《九十年代刑侦日记》 第1章 [现代情感] 《九十年代刑侦日记》作者:之雅【完结】 文案: 沈星言的爷爷是名法医,有本刑侦日记,里面记载了形形色色的案件。 沈星言读完研究生还未毕业就穿了,而且穿到了这本刑侦笔记里。 从小就看笔记的她,对于各种案件倒背如流,成为破案神手。 派出所刚分来一个小民警,传说晕血,晕尸体,只能被派去处理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 谁知第一次出现场,不但不晕血,晕尸体,还炫了一遍法医知识,把现场人员震的一愣一愣的。 从此后,沈星言成为派出所的宝贝。 刑警大队大队长顾放听说辖区内派出所有个小民警不但能做法医,还破案如神,正在为法医发愁的他,火速赶往,把沈星言挖了过来。 大手拍着沈星言的肩膀,“小姑娘,咱们刑侦大队的法医,工资高,待遇好,交六险一金,买各种保险,而且不坐班,时间自由,比派出所好多了。” 沈星言笑笑不语,刑侦队什么样她门清,甭诓她。 顾放看诱惑不成,直接申请了调令,小样儿还没有办法对付你。 沈星言看着调令但笑不语,她可从来没有说过不去,她高兴都来不及。 得知真相的顾放:…… 说明: 第一次写悬疑,有不通的地方望大家包涵。 写文写个乐子,看文也看个乐子,如果不喜欢,请点右上角的叉,谢谢。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幻想空间 悬疑推理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星言,顾放 ┃ 配角:鲍武,祁家宝,杨大伟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法医日常破案666 立意:建设新社会 第1章 、公园浮尸案(一) 1996年7月21日,广源省南阜市,正值夏季,公园里到处是早起遛弯的大爷大妈。 林大爷像往常一样,沿着公园的小河边溜达。他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手上拿着收音机,里面传来男播音员低沉的声音,“前天晚上的暴雨给南阜市带来的凉爽的天气,随着今日温度的升高而被瓦解,提醒广大市民朋友,天气炎热,注意防暑抗温……” 林大爷的眼睛朝河边不经意的一瞟,人差点吓得摔倒。 只见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尸体趴在河面上,长发缠绕在头部,尸身随着河水的流动,缓慢移动。 饶是林大爷见多识广,也被吓得脸色煞白,手上的收音机掉在了地上,“死,死人!来,来人啊!有,有死人!” 林大爷大喊出声,跌跌撞撞地朝人群多的地方跑去,随手抓住一人,哆哆嗦嗦地说:“死,死人!河上有死人!” 那人稍微冷静,问明了位置,打了报警电话。 …… 沈星言听到有命案,第一反应就是收拾法医的工具,出现场。可她看到空空的办公桌,才想起来她穿了。 穿到了九十年代。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是1996年,还在爷爷的笔记里。 笔记是爷爷的,记录了他从业以来遇到的各种案件。 这笔记她从小读到大,可以说滚瓜烂熟,因此穿越来的第一个星期,她就知道她到了笔记里。 她附身到跟她同名同姓的一个女警身上,跟她一样25岁,同样法医专业,不同的是自己被分到了市局,而她被分到了派出所,成为一名普通民警。 一开始,她还纳闷,在这个大学生稀缺的年代,就算她混到毕业,做不了法医,分到市局应该没有问题。直到,她听到了小道消息。 “一个学法医的,竟然晕血,怪不得分到咱们派出所。” “我原来还以为她是下来镀金的,没想到是真的分过来的。啧啧,晕血,这活还怎么干。” “能怎么干,就在办公室里做后勤呗。” “可惜了,听说是正经大学毕业的。” “就她那样,一看到血,人先倒,在学校里估计也学的不怎么样。” 看看,这就是她来派出所的原因——晕血。 身为法医,她替她,感到羞耻。 沈星言看着同事们纷纷出现场,心里直痒痒,骨子里的基因按耐不住地躁动。 她悄摸摸地起身,蹭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同为后勤的张大姐瞧见,道:“别看了,再看你也出不了现场。”她摇摇头,这辈子都出不了。 张大姐继续道:“你一个小姑娘学法医就够匪夷所思的了,还晕血,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怎么想的,你当初要是上别的大学,啧啧……” 沈星言耷拉着脑袋,“我说我不晕血了,您信吗?” 张大姐摇头。 换她,她也不信。可是,她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信,不然她穿到笔记里来做什么呢,不能就做个后勤吧。 张大姐把一份表格递给她,“下个月需要购买的清凉用品,你核对下数据,报到采购那里。” 沈星言接过去,盯着最后一个出现场的同事离开,心酸地点了点头。 数据给到采购,又整理了档案。她正在想如何让大家对她改变想法,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沈星言拿起话筒,里面传来老陈的声音,“小沈吗?你来下兴安路的公园,就是刚才报警的地方,赶紧的,打车过来,车费给你报销,那个,有困难的话克服下。” 第2章 沈星言听到兴安路的公园,心都飞了,下面的话都没仔细听,放下电话就往外跑。 张姐在后面喊,“你干吗去?” “出现场!” 张姐:“……”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 兴安路公园,即林大爷发现浮尸的地方。 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带,围观群众被隔离在外面。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是个女性,下身只穿了底裤,上身穿t恤,但是t恤被掀到了胸部的位置。尸体刚捞上来时,一阵哗然。 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骚乱,尸体被盖上了白布。 所长谢安全满脸愁容,自他上任来,辖区内都是小偷小摸的案子,根本没有出过命案。 第一次遇到这个,感觉棘手。 手底下的民警,除了老陈,当警察的时间久,碰到过命案,其它的民警也是第一次遇到。有几个打捞尸体的,现在还在吐。 谢安全掀开白布,看了眼死者被泡的发白的脸,忍着胃里的翻涌,问老陈,“沈星言来了没有?” “就算她来了也没用,这丫头晕血,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尸体,没血。” 老陈张张嘴,没说话。 谢安全:“这样吧,先搞清楚尸源,从最近的失踪案里查查,有没有符合的。” “万一还没有报失踪呢?” 谢安全斜睨了老陈一眼,老陈乖乖闭嘴,安排活去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谢安全不耐烦,叫手下的民警通知刑警队,命案,他们办不了。正揣摩着把尸体拉到哪里,沈星言扒拉开人群进来了。 她戴着口罩,手上戴了手套,跟谢安全打了声招呼,便直奔掩盖着白布的尸体。 谢安全哎了一声,就见她掀开了白布。 尸体还没有完全肿胀,只是被泡的发白,像泡发的白木耳,所幸,脸部还能看出原来的模样。 沈星言检查过后,跟谢安全汇报:“尸长165厘米,女性,年龄在22岁到27岁之间,尸僵开始缓解,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外表有创口,创口形状不一,口鼻外无覃状泡沫,手指里也没有泥沙,溺死的可能性不大。” “你说……他杀?” “得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沈星言看看周围,尸体是飘过来的,这里肯定不是案发现场,现场已经被破坏掉了,没有可勘验的价值。 “谢所,先拉到就近的殡仪馆吧,这么多人,影响也不好。” 谢安全叫人过来搬尸体,纳闷地瞧着沈星言,“不晕了?” 沈星言的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忘记装了,赶紧晃了晃脑袋,“晕,还好没血。” 谢安全摆摆手,“一边呆着去。” 民警们过来,把尸体放进袋子里,抬到车上,拉去殡仪馆。 谢安全带着剩余的人,回所里开了个会,会议的重点放在排查尸源上,重点排查近几天的失踪人员。至于尸检,要等着刑警队的人来了,再做。 所里没那个条件。 沈星言做为编外人员,也参加了会议,她记得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这起案件,斟酌了一下,道:“死者年纪不大,是不是可以排查下大学,比如广源大学。” 谢安全点头,“这也是个侦查思路,这样,分成两组,一组排查失踪人员,一组去学校里面。” 沈星言继续道:“刑警队的人什么时候到?尸检要赶紧做。” 老陈笑起来,“怎么着?还想参加尸检啊。” 沈星言不语。 老陈继续道:“我看还是算了,省得尸体还没有解剖,你自己先晕了。” “我在克服了。” 老陈摇摇头,“这可不是克服不克服的问题。” 沈星言知道让他们一下子改变看法很难,可她必须努力。 刑警队的人到了,是副队长吴世来带队过来的,随行的有两个警官,一个法医。 他们简单问询了情况,就要去殡仪馆做尸检。 吴世来道:“听说你们这有个刚毕业的法医,正好一起,鲍法医需要一个助手。” 法医鲍武,42岁,是个老法医,技术硬,脾气也硬。 鲍武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沈星言身上,好似知道她就是刚毕业的法医。 沈星言看了谢安全一眼,见他点头,忙出列跟上。 鲍武道:“我做尸检的时候,你在旁边记录,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一行人赶去殡仪馆,天已经黑了。 鲍武取出工具,开始做尸检。 “体表未见约束伤,体表有创口,创口的大小从四厘米到十厘米不等,没有生活反应,创口排列不规则。枕部见损伤及淤血,气管内未见覃状泡沫,肺部未见水肿,肺、肾等内脏没有硅藻,体内有少量□□。胃内容物仅剩极少的消化物,胃粘膜糜烂,有点状出血。” 鲍武一边解剖,一边口述给沈星言。 沈星言奋笔疾书,把鲍武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顺便观摩解剖过程。 鲍武解剖完,打量了下沈星言,“会缝合吗?” 沈星言点头,这是学校的必修项目。 鲍武摘下手套,“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他拿着报告出去了。 解剖尸体是个力气活,解剖完,法医都要出一身汗。 第3章 沈星言拿起针线,认真缝合起来。 死者的年纪跟她相仿,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再想到自己,虽然穿了,可她还活着,也算是庆幸。 缝合好,沈星言盯着死者的面部,死者五官秀丽,眉如远黛,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好似在感慨生命无常。 第2章 、公园浮尸案(二) 尸源查找的并不顺利,失踪人口里没有相匹配的。广源大学学生多,一下子也筛查不出来。 沈星言盯着照片上死者的容颜,陷入沉思。 吴世来带着人重新勘验了发现尸体的地方,除了凌乱的脚印,一无所获。 案件陷入了僵局。 吴世来在谢安全的协助下,重新召开了案件分析会,希望大家集思广益。 吴世来:“尸源暂时无法确定,至于死亡原因,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他环顾一周,每个人都垂着脑袋,一筹莫展。 最后目光落在了鲍武身上,“鲍法医,您有什么看法?” 鲍武却转向沈星言,“你怎么看?” 吴世来诧异地看了鲍武一眼,转向沈星言。 沈星言突然被点名,有点错愕,不过她很快恢复镇定,道:“死者虽然枕部有出血,但是出血量还不致死,体表的创口也不足以致死,死者的血液检测中并没有检测出药物及酒精的含量。结合当时的天气,还有尸体表现出来的特征,我推测,死者是高低温致死。” 其它的警员窃窃私语,有人问:“高低温致死是什么?” “也就是俗称的冻死。” “啥?冻死?现在可是夏天。” 而且白天的最高温度有三十多度,这个时候冻死人,确实会引人怀疑。 沈星言:“虽然是夏天,不排除有气温低的地方,而且前几天下过大雨,大雨的山上,气温只有十几度。” 鲍武和吴世来对看一眼,后者嘴角一抹苦笑,显然对于一个实习生的推断,充满怀疑。 谢安全同样持有相同的看法,可是沈星言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当着外人的面,他这个做领导,必须护住自己人,“小沈,说说你的依据。” 沈星言:“尸体的体表有鲜红色的尸斑,胃粘膜糜烂,有点状出血,还有尸体的表情,有苦笑的面容,这些都是高低温致死的特征。 高低温致死会有反常脱衣的现象,那是死者临死前出现幻觉,自己脱的。” 有人提出异议,“可是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你怎么判断不是被□□?” “死者身上并没有约束伤,可见性行为是自愿的。” 谢安全的眼睛里出现光亮,没想到小实习生这么给所里长脸,“鲍法医,小沈的推断对吗?” 鲍武笑起来,“没想到小沈的理论知识这么扎实,死者确实是冻死的。”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再次响起窃窃私语。派出所的民警,各个挺着胸膛,面露笑意,很有与有荣焉的意思。 谢安全哈哈大笑,“咱们小沈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 鲍武呵呵两声,“可惜没分到市局。” 谢安全险些噎住,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可是现在找不到尸源啊。”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起来,吴世来道:“通过这几天的排查来看,死者并不是失踪人员,死者的死亡很有可能是突发事件。对于这样的事件,找不到案发地点,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沈星言悄咪咪地举起手,“我能说下我的看法吗?” “你说。” “发现尸体的小河是护城河,连接着本市的好几座山。死者又是冻死的,那么她死的时候,一定是在气温很低的地方,山上、山洞、商场,这些地方的气温都很低。首先排除商场,其次是山洞,如果她死在山洞里,大可直接抛尸,没必要扔到河里。 那么剩一个山上,前几天下大雨,如果死者死在山上,大雨引起滑坡,尸体就有可能被冲到河里。再者,死者的体表有大大小小的创口,且是死后伤,我怀疑就是从山上滚下来导致的。“ 吴世来点点头,“你说的跟我想的不谋而合,可是哪座山呢?” 沈星言拿出地图,指着上面说:“死者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挨着这里最近的山就是宝石山,不如先勘察这里。” 吴世来大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摸着下巴沉思,“目前也没有别的侦查方向,先按照小沈的思路来。大伟你和温客一起,借调几只警犬过来,进山搜查。” 会议结束,老陈拍拍沈星言的肩膀,“小沈啊,你终于开窍了,真给咱们所长脸。” 沈星言嘿嘿地笑,“我还差的远呢,还要多跟陈哥学习。” “跟我学个啥,我也没啥可教你的,你要是有心啊,多跟市局来的鲍法医多多交流。” “嗯,我会的。” 沈星言收拾了东西回办公室,张大姐笑眯眯的,给她倒水,“小沈,我听说你今天大出风头,连刑警同志都对你刮目相看。” “没有,别听他们瞎说。”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大家夸你,表示你能力不错,你要是有心,就多跟谢所他们出现场,比一辈子呆在后勤强。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出现场的话,怕是找不到对象。“ 沈星言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姐,我不着急结婚。”她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来这里,哪有心思找对象。 第4章 “你是不急,你家里人急啊,你25了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两岁了。” 沈星言苦笑,到哪里都少不了催婚,张大姐的口气,跟她家里那位一模一样。 至于原主的母亲,在原主的记忆里,母女感情淡薄。 母亲沈岚是个女强人,原先在派出所管户籍,后来下海经商。现在是化妆品公司的老板,跟原主聚少离多。 父亲陈华同样在派出所工作,是个民警,他和沈岚在原主读初二那年离婚了。原主判给了母亲,她同父亲之间同样聚少离多。 沈岚是因为忙,陈华同样是因为忙。 原主几乎是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长大,性子有点偏激。大学毕业后,被分到派出所里,她一个人在派出所附近租了个房子。 这倒是方便了沈星言,不用害怕穿帮。 她想,以沈岚的性子,大概不会逼她结婚。沈岚自己对婚姻都很失望。 到了下班时间,沈星言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希望吴世来他们能有收获,可是尸源依然没有找到。 下午,她听说谢所联系了电视台,希望能帮忙找下尸源。 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做任何事都显得慢。比如说,她回家得自己烧饭,没有外卖可点。要么就是下馆子,可她那点工资,天天下馆子实在吃不消。 好在有煤气灶,一瓢水,一把挂面,一颗鸡蛋,就可以吃饱。吃好饭,窝在沙发上,把笔记里的案情过了一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夏天天黑的晚,七点了,天还大亮。 沈星言踩着自行车,半个小时后到了广源大学。因为长得年轻,在进入校门时,并未受到阻拦。问了女生宿舍的方向,便骑车过去了。 广源大学分两个校区,新校区和老校区,老校区有两栋女生宿舍,新校区则有三栋。 沈星言来的是新校区,她找到宿管科阿姨,把死者的照片给她看,宿管科阿姨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沈星言又去另外两栋,宿管科阿姨都说没见过。 这就奇怪了,爷爷的笔记上明明写的是广源大学的学生,且在新校区,怎么会没人见过。 沈星言站在宿舍外,仰头看着黑灰色的建筑一点点隐入黑暗中。 她相信爷爷的笔记不会出错,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同学,请问你是2号宿舍楼里的吗?”有个脑门上长着青春痘的男生,紧张的问沈星言。 沈星言摇摇头,男生垮下肩膀,道:“2号楼换了宿管阿姨,这个阿姨没有以前的阿姨好讲话,我给女朋友买的零食,她不让送。” 沈星言的脑袋里“叮”一声,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是了,宿管科阿姨是刚来的,不认识很正常。她拿出照片给男生看,“你见过这个女生吗?” 照片上的女生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男生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好像见过。” “在2号宿舍楼吗?” 男生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来找我女朋友,这个女的和一个男的在吵架,就在这里。” 沈星言笑起来,这就对了。 “你们学校的教务处在哪里?” “这个时间教务处也没人了。” “没关系,明天我会再来的。” 问明了教务处的位置,沈星言便骑车回了家。她准备明天上报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到了派出所,沈星言直奔谢安全的办公室。 吴世来他们都在,沈星言刚要开口,谢安全道:“小沈,告诉你个好消息,找到尸源了。” 沈星言怔了下,“真的?那太好了。” 老陈接过话头,道:“死者是广源大学的学生,叫张婉清,读大三。据她的室友说,她从19号外出后,一直没有回来。她们担心出什么事,便到了派出所报警,正好接警的同志知道内情,就通知了我们。” “她跟谁一起出去了?” “她男朋友麻海军,麻海军从19号出去后也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已经联系了他老家的警方,请他们帮忙调查,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只要找到麻海军,案件就离终结不远了。” 沈星言道:“张婉清的室友在哪儿?我想见见她们。” “她们已经回去了,笔录在这。” 沈星言接过老陈手上的笔录,翻看起来。 张婉清想和麻海军分手,可是麻海军不愿意。麻海军出生在农村,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而张婉清出生在省会城市,父母都是国企员工。 两人出身的差异,注定在一起就是个悲剧。 第3章 、公园浮尸案(三) 张婉清自小学习成绩优异,人又漂亮,到大学后,很多人追。 而麻海军则是追的最狠的一个,堪称二十四孝男友。 在麻海军的不懈努力下,张婉清被打动,答应做他女朋友。可是好景不长,两人在一起刚两个月,张婉清就想跟麻海军分手。 至于分手的原因,张婉清只说性格不合,其它的没有多说。 19号那天,张婉清打算跟麻海军说清楚,可是麻海军却约她出去爬山,说要在分手前,留一段美好的回忆。张婉清想着既然同意了分手,只是去爬个山也没什么,便答应了。 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5章 而在山上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抓到麻海军才能知道。 沈星言看完笔录,颇感慨,恐怕张婉清没有想到,这次爬山成了她人生最后的诀别。 搜山两天后,并没有找到张婉清的死亡现场,大雨把所有的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 唯一的希望,只在麻海军身上。 沈星言除了日常的后勤工作,就在关注案件的发展。她知道,抓到麻海军就在这几天。 终于,传来了消息。 麻海军被抓到,正在押解回来的路上。 麻海军被押到所里是在三天后,年轻的麻海军胡子拉碴,精神萎靡。 吴世来立刻提审。 可是麻海军却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承认。 吴世来和谢安全愁眉不展,他们手上有的只有张婉清舍友的证词。 对于证词,麻海军承认,他确实约了张婉清,可是那天他并没有等到张婉清。 吴世来拍桌子,“那你跑什么?!” “我没跑啊,只是回家看望父母。” “学校里并没有放假,你看望哪门子的父母!” “我爸妈身体不好,我怕他们出事,就请了假回去。” “教务处没有你的请假记录。” “哦,我回的匆忙,忘记了。” 明显是托词的供词,却让人无可奈何。 若是没有办法定罪,在关押24小时后,就得放了他。 吴世来无计可施,拳头握得咯吱响。 沈星言敲门进来,她透过玻璃看着里面靠在椅子上摆烂的麻海军,她说:“我能不能试试?” 吴世来看了她一会儿,“大伟,你跟她进去。” 杨大伟拿了纸笔跟她一起进去,沈星言坐在椅子上,先上下打量了一番麻海军。在这个年代考上大学并不容易,他又是农村出身,家庭不富裕,教育水平落后,他得比城市的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这样的人,定然聪明,有耐性。 沈星言拿出一张照片,摆在他面前。那是张婉清被打捞上来时的脸部特写,即使被泡的发白,也能看出活着的张婉清有多漂亮。 为了让麻海军看的更清楚,沈星言把照片推到了他手边,“认识她吗?” 麻海军只看了一眼,就如触电般转过了头。 沈星言继续道:“我听说你和她是男女朋友,你追了她一年多,那你一定很爱她。当她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一定很高兴吧。 你们出去约会的时候,你会牵她的手吗?她的手一定纤细、柔软、温暖。” 麻海军不语,却能看到太阳穴的青筋在跳动。 “她的肌肤是不是吹弹可破,摸起来像丝绸一样?她的头发,那么长,当微风吹气,滑过你的脸庞,那种痒痒的感觉,是不是更加让你心动?” “住口!”麻海军怒视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发现尸体后,要先找尸源,然后经过家属同意,再解剖尸体,查找死因。解剖尸体要从头顶划开,不不,要先剃掉头发,因为头上可能有损伤。 她那么长的头发,剃了好久,原来的青丝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了,干枯,发暗,头发里还有海藻……” “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麻海军捂着脸,呜呜地哭。 “她才23岁,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死了。你晚上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梦到过她?她有没有温温柔柔地喊你的名字?海军?小军还是阿军?” “不要说了,求你,求你不要说了!”麻海军泣不成声,“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杨大伟诧异地看了沈星言一眼,继续记录。 沈星言道:“可她是跟你一起去爬山的。” “我是约了她,可我一直等她,她没有来。” “你撒谎!你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 我……”麻海军又痛哭起来,“直到天黑我都没有等到她,下着那么大的雨,别人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可我不在乎,我想只要她肯来,我就值得。 可她没有来,我很生气,冒着大雨,我从山脚一口气跑到了山顶。我恨她,恨她看不起我!我知道是我农村来的,她是城市里的娇小姐,我配不上她。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怎么努力,都无法给她想要的。 她出去吃一顿饭,就要花去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她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我还爱着她。为了她,我可以出去打工。 可她还是想要分手,我想挽回。当初她答应我的地方就在山顶,我想着再去爬一次山,说不定她会改变主意。” “你在山顶看到了什么?” “我……”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沈星言的语气严厉,却又带着一丝蛊惑。 “我……我看到……我看到她死了,她死了!” 沈星言暗暗松口气,语气却没有放松,“她……是怎么死的?” “她躺在泥地里,没有穿衣服。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死了,为什么……明明我约了她,她为什么自己到了山顶?” 沈星言往玻璃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吴世来和谢安全都紧紧盯着审讯室。当麻海军说他看到了张婉清的尸体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表情同时严峻起来。 沈星言缓和了语气,“除了张婉清的舍友,还有谁知道你约了她爬山?” 第6章 “我不知道,我只在宿舍里提起过。” “宿舍几个人,都叫什么?” 麻海军一一说了舍友的名字,他们都住在新校区的宿舍,六人间。 沈星言:“张婉清除了你之外,还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我是说男性。” 麻海军摇摇头,“我不知道。” 沈星言看了杨大伟一眼,同他颔首,两人一起离开审讯室。 吴世来大大赞扬沈星言,“小沈,想不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从心理上击溃他。” 谢安全也赞赏的点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小沈这么能干啊,果然,再有才华的人,都需要一个契机。 沈星言赶紧谦虚,“我也是瞎猫梦到死耗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她非常庆幸,当初辅修了心理学。 “我已经安排人排查张婉清和麻海军的社会关系,你下午和大伟一起去走访下麻海军的舍友。” 广源大学是重点大学,一进到校园里就能感受到浓重的人文气息。 沈星言不禁怀念起大学时期,她忙着学习,跟着爸爸出现场,想着将来要像爷爷和爸爸一样,做名出色的法医。 不曾想来到了这里,不知道现实世界中的爸妈怎么样了。 她情绪有些低落,直到到了教务处才好些。 由于事先联系过,教务处主任方营早已在办公室等着。方营是个戴着眼镜的微胖男子,学校死了人并不光彩,他一直捂着消息,不敢发。 谁知道警察又来了,为了将影响减少到最小,他把麻海军的五个舍友都叫到了办公室。 五个大学生听到沈星言说他们是警察都有些诧异,他们并不知道张婉清已经死了。 沈星言主动记录,询问学生们的事交由杨大伟。 杨大伟四十多岁,很精瘦的一个人,整天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气。 杨大伟先看了看五个学生,“你们都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你们知道麻海军在谈恋爱吗?” 五个学生都点头。 杨大伟:“那他们在闹分手的事你们知道吗?” 五个人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摇头的戴着厚重的眼镜,头发朝天竖着,黑发里掺杂着些许白发,他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麻海军谈恋爱的事也是听舍友们说的,至于他们是不是在闹分手,我不知道。” 有个胖胖的男生道:“这倒是,他是我们班的书呆子,除了读书,啥也不知道。” 书呆子憨笑地扶了扶眼镜,对于同学的话丝毫不反驳。 胖男生道:“麻海军刚谈恋爱的那会儿我就跟他说,他们不合适,他不听,还不是要分手。” “就是,张婉清是谁,那可是小公主,就她穿的,吃的,手里没点钱根本养不起。”说这话的男生长得很高,估摸着有一米八,提起张婉清他有些不屑。 “也就是麻海军傻乎乎的,张婉清要什么给买什么,他就不想想,他的学费都是他爸妈从地里刨出来的,他还拿着父母的血汗钱给张婉清挥霍,要我说,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依靠着门框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生说。 “汪博,你别瞎说。”站在汪博身旁的男生捣了他一拳,那男生长着一双桃花眼,剑眉微挑,很有几分帅气。 “平常你们不是都这样说他吗,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就不敢说了?!”汪博冷笑地翻了白眼。 几个男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只除了书呆子,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好似他们的话跟自己没有关系。 杨大伟道:“张婉清除了跟麻海军谈恋爱,还跟什么人接触比较多?” 汪博切一声,“那谁知道,学校里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咱们可不敢说。” 还是那个长相帅气的男生,斜了汪博一眼,让他少说几句。 第4章 、公园浮尸案(四) 杨大伟和沈星言对视一眼,站了起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要是想起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们联系。” “是麻海军发生什么事了吗?”胖男生道。 杨大伟:“目前还不确定。” 汪博:“不确定是什么意思?他出事了?” “也可以这么说,他需要你们帮他。”案情还在审理阶段,杨大伟无意说更多,“总之你们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哪怕是再小的细节。” “麻海军从19号外出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该不会……死了吧?”说话的是书呆子,他说的有些犹豫。 沈星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杨大伟也只是叹了口气,跟方营说了感谢的话,便和沈星言一起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沈星言看了五个男生一眼,他们的神态各异,有担心也有害怕,唯独书呆子什么表情都没有。 既然来了广源大学,依着沈星言的意思,就多走访走访。 张婉清的舍友到所里的时候,她不在,想跟她们见见面。更何况,她本来就打算今天见见几个女孩子,只不过不通过教务处而已。 杨大伟一想,也行,万一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呢。 两人径直去了女生宿舍,跟宿管科阿姨说明身份,在她的带领下,进入了张婉清的宿舍。 只有三个人女孩子在,另外两个到图书馆学习去了。 三个女孩子一听他们是警察,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第7章 圆脸的女孩子指着挨窗户的上铺道:“这是张婉清的铺位,东西我们都没有动过。” 张婉清的铺位都是粉色系,墙上贴着一张流行歌星的海报。 “她爸妈没有过来给她收拾东西吗?” 女孩子摇摇头。 找到尸源后,所里就跟张婉清的父母取得了联系,她的父母拒不承认自己的女儿出事,说他们是骗子,也不去所里认尸。也许他们觉得只要不去派出所,自己的女儿就不会有事。想不到,他们也不曾来过学校。 “张婉清和你们的关系怎么样?她好相处吗?” “还行吧,没有跟人红过脸,不过,她有的时候挺神秘的。” “神秘?比如?” 圆脸女孩看了看旁边垂着头的女孩子,犹豫了一下,道:“比如她有的时候熄了灯才回来,问她去哪里了,她也不说。有的时候,她不上课,宿舍里也没人,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垂着头的女孩子忽然抬起头来,她的皮肤偏黄,脸上还有青春痘,有的痘痘是红色的,有的则有白色的点点,“我们一直觉得她除了麻海军之外,还有别的男朋友,可我们没有见过,不敢瞎说。” 圆脸女孩点点头,“她背的包,我们在商场里看到过,很贵。” 青春痘女孩子道:“还有她身上的衣服,以麻海军的家里条件,买不起。” “也许她家里有钱呢。”沈星言道。 “切~”坐在旁边一直不出声的女孩子冷笑道,“她家里不会给她那么多的钱买包和衣服的,她说过,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但是爸妈管她管的很严,每笔钱都要记录,除了生活必需品,是不会让她买别的东西的。” 这个女孩子的皮肤白皙,身材瘦削,一双杏眼很是漂亮,可是配上她不屑的表情,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不适。 “对,我记得她好像说过,她读高中的时候想买一条裙子,她爸爸不同意,她就在家里哭闹,最后她爸爸把一沓钱摔在她脸上,还骂她不要脸。” 沈星言和杨大伟对看一眼,当初这几个女孩子到派出所报警的时候,这些话只字未提。 “19号那几天,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三个女孩子相互看看,都摇摇头。 “那她要跟麻海军分手你们知道吗?” 圆脸女孩道:“我们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说过了,她早就不想跟麻海军在一起了,当初答应跟麻海军谈朋友,也是看他死追不舍,她才动了恻隐之心。 在一起之后,她就经常抱怨,说麻海军是个土包子,钱没有,见识也没有,每次出去吃饭都抠抠搜搜的,衣服也舍不得给她买。” “不过她那消费水平,一般人真养不起。”白皙女孩子道,“我记得有段时间,张婉清很高兴,每天都笑嘻嘻的,问她,她也不说。” “是在19号前后吗?” “应该是月初的时候。” 沈星言又问了些别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 “另外两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俩打算考研,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其他的事都不关心,报案她们也没有去。”白皙女孩子撇撇嘴,“她们就是世外神仙。” 沈星言点点头,看着张婉清的床铺,戴上了手套。 杨大伟诧异道:“你要做勘验?已经勘过现场了。” “我再勘一遍,没坏处。” 杨大伟一想也对,也戴上了手套。 沈星言勘验的很仔细,衣柜的角角落落,书架上,甚至床垫子下面都看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她皱着眉头沉思,目光从书架上略过。 忽然被最角上的一本《简爱》吸引了目光,书皮有些破旧,书脊处破了,用透明胶带粘上了。她伸出手 拿了下来,翻开后愣住了。 她给杨大伟看,“这是张婉清的日记。” 杨大伟瞪大双眼,拿过去翻了几页,不禁对沈星言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有了这个,案子就破了。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看过这本书,没有这么薄。”沈星言笑了笑,破损是为了把书皮弄的薄一些,故意撕坏的。 其实真正厉害的是爷爷,是他发现了笔记,而她,只是把案件的内容往现场套,从而发现了异常。 两人拿着笔记本回到派出所,交给了吴世来和谢安全。 …… 审讯室里,杨大伟和老陈面色阴沉。对面坐着麻海军的舍友李勇,李勇即那位长相帅气,让汪博少说几句的男生。 男生很紧张,不停地吞咽口水,双手被拷在桌子上。 老陈突然一拍桌子,“说!你是怎么杀害的张婉清?!” “我没有!”李勇的声音颤抖,额头不断地往外冒汗,“我没有杀她!” “还撒谎,自从麻海军和张婉清在一起后,你就心生嫉妒,不但经常从麻海军处打听张婉清的消息,还给张婉清买包,买衣服,怂恿她和麻海军分手。” “我没有!是麻海军没用,穷酸,上不了台面。张婉清跟我诉苦,我只是顺着她的话说而已。” “胡说八道!你背着麻海军,和张婉清在一起,你们还经常偷着约会。” “我承认,我确实跟张婉清约会过,可我没有杀她!”李勇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铐被他带的哗啦啦响。 第8章 “你还狡辩!张婉清的日记里写,在19号那天,麻海军约她爬山,她答应你,要在山顶跟麻海军彻底分开。还要告诉他,她同你在一起,而你,当天也去了。” “我是跟她约好了一起去,可是那天中午,我吃了饭后,觉得很困,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我想这么晚了,他们一定回来了,就没有去。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我宿舍里的人。对了,我睡觉的时候,孔晓明在宿舍里,不信,你可以问他。” 孔晓明即是那位书呆子。 老陈和杨大伟对视一眼,道:“你老实待着,要是发现你撒谎,等着你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谢安全立刻派人去找孔晓明,可是到了宿舍,发现孔晓明不知去向。 谢安全和吴世来立刻察觉,大意了,让他跑了。 那个时候不比现在,到处都是天眼,买票实名制,那个时候要是真的想跑,还真的很难找到。 谢安全立刻发出协查通告,各个路口,汽车站,火车站,只要发现孔晓明的行踪,立刻扣下。 可是一天过去了,孔晓明毫无踪影。 沈星言一直关注着案件的进展,此时,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她找到谢安全,说:“我觉得他有可能去山上了。” 谢安全盯着她看了几秒,立刻带人去张婉清失踪的山顶寻找。 山顶草丛茂密,灌木丛半人多高,找人十分困难。 所有的民警面色凝重,展开地毯式搜索。 在经过四个多小时后,终于找到了孔晓明。 孔晓明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旁边扔着没有水的水壶,零食的包装纸等。 民警给他戴上手铐,扭送到派出所。 孔晓明的神情呆滞,对于询问,不回答一言。 老陈:“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有办法定你的罪了?你是如何给李勇下药,又是如何害死的张婉清,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不然,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孔晓明的嘴角一抹冷笑,仍旧不说话。 老陈又要拍桌子,杨大伟按住他的手,道:“孔晓明,你辛辛苦苦考上大学,眼看着就要扭转人生,成为人上人,为什么这么糊涂? 我要是你,一定很珍惜这个机会,一个班上能有几个人能考上大学。大学生,那是天之骄子,人人羡慕啊。 你若是主动交代罪行,态度良好,法官在宣判的时候,会酌情处理,若是你执迷不悟,杀人偿命,你懂的。” 孔晓明在听到“死刑”两个字的时候,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嘴角的冷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苦涩、悔恨与不甘。 第5章 、公园浮尸案(五) 对于孔晓明来说,考上广源大学,成为家里的荣耀,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可是到了大学才知道,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 他是靠着日复一日地努力考上的,除了学习,没有其他特长。每当看到同学们,积极参加学校活动,有这样那样的才艺时,自卑便从脚底一直流窜到头顶。 他自嘲地想,考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被人瞧不起。 麻海军是他自卑情绪里的唯一安慰,因为他比自己还不如。麻海军农村出身,除了一腔热血,什么都没有。 可是麻海军却不声不响地跟张婉清谈起了恋爱,孔晓明知道后,震惊不已。 原以为跟自己一样自卑的人,竟然闷声干起了大事。 张婉清是城里姑娘,家境好,漂亮,聪明,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他麻海军凭什么?! 嫉妒代替了自卑,孔晓明看麻海军的眼神变了,不再友善,不再把他当做跟自己统一战线的人。 可是在人前,他掩饰的很好,书呆子的人设,让每个人觉得他人畜无害。 一开始,孔晓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只在麻海军抱怨张婉清的时候,默默地高兴。 事情突然有一天发生了转变。 那天晚上他从图书馆出来,不知道是好奇还是什么,走了一条从不曾走过的路。在那条路上,灯光黯淡,树林茂密,是很多情侣喜欢的地方。 就在那里,他看到了张婉清和李勇,张婉清垂着头,好像在哭,李勇抚摸着她的后背,气氛十分暧昧。 孔晓明的心里升起一股快.感,找到女朋友又怎么样,还不是背着你找别的男人。 可是接下来,李勇竟然将张婉清搂在了怀里。 孔晓明的脑袋里瞬间就炸了,他的眼神里迸射出疯狂。 他来不及细细体会心里复杂的感觉,匆匆回了宿舍。 宿舍里,麻海军神情萎靡,汪博几人正在劝他放弃张婉清,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伤害对方。 孔晓明心中冷笑,是张婉清有了新欢才甩掉你的。 自此后,孔晓明就有意无意地跟踪李勇。他发现张婉清在跟麻海军约会的同时,还在跟李勇约会,而且两人的约会时间越来越长。 19号那日早上,麻海军青紫着脸,说出了要与张婉清分手的话。 汪博劝他想开些,张婉清并不适合他,早分早解脱。 而李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翻着书,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 孔晓明在一旁观察着李勇,心里升起一个计划。 第9章 他知道,李勇也会去,可他不想李勇去。 孔晓明一直有失眠的毛病,且睡眠很浅,为了好好睡觉,常备安眠药。多少剂量的安眠药能让人睡多长时间,他很清楚。 就在李勇吃完午饭,回到宿舍后,在给李勇递水的时候,他顺手放了一片安眠药。 李勇喝完水,直接就睡到了天黑。 孔晓明却急匆匆出了门,他知道麻海军约在了哪里,必须在张婉清和麻海军碰面前,见到张婉清。 麻海军与张婉清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孔晓明早早蹲守在张婉清的必经之路。 他很紧张,若是没有等到张婉清,计划就会落空,只能下次再找机会。 就在他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张婉清。 孔晓明按捺住狂跳的心,挡住了张婉清。 张婉清知道他是麻海军和李勇的舍友,叫什么一下子想不起来,她问他要做什么。 孔晓明道:“海军突然被老师叫走,又联系不到你,让我过来找你,先带你到山顶等他,他晚点来。” 张婉清并不怀疑,发了句牢骚,“分个手还这么麻烦,在哪里分不是分。”便跟着孔晓明去了山顶。 孔晓明故意领着张婉清左拐右拐,直到下午四点,还没有到山顶。 张婉清暴躁起来,“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再转来转去天都要黑了。” “第一次来,不熟悉,我再找找路啊。” 张婉清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不熟悉你带我来干嘛,在山脚等着不好吗。麻海军也是,做事情从来没有让人满意过,找别人不好吗,干嘛找你这个书呆子,耽误时间!喂,我说,你快点!” 孔晓明看看周围的环境,没有小路,全是树木和灌木丛,很少有人来,就是这里了。 他突然转身看向张婉清,原本呆滞无害的表情变得狰狞,他冷笑地靠近张婉清,“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张婉清被他突然变幻的嘴脸吓到了,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说我能干什么!你一边跟麻海军谈恋爱,又吊着李勇,你们女人都是一样的,脚踩两条船!” “我跟李勇只是普通朋友,我跟麻海军也马上要分手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亲眼看到的,你和李勇搂搂抱抱。” 张婉清被人当面戳穿,恼羞成怒,“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我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你管的着吗!” “谁要管你,你这种女人就活该自身自灭!” 话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不知何时,天已黑了下来,一场暴雨眼看着就要来临。 张婉清自小就害怕打雷闪电,父母工作忙,经常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一到打雷闪电的天气,她就害怕,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闪电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轰隆隆的雷声。 张婉清惊叫一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孔晓明见状哈哈大笑,张婉清的害怕,取悦了他。 孔晓明不屑地看着她,就让她在这里自身自灭好了。 孔晓明迈腿要走,张婉清抱住了他的腿,“带我走,别扔下我,求求你。” 满脸泪痕的张婉清刺激了孔晓明的兽性,他捏住张婉清的下颌,“你若是愿意委身于我,我就考虑带你走。” 张婉清愣住了,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 孔晓明冷笑,“不愿意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呢。”他推开张婉清,转身便走。 闪电突然又起,雷声紧随而至。 张婉清吓得大叫,几乎爬到了孔晓明跟前,“你别走,我答应,我答应!” 孔晓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李勇和麻海军为之疯狂的女人就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他粗鲁地拽起张婉清,找了块灌木丛茂盛的地方…… 老陈听到这里,恨不得胖揍这孙子,孔晓明就不是个人。 孔晓明疯狂地笑起来,直笑出了眼泪,“我第一次尝到女人的滋味,那滋味真是美极了,真让人欲罢不能。哈哈……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她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她都不在乎,你们生什么气。” 老陈咬牙切齿,“后来呢?” “后来?”孔晓明的脸上挂着癫狂的笑意,“后来我带她到了山顶,我要让麻海军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冒着大雨,孔晓明和张婉清都淋的像落汤鸡,偏偏又电闪雷鸣。张婉清不但害怕,还发现孔晓明骗了她,孔晓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她离开。 张婉清又气又冷又急,瘫倒在了地上。 孔晓明冷眼看着,快.感一阵一阵地冲击着心房。 突然张婉清的动作让他骇然地瞪大了双眼,他发现张婉清开始脱衣服了。他不禁冷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她脱得只剩里衣。 女人玲珑的曲线刺激着他的神经,孔晓明的兽性再次发作。他粗鲁的拽起张婉清,却发现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入手冰冷。 孔晓明大骇,探了下她的鼻息,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她竟然死了! 孔晓明害怕事情败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的几天,他过得提心吊胆,害怕怀疑到自己身上。沈星言和杨大伟去学校走访的时候,他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 第10章 老陈的脸色如锅底一般黑,“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想逍遥法外,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死的。” “你要是不骗她,不欺负她,她就不会死!” 老陈多看他一眼都嫌脏眼睛,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离开了审讯室。 沈星言听了整个审讯过程,在笔记上看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她替张婉清感到悲哀,明明是天之骄女,却落得如此下场。 孔晓明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任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沈星言长长叹了口气,准备回办公室。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 沈星言刚要走过去,谢安全越过她,走向老人,“令嫒的案件已经审理结束了,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请节哀。” 女人佝偻着身体向谢安全道谢,缓缓离开。 谢安全叹息,对沈星言道:“张婉清的父亲嫌女儿丢人不肯给她办后事,母亲只好偷偷的来警局办手续,领回女儿,唉,做人父母的,哪能那么绝情啊。” 张婉清的悲剧她的父母也有责任,而今却把一切都推到了张婉清身上。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是解不开的呢。 第6章 、假以时日 公园浮尸案告破,压在众人心中的大石落地,派出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轻松的气氛。 张姐凑到沈星言跟前,拿出一张照片给她看,“小沈啊,这是我娘家侄子,小伙子在烟草局上班工作稳定,人也长得不错。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特别感兴趣,很想跟你见见,这个周六安排你们见面好不好?” 沈星言头疼,这已经是张姐介绍的第五个了,她不想相亲,“对不起啊,张姐,我这个周末有事。” “你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我妈要来。” “那是不巧,可惜了,我这个侄子很是不错。” 沈星言干笑,借口去分发清凉用品,跑开了。 采购的清凉物品有风油精,花露水,蚊香,藿香正气水等,因为经常出现场,天热,蚊子又多,驱蚊和避暑的物品必不可少。 沈星言按照名单分好,拎着东西给各个部门的人分发。 老陈笑嘻嘻的,看沈星言的眼神像看宝贝,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这才几天就把案子破了,“小沈,来,给你包饼干。” 沈星言愣了下,“谢谢,您留着吧。” “跟我客气啥。”老陈硬塞到她手里,“回头饿了可以吃。” “那谢谢陈哥了。” “不谢不谢,这次你立了大功。所长到局里开会去了,不出意外,肯定被褒奖。” “那敢情好,”沈星言话锋一转,调皮地问:“有奖金吗?” 老陈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我们是为人民服务!” 沈星言揉着额头,委屈巴巴地道:“是是,我思想太狭隘了。” 老陈哈哈大笑。 沈星言分发完清凉物品,回到办公室,把签好字的单子给张姐。 张姐拿过看了看,“发的还挺快。”自从沈星言来后,她的工作就轻松了很多。沈星言这姑娘眼里有活,有的时候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怎么做,很有悟性。 张姐打算好好培养沈星言,假以时日,这姑娘在后勤部门的前途不可限量。 门被敲响,老陈探进头来,“小沈,跟我一起出个现场,李奶奶家的猫丢了。” 沈星言正要答应,张姐道:“你们部门没人了?来我这里叫。” “都出去了,你也知道规矩,不能一个人出现场。” “去吧去吧,看好我们小沈,别被猫抓了。” 老陈给沈星言使眼色,沈星言收拾好东西跟着老陈走了。 李奶奶是龙骧街道的老住户,儿女在国外,老头儿去年也去世了,儿女要接她出去,她不肯。她说年纪大了,到了外面啥都不熟悉,还不如在这里待着,没事找老街坊聊聊天,逛逛街,生活也不错。 老头儿过世后,李奶奶养了一只猫作伴,她很疼这只猫,像养孩子一样。 猫一丢,李奶奶就慌了,发动邻居找,没有找到,只好找到派出所。 老陈安抚着李奶奶,“您的猫长什么样?” 李奶奶拿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照片上李奶奶抱着猫,满脸慈祥。而那猫,肥嘟嘟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相间的毛,尾巴毛茸茸的,像大扫帚一样,乖巧地卧在李奶奶怀里。 沈星言嚯一声,竟是只布偶。 老陈:“最后一次见它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我要出门买菜,跟它说好好在家里呆着,我就出去了,回来就不见了。” “门窗关好了吗?” “门锁了,窗户是开着的,不过有纱窗,平常也是这样。妞妞很乖的,不会乱跑。” 老陈眉头紧蹙,不是自己跑的,难道是偷的?谁会偷一只猫。 沈星言突然问:“买来很贵吧?” 老陈诧异地看着她一眼,难道猫还要买? 李奶奶摇摇头,“猫是我女儿买的,她怕我寂寞,特意买了猫陪我,我不知道多少钱。” 老陈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人都养不起,还要买猫。他按捺下无用的心思,起身去看窗户,窗户是朝外开的,两扇纱窗之间没有锁,只是简单的关着。 第11章 窗户外面种了很多树,树枝茂盛,笼罩着整个房间。 沈星言也起身去看,在窗户边徘徊,看着窗外的树顿了下,里里外外地查看窗沿,终于找到半个脚印,她叫老陈。 老陈比划脚印的大小,“这是男人的脚印。” “旅游鞋,尺码大概43,身高175-185之间,体重,呃……”沈星言看老陈一眼,“只有半个脚印,推算不出来。” 老陈咋舌,“光看这么个脚印你就能推算出身高?” “这是基本功。”在她那个年代,这项技能每个刑警必备,她练了很久才练出来瞬间判断鞋印大小和身高。 老陈笑,他敢说所里没几个人有这项基本功,他问李奶奶,“你认识的人里有这样的男人吗?” 李奶奶摇头。 老陈看向沈星言,“你怎么看?” “有可能是被偷了,这个品种的布偶猫买来很贵的。” 李奶奶一听被偷,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是哪个天杀的偷我家妞妞,她才一岁啊!陈警官,求求你,帮帮忙,帮我找回妞妞好不好?” “我们一定尽全力,您放心。您跟我说说,都有谁知道您家里养猫了?“ 李奶奶擦干净眼泪,“小区里很多人知道,我有的时候还会抱着妞妞出去散步。” 这么大的范围就很难办了。 …… 一路上,老陈唉声叹气,大海捞针,去哪里找猫。 沈星言一边走一边观察,别说小区,就是路上也没有监控,要想找小偷得想其他办法,“如果是惯偷,丢猫的应该不止李奶奶一家,如果是流动作案,那就麻烦了。” 一句话提醒了老陈,老陈一拍脑门,“看我,越老脑子越不好使了,还不如小姑娘。时间还早,我们分头走访,看看谁家还丢过猫。” 不走访不知道,一走访吓一跳,竟然有十几户丢了猫,他们大多认为是猫自己跑出去了,毕竟猫不如狗那么忠诚,走丢是常事。也有四户贴了告示寻找,却一无所获。 沈星言翻看着照片,丢失的猫无一例外都是品种猫,加起来的价钱不菲,都够判刑的了。 老陈再次咂舌,这分明是有预谋的偷盗。 两个人回到所里,累得瘫倒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沓猫猫的照片。 孙启看到他俩的状态乐了,“你俩干啥去了?怎么成这样了?”他端着搪瓷缸子喝水,“我快渴死了,阳光小区的6楼和5楼吵架,我劝了半天,总算是安抚住了。你说这一天天鸡飞狗跳的,寿命都得短好几年。” 老陈白他一眼,“做民警不就是处理这些事的,你入职第一天谢所就跟你讲过了,这都有孩子了,还在抱怨。” 孙启讪笑,“我就发发牢骚,哪次我不是冲在前面。对了,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朝照片方向努了下下巴。 老陈唉一声,“别提了,遇到个偷猫贼,全无头绪,蹲点都没地方蹲。” “别急,慢慢来,不就是猫吗。” “不就是猫?你知道这猫多贵?最便宜的那个五十。” “多少?!五十?!赶上我小半月的工资了。这个偷猫贼,必须得抓住啊!” “还用你说,对了,谢所回来了吗?” “回了,在办公室呢。” 老陈把桌子上的照片收在一起,“我跟谢所汇报一下。” 老陈敲门进去,谢安全一脸的愁像,比他刚才好不了多少。 老陈纳闷,“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被上面的人表扬了,倒像是挨了一顿训。” 谢安全切一声,把一卷锦旗扔给他,“就给了个这个。” 老陈打开,只见上面印着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破案如神,他龇着牙乐,“这不是挺好的。” “你再仔细看。” 再看落款——市刑侦队二支队。 老陈的嘴角抽抽,“二支队什么意思?” “顾放这个臭小子看中了小沈,要调她到市局。” “你答应了?” “我答应个球,好不容易有个拿的出手的,我这所长刚出了一回风头,就要来抢人,没门!”谢安全拿起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老陈叹气,“小沈业务能力强,不怪顾放惦记。”便把给李奶奶找猫的事讲了。 谢安全灌了一大口凉水,将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不亏是高材生,心思细腻,观察力强,理论知识扎实,假以时日,小沈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可要是跟着咱们,小沈将来也就是个民警,撑死了当个所长。” “老陈,你什么意思!所长怎么了?!好歹是个官!”谢安全不服气,“原来小沈晕尸体的时候,谁都不要,硬要塞给我。现在人家不晕了,业务能力凸显出来了,又来抢,这件事说什么我都不答应。”谢安全白了老陈一眼,“这件事谁都不准说,尤其是小沈。” “我知道,我你还信不过嘛。” “就是你我才信不过。” 老陈从谢安全办公室出来,抱着照片颠颠地去找沈星言。他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件事,听了就当没听见。” 张姐在对面拍桌子,“哎哎哎,老陈,你注意点影响,你离人家小姑娘那么近做什么。” “怕你偷听。” 张姐翻白眼,“我才懒得听。”却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讲什么。可惜老陈的声音压的太低,什么都没听见。她抓耳挠腮一样,眼巴巴地盯着沈星言,脑门上就差写“快告诉我”四个大字。 第12章 沈星言听完,只点了点头,便继续在地图上涂涂画画。 老陈气馁,“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你想我有什么反应?”沈星言耸耸肩,“既来之则安之。” 老陈笑,“你的心态可真好。” 可不得好吗,穿到笔记里她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第7章 、偷猫贼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张姐赶紧接起来。虽然是后勤部门,但是接电话的速度都是一样的,生怕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 里面传来一个女声,“沈星言在吗?”顿了一下说:“我是她母亲。” 张姐把电话给沈星言,“小沈,你妈。” 沈星言险些画歪,“你说谁?” 张姐无奈翻白眼,“你妈妈,你不是说她周末要来看你吗。” “对对。” 这是沈星言第一次跟原主的母亲接触,心里有点打鼓,她拿过电话,叫了声妈,听到那边嗤笑一声,“长本事了,知道我要来。” 这不是歪打正着吗。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沈星言呵呵笑了几声。 那边的沈岚似乎很无语,“真是个闷葫芦,跟你爹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p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沈岚就是这样,每次骂她都要捎带上陈华。 沈星言觉得还是尽快结束对话比较好,“你几点过来?” “周六上午十点。你早点起,家里收拾下。”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星言有一刻的迷茫,好像是自己的妈妈真要过来一样。 张姐拍拍她的肩膀,“有妈的孩子是块宝,好好珍惜。好了,下班吧,时间也不早了。” 沈星言不想烧饭,去吃食堂。 所里的食堂就是大锅饭,有的人晚上要出任务,来不及回家吃饭,就在食堂里对付一顿。 像沈星言这样纯粹就是懒的,没几个。 要了一荤两素,一两米饭。刚要坐下,听到有人叫她,转过身去看,谢安全朝她挥手。 沈星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谢安全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头发花白,不过很茂密,还没有秃顶。他长着一张圆脸,平常不怎么笑,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据老陈说,他是怕经常笑,没有威严,毕竟圆脸太讨喜了。 谢安全瞧着她餐盘里的那点米饭,道:“就吃这么一点儿。” “晚上不习惯吃太多。” 谢安全夹起一块肉丝刚要吃,又放下,很是烦躁,“你说说他们,就是看不得人好。” 沈星言不语,等着他发完牢骚讲正题。 谢安全:“你知道我去局里开会,遇到什么了吗?顾放这小子竟然想把你调到市局!当初你可是被市局那帮人硬塞到我这里的,怎么着,现在又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谢安全唾沫横飞的讲完,发现沈星言表情平静,不吭一声,“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吃惊?” 他一拍脑门,“是不是老陈讲的?” 沈星言笑嘻嘻地点了下头。 “这个老陈,都告诉他了要保密还乱讲。” “他也没告诉别人,只告诉了我。” 对对,直接告诉当事人,真有他的。 谢安全叹息一声,“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其实老陈有一句话说的对,你呆在所里,撑死了做个所长。你是高材生,又是法医专业,在我们这里确实屈才。” 沈星言知道,谢安全虽然嘴上嚷嚷着谁都甭想调她走,可他心底里还是为她好,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去处。 “我听从领导安排。” 谢安全气得拍桌子,“我是想听你的场面话吗,我是想听真话!” 沈星言刚要张嘴,谢安全摆摆手,“算了,你崩给我添堵了!”他端着餐盘走了,饭没有吃一口。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笑起来,遇到真正为下属考虑的领导,是她的福气。 …… 老陈望着地图上奇奇怪怪的线条,眉毛皱成了疙瘩。 孙启也歪着脑袋看,“小沈,你画的是个啥?靠这个就能找到犯罪嫌疑人?” 老陈也持怀疑态度,“会不会太草率?” “这个叫地理画像,通过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地点,推算出嫌疑人的家或者居住地,从而找到犯罪嫌疑人。” “这么神奇?” 沈星言指着一个框出来的圈圈,“首先犯罪嫌疑人不会居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偷猫最密集的区域,在这里作案,很容易被识破。再次,他不会去离自己住的特别远的地方,远了需要交通工具,作案不方便。 而这里,”那是一块被打了斜杠的区域,没有彩笔,只好用笨办法,“是所有的案发地都会覆盖到的区域,我猜他就住在这里。” 老陈盯着地图上的标识,砸吧了下嘴,“不好办啊,这里是棚户区,住的人多又杂,排查起来相当困难。” 沈星言神秘地笑起来,“我有办法。” 下午,沈星言、老陈和孙启一起去了棚户区。孙启纯粹是去凑热闹的,他依然对沈星言的地理画像产生怀疑。 沈星言穿着棉质的白裙子,穿一双白球鞋,搭配白袜子,头发扎成马尾,背着卡其色的小挎包,看起来就像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姑娘。 她一边走一边跟老陈抱怨,“你带我来的是什么鬼地方,又破又臭。” 第13章 老陈穿着藏蓝色的衬衫,一脸的谄媚,“沈小姐,这里真的有人卖猫,猫长得可漂亮了,我不骗你,我朋友就是从这里买走的。” 孙启穿着白色t恤衫,戴着一块金色的腕表,趾高气扬地道:“我告诉你,你要是骗我妹妹,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们等等,我去打听打听。” 老陈小跑到一位带孩子的大妈跟前,“您好大姐,请问您知不知道哪里能买到猫?我朋友来这里买过,他没详细说位置。” 大妈摇摇头,“猫还用得着买,到处都是。” 老陈又看到远处有人在下象棋,跑过去问。 正在下棋的大爷,道:“到东边去问。” 老陈眼睛一亮,跟沈星言两人使眼色。沈星言以手当扇子,不停地扇着,满脸的不耐烦,“再找不到卖猫的,我就回去了,跟你跑了一天了,我就想买一只布偶,让丽丽知道,她那只布偶,我才看不上。” 老陈好言相劝,“到了前边一准能找到,姑奶奶,你就再耐心些。” 沈星言撅着嘴巴往前走,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人影快速跑开了。她朝孙启使眼色,孙启装作系鞋带,回头看了眼那人的身形。 三人继续朝东走,沈星言依然抱怨,老陈依然在劝,孙启则时不时地威胁老陈几句。 突然斜刺里穿出一个人来,沈星言吓一跳,“你干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老陈也拍拍胸口,“你出来的时候就不能闹个动静?真吓人。” 那人嘿嘿地笑,“我听说你们要买猫。” 老陈上下打量他,身高176左右,偏瘦,三七分长发,鼻梁很高,鼻头很厚,上嘴唇上翘,门牙缺了一个角。穿灰色t恤,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旅游鞋,看尺码,……嗯,43码。 老陈急忙护到沈星言跟前,一脸戒备,“你想干嘛?” “我有猫,你们买吗?”男子一脸谄媚,比老陈过之而无不及。 沈星言双眼发亮,推开老陈,“买买买,快带我去。” 男子搓着手,“看猫十块钱。” “看看还收钱?你钻钱眼里了吧。”孙启作势要揍他,被沈星言拦住,“我给,我有钱。”沈星言拉开包包拉链,故意让男子看到里面的钱,抽了一张十块的给他。 男子顺手塞在口袋里,“实在是看猫的人太多,有的看了又不买,浪费我的时间,这十块钱就当是给我的辛苦费。” 沈星言笑道:“大哥做的对,有些人啊,就是不会办事。”说着狠狠瞪了孙启一眼。 孙启摸摸鼻子,默默地转过头去。 男子搭话:“我看妹子就挺不错,出手大方,我刚入手了一只英短,那毛,油光水滑的。” “我喜欢布偶。” “布偶也有,随你挑。” 男子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破旧的老屋前。刚才跑掉的男人从屋里出来,朝着他们几个乐,就像看到了钞票在招手。 还没走进屋,就听到猫咪猫咪的叫声。 沈星言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去,屋子里有五六只猫,都是品种猫,被养在笼子里,而李奶奶的猫就在其中。 男子顺手拎起来,“你看看这只布偶,长得多漂亮,两百块卖给你,保准不吃亏。” “两百块,确实不吃亏。”沈星言接过笼子,放在地上,作势拉包包的拉链。眼角的余光扫见老陈和孙启的身影,她一个转身瞬间挥起拳头,直接把男子撂倒在地。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沈星言扭着他的胳膊,背到身后,膝盖顶住他的后背,直接戴上了手铐。 男子的同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骂了声卧槽,就要跑。 老陈和孙启岂容他逃脱,一人负责一半,直接按住了他。 “卧槽!你们是谁?!放开老子!” 沈星言拿出证件,放摔到男子脸上,“嘴巴放干净点,看清楚了,姐姐我是警察!” 男子立刻蔫了,“警察姐姐,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我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出真佛,还要卖猫给您,您随便挑,想要哪只尽管拿走。” “我看你是死不悔改,猫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他们又不缺钱,一只猫而已,丢了再买嘛。” 老陈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就你偷的这些猫,够你坐牢了,还逼逼叨个什么劲呀。” “偷猫也要坐牢?警察叔叔您别吓我。” 老陈冷笑,“等到了所里,看看是不是骗你。” 第8章 、冰柜藏尸案(一)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偷猫的后果这么严重,我要是知道,就是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偷啊。”张大鹏声泪涕下,“警察叔叔,您就当我是初犯,放了我吧。” 老陈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进来两个小多小时了,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还是觉得我们派出所比不上刑警队,不知道你有案底。” 张大鹏呆了下,说话打起了磕巴,“我我我……我无知啊,才会犯错。” “无知到入室抢劫?无知到只偷品种猫?我看你聪明的很!再不老实交代,就送你到刑警队,他们什么手段,我想你比我清楚。” “别别,哥!” “叫警官!” “警官,警官叔叔,我交代,我都交代。我入狱后,认识了一位大哥,那个大哥特别喜欢猫,认识各种品种猫,什么样的猫价格多少,他门清。我是受了他的启发才……嘿嘿,我想着偷猫总比偷钱好,偷猫不会被抓。” 第14章 张大鹏讪笑几声,“看来是我想错了。” “知道错了就行,明天移送法院。” “别呀,我我我……我还有事没有交代,我要是交代了,能不能算我立功,给我减刑。”张大鹏一听法院就急了,他知道里面的程序。 “你说。” “先说能不能减刑?” 老陈一拍桌子,“你跟我这讨价还价呢!” “我交代。大概两三个月前,我手头紧,想着去哪里……摸点钱,就去了电厂宿舍,然后……然后……在冰柜里看到一具尸体。” “具体点,哪栋楼?” “哪栋我不记得了,我夜里摸进去的,就记得是四楼。” …… 老陈将情况汇报给谢安全,谢安全摸着下巴沉思,“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尸体不一定在。不管在不在,你们带着张大鹏去指认,如果真的杀了人,现场一定有痕迹。” 老陈、孙启并两位同事,带着张大鹏去指认现场。 地方在电厂宿舍的5幢403室,敲门后没有反应,老陈决定破门而入。 房间收拾得很整齐,没有灰尘,有生活的痕迹,客厅的沙发旁突兀地摆着一个冰柜。 张大鹏指着冰柜,“就在那,那天我差点吓尿,老子决定以后再也不干入室抢劫了,太tm吓人。” 老陈白了他一眼,打开了冰柜。 冰柜里的尸体是个女人,四十多岁,方圆脸,长发,穿着居家服,整个身体蜷缩,双手在胸前紧握,仿佛只是简单的睡着了。 孙启嚯了声,“还真有死人,咱们所里今年是中彩了么,接连发生命案。” “别贫了,赶紧跟所长汇报,叫刑侦的人来。” 随即封锁了现场,两位同事押回张大鹏,老陈则和孙启拍照固定现场。 刑侦的人来的很快,这次来的竟然是顾放。顾放是市局刑侦二支队的支队长,29岁,可谓年轻有为。跟他一起来的有法医鲍武、杨大伟和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祁家宝。 两方人员寒暄过后,顾放一边戴手套,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进门的左手边鞋柜和书架连了起来,书架的对面放了一张沙发,沙发是灰色的,旁边放着一个冰柜。 两间卧室,一间主卧,主卧一张一米八的大床,靠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几本书。顾放拿起来看了看,是高中物理、化学的练习册。 衣柜里是男孩子的衣服,全是长袖t恤和长裤,颜色偏重黑白灰。 次卧有一张床和衣柜,床只有一米二,衣柜里的衣服比起主卧,少的很多。 看来是一对母子。 离开卧室,顾放走到书架上,在视线略下的方向,他伸手摸了摸,有点灰尘,俯下.身子,视线与其平齐,看到一个窄长的印记。 顾放叫杨大伟,“找找看,有没有照片之类的。” 几个人找完房间都没有找到,顾放盯着那处沉思,叫人拍照固定现场。 他走到鲍武身边,鲍武对尸体做了简单的检查,“因为是蜷缩,有些特征无法获取,得先解冻。” “要找帮手吗?” 鲍武白他一眼,“这不就是你来的目的。” 顾放哈哈大笑,“看破不说破。” 鲍武笑,“已经联系了最近的殡仪馆,应该快到了,我联系谢所,要人。” 顾放给了他一个大拇指,施施然离开了现场。 他晃悠到楼下,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大家看到他出来,都默契地后退了几步。 顾放笑嘻嘻的,“都散了吧,没见过死人啊。” 有个年纪大些的男人问:“403真的死人了?” “多新鲜,不死人我们来干嘛,吃饱了撑的。” 另一个大姐道:“怪不得最近没有见过谢芳,我还以为她回老家了呢。” “不对啊,我前几天见过小杰,他说他妈妈回老家看外婆了。” 顾放的心思一动,对着那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笑眯眯地道:“小杰是谁?她儿子?” 少妇的脸色一红,实在是顾放那张帅脸,再配上笑眯眯的样子,没有几个姑娘抵抗的住。顾放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查案或者出任务,靠着这张帅脸方便了不少。 少妇道:“谢芳和她的儿子谢伟杰住在一起,听说在小杰读小学的时候离了婚。唉,她一个人带大孩子不容易,眼看着要享福了,竟出了这种事。” “谢伟杰读哪所学校?” “鸣海高中。” “他学习好吗?人怎么样?” “听说班级前十名,谢芳经常说将来儿子是要考大学的。小伙子挺好的,见谁都打招呼,挺文气的。” …… 沈星言接到通知,要协助鲍法医解剖尸体,赶到殡仪馆的时候,鲍武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沈星言穿好解剖服,刚要拿纸笔记录,鲍武摆摆手,“你来解剖。” 沈星言瞪大双眼,“我?” “对,你。”鲍武拿过她手上的纸笔。 沈星言吞了口口水,她虽然经常跟着父亲出现场,见到过大大小小的解剖场面,也跟着父亲做过简单的解剖,但是全部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她深吸了口气,先检查体表。 尸体在解冻后,生前受到的伤害一点点显露出来。 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青不下二十处,肋骨和大腿骨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死者有熊猫眼症,即因为颅内出血导致的眼睛周围青紫,解剖后证实,颅骨底部骨折。 第15章 从胃内容物判断,是在进食半个小时后死亡。当天吃了青菜、四季豆和少量的肉类。 在解剖到心脏的时候,沈星言咦了声,“她有冠脉粥样硬化,先天心脏不好,有没有可能猝死?” “不好说,先把解剖结果给顾放,判断的事交给他。” 解剖完,已经过去了十个多小时,天已经亮了。 鲍武让她回家休息,收尾的工作他来做。 沈星言浑身酸痛,汗湿透了衣服。解剖是个力气活,开颅、开胸的重活,都是鲍武动的手。 回到家,沈星言洗了个澡,就趴在床上睡了。 自从到了这里她都没睡的这么沉过,仿佛进入了无边的黑暗。 敲门声一遍一遍地响,沈星言用被子捂住脑袋,谁这么讨厌一直敲门,她以为在梦里。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她突然弹起,坏了,今天周六,沈岚要来。急忙下地去开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拉开门,沈岚高举着胳膊,正打算敲下一波门,看到她披头散发,鞋子也没穿,积攒的怒气瞬间发泄了出来,“你怎么回事啊,跟你说了我今天要来,还睡到现在。” 进门来,看到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鞋子没有乱扔,火气小了点,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穿鞋去!”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她穿了一套米色套装,衣服剪裁贴合身体曲线,裙子在膝盖上方两寸。腿部修长,穿了丝袜,一双浅咖色高跟鞋。一头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沈岚是新时代的时髦女性。 沈星言进屋穿好鞋,用皮筋随意绑了下头发,“昨晚通宵,天亮了才睡。”她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不是后勤吗?也这么忙?” “出了命案,我帮着……” “打住,我不想听。”沈岚还离她远了些,生怕闻到不该闻的味道。 沈星言知道很多人忌讳法医,她无所谓,选了这一行,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好在她亲妈支持。 沈岚看她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眼睛下面一大片青紫,眼睛里还有红血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图什么,你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路,也别选陈华给你安排的啊。” 她伸手一指茶几上的东西,“给你买的,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捯饬自己,将来怎么嫁人。你好好在后勤部门呆着,别整幺蛾子,回头我在派出所附近给你买套房子,安安稳稳地当你的小民警,有合适的人我会给你物色的。” 沈星言又打了个大哈欠。 沈岚:“真是对牛弹琴,我走了,你接着睡吧。” 沈星言目送她出了门,抱了个抱枕就在沙发上睡了。 一觉睡到了晚上,她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又继续睡了。 凌晨四点,再也睡不着了。起来做了早饭,吃过后,就去了派出所。 所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沈星言目瞪口呆,她以为没人来着。 老陈看到她特兴奋,“小沈,犯罪嫌疑人抓到了!” 沈星言伸手推上掉下来的下巴,这么快?!她就睡了一觉而已。 第9章 、冰柜藏尸案(二) 老陈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嘎嘎直乐,“抓到嫌疑人的是顾放,跟传说中的一样,破案神探。”他夸张地挑了下眉,压低声音道:“你跟着他,绝对比呆在咱们这里强,能学到不少东西,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你陈哥。” 沈星言翻白眼,“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想去呢。” “陈哥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神探梦的,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星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谢谢陈哥。” “谢我干啥,我又啥都没做。” “抓的嫌疑人是谁?她儿子?” 这次该老陈震惊了,“不得了啊,你不在都能知道嫌疑人。” 这个案子,即使爷爷的笔记里没有,她也能猜到是谢芳的儿子。在她那个年代,母亲过于控制孩子,导致孩子的情绪大爆发,失手杀死母亲的不在少数。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谢芳已经死了,抛尸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要放在冰柜里,还放在客厅。 谢伟杰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在做这件事,她很好奇,“审了吗?” “还在审。” “我们去看看。” 审讯室里,顾放环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配上他那张帅脸,就像谁家的纨绔子弟。他旁边的杨大伟坐得中规中矩,负责记录。 对面是犯罪嫌疑人谢伟杰,他显得很不安,不断地搓着手指。 顾放:“为什么要杀死你母亲?” 谢伟杰瑟缩了一下,随后震惊地瞪大双眼,“我妈妈死了?警官你一定搞错了,我妈妈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顾放冷笑,“睡在冰柜里?谢伟杰,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杀我妈妈,我没有!我没有……”谢伟杰捂着脑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没有杀她,她只是睡着了。” 顾放不耐烦,装傻充愣的他见多了,就没见过睁眼说瞎话的,“好,就当她是睡着了,她为什么睡在冰柜里?” “她她……她睡在外面会烂掉,她要是烂掉,她会生气,她会打我,会骂我。”谢伟杰涕泪横流,又委屈又害怕。 第16章 “她经常打你吗?”顾放调整了坐姿,语气温和了许多。 “我不听话,她就打我,我考试考差了,她也打我。她说我要考大学,可我不想考大学,我只想她不打我不骂我,像别人的妈妈一样。” “是因为她打你才杀……打她的?” “我没想打她,可她太可怕了,她骂我没出息,是个窝囊蛋,说要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跟我爸爸结婚,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连恋爱都不敢谈,我还不争气,考试只考了第二。” 杨大伟记录的笔顿住了,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考第二还要挨打?”他儿子要是考第二,他做梦都笑醒。 “我妈妈说要考第一,必须考第一,考了第一她会给我做红烧肉,红烧排骨,炸带鱼。”想到好吃的,谢伟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顾放呆愣了一会儿,目光飘忽,很快又恢复正常,“所以你就用花瓶砸了她?”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我没用劲,可她倒了,花瓶掉在了她的头上,她流了好多的血。”谢伟杰的神情突然癫狂,“血……血会弄脏地板,妈妈爱干净,弄脏了地板她会生气。她说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她犯错了,必须接受惩罚! 我就踢她,打她,是她的错,她必须付出代价。可我无论怎么打她,她都不动,她也不起来收拾。 我必须把血收拾干净,如果她醒来看到血,她会生气,她会认为是我弄,她会打我。 我用拖把,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洗不干净,越洗越多。我生气了,又打她。她不但不起来,连声音都没有了。 可血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不能再流了。我记得电视里演过,冰冻可以止血。我就拿了钱,对,钱,何令虎总是跟我要钱,我没钱,只能跟我妈妈要,我妈妈给了我钱,让我省着点花。 何令虎越要越多,我妈妈不肯给我钱了,她问我钱用来买什么,我答不出,她就打我,骂我是小流氓,不知道她挣钱辛苦,跟我爸爸一样,是个没心肝的。 哈哈,我怎么能跟爸爸一样呢,我爸爸早就死了,早就烂完了。 不不,我不能让我妈妈烂,我必须去买冰箱,不不,冰箱里占不下她,得买冰柜,专门放雪糕的冰柜。我买来冰柜,把妈妈放进去,血果真不流了,哈哈。 我把地板清理干净,给妈妈洗干净血,这样她醒来就不会骂我了。” 沈星言听得阵阵发冷,她本以为谢芳身上的淤青是凶手报复性泄愤,没想到会是这样。也没想到,致命伤是这样来的。可她又想到一个可能,也许在之前,谢芳的心脏病就发作了。 老陈唏嘘不已,啧啧叹息。 顾放走到谢伟杰跟前,撸起他的袖子。他胳膊上的淤青相互交错,怪不得柜子里都是长袖和长裤。 谢伟杰不安地看着他,“警官,我可以回去了吗?回去晚了我妈妈会生气的。” “你暂时住在这里,我跟你妈妈讲过了,她不会生气。” “可是……” 顾放按住他的肩膀,“没有可是,我是警察,她必须听我的。” 谢伟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从审讯室出来,顾放吩咐杨大伟,“去找个心理医生,给他做个鉴定。” 一抬头,看到老陈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女孩子穿着一身警服,头发挽在脑后,眼睛清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顾放眼眸中的阴沉随即消散,笑意爬上脸,“这位就是小沈吧。” 沈星言点点头,“顾队好。” “顾队的办案水平不错吧,跟着我,保准让你接触到各种案件。我跟你说,咱们办案在抓到嫌疑人的那刻,是最有成就感的,这种成就感跟你在后勤部门是不一样的。” “顾队就是因为这种成就感做的刑警?” 顾放顿了下,“那是。” 沈星言笑,可笑容里明明白白的告诉顾放,你在撒谎骗我。 顾放战略性咳嗽一声,“调令这几天会下来,你准备下。”而后施施然走了。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她无意探究未来上司的心思。可是能调到市局做法医,她很高兴,她总觉得穿到笔记里不简单,呆在派出所,恐怕终其一生也找不到答案。 …… 谢伟杰的精神鉴定出来了,抑郁症+躁狂症+妄想症,相当严重。 可是顾放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学校上课,跟正常人一样。 沈星言不禁唏嘘,可她更在意谢伟杰提到的父亲。他说父亲早就烂完了,那当初谢芳带着谢伟杰离开的时候,到底是离婚了,还是因为丈夫死了?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顾放,顾放这几天一直在查。 谢芳的丈夫叫蔡海山,户籍所在地是平原市,距离南阜市一千多公里。顾放发了协查通报,希请平原市警方协助。 一个多星期后传来消息,蔡海山在八年前就死了,时间跟谢芳母子迁到南阜市吻合。 因为时间太久了,当年发生了什么只能靠着人们的只言片语猜测。 蔡海山是护林工人,跟谁都客客气气的,一旦喝了酒就像变了个人,打起老婆孩子都是往死里下手。估计是在酒后,蔡海山又打老婆孩子,谢芳才杀了他。 蔡海山的尸体被埋在他曾经看守的林子里,只剩一具白骨,挨着胸口的骨头上有一块很大的刀疤,推断当时是一刀毙命。 第17章 顾放拿着案情报告陷入了沉思,也许从一开始,谢伟杰的心理就出现了扭曲,亲眼目睹母亲杀人、埋尸,又被母亲一日日压榨,他才下意识地反抗。 父亲的死在他心里早就埋下了种子,他才会有样学样。 可怜可叹! 沈星言也颇感慨,还好她的爸妈开明,什么决定都由着她。再想到原主,她未尝不是在父母的压迫下长大,就连职业规划都要被父母左右。 张姐抹着眼泪,“可怜的孩子啊,我以后一定对我家宝儿好点,不强迫她,不打她,不骂她。” 沈星言凑过去道:“我怎么听说你家宝儿喜欢看探案悬疑,你不让呢。” “她一个女孩子,整天看一些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像什么话!” 沈星言啧啧两声,“是谁说不强迫宝儿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喜欢什么是她的自由。” “我说小沈,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做法医,就觉得别人也跟你一样。我家宝儿将来是要考大学,做金融的。” “嘿嘿,张姐,你小心你家宝儿成了谢伟杰。”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她现在还小,等她再大些,你要是再这么强迫她,保不齐她会干出啥事来。” 张姐瞪着她,沈星言讨好地笑笑,“您好好想想,前车之鉴啊。” 张姐垂下眼眸,知道话难听,理是那么个理,“我是真怕她做警察。” “警察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也是警察,为什么孩子不能做警察?” 张姐叹了口气,拍拍沈星言的肩膀,“也许你说的对,我自己是警察,为什么孩子不能做警察。”可她的话锋突然一转,“我听说你妈妈也是做警察出身,最后下海经商了,她怎么会同意你做警察的?” 沈星言:…… “当然是在我的据理力争下同意的!” 张姐哈哈大笑。 老陈突然推门进来,满脸笑意,“小沈快去谢所办公室,你的调令下来了。” 第10章 、调令 顾放亲自来接沈星言,同行的还有参与冰柜藏尸案的小伙子祁家宝。 祁家宝手捧鲜花,笑的比鲜花还灿烂。顾放开一辆吉普车,黑色炫酷,可谓给足了排面。 沈星言跟谢所他们告别,谢所黑着脸,“顾放,你小子要是对我们小沈不好,别怪我再要她回来。” “你放心,我顾放绝不是那种人。” 老陈乐呵呵的,告诉沈星言到了市局好好表现,别给咱们派出所丢脸。 孙启他们则是满脸羡慕,看看人家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即使是沧海遗珠,也能很快遇到伯乐。 张姐是最舍不得沈星言的,抱着她抹眼泪。 沈星言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们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早认识的人,要走了,她有点舍不得,心里酸涩。 谢安全看大家情绪低落,拍拍手,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小沈你好好工作,有空常回来看看。” “我知道了谢所。” “走吧。” 沈星言跟着顾放上了车,一上车,祁家宝就说:“顾队,这次我不是最小的了吧,我可以跟着出任务了吗?” “你没出任务吗?冰柜藏尸案没让你参与吗?” “我哪里参与了?你一个人就把案子破了。”来的时候祁家宝信心满满,要露一手给顾放看看,省得他老说自己小,没经验。 可是他还没参与呢,顾放就把人抓回来了。 顾放嘿嘿地笑,“这才是正常的,能跟上你顾队我的办案思路的没有几个。”说着饶有深意地看了沈星言一眼,可是后者在闭目养神,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深意”。 顾放无语,合着这位把他当司机。 顾放不允许有无视他的人存在,“小沈,你会开车吗?” “会……但是不认识路。” 顾放:…… 他就多余问。 祁家宝闷笑,见到顾放吃瘪,心里舒畅多了。 …… 市局一共两个支队,却只有两名法医,法医任务艰巨,有的时候连轴转。沈星言的到来,减轻了一部分压力。 鲍武是主任,徒弟何理,何理已经干了两年法医了,能力中规中矩。 他常听鲍武谈起沈星言,满是赞许,便有些吃味,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有什么能耐。至于说她能独自验尸,那是因为有鲍头儿在,鲍头儿要是不镇场子,她敢吗。 当顾放带着沈星言到法医处的时候,何理显得很平淡,只是客套了几句。鲍武是个不会当着面夸人的人,只说了句小沈好好干,给他安排了工位就忙去了。 倒是顾放很热情,“等下下了班咱们去吃饭,给你安排了迎新宴。” “我可以不去吗,刚搬过来,家里还有一堆东西没有收拾。”顾放是个会体贴人的,怕她住不惯宿舍,在市局附近租了房子,还垫付了房租,沈星言很是感激。 顾放也不生气,“没关系,等你有时间了咱们再约。” “谢谢顾队。” “在咱们这不用这么客气,你先忙,我走了,有事找我。” 沈星言收拾东西,故意忽略何理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新到一个环境,免不了被人打量,她不在意。 第18章 鲍武突然扔给何理一堆资料,“整理好归档。” 何理嘴角抽抽,在法医这行,忙的时候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闲的时候,那是真叫闲。他看了眼沈星言,鲍武道:“看人家干嘛,让你归档!” 何理只好起身去档案室,分门别类放好。 沈星言对鲍武投去感激的一瞥,她知道鲍武在替她解围。 鲍武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正常的工作。 第一天上班无外乎是熟悉环境,又没有案子,按时下班。沈星言回到出租屋,打扫卫生,收拾东西,弄好已经八点多了。饿的前胸贴后背,便出门去吃东西。 楼下有小饭馆,走两百米有菜市场,再过去两条街有超市,不远处还有公交站。顾放租的房子,地理位置很好,价格也不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 找了家干净些的店,要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等面的时候,进来一个人,长脸,寸头,穿着大背心大裤衩,趿拉着拖鞋。他似乎跟老板很熟,坐下后说了句老样子,老板在后厨应了一声。 沈星言并不是故意要看人家,实在是职业病。读大学的时候,老师给布置的任务,让他们观察身边经过的人,猜测他们的职业、爱好等。别的学生有没有做她不知道,她是认真执行了的,觉得很有意思。 面上来,沈星言低头吃面,面很烫,她吃的很慢。吃了几口,那人的面也好了,跟她的一样,可他吃的很快,仿佛不怕烫一样。 老板看她好奇,给她解释,“他天天来我这里吃面,习惯了面的热度,你慢慢吃,别着急。” 沈星言笑笑,给碗里倒了点醋。 还剩一半的时候,那人吃完付了钱走了。 这里的夏季比后世要凉爽一些,沈星言吃完饭,在街上散步,顺便消食。 口袋里的bb机响起来,这是沈岚上次来带过来的,说是工作方便,其实还是为了联系她方便。 沈星言不习惯bb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起来看,沈岚给她留言:即刻回电话,事急。 沈星言找了个固定电话打过去,沈岚劈头盖脸一顿骂,“刚给你说过好好待在后勤部,你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市局的法医处了,要不是我请你们谢所长吃饭,我还被蒙在鼓里!你真是好样的,越大越不服管教!” 沈星言把电话拉开一些,等她发泄完,很平静地道:“妈,我长大了,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就支持一下我,好吗?” 沈岚那边停顿了,只听到长长的喘气声,随即挂了电话。 沈星言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怅然若失,她知道是原主的情绪影响。她摸着心口道:“生活在父母之间,你一定很辛苦吧。” 清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擦去眼泪,笑道:“没关系,我来了,我同你一起。” 情绪慢慢平复,沈星言沿着马路走,看到公交站牌,好奇地过去看,225,131,5路车都经过这里,站名叫做蒲家埭。 …… 祁家宝抱了一大叠卷宗过来,放到顾放的桌上,“张局说没有新案子就查旧案。” 有的卷宗的纸都黄了,一看就是年代久远。 顾放随意拿了一本,案子发生在三年前。死者是一名男性,穿着考究,身材匀称,腹部中刀,面部被毁容。至今未查到死者的身份,同样,凶手也未抓到。 他又拿起一本,是一起强女干案,先女干后杀,死者穿丝质长裙,长发,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同样被毁容。跟上一起案件不同的是,死者的身份确定,是一位古典舞老师,父母在机关单位任职。 尤其是父亲,在机关单位担任要职。为了女儿给市局施压,直接导致当时的副局长引咎辞职,其父亲也因为滥用职权被开除。 顾放看着办案人员的签名愣了几秒,合上了卷宗。他不耐烦地揉着眉心,“老张什么意思?看不得我清闲。旧案,时间久,破案难度大,他又不是不知道,一下子给我这么多,我哪里查的完。” “张局说慢慢来,能破一件是一件。” 顾放冷笑,“他说的倒轻松,他自己怎么不去。” “张局说他要是去了,要你们干嘛。” 顾放一巴掌拍在祁家宝的脑袋上,“我说一句你说一句,皮痒了!” 祁家宝委屈地捂着脑袋,“不是我说的,是张局说的。张局还说,你要是发牢骚,这个月的奖金就甭惦记了。” “他还想扣我奖金,没门!老子没黑天没白天的干,他说扣就扣,我去找他!” 祁家宝赶紧抱住顾放的腰,“顾队,张局没有说过扣奖金,是我胡说的。” “祁家宝,你小子欠揍是不是,拿我开涮!把这些旧案宗全部输到电脑里,整理好后给我看!” “电脑?”祁家宝放开顾放,“咱们有电脑了?” 顾放没好气,“刚申请了一批,一队和咱们各两台,法医处一台,算时间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送电脑的人就来了。 祁家宝欢呼一声,抱着卷宗跑了。 顾放失笑,坐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交叠放到了桌子上,满怀兴趣地看他们装电脑。 法医那边也收到了电脑,沈星言很高兴,即使操作系统落后,程序不多,那也是电脑啊,实现无纸化办公的第一步。 鲍武像看西洋镜,“就这么个东西叫电脑?顾放那小子吹的天花乱坠,我看就是个铁疙瘩。” 第19章 沈星言笑道:“它比铁疙瘩强多,能干不少事呢。比如咱们的分析记录,就可以录在电脑里,储存起来,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调出来,比纸张方便多了,还不易丢失。” “你会用?” 沈星言顿了下,“大学里用过。” “行,你会用就给你用。小何,你跟着小沈学学。” 何理抬起眼皮扫了沈星言一眼,“师傅,我会用。” 鲍武大笑,“好好,咱们法医处卧虎藏龙。” 何理跟着笑,挑衅地望向沈星言。沈星言低着头笑,不接招。 第11章 、深夜杀人案(一) 漆黑的夜里,除了虫鸣没有别的声音。蚊虫在空中寂寞地飞着,毫无目的地寻找着食物。 一阵脚步声传来,在深夜里,显得突兀而诡异。 那人穿一身黑衣,即使是夏季的夜晚,也披了一件斗篷,将头脸全部罩住。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的东西似乎很重,男人的身子略微歪斜。 路的尽头有一间破败的屋子,男人进去,把布袋放在地上。他蹲下.身子,解开布袋,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是个长相俊朗的男人,男人的嘴巴被胶带封住,头发有些凌乱,双手双脚被绑住。 他呜呜地说着,可是说什么谁都听不明白。 惊恐在眼睛里逐渐扩大,他看着戴斗篷的男人一点点靠近。他想逃,想躲,可是身后是水泥墙,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斗篷男人蹲到他跟前,他看到了他的脸,眼睛瞬间瞪大,惊恐里有了恨意,有了了然。 斗篷男伸出手,扼住他的喉咙,看着他徒劳无力地挣扎,桀桀怪笑。突然,斗篷男松了手,男人的喉咙里咕噜噜的响,他猜他想咳嗽,想呼吸,可他的嘴巴被封住了,想做的事情做不了。 斗篷男从兜里掏出一把刀,一把很薄的刀,他给他看,薄薄的刀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划,痛感还没有,血已流出。 “呜呜!”被绑的男人眼睛里射出滔天恨意。 斗篷男哈哈大笑,“死亡是一件惬意的事,我会让你慢慢体会。” …… 清晨的二支队总是充满着早餐的味道,一帮大老爷们都喜欢买上早餐带到队里来吃。什么包子豆浆、油条小米粥,品种丰富。 祁家宝捧着包子,碰碰杨大伟的胳膊,朝顾放的办公室努嘴,“每天都不重样,啧啧,不愧是顾队。” “你要是有顾队一半的能耐,也有人给你买早餐。” “那他还得有顾队的皮相,就顾队那长相,哪个女人看了不迷糊。” “哈哈……” 众人大笑。 有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位长相明艳的女警走出来,叉着腰喊道:“都闭嘴,就是因为你们天天调侃顾队,他才不让我带早餐的。” “他不让带,我们让带啊,是不是各位?“ “对啊,你看看我们家宝、邱明,哪个不是好小伙子,天下何处无芳草啊。” 正在喝豆浆的祁家宝一口喷了出来,“别带上我,我要先立业再成家。” 璍 邱明沉声道:“也别带上我。” “得,天又聊死了。”江胜宇话刚落,冉丽丽就爆发了,“你们想要,我还不稀罕呢,你们哪里比得上顾队,要长相没长相,要身高没身高,要能力没能力……” 众人一看,冉丽丽又要一顿输出,都打着哈哈干活去了。 杨大伟瞥了江胜宇一眼,“你以后少说几句。” “习惯了,每天不调侃上几句心里不得劲啊,哈哈。” 杨大伟无奈,正要看顾放发下来的旧案卷宗。顾放火急火燎地进来了,“出现场,长安胡同发生命案!我去叫鲍法医。” 他又风风火火地跑到法医处,“鲍法医,有命案,马上走,你们收拾下,案情路上说。” 沈星言抬起头来,顾放一指她,“带上小沈。” 何理心里突一下,去看鲍武,鲍武道:“都去吧,积累点经验。” 在路上顾放介绍了案情,死者是被捡废品的人发现的。据捡废品的人说,那里是一片废弃的房屋,很少有人去,平常他把捡来的废品放在里面,攒多一起卖掉。他有两天不去了,今早发现有人死在里面。 现场已经被封锁,顾放一行人掀开封锁条进去。 还没走进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沈星言皱皱鼻子,这得流多少血才能有这么大的味道。 等看到现场,众人倒抽一口气。 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是血,犹如一片血的海洋。死者靠墙坐着,下半身浸在血里。 除了死者周围两米左右的地方是空地,其余的地方堆了很多杂物,纸板箱、废旧的铁皮、玻璃瓶等等,这些杂物同样浸在血里。 众人神色凝重,戴上鞋套、手套,小心翼翼地进去。 死者身上的血已经凝固,衣服被血浸透,已分辨不清原来的颜色。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几十个伤口,却无一致命,他是活活流干血死的。 让人震惊的是,死者面部被毁,血肉模糊。 顾放头皮发麻,又是被毁容,跟他前几天看的卷宗是否同一个凶手? 鲍武为了考验沈星言和何理,让他们先检查尸体。 何理道:“死者后脑勺有钝器伤,曾被人击打头部。生前曾被扼颈,颈部可见扼痕。手腕和脚腕曾被捆绑,同样可见勒痕。从尸僵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的三点到五点之间。 第20章 他的身上除了刀口,没有别的伤口,死因是因过度失血而休克,……凶器是一把单刃刀具。” 鲍武看沈星言,“有补充的吗?” “虽然死者死亡时间是今日凌晨的三点到五点之间,可是凶手行凶的时间要更早,血流干需要时间,我推测在昨晚的11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凶器是一把单刃刀具,很薄很锋利,类似于……手术刀。” 顾放挑了下眉,探究地看了沈星言几眼。 鲍武点点头,看向何理,何理低着头,他忘了血流干需要时间。鲍武暗暗叹息,对沈星言道:“还有吗?” 何理猛地抬头,还有? 沈星言道:“我还有个推测,凶手的每一刀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说明他对人体的结构很熟悉,能对人体结构这么熟悉的,有画家,医生和……”她顿了下道:“法医。” 鲍武哼了声,“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卖弄,这些还用你说。” 沈星言嘟起嘴道:“我说过了是推测。” 顾放摆摆手,“她说的也有道理,老鲍,你就别为难小姑娘了,办案本来就要集思广益。” 鲍武的脸色稍缓,“详细的要等尸检报告出来。” 尸体被抬往解剖室,顾放去做走访,同时寻找尸源。 因为面部被毁坏,尸源寻找的并不顺利。死者身上除了右边肩胛骨处有块胎记外,没有其他可以辨认的特征。 因为现场遭到破坏,无法提取到有用的信息。又排查了沿街的摄像头,并未找到昨晚11点到今日凌晨一点之间的可疑人员及可疑的车辆。而且长安胡同本来就是废弃的地方,寻找目击证人的工作几乎等于零。 …… 鲍武亲自解剖了尸体,沈星言和何理观摩学习并做记录。 死者身高175cm,身量匀称,肌肉线条比一般的男人要流畅。手指修长,十个指头的指甲修剪的平整整齐长短一致,脚指甲也同样修剪的很整齐。牙齿白皙,没有结石和污垢。 胃内容物只有极少的残渣,死亡时间在进食后四小时左右。 穿的衣服,经过辨认是p品牌的夏季新款,价格不菲。 沈星言不住地吸鼻子,她还靠近尸体去闻,“主任,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死者生前应该喷过香水。” 鲍武去闻,确实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 一个喷香水的男人,对身体进行严格的管理,穿衣考究。 顾放进来拿尸检报告,听到香水两个字,眉头蹙了起来,“男人喷香水?这条信息能极大的缩小侦查范围。”他拿过报告看了看,“看来我们的侦查方向不对,至少得从中产查起。” 沈星言沉思,“他的衣服是夏季新款,而这个品牌在南阜市应该不多,只要找到当时的购买记录,再与购买香水的记录做对比,应该可以……” 顾放打了个响指,“对,侦查思路清晰,若是你能闻出来是哪款香水就更好了。” “我对香水并不了解,不如去商场卖香水的地方找找看,卖男士香水的应该不多。” “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我再给你派个助手。” “可我……” “香水是什么味道,只有你知道,我手下的那几个大男人没有这么细的心。再说了,破案也是法医的职责之一,是吧老鲍?” 鲍武点头,“小沈你去吧,我和何理收尾。” 沈星言跟随顾放到二支队,祁家宝自告奋勇要查案,说什么没有出现场,这次必须带上他。顾放大手一挥,让他跟沈星言一队。 沈星言无语,“我们俩都是新手,你放心?” 顾放笑嘻嘻的,催他们走,抓紧时间侦查。 祁家宝举手发言,“南阜市这么多商场,我们不能一家一家地找吧?” 顾放依然笑嘻嘻的,“问你小沈姐姐。” 沈星言翘起嘴角,学他笑嘻嘻的样子,“酒吧的小姐姐漂亮吗,顾队是不是流连忘返?” 祁家宝瞪大双眼,“顾队你泡酒吧啦?” 顾放瞪了沈星言一眼,“别听小沈胡说。” 沈星言撇嘴,转身往外走。 祁家宝赶紧跟上,冲顾放喊:“顾队,等案子破了你带我去泡酒吧啊。” 顾放仰头看天,泡什么酒吧,好男人从不泡酒吧。走了几步,感到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回头,对上冉丽丽幽怨的眼神,心头一突,大喊出声:“大伟,小江,老温,该走了,邱明留下看家。快快,行动起来,受害人等着咱们呢!” 祁家宝好奇地问沈星言,“你怎么知道顾队去酒吧了?” “身上混合着女人味、酒味和烟味,领口还有口红,除了酒吧还能是什么地方。” “你好厉害,怪不得顾队要调你过来,我要向你学习。不过,咱们先去哪个商场?” “宝丽湾。”那里离长安胡同最近,也许会有发现。 第12章 、深夜杀人案(二) 宝丽湾是前年建起来的商场,一楼卖化妆品和首饰,二楼卖男装,三楼卖童装和女装,四楼是餐饮娱乐。 一楼没有专门卖男士化妆品的柜台,只有两家有男士化妆品,还是掺杂在女士化妆品里一起卖的。 沈星言亮明身份,服务员很配合,拿出香水让她挨个闻,可是味道都不对。 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问服务员哪里有卖高档男士香水的。 第21章 服务员说她只知道市中心有一家sd的专卖店,专门卖给有钱人香水。她曾经好奇进去看过,价格相当贵,不是一般人能消费起的。其它地方卖男士香水的,跟他们一样,夹在在女士化妆品里卖。 沈星言记下了地址,和祁家宝赶过去。 祁家宝好奇:“为什么是高档香水?” “以受害人的身份,他是不会去买夹在女士化妆品里的香水的,不符合他的身份。” sd专卖店的门面装修的相当奢华,兜里没点底的进去都发憷。 里面有两名服务员,都是美女,长相明艳,穿黑色带白色腰封的制服。其中一位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待沈星言两人亮明身份,笑容可见的凝固了几分。 服务员为难地道:“我们这里有几十种香水,如果不知道是哪一款,很难找。” 香水的摆放很像后世的自选式,按照发布日期摆放,每款香水的旁边摆放着小样,可供顾客体验。 祁家宝看了一款香水的价格,不禁咋舌,他干一辈子也买不起。 沈星言略微沉吟,道:“这位男士身高175cm左右,头发浓密,长度在眉毛上方,对身份管理很严格,手指甲修整的很整齐,不抽烟不喝酒,喜欢p品牌的衣服,最近刚买了p品牌的夏季最新款。有符合的人吗?” “这个身高,不抽烟不喝酒的倒是有几位。” “麻烦把他们的购买记录给我看看。” 服务员拿来购买记录,沈星言挨个闻了他们购买的香水味道,都不对。 服务员道:“我能问问是什么样的味道吗?我做这一行也有五年了,对香水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的。” “味道有点像青草,又带着一点点玫瑰花的味道,乍一闻到,好似站在田园中,又没有那么的心旷神怡。” 祁家宝呆愣地张大嘴,这是啥?他完全get不到。 服务员却笑眯眯地拿起一款香水,“您闻闻是不是这个?” 沈星言闻了闻,眼睛发亮,“就是这个!” “这款是sd夏季新款,青草之殇,卖出去过三瓶,不过购买人都不是你说的这个人。”服务员拿来购买记录,分别是6月19日唐骏,7月9日韩嘉,8月1日伯奇,三个人全部刷卡购买。 “别的地方还能买到青草之殇吗?” 服务员摇头,“sd在本市只有我们一家,青草之殇是sd的最新研发品种,就算别家要模仿也要过些日子。”说到最后,服务员有些不屑,看来商品经常被剽窃。 沈星言却安心了,拿走了三个人的资料,和祁家宝赶回市局。 因有三个人的刷卡记录,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唐骏是一家初创企业的老板,出国了还没有回来。韩嘉是个富二代,整天混迹于赌场和美女窝。伯奇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管,三十二岁,曾经出国留学。 祁家宝看着三人的资料,“这跟死者都没有关系啊。” “有没有关系见了面再说。” 韩嘉在死者遇害那日在某个美女家过夜,有不在场证明,只剩下伯奇。 伯奇有一张混血的脸,着职业套装,裤子笔挺,皮鞋锃亮,身上的衬衫甚至隐隐泛着光泽。头发打过摩斯,梳得一丝不苟。他拧着眉心,态度强横,“你们无故传唤我,我有权告你们。” “我们只是想让你认尸,因为死者的面容被毁,我们不确定你们是否认识。” 伯奇愣了下,态度软了下来,“认……尸?” 沈星言带着他往冷库走,“死者只有一个明显特征,右肩胛骨处有块胎记。” “什么?!”伯奇顿住脚步,惊骇得望着她。 沈星言叹息,“你跟我去吧。” 伯奇的腿发抖,到了冷库,沈星言推出尸体,“你别看头了,我怕你受不了,你看看他身体的其它部分。” 沈星言掀开白布,露出死者的手臂,腰腹,和大腿,她特意避开了缝合部分。可依然触目惊心,每一块肌肤都布满伤口,伤口开裂,像吞噬世界的唇瓣。 伯奇颤抖着手,仔细抚摸死者的手,腰腹,大腿,又翻过去看那块胎记,颓然跌坐在地。 “明远……是谁这么残忍!这么对你!”伯奇的情绪激动,眼泪横流,像个无助的孩子。 “请您节哀。”待他情绪稍缓,沈星言道:“能否把死者的信息提供给我们,我们要尽快破案。” “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我不能让明远死得不明不白!” 尸源确定,祁家宝将好消息告诉顾放。一行人闻讯风风火火地赶回市局,夸沈星言和祁家宝办案得力,值得嘉奖。 沈星言阴阳怪气,“顾队其实没报希望吧。” 顾放打哈哈,“怎么会?我对你一百个信心。” “是吗?我怎么那么不信。”沈星言把有关明远的资料交给顾放。 据伯奇说,明远和他是常春藤校友,他们在国外相识,成为挚友,又一同回国,分别进了外企。明远为人低调,与人和善,工作努力,三年就晋升为华人区总经理。 到明远的公司走访,大家对的他的评价都很高,他也没有仇家。 明远一个人在南阜市,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得知儿子被杀,母亲当时就厥了过去。 伯奇积极配合破案,主动上交明远家里的钥匙,顾放带着人去侦查。 第22章 房间一百三十多平,装修简奢,客厅一张能坐下四个人的皮沙发,比一般的沙发宽。顾放上去坐了坐,以他的身高,靠在沙发背上,脚刚刚够到地,以明远的身高,脚只能悬空。 他看向伯奇,伯奇的身高倒是可以。伯奇带点欧洲混血,个子高大,鼻梁很高,眼窝深邃,眼睛带一点点蓝,长相相当优秀。 伯奇的表情略微尴尬,轻咳一声,“顾队你慢慢查,我有事先走了。” 顾放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起身走向卧室。 卧室里,一张欧式大床东西摆放,南面是落地窗,做了一个飘窗,飘窗上摆着中英文书籍。 顾放打开衣柜,咦了一声。 江胜宇走过来道:“怎么了?我刚检查过没异样。” “你动过吗?” “没有。” 顾放弯下腰,拉开下面的抽屉,抽屉里是内裤。 江胜宇:“有什么不对?” “你如果放衣服会留一半空间?” 衣柜里的衣服只占了左手边的一半,抽屉里的内裤同样只占了一半,再拉开装袜子的抽屉,同样是一半。 江胜宇恍然,“有人跟明远住在一起。” “你猜那人是谁?” “伯奇!” “伯奇,明远,这真是他们的名字?” 江胜宇暗骂一声,“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顾放盯着床上几秒,拉开了被子,灰色的床单上有几分褶皱,“叫技术人员过来提取下指纹、精.液。” 江胜宇瞪大双眼,“明远有女朋友?不对呀,如果明远有女朋友,伯奇为什么不说?” 顾放没有说话,开始翻抽屉,找到了明远的病例。最新一天的日期是8月9日,与他遇害的日子间隔四天。医生的字龙飞凤舞,顾放看了几个字放弃,扔给江胜宇,“去查下他生了什么病。” …… 沈星言坐在顾放的车里,表情严肃,“二支队那么多人为什么要叫我?难道是因为我查找尸源有功?” 顾放知道是调侃他,也不生气,“你刚来,我总得摸下你的实力。” 沈星言勾了下唇角,“您可满意?” “比家宝那小子好太多了,没白费心机调你过来。” “所以这是单独给我积累办案经验?” 顾放龇着牙花子乐,“你要这样理解也行。” 沈星言翻白眼,她才不信。 顾放的车开的风驰电掣,很快到了伯奇的住处。伯奇的家是一幢单独的小别墅,三层楼,楼前有一个游泳池。 伯奇见到他们并不惊讶,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一样,“我没有茶,只有咖啡,你们喝的惯吗?” 顾放:“不用客气了,我们问完就走。”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和明远确实是情侣。” 伯奇看他们毫不吃惊,笑道:“看来你们猜到了。” “为什么要隐瞒?” “我不想明远死了,还被人诟病,我无所谓,大不了出国,可他在这里。”伯奇指指放在落地窗边的行李,“我打算去美丽国了,等找到杀死明远的凶手,麻烦你们写email给我。” “明远除了你还有什么关系密切的朋友?” “没有,他很孤僻,并不像他的同事说的那样。明远是个完美主义者,向往美丽国式的自由,可他却给自己设置了很多的规矩。他是个矛盾体,就像他排斥我们的关系,又难以抗拒一样。” 顾放:“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伯奇摇摇头,“好像没有,……对了,他最近肠胃不舒服,去过医院。” 顾放站起身,“如果你突然想起什么,请立刻联系我。”他给他留了电话。 伯奇送他们出去,忽然道:“有件事很奇怪,明远的车子不见了,公司里也没有。明远很爱护这辆车子,若是你们找到,请联系我。” 顾放的神情一顿,记下车牌号及车辆型号。 出了门,顾放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伯奇见到受害人的时候,他对明远的感情不是友情或者兄弟情,而且他们的名字,就像是为了彼此特意取的。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到明远家,拉开衣柜门的那刻。” 沈星言笑,“看来我比你早猜到。” “我猜到你猜到了,才带你来,带另外几个,我就得忍受一路的聒噪。” “这些信息他们迟早得知道。” “那就让他们晚点知道,我们去医院。”顾放把明远的病历本拿给沈星言。 沈星言一点儿都不意外,自从她来到市局,听的最多的就是顾神探的破案经历。病例里夹了几页纸,是“翻译”过后的病例,看到最新日期时,眉心打成了结。 伯奇又隐瞒了。 第13章 、深夜杀人案(三) 祁家宝拿着报告,嘴角止不住的抽抽。明远的床单上竟然有两种精.液,指纹也是两个人的。 江胜宇把报告拿过去,“有什么可稀奇的,等你案子办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 “甭可是了,刚收到顾队的消息,明远有一辆银色桑塔纳,车牌号是南a5mj42,他让我们去排查疑似车辆。 我和老温去交警队查监控,你跟大伟他们去汽车修理厂、二手车收购站、废品站,顾队怀疑凶手有可能把车辆处理了。明天中午召开案情分析会。” 第23章 江胜宇拍拍温客的肩膀,温客顶着熊猫眼,好像几天没睡觉一样,他点点头,跟着江胜宇走了。 …… 顾放和沈星言赶到省人民医院,找到了明远的主治医生。 医生叫金梦,本以为是个女人,却个是男的,长脸,戴一副无框眼镜,长得有些粗壮,若是脱了白大褂,很难跟医生联系在一起。 顾放开门见山,“你认识明远吗?他不久前在你这里就诊过,还动过手术。” 金梦顿了下,扶了扶眼镜,“是哪位?抱歉,人太多,我记不清。” 顾放把病历拿给他看。 金梦翻到最后一页,哦了声,“是他啊,我记得,他得了肛..瘘,我给他做的手术。怎么了?又复发了?” “又?他以前复发过?” 金梦笑了笑,“有的病并不能彻底根除,我当时跟他讲一定要注意,不能随心所欲。” 沈星言盯着他鬓角处刚刚冒出来的汗珠,问:“注意什么?比如?” 金梦深深看了眼沈星言,笑的有几分暧昧,“就是注意不要有异物侵入。”他又笑了几声。 沈星言和顾放相互看了看,顾放道:“能解释的再明白点吗?”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你自己想,那个地方,除了那啥,还有什么能进入。” 顾放忽的笑了,“看来金医生知道的不少啊,”他话锋一转,“8月13日晚上11点你在哪儿?” “有同事拉肚子,我替他值夜班,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值班的医生、护士。” 顾放看了沈星言一眼,沈星言意会,起身离开。她走到护士站,问他们拿值班记录。 那天刚好护士长值班,证明8月13日那晚,金梦确实在值夜班。当晚有急诊,那个时间他刚好在做手术。 “金梦说他是替别人值的夜班。” “哦,对,本来他是后天的夜班,因为姚医生突然腹泻,没办法上班,金医生刚好还没有走,就替他值了夜班。” “大概几点?” “我想想,好像是八点多。” “八点多金医生还没有走,真够敬业的。” “是啊,金医生很勤奋,人也不错,跟大家相处都挺愉快的。” 沈星言把情况汇报给顾放,顾放点点头,笑得人畜无害,他朝金梦伸出手,“不好意思,误会金医生了。” 金梦犹豫了一下,握住顾放的手,笑道:“理解理解,你们也是着急破案嘛。可你们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服务,不能冤枉好人。” “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顾放笑嘻嘻的,恢复了纨绔子弟的形象,夸张地道:“哟,金医生的手心里都是汗啊。” 金梦急忙缩回手,“平白无故的,谁见到警察不紧张。” “呵呵,是我们不好,打扰了,您继续忙。” 出了金梦的诊疗室,顾放的笑容就收回去了,“见过那位腹泻的姚医生了吗?” “见了,姚医生说他跟同事一样,吃的是食堂的饭菜,除了喝水,其它的东西都没有吃过,八点多的时候就突然腹泻。找金梦开了点药,就回家休息了。我觉得……” “其它的回去再说。” …… 第二天中午,顾放召开案情分析会。 伯奇和明远的关系大家都已经知道,排除伯奇的杀人嫌疑。 出现新的人物——金梦,明远的主治医生。 8月13日那晚,金梦替姚医生值夜班,有不在场证明,那他的嫌疑能否排除? 沈星言道:“从跟他聊天的神情判断,他应该知道受害人和伯奇的事,那他是否会因为这个跟受害人有过什么不愉快? 还有在问他8月13日晚上11点做什么的时候,他回答的太快了,一般人都要先想一想,他就像准备好了答案等着我们去问。 当晚姚医生突然腹泻,也不寻常了。而且那天金梦的班下午六点就结束了,他为什么逗留到八点多?我问了其它的医生和护士,金梦平常最晚待到七点,还是吃晚饭的情况下。呆到八点多,实在是反常。” 顾放补充道:“我一直在观察金梦,从我们进去,他的汗就没有停过,做各种小动作,摸鼻子,抠耳朵,拿起笔又放下,这都是人在紧张的时候的表现。金梦这个人很不对劲。” 顾放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祁家宝似乎有些迷惑,“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啊。” 顾放:“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既然有不在场证明,他紧张什么?” 沈星言:“说明做了亏心事,有没有可能他认识凶手?” 顾放:“这是一个新思路,等下开完会,胜宇你安排人盯着金梦,看他都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 江胜宇应了一声。 顾放继续道:“说说你们查的车子的情况。” 江胜宇道:“我和老温在交警队调取了长安胡同附近主干道的交通录像,没有找到明远的车子。” “从明远公司出来的呢?” “晚上九点零四十三分,明远从公司开车出来,一直开到解百路附近失去踪迹。我们去解百路的几条岔路口查过,没有找到车子。” 顾放:“大伟那边呢?” “我们排查了汽车修理厂、二手车收购站、废品站,都没有找到车子的痕迹。” 祁家宝气馁,“一部车子总不能就这么消失了吧。” 第24章 “消失不可能,是有什么我们还没有想到。” 温科突然道:“以前也发生过尸体被杀后毁容的案子,一个在三年前,一个在两年前,三起案子能否并案侦查?” 这两起案子大家都知道,前几天因为要查旧案,从卷宗里翻出来过,家宝已经录入了电脑。 顾放道:“我已打了报告,正在等批复。大家再想想,这案子从哪里找突破点,车子又要怎么找。” 沈星言:“我们回到案件本身,受害人是外企高管,接触的也是跟他同层次的人,经过走访,我们得知受害人并没有仇家,与每个人的关系都恰到好处。 那就是说凶手不是跟他同层次的人,那他是怎么认识凶手的?凶手知道他办公室的电话,又能让他自己开车到遇害的地方。” 顾放接着道:“我们复原下案发经过,8月13日晚上,受害人一直在公司加班,直到接到电话外出。 通话记录显示,电话是从长安胡同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来的。我们在现场没有提取到指纹,沿路的监控也未捕捉到相关的影像。 受害人驱车到事发地,在等待的时候,被凶手以钝器击打后脑勺,失去反抗能力。进而被捆住手脚,被带到事发地遇害。” 祁家宝发挥好奇宝宝的精神,“凶手是如何让明远甘愿驱车前往的呢?” 沈星言:“当然有把柄在凶手手上,比如明远和伯奇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一旦曝光,明远的职业生涯必定会受影响,他还要忍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伯奇说过,明远是个矛盾的人,跟他在一起,并不是明远心甘情愿,他是无法忍受这些的。” 顾放敲了下黑板,“这就又回到了这里,除了金梦还有谁知道他们的关系?”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大家都紧紧盯着金梦的名字,好像只要这样盯着,就能找到突破口。 沈星言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排查下金梦的社会关系?” 顾放点头,做总结发言,“江胜宇带人盯着金梦,温客排查金梦的社会关系,大伟、邱明你们继续寻找明远的车子。” 祁家宝指着自己的鼻子,“顾队,我呢?” “你看家,大家各自忙吧。” 祁家宝不满,“每次都是我看家。” 顾放看向沈星言,沈星言道:“我想看看另外两件案子的卷宗。” “在家宝的电脑里。” 沈星言打开电脑,找到毁容杀人案的卷宗,仔细阅读。 两起案子也是发生在深夜,受害人均被毁容,穿着打扮都很讲究,说明生活条件不错。 再加上这起案子,凶手似乎专门挑中产阶层下手,那他下手的契机是什么?是不是随意挑选? 沈星言打开地图,把三位受害人的家庭住址、受害地点标出来,做地理画像。 第一起案子的案发地点在清河湾,三年前那里是一个公园,现在改建成了小区。第二起案子的案发地点在亿维大厦,受害人遇害时老板因为拖欠工人工资跑路,烂尾了,去年被别的开发商接盘,重新建了起来。 沈星言把三个地点连了起来,盯着沉思。 忽然有人拿走了她的地图,沈星言正要发作,见是顾放,问道:“你查到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放不理她,自顾自地道:“这几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呢?” “还没有发现。” 祁家宝也凑过来看,好奇地道:“这几个地方怎么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才看。”沈星言示意顾放把地图放在桌子上。 三个人,三颗脑袋挤在一起,盯着三个圈,三个三角,好几条线。 祁家宝看得脑袋发晕,起身揉着眉心,“不看了,跟公交车的线路似得,弯弯绕绕。” 沈星言猛地拍了祁家宝一巴掌,“小宝,你太厉害了,对,就是公交车!” 祁家宝:…… 他的脸红了,嘴角慢慢咧开,小沈姐姐夸我厉害哎。 第章、深夜杀人案(四) 顾放警告地睨了祁家宝一眼,祁家宝赶紧收敛,嘴角依然挂着笑意,“小沈姐姐,你能说的再明白点吗?” 沈星言这会儿也不计较祁家宝那令人发寒的称呼了,拿出本市的公交地图,把挨着三个事发地的公交车站名标出来。 “我一直怀疑凶手是靠公共交通工具作案的,他如果会开车,可以开着明远的车,到更偏僻更远的地方作案,他选择的是长安胡同,一处破败的房屋。 如果是骑自行车或者三轮车,那他就会留下痕迹,步行是最容易隐匿的方式。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哪辆公交车或者哪个地点,可以同时抵达这三个事发地。” 三个人开始找公交车线路,沈星言突然想起什么,快速翻找,道:“啊,找到了,是蒲家埭,我住的地方。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三个地方熟悉,我晚上散步的时候,会走到公交站牌去看。 你们看,在蒲家寨有225,131和5路公交车,分别能到离这三个地方最近的公交站。” 顾放的担忧并没有少,“蒲家埭这么大,住的人又这么多,我们对凶手一无所知,排查难度太大。” 沈星言点头,确实,需要缩小范围,增加排查的条件,“我有个感觉,我们快要找到案件的核心了,可是,差什么呢?”她重新思考案件,“凶手为什么一年杀一个人?” 第25章 顾放也陷入了沉思,“这三个人之间一定有联系。” “得重新走访,确定第一起案件的尸源。” “时间过去两年,排查的难度太大。” “那先查第二起,尸源确定,张媛媛的父母也健在,他们迫切希望抓到凶手,会很配合。” “就这么办。” 祁家宝盯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插不上话,看到他们要出门,说什么都要跟着。 顾放:“我们都走了,谁看家,万一有事情怎么办。” “有我在。”有个娇俏的声音传来,冉丽丽靠着门框,笑意盈盈,“我看家,你们去忙吧。” 祁家宝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谢谢丽丽姐。” 冉丽丽道:“不谢不谢。”眼睛却是一刻都没有离开顾放。 沈星言一副吃瓜的表情,眼睛在顾放和冉丽丽之间瞟来瞟去。 顾放瞪了她一眼,对着祁家宝吼道:“还不快走,愣着干什么!” 祁家宝急忙跟上,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 张兆年被辞退后,依然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张兆年的妻子还在机关单位上班,碍于她的面子,房子没有收回。 张兆年不想占郭嘉的便宜,便出钱买了下来了。 房间有九十多平,装修的古色古香,客厅正中间的墙上挂着张媛媛的遗像,小姑娘笑得很开心,眉眼弯成了月牙。 张兆年这两年没有上班,一直在寻找凶手,才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全白了。 他穿着汗衫,翘起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摇着蒲扇,气定神闲,却有上位者的压迫,不愧曾经在机关单位担任要职,“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上门,三条人命了,这次要是再破不了案,我就去贴大字报。” 顾放神色郑重,“您放心,杀害媛媛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抓到,您能不能再说说媛媛的情况。” 张兆年起身,从房间里搬了个箱子过来,“当年跟你们办案的刑警该说的都说了,这是媛媛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你们拿去用吧,用完再还我。” 沈星言起身翻看,是张媛媛的一些常用物品,有本日记,她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发现特别的记录。 翻到最下面,压着张媛媛的病历本,她的心思一动,翻到最近的一页就诊记录,心中一秉,拿给顾放。顾放没有看,收了起来。 张兆年放下了二郎腿,身子前倾,“找到突破点了?是医生?”他敏锐的像豹子,看来这两年下了不少功夫。 “还不确定。” “不,你确定了,只是在迷惑,你骗不了我。”张兆年眼睛如炬,“我见过很多的人,哪怕一点儿的情绪波动都逃不出我的眼睛。顾队长,我在家等你的消息,不要让我等太久。” 从张家出来,顾放三人的背后沁出汗珠。 祁家宝长出一口气,亚历山大。 上了车,沈星言道:“看来金梦的嫌疑很大,可惜找不到第一个尸源。” “有两个相同点,基本可以锁定了。” “会不会太武断了,我们还缺少实质性的证据。” 顾放:“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使金梦不是嫌疑人,也跟嫌疑人脱不了关系。今天太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要好好想想。” 顾放先送祁家宝回家,又送沈星言,之后回市局。 沈星言回到家,洗了个澡,煮了包方便面,窝了个荷包蛋,放了几根青菜。懒于做饭的她,在超市发现方便面的时候,热泪盈眶,总算有救了,直接买了一箱回家。 按照往常的习惯,吃好饭,休息半个小时,再去散下步,一想到凶手可能住在附近,她就打消了念头。找了本书消遣,可是三个案件的信息一直往脑子里钻,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干脆扔掉书,躺在床上睡了。 …… 第二天上班,到法医处露了个脸,惦记着案件,又跑去二支队。 只有祁家宝在,她问顾队呢。 祁家宝:“出去了,说是去透透气。”他朝顾队的桌子上努嘴,包子豆浆静静的躺着。 沈星言知道是冉丽丽的“好意”,估计这“好意”让顾放透不了气。 “昨晚他一直在局里?” “嗯,他说想不通。” “江胜宇他们那怎么样?” “金梦除了上下班没有别的活动。” 顾放晃晃悠悠地回来,胡子冒出了头,一缕头发无精打采地挂在额角,双手抄着口袋,明明有些丧,眼睛却明亮的吓人。 他拍拍祁家宝的肩膀,“家宝,你联系胜宇,跟他说如果这一天金梦还是除了上下班哪里都不去就回来吧。” 祁家宝瞪大眼睛,“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问题,执行!” 祁家宝奥了一声,去联系。 沈星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顾放瞥了她一眼,“就算我长得帅,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 “你有办法了?”不然不会这么轻松。 顾放没说话朝办公室走,沈星言跑到他身边,小声地道:“外面的包子比丽丽买的好吃吗?” 顾放脚下一个趔趄,快速走到办公室,啪一声把门关上了。 沈星言奸笑,让你不告诉我,背着手回了法医处等消息。 一个上午过去了,一个下午过去了,一个晚上过去了,毫无动静。 第26章 第二天又过去了,第三天沈星言坐不住了,悄咪咪地往外走。 鲍武咳嗽一声,沈星言忙道:“我上洗手间。” 何理从电脑前抬起头,“你已经去了三次了,你是不是想去二支队?” 沈星言:“我不是,我没有。” 鲍武叹息,“去吧。” 沈星言一溜烟地跑了。 何理看着她的背影,眼露羡慕。 鲍武:“想去就去。” 何理埋首电脑前,“我不想去。” 二支队除了杨大伟、邱明和温客,其余的人都在。 沈星言摸到祁家宝身边,“没去查案?” “杨哥他们出外勤了,我们原地待命。” “顾队呢?” “不知道。” 沈星言坐了会儿就回了办公室,唉声叹气的,顾放在干吗,都几天了还没进展。她回想爷爷的笔记,算算日子也该到抓到凶手的时候了,难道因为她的到来扰乱了秩序,发生了改变? 她左怀疑右怀疑,没发现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 鲍武敲敲她的桌子,“小沈。” 沈星言:? 鲍武:“下班了。”他拎着包走了。 何理走到沈星言跟前,环抱着双臂,有几分傲娇,“我承认,在对尸体的现场检测中,你确实比我表现的好,但是不代表我就会认输,下次再比。” “我没想……” 何理话没听完就傲娇地抬着头走了,留下沈星言一个人对着空气惆怅。她没想比啊喂,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破案破案破案。 下班后,沈星言没去二支队,她不想去了,反正案情也没进展。 想起许久没去吃面,便到饭馆要了一碗大排面,加了一个荷包蛋。 老板跟她熟了,问她这段时间怎么没来。 沈星言回说忙,她也确实忙。 大排面上来,沈星言刚要拿筷子吃,眼前一暗,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长脸,寸头,穿着大背心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坐在她旁边的桌子上。 沈星言的脑袋里忽然炸起火花,从口袋里摸出钱,直挺挺地朝外走。 老板从厨房探出头来,刚要叫她,看到桌上的钱,又闭了嘴,摇摇头,去端那碗她还没有动过的面。 旁边的人道:“给我吧,我还没吃过大排面,尝一下。” “可是……” “没事,我付钱。” “不用了,送你吃。” 沈星言出了面馆,撒丫子狂奔,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她刚准备屈起手臂反击,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我!” 沈星言紧张的情绪立刻放松了下来,拍拍他的手。 顾放放开她,警惕地看着面馆,“他在里面吧?” 沈星言点头,顾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远处一挥手,邱明几个人迅速冲进面馆。 顾放随后跟上,沈星言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第15章 、深夜杀人案(五) 金镜吃着面,面很烫,他毫不在意,好像跟吃平常的面没有两样。 顾放坐在刚才沈星言坐的位置上,邱明和杨大伟分站在金镜两旁,以防突发状况。 店老板站在厨房内,神情复杂。 沈星言看着金镜那张同金梦相同的脸,暗暗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想起来。 金镜喝完了汤,朝顾放笑笑,“感谢顾队长让我吃完面,跟我经常吃的面没什么区别。汤的味道一样,面也一样,只是换了浇头。人就是喜欢自欺欺人,说什么要多尝试,其实只不过是为失败找借口罢了。”他嘿嘿笑了几声,笑容颇具讽刺。 本来邱明已经按住他了,金镜祈求让他吃完面再走。 顾放知道他逃无可逃,便大发慈悲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金镜伸出双手,邱明给他带上手铐。 店老板突然出声,“请等一下。”他拿了一件衣服盖在金镜的手上。 金镜朝他笑笑,坦然地跟着邱明走了。 …… 金梦和金镜分开审讯,金梦仗着有不在场证明,咬死不承认。 金镜更是一问三不知,反正你们没有证据。 顾放靠着椅背,环抱双臂,翘着二郎腿,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金镜,金梦,双胞胎兄弟,金梦是哥哥,金镜是弟弟。金梦在高考后,突然发生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捡回一条命。因为神经受损,触觉变得异常迟钝。 金梦以为父母会给他办理休学,谁知道,父母竟然瞒着他,让金镜代替他去学校报道。从此后,金镜成了金梦,金梦成了金镜。” 他饶有兴趣地啧了一声,“不知道你是金梦还是金镜?刚才你在吃面的时候,那么烫的面吃起来面不改色,我猜你才是金梦。” “金镜”呵呵地笑,“顾队长真会讲故事,不写小说实在是可惜。” 顾放不理他的狡辩,“金梦,不,应该是金镜上学后,发现很多课听不懂,考试不及格。他害怕没有办法毕业,只好央求父母,让哥哥跟他一起学,这样考试的时候,哥哥就能代替他,他就能顺利毕业。我猜你并不想去,可你又没有办法,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父母,只能强迫自己去上课,去考试。 五年医科读下来,你爱上了医学,你想去上班,可你父母央求你把机会给你弟弟。他们说你的神经受损,触觉迟钝,就算做了医生,被医院的人发现也会被辞退,不如让你弟弟去。 第27章 你知道你父母说的对,可你不甘心,你又没有办法,只能让给你弟弟。” “金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瓦解,他的眼神如寒冬腊月的冰霜,“我真是佩服顾队长编故事的能力,可我就是金镜。” “别急着否认,听我慢慢讲。你替你弟弟在上学期间表现优异,考试成绩突出,被分到了省人民医院。到医院上班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科班出身,还得有过硬的实力。 你弟弟上课听不懂,考试不及格,就算有你给他补课,他离一个合格的医生还差的远。上班第一天漏洞百出,被骂的狗血淋头,回到家后找你父母哭诉,你不得不再次替他到医院上班。 你感到了绝望,一次次的代替。你没了自己,你的名字虽然是金梦,可你却要扮演金镜。甚至有的时候,你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金梦还是金镜。” “金镜”双手抱着脑袋,低低地笑,笑声越来越大,肩膀不住地耸动。他靠在椅背上,还在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给我根烟可以吗?” 顾放给了杨大伟一个眼神,杨大伟去外面拿了一根烟进来,给“金镜”点燃。“金镜”狠狠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整个审讯室里充满了烟味,“请继续。” 顾放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喉咙,“你不停地给你弟弟灌输医学知识,几年下来,他终于能独自看诊了,只有在手术的时候,你才替换他。 三年前,由于事发突然,你和你弟弟来不及更换,你弟弟做了手术,结果可想而知,发生了医疗事故。虽然事后得到了补救,医院又赔了钱,可是你的名声却因此受损。 你埋怨你弟弟不思进取,要是他能力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可你弟弟却骂你是残废,要不是他替你读大学,你就不可能做你喜欢的医生,更不可能上手术台。 你跟你弟弟产生了冲突,可是你父母依然站在你弟弟那边,指责你,是你没有跟你弟弟交换身份,才让他上的手术台。 你生气,你恼怒,你怨恨世界不公。明明你们两个同时出生,你甚至为了能跟你弟弟互换身份,不惹人怀疑,模仿他的行为举止,吃成了跟他一样的身材。 你拿家人没有办法,就想到了导致这一切的源头,那天突然被送来要做手术的人。你通过医院的资源联系上了他,你说因为你的原因让他多做了一次手术,你深感愧疚,你想补偿他。 他来了,却遭了你的毒手。你杀了他,还毁去了他的脸。你憎恨你的脸,要不是因为跟你弟弟长的一样,就不会被顶替读大学,也不会代替你弟弟上班。” 顾放继续喝了口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金镜”吸完了烟,尼古丁在身体里扩散,带来短暂的快感,他的表情在烟雾缥缈里模糊起来,“这些都是你说的,跟我无关。” “咱们再来说说第二个。”顾放拿出张媛媛的照片,捏住“金镜”的下颌,让他看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女孩子,“她叫张媛媛,喜欢跳舞,是个开朗快乐的女孩。却因为遇到了你们兄弟,惨遭毒手。她的父母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恨透了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金镜”扭过头,逃开他的钳制,“如果是我,我会让凶手血债血偿。” “巧了,张媛媛的父亲也是这么想的,两年来,他每时每刻不在查找杀害他女儿的凶手。 你的弟弟,在见到张媛媛后,对她念念不忘,利用职务之便,多次让她到医院复诊,就是为了见到她。你害怕你们的秘密被发现,你们两兄弟无论是谁,只要谈恋爱,这个秘密定然会被发现。 到那时,你们就会丢掉这份人人艳羡的工作。你在家里的作用也会消失,你就会成为家人唾弃的废人。你害怕了,必须让张媛媛消失。你把张媛媛掳到了烂尾楼里,本想直接杀了,可是你想到你弟弟,你把对弟弟的怨恨发泄到了张媛媛身上。你强女干了她,之后杀了她,又毁去了她的脸。” “金镜”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右手背上爆出了青筋,“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有本事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休想定我的罪!” “你以为没有证据我会跟你废话这么久。” 门突然被推开,江胜宇进来,在顾放的耳边低语几句,便出去了。 顾放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第一次讲这么多话,真累。” “金镜”突然警觉,紧紧盯着他。 顾放笑起来,“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同事对我说了什么。对,你弟弟,真正的金镜撂了。他没有你聪明,你一直都知道的,要不是顶替你读大学,他就是个小混混。” 金梦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他砰砰地砸着桌面,“这个废物,我告诉过他,警方没有证据,不管他们怎么说就是不能承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迟早杀了他!” “像杀明远一样,一刀一刀的割?” “他咎由自取!肛.瘘本来就很难根治,他偏偏喜欢跟男人做那种事,还赖我医术不精,要到院长面前告我。我好不容易能进手术室了,不能毁在他的手上,他必须死!” “为什么要一刀一刀地割?” 金梦近乎癫狂地道:“因为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畅快!这些所谓的精英人士,每天人模狗样,穿好的,吃好的,车进车出,看人鼻孔朝天,凭什么我要被他们看不起! 第28章 他们以为穿上名牌衣服,开上洋车就是人上人了?!生病了还不是要来求我,生那种病,他们就应该仰仗我的鼻息,求我开药方给他们,给他们做手术! 我是名牌大学毕业,不比他们差!凭什么他们可以过着优渥的生活,我就要替一个废物收拾烂摊子!他不配做我弟弟,他从小就不是个好孩子,逃学、打架、偷东西,每次做了坏事都要赖在我头上。 我爸妈,呸,他们不配,那对老东西,从来不问青红皂白,每次都骂我,凭什么?!就因为那个废物会说话,懂得哄他们开心?他们就认为他是好孩子。不!我才是好孩子,他不是!要不是顶替我读大学,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老鼠洞里活着,说不定早就被抓起来。 是他毁了我,我恨他!恨不得千刀万剐!”金梦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双眼往外爆凸。要不是被锁着,他定然会冲出来,做出过激的反应。 第16章 、深夜杀人案(六) 待金梦的情绪平复一些,顾放道:“你是如何制造的金镜不在场证明?” “很简单,我事先从医院拿了点导泻剂,算好时间,告诉那个废物放到姚医生的水里。姚医生本来肠胃就不好,稍微一点儿导泻剂就能让他腹泻。”金镜得意地说完,发现顾放的嘴角吟着一丝笑意,眼神里有几分嘲讽,乍然明白过来,吼道:“你诈我!” 顾放耸耸肩,“金镜一直没有松口,我只好在你面前演场戏,聪明反被聪明误,金梦你太高估自己了。” 金梦知道上当,十分气愤,想要站起来,可他被锁着,根本做不了大动作。 顾放眼神冰冷,看着他徒劳无功地挣扎,“金梦,你很聪明,你想到我们会去找金镜,你教他如何应答,怎么对付警方。可你想过没有,无论多么完美的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们已经对你的住处进行了搜查,找到了当年杀害张媛媛和那位男士的刀具,车我们也找到了。” 顾放拎着水杯出来,沈星言几个人在仿真玻璃墙前对他竖起大拇指。 当顾放说先从金梦突破的时候,他们没报希望,金镜太聪明,怎么可能攻破,可他竟然瓦解了他所有的防线。 顾放得意地挑了下眉,“都学着点,以后咱们队的破案率肯定能上去。” “可是我不明白,都两年了,金梦为什么还留着当年作案的凶器?丢了不更保险吗。”祁家宝道,“换成是我,我就顺手处理了,就算知道是我,没有证据,也定不了我的罪。” “这就是金梦跟你不同的地方,金梦留着凶器,就是得意自己连杀了两个人警方都没有抓到他,以至于他毫不犹豫地犯了第三起。” “那车呢?明哥他们说一直没有找到。” “其实车子就在解百路上。” 顾放带他们到了解百路,解百路有两个岔路口,其中一个较窄,车子开过去,再过一百多米,路就会变宽,一边是居民楼,一边是河。 在居民楼的一处商铺前,一辆车子罩着车罩。邱明和祁家宝打开车罩,就是明远的那辆车。 杨大伟懊恼,他们在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天,谁都没想到要打开车罩看一看。他们潜意识里认为车子罩着,就是有主的。 金梦太聪明了,玩了一招眼下黑。 深夜杀人案被侦破,二支队受到领导的表彰。张长明局长特意给他们颁发了锦旗,还许诺他们年底发奖金。 二支队的人高兴得嗷嗷乱叫,就跟猴子下山似得。 不过张长明局长指示,凶手虽然抓到了,第一起案件的尸源还没有找到,他责令两日内必须找到尸源。 凶手既已抓获,尸源就好确定了。 顾放查了三年前到金梦处就诊的病人名单,从中筛查出符合条件的人。很快锁定一个名叫高胜强的人,毕业于重点大学,是一家化工厂的技术骨干。 高胜强的父亲早逝,只有一位瞎眼的母亲,住在离清河湾公园三站路远的町桥小区。房子是高胜强买的,住进去还不到一年,他就发生了意外。 顾放他们去探望高母,高母六十多岁,身体硬朗,精神也不错。听说他们是警察,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儿子有消息了?” 顾放便把事情都告诉了她,高母流着眼泪,“三年了,他一直没有回来,也没去工厂上班,我就知道出了意外。” “您为什么没有报警?” “我儿子失踪的第二天,我本来想去报警,有个自称是我儿子同学的人来看我,他说我眼睛看不到,他帮我报警。他经常来,每次来都带东西,帮我收拾屋子,还夸我烧的饭好吃。这不,风扇坏了,他还给我买了一个。 他跟我说,他会盯着警察帮我找儿子,等他下次来,我就告诉他,不用再找了,找到了。” 从高家出来,顾放长舒一口气。 江胜宇道:“她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金梦吧。” 顾放回头看了一眼高母的住处,道:“走吧,联系下社区,让他们多上门探望老人。” …… 南阜市的下属县市发生命案,鲍武被借调过去,协查办案。 法医室没有老将坐镇,两只猴子无人镇压。 沈星言的手边放着一包瓜子,一杯冒着雾气的茶水,翘着二郎腿,翻看着南阜日报。形势一片大好,整个郭嘉都处在蓬勃发展中。胆子大的人,借着这股东风,能迅速发展起来,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第29章 她瞥了眼埋在电脑前,拼命练习打字的何理,目光又移回报纸上。 话说某一日,她录入资料,十指如飞,一页的资料几分钟就搞定了,直把何理看愣了。他还在一指禅阶段,她就能盲打了。 沈星言汗颜,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盲打键盘是基本操作,她其实手速一点儿都不快。 何理受到激发,第一阶段专业知识比拼输了,电脑打字不能输。他找来练习打字的软件,空了就练习,因此法医室总是能听到时断时续的键盘声。 顾放打开门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坐在鲍武的位置上,“今晚聚餐,一是欢迎小沈加入市局,二是庆祝深夜杀人案顺利告破,两位赏个脸吧。” 沈星言点点头,第一次推了,这次不能再推了,显得矫情。 何理有些为难,“顾队,实在不好意思,我跟我女朋友约了去她父母家。” 何理26岁,女朋友是大学同学,谈了四年,近期准备结婚。可是女方的父母不喜欢他的职业,工作虽然稳定,但是做法医的,说出去总不如做医生的脸上有光。 可是何理喜欢法医,不想换工作。因为这事,跟女方的父母有些不愉快,最近正在补救。 顾放表示理解,告诉了沈星言时间和地点,人就走了。 下班后,沈星言到二支队跟他们汇合。 冉丽丽嚷嚷着也要去,还硬往顾放身边挤。冉丽丽喜欢顾放,在整个二支队是公开的秘密,江胜宇他们喜欢拿这事调侃。一看这情景,都跟着起哄。 顾放刻意跟冉丽丽保持距离,“都是一帮老爷们,你去干嘛。” “这不是还有小沈吗。”冉丽丽热情地挽住沈星言的胳膊,嘟着嘴道:“你不能厚此薄彼。” 顾放无奈,只能默许。 吃饭的地方离警局有点路,开了两辆车,冉丽丽跑到顾放的副驾驶就不下去了。 江胜宇嘎嘎地乐,“看这苗头,丽丽不拿下顾队不死心啊。” 温客笑笑,“可我觉得顾队对冉丽丽没那意思。”自从深夜杀人案侦破,温客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当年他是此案的办案刑警,因为案件没有侦破,副局长被免职,他总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这两年郁郁寡欢的,办案总是冲在前面。 杨大伟道:“要我说,丽丽虽然长得明艳,人也热情,可她跟顾队实在不像是能到一块去的人,我还是比较看好小沈。” “我看也是。”从不插话的邱明突然来了一句,大家都兴致盎然起来。 “哟,小邱,原来你也有颗八卦的心啊。” “看你平常不言不语的,还以为你除了办案,对啥都不感兴趣呢。” 祁家宝打断他们,“丽丽姐怎么就不能跟顾队走到一块了,我押丽丽姐,小沈姐姐要做法医界大佬。”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懂什么。”江胜宇一把勾住祁家宝的肩膀,嘎嘎笑道:“我也押丽丽。” 温客:“我也是。” “我押小沈。”杨大伟说。 “我也押小沈。”邱明跟着道。 江胜宇:“哈哈,三比二,输了的请大家吃饭。” “你们明目张胆的赌博,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沈星言的脸都黑了,这帮男人当着她的面押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能不能尊重下女性,你们家顾队是香饽饽吗,我才不稀罕。整天吊儿郎当,跟个纨绔子弟似得,他要是不说他是警察,别人还以为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爷。” “呀,小沈,眼睛挺毒啊,咱们顾队可不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 “胜宇!”杨大伟刚要制止他,顾放回过头来,“待会儿谁要是不喝趴下,谁都不准走。” 杨大伟一巴掌盖在江胜宇脑袋上,“你惹他干嘛,就他那酒量,谁顶得住。” 温客:“就是,上次喝醉了,老杨他媳妇儿让他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月。” 杨大伟白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去,还不是跪搓衣板。” 大家哈哈大笑,跟在顾放身后进了饭店。 饭店的经理似乎跟顾放很熟,亲自迎接,带他们到了包厢,“几位要吃什么?店里刚推出了几样新菜,大家可以尝尝。” “那就上几个新菜,其他的还是老样子。” 饭店经理哈着腰出去了,不多时,门再次打开,服务员送进来两箱啤酒。 众人一看,都哀嚎地趴在桌子上,“顾队,咱们身为人民警察,私下不能饮酒,违纪。” “我打了报告,大家尽管喝。”顾放拿起起子,开了一瓶,放在桌子上,“谁要是不喝,谁就是四条腿的。” 江胜宇视死如归,拿起酒瓶,咕咚咚喝了一大半,在桌子上一放,“怎么样,够意思吧。” 顾放瞥他一眼,“剩那么多,养鱼呢。” 江胜宇无奈,只得拿起酒瓶,把剩下的一股脑喝完。 顾放点点头,“够意思。” 江胜宇打了个饱嗝,坐下了。 顾放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其他人:…… 淦! 第17章 、闺蜜 顾放一个人干翻了所有人,冉丽丽崇拜的双眼直冒粉色的泡泡。 沈星言相当无语,男人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好胜欲,喝趴了这么多人,怎么回去。 就见顾放从经理那拿来一个大哥大,挨个打电话,“哎,嫂子是我,顾放,温哥今晚不回去了,得去蹲点,您多理解,好好,下次一定安排别人,您早点睡哈。” 第30章 “阿姨,您还没睡呢,是呢,小邱的表现不错,这不有个要案,一定要小邱,是是,我一定叮嘱他注意安全,好好好,您早点休息哈。” “……” “……” 沈星言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顾放竟然挨个忽悠。 到了最后一个,顾放抓耳挠腮,看来有些棘手。 沈星言喝着饮料,好整以暇,她听说了,祁家宝的父亲身份不简单,在机关担任要职。母亲是名牌大学的老师,身上有几个国家项目。是以,家宝在二支队就是个宝贝疙瘩,绝对不会给他安排危险任务。 顾放拨通电话,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胡老师,家宝晚上得加个班,有个同事病了,人员安排不开,您看,能不能让他……好好好,非常感谢,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家宝,不让他有危险,不会不会,怎么能让他喝酒呢,他年纪还小。是是是,我一定,再见。” 顾放长出一口气,把大哥大扔在桌上,灌了一大口凉水。 沈星言真是开了眼界了,队长带头打掩护。 冉丽丽却是喜欢的眼睛都移不开了,太帅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能耐,就不会跟我妈吵架了。” 顾放瞥她一眼,“你赶紧回家,别给我找事。” “太晚了,人家害怕,你送我。” 顾放看一眼睡的横七竖八的几个人,后悔不该都灌醉了,该留个清醒的扫尾,他看向沈星言。 沈星言道:“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他还没讲话,冉丽丽道:“要什么好处,他可是顾队,顾队,我帮你。” 顾放根本不接她的话,对着沈星言道:“你帮我送他们回市局宿舍,我申请一项技术给你。” “什么技术?dna检测?” 顾放挑了下眉,“你猜的倒是很准。” “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个建议,如果真的能把技术给我们,我们可以申请建立dna数据库,无论是查找尸源还是锁定嫌疑人都事半功倍,国外已经在建了。” “这个想法不错,我会跟上面申请。那……成交?” 沈星言点点头,跟他一起扶几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上车。 冉丽丽想帮忙,可是顾放不让她插手。冉丽丽不高兴,干嘛要厚此薄彼,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把人都塞进车里,顾放在前面开车,沈星言在后面跟着开。冉丽丽坐在顾放的副驾驶,抓着安全带,嘴巴快撅到天上去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我是个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丽丽,你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我们不是一类人,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哪一类?” 顾放沉默不语,冉丽丽情绪低落,“我知道了,反正不是我这一类,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就行了。” “太危险了,我先送你回家。” 冉丽丽没有反对,车子在城市的干路上行驶。冉丽丽看着右边的反光镜,过了许久,低声道:“你喜欢的是小沈那一类吗?聪明,对案件敏感。” 顾放依然沉默,在冉丽丽下车的时候,说了句,“我不适合任何人。” 冉丽丽关上车门,看着车子走远,一前一后,仿佛相互跟随。 …… 一个星期后,鲍武回来了,人瘦了一圈,心情看起来很沉重。 何理给他沏了杯茶,“师父,怎么了?不顺利?” 鲍武摇摇头,“是一家灭门惨案,父亲杀死了一家三口,事后伪装成火灾现场,查找证据颇费了一番周折。得亏了小沈,提醒我采用dna技术,才把嫌疑人钉死。” 何理的眼神闪了下,笑得有几分勉强,“小沈确实思维敏捷,对案件的敏感度超出常人。” “从她来的第一天,你就在跟她比,有什么可比的,人生而不同。你已经很不错了,再跟我两年就能出师了。咱们法医本来就缺,培养一个不容易,你可别给我打退堂鼓。” 何理嗯了声,“我知道了,师父。” “对了,小沈呢?” “她说顾队要给咱们局申请dna检测技术,她去问进展了。” “dna检测技术确实好,要是能申请下来,很多积压的案件说不定就能破了,顾放在这方面要比杜震海看的长远。dna技术如果得到广泛应用,会大大提高破案率。” “她还说要建什么dna数据库,先把有过案底的人dna信息采集进去,全国联网,实现信息互通。” 鲍武赞许地道:“小沈的建议不错,你要多跟她学学。” 何理苦着脸,“师父,您刚说不要我跟她比。” “比和学习能一样吗,你这孩子,不要死脑筋。”鲍武白了他一眼,端着茶水,看报纸去了。 何理想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一样的。他回头要问问妈妈,小时候是不是摔坏过脑子,怎么这么笨。 dna的技术检测设备一个月后送到了市局的法医室,市局特意给扩建了一个办公室。 沈星言他们三个接受了dna检测技术的培训,培训完,半个多月过去了,国庆节到了。 国庆节放两天假,沈星言打算在家里补眠。她不想去沈岚那,也不想去陈华那,她毕竟不是他们的女儿,跟他们在一起,万一露馅就麻烦了。 第31章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岚早早就来了。 沈星言哈气连天,抱着靠枕在沙发上回神。沈岚穿着职业套装,戴着围裙,给她收拾家里,一边收拾一边抱怨,“看看这地,怎么脏,也不说拖。” 沈星言懒得分辨,她一个星期拖一次好不好。 “还有衣服,洗好要晒阳台。” 她晒了啊,只不过前几天下雨才放在了屋里。 “你是不是打算在市局干下去了?” 沈星言掀起眼皮看了眼沈岚忙碌的身影,郑重点了下头,“嗯。” 沈岚拄着拖把,“不改行了?” “不改。” “那行,”沈岚放下拖把,摘下围裙,“你跟我去看房子,别住这里了,又暗又小。” 沈星言吓得急忙坐正,虽然这个时候的房子便宜,可一套买下来也要几万块钱,“这挺好的。” “你去不去?” 沈星言摇头。 沈岚一指头戳她脑门上,“跟陈华一样,烂泥扶不上墙。你爱买不买,老娘还不操这个心了呢。”她踩着上高跟鞋就要走,开门的时候,转过身,恶狠狠地道:“买来的东西记得吃。”拉开门就走了。 沈星言扒拉她带来的东西,有燕窝、枸杞、巧克力、饼干,还有好几盒面膜,日霜,夜霜。 别的她不稀罕,就稀罕这面膜,拆开一个敷在了脸上,嗯,凉爽,舒服。 在家养了一天猪,正想再养一天,门又被拍响了。 沈星言叹气,昨天来今天还来,沈岚不是很忙吗,拉开门,一张娇俏的脸,笑嘻嘻的。 沈星言一愣,“你……” 女孩子挤开她往里走,“言言,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你调到市局也不跟说一声。我还到龙骧派出所跑了一趟,结果人家说你调走了,我又跟阿姨要了你的地址,巴巴地赶过来。今天的午饭你必须请我,给我赔罪!” 沈星言从原主的脑袋里调出她的信息,宋熙君,原主的闺蜜,从小一起长大,目前在广源工业大学读研究生。这个年代读研究生的很少,宋熙君是因为父亲做生意发了,不需要赚钱养家,也不着急工作,索性读个研究生玩玩。 宋熙君从小就开朗,像个小太阳一样,原主喜欢跟她在一起,也是因为此。 沈星言不想破坏原主唯一的友情,便笑道:“好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我们去吃肯德基。” 沈星言脚下一个趔趄,“换个别的。”在她那个年代,她快吃吐了。 宋熙君嘟起嘴,“我就要,你是不是舍不得?” “没有没有,你等我,我换下衣服,咱们就去。” 像所有的女孩子逛街一样,宋熙君挽着沈星言的胳膊,说得眉毛眼睛乱飞,还加上肢体动作。沈星言面带微笑,时不时嗯上一句。 宋熙君:“跟你说个好玩的事情,原来工业大学的旧宿舍楼是禁区,传说里面曾经死过人。那片地方都被封了,阴森森的,特别恐怖。 上周有新生不信邪进去探险,差点吓疯了,说是见到了鬼,现在还是医院里呢。”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人吓人罢了。” “对啊,我也这么说,可是跟他一块进去的同学说,确实见到鬼了,长头发,白衣服,走起路来像飘一样。” 宋熙君搓搓胳膊,“咦~不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星言深深地看她一眼,“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安啦,我这么老实的人,才不去那种鬼地方。” 第18章 、校园诡手(一) 两人去了肯德基,沈星言只吃了薯条,喝了可乐。宋熙君却是汉堡,炸鸡,鸡块来者不拒。 吃完又逛了街,逛完,宋熙君不肯走,赖在她这里。 沈星言只好给她收拾了一床被子出来,两人挤在床上。 宋熙君强迫她讲个案件解闷,沈星言便把深夜杀人案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 宋熙君听完啧啧叹息,嘟囔了一句,“还是做警察刺激。” 半夜,宋熙君的bb机响个不停,偏偏她自己睡的跟死猪一样。 沈星言推醒她,“你的bb机一直响,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快看看。” 宋熙君揉着惺忪的双眼,打开bb机,“君君,你在哪儿,速回电,爸爸。” “借你的电话用用,我爸。” 为了有案子时联系方便,沈星言在卧室装了电话。 宋熙君拨过去,那头传来宋父宋洪泉的声音,“君君你在哪儿?怎么现在才回电话,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怎么了?” “听说你们学校有人跳楼,你一整天都没消息,爸爸快吓死了。” “我没事,我在星言这里,你放心吧。” “那就好,你接着睡。” 挂断电话,宋熙君有点恍惚,“我爸说我们学校有人跳楼。” 沈星言:“啊?!”她开始换衣服,宋熙君:“你干嘛?” “既然你爸爸都知道有人跳楼了,消息很快就会到市局……”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沈星言赶紧拿起听筒,“好,我知道了,我马上下来。”放下电话,“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吧?我得走了,顾队五分钟后到楼下接我。” 宋熙君拥着被子,表情悲伤,“你自己小心,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第32章 “走的时候记得把钥匙放到门框的顶上。” “好的,我知道了。星言,你好像不一样了。” 沈星言回头看她,“人总是会变的。” 沈星言赶到楼下的时候,顾放的车子刚到。她爬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顾放神情严峻,“刚接到报案,广源工业大学有学生跳楼,鲍法医已经赶过去了,何理有事情走不开,只好叫上你。” “我没关系,何理要准备结婚,有事情你尽管叫我。……是研究生的楼吗?” “还不知道,到现场再说。” 顾放在车顶放上警铃,拉响警报,一路风驰电掣。到工业大学的时候,警戒线外已经围了很多学生,有的还穿着睡衣,胆子小的,害怕的哭了起来。 顾放和沈星言分开人群,越过警戒线。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女性,呈俯卧式,头部一滩血迹,长发盖住了脸,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眼睛无焦距的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杨大伟和江胜宇已经到了,杨大伟道:“死者叫卓珊珊,本市人,是会计学专业研三的学生,在今晚十一点钟左右,从宿舍楼的顶楼跳下,已没有生命体征,跳楼原因不详。” “她的舍友呢?” “她的舍友跟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子,她一个人住。” “联系家属了吗?” “已经让学校联系了,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鲍武已做完了初步检查,“死者身上没有外伤,确实是高坠死亡。” 顾放抬头看了下研究生宿舍楼,楼高六层,每间宿舍都亮着灯,有的阳台上站着人,好奇地朝下张望。 顾放:“上楼顶看看。” 从六楼到楼顶有一扇门,门上挂着链条锁,锁被打开了,不见钥匙。 顾放伸手一指,杨大伟立刻叫技侦提取指纹。 楼顶很宽敞,风很大,顾放裹紧外套。 沈星言戴上线衫上的帽子,走到卓珊珊坠楼的地方,朝下看,很高,围观的同学都缩成了小人。她不禁想,卓珊珊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因为什么让她放弃年轻的生命。 顾放叫技侦人员测量距离,经过测算,符合自然坠下的特征。不管是否被胁迫,卓珊珊都是自己跳下去的,为保险起见,顾放叫技侦提取了附近的指纹、鞋印。 随后对卓珊珊的宿舍进行了侦查,技侦部门提取了指纹。沈星言提取了毛发、皮屑组织等,既然有了dna技术就好好的利用。 在卓珊珊的书桌上发现了遗书,遗书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妈妈我走了,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我来世再报。 遗书是用钢笔写的,从墨迹的干湿程度判断,这短短的几个字写了不止一天。信纸上有泪迹,有的地方甚至有重叠。可以判断在写这封遗书的时候,卓珊珊心里的挣扎。 技侦部门把遗书放在透明的塑料袋里,作为证据封存。 研究生宿舍本来是两人一间,卓珊珊的舍友因为有男朋友,在外面租房住,是以房间里只有卓珊珊一个人的物品。 卓珊珊的父母匆匆赶来,她的家庭是重组家庭,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带着她改嫁。继父叫崔建荣,经营一家包子铺,母亲叫卓梅。卓梅再婚后,又生了个女儿。 卓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崔建荣身上,崔建荣的眼睛也红红的,“真的是我们家珊珊?” 害怕家属看到死者的样子受到刺激,沈星言已经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整理,擦去了血迹,放在了担架上,并盖上了白布。她掀起白布的一角,卓梅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沈星言急忙掐人中,卓梅长喘一口气,醒了过来,醒后就开始嚎啕大哭,“珊珊,珊珊……我的珊珊啊……” 崔建荣腿肚子打颤,眼看着也要晕倒。杨大伟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崔建荣的身体紧绷,剧烈地喘息,突然爆发,“我们家珊珊好好的读书,怎么突然就跳楼了!校长呢?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他一下子扑到尸体身上,“谁都不准动珊珊!把校长叫过来!” 其实不用叫,校长也会来。学校发生这么大的事,校长不可能独善其身。 校长叫萧继山,也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一身的酒味,头发乱糟糟的。他一看现场这么混乱,就想溜。 顾放早就看见了他,见状勾住他的肩膀,笑的有几分阴森,“萧校长咱们又见面了,你要去哪儿啊?学生家长都来了,您走了不合适吧。” “我就是尿急,顾队,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您跑一趟。” “我跑倒是不打紧,只是不知道萧校长在哪个富贵窝里啊。” 萧继山干笑,“顾队真会说笑。” 顾放冷着脸把萧继山朝崔建荣面前一推,“这位就是萧校长。” 崔建荣一把抓住了萧继山的胳膊,“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女儿为什么会死!前几天回家她还高高兴兴的,你说,你们学校是不是虐待她?!” 萧继山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学生家长您不要激动,我们学校是正规的大学,您女儿自杀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您看,警察都在现场,他们一定会给您个公道。” “不行!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崔建荣死死抓着萧继山的胳膊,不肯放。 萧继山有些恼怒,“哎呀,你这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我说了,把事情交给警察,他们会秉公办理的。你跟我要什么说法,你女儿是自杀,又不是谋杀!” 第33章 萧继山蛮横的态度刺激了卓梅,她抓住了萧继山的另一个胳膊,“我女儿不会自杀的!她前几天回家还跟我说,过生日的时候送我一条围巾,她要是想自杀就不会对我这样的话。” “也许她在安抚你呢。” “呸,我看你就是想推卸责任,我不相信我女儿会自杀!”卓梅的脸上挂着泪,眼睛血红,像要吃人。 她推开萧继山,颤着手抚摸着卓珊珊的眉眼,“珊珊,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你等等再走,等等妈妈。”她的眼神一变,直将下唇咬出了血,抬头,对沈星言道:“警官,我们报案。” 崔建荣突然走过来,对卓梅道:“梅梅,要不我看算了,让学校赔点钱,万一珊珊真的是自杀……” “珊珊不会自杀的!”卓梅的态度坚决。 崔建荣还要再劝,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看过去,那道视线又不见了。 沈星言道:“您确定要我们查吗?” 卓梅点头。 沈星言:“我们需要解剖尸体您同意吗?” 卓梅犹豫了。 崔建荣道:“梅梅,人都死了,你还要把她解剖了?” 卓梅咬住下唇,猩红的血又流了出来,她看向天边,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她下定了决心,“我同意,我相信珊珊在天之灵会原谅我的。” …… 卓珊珊的尸体被运送到法医室,鲍武让沈星言和何理一起解剖,他在旁边记录,监察他们俩有无错漏。 何理先检查了死者的外观,死者身高163cm,偏瘦削,脖子、手腕、大腿、背部及胸腹部有淤青,根据淤青的程度判断,有两三天了。 胃部没有内容物,死者至少有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药检无反应,排除吃药的可能。处女.膜破裂,会.□□见撕裂伤,死者生前曾有过激烈的性.行为,但是提取不到精.液。 沈星言提取了死者的dna,录在电脑里,以备侦查过程中使用。 她把尸检报告拿给顾放,顾放看完,道:“死者的父母说死者生前性格温和,乖巧听话,在学校里的表现一直很好。她的同学也反应卓珊珊性格温和,好学上进,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她的老师对她的评价也很高,做的课题有了新的突破。 但是,没人提到她有男朋友。大伟,你再去走访下,看看卓珊珊生前有没有来往密切的男性。” 第19章 、校园诡手(二) 祁家宝突然跳了出来,“顾队,还有我,我也要去。”昨晚没叫他,他很不高兴,说什么每次有命案都把他排除在外。 顾放朝杨大伟点点头,祁家宝跟着一块去了。 昨晚一夜没睡,又做了解剖,沈星言又累又困,见没她什么事,回家睡觉去了。 宋熙君已经走了,钥匙放在门框顶上。沈星言打开门,迷迷瞪瞪趴在床上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她以为案情有了新的进展,忙接起来,里面传来宋熙君的声音,“言言,你回来了?卓珊珊真的是自杀吗?” “抱歉,案件在侦查阶段,不能对外透露。” 宋熙君很失望,“我们学校里到处都在传,说卓珊珊是鬼上身,要不然她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杀。” “鬼神都是无稽之谈,你别信。” “可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学校有块禁区新生进去探险看到鬼了么,他们说那鬼本来在沉睡,是新生打扰了它们,所以它们出来了。研究生宿舍离得最近,卓珊珊又是一个人住,就被鬼缠上了。” 沈星言无语,都当代大学生了,怎么还信鬼鬼神神的那一套,“你别管他们怎么传,你都别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即使有,也是人假扮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你们同事今天又来学校走访了,不过好像没有问到有用的。” 沈星言忽然想起什么,问:“你认识卓珊珊吗?” “算认识吧,就是见到了点个头,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不多,大家都知道彼此。” “那你知道卓珊珊有没有男朋友?” “她?没有吧,要是有男朋友,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应该能碰到。” “来往密切的男性呢?”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老板算的话,那应该有,哈哈,我们每天都被老板虐。” “老板?” “就是我们的导师,卓珊珊的老师出了名的严格,在他手上读研的都被扒下一层皮来,听说前几届还有读到研五的。” 挂断电话,沈星言起床,洗了个脸,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局里,把宋熙君告知的情况告诉顾放,“我有个猜测,卓珊珊自杀会不会跟她的导师有关。” 在她那个年代,导师因为毕业论文的事情,给学生使绊子的不少,甚至有潜规则的。她记得爷爷的笔记里,卓珊珊的自杀就是因为她的导师,可她不能明说啊,只能找个契机引导。 顾放:“我们去一趟工大。” 沈星言坐在副驾驶,顾放开车,一路飙到工业大学。 卓珊珊跳楼的事情太轰动,以至于他们刚到学校就引来阵阵侧目。 两人找到卓珊珊的硕士导师唐卫平,唐卫平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一件灰色的大衣,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戴一副宽边眼镜,西装裤,皮鞋。从外表看,完全符合知识分子的形象。 第34章 他一听说顾放他们是为了卓珊珊的事情来的,立刻沉痛的道:“我对于这件事深感不安与悲痛,卓珊珊同学的学业及研究成果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失去她,是我们学校的损失。” 沈星言不禁嘴角抽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大概顾放也听不惯这么官方的回答,道:“卓珊珊既然这么优秀,学业成绩也达标,本来可以提前毕业的,为什么没有毕业?” 唐卫平顿了下,抚了抚眼镜,“她是学习不错,可是毕业论文却涉嫌抄袭,我打回去让她重新写。在我们学术界,抄袭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她抄袭了谁?” 唐卫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抄袭了我发布在学术杂志上的文章。” “能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唐卫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硬皮封面的杂志,翻到自己的那页,“卓珊珊的论文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内容跟我的重叠。” “我们能拿回去做证据吗?” “我可以给你们复印一份,杂志不能拿走。” 沈星言翻看着唐卫平发表的文章,再对照卓珊珊的论文,确实有一半以上的重合内容。在时间上,卓珊珊的论文是今年8月份写的,唐卫平文章的发表时间则是7月份,相差了一个月。 “如果以这些判断,卓珊珊确实存在抄袭行为。可是唐卫平是卓珊珊的硕士导师,如果卓珊珊事先把论文的内容透露给唐卫平,唐卫平提前写了文章发表,卓珊珊后写,落在别人眼里,卓珊珊就是抄袭。” 顾放不同意,“你这是先入为主的想法,你怎么就确定卓珊珊没有抄。” 沈星言张张嘴又闭上,她总不能说她提前看过这个案件吧。 回到市局,杨大伟和祁家宝也回来了,他们走访的结果是卓珊珊没有来往密切的男人。 祁家宝道:“人家卓珊珊都写遗书了,为什么非要说她不是自杀,我看就是自杀。” “那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跟她有过性.行为的男人又是谁?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沈星言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把祁家宝问儍了。 顾放拍拍祁家宝的肩膀,“家宝,多跟着你小沈姐姐学学。” 祁家宝不满,“你们办案都不带我,我怎么学。” 杨大伟笑起来,“以后都带上你,我们不能阻止你进步。” 顾放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杨大伟急忙道:“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 沈星言把他们调查的结果也说了,祁家宝愤愤不平,“相差了一个多月,就被判定抄袭,我不服!” 顾放拍了他一巴掌,“谁让你服的。”他话题一转,“小沈,我记得你说,你得到卓珊珊自杀的消息是从你闺蜜她爸爸那里听说的,你去问问她爸爸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大伟和家宝去卓珊珊的家附近走访,既然没有来往密切的男人,就从她身边的男人查起,我再查查唐卫平。” 兵分三路,沈星言跟宋洪泉只是见过几次面,直接去问他,他不一定会说,便找到了宋熙君。 宋熙君一听是为了查卓珊珊自杀的案子就来劲了,“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你打听到。” 经过一番打探,宋熙君送来了消息,卓珊珊自杀那晚,宋洪泉和萧继山还有几个好友在一起吃饭。 沈星言回忆那晚萧继山来时的情景,可不像是在吃饭那么简单。可她不能跟宋熙君说,把情况汇报给了顾放。 顾放在查唐卫东,唐卫东是85年到工业大学任教的,从87年开始任硕士生导师。卓珊珊是他带的第三届学生,前面几届有研四毕业的,也有研五毕业的,像卓珊珊这样刚上研三就要毕业的是第一个。 顾放还去找了研五毕业的那位女生,女生叫丁宝怡,现在某国企任财务部总监。 丁宝怡聊起唐卫国,恨得牙痒痒,“他就是个学术骗子,剽窃学生的研究成果,当做自己的发表,再以此提高自己在学术界的水平,他的教授的头衔就是这么来的。 谁要是不让他剽窃,他就想着法的给你使绊子,考试不让及格,最可恨的是,为了持续偷窃学生的研究成果,他不让学生毕业。越是能力强的,越是延毕。” 顾放头一次听说,不禁咂舌,“学校不管吗?” “学校要的是学术成果,只要对学校有利,他们才不管是学生的还是老师的。” “你们就没有想过其他办法?” 丁宝怡苦笑,“想过啊,我给教育部写过信,最后不了了之,我还因此被学校记了大过,研五才毕业。” 如果只是剽窃研究成果,卓珊珊不至于跳楼,“唐卫国除了剽窃你们的研究成果,还有没有提过其他的要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唐卫国没有对女生提出过过分的要求,他只在乎他的头衔。” 顾放告别丁宝怡,回到市局,跟杨大伟他们碰头。沈星言早早就等着了,见他回来,凑过去听案情进展。 祁家宝正在生气,脸通红。 顾放调笑他,“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宝了。” 祁家宝气呼呼地道:“崔建荣就不是个东西,对卓珊珊一点儿都不好,他让卓珊珊睡在地下室里。” 顾放以眼神询问杨大伟,杨大伟的脸色也不好看,“在学校那晚崔建荣表现得跟卓珊珊的亲爹似得,其实都不是那么回事。他对卓珊珊和自己女儿两样的,卓珊珊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她女儿住在公主房里。 第35章 卓珊珊放学回家后,还要帮着卖包子,做家务,跟个佣人似得。” 顾放:“天底下有几个继父会真正的对待妻子带过来的孩子,他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崔建荣有没有打过卓珊珊?” 杨大伟摇头,“那倒没有,他在人前对卓珊珊还是不错的,邻居们还都夸他呢。” 沈星言撇嘴,“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 杨大伟看她,“看来你对他有意见?” 沈星言呵呵地笑,“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祁家宝猛地看过来,“你让他做什么事?!又背着我!” 第20章 、校园诡手(三) 杨大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袋,一个里面装了几根毛发,一个里面是个棉签。 沈星言道:“咱们不是有dna技术了吗,我就想在侦破案件的时候用一下,让杨哥在卓珊珊的房间里采集了几根毛发,又采集了崔建荣的唾液。” 顾放满意地颔首,“这想法不错,咱们确实要把新技术用起来。话又说回来,跟卓珊珊来往密切的男人排除了唐卫国,就剩下崔建荣了。” 他的眼神落在沈星言的手上,眼睛一亮,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想在了前面。” 沈星言汗颜,拿着毛发到法医室做检测,检测出来的结果是,除一根头发是卓珊珊的,其余的都是崔建荣的,其中一根还是阴.毛。 沈星言盯着检测结果,当初看笔记看到这里的时候,她就跟很气愤,没想到还要再经历一次。 把检测结果给顾放,顾放倒是没有吃惊,想来都在预料之中。 沈星言:“我们是不是可以抓捕崔建荣了?” 顾放点点头,申请了逮捕令,并对卓珊珊的住处进行侦查。 在书架背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个洞,上面检了崔建荣的指纹,是崔建荣用来偷窥卓珊珊的,在卓珊珊的床单及被褥上检测出了崔建荣的精.液。 卓梅又惊又怒,她没想到竟然嫁给了一个畜生,害了女儿。她突然想起有段时间,卓珊珊非要搬出去住,她还骂了她。 卓梅后悔极了,她一直以为崔建荣对女儿好,却不想他藏了龌龊心思,杀了崔建荣的心都有。 崔建荣本来咬死不承认,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不得不承认犯下的罪恶。 一开始他确实把卓珊珊当女儿,可是随着她长大,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个是中年妇女,年老色衰,一个是年轻的小姑娘,漂亮稚嫩。 崔建荣萌生了罪恶的念头,一开始只是对卓珊珊动手动脚,后来在无意间看到卓珊珊换衣服后,动了歪心思。 他趁着家里没人,在墙上凿了一个洞,洞的位置正好对着卓珊珊的床。他怕洞被发现,在外面用破木板掩盖住,又特意给卓珊珊买了书架,巧妙的留出了洞的位置。趁卓梅不在家的时候,偷窥卓珊珊。 卓珊珊读大学后,经常不在家,崔建荣偷窥不到,抓耳挠腮一样。前不久,卓珊珊回家,崔建荣再也按捺不住,在9月28号晚上侵犯了卓珊珊。他还威胁卓珊珊,如果她告诉卓梅,他就把卓梅杀了。 卓珊珊害怕隐忍了,天不亮就回了学校。 崔建荣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发现风平浪静,他放下心来。 谁知道卓珊珊突然自杀了,他害怕了,不想让卓梅继续追究,可是卓梅死了心要查,为此他还在家里跟卓梅吵了好几次。 警察到家里去的时候,他快吓死了。他想他只是侵犯了卓珊珊,再说哪个女人最后不都得给男人,与其便宜了外面那些臭小子,好不如给他。再说了,他又没有让她自杀。 顾放见他死不悔改,也懒得再审,只是告诉他,卓梅已经报案了。 崔建荣这才急了,要见卓梅。可是卓梅根本不见他,还起诉了离婚。 警方在卓珊珊的房间里发现了论文的草稿,时间是1996年的4月份,比唐卫国的论文更早的时间。 顾放把此事通报给萧继山,留下了一句话,你看着办。 不日传来消息,唐卫国因为剽窃学生论文间接导致学生自杀,被撸去教授的头衔,只当普通教师留任。 唐卫国的事在工业大学引起不小的波澜,丁宝怡特意打来电话谢谢顾放,还说要请他吃饭,顾放婉言谢绝了。 丁宝怡只好亲自上门送锦旗,点名要送给顾放。 二支队的一帮猴崽子嗷嗷叫着看热闹,祁家宝还找来相机,要给他们合影。 丁宝怡大大方方的,顾放在给了祁家宝几个警告的眼神后,也大大方方的合了影。 丁宝怡道:“照片洗好了记得给我一张哈,军民一家亲。” 祁家宝笑得贼兮兮的,“您放心,一定给您一张。” 他们打打闹闹,沈星言坐在一旁看热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顾放突然朝她走了过来,她眨了下眼,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顾放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你说的dna资料库已经批准建立了,各地市局会把收集到的dna信息上传到资料库里。不过很多地方还没有这项技术,完善还要好多年。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还说要嘉奖提出建议的人,我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 沈星言有点吃惊,“报了我?” “建议是你提的,当然报你,我没有那么小气,抢别人的功劳。” 第36章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就是随口一说的事,不用这么正式。” “资料库建立后,办起案子来会事半功倍,这可不是随口说说的事。” 丁宝怡见顾放特意与她拉开距离,知道他无意自己,也很识趣,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只是临走前,深深看了沈星言一眼。 沈星言回到法医室,拿出专业书,恶补知识。她发现,越是工作,越是觉得知识不够用,她得多储备。 何理盯着电脑发呆,鲍武则在看报纸。 何理的bb机突然响了,他用办公室电话回过去,声音压得很低,隐约听到“不行,你再想想,我不要”等词汇。 鲍武看他一眼,又继续看报纸。 何理大概十分钟之后才放下电话听筒,他看向鲍武。 鲍武盯着报纸道:“女朋友?” “她爸妈还是不同意我当法医,师父怎么办?” “问你的自己的心。” “我想当法医,可我也不想失去玲玲,我们在一起四年了。” “既然在一起这么久,她爸妈不知道你做法医吗?是她爸妈不同意,还是她不同意?” “玲玲说法医太忙了,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总不在她身边。还说我整天与死人打交道,她每次想到我在解剖死人,她就不想让我碰她。” 鲍武放下报纸,“所以根本不是她爸妈的问题,是你和她之间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不做法医你做什么?” “可是失去玲玲,我什么都做不了。” 鲍武扯了下唇角,“你自己决定。” 何理又去看沈星言,沈星言低头看专业书,不打算发表意见。这种事谁都帮不了,只能他自己拿主意。 还没到下班,何理便请假走了。 鲍武看着报纸,没有给他眼神。沈星言无奈摇头,小伙子,不要恋爱脑啊。 下班后,沈星言到食堂吃晚饭,bb机却响不停,沈岚发消息过来:死丫头,老娘给你在市局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明天你请个假,搬家。 沈星言差点噎住,不是说不管她么,怎么突然就买房子了。 她急急忙忙吃完饭,找了个电话打过去,还没有开口,沈岚连珠炮地道:“一说给你买房子,你回电话回得倒是挺快。” “我不……” 沈岚强悍地抢过话头,“明天你请一天假搬家,你那点东西,很快就搬完了。” “不是……” “房子是装修好的,我买的二手房,厨房和卫生间重新装修了,其它的你凑着用,你别嫌弃,要实在嫌弃自己换!” “你……”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没有让她说一句话。 沈星言无力问苍天,怪不得原主的性格懦弱,有这么强势的妈,能不懦弱吗。 反正明天还要见面,她得告诉沈岚,她没想让她买房子,她觉得租房子挺好的。 可是半夜电话响,她被鲍武拉去洋城出差,只来得及给沈岚留言。 洋城是南阜市的下属县市,只有一个年轻的法医,刚分过去,没有经验。洋城公安局的刑侦大队怕出错,向市局申请了支援。 洋城县的一个村子发生命案,死者是一名妇女,53岁,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尸体有轻微的腐烂。死者叫蔡红芬,独居,丈夫在县城务工,有个21岁的儿子。 洋城县公安局联系了蔡红芬的丈夫马超,两天后马超匆匆忙忙赶回来。他看到蔡红芬的尸体,嚎啕大哭,而蔡红芬的儿子马文元却联系不上。 沈星言和鲍武赶到洋城公安局的时候,洋城的年轻法医安信正对着尸体一筹莫展。 尸体已经发臭了,一进到解剖室,就闻到一股腐败的味道。 沈星言默默地戴上口罩,穿上解剖衣,正要拿笔记录,鲍武先拿了起来。 沈星言:…… 鲍武:“你先解剖。” 安信诧异地看了沈星言一眼,她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他以为她是助手,没想到要解剖。 沈星言看一眼呈现腐败状态的尸体,默默吞了口口水,开始进入解剖工作。 先检查了体外伤,伤口虽然腐败,还是能分辨出凶器是一把宽约三公分的单刃刀具,凶手为右利手,伤口斜向下。除此外,身体没有其他的钝器伤。 而后拿起解剖刀,一刀将尸体分开,动作娴熟,没有任何停顿。 正忍着胃里翻腾的安信见状诧异地张了张嘴,果然,市局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年轻,下刀稳准狠。 尸体的胸腹腔内充血严重,肝脏破裂,各个器官都呈现腐败现象,有的已经开始泛绿。 安信再也忍不住,逃出解剖室,哇哇地吐了起来。刑侦大队的人远远看着,同情地摇了摇头。 鲍武看向沈星言,“还能坚持吗?” 沈星言点点头,想到第一次见到巨人观,吐的三天吃不下饭,很坚定地继续解剖。 第21章 、校园诡手(四) 解剖完,沈星言又缝合尸体,缝合到一半,安信回来了,脸色惨白,比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好不到哪儿去。 他忍着胃里的翻涌,道:“我来缝吧。” 沈星言有些担心,“你可以吗?” 安信点头,他一个大男人,吐得天昏地暗,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论年纪,他们不相上下。他的能力比不上人家,收尾的工作总不能还让人家做了。 第37章 沈星言见他态度坚定,便把缝合针给了他。脱掉解剖衣,洗干净手,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有些汗湿了。 鲍武把解剖结果给了刑侦大队。 蔡红芬的死因被确定为因锐器刺入导致的肝破裂,失血过多而死亡。 刑侦大队再次对蔡红芬的家进行了侦查,沈星言、安心和鲍武也都到了现场。 蔡红芬家是个一层小院,五间正房,两间配房。蔡红芬就死在正房的卧室里,地上被拖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地面上有被指甲扣挠的痕迹。 蔡红芬当时并没有死亡,她在挣扎着朝外爬,可惜因为是深夜,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现场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现场的痕检结果显示,房间里除了蔡红芬和马超,没有其它人进入过现场。 前城村是个小村,几十户人家,村民们彼此认识,如果有外人进来,肯定会被发现。蔡红芬死亡那几天,并没有外人来过村里。 马超说,他前天回过一次家,因为天气突然变冷,没有带厚衣服,特意回家拿了一趟。 邻居也证实,马超回来拿衣服后又返回了县城。 没有外人,没有搏斗痕迹,难道是熟人作案? 刑侦人员走访了街坊邻居,都说蔡红芬为人爽朗大方,没有跟村里人红过脸,也没有仇家。 案件似乎僵住了。 沈星言在房间里仔仔细细地看,房间里的东西没有动过,钱也在,排除抢劫的可能。 如果是激情杀人,那一定会有争吵,又是在深夜,吵起来邻居一定会听到。邻居反应,当晚什么都没听到,哪怕是狗叫,排除激情杀人。 情杀?邻居们说蔡红芬老实本分,没有姘头。 走到院子里,东边两间配房,配房的对面有一个搭起来的棚。放着一辆拖拉机,拖拉机的后面放着煤块,用砖头围了起来。 煤块的数量少说也有五百斤,蔡红芬连过冬的媒都提前买好了,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死在冬天来临之前。 再往前走,是猪圈,猪在里面吭哧吭哧的拱着。旁边有个铁笼子,笼子里放了塑料盆,里面有用剩菜和成块的玉米面。 沈星言的心中一动,掏出手套,弄了一些玉米面到塑料证物袋里,随后塞进口袋。 走出院子,见到有个人影闪过。 沈星言急忙追过去,那人却不见了。她又往前走了走,街上的人见到她都纷纷回了家。 沈星言只得回去,进到院子,看到鲍武对着一面墙发呆。她走过去,看到那面墙上有半个鞋印,“有人翻墙进来?” “嗯,已经提取了鞋印,可惜只有半个。” 沈星言把证物袋给鲍武看,又朝笼子努了努嘴,鲍武赞赏地点点头。 回到刑警队,沈星言把证物做了化验,没有检出药物。 “笼子是用来装狗的,邻居也证实蔡红芬家里有狗,养了很多年。狗护家,如果是陌生人,狗肯定会叫,邻居说没有听到狗叫,狗的食物里也没有药,那狗一定是认识这个人,房间里没有搏斗痕迹,也证明是熟人作案。 蔡红芬的死亡时间是夜里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这么晚了,哪个熟人会进到她家里,还是翻墙进去的,狗还不会叫。” 安信道:“难道是马超?可他进自己家为什么要翻墙?” 其中一个刑警道:“我们走访了马超务工的地方,他的工友说,马超九点钟就睡了,之后没有见到马超出去。” 安信嘟囔,“真是见了鬼了。” 刑侦大队大队长黄浩说:“老胡你再去排查下马超的社会关系,小李你再去走访下前城村,顺便打听下,他们养的狗哪里去了。” 沈星言闲不住,也跟着去了前城村。安信本着学习的精神,一并去了。 现场被封锁,马超在邻居家借住。 房间里还弥漫着尸臭,地上的血迹已成了暗红色。这是沈星言第二次来了,每件物品的摆放都没有动过。她忽然想起墙上的那半个脚印,弯腰朝床下看。 床底下有一堆鞋盒,她拿出来,把鞋都摆了出来。鞋子有男有女,三种鞋码,女鞋是蔡红芬的,男鞋里面,一个鞋码是马超的,另一个鞋码是她们的儿子马文元的。 她挨个看了男鞋的鞋纹,都跟墙上的不一样,正打算放回去,突然顿住了。拿起其中一双女鞋,鞋子是暗粉色的坡跟皮鞋,鞋跟约五公分。 蔡红芬是农村妇女,五十多岁了,她怎么会穿这样的鞋子。翻过鞋底,有很少量的灰尘,可见没怎么穿过。鞋盒里竟然还保留着收据,收据是统一制式的,购买日期是九月份,她把鞋子装进去,拎了起来。 安信道:“鞋子有问题?” 沈星言:“我们去马超务工的地方。” 马超在县城一家建筑队上做泥瓦工,吃住都在建筑队。工友们说马超很老实,能干,能吃苦,吃亏了也不吭声,人也好说话。有个工友的母亲生病,跟他借钱,他一声没吭就借了,到现在钱还没有还。 安信点点头,看来是个好人。 沈星言道:“马超有没有相熟的女性,女性朋友也行。” 其中一个工友说:“他没有女性朋友,倒是有个妹妹经常来找他,他对这个妹妹很好,有求必应。” 安信看向沈星言,有些吃惊,他们排查过马超的家庭关系,他只有一个弟弟,并且早夭,从来没有过妹妹。 第38章 这个妹妹就让人深思了。 从建筑队出来,安信不禁道:“从市局来的果然厉害,换成我,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一层的。” “其实很简单,蔡红芬是不会穿这种鞋子的,很可能是马超给别人买的,不知道什么原因,阴差阳错到了蔡红芬手上,我们再去找找这家鞋店。” 县城的鞋店很多,光是他们两个很难排查完,便把信息汇报给了黄浩,由黄浩统筹安排。 经过一天的排查,终于找打了马超买鞋子的店。鞋店的老板证实,一个多月前,马超确实带一个女的过来买鞋子。 那女的大约四十岁,穿着打扮都很时髦。 她买走的那双鞋子是刚到的新款,价格在两百元左右。当时她以为他们不会买,因为马超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像有钱人,可是他眼睛都没眨就买了,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她还夸男人心疼老婆,当时那女的可高兴了。 这位声成是马超妹妹的人,经过鞋店老板和建筑队工友的描述,再画成像。经过走访确认此女子叫夏微微,是一名饭店服务员,私底下做应召女。 警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个男人谈价钱,两个人同时被抓。 男人很快就招了,他说他是第一次,是朋友介绍的,天天对着老婆腻了,出来找点刺激。他求警方不要告诉他家人,他有正经工作,怕丢了工作,也怕丢了人。 负责审讯的刑警同志很无情地告诉他,他这种情况要拘留并且要罚款。男人一听当下就蔫了,暗骂倒霉,甜头没尝到,倒是尝到了牢房的味道。 对夏微微的审讯进行的也很顺利,她承认她跟马超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可跟她有不正当关系的又不是只有马超一个,他一个乡巴佬总是妄想跟她结婚,她说了,不可能,她根本不想结婚。 “那你知道马超的妻子死了吗?” 夏微微当下就惊了,“啥?死了?不可能吧,你们怀疑马超杀了他老婆?他有病吧!杀他老婆干嘛?” 老胡面色严肃,“那就要问你了,你有没有言语暗示过?” 夏微微想了会儿,汗就下来了,“不会吧,他当真了?这个傻子。” “你说了什么?” “那什么,一个月前他不是给我买了一双鞋吗,做为回礼我也给他买了一双,当然,他那双便宜多了,就几块钱。后来分开的时候,袋子拿错了,他把我那双鞋拿回了家。被他老婆看到了,他就撒谎说是给他老婆买的。 可是我没了啊,那可是新款,我跟他说让他拿回来,他说拿不回来了,怕她老婆发现我们的关系。我就让他再买一双,可是他没钱了,我就发了脾气,要么拿回来,要么重新买。 他说如果他老婆发现我们的关系他就跟他老婆离婚,跟我结婚。扯淡呢,我才不要结婚,一个人多自由。” 老胡拍了下桌子,“说正事!” 夏微微舔了舔嘴唇道:“我就给他开玩笑说,你杀了你老婆,她不就不知道了吗。警官,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杀了他老婆啊。” 第22章 、校园诡手(五) 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夏微微开玩笑的一句话,马超竟然当了真。可是证据链不完整,只有夏微微的口供, 缺乏实质性的证据,无法给马超定罪。 还有重要的一点, 马超的工友们说九点他就睡了, 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凶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狗也没找到。 就在案情一筹莫展的时候, 接到举报,前城村有人赌博。黄浩亲自带了一队人, 把赌博网点端了。 参与赌博的大多是前城村的,也有别的村里过来的,赌博数额近万。 黄浩的脸都绿了, 质问村主任, “你不是说你们村没有外人进来吗,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村主任赔着笑, “我没办法啊,我找个地方给他们赌钱, 一天赚下来的钱比去外面务工强多了。我也是为了村子, 村子穷,很多建设需要钱, 村民们又出不起, 只能想此下策。” “胡说!你身为公职人员, 知法犯法, 我看你这村主任是当到头了!” “我错了, 黄队长,您行行好, 别上报,我以后不敢了。” 黄浩黑着脸,“我们会依法处理的,你们这些人参与赌博数额巨大,将面临刑拘和罚款。” 村主任苦着脸,蔡红芬死后,刑警队带人到村里查案,他给全村人下了封口的死命令,赌博的事谁都不准提。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谁知道突然事发,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黄浩连夜对参与赌博的人进行了审讯,其中一个叫蒋兵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蒋兵是个无业游民,好吃懒做,靠小偷小摸过日子。 他每次去赌博网点大多是看,有的时候跟着下点注,也就是几块钱,跟着沾点油水。这几次赌博出手都很大方,五十、一百的往外拿。大家都挺诧异,怀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黄浩要他说清楚钱的来历,蒋兵支支吾吾的,不肯讲。 黄浩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钱肯定来路不正。他立刻叫人搜查了蒋兵的住处,竟然搜到一把带血的刀,用报纸包裹着。 经过检验,刀身上的血迹与蔡红芬的血相吻合,也就是说这把刀就是杀死蔡红芬的凶器,而在刀柄上分别检测出马超和蒋兵的指纹。 第39章 蒋兵一看,再不讲实话就要成杀人犯了,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 9月28日那晚,他实在是饿了,想去偷点吃的祭五脏庙。想起蔡红芬一个人住,去她家偷,哪怕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反正抓不到他,顶多被骂两句,他已经被骂习惯了。揣了点药,准备药倒她家的狗,好动手。 到了蔡红芬家门口,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正纳闷是谁比他先下手,却发现那人是马超,当下就乐了,这家伙半夜三更回自己家,还偷偷摸摸的。好奇心起,他蹑手蹑脚地躲起来,想看看他做什么。 就见马超翻墙进去了,随后他家的灯亮了。 蒋兵找了个墙角蹲着,寻思着,要不去下一家,马超回来就不好动手了。他正犹豫,突然有人跳下来了,好巧不巧地砸到了他身上,还听到哐当一声,像什么东西掉了。 蒋兵刚要骂人就见到地上一把沾了血的刀子,在月光下,红的吓人。偷鸡摸狗习惯了,他的脑子转的很快,顺手就把刀拿起来,对着马超。 马超的脸惨白,他没想到墙角竟然蹲着人。 当时蒋兵没想到马超会杀蔡红芬,他以为他杀了别人。就威胁马超,给他二百块钱,不然他就报警。马超害怕,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 蒋兵很得意,他找到摇钱树了,只要马超的把柄在他手上,他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 马超为了不让事发,不得不给蒋兵钱。 蒋兵恨透了马超家的狗,每次动手前,都得揣点安眠药,等着狗睡着了才能进去偷。他就威胁马超,把狗杀了,他要吃狗肉。 黄浩:“马超有没有说过他是怎么从县城回来的?” “他说他相好,啊呸,就他那熊样竟然还有相好!”蒋兵忿忿不平。 黄浩斜睨着他,“说正事!” 蒋兵继续道:“他说他相好有一种香,人闻了,睡得特别沉,什么都听不到。他假装睡着了,等工友们睡熟了再溜出去。” 黄浩点点头,如此一来,整个犯罪过程就完整了。只是不知道举报的人是谁,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 有了人证,黄浩立刻申请了抓捕令,可是马超已经跑了。警方在各个车站、路口布置了警力,一旦发现马超,立刻逮捕。一整天过去了,并没有发现马超的踪影。 黄浩心急如焚,他能去哪儿呢。 沈星言也在分析,马超的社会关系简单,除了新城村的人,就是工友们,还有就是……她猛地一惊,对黄浩说道:“黄队长,马超有没有可能去找夏微微?” 夏微微缴纳了罚款,拘留了一段时间接受再教育后就放了。 黄浩一拍大腿,他把这事给忘了,夏微微昨天给放出来了。 夏微微住在城乡结合部,自己租了一套小房子。黄浩立刻带队前往,沈星言也跟着跑去。 天黑透了,务工的人都回来了,城乡结合部很热闹。警方的行动,让整个城乡结合部沸腾起来。 黄浩带领一小队人,迅速冲到夏微微的房间,一脚踹开门,举起木仓对着前方。 夏微微被绑在椅子上,表情凄苦,泪水和化妆品混合在一起,像水彩一样糊在脸上。她看到警察,像看到了救星,“黄队长,救救我!”她的身上挂着土制炸.弹。 马超坐在地上,脸像苦瓜一样,神情木然,手里拿着打火机。 黄浩制止冲进来的警察,对马超道:“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马超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我杀了红芬,她却说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她根本不想和我结婚,她一直都在骗我。” 夏微微:“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做的是皮肉生意,不动感情,是你一厢情愿。” “你个婊.子,娼.妇,骗子!”马超突然站起来,对着她的椅子猛踹。 黄浩赶紧制止夏微微,“你别说话,别再刺激他了。” 夏微微也后悔了,她生怕马超一激动,点着了打火机。 沈星言突然在旁边出声,“马超,你还有儿子,你想想马文元,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你还想让他失去父亲吗。” 听到儿子的名字,马超停止了动作,“我儿子?文元跟他妈亲,要是知道我杀了他妈,他一定会杀了我。” “不会的,你是他爸爸啊。你想想看,你要是有什么事,他就是孤儿了。你难道不想看到他大学毕业,结婚生子吗?” 马超呵呵地笑起来,“没有那一天了,没有了。”他看了夏微微一眼,“都怪我猪油蒙了心,听信了这个娼.妇的话,你们要是见到文元就跟他说,爸爸对不起他。” 他突然朝窗户边冲去,沈星言暗道不好,就要朝前冲。有人比他更快,跑了过去,可还是没来得及。 马超从三楼跳了下去,咚的一声,身体与地面重重撞击,血蜿蜿蜒蜒地流了出来。 黄浩大喊:“快叫救护车!” 经过抢救,马超保住了性命,他将面临严重的刑罚。 一个家庭就这样破裂了,只是可怜了马文元。 而让人诧异的是,一直联系不上马文元,新城村的村民只知道马文元去年考上了广源工业大学,至于是哪个专业并不知道。 第40章 就算不知道是哪个专业,只要联系到了老师,应该就能找到他。 黄浩把消息跟顾放互通,顾放到广源工业大学走访,查看了大一新生的花名册,有两个马文元。其中一个是南方人,还有一个跟要寻找的马文元信息吻合,不过他人在医院里。 顾放找到广源大学的附属医院,在精神科找到了马文元。 马文元住在单人病房里,呆呆地坐着,时不时神经质的笑几声。 顾放问主治医生,他是什么情况。 医生道:“他被送来的时候神志不清,总是说胡话,我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没查出任何问题。可他一直这个样子,问什么都不说。我已经联系校方,如果他一直这个样子,就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他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9月28?29?,我记不大清了,你到护士那去查下记录。”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颔首,打开了门,“马文元。” 马文元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呆呆地盯着某个地方。 顾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马文元依然不动,他蹲下.身子,抬头,让他看到自己,“马文元,你还记得蔡红芬吗?” 马文元的眼珠动了下,“蔡……” “就是你妈妈。” “我妈妈,妈妈,妈妈!妈妈……”马文元喊叫起来,他捂着脑袋,蜷缩在一起,“妈妈,我害怕,妈妈,快来救我,有鬼,有鬼!啊啊啊啊!!” 马文元突然暴躁起来,狂喊不停。 医生按住他,“快叫人!” 顾放冲到外面叫人,很快冲进来三个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马文元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顾放的眉心紧蹙,“他以前也这样吗?” “没有,这是反应最剧烈的一次,看来必须转到精神病院了,我去联系校方。” 顾放也跟着离开了,到护士台查了马文元的住院记录,送进来那日是9月28号,蔡红芬遇害的那天。 第23章 、校园诡手(六) 蔡红芬的案件结案, 马文元的案件交由市局二支队跟进,顾放主抓。 洋城县公安局一直联系不上马文元,他们给广源工业大学的教务处打过电话, 得到的回复是没有这个人。而如今却发现马文元在医院,精神不正常, 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顾放把马文元的照片贴在了黑板上, “如果只是单纯的精神有问题,校方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马文元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高考成绩不错,如果入学的时候精神有问题, 校方是不会录取他的。根据马超的讲述,马文元从小学习成绩优异,从没出现过精神方面的疾病。” 顾放在马文元的照片旁边写了工大两个字, 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江胜宇皱着眉头, 盯着工大两个字, 道:“这工业大学太邪门了, 卓珊珊跳楼,引发唐卫国剽窃学生的研究成果。马文元又突然疯了, 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杨大伟道:“顾队,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有一个案子,也是工业大学的学生, 在宿舍自杀了。当时我和小江负责, 在宿舍里找到了她的遗书。她的舍友说她性格开朗, 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可是我们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其它的线索, 只好以自杀结案。” 顾放点头, “我记得,那个学生是化学系的, 服毒自尽。” 沈星言默默举起手,“我有个情况,可能跟马文元的事情有关。” 众人齐齐看过去,沈星言抱着文件,站在门口。她穿着法医的白大褂,头发挽在脑后靠近脖颈的地方,眼睛亮晶晶的。 江胜宇乐,“你什么时候来的?悄默默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路过,听到你们在说马文元的案子,就听了一会儿。” 顾放道:“你说。” “国庆节,熙君来我这里的时候说,他们学校的旧宿舍楼是学校的禁地,曾经死过人,被封了。有大一的新生进去探险,差点吓疯了,说是见到了鬼,现在还在医院里,她说的会不会就是马文元?” 众人都愣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扯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 祁家宝觉得不可思议,“他该不会认为世界上有鬼吧?怎么可能!被吓疯?会不会以讹传讹?” 顾放:“不管是被吓疯,还是见鬼,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传言从哪里来的。还有工大的旧宿舍,也去看看,好好的地方怎么就成了禁地。”(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杨大伟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郭莘悠的事?” 众人都看向顾放,很有些八卦的味道。 杨大伟赶紧解释,“你们别误会啊,郭莘悠就是四年前工大自杀的女孩子。我们当时不是没有找到别的线索么,顾队一直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惜找不到突破口,只好草草结案。” 众人哦了一声,没有八卦听,很失望。 顾放拍黑板,“你们的心思能不能用在案件上,别老盯着我私人的事情。” 江胜宇叹气,“谁让你这么大了还单身,连恋爱都不谈,我们都替你操心啊。” “就是,哪怕你先找个女朋友。”温客跟着道。 顾放指着邱明,“你们怎么不盯着他。” 第41章 邱明瞪大双眼,怎么突然就说到他身上了,他撇过头,“不找。” 江胜宇:“人家小邱比你小两岁呢,再说小邱这体格,在相亲市场绝对俏啊。” 邱明近一米九的身高,身体壮硕,肌肉像石头一样结实,脸像刀雕刻的一般,要不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女朋友能排一排。 顾放不高兴了,“我这张脸还比不上他的体格?我是不找,要找能找一个连。” 江胜宇撇嘴,“可拉到吧,有本事你现在找一个。” 顾放:…… “我就是不想找!”顾放生气,他单身怎么了,他乐意,话锋一转,给他们分配任务,“胜宇你带着家宝去学校走访,问问是谁跟着马文元一起去的旧宿舍,他不可能一个人去。老温和大伟去旧宿舍里面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祁家宝能出任务,特别高兴,朝沈星言挤眼,“小沈姐姐我出外勤了。” 沈星言的嘴角抽了下,“你要么叫我小沈,要么叫我姐,能不能不要叫小沈姐姐,我听着牙酸。” “我觉得挺好的,显得亲切。” 顾放拎起祁家宝的后衣领,“赶紧走,胜宇已经走了。” 祁家宝带上本子,赶紧跑了。 顾放站到沈星言跟前,他一米八五的身高,比沈星言高了一个头,“何理的事情解决了吗?” 沈星言摇头,“他这两天请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干下去。” “你当初为什么做法医?女孩子做法医的很少。” 沈星言嫣然一笑,“当然是姐姐我喜欢啊。”她抱着文件转身走了,休想套她的话。 顾放笑笑,觉察到一道目光,他并未回头,径直进了办公室。 目光的主人露出一丝苦涩,摸摸自己的脸,她自认为长相不输任何人,为何顾放就是不肯为她停留。 …… 沈星言把伤情鉴定书拿给鲍武,让她解剖尸体她能得心应手,让她做伤情鉴定真的是要了老命。伤情级别的划分,稍微不仔细就可能出错。 何理这两天请假,鲍武让她学着做伤情鉴定。 鲍武一份一份地看,指出哪里做的不好,沈星言拿着小本本记上,以防下次出错。 沈星言的bb机突然响起来,她拿过来看,是宋熙君发来的,说是庆祝她的乔迁之喜。 乔迁? 沈星言扶额,她险些忘了。 洋城出差一个多星期,回家后发现东西被搬空了。打电话给沈岚,沈岚也不接,呼她bb机也不回,害她大晚上的到处找旅馆。 沈岚做事太不靠谱了,也不告诉她新家的地址。本来想着上班了问问她,结果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沈星言给沈岚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她正在想沈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b机又响,宋熙君的信息过来,竟然是地址。 沈星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亲生女儿不告诉,告诉别人,沈岚是多不待见她。 房子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沈星言拎着出差的东西,在楼下遇到了宋熙君。宋熙君看到她,笑嘻嘻地跑了过来,献宝似得拿出钥匙,“阿姨说你出差了,钥匙给别人不放心,让我替你保管。” 沈星言已无力吐槽,拿了过去,“谢谢,你今天没课?” “做课题太累了,休息下。我买了菜,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 沈星言点头,出差一个多星期,没好好吃过饭,是要吃顿好的。 房子是前几年交付的,没有电梯,上下全靠两条腿。一层两户,门对门。两人在302停下,沈星言开门。 宋熙君无聊,朝301看,301的门上贴着“内有恶犬,无事别敲门”。 宋熙君指给沈星言看,“你的邻居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沈星言进了门,“无所谓,又不会经常见面。”她抬头看去,不禁愣了。 房子有九十多平,全木地板。客厅很大,中间放着一套紫蓝色的沙发,配有贵妃榻。钢化玻璃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两个水果盘,一个盘子里放着苹果,一个放着香蕉。电视柜上一台彩电,旁边一部白色的电话机。 靠阳台摆放着书桌、书架,书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书,都是她平时看的。 在客厅的角落,画龙点睛地摆放了几盆绿植,衬得整个房间生机盎然。 宋熙君哇哇的叫,“啊啊啊,阿姨好会布置啊,我好喜欢啊。”她脱掉鞋子,爬上贵妃榻。 沈星言也脱掉鞋子,把东西放在地上,朝里走。 厨房、卫生间全部重新装修过,两间卧室,主卧带衣帽间,有飘窗,一米八的大床,紫色印花的床单,床头柜上同样摆着一部白色的电话机。打开衣帽间,衣服整整齐齐的挂着,一旁放着落地镜。 沈星言的眼眶有些湿润,沈岚并不是不爱原主,只是她的表达方式不同。拿起电话给沈岚留言:谢谢妈,我很喜欢。 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就让她暂时替原主接受这份母爱吧。 宋熙君在客厅喊,什么时候可以烧菜。沈星言笑着走出来,同她一起进了厨房。 沈星言的厨艺中规中矩,不好吃,也不难吃。宋熙君倒是有做菜的天赋,哪一样都烧的色香味俱全。菜烧好,酒倒上,两人面对面坐好,边吃边聊。还是宋熙君说,沈星言听。 第42章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马文元,宋熙君已经微醺,“他也是倒霉,去了四个人,就他被吓疯了。他一个大男人,胆子比猫还小。” “他们有没有说鬼什么样啊?” “说了啊,长头发,白裙子,没有腿,走路是飘的。” 自古以来传说中的鬼都是这个养子,“也许是人假扮的。” 宋熙君嘿嘿的笑,“我也这么说,可谁那么无聊,大半夜的不睡觉,装鬼玩啊。” “除了他们还有人进去过吗?” “有啊,每年都有人不怕死,要进去探险。不过他们都没有看到过,只说里面破破烂烂的,很阴森。” “那为什么偏偏今年就闹鬼了呢?” “八字不好呗,我爸说八字弱的人就能见到我鬼,让我离他们远点。” 沈星言给她倒酒,“我记得你上次说叔叔跟萧校长他们一起吃过饭,叔叔都知道有人跳楼了,萧校长肯定知道啊,他怎么比警方去的还晚。” 宋熙君拍着她的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学生自杀,这么不光彩的事,谁会上赶着去。我爸说他是偷着打给我的。”宋熙君冷笑,“萧校长这个老色胚,就不是个东西!” 沈星言心里一动,还想再问,宋熙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星言的眉心蹙了起来,在爷爷的笔记中写,他们顺着卓珊珊自杀案,挖出了学校的大案,牵涉甚广。其中并没有提到马文元,而时间是在1997年。 如今马文元一家惨遭变故,时间也提前了,事情似乎变了。 第24章 、校园诡手(七) 沈星言把在宋熙君处得来的消息给了顾放, 顺着话头往下说:“我觉得工业大学里的事情不简单,宋洪泉也有可能牵涉其中。” 宋洪泉发迹后,先后涉猎酒店、地产、旅游等行业, 还给工业大学投资建了一幢教学楼。萧继山和他一起吃饭,一点儿都不稀奇, 学校想发展, 不得不抱紧金主的大腿。 江胜宇他们也说起走访得来的线索。 马文元当时是跟同学张亮、梁成和周建斌一起去的。张亮和梁成跟马文元同一个宿舍,周建斌则是同班同学。 事情的起因是张亮听说学校有一块禁区, 是一处废弃的宿舍。宿舍里死过人,学校也没有重建的计划, 一直废弃着。禁区两个字是在学生们之间流传的,学校并没有明确表示过。 张亮好奇心重,又是个喜欢惹事的性子。就跟马文元几个舍友吹嘘, 说自己以前在坟头睡过觉, 给死人守过夜。学校里的禁区在他看来就是故弄玄虚, 只是死了个人, 有啥可怕的。 他说他晚上要去探险,问谁跟他一起去。 梁成被他说的心动, 立即响应, 撺掇马文元一起去。马文元立场不坚定,人家一说就答应了。 另外三个舍友不想掺和, 便没有去。 周建斌是他们三个去的路上加入的, 就为了好玩。 废弃的宿舍楼一共四层, 原本是鸳鸯楼, 从中间分开, 东面的一半住女生,南面的一半住男生。前厅也一分为二, 每到晚上,宿管科阿姨就会把两边的楼锁上,免得学生们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相互串宿舍。 宿舍楼里灰尘很重,转角处、楼梯口、房顶上,到处是蜘蛛网。有的房门开着,有的关着。窗户上已的玻璃破了,碎玻璃渣掉在地上。布满灰尘的桌椅半躺在地上,还有一些没有收拾走的被褥,一半摊在床上,一半掉在地上。 张亮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我听说服毒的女生是化学系大二的学生,住在四楼。” 马文元抱着梁成的胳膊,大气不敢出,“咱们还是别去了,太吓人了,我总感觉有人在我后面吹气。” 张亮翻了个白眼,“看你那点胆子,你走到我这边,我阳气重,鬼害怕。” 马文元还真就听话的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突然一阵风吹来,半闭着的门被风吹开了,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特别大。 马文元吓得一声惨叫,梁成也害怕的和周建斌缩到一起。 张亮看不上他们的怂样,推开马文元,继续朝楼上走。马文元缩到梁成身边,三个人抱在一起朝上走。 到了四楼,整个通道静悄悄的,只有手电筒那束可怜的光。光打过去,看不到尽头,仿佛进入了无底的深渊。 张亮左看看右看看,“郭莘悠曾经住在403,这是……401,再往前走。” “别叫她的名字!”梁成低声斥责张亮,他双手合十,到处拜,“莫怪莫怪。” 周建斌嘴里念念有词,“各路神仙,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我们就是上来看看,不打扰你们,看看就走,阿弥陀佛。” 越往里走越黑,三个人大气不敢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不该惹的东西。 梁成抖抖索索的,劝张亮离开,“越来越渗人了,咱们回去吧。张亮,别往前走了。”周建斌和马文元也劝,心跳快一百八了。 张亮不肯,继续朝前走,眼看就要到403的门口。突然窗户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几个人吓得大叫,随后就看到一个东西飘了过来,白色的长衣,飞扬的头发,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到跟前。四个人再也撑不住,惨叫着朝楼下跑。张亮跑的最快,手电筒的光在整个楼层里慌乱起来。 第43章 跑出楼,众人的心脏狂跳,腿脚打颤,后背直冒冷汗。 梁成怪张亮不听劝,早点出来不就没这事了。 张脸的脸色惨白,后怕地直摇头。 忽然,周建斌说:“马文元呢?”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三个人站在漆黑的夜里,马文元不见了。 三个人慌了,不会被鬼抓走了吧。三个人相互看看,又看看矗立在黑夜里如同怪物的宿舍楼,谁都不敢再进去。 梁成道:“张亮你进去找他,你不是说你胆子大睡过坟头吗。” 张亮赶紧摆手,“我那是吹牛b,忽悠你们的。” 梁成无语,“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扔下吧。” 周建斌提议三个人一起进去找,可是一想到那白瘆渗的东西,三个人又胆怯了。 张亮道:“要不咱们到门口看看,叫一下他。” 另外两个人也同意这么办,三人一起到门口,叫:“马文元!马文元!”没有回应,张亮用手电朝里照,也看不到人。 三个人害怕了,要是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张亮提议,大家保密,就说不知道马文元去哪里了。 梁成道:“他们都看到马文元跟咱们一起出来了啊。” “就说他后来反悔了,没跟咱们一起。” 三个人相互看着,在良心与害怕之间摇摆着。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张亮再次怂恿,“难道你们想被退学?你们想想,你们费了多大的劲才考上的大学!” 梁成和周建斌动摇了,开始自欺欺人,“也许马文元已经跑出来了呢。” “对对,我记得他跑在我的前面。” “如果他还在里面,刚才叫他的时候,他会答应的,我们喊的那么大声。” 三个人相互欺骗,相互找借口开脱,在宿舍熄灯前回到了宿舍。 可是马文元并没有回来,他的床铺一直空着。 另外的舍友问他们马文元呢,他们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也没有找到。 直到第二天中午,神志不清的马文元突然出现在校园里,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从旧宿舍里出来的。 听完江胜宇的讲述,办公室内雅雀无声。 祁家宝十分愤怒,“亏他们还是马文元的同学,因为害怕,没有一个人进去找他。” 杨大伟叹息,“怪不得马文元疯了,可是我和老温进去后,并没有发现异常,403也没有他们说的白色的东西。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一个人会看错,他们三个人不可能同时看错。” 顾放摸着下巴,“会不会有人故意搞鬼?我们再去趟旧宿舍,小沈你也一起去。” 沈星言点头,祁家宝闹着也要去,于是顾放带上两个新手去了工业大学。 他们先上到四楼,从四楼往下巡查。 白天的楼道一点儿都不阴森恐怖,反而有阳光照进来,能看到灰尘在阳光下起舞。 地上的脚步印杂乱,已没了参考价值。 顾放走在前面,沈星言两人后面跟着,停在了403门口。 郭莘悠自杀后,顾放曾经来过几次。遗书经过字迹鉴定,确定是郭莘悠的字。但是她的生活顺遂,她的舍友,朋友,同学,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她自杀的莫名其妙。 门半开着,顾放推了下,门顺畅的开了。他看向郭莘悠的床铺,郭莘悠住在正中间。他过去,摸了下床扶手,看向手指腹。 沈星言站在他旁边,“有问题?” “灰尘比别的地方要少。” 沈星言摸了下别的床位,手指腹上有很浓重的灰尘,而顾放的手上则少多了。 沈星言:“有人来过?” 顾放看向地面,靠近郭莘悠床铺的地方,脚印明显多。沈星言蹲下身子测量,“是同一个人,37码,身高160左右,50公斤,左脚轻,右脚重,走路时右脚后跟习惯性拖地。” 祁家宝双眼冒出崇拜的光芒,“光一个脚印就能推断出这么多?!” 顾放看不上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子,这是基本功。” 祁家宝垂下眼帘,“顾队,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顾放轻笑,脸色随即凝重起来,“马文元他们看到的会不会是这个人?他/她为什么会经常来这里?” “来悼念郭莘悠?会不会是她的同学?” 顾放摇头,“我们排查过郭莘悠的社会关系,她是独生女,父母是双职工,跟同学和朋友的关系都是不亲不远的。” “她没有好朋友?” “她父母说她小时候有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那家人搬走了。”他忽然看向沈星言,沈星言也看向他,两人想到了一处,“她回来了?!” 顾放道:“去教务处!” 三人朝楼下走,沈星言在最后,一边走一边翕动鼻翼,时不时看向走廊,走到二楼,她忽然停住脚步,道:“等等。” 顾放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祁家宝皱着鼻子闻,“没有啊。” 顾放转身朝通道里走,“很淡。”他打开201的门,朝里看,房间里只有一个破烂的水杯扔在地上,连床铺都没有。 第44章 沈星言打开第间,有两张床铺,一张的床板没了,另一张的梯子断了,地上扔着破脸盆。 第三间…… 第四间…… 沈星言皱着鼻子,“味道越来越浓了。” 顾放:“我也闻到了,很像尸臭。”沈星言点头,她对尸臭很敏感。 打开第五间,明显尸臭味更重了。她看向墙边的柜子,顾放先她一步走过去,打开柜门,一条被子团在里面,被子上布满灰尘,破破烂烂的,棉絮露了出来。 沈星言走过去,戴上手套,一把掀开了被子。 祁家宝啊一声,后退了几步,脸色瞬间惨白,转过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25章 、校园诡手(八) 尸体已经被风干, 没有头发,眼睛是两个大洞,嘴巴大张, 给人一种很狰狞的感觉。干尸坐在柜子里,脑袋朝后仰, 身子歪靠, 双臂下垂,两只手交叠,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放在盘起的双腿上。 沈星言做检查,“初步推算死了有两年了,是名女性, 腹部有一道伤口, 被缝合过, 缝合线已经老化。”她把缝合线放进证物袋内, 继续道:“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顾放也戴上手套,按了下尸体的面部, “尸体竟然没有腐烂, 反而被风干了。” “如果正常推算,死了两年, 应该是一具白骨了。” “我叫人, 先把尸体抬回市局。” 祁家宝忍着恶心, 站在离尸体两米远的地方。他每看一眼, 胃里都要朝上涌。他佩服极了沈星言, 顾放干警察时间久不怕尸体,她才干警察, 竟然也不怕。 看着沈星言在尸体上这摸摸,那看看,还伸着脖子闻,又是一阵干呕。 他知道她是法医,要解剖尸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真切切地看到又是一回事,他现在对沈星言的崇拜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不止。 杨大伟听说发现了尸体,和温客一起赶了过来。 杨大伟惭愧道:“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只是开门看了看,没有打开柜门。” 温客也道:“我们太粗心了,想着废弃这么久的宿舍,应该不会有重要线索。即使有,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可提取的价值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抛尸。” 沈星言看他们两个大男人,羞愧的脸都红了,宽慰道:“不怪你们,你们对尸臭不敏感,很正常。”要不是她提前知道了案情,也不会发现的,确实藏的太隐蔽了。 顾放也道:“别自责了,有疏忽很正常,又不是神仙。你们帮着把尸体抬走,再做下痕检。” 即使知道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很渺茫,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万一能查到呢。做警察的,就是在众多事件中抽丝剥茧,找到最关键的那个。 尸体被抬上担架,由于已经风干,尸体一直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是以,盖着的白布凸起一个大包。 警戒线外,围了很多学生,学校里连续发生案件,学生们都惶恐不安。 宋熙君站在人群内,看到沈星言出来,朝她招手,“言言,言言。” 沈星言走过去,掀起警戒带,“你怎么在这?” 宋熙君拉着她走到没人的地方,“我听说发现了尸体,想着你可能来,就过来看看。” “你们学校近几年有失踪的学生吗?” “我也才研一,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打听打听。”宋熙君一说起案件,就双眼放光。 “你别瞎打听,凶手还没有抓到,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沈星言怕案件牵扯到宋洪泉,不想让宋熙君插手。怕她危险也是真的,毕竟他们在明,凶手在暗。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熙君,我说的是真的,凶手竟然将尸体做成干尸,说明他/她丧心病狂,我不想你有危险。” “那好吧,如果查到凶手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沈星言点头,“你快去上课,别在这里看热闹了,我们也要收队了。” 劝走宋熙君,沈星言跟着大部队走了。 …… 法医室。 干尸放在解剖台上,依然是坐着的姿势,双腿盘在一起,手交叠放在腿上。 因为干尸很少遇到,鲍武的解剖基因蠢蠢欲动,决定亲自操刀,沈星言做助手,何理记录。 何理的脸色很差,黑眼圈浓重,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他和玲玲的事,沈星言没有问过,一来是他的私事,二来她也给不了意见,索性装傻。 鲍武把干尸的腿锯断,再一块一块的拼好,胳膊扭断,放在一旁。 先检查了外观,最惹眼的就是腹部的伤口,从肋骨往下直到肚脐眼三寸的地方,被切开,又缝合在一起。 鲍武顺着切口划开,因为尸体已经风干了,比其他的尸体下刀要困难。 打开后,鲍武愣了下,胃、肠、肝、肾都不见了,被塞进了很多草药,子宫被切开,一截断裂的脐带落在子宫内。 沈星言见状,道:“她有没有可能怀孕了?子宫被切开,取走了胎儿。”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鲍武把草药拿出来,沈星言放到证物袋里。 第45章 接着解剖头部,头骨很硬,鲍武满头是汗。何理放下记录本,过去帮忙。 脑浆已经干了,头骨完整,没有致命伤。 因为腹部被切开,内脏也被拿走,暂时无法确定死者的死因。 沈星言切了一块皮肉组织,要做药理和病理检测,同时检测下dna。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检测出,她决定试试,万一呢。 顾放晃悠过来,问解剖结果。 鲍武把记录本拿给他看,“目前无法确定死因,我们知道的很有限,除了是女性,有可能怀孕外,其他一无所知。你查的怎么样?” “还在查,我把工业大学近五年的学生档案拿回来了。” “你想把郭莘悠的案子并案调查?” “有这个想法,就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了。”顾放看了下腕表,“时间不早了,下班吧,我也回家了,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过觉。”说着扫了何理一眼,何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鲍武摆摆手,便走了。 鲍武叫沈星言回去休息,沈星言刚开始做药理检测,“我做完再下班,你们先走吧。” 鲍武和何理先后走了,只留沈星言一个人。她聚精会神的工作着,完全没有跟一具被切割的干尸共处一室的恐惧感。 检测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做好前期工作,沈星言准备下班。脱去白大褂,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叹息道:“等我找到证据抓到他,一定让他到你跟前忏悔,认错。” 锁上门,沈星言下了楼。二支队的灯亮着,杨大伟和温客还在加班,他们想多出些力,弥补过失。 沈星言跟他们打过招呼,离开了市局。 最近忙,没有顾上找顾放,租的房子还没有退,她得抽时间把房子退了,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退押金。想着跟顾放说一声,回家后,打个电话给他。 还没有上到三楼,便听到了沈岚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脚下一顿,险些一个趔趄。快速走上楼,只见沈岚围着围裙,头发用夹子盘在脑后,端着砂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沈星言从没看到过她这个样子,就跟猫见了老鼠似得,连声音里都带着笑,“你一个人住,平常也吃不上像样的饭,我刚烧好的鸡汤,你拿去喝。” “阿姨,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了。” “留着明天吃嘛。”沈岚还自来熟的跑到了人家家里。 沈星言扶额,真不想喊那声妈。 顾放环抱着双臂,靠着门框,笑得有点贱,“沈法医回来了。” 沈星言呵呵两声,“你住在301啊,那你的恶犬?” “顾球球!” 一条黄色的拉布拉多跑了出来,耳朵耷拉着,两只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看起来十分温顺。它蹭了蹭顾放的腿,朝沈星言叫了两声。 顾放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头,“她叫沈星言,是我的同事,现在是我们的邻居。” 顾球球汪汪两声,表示知道了。 沈星言替顾球球抱不平,“人家明明很温顺,你为什么说人家是恶犬。” “以后你就知道了,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不了,对了,你给我租的房子得退掉,你帮我联系下房东。” “我已经退掉了,剩余的房租和押金已经给了阿姨。” “什么时候退的?你怎么知道我要退房子?”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沈岚站在顾放身后,笑眯眯的,“小顾特别热心,搬家那天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搬到什么时候呢。”接着板起脸,训斥沈星言,“你也是,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害我一个人忙。” “阿姨别生气,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随叫随到。” 沈岚又笑眯眯的,“阿姨知道,可她一个女孩子,还做法医,我真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不会的,小沈工作能力强,人也漂亮,阿姨不用担心。” 沈岚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担心。”她看向顾放,双眼快要冒出绿光,“你有女朋友了吗?” 沈星言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推着沈岚回家,“妈,我饿了,你烧的什么饭?” 沈岚不肯走,“别推,我还没有聊完。” “改天再聊。”沈星言朝顾放摆摆手,直接把门关上了。 顾放靠着门框,笑嘻嘻的,低下头对顾球球说:“我们也回家。” 餐桌上摆着砂锅,顾放打开,黄橙橙的鸡汤散发着香气。于蒸腾的热气中,他仿佛看到那张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脸,温柔慈祥地说:“小放,喝鸡汤了。” 他拿起汤匙,喝了一口,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可他的眼眶却湿了。 第26章 、校园诡手(九) 药理和病理检测的结果出来了, 在干尸的皮肉组织中检测出了三价砷的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死于砷中毒。 顾放调出了郭莘悠的案件,在死因那一栏上写着:死于砷中毒。 这两起案件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沈星言检测出了少量的dna成分, 在仅有的数据库中做比对,并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第46章 对工业大学学生的信息筛查工作也进入了尾声, 除了四名退学的学生之外, 并没有发现异常。随即对四名退学的学生信息进行核对,全部无误。 顾放的桌上摊着卷宗, 眉心紧锁,案件进入了僵局。 法医室里, 沈星言对着干尸沉思。她把自己想象成嫌疑人,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把死者做成干尸。仇恨?爱而不得?还是纯粹的疯子心态? 不管是什么样, 这个人的心理肯定不正常。 门突然被推开, 顾放双手插着口袋, 晃悠了过来。随手拿了把椅子, 坐在沈星言身侧,翘起二郎腿, 目光落在干尸身上, “想到线索了吗?” 沈星言摇摇头,“你呢?” “学生信息都筛查完了, 没有可疑的。” “难道不是学生?”沈星言也拿了把椅子坐下, 学着他的样子, 翘起二郎腿, “我们只是排查了学生, 学校的其他人员,教职工, 外聘人员等都没有筛查。” “我已经让胜宇他们去排查了。”顾放也想到了这一层,“事情过去两年了,排查起来很困难,除非……” “除非有新的案发。” 顾放苦笑,“身为警务人员,当然不希望有人遭遇不测。” “有没有排查近两年的失踪人口?” “家宝在查,我觉得大海捞针,死者的面貌无法复原,就无法确定尸源。” “我检出了微量的dna,也许能派上用场。” 顾放的眼底有了亮光,“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排查了一个多星期,工业大学的教职工中有五人下落不明,都是临时聘请人员。五人中有两人到深市打工,一人务农,两人下落不明,其中一人的体貌特征与死者相符,叫凌香,93年到工业大学的后勤部做帮工,94年初突然不见了。 因为是临时聘请的人员,只签订了简单的劳务合同。他们中的很多人,过年回家后就不回来,也不会跟学校打招呼,所以大家都没有在意。 凌香的家在偏远的农村,联系她的家人,他们称凌香在外面打工,他们以为她不回来是单位没有放假。 结果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两年,竟然没有人报失踪。 沈星言检测了凌香家人的dna,与死者相吻合,也就是说失踪的人就是凌香。 凌父凌母年纪大了,出不了远门,又怕受到刺激,来认尸的是凌香的弟弟凌凯。在进入停尸房前,沈星言给他做心理建设,“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凌凯点头,憨厚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沈星言叹息,拉开冰柜,掀起白布的一角。凌凯看到已经成了大洞的双眼,如树皮一样的皮肤,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沈星言赶紧叫人,何理过来帮忙,掐人中,给凌凯灌了一杯热水。 凌凯醒过来,嚎啕大哭,“它真的是我姐姐吗?我姐姐很漂亮,它一定不是!不是的!姐姐姐姐……” 沈星言不得不打击他,“我们检测了dna,她确实就是凌香。” 凌凯再次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横流。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沈星言问他照片拿来了没有。 凌凯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凌香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20岁左右,面容姣好,长发飞扬,身材凹凸有致,充满着年轻的活力。 再对比下干尸,别说凌凯,就是沈星言也是心中苦涩,胸口发闷。 沈星言把照片拿给顾放,顾放立刻叫人复印了,到工业大学里进一步排查。 工业大学负责后勤的魏部长告诉警方,凌香在厨房里帮工,有的时候做配菜,有的时候洗菜收盘子,偶尔帮忙做下采购。人很勤快,嘴巴也甜,后勤的人都很喜欢她。问到凌香跟什么人比较亲近,魏部长则表示不清楚。 后勤部有一位做的时间长的阿姨认识凌香,跟她的关系也不错。她说凌香有段时间突然打扮起来,不但穿漂亮衣服,还化妆。 她一个农村来的姑娘,平常挺朴素的,工资除了自己留两百零花,其他的都寄回了家,她哪有钱买漂亮衣服和化妆品。 阿姨曾经问过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凌香只是笑,她说不能告诉别人。阿姨觉得八九不离十,可是她没有见过那个男的,也不敢保证。 这跟沈星言的推断正好对的上,如果凌香曾经谈过恋爱,那就有可能怀孕,她腹中的胎儿被人取走了。 这个人是否就是跟凌香谈恋爱的人? 沈星言询问了凌凯,凌凯说姐姐在家里并没有跟男人亲近,也没有男人喜欢姐姐。那这个人就是凌香在工作期间认识的。 这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没人知道。 二支队里的士气大受影响,就像是干瘪的气球,大家从没有办过这么憋屈的案件,处处死棋。 顾放在黑板上画关系图,在凌香的名字旁边写了恋爱、怀孕、男人,都打上了问号,随后写了砷中毒。 再写上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上砷中毒。 最后写马文元的名字,疯字旁边打了个问号。 又把马文元和凌香之间划上线,线上写了旧宿舍。在郭莘悠和凌香之间画上线,写了男人,然后打了个问号。 第47章 关系图清晰,一目了然。 祁家宝突然啊了一声,“找到这个男人是不是案件就破了?!” 江胜宇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还用你说,问题是怎么找出这个男人。” “对哦,大家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沈星言走过去,在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上化学系三个字,“砷是毒药,一般人接触不到,而郭莘悠是化学系的,她有可能接触到砷,跟她自杀的环节表面上看能对的上。 凌香只是后勤的临时工,她是无法接触到砷,只能是被下药。” 江胜宇:“我们先排查化学系,把符合条件的男人找出来,再筛查。” “等一下,我们好像还忘了一个人。”沈星言在郭莘悠的名字旁边写了一个名字,“她是郭莘悠小时候的好朋友,现在在工业大学化学系当助教。” 众人一愣,顾放道:“你去查了?” “我找了郭莘悠的父母,郭母说柴忆瑶曾经去看过他们,还说郭莘悠死了,她就是他们的女儿,她不会让郭莘悠白死。” 江胜宇:“小沈,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查到了关键的信息怎么不告诉我们啊,还让我们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郭莘悠的父母不在本市,我这不是刚空下来就去了,得到消息就来跟你们共享了。” 江胜宇嘿嘿的笑,“我错怪好同志了。” “既然找到了柴忆瑶,就让她到警局走一趟吧。” “恐怕没那么容易,化学系的教职工名单上没有柴忆瑶的名字。”沈星言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她把一张照片贴在黑板上,“这是柴忆瑶和郭莘悠小时候的合影,左边是柴忆瑶。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柴忆瑶的照片仅此一张,还是我死皮赖脸跟郭母要来的。” 大家都皱着眉,人长大后跟小时候的样子区别很大,更别说女生了,就这么一张照片,怎么找。 顾放环抱着双臂,歪头看着沈星言,“还有什么一起说吧。” 沈星言轻笑,又拿出一张素描照,“这是我请美院的教授,根据柴忆瑶小时候的照片画出来的长大后的样子,不说百分之百像吧,最起码有个参考。” “这都行?!”江胜宇看看素描像,又看看照片,“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祁家宝的眼睛里再次冒出崇拜的泡泡,“沈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沈星言笑,“国外有个职业叫法医画像师,可以根据目击者或者受害人对嫌疑人的描述画出嫌疑人的样子,也可以根据受害者的头骨复原生着的样貌,还能根据照片画出嫌疑人小时候的样子。 咱们国内的画像师有很大的缺口,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就想到了美院的教授,还好运气不错。” 祁家宝更加崇拜了,“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跟你一比就是个菜鸟。” “哈哈,别说,家宝要是不提,我都忘了小沈也是刚毕业的学生,总感觉她是个老刑警。”江胜宇大笑。 顾放也跟着笑,看沈星言的眼神深了许多。 沈星言不敢托大,她毕竟是从二十年后来的,破案手段和技术都比现在先进,谦虚的表示,只是平常看的书多一些。 祁家宝举起紧握的拳头,“我也要多看书,向沈姐学习。” 江胜宇捏住祁家宝的肩膀,“小宝啊,我要是没记错,小沈比你要小。” 这就尴尬了,祁家宝红着脸道:“我就喜欢叫沈姐!” 众人大笑。 沈星言跟着笑,她已经听习惯了,也没想到祁家宝比她大,“你们什么时候去化学系,我也一起去。” “大家先去吃午饭,吃好,小沈、胜宇和我一起去。”顾放大踏步往外走。 祁家宝在后面颠颠的跟着,“顾队,我能不能也去?” “你和大伟去医院找马文元,看看他有没有好转,兴许能问出点什么。” 第27章 、校园诡手(十) 顾放三人去找萧继山, 让他调出目前在化学系当助教的老师档案。 萧继山不明所以,边叫人拿,边旁敲侧击的打听。 顾放瞥他一眼, “办案期间,所有信息保密, 不能对外透露。” 萧继山讪笑, 把档案都给了他。 沈星言和祁家宝拿着素描对照,突然, 祁家宝道:“找到了!”档案上贴着一寸照片,跟素描像八分相像。 沈星言看了眼名字——张晓卉。 …… 化学实验室里, 张晓卉身穿白大褂,戴着手套,把一些白色的粉末倒进玻璃管里, 随即冒起了一股白烟。 有个教授模样的人对着电脑, 往下滑着鼠标, “有了电脑就是方便, 很多实验结果一眼就能看到。”他瞥了眼戴着护目镜,神经专注的张晓卉, 露出一抹难以名言的笑容, “晓卉,等下做完实验, 我们一起去吃饭。” 张晓卉嗯了声, 拿起水杯, 递给他, “教授, 休息下,喝点水。” 教授拿起水杯, 喝了一大口,“唉,最近总是感觉不舒服,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还想吐,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问题。” 第48章 张晓卉看他一眼,“那还去吃饭吗?” “吃,下午还有课,不吃没有精力上课。”教授喝完水,站起来,忽然感觉脚后跟灼烧一般的疼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晓,晓卉,叫,叫医生。”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困难。 张晓卉摘下护目镜,双手插着口袋,走到门口,嘎达一声,把门锁上,转身又走了回来。 教授瞪大眼睛,骇然地望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张晓卉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灿烂,“你还认识她吗?” 教授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郭莘悠!” “悠悠是多可爱的女孩子,你竟然下得去手!”张晓卉戴上无框眼镜,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眼神温柔,“一年了,我一直在找害死悠悠的凶手,终于被我找到了。常庆昆,你知道你喝的水里有什么吗?有铊,一种可以让你慢慢体会死亡的毒药。” 张晓卉看着他垂死挣扎,笑了起来,“我本来想让你跟悠悠一样死去,可是我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了,你应该慢慢的死。我要你亲眼看着死神走近,却无能为力。” 常庆昆倒在地上,身体开始抽搐,他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困难,“求……求你,救……救我。” “当初悠悠死的时候,有没有求过你?”张晓卉在他伸手抓到自己的那刻,站起身,朝后退了几步,眼神冷冰冰的,嘴角一抹残酷的笑意。 常庆昆想要求救,可是他喊不出,想要拽翻桌子,可他使不上力气,生命在他身体内一点点的消逝。 忽然有人拍门,叫张晓卉。常庆昆的眼里涌起希望,他张张嘴,嘶哑的叫喊,声音却无法传递出去。 张晓卉看向门口,眉心蹙起,“真是麻烦!”任由门被拍的山响,就是不开门。 忽然门被撞开,顾放冲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景,头皮发麻,“柴忆瑶!” 张晓卉冷笑,“你们来晚了。” 沈星言去探常庆昆的鼻息,祁家宝则找座机拨打急救电话。 顾放怒其不争,“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张晓卉勾起唇角,“有用吗?你们肯为学生做主吗?你们又知道他们残害过多少学生。” “不报警,我们又如何查起。” …… 市局审讯室。 柴忆瑶坐在审讯椅上,神情泰然,就像来做客的一样。她对罪行,供认不讳。 顾放深觉惋惜,“你大学毕业,却为了复仇赔上自己的前程,值得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如何得知常庆昆是杀害郭芯悠的凶手?” 柴忆瑶抬头,望向远方,“我们搬家后,我和悠悠一直写信联系,在寒暑假的时候,我们会见面。读高中后,学业重,我们没有时间见面,约定将来读同一所大学。 可是我高考没发挥好,没有考上工大,去了另一个城市的大学。悠悠写信鼓励我,让我不要气馁。她说她被调剂到化学系,整天背化学公式,学的头疼。还好教授很好,对她很照顾。” 顾放:“教授就是常庆昆?” 柴忆瑶嘲讽地道:“对,就是常庆昆那个混蛋!表面上照顾悠悠,其实就是为了他恶心的目的。悠悠是个乖巧的女孩子,从不忤逆长辈,在常庆昆面前也是如此,他是教授,他的话,悠悠当圣旨一样。 可是常庆昆呢,把悠悠当傻子!”柴忆瑶气愤地捶桌子。 “你们知道工业大学有个组织吗,专门找漂亮的学生,让她们陪酒。” 顾放一怔,眼前滑过萧继山那张总是布满油光的脸。 柴忆瑶冷笑,“常庆昆借口带悠悠见项目负责人,却带着她到了萧继山的饭局上。一众有钱人,人前人模狗样,人后禽兽不如。悠悠见被骗,要走,常庆昆假意答应,却在悠悠的水里下了药。 他是化学教授,哪种药能让人听话,手到拈来。” 顾放听的咬牙切齿,“这帮畜生!” 柴忆瑶抹去眼角的泪水,“悠悠就是这么被他们欺负的,说什么自杀,都是狗屁!悠悠写信告诉我,叔叔阿姨就她一个女儿,她不会想不开,但是她也不会让常庆昆他们好过,她要报警! 可是消息不知道怎么泄漏了,悠悠被他们灭了口,事后又做成她自杀的样子。” 顾放:“可是郭莘悠的遗书我们做过笔记鉴定确实是她写的。” “那又怎么样,就是他们杀的!”柴忆瑶情绪激动,已不适合再审问。 常庆昆经过抢救,脱离了危险,却因为铊含量过高,导致脊椎受损,下肢瘫痪。 病房被警方控制起来,严禁其他人探视。常庆昆的老婆来闹了好几次,见无济于事,便跑到了市局,要见张局长。 顾放拦住她,把逮捕令出示给她看,“你再闹,我们就告你妨碍公务,可以依法对你刑事拘留。” 常庆昆的老婆瞬间安生了,可她不相信她的丈夫会干违法的事。 第49章 萧继山、宋洪泉等曾经一起组过饭局的人,都被严格监视,禁止出境。 待常庆昆苏醒,警方立刻对其审讯。起初常庆昆不肯配合,待警方展示从他的实验室收集到的证据,他见无法抵赖,这才交代了。 常庆昆在工业大学执教十几年,眼看着跟他一起进校的都评了教授,手上的项目一个接一个,他还是个副的,就急了。 他去找萧继山,意外听到了萧继山打电话,要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动了心思。他每天在实验室里浸.淫,对于各种药物的性能烂熟于心,便毛遂自荐,外面的姑娘哪有大学生好,带出去有面儿。 萧继山有些犹豫,毕竟是学生,闹起来他校长的位子就不保了。常庆昆打包票,绝对不会出问题。 萧继山就半信半疑的答应了,他想如果出事情就推到常庆昆身上。 谁知道常庆昆还真的摆平了,找的学生也漂亮,萧继山放下心来,只要有饭局就叫常庆昆。 起初,常庆昆找的学生都是自愿的,学生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金钱或者名誉。 后来,常庆昆就不满足于此了,他觉得没有挑战性,就瞄上了郭莘悠。谁知道郭莘悠太烈,扬言要他付出代价,他心一狠,就在她的水里下了砷。 至于遗书,是常庆昆威胁她,只要报警,他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而郭莘悠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常庆昆斗,是以写下了遗书。也算是阴差阳错,被常庆昆利用。 沈星言拿着凌香的照片给他看,常庆昆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女孩子。又问他认不认识马文元,常庆昆依然摇头。 顾放分析,给学生下药的事他都认了,不可能在凌香的事情上撒谎。 常庆昆忽然道:“你们说内脏和胎儿都不见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们学校放大体老师的地方有很多器官,或许能有线索。” 顾放一听,立刻派人过去。常庆昆在后面喊,“我提供了线索算不算戴罪立功?” 还想戴罪立功,我呸! 医学院的大体老师都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靠墙有几排架子,陈列着各种器官,为便于保存,被装在放有药水的瓶子里。 沈星言戴上手套,一个个看过去,有心、肺、肠、胃,有大有小,应该是从不同的动物身上取下来的。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个瓶子被罩着,沈星言的心狂跳,拿掉了罩子。 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闭着眼睛,长长的尾巴蜷曲在身前。 顾放倒吸一口冷气,“小沈,提取检材。江胜宇,你带人去找,务必找到他!” 警方四散寻找,整个工业大学内,随处可见警察奔跑的身影。 顾放走进办公室,办公室内摆设着各种器皿,桌上放着实验记录。他拿起其中一个,上面详细记载了怀孕三个月的胎儿特征。 顾放暗骂一声,拉开抽屉,一个相框反着放在里面。他拿起来,是一张合影,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女的是凌香,笑的幸福而甜蜜。男的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平头,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他应该就是凌香的男朋友,她腹中胎儿的父亲。 顾放把照片同步给江胜宇,可是搜遍学校,还是没有找到他。 第28章 、校园诡手(十一) 南阜火车站, 一个身材瘦削,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黑衣, 戴着鸭舌帽,在售票口买票, “去深市。” “只有五点十分的了。” 男人看了下腕表, 刚四点。 “去沪市呢?” “四点二十分有一趟。” “给我一张。”男人买了票,拎着包, 找了个角落坐下,时不时看向候车厅的门口。 候车厅内的工作人员在大厅内巡视, 偶尔维持下秩序。 男人看了眼工作人员,拉低鸭舌帽,靠在椅背上, 养起神来。 广播里响起寻人启事, 某个顽皮的小孩子走丢了, 在焦急的寻找大人。 列车信息不断更新, 旅客们拎起行李,排队检票。 男人拿出火车票, 看看手表, 眼睛里滑过一丝烦躁,还有十分钟检票。 突然有警察冲进了候车厅, 男人顿了下, 捏着火车票的手慢慢收紧。眼看着警察越来近, 他站起身, 逆着人群往外走。 警察在他身边跑过, 男人的步子加快,眼看着就要到门口。 在嘈杂中, 有人喊了一声,“楚峰!” 男人瞬间开始狂奔。 “在那!站住!别跑!”警察朝男人追去。 男人拨开人群,慌不择路,只顾狂奔。 顾放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楚峰,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木仓了!”他举起木仓,又摇摇头,人太多,开木仓怕引起骚乱。 邱明越过他,如离弦之箭,朝楚峰的方向跑去。 邱明的体能在市局要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速度之快,犹如猎豹,他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抓到楚峰。 楚峰忽的停住,手一扬,扔出一包粉末。 第50章 邱明来不及躲闪,粘在了身上,他下意识去拍,却猛然燃烧了起来。邱明大骇,顺势在地上一滚,火只灭了一部分。 顾放跑上前,抓住他的外套整个扯了下来,“把裤子脱掉!是磷粉!”邱明解下腰带就把裤子扒了!起身就要去追楚峰。 顾放拦住他,“去医院,我去抓人!” “我从来没有丢过人!”邱明撂下话就跑了。 顾放看着他的秋裤,跑出一道浅蓝色的残影,嘴角忍不住的抽抽,这就不丢人了? 他把木仓收好,朝邱明消失的方向跑去。在几个路口后,看到了身穿浅蓝色秋裤,条纹polo衫的邱明,押着楚峰朝他的方向走来。 楚峰被按着脑袋,帽子没了,不停地叫嚣,“你们凭什么抓我?!有没有逮捕令!我要告你们!” 邱明的手上用力,楚峰杀猪一样叫起来,邱明沉声道:“住口!” 顾放黑着脸,“把他押上车。” …… 市局审讯室。 楚峰坐在审讯椅上,态度很嚣张,“证据,逮捕令,你们都没有就抓我,我要见律师!” 顾放当他放p,把合影拿到他面前,“凌香你认识吗?” 楚峰撇过头,“不认识。” “不认识跟人家这么亲密。” “一张照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那这些你怎么解释?”顾放把拍摄的人体器官照片拿给他看。 楚峰抵死不认,“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学校,我只是看管。” “我们已经核实过,在移交记录上,并没有这些。负责移交的人也表示,他们从来没有移交过这些。楚峰,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顾放戴上手套,在他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我想你应该清楚,现在科技发达了,我只要验一下你和胎儿的dna就能确定,你是不是它的父亲。” “那也只能证明我和凌香发生过关系,证明不了别的。” “是吗?你敢保证你的‘私人实验室’里没有关于凌香的东西?” 楚峰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常,“两年了,你们验不出什么。” “有的东西,即使你再掩盖,也无法消除。你毒杀凌香,又摘取她的器官,在哪里最合适呢?我猜是你的‘私人实验室’。” 顾放微笑地看着他,目光缓缓释放出杀气,“我们用发光氨提取到了血迹,在做比对,一旦证实是凌香的血,你的口供,可有可无。”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提取到血液,我全部用漂白剂擦过,发光氨没用!”楚峰大笑,笑着笑着,脸色变了。 顾放嘴角一抹冷笑,“漂白剂只能短暂的阻挡发光氨发挥作用,只要晾干,或者用东西抑制氯的反应,发光氨依然能检测出血迹。”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你做不到的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除了这些,我们在你的‘实验室’里找到了缝合线,跟凌香身上的一样,还有草药。楚峰你为什么要杀了凌香?还要摘去她的器官,连你的孩子都不放过。” 楚峰的脸上现出痴狂,“她为医疗事业做出了贡献,应该感到骄傲!她是我千挑万选的,脂肪的含量恰到好处,每个器官都很健康,还有优异的抵抗力,她怀的胎儿也将是完美的,用来做实验将呈现最好的结果。” 江胜宇记录的手颤抖,他停住笔,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移交司法机关。 楚峰却因为开了个头,收不住话头,不吐不快,“我有好几项研究成果,都是关于人体器官的,尤其是关于未成形的胎儿在母体内的发育情况。将来发表,会引起整个医学界的震动,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楚峰,是无可替代的!” 顾放按捺下涌上心头的恼怒,继续问道:“马文元呢?为什么吓疯他?”马文元已经转到精神病院,至今情况没有好转。 “他?是他运气不好,发现了我用人体器官做实验,实验必须保密。我本来想杀了他,却听到他要去旧宿舍探险,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我怕扮鬼效果不好,还给他用了致幻剂,他果然疯了,哈哈。”楚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真是好玩。” “好玩?你杀了凌香,把她的尸体做成干尸,又吓疯马文元,就为了好玩?”江胜宇气得拍桌子。 楚峰擦去眼角的泪水,“警官,别生气嘛,人生来就是为了玩啊。你看凌香,生在偏远的农村,为了生活到城市打工,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是我让她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你说我把她做成干尸?那是保存尸体最好的方法,我是从木乃伊中得到的启示,用高温把她身上的水分快速蒸干。要不是我,她现在就是一具骷髅。” 楚峰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温柔,“她死的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有我和孩子陪着。这样不好么,她正青春年少,当我想起她,永远是她最美好的样子。总比在人世间,被时光摧残,脸上爬满皱纹,生活一地鸡毛的好。” 楚峰不但没有悔改,反而觉得是成全了凌香。这样的人,已经无可救药。 第51章 顾放突然就不生气了,“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我问过她,愿不愿意把生命交到我手上,她说愿意。”楚峰抬起脸,脸上的笑容更盛,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看,我经过了她的同意。我还把她放在了她最喜欢的地方,她说,如果她不是因为家里穷,她也能考上大学。我把她放在大学的宿舍里,完成了她的心愿。” 沈星言站在审讯模拟墙外,对楚峰的供词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凌香那么爱他,他却践踏她的生命,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恐怕凌香到死都不明白,楚峰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顾放和江胜宇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江胜宇:“tm的,就是个疯子!跟金镜不相上下,今年真是邪了门了,都是这种案子。” “把结案报告交上去,这案子让领导定吧。” “顾队。”沈星言走到顾放身边,“宋洪泉批捕了吗?” “逮捕令已经下发了,一支队的人去了,萧继山、宋洪泉这伙人一个不少。不过,这些人都有些势力,恐怕不好动。” 果然,这一次的逮捕,没有想象中顺利,处理的结果也差强人意。 警方只有柴忆瑶的口供,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除了萧继山被免除校长职务,其余的人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支队曾经找到受害人,让她们出来指正,因为惧怕,又担心影响到声誉,没有人站出来。 杜震海本想捞点功劳,结果得了块硬石头。最近这段时间,风头都让二支队出了,刚破了深夜杀人案,又侦破连环案,奖章拿到手软。一支队除了抓了几个诈骗犯,大案一个没破。 杜震海跑到张长明局长面前发牢骚,什么时候给个案子。 张长明一通数落,你们手头的案子还没有破,又急着要案子,什么时候把积压的案子破了再说。 杜震海不服,“你给我们的案子都是旧案,顾放的可都是新案子。” 张长明被他气笑了,“顾放破的案子可是也有旧案在里面的。” “可是又有新案发了啊,你看看我们的,案子连着手点都没有。” “那行,把你们的案子给顾放,他要是破了,你就不要再来跟我要案子。” 杜震海一听,高兴了,“局长,这可是您说的,不许反悔,我这就去拿。”杜震海一溜烟跑出去了。 张长明叫顾放进来,“你们队最近表现不错,省里打算给你们记个集体三等功。” 顾放吊儿郎当的,坐在没坐样,二郎腿永远翘着,“多谢领导,都是领导领导有方。” 张长明笑骂,“别拍马屁,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给你们放假,休息几天。” “谢谢领导体恤,……我听说何理交了转岗申请。” 张长明叹息,“为了这事,老鲍在我跟前抱怨了一天,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徒弟,说转岗就转岗,他都灰心了。” “这不是还有小沈么,我看她不错。”顾放提起沈星言,就想起她总是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长明的眼睛亮了,“你也觉得她不错?” 顾放强调,“我是说她工作能力不错。” “我也没说别的啊,小沈是很不错,比何理入职晚,能力却比他强。” “这次的三等功有人家的吧?” “哦,在这等着我呢。” “人家出了不少力,要不是她说现场用漂白水清洗过,找到了能抑制次酸氯的东西,血迹就检测不出来了。” “嗯,她是不可缺的人才,所以我才说要多读书,看看读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专业知识多扎实。” “人才就要留着,当初我打报告调她过来你还不愿意。” “是是,咱们顾大队长慧眼识人,这次的三等功算她一份。” 顾放立刻站了起来,“好嘞,就等您这句话了。”他说着就要出去。 张长明道:“休息好了,有案子给你,旧案,不好破。” 第29章 、表彰大会 省厅召开表彰大会, 因连续侦破大案,二支队集体记三等功。法医室在侦破案件中功不可没,也记集体三等功。 沈星言穿着制服, 拿着勋章,笑容灿烂, 如果是现实世界多好, 爸爸和爷爷看到一定很高兴。 可惜了,原主的母亲不会恭喜她, 原主的父亲……算了,就当没有吧, 一年也见不了一面。 顾放龇着牙乐,在台上跟领导贫,“等我们再侦破大案, 就给个二等功。” 领导也乐, “给你们三等功还嫌弃?” “那不能, 我们高兴着呢, 要是个二等功更高兴。” “二等功可不是好得的,继续努力。”领导鼓励二支队, 再创佳绩。 一支队在下面看着牙酸, 都看杜震海。都是队长,看看人家, 带领队员获得三等功, 连法医室都跟着沾了光, 他们一支队, 啥也没捞到。 杜震海鼓掌鼓的手都红了, 好像手不是他的。邓宇调侃,“头儿, 鼓掌鼓的挺用心啊。” 杜震海面带微笑,话却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想好给他们哪个案子了,我就不信能破得了。” “你该不会说那件吧。”邓宇咂舌,“那件很诡异。” 第52章 “不能只有我们做冷板凳,也得让他们尝尝。” 邓宇乐,“我看行。” 表彰大会结束,杜震海走到顾放跟前,笑道:“恭喜啊,又给咱们市局长脸了。” 顾放穿着制服,帅的惨绝人寰,依然难以掩盖纨绔子弟气息,“杜哥客气了,领导信任,咱们就得鞍前马后。” “顾队的作风永远是这个。”杜震海竖了个大拇指。 顾放嘿嘿地笑,“杜哥,您又客气,叫我小顾,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称顾队。” 一句话就把杜震海逗开心了,“小顾,前途无量。” “还得杜哥提携。” “你都三等功了,哥可提携不起。” “运气运气。” “张局说我们的压力太大,手头积的案子太多,让你给分摊点。” “杜哥折煞小弟了,小弟才办了几个案子,经验少,哪里敢给杜哥分担,万一给搞砸了。” “领导这么信任你,你也得表现表现,别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啊。” “杜哥这话说的对,领导越是信任咱们,咱们越要以领导为重。哎呦,赵厅长!”顾放麻利的溜了。 杜震海的脸都黑了,这个顾放打太极的功夫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跟个老油条似得,他还干不过他。 邓宇看得目瞪口呆,“头儿,顾放挺滑溜啊。” “没关系,局长已经答应我了,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沈星言远远看着,杜震海?是那个杜震海吗? …… 何理调岗了,法医室忙了起来。不仅市局的案子要出现场,下属县市的也要出现场,还要做伤情鉴定。 沈星言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鲍武的人影,伤情鉴定的报告堆在他桌子上,有好几摞了,就等着他回来签字。 沈星言觉得该调个人过来了,以前就何理和鲍武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忙过来的。 照例加了班,八点多才回家。 301的门关着,有几天没有见到顾放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沈星言回忆了爷爷的笔记内容,并没有找到与顾放相关的信息,她推测,顾放是意外因素。 掏钥匙开门,没注意脚底下有人,踢了那人一脚,就听哎呦一声。沈星言急忙退开几步,一个男人窝在门口,很大一坨,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小平头。 男人站起来,“言言,你的警觉性不行啊,我都蹲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没有看到。你说你一个人住,我怎么放心。你妈也是,非要给你买房子,你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 说话的是陈华,脸很糙,又黑,就像缉凶几个大夜,五官倒是长得不错,有点发福了,肚子挺了出来,身高跟顾放有的一拼。回忆了下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年轻的陈华很帅,估摸着沈岚就是看中了他的皮囊。 沈星言推开门,神情不咸不淡的,“有事吗?” “我一直以为你在龙骧派出所,省厅发了喜报我才知道你调到了市局的法医室。你还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市局的调令,我也只能服从命令,到市局后太忙了,我也就忘记跟您说了。”沈星言倒了杯水给他。 陈华接过去放在茶几上,笑容满面,“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我就说要报法医,你妈还跟我闹。你是我陈华的女儿,我和你妈又都是干警察的,从遗传因素上来说,你干法医绝对错不了。” 沈星言呵呵,那是因为身体里的芯子换掉了,如果还是原主,她依然是派出所的后勤小民警。 “您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事吧?” 陈华灌了一大口水,“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得了三等功,我替你高兴,也来祝贺一下你。”他从夹克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爸爸也没有什么给你的,这点钱你拿着去买件好看衣服,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恋爱了。” “钱您留着吧,我有工资,再说谁喜欢法医啊。”原主跟陈华的关系原来不错,陈华也疼女儿,自从陈华逼着原主学法医后,两人的关系就僵了。原主每次见了陈华都是这幅样子,还真不是沈星言给陈华难堪。 陈华把钱放在茶几上,“爸爸不需要这么多钱,只要你和你妈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就没有啥心愿了。” 陈华站起来要走,沈星言道:“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还有一间卧室,您凑着着睡一晚吧。您不用操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您要是没有忘了我妈,就多去看看她。” “如今你妈看不上我了。”陈华叹息。 沈星言指着他凸起来的肚子,“您该锻炼了,您要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帅,一定可以追回我妈的。” 沈岚和陈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跟离婚差不多,就差那一张证。他们俩就跟商量好似得,谁也不提□□的事,在沈星言看来,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陈华笑起来,“你这孩子,拿你爸开涮。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也不远。” 陈华执意要走,沈星言也不再挽留,让他把钱拿回去,他也不乐意,沈星言只得收下。可她没有用钱的地方,第二天中午趁着休息,到银行开了个户,把钱存了进去。 第53章 她现在有六百块的工资,平常除了零花能剩下四百块,把这几个月攒的钱也一并存了进去。她看着存折上的四位数,在她那个世界这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在这里么,嗯,算是点小钱钱了。 …… 二支队的人休假都回来了,聚在一起聊假期都干了啥。 祁家宝红光满面,假期他去了趟海市,晒了日光浴,玩了潜泳。 江胜宇叹息,“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们在家带孩子烧饭,你去外面度假。” “你还算好的,我老丈人家装修,又舍不得请工人,给我当驴一样使。他家住四楼,上上下下,一天几十趟。”杨大伟苦着脸,捶着老腰,短短几天,瘦的下巴都尖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顾队不找女朋友了,单身多好。” 江胜宇朝局长办公室努嘴,“一大早就进去了,现在还没出来。”几个人心照不宣,悄默默溜到办公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在吵架,顾放说我不干,要么你就撸了我。张长明气得拍桌子,大骂他不识好歹。 江胜宇瞪大着眼睛,不见担忧,反而是看戏的表情,“假期期间他是不是做啥出格的事了?” 杨大伟白他一眼,“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出格,你还不知道他,他的心里就只有士邦的事。” 大家颔首,深以为然。祁家宝茫然地看着他们,士邦什么事? 温客问:“有线索了?” 门突然被拉开,众人身子一僵,江胜宇一把勾住邱明的脖子,“你刚才说你去哪里玩了?” 杨大伟拉着温客,“你说什么?” 四个人趁机溜走。 祁家宝干笑两声,见他脸色难看,道:“顾队,出什么事了?” 顾放看了他们一眼,“局长给咱们派案子了。” 大家长舒一口气,江胜宇笑道:“有案子是好事,说明局长器重我们。” 顾放把案子塞到江胜宇怀里,“你们看吧。” 江胜宇打开,几个脑袋凑了过来,越看脸色越难看,跟便秘似得。 “一支队什么意思,他们破不了的案给咱们!” “就是,还给这个,当初杜震海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案子破了,怎么着,没有破,踢到咱们这边来了。” “是看咱们立了三等功眼红吧。” 顾放突然拉开门,冷着脸,“都很闲是吧!家宝,你去调案卷,顺便把小沈叫过来,她是新人说不定有别的看法。” 祁家宝跑到法医室,没有找到人。 顾放道:“不等她了,我们先说案子。” 而此时的沈星言正在市局外的小吃店里,对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宋熙君叹息。 第30章 、庖丁(一) 桌子上扔着一团又一团的纸, 宋熙君哭得梨花带雨,又扔了一团纸到桌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爸爸, 没想到他竟然跟着萧继山做那种事情。我现在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来,见到人都是顺着墙根走。” 宋洪泉在逮捕名单上, 虽然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 可是宋熙君知道,事情是真的。宋洪泉在她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 一想到他欺负的是跟自己年纪一样大的女孩子,她就觉得恶心。 母亲傅念真自宋洪泉被监视, 就一直疑神疑鬼。直到宋洪泉被抓,她彻底撑不住了,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 要跟宋洪泉离婚。 宋熙君握住沈星言的手, “当初他被监视的时候, 我还生你的气。我们这么好的关系, 有些消息还是我给你,你一点儿情面都不念。当我知道真相后,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怪你, 若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言言, 我现在倒是羡慕你, 你的父母虽然分居, 可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人。现在, 工商、税务都到他的公司查账, 我不知道还会查出来多少。 我们家没钱的时候,一家人都很快乐。自从有了钱, 他跟我妈就没有和和气气地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钱是万恶之源,有钱了吵架,没钱了依然吵架。”比如原主的父母。 他们这一辈人,婚姻大多不是自主。婚后,又赶上经济快速发展,旧思想与新观念相互碰撞,婚姻出现问题很正常。 宋熙君的bb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道:“我妈让我回去,她最近身体不好,我回去看看她。” “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宋熙君抱了抱她,“幸好有你,言言,我觉得你真的不一样了,你长大了。” 沈星言笑,“人总要学着长大。” 宋熙君无奈地扯起唇角,“是的,总要学着长大。” …… 沈星言回到法医室,听说祁家宝过来找过她,转身去了二支队。 二支队士气低迷,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沈星言很是诧异,“这是怎么了?” 祁家宝一看到她,立刻捧着卷宗过去,“案子来了,不过是旧案,大家都在发愁。” 沈星言拿过去,翻开,看到第一张照片就皱起了眉。 整张照片都是血红色,中间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血肉模糊。眼珠外翻,快要爆裂,嘴巴大张,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死者除了脚腕处有一道极浅的锐器伤,其他的地方不见伤口。剥皮的人技术很高,只剥走了薄薄的一层皮,没有碰到一丝皮下组织。这样的技术,即使是出色的医生都甘拜下风。 第54章 而经过尸检发现,死者的心肌部分变性、坏四年老群历史超多小说群八扒3铃七七武三陆看跟多滋源死,肺部出现淤血、水肿,多器官淤血,判断是因急性心力衰竭而死亡。检测了死者的药物反应,结果为阴性。 当时办案的刑警对引起死者心力衰竭的原因有分歧,一部分认为死者有先天性心脏病,一部分认为是凶手所为,至于是什么导致的,没有具体的说法。 因为无法复原死者的容貌,死者身上又没有可以确定身份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死者身份。只通过骨龄推断,死者的年龄在18岁到25岁之间,性别是女性。 上面对这件案件极其重视,可惜一年多了,案件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尸体至今在法医室的冷冻柜里,没人去触碰。 顾放见她看完,说:“你再联系下美院教授,让他画一张死者素描像。” “好的,不过我不敢保证能否画出来,剥皮的尸体不比干尸,对视觉冲击更大。我怕教授承受不住,我只能说尽力。”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 美院教授钟教仁被业界称为天才画家,在香江进修,83年回到内地,开始做文物修复师,经他手修复的文物,真假莫辩。 近几年因为年纪大了,心力不济,辞去了修复文物的工作 ,被美院聘请为教授。 钟教仁大部分时间在美院教学,课余修复下文物。来找他修文物的人数不胜数,甚至有人出高价,都被钟教仁拒绝了。 他说文物是郭嘉的财产,不是个人的私物。让他给郭嘉修文物他毫无怨言,让他给私物修,就算给他多少钱他都不会修。 顾放没想到钟教仁这么有骨气,不禁肃然起敬。他和沈星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钟教仁讲述一件清乾隆年间的铜胎画珐琅彩缠枝莲团龙纹碗。 顾放翘着二郎腿,斜靠着椅背,半眯着眼睛去看讲桌上的碗。明黄的底色,缠枝莲围绕着蓝色的龙纹,一看就是皇家之物。 他凑到沈星言耳边低声道:“你猜是真品还是赝品。” 沈星言朝旁边挪了挪,离得太近了,他呼出的气喷到了她的脸上。刚要张口,前面的同学转过头来说:“不要质疑钟教授,那是真品。”很是不屑地瞥了顾放一眼。 顾放哑然,挑了下眉,沈星言失笑,注意到钟教仁的目光,朝他点了下头,当是打招呼。 下课后,顾放和沈星言走到钟教仁身边。钟教仁把碗小心翼翼地收到包装盒里,看他的样子,这只碗,还真是真品。 沈星言先跟他打招呼,然后直抒来意,“又要麻烦您了教授。” 钟教仁:“照片带来了吗?” “带了,您做好思想准备,对视觉的冲击很大,最好换个地方。” “去我的办公室吧。” 钟教仁单独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堆放了很多素描画,各种人体部位的特写,尤其是脸部,年轻的,年老的,正面的,侧面的。 钟教仁道:“上次小沈来过后,我就对画人脸产生了兴趣,最近画了很多。”他朝沈星言伸出手,“照片。”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沈星言有些迟疑,看了顾放一眼,放到他手上。 钟教仁看见第一张脸色瞬间惨白,那是一张面部的正面照,没有皮,只有五官,因为经过冰冻,红色的血肉上覆盖着一层霜。再看第二张,是脑后部的照片,像一个肉球,第三张是侧面照,耳朵就像是长在肉球上的一块息肉…… 钟教仁再也忍不住,丢下照片,趴在洗手池边吐了个天昏地暗,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泛着苦意。 沈星言有些担忧,“教授,您还好吗?要不改天吧。” 钟教仁摆摆手,“我可以,给我点时间。”他做了五分钟的思想工作,忍着恶心,再次拿起照片。他皱着眉,眼神里流露出怜悯,“这……真的是人?” “是,只是被凶手剥了皮。” 钟教仁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他的神情逐渐专注,就像是在修修了无数次的文物。 死者的容貌在钟教仁的笔下慢慢成形,是个容貌俊美的姑娘,圆脸,杏仁眼,小琼鼻,浓眉如黛,高高的额头,长发随意的披散着。 年纪在20岁左右,跟法医推测的年龄很接近。 顾放拿着素描像,略有迟疑。 沈星言却是笑容满面的感谢钟教仁,钟教仁的脸色苍白,已是到了忍耐极限,趴在洗手池边,再次呕吐起来。 顾放低声道:“他就这样画出来了,真的能行?” 沈星言用胳膊肘碰了他下,让他不要当着钟教仁的面说,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只嘴角微微翕动,“上次不是实验过了,你要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过了许久钟教仁才止住吐,脸色蜡黄,他对沈星言说,案子破了一定要告诉他,他想知道是哪个恶魔,这么残忍。 如此年轻的生命,他怎么舍得剥下她的皮。 沈星言说一定,出了钟教仁的办公室,顾放道:“我去核查下失踪人口,同时联系电视台和报纸,发布素描像,尽快找到尸源。如果案子破了,我一定登门道谢。” …… 第55章 当年剥皮案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关注,警方顶着各方的压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办案,至今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为了平息社会的愤怒,省厅不得不派专业人士应对。 如今案件再次被提起,省厅明面上没有表态,暗地里已经责令张长明,这件案子必须侦破,给社会一个交代。 顾放的压力可想而知,二支队的人恨毒了一支队,这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 二支队憋着一口气,干得热火朝天,就为了打某些人的脸。你们破不了的案,不代表二支队破不了。 素描像通过电视台和报纸发布,接连一个星期,没有动静。 二支队全力核查失踪案,从南阜市扩大到周围的省市。 终于在元旦前夕,有了消息。 死者是蓉城人,叫杨盼,到南阜市交流学习,后,不知所踪。 杨父杨母去年就报了失踪,一直没有杨盼的消息,直到看到电视上的素描像。他们试着联系了南阜市警方,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就是他们的女儿——杨盼。 杨父杨母知道的那刻,哭得瘫在了地上,他们不相信女儿竟然在冷冰冰的冰柜里趟了一年,还被凶残的剥了皮。 杨母几次昏厥,懊恼地捶着胸口,“都怪我,我不该让她来南阜!p的交流学习,把我的女儿给交流没了!” 杨父只默默垂泪,不敢看冰柜中的“女儿”。他突然跪在顾放身前,顾放吓一大跳,急忙扶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求你抓到凶手!我要给我女儿报仇!我女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只要您抓到凶手,要多少钱都行,哪怕是要我的命都行啊。” “抓凶手是我们的职责,您放心,我们一定抓到凶手,给您一个交代。我们想知道,杨盼是跟着谁来南阜市交流学习的。” 杨父擦干净泪,“我女儿啊,是皮影研习学会的。” 第31章 、庖丁(二) 杨盼是学画画的, 大学期间对皮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业后,从事了与皮影相关的职业,意在把郭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扬光大。为此, 她加入了皮影研习学会。1995年10月到南阜市交流学习后,失去了音讯。 顾放问杨父, 有没有皮影研习学会的人员名单。 杨父摇头, 女儿工作的事,他很少参与。杨母倒是提供了一个人的名字, 叫魏孝全,是杨盼在学会的同事, 也是同学。 顾放联系了魏孝全,魏孝全一听杨盼出事了,从蓉城赶到了南阜市。 魏孝全戴着黑边眼镜, 一七五左右, 中等身材, 长相也是中等, “真的是盼盼?” “已经跟她父母确认过了,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魏孝全皱着眉回忆, “去年年底?不太记得了。“ “你们不是在一个学会吗?” “我们是在一个学会, 可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大家平常都有自己的工作, 只有交流学习的时候在一块。” “你们去年什么时候交流学习的?” “过完国庆, 大概六七号的样子, 具体我不记得了。” “交流了几天?同行的都有谁?” “一个星期, 来的都是学会的人。” “人名单给我们一份。” “我等下写给你, 那个,盼盼真的死了?”魏孝全还是不肯相信。 顾放点头, “我们警方不会拿人的生死开玩笑,你要看看她吗?” 魏孝全摇头,“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不错,我还曾经憧憬过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 顾放的心头一动,“她有男朋友?” “也不算男朋友吧,只是关系暧昧。盼盼有意,至于他有没有情我就不清楚了。” “他叫什么名字?” 魏孝全提笔写下他的名字,“展维义,当年盼盼就是听了他的演讲,才迷上了皮影,而我,爱屋及乌。”魏孝全苦笑,自始至终,杨盼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他身上。 “你有展维义的联系方式吗?” 魏孝全摇头,谁会留情敌的电话。 蓉城的皮影研习学会一共来了十五个人,1995年10月7日从蓉城包车到南阜市交流学习。 这两年南阜市大力发展非物质文化产业,旨在把南阜市打造成一个文化城市。 皮影就是其中的一项,为此特意建了一条文化街,包括皮影的制作过程、皮影戏以及皮影博物馆。 杨盼他们此行就是过来参观的,他们想在蓉城推广皮影戏,作为城市的标志性产业。 南阜市皮影研习学会证实,10月7日他们确实接待了从蓉城过来的同行。至于多少人,都是谁,他们不太清楚,接洽的是一个叫展维义的人。 双方的说辞能对上,说明确实有一个交流会。 为进一步核查,顾放带着江胜宇、邱明、杨大伟和沈星言一起去了蓉城。 首先要去找的就是展维义,展维义是皮影研习学会的会长。 学会在开发区的一幢写字楼里,租了一层。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真人高的皮影,皮影是个大青衣,着红色印花的衣服,袖口和衣摆则是绿色,挽着发髻,发髻上还有簪花。 第56章 沈星言站到跟她一样高的皮影面前,看着皮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顾放亮明身份,前台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稍等,去叫展维义。 沈星言环视整个办公室,地面上、办公桌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皮影,有人物、动物和背景。 可是却没有给人公益组织的感觉,反而更像个公司。前台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长发挽成了髻,走路的时候,上身不动,脖子挺得很直,耳环以极小的幅度摆动,下身从臀部到大腿也是不动,只有小腿在走动。 沈星言突然想起皮影,若是手摆动的弧度再直一些,她的行动就跟皮影一样了。 顾放也盯着前台的背影看,沈星言凑到她身边,“她走路姿势是不是很奇怪?” 顾放点头,“像……” “皮影。” “对,你看他们。”另外几个工作人员,脸上没有表情,接拿东西时手臂都是笔直的,像极了后世的机械舞。 前台小姑娘回来了,带他们到会议室,说展维义有客人,让他们稍等,马上就来。 随后端了茶水过来,她放茶水的动作越发明显,更像是个皮影人。 待她出去,江胜宇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 邱明低低地嗯了声。 江胜宇:“连小邱都感觉到瘆人,那确实瘆人。” 门被推开,展维义进来了。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衣,头发精心地梳在脑后,长得很帅气,气质沉稳。魏孝全跟他比,在外形上确实输了。 他走路倒是正常,很客气地笑道:“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警察同志的。” 顾放也跟着笑起来,“你们学会看起来挺正规的。” “我们有正式的批文,我也在用心经营,每年都会去学校里演讲。我们的会员很多是从学校里发展来的,年轻人才是将来大力发展皮影事业的支柱。” “展会长的精神令人钦佩,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会员?” “有一百多人,每年我们还会组织会员到其他省市交流学习。” “最近的一次交流学习是什么时候?” “我们前些日子去了海市,跟当地的学会展示了我们制作的皮影,还演了好几场皮影戏。” “听说你们去年去了南阜市。” 展维义轻笑,“是的,认识了当地很多老艺术家。” “去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叫杨盼,你还记得吗?” 展维义顿了下,“抱歉,人太多,我不大记得。” 顾放:“你的学员都是你演讲发展来的,不会都不记得名字吧?” “我只记得一些表现出色的,有的人就是来混个名额,交流学习露下脸,平常也不来学会。要不这样,我让人查一下。”他站起身,打开门,对着刚才的前台道:“小王,把去年去南阜市交流学习的名单给我。” 过了会儿,名单拿过来,展维义扫了眼,递给顾放,“您看。” 杨盼的名字赫然在列。 顾放指给他看,展维义蹙着眉沉思,恍然大悟,道:“哦,是她啊,刚毕业的小姑娘,挺年轻的,对皮影特别痴迷。”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真不记得了。”展维义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是吗?展会长,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录假口供可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顾放提醒他。 展维义笑笑,“我没有说谎啊,我说的是真话。” “杨盼死了你知道吗?” 展维义的手一抖,水险些撒了,“你说什么?” “我说她死了。”顾放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被人剥去了皮。” “啊?!”展维义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 顾放冷笑,“展维义,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们。若是被我们查出来,你有半丝隐瞒,什么后果我想你比我清楚。” “可是我跟杨盼真的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展维义紧紧捏着水杯,指节泛白。 顾放见他依然是这套说辞,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这份名单我拿走了。” “您请便,慢走。” 展维义送他们到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沈星言突然道:“展会长,能送一个皮影给我吗?” “当然可以,小王,你去拿一套皮影出来。” 前台捧着一个长条的盒子出来,放到沈星言手上,沈星言道谢,又说:“我记得皮影好像是用驴皮还是什么制作的。” 展维义的身体一抖,“啊,是的,驴皮……牛皮和羊皮也可以。” “你们的皮影是用什么做的?” “我们的?我们用的牛皮。” “有什么不同吗?” “其实都差不多,只不过牛皮和驴皮的质地更好,坚固,透明性好。” “展会长什么时候有演讲?我也想去听听,多了解一下郭嘉的非物质遗产。” “不够凑巧,我刚演讲过一场,最近没有计划。” “那真是不巧,可惜了。谢谢展会长送的皮影,我们就不打扰了。” 第57章 一行人离开学会,上车后,顾放道:“魏孝全说展维义和杨盼关系暧昧,而展维义却说不记得杨盼,两个人必然有一个在说谎。” 江胜宇道:“我看展维义有问题,提到杨盼他的神情就有些不一样,明显有事情瞒着我们。” 顾放问副驾驶的沈星言,“你怎么看?” 沈星言摆弄着皮影,“你发现没有,展维义的右手无名指有一圈的皮肤特别白,那是戴戒指的地方。” “你是说他结婚了?”江胜宇诧异。 “已婚或者刚离婚不久的男人,年轻的女会员……”沈星言的话锋突然一转,“我在前台看到展维义在1月23号有一场演讲,演讲地点在慧明大学。”沈星言看向顾放,“我们要去听一听吗?” 顾放勾起唇角,笑得有几分邪魅,“做为初来蓉城的客人,咱们不给展会长捧场,是不是说不过去。” 江胜宇大笑,“小沈,你的眼睛够尖的啊。” “做法医嘛,总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江胜宇竖起大拇指,“怪不得祁家宝叫你沈姐,要不是我怕我的老脸没地方搁,我也想你叫一声沈姐。” 沈星言瞥他一眼,“你还是叫我小沈吧,你叫我沈姐,我得老成什么样啊。” 江胜宇哈哈大笑,顾放也弯了弯唇角,目光落在沈星言把玩的皮影上,目光沉了几分。 第32章 、庖丁(三) 距离1月23日还有几天, 顾放他们排查了杨盼的社会关系。杨盼在皮影剧团上班,主要的工作就是制作皮影。她的工作性质单一,不需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跟剧团里的人都相处得不错。 杨盼的同学都反应杨盼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在画画方面天分很高。大家一直以为她毕业后会继续深造, 谁都没想到她会到剧团里做皮影。 展维义在学校的演讲, 很多人去听了。他们就觉得是一场普通的演讲,也没有煽动人心。不知道为什么杨盼会因为一次演讲, 彻底投身到皮影事业当中。 顾放和沈星言一起到了杨盼的家,杨母病了, 杨父苍老了很多,他们现在活下去的支撑就是抓到杀害女儿的凶手。 杨盼的房间里摆了很多皮影,有成品, 也有做了一半的。 顾放问:“杨盼平常就在房间里做皮影?” 杨父点头, “是的, 她以前还会出去逛街, 自从接触到皮影,也不出去逛了, 休息日就窝在房间里做皮影。”杨父叹息, “我真不知道她痴迷什么。” 沈星言戴上手套,翻动皮影, 又拿下架子上的书, 是一本详细介绍制作皮影过程的书, 书上还有杨盼的笔记。 拉开抽屉, 抽屉里是一个笔记本, 沈星言打开,是杨盼的工作日志。 杨父道:“我看过这本日志, 没有什么东西可供参考。” 沈星言翻看了几页,全是每天做了什么的记录,她翻到最后一页,是1995年的10月6日写的,只有一句话:终于要去南阜了。 “这本日志我们能拿走吗?” 杨父点头,“只要能抓到凶手,这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 顾放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春秋款,“杨盼交流学习一个星期,她没有带行李吗?” “带了,不过不多,她妈妈还说她,秋天天气易变,让她多带点,她不肯,说用不着。” 顾放又指着皮影说:“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 杨父点头,“盼盼大三那年,突然就开始摆弄起皮影,她还说找到了有意义的事。为了学习制作皮影,她特意跟着师傅去学,刚开始不会用刻刀,手上都是口子。” “她跟谁学的皮影。” “好像姓萧。” “住在哪里?” “住在祁县,对了,叫萧通章,盼盼说他家里祖上就是做皮影的。” 顾放一行人又去了祁县,在祁县的入口,放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写着“欢迎您来皮影之乡”,再往里走,路的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皮影。 江胜宇咂舌,“这阵仗,可够唬人的,要是晚上来,得吓一跳。” 顾放乐,“还别说,就这大小,跟真人一样。” 沈星言可笑不出来,她盯着窗外的皮影,目光越来越沉。 他们先到了当地派出所查萧通章的住址,没想到这个人还挺出名,一说派出所的人就知道。 萧家的祖上以演皮影戏为业,慢慢的,有了名气,萧家也逐渐发迹。萧家把皮影当做图腾,每年别家祭祖,他们家祭拜皮影。 萧家祖上用过的一套皮影,至今仍被他们珍藏在祠堂里。 萧通章是萧家的二房所出,大房人丁稀疏,只有一个萧通武。萧通武不务正业,别说制作皮影,皮影戏的戏词都背不下来。 萧通武的爷爷见儿子没有心思在皮影戏上,孙子也不成事,只能从旁系里找,便相中了聪明懂事的萧通章。萧通章天分不算好,可他刻苦啊,一天天,不停地练。 萧老爷子甚是欣慰,临死前把衣钵传给了萧通章。 萧通章成为萧家的掌门人,萧家的皮影产业在他手里进一步扩大,萧家制作的皮影成为祁县的一大标志。 来祁县的人都会带上一套皮影,萧家的皮影水涨船高,有些皮影甚至卖出几十万的高价。 第58章 萧家还有专门的演出剧团,近一千人,蓉城的剧团跟他们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萧通章四十岁左右,穿着唐装,手腕上缠一串佛珠,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他拿起盖碗,手腕晃动了几下,抬起手臂,往建盏里倒入茶水。 顾放笑道:“萧先生真雅兴。” “我喜欢喝茶,学了点皮毛,招待客人也方便。顾队长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你认识杨盼吗?” “杨盼?你说的是那个痴迷皮影的小姑娘吧。” “是的,她曾经在你这里学习制作皮影。” “我们萧家靠做皮影起家,很多人慕名而来,可我也不能每个都招待吧。这个杨盼,我看她实在喜欢皮影,又有天分,就让她去厂子里学习了。” “学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她有天赋,学会了制作过程,再苦练手艺就行。” “你当初也是这么学的吧。” 萧通章笑起来,“是啊,我们那时候不比现在,没有傍身的手艺,以后连活路都没有。为了生活,没办法,只能逼着自己学。” “你最后一次见到杨盼是什么时候?” “那可久了,她临走前过来跟我告别,我记得那天下着雨,应该是夏天吧。对,就是夏天,她是大三的暑假来的。她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她想以后从事与皮影相关的行业,还问我,能不能来我的公司,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现在的孩子们,做事情三分钟热度,我怕她来了之后又不喜欢了,我还要培养,浪费精力。” 顾放见问不出什么重要的,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若是你想起什么跟杨盼有关的信息,麻烦联系我们。” 萧通章说一定,亲自送他们出门。 …… 眼看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沉没,赶回蓉城已是来不及,顾放决定在祁县住一夜,第二天再回蓉城。 几个人找了个旅馆,开了三间房。沈星言和顾放各一间,江胜宇和邱明一间。 接连奔波,几个人都累了,吃了晚饭便各自回了屋休息。 沈星言躺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皮影,想起来喝点水,发现热水瓶是空的,便拎着出来,准备让前台给换瓶满的,听到她们在议论萧通章。沈星言心中一动,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一旁。 说话的是个大姐,看年纪跟萧通章差不多,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语气颇有些不屑,“你别看萧通章现在很风光,他小时候可吃了不少苦。他是他爸爸在外面的小老婆生的,刚回萧家的时候,谁都不待见。 萧家的老爷子甚至不让他上桌吃饭,还不准他叫爷爷,甚至发话这辈子都不会让萧通章进族谱。” 小姑娘听的入迷,“那他怎么成了萧家的掌门人?” “说来也是命数,萧家的大房萧清源本来天资聪颖,萧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甚至让他出国留学深造,希望他回来能将萧家发扬光大。 谁知道萧清源回来后,竟然不肯接手家族产业,说什么要发展新兴产业。还带回来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的女人,可把萧老爷子给气坏了。 硬是逼着他赶走了洋女人,给他重新说了门亲事。萧清源不愿意啊,不肯结婚。萧老爷子强按头,以死相逼,萧清源没办法娶了后来的老婆。” 小姑娘叹息,“封建糟粕害死人啊。” 沈星言却不同意,萧清源如果真的喜欢洋女人,他就不会任由萧老爷子把她赶走,说到底还是不够爱她。 她悄咪咪放下暖壶,站在小姑娘后面听。 大姐瞧见她,笑了笑,白了小姑娘一眼,“你知道什么,萧清源出国留学是萧老爷子给的钱,他除了当少爷什么都不会,要是被赶出去,怎么生活。再说了,以前不都是这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后来呢?” “萧清源的老婆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时间长了,萧清源还就喜欢上自己的老婆了。” 小姑娘脸都黑了,“这是什么事啊,合着他这么快就放弃那个洋女人了。” 沈星言笑,意料之中。 大姐拍了下她的脑门,“你以为演电视剧呢,哪有那么多深情的男人。” 小姑娘哎呦一声,捂着脑门,“你又打我,快讲!” “后来萧清源的老婆怀孕了,生下了萧通武。萧通武天资聪颖,三岁能识字,五岁能背诗,画画无师自通,萧老爷子十分欢喜。可惜好景不长,萧清源的老婆突然生重病过世了,萧清源一蹶不振,也不管儿子了。 萧老爷子只好亲自教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通武像变了个人,以前认识的字都不认识了,诗不会背了,画的画都是怪物,很吓人。萧老爷子请了大夫,大夫说萧通武受到了刺激,以后还能不能恢复,要看天意。” 小姑娘又叹息,“好好的一个家,可惜了。” “所以说,有女人的家才叫家,要是萧清源的老婆不死,萧通武也不会受到刺激,说不定他现在就是萧家的掌门人,还有萧通章什么事啊。” 沈星言深以为然,“萧清源的老婆什么时候死的?” 第59章 “那就不知道了,有很多年了,萧通章都四十多了。” “那萧通武呢?” “他?听说70几年的时候犯了流氓罪,萧通章想办法把他保了出来。萧通章说萧通武败坏了萧家的门风,把他赶出了萧家,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 沈星言皱眉沉思,感受到一道目光,抬头看去,顾放站在走廊,想来也听到了萧家的故事。 顾放朝沈星言使了个眼色,沈星言随他进了房间。 顾放:“她说的话,你怎么看?” “坊间的传言一般真假掺半,但是故事线大差不差。萧清源妻子的死亡是个转折点,如果她还在,萧通武就还是那个聪明的萧通武,萧通章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大家族少不了内斗,那时候又是郭嘉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如果萧清源妻子的死另有隐情,萧通章也脱不了干系。” “凑巧的是杨盼曾经来过这里。” 顾放皱着眉沉思,“如果真的这么巧,这件案子就不是简单的谋杀了,可是杨盼是大三的暑假来的,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如果萧通章要杀她,为什么要等到一年后?” 第33章 、庖丁(四) 是啊, 为什么要等到一年后?当时就杀了她不是更好,何必大费周章到南阜市。 沈星言:“还有一点,如果杨盼真的知道了什么事情, 她为什么不报警?” “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事情到底是什么样, 我们还不知道。先回去休息吧, 距离23号还有几日,我们在祁县多待几天。” 沈星言回去, 顺便到前台拎热水。讲故事的大姐不在了,只有小姑娘在看电视。 沈星言问小姑娘, 大姐是哪里人,怎么对萧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是本地人,萧家的事, 本地人几乎都知道, 只有我们外地的像听故事一样。” 沈星言笑笑, 说你慢慢看, 便回了房间。喝了杯水,又冲了热水澡。才睡下, bb机就响了, 宋熙君问她在哪儿。 沈星言叹气,只得起床到前台借电话给她回信息。她真的怀念后世, 一个手机就能搞定一切。 宋熙君得知她在出差, 回了句等你回来再说。 沈星言给她发了个电话, 让她打过来, 宋熙君仍然是那句等你回来再说。 沈星言敏感的察觉到, 她可能出事了,凭着原主脑海中的记忆, 沈星言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直是盲音,没有人接。她再三确认没有记错,又打了过去,依然是盲音。 沈星言给祁家宝留言,让他明天去看下宋熙君,把宋熙君家的地址发给了他。 祁家宝的信息回的很快,他说他明天一早就去。 沈星言回到房间,躺在泛着消毒水味道的床上,有个猜测,叹了口气,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 门被拍响,沈星言迷迷糊糊的起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在旅馆里。披上衣服,打开门,顾放把早餐递了过来,“吃过饭再去走访下。” 沈星言点头,拿走了早餐,洗漱过后,咬着包子走到楼下。 顾放已经在等了,看到她转身朝外走,沈星言急忙跟上。 顾放没有开车,只是到处走。沈星言也不问,吃完包子,又喝豆浆。 公园里有遛弯的,带小孩儿玩的,也有下棋的。 顾放朝带孩子的女人努了下下巴,沈星言会意,走了过去。 “哟,您家的孩子真可爱,读幼儿园了吧?” 女人笑眯眯的,“是啊,生病了,今天没有去。” “天气冷,孩子就容易生病,我姐家的孩子自从读幼儿园后三天两头生病。” “幼儿园孩子多,容易交叉感染。你姐家的孩子读大班还是小班?” “小班,可淘了。” 女人笑起来,“男孩子都淘。” 沈星言见家常聊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我是来祁县旅游的,听说咱们祁县最出名的就是萧家的皮影,我朋友让我带几套回去,我也不懂,想找人帮忙也找不到。” “你问我算是问对了,我就是做皮影的。” “可真巧,在萧家的工厂里吗?” “那没有,萧家要求条件高,我不够。” 沈星言做出吃惊的样子,“做皮影还那么高的要求?” “是啊,要会画画,还要读过书,听说最近招的有大学生,我勉强小学毕业,哪能进得去。” “大学生做皮影?” “看你就没见识,大学生做皮影怎么了,咱们祁县的皮影那可是出名的。每年县里都会举办皮影大赛,夺得冠军的皮影,拿出来拍卖。你知道这次的皮影知道卖了多少钱吗?” 女人很神气,沈星言顺着她的话问:“多少钱?” “说出来吓死你,三十多万。” “这么贵!”沈星言咂舌,确实惊到她了。 “这还不是贵的,去年,不,应该算前年,一套皮影卖了这个数。”女人张开手掌。 “五十多万?!谁会出钱买这么贵的皮影?!” “那皮影可不是一般的皮影,是萧家耗时一年做出来的,无论是做工,配色,皮质,都是上乘。” “你的意思是每年的冠军都是萧家?” 第60章 “那当然,谁能赢得了萧家。” “谢谢大姐,你真是帮了大忙,我回头就去买萧家的皮影。” 沈星言去找顾放,顾放跟一群下象棋的大爷在一块,笑得脸上都有褶子了。他看到沈星言,朝她使了个眼色,走了过来。 沈星言把打听来的告诉顾放,顾放道:“跟我打听到的差不多,看来这个萧家已经垄断了祁县的皮影。” “我比较在意皮影大赛,皮影大赛是在每年的12月份举办,算是庆祝元旦,可惜我们来晚了,没能看到。” 两人回到旅馆,江胜宇他们也回来了,他们打听到了相同的消息,江胜宇在发牢骚,“我干一辈子也挣不多这么多钱,几十万买皮影,皮影是金子做的!” 说完他怔住了,“艹,不会吧!” 顾放和沈星言的脸色都不好,邱明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 江胜宇的冷汗瞬间就下来,“要真是,那太tm的残忍了。头儿,下一步怎么办?” “你和邱明去查下95年大赛的皮影被谁买走了,我和小沈先回蓉城,再去会会展维义。” 大家分头行动,回去的路上,沈星言的bb机响个不停,顾放扫她一眼。 沈星言讪笑,“不好意思,昨晚收到熙君的信息,打她家电话又打不通,我让家宝去她家看看。” “出事了?” “她爸妈离婚了,宋洪泉被查出来行贿。前年宋洪泉的公司亏空,为了公司能够运转,宋洪泉送出去一大笔钱,以低价拍到了一块地,后来又转手把地卖掉,赚的钱填了公司的窟窿,公司这才保住。 尝到甜头后,宋洪泉陆陆续续送出去几百万。现在事情被查出来了,宋洪泉被刑拘,财产被查封。 好在熙君的母亲和父亲已经离婚,她们的生活暂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熙君,不想读研究生了,办了退学。” 顾放:“她是不想面对同学吧。” “也没有心力读了,家宝说熙君在找工作。” “有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暂时应该不用。”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沈星言的bb机终于不响了。 …… 蓉城,慧明大学礼堂。 礼堂坐满了学生,顾放和沈星言坐在角落里。 展维义站在台上,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大衣敞着,露出同颜色的西装,蓝色条纹的领带。他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笑起来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 坐席上的女学生有的脸色通红,满面寒春,有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沈星言承认,展维义的外形对于女孩子确实有杀伤力,他的演讲也有水平,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顾放一直皱着眉,翘着二郎腿,“制作皮影一般经过选材、处理、画稿、过稿、镂刻、敷彩、发汗熨平、缀结八个工艺,光是处理这一个工艺就需要去毛、刮挺、去脂、晒干等工序。 做起来何其繁琐,更别提后面的用各种刀做镂刻了。一个演讲,只是大致讲了这些工艺,我们听了除了赞一句老祖宗的伟大智慧,还到不了要以皮影为业的程度。 杨盼做皮影,应该有个契机。” 演讲到了尾声,展维义见现场的气氛被带动起来了,趁机说:“我们学会希望有更多年轻的力量宣传皮影,我这里有一些皮影,送给大家。不过前提是,要回答出我的问题。” 顾放切一声,“小伎俩。” 偏偏小伎俩最管用,很多学生举手。沈星言一看女生占大多数,不禁叹息,不要被男人的外表迷惑。 展维义现场提问,学生现场作答,他觉得回答的好的就送皮影,收到皮影的女孩子很高兴。 顾放冷笑,“他还真会找,都是漂亮的女孩子的。” 沈星言一看,果真如此,她上下打量顾放,果然男人对女人的相貌最在意。 顾放瞪她,“我有他那么肤浅吗。” 沈星言哦了声,“也是,丽丽长得那么漂亮你都不动心,你是打算当和尚吗?” “不要打听上司的私事。”顾放站起身,朝台上走去,沈星言赶紧跟上。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了,有几个女孩子围着展维义,向他请教问题,展维义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看出来他很享受。 顾放晃到他身边,道:“听了展会长的演讲,真是受益匪浅啊。” 展维义没想到他们会在,脸色变了变。 女孩子们诧异地看着顾放,发现顾放比展维义长得还要帅后。有胆子大的女生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但是在见到沈星言后,闭了嘴。 沈星言一直看着展维义,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嫉妒。 顾放:“当年杨盼就是这样被你骗到学会的吧。” 展维义当下恼了,“请顾队长注意言辞,杨盼是自愿加入的。” “难道没有展会长在其中推波助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展维义转身收拾皮影,要走。 顾放并不放过他,“你和杨盼的事你妻子知道吗?” 展维义的手一抖,皮影掉在了地上。 顾放哧一声笑,朝女孩子们道:“找男人要擦亮眼睛,展会长结婚了哦。” 第61章 沈星言比展维义更快地拿起皮影,“展会长,瞒着我们的事该告诉我们了吧。” 第34章 、庖丁(五) □□大学会议室。 展维义垂头丧气, 总是在意形象的他,大衣领子歪着挂在脖子上,“你们为什么非要揭别人的伤疤, 盼盼死的那么惨。” “既知道她死的惨,你为什么还要撒谎。她失踪一年多, 你为什么不报警?”沈星言质问他。 “我……”展维义低着头, 不敢说。 沈星言:“我帮你说,你是怕东窗事发, 保不住你会长的头衔。在你眼里,虚无的头衔比人命更重要。” 展维义不语。 沈星言:“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杨盼的事都告诉我们。” 展维义:“我到盼盼的学校演讲那年是93年, 盼盼读大三。她正对前途迷茫,听了我的演讲问我做皮影好玩吗,我告诉她好玩, 她要是想学可以找我, 我给了她联系方式。 我以为她不会找我, 可她在一个周末联系了我, 说她想看看,做为今后工作的参考。我很高兴, 一方面是可以发展她进入学会, 另一方面,盼盼很漂亮, 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 是一件愉悦的事。”展维义仿佛想起当时的情景, 嘴角弯了起来。 沈星言暗暗撇嘴, 明明是见色起意。 展维义继续道:“盼盼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我做了一遍她就学会了。起初她兴致勃勃,做好了皮影会拿给我看, 很快她就厌了。为了让她能继续留在我身边,我告诉了她萧家。” 顾放:“所以她就去萧家了?” “是,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想让她知道皮影做好了也可以做成产业。可我没想到盼盼真的去了,还见到了萧通章。” 顾放:“杨盼去萧家是什么时候?” “大三的暑假。” 顾放和沈星言对视一眼,对上了。 顾放:“杨盼在萧家学了多久?” “一个多月,她回来后把做的皮影给我看,萧家的技术果然很好,无论是配色,还是雕工,都比我们做的细腻。盼盼的眼睛里有了光,我知道她找到了今后的方向。盼盼加入了学会,还让我帮她找剧团,她说毕业后她就去。 我和她的感情也是在这个时候进了一步,我跟她说我离婚了,她很同情我,经常开导我。我也沉浸在她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展维义自嘲地笑笑,“有一天我和她去逛街,很不巧,碰到了我老婆,盼盼这才知道我在骗她,要跟我断绝来往。我跪下来求她,求她呆在我身边,我甚至用死来威胁她,她心软了。 可是却没有办法回到以前了,她总是在高兴的时候提我老婆,我骗她说我会跟我老婆离婚,她又信了。” 渣男!沈星言暗骂,专骗单纯的小姑娘。 “盼盼的技艺越来越好,到大四的时候遇到了瓶颈,她想把皮子做的更薄一些,可是皮子薄了之后,就无法雕刻出想要的形状。她就想到了萧家,毕业那年,她又去找萧通章。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萧通章竟然亲自教她。” 顾放一惊,“等等,你说杨盼毕业后又去找了萧通章?” 展维义点头,“是的,盼盼得到了萧通章的真传,技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顾放猛地站起来,转身朝外走。 沈星言收起本子,急忙跟上。 展维义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钻戒的位置。 …… 萧通章给顾放倒茶,“两位去而复返,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萧总猜的不错,确实有了新的进展,杨盼毕业那年又来过萧家。” “是吗?我不记得了。” “看来萧总的记性不好,萧总连自己教过的人都忘了。”顾放的目光如炬,“还是说萧总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萧通章大笑,“顾队长真会说笑,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萧总是不打算承认了?” “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萧通章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有了寒意。 顾放站起身,“我希望萧总能一直这么说,小沈,我们走。” 回到车上,顾放吐出一口气,“萧通章这个老狐狸,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不会承认的。” 沈星言建议,“我们可以到萧家的工厂里查,肯定有人知道杨盼来过。” “就算知道杨盼来过又怎么样,并不能证明萧通章杀了杨盼。” “其实案子的关键还是在南阜,毕竟杨盼是南阜被杀的。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到南阜,而且杨盼的日志里透露出,她对南阜之行的期盼。她在期盼什么?” 沈星言拿出杨盼的日志,再次翻起来,“她的日志里一开始是记录制作皮影的过程,后来变成对皮影制作的探索,起先是如何雕刻的更精致。 到了她快出事的时候,全是关于皮子的记载,她似乎在寻找一种更好的皮子。难道南阜市有她想要的?还有一点,为什么她到南阜市交流学习不带着日志?” 顾放:“难道她预料到会出事?她为什么不报警?受到了威胁?……去蓉城的名单已经排查完了,目前没有发现可疑的。南阜市出席交流会的人,我们还没有查。等胜宇他们回来,我们就回南阜。” 第62章 江胜宇和邱明天黑了才回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色。 江胜宇道:“查到了,95年购买皮影的人是海市的一个富商。他听说祁县每年都举办皮影大赛,特意从海市赶过来的。” “我去联系局长,让他请海市的警方协助。” 顾放出去打电话,沈星言把查来的消息跟江胜宇和邱明共享。当听到杨盼毕业那年又去过萧家后,江胜宇骂了一声老狐狸,“咱们被萧通章骗的团团转。” “问题是他到现在还不承认,我们得找到确切的证据才行。” 顾放很快回来,“局长说他会联系海市的警方,大家去休息,明天一早回南阜。” 四个人从南阜到蓉城,再从蓉城到祁县,现在又要从祁县赶回南阜。 顾放、邱明、江胜宇换着开车,人歇车子不歇,终于在晚上赶回了南阜市。 沈星言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突然有了回家的感觉。 顾放马不停蹄地跟张长明汇报查来的线索,张长明很欣慰。一年多了,终于有了进展。 他说南阜市参加交流会的名单,他来想办法。 局长的头衔十分好用,只半天,就拿到了交流会名单。原来交流会上不单有南阜市和蓉城皮影研习学会的,还邀请了几位有影响力的人物,钟教仁教授也在受邀之列。 在交流会的最后一天,萧通章的名字出现了,他竟然来过南阜! 这是突破性的发现,大家都很兴奋,只等着海市警方的消息。 沈星言也很高兴,因为法医室里又添了新人,这人她还认识,是洋城年轻的法医安信。 安信是来市局培训学习的,洋城没有老法医,洋城的局长打了报告,让安信来市局跟鲍武一段时间,本事学到了再回洋城挑大梁。 鲍武正愁法医室没人,安信一说要来学习他就答应了。 安信正在电脑里录文件,见到沈星言朝她打招呼,“沈法医,我们又见面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他笑嘻嘻的,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叫我小沈就行,指教不敢,相互学习。”沈星言跟鲍武讲了案子的进展。 鲍武道:“总算没有白辛苦,……你来的早,多带带小安,这孩子不错。” 安信朝沈星言拱手,待她坐下,安信把椅子拉到她身边,低声道:“我听说你们这次的案件难度很大,真是羡慕,刚到市局就能跟着破案。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跟着出去办案。” “别急,会有机会的。”沈星言打了个哈欠,睡了一晚,还没有缓过来。 法医室的电话响了,是鉴定中心打来的,又有人来做伤情鉴定。 沈星言带着安信过去,是个女人,一只眼睛乌青,左边的嘴角肿的老高,她撸起袖子,胳膊上也是伤。 沈星言拿过她的伤情鉴定申请书,教安信如何做鉴定。 …… 海市终于传来了消息,找到了购买皮影的富商。起初富商不肯借出皮影,后来得知皮影可能牵扯到命案,便答应借给警方,但是不得损坏,不然他要照价赔偿。 二支队的人看着盒子里价值五十多万的皮影,谁都不敢动,动坏了,谁有钱赔。 顾放大手一挥,连盒子一块拿到法医室,“老鲍,这事就交给你了。”完美地把皮球踢开了。 鲍武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挤怼顾放,“身为人民警察,要勇于承担责任,你剪一小块下来,我化验下。” 顾放小心翼翼地提起皮影,“您看哪个地方合适,您剪,就说我是剪的。” “够意思。”鲍武拿起剪刀,在裙角处,剪了很小一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顾放啧啧称赞,“不亏是老法医,下刀就是稳准狠。” “少贫,结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不用,我在这等。”顾放拎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结果出来还早。” “我等得了。”顾放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推醒,鲍武告诉他。皮影里化验出人的皮肤组织,至于是不是杨盼的,还要进一步做dna检测。 顾放顿时精神了,“不管是不是杨盼,我都可以申请对萧通章的逮捕令了。” 在逮捕令发出的时候,法医室传来消息,人皮组织确定是杨盼的。 第35章 、庖丁(六) 抓捕萧通章的逮捕令一发出, 一支队的人坐不住了。 “顾放真的破案了?假的吧,咱们队一年都没有进展。” “逮捕令都发出来了,顾放亲自去抓人。估摸着, 春节前就能结案了。” “完了,这不是打我们队的脸吗, 以后还怎么在二支队面前晃。” “叫我说, 还不如咱们自己破呢,破不了, 丢人丢到家里。把案子给人家,人家破不了还好说, 结果人家两个多月就给破了,丢人丢到外面去了。” 杜震海听着他们议论,脸色发青, 他不信顾放真的破案了。 杜震海去找张长明, 张长明正在接电话, 满脸喜色, 挂断电话,张长明道:“震海来了, 坐。” 第63章 杜震海站着没动, “顾放真的破案了?” “要等到抓住嫌疑人,审讯过了才能定, 我估计有七成。” 杜震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可他不想就此认输, 勉强笑道:“七成啊, 我还以为百分百呢。” “震海, 你是老同志,办案经验丰富。顾放年轻, 想法多,心思转的快。你们都是咱们局里的骨干,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杜震海哼了声,“反正我是老了,该给年轻人让步了。” “杜震海!”张长明严肃起来,“当初是你说旧案积压太多,要给顾放一部分,我同意了。现在人家破案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杜震海,你是二支队的队长,队里都在看着你。” 杜震海垂下眼睑,“我一定会破个案子给你们看看。” …… 顾放带人抓捕了萧通章,萧通章一点儿拒捕的意思都没有,很配合。 省厅亲自督办,着祁县警方查封萧家,并对萧通章住处的皮影进行化验。由于工作量大,市局和几个县市的法医都被抽调过来。 一组负责标记、采集检材,一组负责化验。安信被安排在采集组,沈星言则在化验组。 量实在是大,又征集了很多实验器材。 化验结果出来后,大家都很沉重,竟然检出了3种不同的皮肤组织。也就是说除了杨盼,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年纪在18到25岁之间的年轻女性。 目前dna数据库还不完善,无法匹配出死者,只能先将dna留存。 顾放突击审讯了萧通章,萧通章什么都不承认,他只有一句话,“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皮子我是收购的,至于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 顾放问他要供货商的联系方式,他却说无可奉告,顾放打人的心都有了。 跟顾放的急躁相比,萧通章就气定神闲的多了,他好像料定警方没有证据。只要他扛着不说,48小时后,警方就无权再扣押他。 顾放在办公室内转圈圈,连让海市的富商过来指证的心都有了。 江胜宇烦躁地直挠头,“明明知道他是凶手却无能为力,顾队,我和邱明找证人去!” “去哪里找?” “萧家,我就不信,没人出来做证。” 顾放摇摇头,“没用的,要是能找我还等到现在,萧家上下,包括工人都已经串过供。”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不,会有突破口,只是我还没想到。”顾放把自己关到了房间内,梳理整个案件。 杨盼是听了展维义的演讲,对皮影产生兴趣,跟着展维义学会了制作皮影。学会后,杨盼就腻了,展维义为了留住她,告诉了她萧家。 杨盼这才到萧家寻求进一步提高皮影制作的技术,从而认识了萧通章。 技术得到提升后,为了做出更好的皮影,杨盼转而追求更好的皮子。毕业那年,又到了萧家。 那她在萧家有没有找到更好的皮子呢?如果萧通章告诉她最好的皮子是人皮呢? 顾放的脑海中突然迸射出火花,他打开门,快速走向审讯室。 萧通章轻笑,“顾队长想通了?” 顾放也笑,大马金刀地坐下,“你看我猜的对不对。你让展维义到各个学校演讲,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发展学会的会员,其实是在帮你物色皮子的人选。 展维义的学会就像是一出畸形的皮影戏,他变态的要求每个人像皮影一样行动。他把自己看成整幕戏的导演,以救世主自居。” “你说的展维义我根本不认识。” “别急,等我慢慢说。展维义把符合条件的学员介绍到萧家,再由你亲自把关。你给学员洗脑,若是她们同意献祭,你就遵照她们的意愿;若是不同意,你就杀了她们。 你要的是她们的皮,只要目的达到,她们的意愿不重要。” 展维义哈哈大笑,“顾队长真会讲笑话,我可没有这种本事。” 顾放冷冷注视着他,继续道:“杨盼毕业那年,到萧家寻找更好的皮子,你告诉她,人皮才是最好的。要想得到好皮子,就要生剥人皮。若是人死了,皮相就不好了,要热乎的,活的皮子,才能制作出最上等的皮影。 你专挑年轻的女孩子下手,因为女孩子的皮肤细腻,更符合你的要求。” 萧通章面无表情,“顾队长真会猜,可惜都不对。”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我都猜对了。你可以咬死不开口,展维义可做不到。”顾放站起身,当着他的面吩咐江胜宇抓捕展维义,他回过头对着萧通章龇牙一笑,“等他招了,你再说性质就不一样了。” 萧通章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顾放出了审讯室,江胜宇问真的要抓捕展维义吗,顾放道:“抓,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从犯。抓来后,立刻提审!”江胜宇和邱明立刻去抓人。 祁家宝拿着笔录,站在顾放身后,一脸的崇拜,他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威风。 …… 展维义被抓到,可他跟萧通章一样,死活不承认。他说不认识萧通章,萧家太有名气了,整个皮影界都知道。当初介绍杨盼去,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第64章 任凭顾放如何审问,他就是不改口。 结果抓到两个,两个都不开口。 萧通章还有十个小时就要放了,这十个小时内,找不到突破口,再抓到他就难了。 必须跟时间赛跑! 顾放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黑板上的关系图被他画了又画。 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沈星言来了,祁家宝正告诉她,案件到了胶着状态,没有找到突破口。沈星言却笑嘻嘻的,仿佛胸有成竹。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画出死者素描画的钟教仁教授。 顾放盯着钟教仁,眼眸越来越深。 沈星言走到他跟前,“我找到证人了。” “他?”顾放打量钟教仁。 钟教仁颔首,“你好顾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你?指证萧通章?”顾放的脑海里掠过什么,快的没有抓住。 钟教仁点头,眼睛望向久远的时光,“我还有一个名字,萧通武。” 顾放:!!! 不止顾放惊了,江胜宇他们都惊了,没想到钟教仁竟然就是失踪了的萧通武。 这消息太劲爆了,更劲爆的是,找到他的竟然是沈星言! 沈星言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来,江胜宇拍着沈星言的小肩膀,“可以呀小沈,不声不响干大事。” 祁家宝的双眼直冒泡,“沈姐果然最牛!” 杨大伟和温客朝沈星言竖起大拇指,就连邱明都说了句厉害。 此刻的沈星言就像是二支队的救星,她在他们眼里浑身闪着blingbling的光。 顾放看队员一边倒地夸沈星言,咳嗽一声,“行了,等下再夸,先办正事。”他朝钟教仁点下头,带着他进了审讯室。 萧通章听到开门声,嘴角勾了起来,“顾队长,就算你抓到展维义也没用,他指证不了我。” “那我呢?”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萧通章睁开眼睛,看到顾放身边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年纪五十多岁,穿着黑色的夹克,里面是黑白格的衬衫。他就像在书里浸泡过,就连头发丝都写着知识渊博四个大字。 顾放道:“眼熟吗?” 萧通章的瞳孔突然变大,“是你!你还没有死?!” 钟教仁冷笑,“你还没死,我怎么敢死,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 萧通章仰天大笑,“我当初就该杀了你!除草没有除根,是我咎由自取!” “当我看到那具被剥了皮的尸体,我就知道这事是你干的,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东窗事发。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忐忑中度过,我祈祷着顾队长早日抓到你。老天开眼,40年了,我母亲终于可以瞑目了!” 钟教仁眼眶湿润,说到母亲二字,声音哽咽。 萧通章怨恨地盯着他,“你一出生什么都有,有疼你的父母、爷爷。你偏偏还那么聪明,整个萧家的人都喜欢你,说你是萧家未来的希望。 我呢,我一出生就被人唾弃,我是私生子,见不得光。不能到饭桌上吃饭,甚至不能叫爷爷。同样姓萧,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我就要被踩到泥地里?! 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寒冷的冬天,盖着三床被子睡觉的感觉;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因为没有吃的,跟狗抢吃食的感觉;你更加不会知道,因为学不会做皮影,被父亲用皮鞭抽打的感觉。 为了做好皮影,我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手被刀子割的千疮百孔。即使这样,父亲还是嫌弃我,因为我没有你聪明,没有你讨人喜欢。可我明明是他生的,是他非要跟外面的女人生下我!他根本没有征得我的同意!” 萧通章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自嘲的嘴角泛出苦意,却说出不甘的话,“同是萧家人,你有的,我也要有,你没有的,我也要有!我执掌萧家后,萧家的产业迅速扩张。试问整个皮影界,提到萧家,谁不敬上三分。若是萧家给你,你做得到吗!” 钟教仁满含恨意,“可你也将萧家推向了覆灭,你毁了萧家!” 萧通章近乎癫狂,“那又怎样!我做到了先人不敢做的,用人皮做出的皮影才是最好的!” 第36章 、庖丁(七) 其余三人像看疯子, 萧通章却桀桀怪笑起来。 “杨盼是甘愿献祭,她跟我一样追求极致,兽皮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她想尝试, 又不敢,我可以成全她, 用她自己的皮, 做最极致的皮影,可惜她看不到了。不过我给她留了纪念品, 等我去下面的时候,一起带给她。” 顾放不想听他的疯言疯语, 问:“你是如何杀死的杨盼?” “很简单,我给她注射了动物激素,可以让她的心脏衰竭, 这样不会影响皮子的质量。我趁激素发作的时候, 剥下她的皮, 等剥完, 她恰好死去。” 祁家宝惊骇,眼睛里翻滚着巨浪, “太残忍了, 杨盼死前得有多痛苦。” “不,她很高兴。” “胡说!哪个人被生剥掉皮会高兴!” 萧通章冷冰冰地道:“就算不高兴也没办法, 已经开始就不能结束, 是她要献祭的, 跟我没关系。” 第65章 “你这是杀人!” “那是你们的看法, 你们永远无法理解艺术。” 去你m的艺术! 祁家宝要爆出粗口, 顾放按住他,道:“你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另外两个女孩子?” 萧通章惋惜地叹口气, “第一个没有经验,激素注射的量不够,皮剥到一半,她就开始挣扎。没办法,我只好一刀杀了她,在她咽气前,剥下了大半,可惜了,剩下的不能用。” 祁家宝又要爆粗口,顾放紧紧按着他的肩膀,“第二个呢?” “第二个量又太大了,没剥完,她就死了。”萧通章再次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像她们都不是人,而是物品,“杨盼是最完美的,量合适,皮肤又细腻。” 祁家宝因为气愤落下眼泪,他紧紧攥着笔,纸快要被戳破。 人渣!畜生! 钟教仁攥着拳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萧通章在他眼里,跟恶魔没有两样,“当年萧清朗就是这样杀死我母亲的?”萧清朗即萧通章的父亲,钟教仁的亲叔叔。 “是她运气不好,意外撞见了我父亲打算用人皮做皮影的事,没办法,她不死,我和父亲都无法再在萧家待下去。要怪就怪老头子,谁让他偏心,什么都给你们!” 萧通章看向钟教仁,“你果然聪明,当时我父亲以为你受到了刺激,废掉了,才没有对你下手。想不到你八岁就骗过了所有人,你的心智果然不一般。……看你的样子,这些年似乎过得不错。” “背负杀母之仇背负了四十年,你说我过得不错?!” 钟教仁走到他跟前,提起他的领子,“你说我的心智不一般,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看到你父亲在我母亲的饭食里下药。我一开始不知道,等母亲死了,我才知道,那天萧清朗都干了什么! 我试着告诉父亲,可他因为我母亲的死,心灰意冷,根本不听我讲了什么。我又想告诉爷爷,可我才八岁,没有证据爷爷怎么会信我。后来,我又听到萧清朗跟丛婉儿密谋,要杀我,永绝后患。 我确实被吓坏了,不是装的。爷爷找来医生后,我慢慢才好了,可我不敢显露出来,只好继续装傻。有爷爷在,他庇护着我,他死后,我无依无靠,只能逃离萧家。” 萧通章悚然一惊,“所以,我设计让你犯下流.氓罪,你是知道的?” “是,我若是不随了你的意,你还会想出第二计,第三计,倒不如将计就计,离开萧家。” “很好很好,我终究是输了。……离开萧家后你去了哪里?” “我无处可去,你不是说我永远不会知道跟狗抢吃食的感觉吗,我告诉你,我不但抢了,我还把狗杀了,吃了狗肉!我四处流浪,跟各种人要饭吃。 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我认识了一帮偷渡的人,跟他们一起到了香江。我想这么远了,你一定找不到我了。我重新拾起了画笔,以画画为生,即使收入微薄,我靠着自己的双手生活,不用讨饭吃,不用跟狗抢。” 钟教仁仿佛想起当时,眼睛里有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我的画渐渐有了名气,有慕名而来的,他们的钱给的很可观,我终于过上了顿顿吃饱的生活。 有一次,我画了一副香江的夜景图,被一位学校的教授看中,他惊叹于我画画的技术。当得知我没有老师教,只是自己摸索着画的,他给我抛出了橄榄枝。 我到学校里当旁听生,对于一直流浪的我来说,能再次进到学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在教授的指导下,我的画越画越好,拿到了学校的设计大奖。 教授帮我争取了香江的永久居留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舍弃了原来的名姓,改名叫钟教仁,一辈子忠于教化人心,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我。 在学校里教了一段时间的书,我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恰好一次读报纸,一个富商在找文物修复师,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了。第一次,我没经验,查各种资料,请教专业人士,终于修好了。在修好的那刻,我找到了我今后为之奋斗的方向。 不顾教授的阻拦,我回到了内地,做起了文物修复师。这么多年,我的样子变了,名字也变了,我想即使我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我了。 果然,在南阜市的皮影研习交流会上,你没有认出我。 你是高高在上的萧家掌门人,在你眼里,别人都是蝼蚁,更何况饱经生活之苦的我,我只比你大五岁,看起来却像比你大十几岁。 萧通章,我来之前已经到法院递交了起诉书,状告你、萧清朗、丛婉儿故意杀人!” 钟教仁吐出一口恶气,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搬掉了。母亲的死得以昭雪,他的身份也得以重见光明。 萧通章萎靡的坐在椅子上,再也没了刚进来时的嚣张,钟教仁的指证,他无可辩驳。 他还交代,确如顾放所说,展维义充当中间人的角色。八年来,介绍了十多人到萧家,可惜差强人意,萧通章只选中了三人。 至此案件告破,从钟教仁的母亲算起,历时四十年。 消息传到一支队,整个办公室里响起哀嚎。 第66章 “完了完了,以后在二支队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二支队今年怎么连续侦破大案,他们是不是拜了哪路神仙?” “别搞封建迷信,我看顾放就是运气。” “运气什么时候到咱们队里。” 杜震海黑着脸,沉声道:“都闲着没事干,手头的案子都破了?有聊天的功夫,多出去走访走访。” 队员们垂头丧气,各自走开。杜震海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他就不信顾放一直这么走运。 二支队里却静悄悄的,大家各自坐在位子上,眼神悠远。 顾放坐在张长明的办公室里,把案情报告放在他桌上,“领导,还有几天过年了,给我们提前放假吧。” 张长明笑骂,“别的队里破了案,都兴高采烈的,你们队里,破了案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得。省厅对你们队大加赞赏,杨盼的案子压了一年了,省厅顶着很大的压力。如今案子告破,压力没了,省厅的领导们都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了。” “我们队紧跟领导步伐,也回去高高兴兴的过年。” 张长明白了他一眼,“少跟我贫。” “领导,我们连续两个多月没有休息了,就当是给省厅的领导泄压的奖励。” “行了行了,滚吧。”张长明摆手,让他赶紧走。 顾放打立正敬礼,“遵命。”一溜烟的跑了。 张长明轻笑,待他出了门,笑容敛去,神情慢慢凝重。 二支队一听提前放假,低气压立刻没有了,大家都收拾东西回家过年。 顾放插着口袋晃悠到法医室,法医室里沈星言正在抱着大部头的书在看,安信在请教鲍武问题,即□□中毒后,尸表的表现是怎么样的。 顾放瞥了他们一眼,走到沈星言跟前,“看什么呢?” “我在找提取动物体内激素的方法,萧通章说是个医生教他的,那萧清朗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四十年前的技术比现在落后的多,提取足以致死的激素量,应该颇费了一番功夫。” “你找到了吗?” “最常用的方法是组织破碎法,就是将动物的组织冷冻后再碾碎成粉末,加入适量的甲醇等,将激素溶解出来。” “你看,这个方法就很简单,只要有心,不难实现。” “可是谁会想到用动物激素杀人。” “也许当初萧清朗杀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提取出来的是激素,他只知道人吃了这些东西后,会毫无察觉地死去,也许他只当是毒药。” 沈星言点头,“也有可能。” “案子已经破了,这些就不去追究了。我们队已经提前放假了,你们呢?打算坚持到最后一天?” 沈星言挑眉,“身为人民公仆,当然要坚守阵地。” 顾放拱手,“在下佩服,不过你妈前些日子发消息给我,让我照顾照顾你。” 沈星言震惊,“我妈什么时候又发信息给你了?” “去祁县的时候,那时候太忙,我忘了。快下班了,要不我照顾你一下,送你回家?” 沈星言翻白眼,“明明是顺路好不好。” 顾放龇着牙乐,“我要出去几天,你帮我留下顾球球,我最近太忙,顾不上它,它都快抑郁了。” “你要回家过年吗?” 顾放眼睛里的笑意瞬间敛去,可是嘴角依然弯着,“不回,有别的事。” 沈星言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话戳中了顾放的痛处,便道:“顾球球交给我,你尽管去吧。” 顾放白她一眼,“听你的话跟我要出去就义似得。” “呸呸,别说犯忌讳的话。”警察本来过得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最忌讳说些生呀死呀的话。 顾放大笑,“我百无禁忌,下班了去办公室找我!” 鲍武看了过来,顾放朝他挑衅地挑了下眉,“放心,拐不跑你的人。” 鲍武笑骂,“没个正形。” 沈星言盯着顾放的背影,其实不是他给队员争取假期,是给他自己争取的吧,他到底要去哪儿? 第37章 、造了什么孽 沈星言很尽职, 每天早晚各遛一次顾球球。顾球球真的抑郁了,满脸的不高兴,即使出门也是郁郁寡欢。无论沈星言怎么逗它, 它都提不起兴致。 沈星言给它买了玩具,它玩一会儿就腻了, 更让沈星言郁闷的是, 这条狗有自己的主意。每次出门,都是它在前面走, 沈星言虽然牵着绳,却是被牵着的那个。 她很想夺回主动权, 可是顾球球根本不给她机会。她刚牵着绳走两步,顾球球就跑到她跟前,还对着她叫, 仿佛在说搞错位置了。 沈星言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欺软怕硬, 换成顾放, 你敢吗?” 顾球球汪汪叫两声, 很不屑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是欺软怕硬怎么了。 在跟顾球球斗智斗勇两天后, 沈星言放弃了。 她在办公室里吐槽, 安信除了乐就是乐,鲍武有的时候会露出担忧的神情。 安信不在的时候, 沈星言问鲍武, 顾放干嘛去了, 已经两天了, 人影都没看到。 鲍武白她一眼, “别瞎打听。” 第67章 沈星言觉得顾放肯定有事,还是大事, 不然鲍武不会三缄其口。 又过去两天,顾放还是没有露过面。沈星言每次去他家,迎接她的都是顾球球的叫声。她撸着狗头,问:“你爸爸这段时间去哪里了?马上过年了,局里后天就放假了,你爸爸再不回来,你只能跟着我过年了。” “汪汪!”顾球球蹭她的腿,意思是求收留。 沈岚一早给沈星言打电话,让她放假后去她那边过年。 原主的记忆中,沈岚的家是一处小院,院子里种了许多玫瑰,建了玻璃房。房间很大,布置的很田园风,随处可见小花。 有的时候她就在想,沈岚这么浪漫的人是怎么跟陈华一起生活的,陈华就是个糙汉。 除夕,顾放没有出现,沈星言拎着包,牵着狗,下了楼。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司机会不会让狗上车,她伸手拦出租,出租车司机一看她牵着狗,都摇头。 沈星言无奈的看顾球球,顾球球哼唧两声坐在了地上。 沈星言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回头跟你爸报销。”她挥舞着票子,蓝色的票子在风中blingbling闪光。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士,有司机在她跟前停下,摇下车窗,先看一眼顾球球,再问道:“姑娘,你去哪儿?” “申海路橙苑花园。” “狗是你的?” “嗯,能走吗?” 司机再次看向顾球球,“它不会尿吧?” “不会,它很听话。”为了让司机相信顾球球是个听话的狗狗,她拽了下狗绳,顾球球站起来,在她的腿上蹭了蹭。 司机:“行吧,上车。” “好勒,谢谢师傅。”沈星言打开车门,先把顾球球抱上去,自己再上去,跟司机解释,“我要回我妈那过年,我怕他单独在家,不安全。您放心,不会弄脏您的车,我昨晚给他洗过澡了。” 司机叹气,“你们这些小姑娘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要养狗。” “做个伴。” “没男朋友?” “没呢,刚参加工作,没有时间谈。” 于是司机顺着话茬问:“做啥工作?” 沈星言看了眼他的后脑勺,笑道:“我的工作很冷门。” 司机被她这句话点燃了兴趣,“多冷门?说来听听,我可拉过不少干冷门的客人,最偏的就是做入殓的。” “我也差不多。” “做入殓?”司机惊诧。 “呃……法医。” “什么玩意儿?”司机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 “我说我是法医。” 咚——!一个急刹车,沈星言重重撞在前排的椅背上,顾球球也嗷一声叫,跳下了座位。 司机擦着额头的汗,重新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着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暗骂一声卧槽! “真看不出。” 沈星言笑,“理解,大多数人一听到法医都是你这种反应。” 司机讪笑,不再跟她搭话,只是通过后视镜里看她,不知道是后悔为了钱拉人,还是后悔问她的职业。 到了橙苑花园,沈星言递给司机一百块,司机摆摆手,“太多了。”他把小票给她,价格不及三分之一,沈星言还是塞到他手里下了车。 按照记忆走到沈岚的家,她按了下门铃,有个阿姨跑了出来,年纪四十多岁,短发,戴着围裙,一边跑一边用围裙擦手,脸上堆满了笑,“言言来了。” 沈星言点点头,“沈姨。” 沈琳是沈岚的远方表姐,给沈岚当保姆。沈岚不会烧饭,也不喜欢做家务,赚钱后就想请个阿姨,正好沈琳来找她,想让她介绍份工作。家里两个孩子在读书,负担不起。 沈岚其实不太喜欢这位表姐,嫌她唠叨,还嫌她总是句句不离丈夫和孩子,没有自我。 沈琳倒是对沈岚很好,不但把家里收拾地利利索索,还研究新菜给她吃。沈岚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忍下了沈琳的念叨。 沈琳要接沈星言的包,突然见看到顾球球,吓一跳,“哎呀,你怎么弄了条狗回来?你妈不喜欢狗。” “这条狗她会喜欢的,我妈呢?”沈星言牵着顾球球往里走,也没有给沈琳包。 院子里的玫瑰都被剪了枝,枝干包了起来。玻璃房里的玫瑰开的正艳,鲜艳的红色里夹杂着粉色或者白色。 “年底了,店里忙,你妈早出晚归的。” “也好,多赚点钱。”沈星言换上拖鞋,进了屋,把顾球球的四只爪子擦干净,解开了绳子。 顾球球刚到陌生的环境,很警惕,不离沈星言半步,她去哪儿它就去哪儿,好像个卫士。 沈星言的心里一动,摸了摸它的头,“球球,这是我妈妈家,没有危险。” 顾球球哼唧两声,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开始在屋子里乱转,似乎是在熟悉环境。 沈琳咂舌,“这狗还挺有灵性。” “嗯,它应该是警犬。”她也是突然意识到的。 沈琳包了饺子,做了白切鸡和蒜蓉小土豆。她跟沈星言说,她包了很多饺子冻在冰箱里,过年这几天够她们娘俩吃了,她要回老家过年去了。今天是除夕,再不回去,赶不上初一了。 第68章 沈星言很理解,过年都想跟家人团聚,“你回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 沈琳有些诧异,“言言,你长大了。” 沈星言苦笑,都说她长大了,不长大又怎么办呢。 吃好午饭,沈琳就走了,沈星言一个人在家无聊,牵着顾球球到附近散步。 橙苑花园都是小别墅的房型,上下两层,附带地下室和小花园,住在这里的都有点身家。她现在才意识到沈岚的确有钱,怪不得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了房子,几万块钱在她看来根本不叫钱。 沈星言突然好奇她的店是什么样,于是她找了个电话给沈岚的bb机发信息,询问门店地址。结果,沈岚根本没有回。 沈星言叹息,“球球,我们都是没人理的,咱们俩一起过年吧。” 顾球球汪汪叫了两声,突然挣脱她的束缚朝前跑去,拐了个弯不见了。 沈星言大惊,“顾球球!”急忙追过去,冲过拐角,看到顾球球兴奋地围着一条狗转圈。 那条狗浑身雪白,尾巴朝天竖着,像扫帚一样。毛很长,眼睛黑漆漆的,像葡萄,笑起来憨憨的,竟是条萨摩耶。 顾球球围着萨摩耶上蹿下跳,还要去闻人家,那不值钱的样子沈星言都不忍直视。 她跑上前拉住狗绳,“顾球球,你矜持点。” 顾球球单身太久,看到心爱的对象实在难以自控,根本不管沈星言。 沈星言对着萨摩耶道:“你家人呢?不会跑丢了吧?” 萨摩耶朝身后叫了几声,一个男人闲庭信步般走来。他穿着灰色的运动套装,黑色羽绒服,戴一顶咖啡色鸭舌帽,“芽芽。” 萨摩耶朝他跑去,站在他身边直摇尾巴。 男人蹲下身子,摸了摸萨摩耶的头,“别怕,它只是喜欢你。” 顾球球眼巴巴地看着,很想过去,又顾忌男人。 沈星言:“不好意思,你家的狗太漂亮了,我家这条见色起意。” 男人轻笑,“没关系,你家的狗很听话,竟然不会跑过来。” 沈星言笑笑,顾球球受过训练,就算再想过去,也不会去。 “它叫什么名字?” “……球球。” 男人抚摸着芽芽的下巴,“去跟球球玩一会儿吧。”得到命令的芽芽朝球球跑过去。 顾球球却突然后退几步,它摇着尾巴,显然很想去。 沈星言摸摸它的头,“去吧,没事的。” 顾球球撒欢一样跑到芽芽身边,又围着她上蹿下跳,还朝她做出亲密动作。 沈星言的脸有些烧,顾放你家的狗单身太久了,他想谈恋爱。 男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你是刚搬过来的吗?没有见过你。” 沈星言:? 男人继续道:“你别误会,我天天遛狗,住在小区里的人几乎都认识。” 沈星言恍然明白过来,“我来我妈家过春节。” “你妈家?你这说法很奇怪。” “我们各住各的,互不打扰。” “也挺好,我叫高寅,每天这个时间遛狗,如果球球想找芽芽玩,可以来。” 沈星言点了点头,自报了姓名,暗想这样也好,说不定顾球球就不会郁郁寡欢了。 …… 下午四点多,沈岚才回来,她穿着及膝的黑色羽绒服,踩细高跟,画着浓妆。手肘处挂着小坤包,另一只手拿着大哥大。 电视开着,正在演广告,一条黄色的大狗窝在沙发上,瞧见她汪汪叫了两声。沈岚吓一跳,提高嗓门喊道:“沈星言谁准你把狗带回家的!” 沈星言正在上厕所,被她一嗓子惊得差点从马桶上掉下去,提着裤子就出来了。 沈岚正瞪着大眼珠子跟顾球球对峙,沈星言扶额,她真是一会儿一变,“它是顾放的狗,你不是挺喜欢它的吗。” 沈岚拎着拖鞋,从他身边绕过去,“你知不知道狗掉毛,回头我的沙发上、衣服上、桌子上、花上甚至被子上全是毛。” “可他是顾放的狗。” “我知道啊,顾放是你上司,长得又帅。我虽然夸他的狗好看,表现出对狗的喜爱,不代表我就真的喜爱,就跟顾客来我家买东西,我得赞美她,她才会舍得买,我要是实话实说,我能卖出去多少。” “你这是奸商理论!那这样好了,我把狗轰出去,告诉顾放,我妈不让他住。” “不行!算了,让他住着吧,谁让他是顾放的狗呢。小妮子,我告诉你,为了你老娘牺牲了这么多,你给我争点气,把顾放拿下!” “啥?!”沈星言瞪大双眼,脑子里嗡嗡响,“妈,你卖货卖糊涂了吧。” “我没糊涂,顾放多好的条件,长得帅,个头又高,有车有房,还是支队长,将来前途无量。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不趁机拿下,将来去哪里找这么好的。” 沈星言无语,“我们只是同事。” “别跟老娘讲这个,当年我和你爸还不是同事。” 沈星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沈岚冷哼,“老娘瞎了眼才看上你爸!我去卸妆。” 沈岚卸妆出来,换上了家居服,没了在外打拼的锋利,柔软了很多。 第69章 沈星言在厨房烧菜,沈岚走之前配好了菜,只需要炒一下,她做了尖椒肉丝,油爆青菜,又煮了两盘饺子。 沈岚坐在沙发上,腿翘在茶几上,一边撸狗一边看电视。 窗外响起鞭炮声,一声接一声,电视里放着喜乐的音乐,明明只有她们两个,却能感觉到热闹。沈星言嘴角微微弯着,把菜端到餐桌上。 叫沈岚吃饭,喊了几声没听到她应,沈星言走过去,见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进屋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又拨了一些菜放在锅里热着。 沈岚嘟囔,“我眯一会儿,春晚开始了叫我。” “还有一个小时。” 沈星言和顾球球一人一狗吃着晚饭,沈岚睡在沙发上,房间里流淌着音乐,电视柜上放着一盆紫色的兰花,灯光温暖,一切都那么祥和。沈星言想爸妈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距离他们太遥远了,不但隔了时光,还隔了时空。 沈岚到底没有起来吃饭,春晚也没有看,沈星言和顾球球一起守了岁。 初一,沈星言还在睡,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她去摸,入手一片温暖。睁开眼睛,对上顾球球的眼睛。 顾球球叼起狗绳,放到她的床上,还用头去蹭她的手。 沈星言rua着他的狗头,“球球,昨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要矜持点。” 顾球球叼住她的睡衣袖子朝外拽,沈星言嘴角抽抽,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带着狗去谈恋爱。 第38章 、家有“恶”犬(一) 大年初一, 别家在忙着拜年,沈星言却牵着狗绳,在小区里转悠。转悠来转悠去, 没有找到芽芽。她给顾球球做思想工作,“你的小美人没有出来, 咱们回家吧。” 话完一声炮仗响, 沈星言吓了一跳,接着响起第二声, 第三声……鞭炮声此起彼伏。除夕沈星言就已经感受到了跟后世不同的过年氛围,听着鞭炮声, 不禁湿了眼眶,这才是过年。 往年的春节,沈岚和原主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因为在派出所辞职, 沈岚的父母不待见她, 沈岚也懒得去讨人嫌。 陈华很忙, 会挑春节的某一天给原主发个红包, 人就走了。 一家人感情淡薄。 沈星言牵着顾球球往家走,bb机突然响了, 沈星言一怔, 不会大过年的出案子吧。拿起来一看是顾放发来的,意思是他一时半会回不来让她照顾顾球球, 后面还跟了一句, 不用回。 沈星言撇嘴, 他是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了。 回到家, 家里暖融融的, 沈岚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整个房间里都通了暖气。她还在睡, 一点儿起来的征兆都没有。 沈星言脱掉外套,到厨房烧水,准备煮点饺子。她给顾球球弄了狗粮,可是顾球球恹恹的,不肯吃。 沈星言想了想,拿起家里的电话给顾放留言:顾球球得了相思病。 顾放没有回,不知道在忙什么。 下午,沈星言又牵着顾球球出去转,还是没有看到芽芽,顾球球垂头耷脑的。 鞭炮声再次响起,沈星言兴致来了,跑到小卖部买了鞭炮和烟花。她怕在沈岚的小院子里面放,沈岚发飙,就在院子门口,点了一挂鞭炮,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沈星言兴奋的双眼发亮。 顾球球对着鞭炮嚎了几声,跑到院子里去了。 鞭炮放完,又点上烟花,绚烂的烟花虽然在白日里略显苍白,沈星言依然很高兴。 沈岚披着羽绒服,穿着拖鞋,站在门口叫她,“回来,谁大白天的放烟花,晚上再放!” 沈星言跑回屋,因为太兴奋脸上红彤彤的。沈岚罕见地露出笑意,走到茶几旁,在一堆化妆品中扒拉了几下,拿出一瓶给她,“试试。” 沈星言见是某集,又看到茶几上的某芳,“这些都是你卖的?” “是我准备卖的。”沈岚又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某寇,“你试试它们再试试这个,看看效果。”说完脱了羽绒服,拿起沙发上的披肩,披在身上。 沈星言惊讶,“你有某寇?”她虽然没有研究过化妆品,也知道在后世这个牌子有相当大的受众。 “这是我在朋友那拿的,她拿不准要不要卖,让我给出个主意。” “卖啊,为什么不卖,最好是拿下代理权,比你这样拿货卖好多了。” “代理权哪是那么好拿的,我能卖出去就不错了。” “你要相信女人的购买力,要是有渠道拿下整个广源省的代理权,你的店就可以扩大规模了。” 沈岚上下打量她,“以前让你试化妆品你就推三阻四,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沈星言干笑,“我这不是工作了,知道赚钱难吗。” 沈岚冷笑,“你确定这事能行?” “能行,拿个南阜市的代理权也可以,这个牌子……”沈星言指着上面的介绍,“是浪漫国的,属于进口化妆品,你定位的高档一点儿,再打出进口的牌子,不愁卖。” 沈岚有些心动,“我想想。”她把某寇塞到她手里,“你去试试效果。” 沈星言嘴角抽抽,还是逃不过当小白鼠的命运。她去洗脸,bb机响起来,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走了出来,拿起来一看,脸色不禁凝重。 第70章 沈岚看到她那样子,叹道:“去吧,注意安全。” 沈星言拿起某寇,在手上挤了点,胡乱抹在脸上,“这些天你别出去了。” 沈岚一怔,“我知道了,你去忙。” 沈星言穿上羽绒服,顾球球突然蹿过来,要跟着她出去。沈星言摸摸他的头,“我要出任务,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玩。” 顾球球摇着尾巴,很有些不舍。 沈岚朝他勾手,“球球过来,外婆带你玩。” 沈星言脚下一个趔趄,这辈分涨得。 …… 橙苑花园,12幢103。死者是一名男性,离异,报警的是他的前妻。因为提前好初一下午把孩子送过来,让他们父子在一起过节。 按了门铃没有反应,电话打不通,bb机也不回。前妻担心出事,这才报了警。 沈星言戴上手套、脚套,刚到一楼,迎面跑出来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围着她转圈,沈星言惊讶,“芽芽?!” 里面的该不会是…… 她快步走到二楼,进到卧室里,高寅躺在床上,气息全无。 鲍武正在检查尸表,“大过节的被叫来,别有怨言,咱们法医就得时刻待命。” “我知道的,可是他怎么死了?我昨天见过他,他叫高寅。” 鲍武撸起他的裤腿,露出伤口。伤口像是啮齿动物的撕咬伤,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周围红肿,其他的伤口暂时没有找到。 鲍武:“根据尸僵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在今日的八点到十点之间。”他看向墙角一直蹲着的芽芽,高寅死后,芽芽一直蹲在卧室守着。她好像知道高寅已经死了,不跑不闹。 鲍武:“抽它点血,看看它有没有狂犬病。高寅的尸体搬回局里,做进一步的解剖。” 两人从楼上下来,顾放和江胜宇正在给高寅的前妻采集口供。 高寅的前妻叫魏婷,魏婷擦着眼泪,“我跟他虽然离婚了,可我们还是朋友。周末或者过节,我会带儿子过来,让他们父子团聚。” “高寅有仇家吗?” 魏婷摇头,“我们分开两年多了,我不知道这两年他有没有仇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 “你们为什么离婚?” 魏婷苦笑,“其实高寅对我挺好的,可是在他心里,狗才是最重要的。 我有一次生病,打电话给他,他说公司忙,让我自己去医院。如果是狗生病,不管公司有多忙,他都会赶回来,事无巨细的照顾。我觉得在他心里,我还不如一条狗重要,这才跟他分开了。” 顾放看向跟在沈星言身后,浑身雪白的芽芽。芽芽依然露着招牌式的笑容,可是她的眼睛里却透露出悲伤。 “高寅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魏婷摇头,“年底公司忙,他好几次让我带儿子过来,可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的近况。” “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请跟我们联系。”顾放站起身,江胜宇送魏婷两母子出去。 孩子仰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问:“爸爸真的死了吗?” 魏婷悲伤地道:“爸爸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他答应我带我去游乐场的。” 魏婷摸摸儿子圆溜溜的脑袋,摇摇头,“爸爸要食言了。” “可是芽芽怎么办?我想带走她。” 魏婷想到因为芽芽离的婚,又要养芽芽,心里百味杂陈,“警察叔叔会照顾它的。” “可是……” “你还小,没有办法照顾它,等你大些再养。” 小男孩只好点头。 顾放抬脚上了二楼,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处露出了胡子茬,裤子上有些褶皱,皮夹克上的衣角脏了一块。他的样子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赶过来的。 杨大伟他们都来了,散布在各个角落采集证据。房间有两层,还有院子,采集证据的工作量很大。 芽芽暂时没有去处,碍于顾球球心仪她,沈星言决定暂时领养她。 她瞥见桌子上的合影,高寅和妻儿笑得很开心,芽芽蹲在他身边。也许在高寅心里,这才是一家人。 尸体被运到市局后,进行解剖。 鲍武亲自解剖,沈星言记录,安信做助手。 由于死亡时间较短,尚未出现尸斑。死者的头皮完整,未见骨折,腹腔内未见出血、积液。脑、心、肺、肝、脾、肾胰腺等器官呈淤血,水肿改变,未见损伤。 组织病理学检验发现,死者肺部病变,检测出癌细胞。大脑中海马区神经元中检测出狂犬病病毒包涵体,伴随脑组织淤血、水肿,神经元变性,初步认定为狂犬病病毒性脑炎。 尸体表面未见机械性损伤,毒性检验为阴性。 初步判断该死者的死因为:狂犬病病毒性脑炎合并肺癌,最终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 沈星言把检验报告拿给顾放,顾放看完,问:“他身边的狗做了狂犬病检验吗?” “做过了,没有狂犬病。” 第71章 顾放看她一眼,“狗在你家?” “嗯,希望球球能安慰到她。” “顾球球的恋人,不,恋狗该不会是她吧?” “就是她啊,不然我为什么养她。你什么时候带顾球球走?我妈开始抗议了。” 顾放乐,“我看阿姨挺喜欢狗的,让她先帮忙养几天,等案子结了,我亲自登门道谢。” “有眉目了?” 顾放摇头,“目前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个人进入的痕迹,魏婷说高寅从小养狗,养狗经验丰富,对于狗身上的传染病也颇有研究。芽芽又定期打疫苗,高寅得狂犬病,有些说不通。” “狂犬病有潜伏期,发作后2-4天会死亡,可是除夕那天我见过高寅,他一点儿症状都没有。芽芽很乖,和高寅有感情,不会咬他,我们对比了伤口,更像是某种大型犬的咬痕。” 顾放叫江胜宇和祁家宝,让他们去橙苑花园附近走访,寻找咬伤高寅的大型犬或者当时的目击证人。 第39章 、家有“恶”犬(二) 经走访, 找到了当时咬伤高寅的大型犬,是一条德国牧羊犬。主人叫王筑,他说前几天在小区遛狗, 遇到了高寅,他家的狗很喜欢高寅家的狗。 两条狗在一起玩了会儿, 高寅要带狗走, 他家的狗不乐意了,咬了高寅。 狗平常很温顺, 这是它第一次咬人,王筑吓坏了。他家的狗虽然定期打疫苗, 他还是担心会出事,坚持要带高寅去医院。高寅说不用,他心里有数。 王筑见劝说不动, 也就随他去了。他想高寅也是养狗的, 知道其中的厉害。谁知道他竟然死了, 王筑很内疚, 早知道拉也要拉他到医院。 警方采集了德国牧羊犬的血液,经检测发现, 并没有狂犬病毒。 如此, 狂犬病病毒的来源就是个谜了。 橙苑花园是高档小区,进出人员管理严格, 围墙上又有电网, 陌生人进入的可能性不大。 警方排查了近几天进出橙苑花园的人员, 大多是走亲访友的, 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对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也进行了排查, 同样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顾放不得不转换破案思路,既然有狂犬病毒, 那得有狗吧。全市养狗的人很多,有登记过,也有没有登记过的。 重点放在没有登记过的用户,及市区的流浪狗。 这项工作的排查难度很大,一下子无法突破。 同时排查高寅的社会关系,查找跟他有过节的人员。 两项工作,在春节过完后,都没有进展。 法医室里,沈星言对尸体进行二次检验,希望能找到别的线索。 尸斑已经出现,大部分位于腰背部。沈星言一点点检查着尸体表面,头发丝都不肯放过。 安信从脚部看起,“我有个猜测,高寅是不是知道得了肺癌才同意离婚的?顾队那边查了高寅的就诊记录,他是前年查出来的肺癌,虽然是早期,也进行了治疗,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人都没了,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安信叹口气,“做了法医后,真的觉得人生无常,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可还有人看不开。”比如说何理。 检查完正面,两人合力翻过尸体。沈星言依然从头部看起,因为死者的头发已经被剃掉,又有了尸斑,有些第一次尸检没有出现的,此刻显现了出来。 沈星言在死者的右耳后部靠下、挨着发际线的位置发现了一个针眼,由于位置隐蔽,第一次尸检并没有发现。沈星言立刻进行检验,结果发现,这个针眼就是将狂犬病毒注射进去的地方。 这个发现是个突破,沈星言立刻上报给顾放。 顾放很高兴,致死原因终于找到了,排除嫌疑人的条件又多了一条。 可是大家的情绪依然不高,主要是找不到头绪。顾放给大家打气,“法医在最大限度的帮助我们,我们也要拿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 江胜宇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小半个月了,一点儿成效都没有看到。”他叫杨大伟,“你们那边排查的怎么样?” “高寅开了一家公司,主营dvd机。他的员工说,老板很勤奋,早来晚走的,没见过他跟什么人起过冲突。生意上倒是有竞争对手,我们走访了几个人,他们对高寅的死都挺意外的,他们说对手归对手,还没有到下手杀人的地步。“ “那就是毫无进展。”江胜宇摊手,又摇摇头,等着顾放的下一步指示。 顾放眉心紧锁,在脑海中梳理着案情。 忽然电话响了,江胜宇顺手接起来,脸色凝重,“好的,我们马上到。”他放下听筒,对顾放道:“又发生一起命案,在望海路的南新小区。” “通知法医,你和家宝跟我一起过去。” 南新小区是新建的小区,面积大,户型好,买房子的都是手上有些钱的。虽然比不上橙苑花园,比一般的小区定位要高档些。 死者是3幢602室的住户,男性,独居,养了一条边牧。 边牧很护家,警方人员到的时候,一直狂吠,请来了专业的训狗人员,才把边牧驯服了。 第72章 死者穿着睡衣,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双眼圆瞪,表情痛苦。 死者的尸斑已经出现,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三天。尸斑的位置位于前胸部、臀部及腿部。 沈星言先检查了尸表,没有发现外伤,想到边牧,心中一动。检查了死者的耳后,跟宋寅一样,耳后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个细小的针眼。由于没有尸斑,针眼非常不明显。 顾放走过来,以眼神询问,沈星言道:“要进一步尸检,我有个感觉,他会跟宋寅一样。” 顾放眉心紧锁,“一般连环杀人案不会杀人这么频繁,他们都会先享受一段时间,再准备杀下一个。这才一个多星期就出现了第二名死者,我猜凶手可能遇到了特殊情况。我们必须尽快抓住凶手,我怕很快会出现第三名死者。” 现场依然没有找到凶手进入的痕迹,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走之前打扫了现场。 根据物业登记的业主信息,确定第二名死者叫盛亮,28岁,高级技术人员,父母是高知。 对于儿子的死,盛亮的父母很意外。儿子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毕业后进入一家名企做高工,一直是父母的骄傲。 顾放问:“盛亮跟什么人有过节?” 盛母摇头,“他一个人在外面住,偶尔回来吃饭,很少说跟我们说他的事。”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初一他回来吃了个团圆饭就走了,他说单位里要值班,之后一直没回来过。工作后,他很少回家,我们已经习以为常,没想到他会……”盛母掩面哭泣,唯一的儿子死了,今后只有老两口相依为命。 盛父是个严肃的人,脸一直板着,可是眼睛里的悲伤比盛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父说:“亮亮虽然为人高傲,可他是好孩子,不会跟人结怨。” 盛母也道:“亮亮是完美主义者,有的时候确实有些吹毛求疵,可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设计出更好的产品。” 顾放了解完情况,问了盛亮在哪家单位就职,便开车过去。 盛亮遇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单位,大家看到警察,表情都有些微妙。 顾放找到了盛亮的直属领导,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的表情悲戚,“盛亮是个好同志,对技术精益求精,知道他遇害,我们都很悲痛。” 这么官方的回答,让顾放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盛亮跟同事的关系怎么样?” “他……”女人停顿了下,“还行。” “怎么个还行法?” 女人讪笑,“他吧,喜欢钻牛角尖,很少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尤其是在技术方面,快达到一言堂的地步了。我承认,他技术确实好,经他设计,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漂亮。” “他跟哪位同事的冲突最大?” “这个……”女人迟疑。 顾放正色道:“若是因为你的隐瞒,延误了案件的侦破,我们会依法对你提起诉讼。” 女人笑起来,“同志,你可别吓唬我,那么多作假的,也没见你们怎么样。” “你要以身试法?”顾放笑着,眼睛里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畏惧了,决定实话实说,“这么说吧,从设计部到车间,几乎每个人都跟盛亮吵过架。尤其是设计部的李木森,他们俩水火不容。节前他们俩大吵了一架,李木森还说迟早要弄死盛亮。” 顾放去找李木森,李木森胡子拉碴的,神情萎靡,一看到警察,话都说不利索了,“警……警察……同……同志,不关我的事,我就是随口说说,我真的没想弄死他。主要是他太可恨了,就他的设计好,别人的设计都是狗shi。” “正月初十,也就是2月16日下午三点你在哪儿?” “2月16?”李木森翻日历,“那天是周日,我带女儿去了游乐场,票根还在,不信你们可以问我女儿,小孩子不会撒谎的。 警官,我真的没有杀盛亮,我就是嘴贱,过过嘴瘾,我不会真的杀他!”李木森快哭了,一听到盛亮的死讯,李木森就没睡过安稳觉,他就怕自己会被警方当做杀害盛亮的凶手。 “除了你,还有谁跟顾放有过冲突?” “多了去了,办公室的和车间的工人,几乎都跟他吵过架。他对技术要求太高了,有的根本就达不到。” 顾放又走访了办公室的其他人员和车间的工人,他们的说辞都一致,盛亮确实跟不少人吵过架,大家对他的评价也很一致。 经过查证,排除了李木森的作案嫌疑,2月16日一整天他都在游乐场,直到天黑才回家。 沈星言的尸检工作结束后,第一时间汇报给顾放,盛亮的死因和高寅一样,都死于狂犬病病毒性脑炎。 …… 张长明召开了紧急会议,因为命案发生在春节,两起案件仅间隔十天,影响恶劣。省厅要求张长明亲自挂帅,尽快破案。 张长明把担子往顾放身上压,“人、资源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五天必须破案!” 顾放咧着嘴笑,“张局,你当我是狄仁杰,五天就能破掉没有任何线索的杀人案。” 第73章 “少跟我贫,我已经跟省厅立了军令状,这个案子必须拿下。” “张局,你看。”顾放指着自己的嘴角,“为了这个案子我的嘴角都起泡了,你再给我压担子,我就要垮了。” “谁垮了你也垮不了!再多给你一天,六天必须破案!” 顾放还要再说,张长明手一摆,“没得商量!我听说小沈对案件的敏感度很高,看案件的角度也很独特,给你用。” “她是法医,平常工作就很忙。” “谁不忙,别磨叽了,赶紧干活去!” 顾放从张长明的办公室出来,脸色凝重。队员们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一沉。 江胜宇朝祁家宝使个眼色,祁家宝笑嘻嘻地上前,“头儿,又被张局diao了?” 顾放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顾队我英明神武,张局怎么舍得diao我。” “那你这是?” “省厅给了破案期间,五天内必须破案。”他故意少说一天,给自己也是给大家留个余地。 “啥?五天?!当我们是狄仁杰呢!” 顾放又给了祁家宝一巴掌,“少贫,去叫小沈,开个案情分析会。” 祁家宝揉着后脑勺跑到法医室叫沈星言,安信一听要开案件分析会,也想去,但是不知道鲍武让不让去,犹犹豫豫的。 鲍武瞧见,道:“你一起去听听吧,没坏处。” 安信立刻眉开眼笑,和沈星言一起走了。 第40章 、家有“恶”犬(三) 二支队, 顾放把目前所知的案情信息写在了黑板上。 两名死者的共同点很明显:男性,独居,养狗, 死于注射性狂犬病病毒。死亡时间分别是大年初一即2月7日的上午八点到十点,2月16日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凶手是随机作案, 还是预谋, 目前无法得知。通过排查盛亮和宋寅的社会关系,并没有发现两者有相互联系的地方。 凶手是怎么选择的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家里有狗?凶手杀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给他们注射狂犬病病毒? 顾放一连抛出四个问题, 大家都沉默了。 沈星言拿出地图,发现橙苑花园和南新小区在对角上, 凶手选择距离这么远的地方,有些匪夷所思。 需要另外寻找破案思路,她犹犹豫豫地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凶手选择用注射狂犬病病毒的方法杀死死者, 有没有可能他的亲人或者朋友死于狂犬病?ta是报复性杀人。” 顾放眉毛轻挑, “这是个思路, 大伟你负责这条线,去排查下最近两年死于狂犬病的人。” “还有, ”沈星言继续道:“凶手使用的注射器, 注射器一般在药店出售,可以从本市的药店中查找购买注射器的人。1毫升、2毫升、5毫升的注射器是最容易携带的, 凶手购买的可能性最大。” 顾放补充道:“本市的药店只有两家, 很容易排查, 胜宇负责这条线, 再排查下小诊所, 有些小诊所会私下出售注射器。” 顾放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轻咳一声, 道:“宋寅和盛亮都在死在白天,凶手做完案,不但清理了现场,还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凶手如此堂而皇之的作案,要么心理素质强悍,要么他觉得自己的作案手法完美,警方对他没办法,要么就是有某种身份做掩护,能完美地逃过警方的追查。” 顾放皱着眉头思索,“一般凶手会选择夜里作案,在夜色的掩护下,可以掩盖很多作案的痕迹。有的会选择大雨的天气,能冲刷掉证据。凶手偏偏选择白天,有恃无恐。” 安信犹犹豫豫地道:“有没有可能凶手跟宋寅一样得了某种绝症,ta根本不怕死。” 顾放打个响指,表示赞赏,“确实有可能,不过南阜市这么大,排查得绝症的工作量很大。” 安信正高兴自己提出了破案思路,听到此言,脸垮了下去。 祁家宝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职场菜鸟都是一点点起步的。 顾放:“温客你再排查下两个小区的监控,把时间的区间拉大,查找两个时间段内进出小区的重叠人员。我们的时间短,任务重,省厅又施压,大家都要顶住压力,尽早破案。 小沈,你和安信暂时支援下我们。” 两人点头,沈星言道:“我和温客一起排查监控。”这个时代的监控质量跟后世比差的很多,画质很不清晰,而且监控的数量少,排查的工作难度很大。 安信道:“我也一起吧。” 顾放:“那行,你们三个排查监控,其他人行动!” 顾放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怔了下,走进去接起来,喂了声,却没有声音,不禁蹙眉,“喂,哪位?” 听筒了突然传进来急促的喘气声,“顾放,是我……”声音嘶哑低沉,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放的心里一紧,“杜震海?!” “翟士邦的案子另有隐情,你……”嘟嘟嘟……电话突然断掉了。 顾放对着话筒喊:“杜震海,你说清楚!翟士邦的案子怎么了?杜震海!” 第74章 回答他的依然是嘟嘟的声音。 顾放放下听筒,往外跑。 江胜宇他们都愣住了,沈星言叫了声顾队。顾放的脚步戛然止住,没有回头,身体崩成了一根弦,双手紧握成拳,“你们继续,我很快回来。” 江胜宇叹息,“一遇到士邦的事情他就会变成这样。” “士邦到底是谁?”沈星言问,其他人也用眼神询问。 江胜宇叹息,“翟士邦和顾放一起进的市局刑警队,两人棋逢对手,很快从互不服气,成为了好朋友。两年后,翟士邦因为藏匿证据,被开除出警队。 顾放不相信翟士邦会这么做,他相信翟士邦的为人,就像相信自己一样。他几次三番找上翟士邦,让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翟士邦却亲口承认他藏匿了证据,因为对方告诉他,只要藏了证据,他就会得到一大笔钱。当时翟士邦的父亲得了胃癌,需要钱做化疗。证据、理由都很充分,由不得顾放不信。” “然后呢?” “翟士邦被判入狱一年,出狱后,他开了一家修车厂。好景不长,修车厂经常被混混找麻烦翟士邦忍无可忍,出手揍了他们。谁知道他们是□□的,集结了一大帮人找翟士邦的麻烦。翟士邦是个血腥的汉子,一个人单挑二十多人,一战成名。” 祁家宝咋舌,乖乖,翟士邦得多能打啊,再想到当时跟他齐名的顾放……祁家宝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大家听的入神,见他停下,催他继续讲。 不期然身后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都呆着干嘛呢?!一个个的,案子还没有破,都在这里偷懒,顾放这队长怎么当的!” 张长明黑着脸,背着手,怒目而立。 众人急忙作鸟兽散,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着翟士邦的后续。 沈星言也不例外,她想的更多,她来到日记里,有没有可能因为翟士邦呢。可是她从没有听爷爷提过翟士邦的名字,也没有在日记里看到过。 另一头,顾放赶到了一支队,随手抓到一个人问:“杜震海呢?” 那人一脸懵,“队长出去查案了。” “什么案子?”顾放的眼神可怕,像要杀人。 那人无端生出害怕,脚底生寒,“不,不知道,旧,旧案吧。” “哪个旧案?” “真,真的,不知道。” 顾放推开他,这才发现其他座位空着,“其他人呢?” “都去查案子了,我留守。” 刚说完,电话疯狂的响起来,那人看了顾放一眼,刚要去接,顾放却抢先一步接了起来。 对面的声音很着急,“小陈,你快告诉张局,头儿受伤住院了。” “在哪个医院?” 对面一听声音不对,顿了下。 顾放吼道:“快说!哪个医院?” “医大附属。” 顾放挂掉电话就朝外跑,声音同时传来,“去告诉张局,杜震海受伤,住进了医大附属医院!” 那人啊一声,赶紧去找张长明。 顾放一路飙车到医大附属医院急诊室,邓宇靠着墙,蹲在外面,他浑身是血,目光呆滞,眼泪爬满了脸。 顾放一把拎起他,“杜震海怎么样了?” 邓宇有些恍惚,他们一向看不惯顾放,猛然见到他,有些恍惚,大脑一下子转不过来。 顾放摇晃着他,“我问你杜震海怎么样了?” “头儿,头儿他……伤的很重,呜呜……”邓宇放声大哭。 “你们到底在查哪个案子?杜震海为什么会受伤?” “我也不知道,我接到头儿的电话,让我到尚元大厦旁边的饺子店等他。等我到的时候,他被货车挤在墙里。围观的群众说他正在打电话,突然一辆货车冲过来,撞到了头儿。” “货车司机呢?” “逃了。” 顾放暗骂一声,“叫人查了没有?” “还没有。” “车牌号呢?” 邓宇摇头,因为杜震海受伤导致的慌乱,渐渐平静下来,他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顾放恨铁不成钢得点了下他的脑袋,转身就走。到护士站要了电话,打到一支队,把杜震海的情况告诉他们,并让他们尽快查到撞伤杜震海的货车司机。 一支队正因为杜震海受伤士气低落,一听是货车司机撞的,立刻行动。 顾放回到急诊室,医生还没有出来,顾放心焦,他还有别的案子在身上,不能总守在这里。他对邓宇说:“杜震海的手术结束后,立刻告诉我。” 邓宇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杜震海。 顾放不死心地又问一句,“你真的不知道杜震海在查哪个案子?” 邓宇摇头,“他说他要破个大案,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你们手头都有哪些案子?” “很多。” 顾放没再说话,急匆匆地走了。 杜震海一定查到了案子的关键,才会被人灭口,货车司机有很大的问题。这些,顾放暂时不想告诉一支队,他不想更多的人卷入,成为下一个杜震海。 第75章 他一直觉得翟士邦的案子不简单,三年来,他一直在查,却查不到关键,没想到被杜震海查到了。杜震海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当年翟士邦藏匿证据,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到当年经手此事的是现任局长张长明,顾放的脸就沉了下来。三年前,张长明还是副局长,本来他已经升迁无望。突然一天,局长戴司军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查处,张长明升任局长。 这些都发生在翟士邦死后,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第41章 、家有“恶”犬(四) 沈星言看了一天的监控, 看东西都重影了,偏偏没看出什么有用的。2月7日早上八点到十点,橙苑小区进出的人不少, 有来拜年的,也有出去拜年的。人员很杂, 不好排查。 南新小区, 2月16日下午三点到五点,进出的人也不少, 有带小孩出去玩的,也有拜晚年的。 两边的人员, 没有看到重叠的。 安信滴着眼药水,“看监控不比做法医容易。”他有点后悔了,应该跟鲍法医多看几个案例。他看向沈星言, 不禁佩服, 都是第一年进市局, 人家就能提出破案思路, 他却毫无头绪。 温客揉着眼皮,“侦破案件是一件很枯燥的事, 一点点线索, 都是经过很多人,一层一层排查出来的。” 沈星言深以为然, 她曾亲眼看见父亲为了找到作案工具, 把家里的东西都试了个遍, 锅铲都没放过。 她看着监控, 脑子里在疯狂运转。她把自己想象成凶手, 要想杀宋寅,首先得知道宋寅住在哪里。 谁会知道宋寅的住处?宋寅的前妻、亲戚朋友, 这些人已经做了排查,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那么除了他们呢?还有谁会知道? 物业人员! 沈星言问温客,“有没有排查过橙苑花园的物业?” 温客一怔,“好像没有。”他着急地道:“我联系顾队。” “我们先去。” 温客给顾放留言,然后带着沈星言去了橙苑花园。 小区里依然保留着春节时的布置,喜气洋洋的。两人无心欣赏这些,直奔物业。 物业的工作人员一听他们是警察,都紧张起来。他们知道小区里出了命案,这些日子大家有些慌,看到养狗的都躲着走,甚至劝他们不要养大型犬。 很多业主到物业反应,禁止养狗,否则就不交物业费,物业人员正头疼。 温客不理他们的牢骚,问道:“2月7日是谁值班?” 一个年轻的姑娘道:“我,小芳,赵工,还有几个保安。” “早上八点到十点你在哪里?” “在办公室里,我们有规定办公室内不能离人。” “小芳呢?她出去巡查了。” “赵工呢?” “他……”小姑娘犹豫了下,“那天他九点多了才来,他说小区里没什么事情,又是过年,来晚一点儿没关系。他还说我和小芳,傻呵呵的,来这么早。”小姑娘撇撇嘴,有些不屑。 “赵工人呢?” “回老家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初九吧,他一般会在过完年后,请几天假回家探亲。” “值班的保安呢?都有谁?” 保安被叫过来,一共六个,穿着统一的制服,年纪在20岁到50岁之间。 温客挨个询问,他们的回答基本一致,七点半上班,在各自的岗位上站岗或者巡逻。当问到一个叫冯铁柱的人时,他的目光有些躲闪。 温客厉声道:“看来你想跟我去刑警队!” “别,我说我说。”冯铁柱交代,年初一那天他因为不想上班,让老乡代了个班。只要签了到,不管是谁,都算上班。他经常这样,大家也都认识他老乡。 “你的老乡叫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叫何大壮,做短工的,今天没有上班,应该在家里。” “带我们过去。” 何大壮租住在农民房里,只有一个单间,里面堆满了杂物,挨着床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饭菜。何大壮捂在被子里,对于外人的到来不闻不问。 冯铁柱叫醒何大壮,“大壮,警察来了。” 何大壮睁开惺忪的双眼,“我又没有干坏良心的事,警察找我干什么。”他没有穿衣服,露出壮硕的胳膊。 沈星言看了眼,移开目光。 温客道:“穿上衣服,我们有事问你。” 何大壮随意套了件衣服,巴拉了下毛躁躁的头发,坐在床上。 温客问:“2月7日你在哪里?” 何大壮翻着白眼想,“2月7?” “就是初一那天。”冯铁柱在旁边补充。 “哦,那天啊。”他看了冯铁柱一眼,“我在帮你小子值班啊,说起来,钱你还没给我。” 冯铁柱讪笑,“等会儿给你。” 温客:“几点去的?做了什么?” “7点半啊,站岗、巡逻,保安不就是这点事。”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76章 “异常?”何大壮又翻着白眼想,“没什么吧,我没留意。” “你再想想。” 沈星言收起记录本,准备走,温客又多问一句,本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是何大壮下面的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何大壮说:“要说异常,那真没有,要说稀奇事,还真有一桩。”他看警察盯着他看,嘿嘿笑了几声,“遇到了检修燃气管道的,我还问他,为什么大年初一检修管道。” “他怎么说?” “他说公司派的任务,没有办法。” 温客和沈星言对看一眼,温客道:“谢谢配合,以后再想起什么尽快跟我们联系。” 从何大壮的家出来,温客问:“你怎么看?” “大年初一检修燃气,你信吗?” 温客笑,“咱们再去南新小区,如果也有燃气检修,就错不了。” 让人失望的是,南新小区并没有燃气检修。温客不信,再三跟物业人员确认,“真的没有来过检修燃气的?” 物业人员确定没有,还说两个月前,燃气检修过。 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了。温客垮着肩,“小沈,咱们今天白走访了。” “也不一定。” “你觉得有戏?” “咱们去燃气公司问问。” 温客眼睛一亮,“对啊,去燃气公司确认下不就知道了。” 承包橙苑小区的燃气公司是南阜市燃气公司的一家分公司,负责人表示,燃气管道检修一般一年一次。因为橙苑花园是高档小区,当初业主入驻的时候跟燃气公司签了合同,每个季度检修一次,他一般安排在每个季度末。97年的检修还没有开始,更不会在春节的时候安排检修。 如此便确定,2月7日进入橙苑花园的燃气工确实有问题。 温客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顾放。 顾放让他们再去找何大壮,问出燃气工的样貌特征。 何大壮没想到他们去而复返,脸比哭还难看,“警官,我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也跟铁柱说了,以后再也不帮他替班了。” “你别紧张,我问你,你说的燃气工长什么样?” 何大壮翻着白眼想,“比我高一点,”他比划着,“我大概到他眼睛的位置,挺瘦的,脸有点长,眼睛……呃,记不大清了。他当时戴着帽子,我就跟他讲了两句话,时间又隔了这么长,真的想不起其他的了。” “你再想想。” 何大壮摇头,苦着脸,“真的想不起了,警官。” 见他不像是装的,温客也就没再问。可是何大壮说的人,一抓一大把,怎么排查。 沈星言道:“我们再去看监控,找找有没有身形相似的。” “只能如此了。” 天早就黑透了,两人没有回市局,直接回了家,准备第二天再重新排查。 沈星言去的沈岚那,顾球球已经被顾放接走了,走的时候十分不情愿,顾放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走。 沈岚还调侃顾放,硬生生拆散了一对小情侣。 芽芽依然寄养在沈岚家,沈星言早晚遛狗,芽芽每次出去都要回家,沈星言只能把她硬拉回来。 沈岚说要送芽芽到救助站,她这么漂亮,很快就会被领养走。 可是还没有抓到杀害宋寅的凶手,沈星言不想送,她想让芽芽看到凶手被抓。 沈岚冷笑,沈星言你别太感情用事,她只是条狗。 沈星言抚摸着芽芽的头,就算她是条狗,她也有感情,她一定知道主人被杀了。 晚上的橙苑花园掩盖了白日的奢华,独栋别墅像怪物一样蹲着。 沈星言一边遛狗一边想,凶手精准地找到了宋寅,那他事先一定踩过点。假设凶手用燃气工的身份掩饰,杀害了宋寅,那他有没有可能以燃气工的身份踩点呢? 沈星言低头看向芽芽,她正望着12幢的方向,“咱们再进去看看。” 12幢103,宋寅生前居住的地方。因为案件还没有侦破,房间处于封锁状态,由警方看管。 沈星言亮明身份,带着芽芽进去了。 芽芽径直爬上楼梯,跑进卧室。 沈星言去了厨房,戴上手套,打开橱柜,找到有燃气表的,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在里面。沈星言拿下来打开,正是检修燃气管道的记录。 最上面的是1997年1月23日的,签字人叫郑迁。翻看下面的那张,是1996年的12月20日,签字人是范小东,再往下看,还是范小东,检修时间间隔了三个月,时间跟燃气公司说的吻合。 沈星言拿走了检修记录,到楼上找芽芽。芽芽窝在宋寅的卧室里,盯着空空的床铺。 沈星言挂上狗绳,“芽芽咱们走吧,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芽芽默默的跟着她离开。 回到家,沈星言去找检修记录,没有找到,她给沈岚打电话,过了许久沈岚才接,“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咱们家最近一次燃气检修是什么时候?” “那谁记得,反正到时间他们会来的。你问沈琳,她最清楚。” 第77章 可是沈琳还没有回来,她婆婆住院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沈星言只好靠自己,翻箱倒柜的找检修单,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 维修人员签字那里是范小东,时间跟宋寅家的相差两三天。也就是说范小东才是真正的检修人员,这个所谓的郑迁是个假的。 沈星言给顾放的bb机留言,顾放给了俩字,“真棒!” 沈星言翻白眼,我棒用得着你夸。 随后消息又来,“检修单明天带到局里,我看到曙光在朝我们招手。” 第42章 、家有“恶”犬(五) “郑迁”, 不管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凶手终于具象化了。重新查看了橙苑花园的监控,找到了凶手。凶手穿着工作服, 戴着鸭舌帽,在2月7日上午8点43分进入, 又在9点17分时离开。 凶手做了精心的准备, 沿途监控只看到了背影及侧脸,根本无法捕捉到正脸。 查看南新小区的监控后, 没有找到穿燃气公司工装的人,却找到了一个穿着蓝色维修服的人, 同样戴着鸭舌帽,身形跟在橙苑花园发现的一样。 警方截取了嫌疑人的侧影,再通过比对到药店及小诊所购买注射器的人, 锁定一名叫郑桥的嫌疑人。 郑桥, 本市人, 以打临工为业, 离异,丧子, 而他儿子的名字就叫郑迁。 警方发出逮捕令, 全城搜捕。 …… 一个狭窄黑暗的小巷,许多流浪狗在争抢食物。一个男人靠着墙, 点燃一支香烟, 烟头忽明忽暗, 照的他的脸阴晴不定。 张口喷出一口浓烟, 烟雾在空气中回旋, 慢慢消散。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正在争抢食物的狗跑了过来, 围着他摇尾巴。 男人望向远处,一条黑色的狗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口涎淌了一地。男人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带上,随后掏出绳子,绑住狗的四肢,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注射器,扎进狗的大腿里,吸了一针管血出来。 男人看着殷红的血,眼睛里露出疯狂。他摸摸狗的头,“安心去吧,会有人给你陪葬的。” 男人把针管装到口袋里,摘下口罩,随手扔掉。吹着口哨,朝巷子外走去。 巷子外霓虹灯闪烁,车子来往行驶,一派祥和热闹的人间景象。男人一半身影隐在暗处,望着路上的行人,仿佛望着另外一个世界。 口袋里已经没了烟,男子找了个小卖店,拿了一包烟。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通缉令,男人看了眼,压低鸭舌帽,付了钱,走出店,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 沈星言起床后,简单洗漱完,煮上粥,出门遛芽芽。 “再坚持坚持,快抓到他了。” “汪汪!” 沈星言抚摸她的头,“我就知道你会明白。” 遛完狗,回到家,沈岚还没有起。沈星言把买来的包子和报纸放在桌子上,到厨房看锅里的粥,小米粥冒着咕嘟嘟的泡泡,尝了一口,软糯鲜甜,关掉火,盛了一碗粥出来。 芽芽在餐桌旁等着,见她出来,围着她摇尾巴。 沈星言在狗盆里倒上狗粮,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没办法,手机还没有普及,又太闷,只能靠报纸打发时间,顺便了解下时事。 bb机响了,拿起看了下,是安信发来的,内容是找到了郑桥的行踪,顺利的话,今天就能抓捕。 沈星言勾起唇角,摸摸芽芽。芽芽眯着眼睛,舔了下她的手。 吃好早饭,沈星言洗好碗,敲了下沈岚的房门,“我上班去了,你起来了记得吃饭。” 房内没有应声,只听到了翻身的声音。 沈星言笑笑,知道她听见了。跟芽芽道了别,骑车上班。 到了市局,二支队的人除了祁家宝,其他人都去抓郑桥了。 祁家宝抱怨,每次都丢下他,害他想表现都没有机会。 沈星言笑,谁让你是宝贝疙瘩,顾放担不起责任。 祁家宝也很无奈,他跟父母说过很多次了,他不怕有危险,可是父母仍然不放心,隔三差五的嘱咐顾放。他是来刑警队上班的,不是来当吉祥物的。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孩子跟父母的想法总是起冲突,比如她和沈岚。 bb机又响起来,沈星言看了眼,脸色大变,转身朝外跑,跑了两步又转回来,拿起电话拨号,手竟在颤抖。 祁家宝诧异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也没有应答,沈星言着急,汗沁了出来,“快接电话啊!” 电话终于通了,里面传来芽芽狂吠的声音。 沈星言没有说话,握着听筒的手指却因为太用力泛了白,电话那头很不耐烦地道:“谁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星言长舒一口气,“是我,你别说话听我讲。你带着芽芽出门,往外走,越远越好,不要回家,不要问为什么,我现在赶回去。” 沈岚呵呵两声,“我是你妈,不用你操心。” “沈岚!” 沈岚明显怔了下,随即吼道:“臭丫头,你不想活了,喊你妈的名字!” 第78章 沈星言还想再说,便听到沈岚道:“师傅,你继续检修,我女儿打来的电话,这死丫头越大越难管教。看你的年纪,也有孩子了吧?”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有个儿子,可惜死了。” “死了?那是挺可惜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检修燃气的,也挺辛苦的,喝杯茶。哎呀这条死狗,跟那个死丫头一样,见到陌生人就狂吠。别叫!再叫老娘炖了你!” 芽芽依然在狂吠,能听到沈岚硬拉住她的声音。 沈星言心里一动,招手示意祁家宝过来,指指听筒,小声道:“去叫技术人员,联系顾放让他带人去我妈家,我先回去。” 她轻轻放下听筒,撒丫子狂奔! 沈岚,你顶住,我来了! 沈星言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拿出警官证,“去橙苑花园,快!” 司机一看是警察,双眼放出绿光,脚下油门一踩,车子瞬间蹿了出去。 沈星言紧张地握紧双手,双腿不停地抖动,嘴里念叨着,“快,快,顶住,一定要顶住!”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是不是抓坏人?我特爱看警匪片,梦想着有一天也能抓一次……” “别说话,快点开车!” “坐稳了!” 车子快被司机开得飘起来,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十分钟赶到。沈星言被颠的七荤八素,到了小区门口,还没来得及掏证件,就听司机比她更快地道:“开门,警察办案!” 保安愣了下,看到车里的沈星言,急忙打开道闸让他们进去。 司机一路飙到门口,还没停稳,沈星言就跳了下去,推开门,顺手抄起放在门边的木棍,朝屋里跑。 司机兴奋得满脸通红,看到小姑娘的架势,嘿嘿直乐,“刑警就是不一样,抄木棍都这么帅!” 客厅内,芽芽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眼睛绝望地大力睁着。肚子微弱地起伏,后腿以诡异的形状蜷曲着。 沈星言悄悄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乖,别叫,等下我就来。” 芽芽的眼内竟流出泪水,艰难地扭转脖子,朝二楼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沈星言了然,握紧木棍,悄悄朝二楼走。 二楼的走廊里有血,不知道是芽芽的还是沈岚的。沈星言的心砰砰直跳,握住最外面卧室的门,猛然打开,没人!退出来,看着沈岚的房门,一步步靠近,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抓住门把手,再次猛然打开,还是没人。 但是房间内很乱,化妆品掉在地上,碎玻璃,保湿水,乳液混合在一起。 沈星言怔了下,这里曾经有过打斗。她刚要转身,感觉到不对,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一棍子抡了出去,听到闷哼一声。 沈星言跳开的同时,转过身。 一个身穿燃气公司工服的男人捂着侧腹部,弯着腰,五官痛苦的扭在一起,恶狠狠地瞪着她。 沈星言认得他,他就是郑桥,两起案子的凶手! 她毫不迟疑,举起棍子就打。男人劈手去夺,架住了木棍,沈星言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脖子处! 男人吃痛,松了棍子。沈星言抡起棍子,雨点般落下,“我让你杀人!我让你跑到我家来杀人!你不是事先踩过点吗,你不知道姐姐我是干警察的吗!跑到太岁爷头上动土,你真是活腻歪了,我打死你个杀人犯!” 男人没料到一个小姑娘这么厉害,每一棍子都避开了他的要害,偏偏角度刁钻,躲,躲不掉,还手,又无力还。 打到最后,男人抱着脑袋,躲在墙角,开始讨饶,“别打了,别打了!” “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杀了!竟然想对我妈动手!” 男人忽然抬头看她,眼神里的挑衅让沈星言瞬间明白,他挑的就是沈岚,他在挑衅警方! 沈星言怒从心中起,又一棍子落下。突然一只手握住了木棍,沈星言烦躁的看过去,便看到了顾放那张无可奈何的脸。 顾放:“你再打下去,他就要被打死了。” “不会,我避开了要害。” 顾放无奈地拿下她的棍子,“剩下的交给我,你去看看阿姨。” 沈星言这才想起沈岚,松开棍子,又踢了郑桥一脚,“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冲到卧室,见沈岚被绑在床上,嘴巴里塞着她的臭袜子。沈星言拿下袜子,扔的远远的。 沈岚呸呸两声,“告诉你多少遍了,换下的袜子要当天洗掉,臭死了。” 沈星言嘿嘿地笑,眼睛里流出泪水,“知道了。”她解开沈岚身上的绳子,按着她的头检查耳后,“这个混蛋没给你打针吧?” “你再晚到一会儿他就打了。”沈岚活动着手腕,手腕上的红痕特别明显,她皱着眉头,下了床,“让老娘看看那个混蛋,主意敢打到老娘身上。” 郑桥被警察押着,沈岚摘下他的帽子扔在地上,拎起他的领子,冷笑几声,“你知道老娘是谁吗,老娘以前也是警察!敢对老娘动手,你活腻歪了!” 话音未落,一拳打在了郑桥的脸上。 押解的警察愣了,求救地看向顾放。 第79章 顾放抬头望天,“警方赶来的时候,现场混乱,被害人和嫌疑人经过了长时间的搏斗……” 警察嘴角抽抽。 郑桥怒吼,“我要告你们,相互包庇!” 沈岚又是一拳,“包庇个p,老娘才是受害人!” 郑桥:…… 警察:…… 第43章 、家有“恶”犬(六) 郑桥戴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个染料铺似得。他瞪着审讯的两位,“你们滥用私刑, 殴打受害人,你们领导呢, 我要投诉, 我要告你们!” 顾放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注意你的用词, 你是嫌疑人,制造了两起杀人案的凶手, 不是受害人!” 郑桥冷笑,“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我就是普通老百姓!” “郑桥,你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从哪里学的, 我真挺佩服的。我提醒你, 你被抓了现行, 你绑架了沈岚, 若不是沈星言及时赶到,沈岚的命早就没了。” 郑桥挑衅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 只能证明我想杀那个女人,跟你说的什么两起杀人案毫无干系。”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们在你的住处搜到了大量注射器, 其中一支有残留的血液, 经过比对跟盛亮身上的狂犬病病毒相吻合。” “你说什么注射器、病毒的, 我听不懂。” “郑桥, 你少装糊涂!” 郑桥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顾放走到他跟前, 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儿子的死是个意外,你不能把此归咎于养狗的人。” 郑桥睁开眼睛,眼睛里透着疯狂,“他们把狗看的比人命还重要,既然如此,那就得疯狗病!” “我知道因为你儿子的事,你恨透了养狗的人,可不能因此滥杀无辜!” “我儿子被狗咬成了残疾,他们就赔点钱,一点儿代价都不付。我又去找谁说理!当时我儿子被咬,他们就在旁边看,我要打狗,他们拦着我,他们说狗比我儿子的命贵。他们骂我,说我是贱.民,生的儿子也贱。 他们该死,他们通通该死!我甚至觉得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应该尝尝狂犬病发作的痛苦!” 顾放长叹一声,坐回去,“为什么选择现在动手?” “动什么手,我听不懂。”郑桥继续装糊涂。 顾放的诱导竟然没起作用,他勾起唇角,“你听不懂,我解释给你听。你的儿子郑迁,被狗咬伤后,落了终身残疾。他那时候小,不懂事,长大后,他恋爱了,这才发现伤到了根本,没有办法做男人。” 郑桥的眉毛忍不住跳动,他紧紧握着拳头。 顾放:“郑迁萎靡不振,觉得连男人都做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深爱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于是选择了自杀。痛失爱子的你,没有办法接受,把愤怒发泄在了养狗的人身上,你,选择了杀人!” “他们该死!当年宋寅、盛亮都在冷漠的围观,尤其宋寅,竟然帮着养狗的那个人。他们拦着我打狗,跟我说狗主人会把狗拉走的,不能伤害狗。哈哈,tmd,我儿子快被咬死了,他们还说不要伤害狗!他们才是真正的狗!” 顾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年的狗主人呢?”连围观的他都没有放过,那狗主人……恐怕凶多吉少。 郑桥桀桀怪笑起来,“现在才想起他,是不是晚了些。” 顾放转身朝外走,祁家宝收拾东西跟着出去,身后传来郑桥大笑的声音,笑的酣畅淋漓,笑的凄凉无比。 警方查到了当年咬伤郑迁的狗主人,他叫杜岳。养的狗咬伤郑迁后,赔了一万块钱,付了医药费,连行政拘留都没有。 这些年,他养的狗,还是会咬人,依然是赔钱了事。他有一个养狗场,里面养了很多大型狗,甚至还有藏獒。 警方一进去,就是一阵狂吠,有些大型犬冲撞着笼子,有冲出来的趋势,警方不得不重新穿上护具再进入。 在养狗场的一间办公室内,找到了杜岳。杜岳的脖子上戴着狗圈,链子拴在桌子腿上。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血水混合着泥土,硬邦邦的挂在身上,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要害部位被一块破布挡着。 腿上、胳膊上、腹部胡乱绑着纱布,纱布上黑黢黢的,甚至能看到蛆在爬动。他趴在地上,面前一个狗盆,盆子里放着馊了的生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警方按住杜岳脖颈的动脉,没有了跳动,杜岳已经死了。 沈星言检查了尸体,尸体身上布满撕咬伤,有些地方因为牙齿咬进太多,在身体表面形成一个个血洞。他的手臂和腿部的伤最重,血肉被整块撕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 伤口被野蛮的处理过,可以看出,处理的人不想让他死,还想继续折磨他。药末撒的很不均匀,有药末的地方伤口已经结痂,没有药末的地方,伤口溃烂化脓。 被挡住的要害部位,已经被撕咬的面目全非,血淋淋的挂在胯间。 沈星言将验尸结果汇报给顾放,“杜岳曾经过长时间的虐待,他身上的伤都是被狗咬的,吃的是馊了的生肉,身体内出现寄生虫,各个器官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病变。致死因是狂犬病病毒性脑炎合并各个器官衰竭。” 第80章 顾放沉着脸,再次推开审讯室的门。 郑桥主动搭话,“找到杜岳了?他还活着吗?” “你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 “当然是活着,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我儿子尝过的苦,我要他一点点偿还!” “你想要他怎么偿还?” “他不是说人命贱吗,那就让他尝尝被狗咬的滋味。我在他身上抹上肉香,再放一条狗出来。你是不是想说他是狗的主人,狗不会咬他。不不不,畜生永远是畜生,当一条狗饿到极致,别说是主人,就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吃掉。更何况,杜岳身上还有诱人的香味,哪条狗能受得了。 我看着杜岳在养狗场内狂奔,狗在后面追,那感觉,真的太畅快了!我朝他喊:杜岳,你的命真tm贱,狗命比你贵多了! 杜岳那身板,很快跑不动了,只能任由狗撕咬。但是他不能被狗咬死,他死了,谁还陪着我玩游戏呢。我儿子死了,老婆走了,我单身一个人,再没有杜岳陪着,我会发疯的。 等狗咬的差不多了,我就一棍子打死它,当着杜岳的面剥狗皮,吃狗肉。哈哈,哪条贵,吃哪条,不但我吃,我还让杜岳吃,不过他吃的是生的。 他说人命不如狗命,狗吃的是生肉,他凭什么吃熟的,他也得吃生的。他像狗一样在我面前讨饶,说他不是故意的,不该让狗咬我儿子,他说他对不起我。 道歉有个p用,我儿子已经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这辈子,父母冤死在七几年,没了老婆,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可是他却害死了我的命根子。我不找他算账,找谁呢。 不只要找他,还要找当年围观的人,这些冷漠的人。我儿子那么小,被狗咬,他们不但不帮忙,还拦着我,他们都该死!” “你是如何进入盛亮家的?” “很容易啊,盛亮一个人住,又自视清高,哪怕换个灯泡都叫人。我在他门口贴了维修的联系电话,也是老天帮我,16号那天,他的马桶堵了,这么脏的活,他是不会干的。他果真打电话给我,我就上门了,顺便送他归西。 自从杀了宋寅,我发现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事,只要把针头对着他们的脖子,轻轻推进去,他们就会死去。他们死前绝望的眼神让我觉得畅快,他们一定想不到,当年他们看不起的人,会要了他们的命!” “你为什么又找上沈岚?” “是那条狗,我在橙苑花园附近送货,它认出了我。我最恨狗,它偏偏对着我不停地叫,我必须杀了它!后来我打听到这个女人有个做警察的女儿,很好,警察也不是好东西。 当年我儿子的事,没有一个警察站出来,他们就想和稀泥,息事宁人。”郑桥摸摸自己的脸,疼得呲了下牙,眼神阴鸷,臭女人下手太重了。 顾放朝祁家宝使了个眼色,祁家宝拿着笔录让郑桥签字,郑桥拿着笔,问:“杜岳死了吗?” 顾放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 案件在第五天告破,比张长明给的时间提前一天,张长明拍着顾放的肩膀,“做得不错。” 顾放咧了下嘴,“这下可以给省厅交差了吧。” 张长明板起脸,“身为人民警察,破案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全,小顾,你要端正思想。” 顾放呵呵笑了两声,“是,领导教训的对。”他话锋一转,“杜震海醒了吗?” 杜震海由于伤势太重,医大附属医院找了好几个专家会诊,做了好几次大手术,才保住他的命,但是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顾放的眼底翻着波浪,面上却笑嘻嘻的,“杜震海在查哪个案子?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张长明深深叹息一声,“他太急于表现,办案最忌急功近利,偏偏他还是个急性子。手头积压的案子太多,又想侦破一个大案,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才会这样。” 张长明扯了这么多,根本没有说到点子上。 顾放跟着他一起叹,“他出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我们队接连侦破大案,他们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长明白他一眼,“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哪件案子,不是人家小沈出了大力。” “还别说,这小姑娘不声不响的,把郑桥打的半死。”顾放嘿嘿地笑起来,一个大男人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我得找小沈好好谈谈,身为公职人员,怎么能这么冲动,当法医,首要的就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妈差点被人杀了,恐怕你下手比她还重。”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长明话锋一转,“你去医院看看震海吧,一支队现在群龙无首,我已经让副局长周乘舟暂代一支队队长。” 第44章 、惊现 沈琳从老家回来了, 她的婆婆已经出院,生活没有问题,她也要重新为生活奔波了。 原以为进入家门, 看到的是冷冰冰的摆设,没想到竟然看到两母女其乐融融的景象。自从她给沈岚当保姆, 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画面。 第81章 沈岚见到她, 笑嘻嘻地招手,“你回来了就好了, 我还琢磨着晚上吃什么饭。对了,你婆婆好了吗?” “好了。”沈琳推着行李箱, 手上拎着袋子,有些犹豫地道:“带了点土特产。” “好,放厨房吧。” 沈琳怔住, 以前她带来土特产, 总是会被沈岚嫌弃。要不是家里那口子非要让她带着, 说什么她都不会带, 而让她意外的是,沈岚这次竟然没有嫌弃。 沈岚见她还愣着, 道:“愣着干嘛, 进屋啊,关上门, 冷死了。”她摸着芽芽的头说:“她是我表姐, 也是咱们家的保姆。” 芽芽的身上缠着绷带, 卧在沙发上, 她朝沈琳叫了两声, 算是打招呼。 沈琳再次愣住,这狗也太灵了吧。 沈岚道:“她叫芽芽, 是咱们家的新成员。” 沈岚已经决定领养芽芽,那天要不是芽芽拼了命的跟郑桥搏斗,也不会拖到沈星言来,沈岚将芽芽看成救命恩人。反正家里这么大,也不缺她一个。沈琳来后,遛狗的事就有人干了,她们母女俩就可以各忙各的了。 沈琳看看芽芽,又看看沈岚,一向不喜欢狗的沈岚竟然要领养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试探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岚当下来了兴致,从郑桥进门到被抓住,再到她威风地楱了他两拳,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险象环生。沈琳听得脸色发白,浑身直抖,她后怕得拍拍胸脯,“菩萨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 沈岚抚摸着芽芽的头,笑嘻嘻地道:“还是我女儿厉害,一条棍子舞得风生水起,愣是没有给歹徒还手的机会。不过言言,我记得你不会打架啊。你小时候陈华逼着你去学武术,你不愿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沈岚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沈星言心中一突,笑道:“这不是上班了,看到刑警队的人天天出任务太危险,逼着自己硬捡起来的吗。” 她从小就立志要当法医,接受了武术训练,要是真打起来,三五个男人还未必能近得了她的身。 “也是,刑警就是在刀尖上走,干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我听说一支队的队长住院了?” “伤的挺重,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沈岚叹口气,“这就是我不让你干警察的原因,太危险,不过你现在干法医,不出任务,会好很多。都怪陈华,非逼着你学什么法医,他自己的梦想干嘛让你去实现!” 说起陈华,沈岚就一肚子气,她们母女出这么大的事,陈华也不说过来看看。 沈星言劝她,“我现在挺喜欢干法医的,很有成就感,干别的工作就不一定了。” “谁说的,生意做好了照样有,生命还不会受到威胁,你年纪小,不懂,等你长大些,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沈琳刚放好行李,跑去开门。接着一个人跑了进来,穿着浅紫色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 沈星言瞪大眼睛,“熙君!” 宋熙君脱了鞋子,拖鞋都没穿,就跑了过来,“我听说你们出事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你还好吗?我这段时间忙,也没有顾上去看你。”庖丁案结束后,沈星言联系过宋熙君,可是她不回信息。宋熙君是个骄傲的人,大概不想让沈星言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沈星言也就识趣地没去打扰她。 宋熙君笑道:“我退学了,找了份工作,在报社当记者。” “那也挺好的,阿姨呢?” “我妈妈身体不好,在家里。哎呀,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宋熙君挽住沈星言的胳膊,两人去了卧室。 沈琳小声说:“我看熙君走出来了。” “不然呢,生活总得继续。你照顾下芽芽,我去下公司,晚上再回来。” 宋熙君的母亲傅念真是在宋洪泉的公司被查封前离的婚,分了一半的财产,一套一百方的房子,宋熙君也有了工作,生活不成问题。 宋洪泉被判了八年,宋熙君去看过他一次,问他有没有后悔,宋洪泉只是叹息。 宋熙君恨宋洪泉,为了钱干违法的事,也恨自己,享受了金钱带来的便利,却怨恨带来这一切的父亲,她趴在沈星言的腿上,“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沈星言抚摸着她的头发,宋熙君剪去了一头长发,如今的头发只到耳边,她也不化妆了,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只要跟阿姨把眼前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宋熙君:“我妈也这么说,可我就是放不下。我最近在追踪一个案子,儿子杀了人,父亲帮着逃逸,儿子因为情节恶劣被判死刑,父亲被判了五年,母亲一直在上诉,说她儿子是被冤枉的。 我就在想,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苦难,只是每个人的不一样。我前辈子享了福,后半辈子就得受苦。” “你的后半辈子长着呢,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 “也是,我才26岁。对了,你最近办了什么案子给我讲讲,我喜欢听。” 第82章 沈星言便把庖丁案和家有“恶”犬案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了,宋熙君听得直咋舌,“萧通章太可恨了,还有郑桥,他怎么能找上阿姨,幸好你赶来的及时。” 沈星言也庆幸没有发生无可挽回的事,不然她没有办法跟原主交代。 宋熙君吃完晚饭才走,沈星言让她住下,她不肯,说要回家陪妈妈,沈星言也没有勉强。送她到小区门口,看她上了车,沈星言才回去。 沈岚还没有回来,沈琳和芽芽在一起看电视,沈星言到屋里啃专业书,看着看着睡着了。睡梦里一片嘈杂,有人逃跑,有人喊叫,还有人被木仓射中,倒在了地上。 沈星言惊醒,心狂跳,她明明记得杜震海是中木仓,怎么变成了被卡车撞?杜震海中木仓的原因,笔记里写的很模糊,以至于她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她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她接触不到核心事件,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突然想到一个人,他肯定知道,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告诉自己。 沈星言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听到了开门声,应该是沈岚回来了。 经过郑桥的事,她和沈岚的关系破冰,相处地终于像一对母女了,这也算是她占用了原主身体的报答。 门被敲响,沈岚推门进来,手里拎着袋子,“试试?” 沈星言接过去,打开来一看,是一整套某寇的化妆品,她的眼睛一亮,“拿下代理权了?” “省代太难,不过拿到了市代理。” “那也不错,恭喜。” “我也觉得不错,刚拿到代理权,单子就上门了。”沈岚的眼睛里飞扬着光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果然做喜欢的事情就是不一样,也许她根本就不合适当警察。 沈岚瞄了眼桌上的专业书,书上有一张内脏器官的照片,她移开目光,“往年你爸爸过年都会来一次,这次我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来,你抽空去看看他吧。”言外之意,透着关心。 沈星言点点头,“明天下班我就去。” …… 3月的清晨依然很冷,天刚蒙蒙亮,路上行人稀少。一辆吸粪车停在公厕旁边,老韩从车上跳下来,穿着厚重的工作服,打开窑井盖,把管子放进去。再爬上车打开机器,轰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难闻的气味。 他蹲在路边,点燃一根烟,烟雾里一张睡意朦胧的脸。 突然,机器空转起来,老韩站起身,探头朝里看,却看到一大包东西,东西阻挡了机器的工作。 老韩扔掉烟头,骂骂咧咧的,“谁tm的这么没有公德心,乱扔东西。”他趴在地上,伸手往里拿,奈何窑井太深,够不到。走到车里,从后排座椅下拿出一根棍子,棍子的另一头绑着一个钩子。 用钩子的那头去钩,东西有点重,每次钩起一点儿又掉下去。老韩彻底火了,跑去打电话,过了大半个小时,又一辆吸粪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笑嘻嘻的,“怎么滴,遇到难题了?” “别说了,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往窑井里扔东西!带梯子了没?” “带了。”老高从车后椅下拿出一把折叠的梯子,把梯子弄长,放进窑井内。 老韩道:“我下去,你帮我接一下。” “小心点。” 老韩小心翼翼的下去,伸手拽了下包裹,包裹很重,一只手拎起来有些费力,“扔条绳子下来。” “等下。” 过了会儿,绳子下来了,老韩用绳子把那包东西绑上,老高往上拉,老高边拉边说:“什么东西这么重?”他憋的脸色通红。 老韩从窑井里出来,收起梯子,“打开看看。” 包裹上沾满了脏污,臭烘烘的,隐约能看出来是用编织袋装的。老高解开绳子,又去解缠在包裹上的胶带,撕开编织袋的一角,露出一团血肉,肉已经变了颜色,散发着馊臭味。 老高啊了声,老韩道:“吃不完的猪肉往窑井里扔,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伸手一把把编织袋的口子撕大,不期然一只手掉了出来,手已经腐烂,上面趴蠕动着蛆。 老韩的脸色瞬间惨白,眼睛瞪的溜圆,抖的跟筛糠似得,“死死死死,死人!呕——”他弯下腰,剧烈的呕吐起来。 老高惨叫一声,吓得坐在了地上,随后连滚带爬地往外跑,“死,死人!死人了!” 第45章 、无头碎尸案(一) 老高哆哆嗦嗦的, 止不住地颤抖。老韩也好不到哪儿去,包裹还是他捞出来的,想到接触的都是尸块, 他就脸色发苦,胃里朝上翻。 江胜宇给他们录口供, 询问发现尸块的详细过程。 沈星言和安信戴着口罩, 小心地把编制袋剪开。安信一边剪,一边yue, 粪池味混合着尸臭,还有蠕动的蛆, 这画面,这气味,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反观沈星言就淡定多了, 跟处理普通尸体似得。 安信很想问问她, 为什么这么淡定, 他怕一张嘴就yue了, 只好忍着。 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yue声,那气味闻一下都受不了, 更何况还有对视觉的冲击。 顾放罕见地戴上了口罩, 眉心皱成一个疙瘩,“怎么样?” 沈星言:“初步断定是名女性, 分尸的手法拙劣, 切口不平整。由于存放尸体的条件恶劣, 加速了尸体的腐化, 无法断定具体的死亡时间, 只能粗略估计死亡时间超过三天。目前没有找到尸体的头颅,其他的要等尸体拼凑完才能判断。” 第83章 顾放点头, “先拉回法医室吧,这里围观群众太多了。” 警戒线外围了很多的记者,摄像头、照相机对着现场不知道拍了多少。 沈星言点头,把尸块放进尸袋里,编织袋和胶带放进了证物袋。 她看了眼顾放,问:“你去看过杜队了?” 顾放点头,“他的情况不乐观,浑身插着管子,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沈星言压低声音,“他在查哪个案子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也不清楚,我去一支队找卷宗,邓宇说周乘舟都收起来了,不准再碰旧案。” “难道旧案就不查了?” “有些事情不是查不查的问题,就算不查旧案,也会翻出来,就像平静水面下的温泉,泡泡迟早要冒出来。”顾放摘掉口罩,朝站在警戒线外的记者道:“都散了,没有允许不准采访!” 还是有记者不死心,问顾放,“听说挖出来的是尸块,警方有没有破案思路?” 顾放瞥她一眼,当警方是神仙,刚找到尸块就有破案思路,他冷着脸道:“无可奉告!”掀开警戒线,拨开记者上了车。 沈星言那头,也和安信拎着尸袋回到了车上。 那股恶心劲终于下去了,安信问沈星言,“你就不恶心?” “恶心怎么办,只能忍着。” 安信双手抱拳,“佩服佩服,你真的是刚分到市局的?一点儿都不像。” 沈星言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他,“我爸是干警察的,我家遗传基因好。” 安信愣了下,哈哈大笑,“你这说法新颖。” 哪里新颖,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是此爸非彼爸而已。 到了局里,沈星言和安信穿好解剖衣,开始拼凑尸块。 尸体被分割的很碎,大腿和胳膊被斩成了好几块,腹部更是分割的乱七八糟,内脏器官都被摘下来扔在了一起,沈星言和安信拼拼凑凑很久才拼好。 尸体的心脏的位置有刺入锐器伤,伤口长约4厘米,刺入深度约5厘米。尸体的手腕、脚踝有生活反应,生前曾被捆绑。 沈星言检查了各个器官,心脏有机械性损伤,根据胃内容判断,死者是进食后半个小时内死亡的,有些食物还没有消化。 对内脏进行病理及药物检测,发现死者的气管内有少量的□□残留。 由于尸体没有头颅,无法断定头颅有没有致死伤,依照目前的尸检来看,死者的死因为:由于锐器刺入导致的机械性损伤,引发的失血性休克。由于□□量小,并未达到致死量。 沈星言把尸块缝好,头部的位置空着。 顾放到法医室,盯着尸体道:“目前除了包裹尸体的尼龙袋和胶带,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死者的身份,偏偏头颅还缺失了。尼龙袋和胶带都是常用的,到处都能买到,无法依此找到线索。” “我把死者的dna放到库里做比对了,看看能不能从失踪案里找到线索。” 顾放拎了把椅子坐下,“多大的仇怨,分了尸还要拿走头。” 沈星言摇头,坐在他旁边,盯着尸体,“年纪不大,28岁到32岁之间,chu女膜陈旧性撕裂,曾经做过流产手术。” 顾放看她,沈星言继续道:“凶手应该是第一次杀人,手法不熟练,伤口周围并不规整,有补刀的痕迹。还有分尸的手法,一看就很拙劣,有的地方被砍了好几刀。” “胜宇他们带人去发现尸块的公厕附近走访,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的人。那块没有监控,不太好查。” “依照南阜市的发展速度,完全可以在每条道路上加装监控,一方面可以提高社会治安,另一方面,在发生案件的时候,能给警方提供帮助。” “我会跟张局汇报,不过工程量大,他说了也不算,再说远水止不了近渴,这个案子还得破。”他站起来,“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 沈星言点头,顾放又道:“还去你妈那住?” “今晚不去了,阿姨回来了。” 顾放笑,“你们俩到底谁是妈。” 沈星言也笑,“球球好吗?他有没有想我?” “想不想你我不确定,他肯定想芽芽了,整天蔫不拉几的,出去遛弯也是垂头丧气的。” “芽芽的伤还要养一些日子,让他再忍忍吧。” 顾放大笑起来,“我怎么觉得我们俩跟孩子爸妈似得。” 沈星言愣了下,也笑起来,“我妈已经决定收养芽芽了,这几天在办手续。” “挺好的,球球以后看女朋友就方便了。”顾放摆摆手,出了法医室。 沈星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走之前给沈岚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不回去住了,橙苑花园离市局太远,骑车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沈岚让她多回去看看,便挂了电话。 沈星言回到家,又见到门口蹲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陈华,一大坨,“爸?” 陈华站起来,揉着发酸的腿,“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发现了尸块,做了尸检,回来就晚了。”她拿钥匙开门,“我给你配一把钥匙吧,来了就直接进屋。” “不用了,我来的又不多。” 由于多日不回来住,房间里冷冰冰的,沈星言打开暖气的开关,又打开煤气灶,烧了一壶水。 第84章 陈华从茶几下面拿出抹布,洗干净了,开始擦桌子、茶几,“几天不回来了?到处都是灰。” “除夕去妈那边住就没有回来过。”沈星言拿起鸡毛掸子,掸去沙发上的灰尘,“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信息不回,去家里找你,你也不在。” “出任务了,到邻省抓了个人,一回来就听说你妈差点出事,我就赶来了。” 沈星言斜睨着他,“那你应该去我妈那啊。” “我这不是怕她看到我心烦吗。”陈华无奈地笑笑,他听沈星言的话锻炼身体了,但是工作太忙,锻炼一天不锻炼一天的,效果不明显。 “我妈你还不了解吗,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舔着脸去,她顶多说两句,你的心意她会知道的。” “真的吗?”陈华不确定。 “你听我的,明天就去找她,早点去,晚了她又走了。”沈星言看他那身衣服摇摇头,“换身衣服,老头衫不要穿了。” 陈华怔住,他穿的是老头衫?! 沈星言道:“算了,我明天抽空去给你买套衣服,你后天再去找我妈。” “不用了,我有。” “你确定?” 陈华点头,沈星言却不太相信。 陈华触碰到女儿的眼神,心虚地道:“我这次抓人有功,升了副所长,像样的衣服总得有两件。” 沈星言笑起来,“那太好了!我们得庆祝一下。”她从厨房拿出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他。 陈华:??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沈星言干笑,“偶尔喝一下,我知道纪律。” 陈华叹息,打开啤酒跟她碰了下,沈星言道:“恭喜爸爸升官。” 陈华笑起来,“就是小副所长。” “再小也是官。” 两父女喝着啤酒,沈星言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今天发生的碎尸案。两父女都不说话,静静地听完,陈华道:“刑警队的案子难破,也危险,你保护好自己,遇事别冲动。” “我知道的。” 接着电视上出现一个歌星,是最近很红的一个女明星,叫雪滢,她要来南阜市开演唱会,提前来做宣传。 沈星言不追星,扫了眼就换了个频道。 两父女喝完啤酒又聊了一会儿,陈华便走了,沈星言提醒他,一定要去看沈岚。 第二天到了法医室,安信正在看报纸,娱乐头版一整个版面都是雪滢的介绍,安信正看的津津有味,他还跟沈星言说,“这个雪滢挺厉害的,参加歌唱大赛拿了冠军,靠着自己在娱乐圈打拼,红了起来,都开演唱会了。” 对于明星的包装手段,沈星言不想多说,只笑了笑。 安信叹一声,“雪滢也挺可怜的,父母双亡,留下了一个弟弟,雪滢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弟弟。” “她现在是歌星了,姐弟俩的生活都不愁了。” “也是。” 拿着几千块的工资操心208,大可不必。 沈星言打开电脑,查看dna比对结果,并没有匹配到合适的。 沈星言叹息一声,还得继续寻找死者的身份。 下午,顾放那边传来消息,有个女的来报案,说她的小姐妹不见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她看了碎尸案的报道,忐忑不安地跑来警局,生怕那个是她的小姐妹。 第46章 、无头碎尸案(二) 由于尸体被切割的太碎, 又没有头颅,无法辨认,只能靠dna。 沈星言跟着女人来到租住屋, 采集了dna,经过比对, 碎尸就是女人的小姐妹。女人当下崩溃的大哭, 据她说,她和受害者是老乡, 受害者叫佟燕燕,95年来到南阜市打工, 由于没有学历,只能在酒店当服务员。 佟燕燕长相姣好,被经常到酒店的一个老板看中, 佟燕燕本以为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再过伺候人的日子。谁知道老板已经结婚, 老婆还是个河东狮, 到酒店大闹,佟燕燕因此丢了工作还被嘲笑, 老板从此也失了联系。 没了工作的佟燕燕生活窘迫, 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报案人,报案人叫林小芬, 在红灯区做皮肉生意, 她告诉佟燕燕, 这生意来钱快, 也不用吃苦。 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的佟燕燕被说动, 从此踏进了红灯区。 林小芬一边哭一边道:“燕燕说她过够了出卖身体的日子,手上也有了点积蓄, 打算今年做完就不做了,做个小生意,谁知道她竟然死了,还死的这么惨。” 顾放问:“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有一个星期了,我们没在一块。是红姐告诉我的,她说好几天没有见到燕燕了,还问我她做不做,要是不做了就趁早说,别占着茅……呃,别占着地方,好多人等着做呢。 我去找燕燕,邻居们说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恰好我看到电视台在报道碎尸案,就来试试看,谁知道真的是她,我现在就后悔不该来。要是不来,我还当她活着。”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佟燕燕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燕燕人还不错,找她的回头客很多,要说真的得罪什么人,也就是那个老板的老婆了。” 第85章 “那个老板叫什么?” “我听燕燕叫他诚哥。” “具体的名字呢?” 林小芬仰着头想,“好像叫……叫嘉诚,对,叫李嘉诚,燕燕说他最喜欢说的口头禅就是他跟香江的某个富豪同名,将来也是富豪。” 顾放嘲讽地扯了下嘴角,又问了佟燕燕曾经工作过的酒店,便让林小芬回去了。 林小芬临走前,问什么时候能破案,她也好跟佟燕燕的家人交代,顾放道:“破案了,我们会联系你。” …… 警方对佟燕燕的住处进行搜证,出租屋里只有佟燕燕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指纹也只有她的。 佟燕燕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叫爱屋的发廊,完全的挂羊头卖狗肉,警方不但取缔了爱屋发廊,凡是涉黄的,一锅端了。 顾放提审了红姐,红姐很委屈,她说她做的是正经生意,大家你情我愿,她又不是旧社会的老鸨,逼良为娼,“你去问问我红姐的为人,到我那去的,哪个不是走投无路的,要不是我收留她们,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红姐完全没有做违法生意的觉悟,她觉得她是大好人。 顾放拍桌子,“少跟我弯弯绕,我问你,你最后见到佟燕燕是什么时候?” “得有几天了。” “到底几天?” “算上今天得四五天了,燕燕挺勤奋的,她几乎不请假,轮到她的班她就来了。她说她想多赚点钱,做生意。我老感觉她有一股劲,就跟谁较劲似得,赚来的钱都攒起来了,舍不得花。 说实话,她这样的挺少见的,做我们这行的,哪个不是把自己往漂亮了打扮,好找个有钱的客人,多赚点钱。” “佟燕燕有固定的客人吗?” “有几个,他们说喜欢燕燕身上那股劲。” “都有谁?” 红姐讪笑,“警官,这个涉及客人隐私,我不好说。” “我看你是还没有吃够牢饭,这里是警局,不是生意场!” 红姐耷拉下脑袋,提供了几个人的信息。 警方挨个提审,这些人都有正经工作,有老师,有企业高管,也有工人,其中一个趁着老婆怀孕,出来嫖。 事情败露,一个个如丧考妣,都求着警方保密,生怕面子保不住。 做都做了,还想不被人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老师是最后一个见到佟燕燕的人,他说他是3月5日凌晨两点走的,那个时候人最少,不易被发现,走的时候佟燕燕还在睡。 红姐说5日上午佟燕燕回家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询问佟燕燕的邻居,邻居们不知道佟燕燕做什么工作,都说她一般上午回来,晚上出去,都以为她在工厂里上夜班。 而每次问佟燕燕的时候,佟燕燕也是这样答。 一位邻居大妈回忆,5号那天就没有见到佟燕燕回来,也就是说佟燕燕5号“下班”就不见了。 爱屋发廊附近没有监控,询问沿街的店铺,大家都表示5号那天没有注意到异常.至于佟燕燕,红灯区的女人很多,都化着妆,根本认不准谁是谁。 顾放烦躁地揉揉头发,跟队员们大眼瞪小眼,大家一筹莫展。 江胜宇还调侃,“她总不能跟孙猴子似得,凭空消失吧。” “她是事先被人迷晕后带走的,无论生前还是生后都没有遭受到性.侵。” “很奇怪,一般变态杀人,都会存在生前强女干或者死后女干尸的行为。” 大家一时沉默起来,祁家宝道:“要么问问沈姐?” 大家都看向他,祁家宝呵呵笑了几声,“我的意思是集思广益。” 江胜宇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是小沈对案件总能提出不一样的看法,在迷茫中给我们点燃一盏明灯。” 祁家宝抵死不承认,“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顾放瞄了他们一眼,抬脚离开。 大家无言地盯着他的背影,见他朝法医室的方向拐弯,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法医室里,桌子上放着电锯、斧头、单刃匕首等,沈星言拿着斧头在砍一块模拟的胸肋骨。 顾放进去的时候,她正露出笑意,顾放道:“找到作案工具了?” “死者的胸口伤符合斧头造成的利器伤特征,但是斧头的敲击面积有限,一下子伤到心脏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经过了反复的劈砍。” 顾放拿起斧头,斧头的刃口长度约95mm,刃口很锋利,“好的斧头连钢筋都能斩断,不要说胸肋骨了,如果力气够大,一斧头致命也有可能。” “分尸的话用电锯是不是更方便?”沈星言拿起一把电锯,打开开关,将假的胸肋骨切断,接着便皱起了眉头,骨头的切面平整,跟碎尸的断面不符合。 她又拿起斧头,询问地看向顾放,顾放点点头。沈星言一斧头下去,没有斩断骨头,她的手反而被震麻了。停了几秒,又来了一下,骨头断了,切面跟碎尸的断面吻合。她伸出手,手掌一片殷红,她搓着手道:“是斧头。” “全部用斧头方便,电锯的话还要另外携带。” 沈星言点头,“也是,只要选择好的斧头就行。” 第86章 顾放看着斧头的断面,“你这把就行,很锋利。” “老板说这是65mn弹簧钢锻造,什么都能砍断。” “凶手很大可能买的就是这种,力气小也能分尸。”顾放看着沈星言略有所思,“我下意识以为凶手是个男人,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凶手也有可能是个女人。” “因为死者没有被侵犯?” 顾放点头,“看来我们的侦查思路要转变下,我该去拜访下李嘉诚的老婆了。” 李家住在富人区,一幢三层小别墅,开门的是保姆,保姆一听他们是警察就愣住了。 顾放收起证件,“李嘉诚在家吗?” 保姆摇头,“只有夫人在家。” “那也行。”找的就是她。 顾放绕过保姆往里走,祁家宝跟在他身后。 保姆快速跑进屋,李夫人正在涂指甲,没好气地道:“来的什么人?慌里慌张的。” 顾放替保姆回答,“我们是刑警队的,我叫顾放,有事情问你。” 李夫人略胖,涂着厚重的睫毛膏,眼线画的很夸张,留着齐刘海,跟埃及艳后似得,她冷笑一声,“是不是李弘成又惹事了?他的事我不管。” “李弘成?” “他真当自己是李嘉诚了?三个字,就一个姓一样,愣是给自己改名叫李嘉诚,他以为名字跟人家一样就成富豪了,做梦!”李夫人很是不屑。 顾放扯了下唇角,拿出一张佟燕燕的生活照,“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李夫人看了眼,冷哼一声, “小狐狸精化成灰我都认识,勾引我家弘成,妄图动摇我的地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农村的丫头还想跟我斗,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要是没有我,李弘成能有今天?!”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那可有段日子了,我教训过她后,就没见过了。” “你确定?” “当然,勾引弘成的又不是她一个,我可没有经历一直跟她斗。”李夫人突然警觉,“她怎么了?不会又勾引弘成吧?” “没有,她遇害了。” “啊?”李夫人怔了下,恨恨地道:“整天勾引男人,说不定是谁看她不顺眼,杀了她。” 顾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李夫人忙道:“你该不会怀疑我吧,我发誓,我就扇了她几个耳光,没想杀她。李弘成管不住下半身,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忍不住,我要是每个都杀,可杀不过来。” 顾放看她那涂的五颜六色的指甲,保养的细皮嫩肉的手,再看看她胖乎乎的身体,确实不符合作案人的特征。 “李弘成呢?” “跟我说出差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出差就不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从李家出来,传唤了李弘成。李弘成不知道从哪里赶过去的,睡眼惺忪,他听说佟燕燕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 他说自从被老婆闹了一场,就不再联系了,他也就是逢场作戏,为了一个女人,失去金钱和地位,不值当。 第47章 、无头碎尸案(三) 李氏夫妻没有撒谎, 李弘成确实很久不联系佟燕燕了,5号那天,李弘成在一个叫春芳的女人那。 可怜佟燕燕还在跟李弘成置气, 而李弘成早就另寻猎物了。 即使找到了作案工具,案件依然在原地踏步, 没有目击证人, 编织袋和胶带的来源也是个未知数。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第二起案件。 依然是在化粪池里, 尸块放在编织袋里,用胶带缠起来。由于发现的早, 尸块还是新鲜的,死亡时间不超过12个小时。 发现尸块的是清洁工人,她看过报道, 在发现包裹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因此呈现在警方面前的是原始状态的包裹。 包裹被打包得整整齐齐, 没有一丝凌乱, 胶带缠成了“米”字形。 沈星言看着包裹道:“凶手应该有强迫症,在包裹尸体的时候, 胶带还被剪的整整齐齐。” 顾放看了下, 断口果然很齐整,他点点头, “不错, 胶带没有被拉扯的痕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判断, 凶手在ta很熟悉的地方分的尸?” “嗯, 只有环境熟悉, 才会有条不紊。” 凶手有了经验,这次的分.尸相对于上次熟练了很多, 胸口的致命伤只有一条,骨头的断面工整了很多,只有极个别的有骨刺。 这具尸体的主人很会保养,手指甲被精心的修剪过,涂了透明的指甲油,就连脚指甲都涂了樱桃红的颜色。死者定期清理腋毛和汗毛,皮肤很细腻。对身材的管理也很严格,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体型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偏瘦。 死因跟佟燕燕一样,由于利器刺入心脏导致的失血性休克,从而导致的呼吸衰竭而死亡,死前曾被□□迷晕。 上次有林小芬认尸,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顾放待在法医室,沈星言和安信在缝合尸体,鲍武叹息一声,“半个月发生两起碎尸案,社会影响很不好,尤其发现尸块的还是社会人员,现在电视上、报纸上都是碎尸案的报道。” 第87章 “可我们偏偏找不到线索。” “凶手为什么选择化粪池抛尸?” “我猜ta可能不想让人发现,拿走头颅和碎尸应该都是出于这种目的。如果林小芬不来认尸,我们查找尸源会需要很多时间。” 鲍武同意这个观点,他看沈星言盯着尸体的颈部发呆,问:“小沈,怎么了?” “她脖子上这颗痣看起来有点眼熟。” 顾放的眉毛一挑,“你见过她?” “让我想想。”沈星言闭上眼睛,回忆在哪里见过这颗痣,痣正好在正面颈部的中间位置,很明显。 法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祁家宝跑了进来,喘着气,“顾队,有人找你。” “谁啊?让他等着。” “她说是你同学,有急事。” “我同学?”顾放纳闷,疑惑地朝外走。 祁家宝朝鲍武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跟着顾放走了。 二支队办公室,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坐着,桌子上放着热茶,江胜宇坐在她对面,“你别急哈,顾队马上来。” 另外几个一副八卦的表情,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顾放的亲戚朋友,只知道他的家在京市,父亲很有钱,顾放很忌讳别人提他的父亲,其他的,一无所知。突然来一个自称是顾放同学的人,不怪他们好奇。 女人很急,一直看手表,“顾放到底在不在?” “在啊,已经去叫了,很快就来,你别急。你真的是顾队的同学?” “对,高中同学。”女人按捺着性子等,忽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站起身,快走几步,“顾放!” 顾放看到她,眉毛先皱了起来,“苏铭雅?” 女人咳嗽几声,“那个我现在叫eve。” 顾放直接略过她的名字,“你找我有事?” “我这不是听说你当了刑警队长,又多日不联系,恰好我到了南阜,过来看看你吗。” “这样啊,我挺忙的,叙旧的话只能晚上了。”顾放转身要走,苏铭雅忙道:“我找你有事!” 顾放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什么事?” 苏铭雅看了看眼巴巴看着他们的队员们,低声道:“可以换个地方吗?” “有事在这里说。”顾放环抱起双臂,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耐烦。 苏铭雅咬了下唇,下定决心地道:“你们会保密的吧。” “到底什么事?你再不说我就走了,我很忙。” “我说我说!”苏铭雅压低了声音,“我带的艺人失踪了,艺人失踪是大事,我怕引起骚乱,在南阜又没有熟人,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你在做刑警队长。” 顾放挑起右边的眉毛,他就不明白了艺人失踪跟普通人失踪有什么不同,他们失踪怎么就是大事。 “你的艺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失踪的?” “她……”苏铭雅迟疑,触及到顾放不耐烦的表情,咬咬牙道:“她叫雪滢,本来打算3月26号到南阜开演唱会的,这几天过来做宣传顺便彩排,谁知道会突然失踪。”苏铭雅的脸色很难看,如果被公司知道,她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是雪滢,祁家宝怪叫一声,他是雪滢的歌迷,正打算和同学一起去看演唱会,他比顾放还着急,“雪滢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顾放瞥他一眼,祁家宝缩了下脖子,老老实实的坐下。 顾放道:“胜宇,你给她做个笔录。” “不行!”苏铭雅抓住顾放的胳膊,“我只信任你,求你了,涉及艺人的隐私,我必须谨慎。” 江胜宇乖觉地把文件夹拿给顾放,朝他眨眨眼,顾放无奈接过去,说:“雪滢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下午在电视台做完通告,她说累了,要回酒店休息,我还要对接下来的流程,就让司机送她回去了。我晚上回去的晚,想着她明天还有一天的通告,会很累,就没有去她的房间。 早上八点我去她的房间找她,发现她没在房内,被子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一晚上没有回来。我问司机,司机说昨天他送雪滢回来了,看着她进的酒店。 我给雪滢打电话,打不通,问前台,前台说她昨天下午确实进了酒店,至于有没有出去,他们没有注意。 我等到下午,实在是等不及,就赶来报案了。你快派人找找,我怕她出事。” 顾放:“也许她有事自己离开了。” “不可能,雪滢很听话,不会乱跑的。” “没有超过24小时,按照规定,没有办法立案。” “你能不能通融通融?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来找你,就当是看在同学面上,你帮下忙。” 顾放摇头,“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雪滢是失踪,按照规定,立不了案。” 苏铭雅真的急了,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都是雪滢的宣传照,她把照片往顾放的眼前放,“你看,这就是我家艺人,她长得很漂亮,很好认的。” 顾放没好气的扫开她的手,苏铭雅的手却一松,照片散落到了地上。一张照片正好落在顾放的脚上,照片上的女孩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笑容灿烂,长发飞扬。 第88章 顾放弯腰捡起来,苏铭雅的眼中略过一丝得意,她就知道没有哪个男人看到她家艺人的脸不迷糊。 顾放道:“她就是雪滢?” 苏铭雅点头,顾放的眉心锁起来,手上的照片是雪滢的正面照,脖子正中一颗痣,“你等我下。”他拿着照片急匆匆离开,苏铭雅一脸的疑惑,二支队的队员们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顾放走到法医室,把照片给了沈星言,“你说的是不是她?” 沈星言看到雪滢的照片瞪大了眼睛,“对,就是她!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她,对她脖子上的痣印象深刻。不过,会不会是巧合?”毕竟后世的明星们,每次出街都是大阵仗,保镖时时刻刻在身边。 “验过dna就知道了,你带上工具,跟我走一趟。” 苏铭雅一听要去酒店提取dna,立刻不好了,黑着脸道:“就不能不去,你们这样歌迷们肯定知道雪滢出了大事。” “这是我们的工作,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苏铭雅思虑半天,“你们乔装一下吧,就当是为了雪滢。” 顾放和沈星言相互看了看,沈星言道:“也行。”如果碎尸真的是雪滢,各大娱乐版面肯定大规模报道,到时警方的压力会更大。 顾放也想到了,同意了苏铭雅的提议。 于是顾放和沈星言换上了雪滢团队的衣服,跟着苏铭雅进了酒店。沈星言在雪滢用过的牙刷上提取了dna,和顾放一起搜查了房间,房间里的东西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指纹只找到了雪滢和苏铭雅的。 警方再次询问了司机,司机说送雪滢回来后就离开了,他是目送雪滢进的酒店,并没有跟着上去。 酒店内的监控也显示雪滢于19日下午的四点十分进了酒店,电梯的监控也看到了她,之后的监控并没有看到她出去,她就像凭空消失了。 而经过比对dna,确定碎尸就是雪滢。 知道消息的那刻,苏铭雅直接晕了,她没想到辛辛苦苦带出来的艺人被人以残忍的方式杀了。 苏铭雅哭的比林小芬还惨,“是哪个天杀的干的!我怎么跟公司交代!雪滢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你刚红啊,好日子还长着呢!我的雪滢啊!” 顾放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哭嚎,“雪滢在南阜有认识的人吗?” 苏铭雅摇头,“她的第一次来南阜。” “你确定?” 苏铭雅迟疑了下,“她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在95年的歌唱比赛中被公司挖掘,经过包装出道。她以前的经历我不清楚,公司也不准提。” “不是说她还有个弟弟。” “那是公司为了包装杜撰的,为的就是博取歌迷的同情,给雪滢的人设加分。” 祁家宝记录的笔顿住,他诧异地瞪着苏铭雅,没想到自己追的歌星竟然是包装出来的。 第48章 、无头碎尸案(四) 顾放不相信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哪怕是孙猴子也会留下痕迹。 酒店的监控一帧一帧的观看,发现了经过乔装改扮的雪滢。雪滢于19日下午五点零五分离开了酒店,搭乘出租车离开。 警方顺着出租车车牌号, 找到了司机,由于雪滢出手阔绰, 司机对她印象深刻, 他说雪滢在幸福福利院下的车。 顾放立刻赶去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长看着雪滢的照片, 道:“她是在我们福利院长大的孩子,这几年, 她一直资助福利院,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回来看看。” 顾放没想到雪滢竟然是南阜人, “她没被领养吗?” 院长摇头, “她在3岁那年被母亲遗弃到福利院门口, 她一直坚信母亲会回来找她, 每次有人来领养,她就会躲开, 直到长大, 她的母亲也没有来。 院里规定,孩子超过18岁就必须离开福利院。滢滢18岁那年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等我再知道她的消息就是在电视上, 她成了雪滢, 之后就收到了她的捐款。” “19号那天, 雪滢几点离开的?” “那天她来的很晚, 到的时候快六点了,她帮着厨房烧了晚饭, 又帮着喂孩子们饭,之后跟我聊了会儿,走的时候有九点了。” “她怎么走的?” “打车,我看着她走的。” “记得车牌号吗?” 院长摇头,“我没有注意,只记得是辆黄色的出租车,司机戴着帽子。” 全市的出租车都是黄色的,范围太大,没有车牌号,很难找。 顾放接着问:“雪滢在福利院有朋友吗?” “有个男孩和她的关系很好,那个孩子比她小两岁。滢滢到福利院那年,小年被父亲送到了福利院,小年不会说话,但是他很喜欢滢滢,滢滢也很照顾他。” “小年呢?” “18岁那年他也离开了,他没说去哪儿,我猜他可能去找滢滢了。” “小年后来来过福利院吗?” “没有,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有他的照片吗?” 院长拿出小年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沉默地看着镜头,眼睛黑白分明,碎发遮住了额头,穿着天蓝色衬衫,是个很干净的少年。 顾放拿了照片给苏铭雅看,“你有没有见过他?” 第89章 苏铭雅的眼神闪烁,犹犹豫豫的。 顾放道:“苏铭雅,这个时候你还顾忌什么!雪滢已经死了,凶手的手段残忍,你要再隐瞒,就是帮凶!雪滢和她的歌迷不会原谅你的!” “我见过他,雪滢说是她的弟弟,可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我知道她在撒谎。为了免去麻烦,公司不得不把他的身份抬到明面上,这样就算歌迷知道了,也无伤大雅。” “他人呢?” “我不知道,公司不希望雪滢跟他联系。” 顾放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说的是不是实话。短短几日,苏铭雅的精气神被抽干了,公司给雪滢安排了巡回演唱会,雪滢出事,演唱会泡汤,公司损失惨重。 苏铭雅不敢把消息告诉公司,可是纸包不住火,离演唱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再瞒下去,恐怕她在公司难以再待下去。 苏铭雅长出一口气,“这个男孩总是出现在雪滢的身边,有的时候冒充工作人员,有的时候冒充歌迷,我想他应该也来了南阜。只是雪滢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顾放一边调查雪滢的社会关系,一边调查小年的行踪。 沈星言也没有闲着,她再次检查尸体,在尸体的表皮发现了一种粉末,经过化验,是某种化妆品的成分。沈星言跑到沈岚的公司,挨个提取化妆品的成分,经过比对,是某寇的最新款的彩妆。 这个发现让沈星言很兴奋,她问沈岚这款彩妆都卖给了谁。 沈岚大手一挥,让销售部把所有的客户名单都给了沈星言,沈星言拿着厚厚的一沓名单,直接甩给了顾放。 顾放翻看着名单,“看来阿姨的生意做的不错。” “还行吧,这款彩妆刚上市,买的人不多,过段时间会更多。” “你有思路吗?” “这个人喜欢化妆,对化妆品很了解,除了做我妈这一行的,还有化妆师,但是有的人对化妆品的了解不亚于我提到的人。” “相当于没说。” 沈星言讪笑,“雪滢是歌星,她应该有自己的化妆团队,她去电视台做通告,电视台也有专门负责化妆的人。” 顾放白她一眼,“说话大喘气。” “我不大确定。” “办案就是要扩散思维,家宝,跟我去下电视台。” 南阜市电视台位于市中心,一共八层。19号那天,雪滢录制的是一档叫你说我听的节目。节目的导演是个女人,三十岁左右,她听说警察来找她,很诧异。 顾放问了当天雪滢录制节目的情况,女导演说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特别的。顾放看了当天的录制视频,要求见当时给雪滢化妆的人,女导演带着他和祁家宝去了化妆间。 化妆师有三个,两个女生,一个男生。给雪滢化妆的是其中一个女生,女生的年纪看起来跟雪滢差不多,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总是垂着头。 顾放问:“19号那天是你给雪滢化的妆?” 女生点头。 “当天有没发生特别的事?” 女生摇头,却听到旁边另一个女生嗤笑了声。 顾放看过去,女生忙收敛神情,顾放给祁家宝使了个眼色,祁家宝朝那个女生走去,“怎么称呼?” “我叫小佳。” “19号那天你也在?” 小佳点头。 “当时发生了什么?” 小佳看向顾放那头,祁家宝动了下,挡住她的目光,“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当时在给别人化妆,先是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接着雪滢说:你会不会化妆,你看看你化的我的脸,像个妖精一样。” “然后呢?” “然后秀秀就一直说对不起,雪滢不肯再让她化,阿文给雪滢化的妆。” 祁家宝又问阿文,阿文就是另一个男化妆师,他说的跟小佳说的大致一样。 顾放再次询问秀秀,秀秀低着头承认了。 顾放看似无意地问起,“你们用的彩妆是自己买的还是电视台配的?” “自己买的,电视台再报销。” “用的什么牌子?我女朋友也喜欢化妆,她总说化妆品不好用。” “某寇出了新款,彩妆很好用,就是价格有点贵。” 顾放点头,“谢谢了。” 离开电视台后,祁家宝道:“我看那个叫秀秀的有问题,她跟雪滢发生过口角却不承认。” “你和大伟查下秀秀的社会关系。” 秀秀姓卫,中专毕业,毕业后分到电视台做化妆师,无论是哪个艺人,卫秀秀都化一样的妆,结果可想而知,适合的夸她化的好,不适合的就让她重新化。遇到好说话的还行,遇到难缠的,少不了一顿骂。 卫秀秀的父母是普通职工,他们证实19号那天卫秀秀加班到八点多才回家,之后一直待在家里,没有作案时间。 一晃又两个星期过去,碎尸案没有大的进展。 由于雪滢遇害的消息传开,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市局门口总是围着歌迷,他们拉条幅,喊标语,要警方查出凶手。 张长明开了紧急会议,“现在社会各界都在盯着我们,电视、报纸除了报道碎尸案,就没有报道过别的。还有人给省厅写信,说我们刑警队不作为,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第90章 顾放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张局,我们都在没日没夜的查,凶手很狡猾,不给我们留下线索,我们也很无奈,我们也想尽快抓住凶手。你也做过刑警,知道案件的难度,有些碎尸案,十几年都破不了。” “你说的这些困难我都知道,可我们是人民警察,有困难也得上。” “哪个案件我们没有上?!张局,你得相信我们,不能每个案件都给我们施压。” “我相信你们啊,可是外面的人呢,我得给他们交代,你看看这些人,整天呆在市局门口,好像杀人的是我们。” “我看这些人就是闲的,一个歌星死了,搞这么大的阵仗!”副局长周乘舟气愤地道。 “行了老周,你自从接管一支队,把所有的旧案都收起来了,你是不打算查了?” “我是不希望队员再有损伤,我们最近在查拐卖人口案,队员们的压力也很大。” “这个社会什么时候才能安稳?”张长明叹息,再次督促顾放,“小顾你抓紧,我不希望闹到省厅去。” “我知道了。” 顾放离开会议室,双手插着兜,又晃去法医室。 沈星言在吃泡面,面前放着一整套的彩妆,彩妆的盒子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 顾放随手拿起来,“你说凶手为什么要藏起头?佟燕燕的头该腐烂了,放在房间里不臭吗。” “可以埋起来。” “如果能找到头就好了。” 沈星言喝了一口汤,“顾队,你说的话连家宝都知道。” “你有高见?” “发现尸块的地方都在化粪池,那么大一包,总得有工具运过去。” “我也考虑过,公厕的位置偏僻,公交车到不了,再说坐公交车目标大,凶手不会选择。” 沈星言接过话头道:“公厕位于城郊,如果是用汽车,太扎眼,容易被发现。” “最保险的就是三轮车。” “自行车也可以,夜黑风高,最合适。” 第49章 、无头碎尸案(五) 警方再次排查了19日晚上十点到20日凌晨这段时间在天平路(第二次案发的公厕)附近出现的人员, 在走访的过程中,恰好碰到一位拾荒老人,据他说, 他在20日凌晨两点左右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自行车的后座绑着一个大包裹。 他本来想等着那人扔了包裹后, 去看看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如果有用他就捡走。他一直在黑暗里默默地跟着,结果那人把包裹扔进了化粪池, 他为痛失包裹懊恼了一晚上,觉都没睡着。 警方大喜, 问他那人的体貌特征。 拾荒老人道:“ta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口罩和帽子,身高不高, 骑自行车和搬包裹的时候有些吃力, 我看着像个女人。” 警方根据得到的信息, 查看了沿街的监控, 也许是监控少,也许是凶手对街道太熟悉, 竟然没有找到相关的影像。 沈星言拿着地图画来画去, 第一次发现尸块的公厕位于海兴路,海兴路和天平路相隔大约五公里。凶手既然选择骑自行车, 说明离这两处不远, 如果抛尸地太远, 对于凶手来说, 骑车太吃力, 在心理上,也会觉得不安全。 就在顾放布置警力在海兴路和天平路附近查访的时候, 又发生了第三起碎尸案。 发现碎尸的是一个喝醉酒的人,他说他跟朋友喝完酒,回去的路上尿急,正准备去上厕所,看到一人拖着个大包裹。他以为是小偷,喊了一嗓子,那个人就跑了,跑的时候帽子掉了,露出了长发。 醉酒的人嘟囔着,大半夜的偷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堆尸块,吓得酒都醒了。他哆哆嗦嗦的报了警,警方迅速赶到现场。这是至今为止,保存的最完整的现场。 痕检部门根据现场的足迹推算,凶手的身高在160厘米到165厘米之间,体重在95斤到100斤之间,性别为女性。 包裹尸体的编织袋上未发现凶手的指纹,胶带上留有手套的纤维,现场遗留一辆改装过的自行车。 沈星言和安信一起拼凑了尸体,每个断口都在流血,整个解剖台血淋淋的。尸僵已经形成,死亡时间在夜里的11点到凌晨的1点之间。死者的年龄在25岁到30岁之间,右手无名指有戴过戒指的痕迹,经过解剖发现,死者曾经生育过。 死因和前两名死者一样,先被迷晕,再被杀死,然后分尸。 安信忍着强烈的不适缝合尸体,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沈星言皱着眉,一边缝合尸体,脑海里一边演示着凶手分尸的过程。 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残忍地杀害跟她一样的女性?还藏起头颅。 这个女人肯定有着严重的心里疾病,这样的人如何生活?又是以什么为生? 缝合完尸体,沈星言再次拿出地图,标记出第三个公厕的位置,再结合标记出的前两起案件的发现地和死者的居住地,画出了一个范围。 安信洗完手,低头看着地图,“凶手会住在这里吗?” “等顾队确定了第三名受害者的尸源,应该就能确定了。” 安信盯着沈星言的侧脸,她的皮肤很白,大大的眼睛,瓜子脸,留着稀碎的刘海,鼻梁高挺,她若是不说,没人会想到这样漂亮的人是法医。 第91章 安信到市局后听二支队的人提起沈星言,都赞不绝口,说她是除了顾放和翟士邦后,又一厉害的实习生。 “你们学校教这些东西?” “嗯。” “我们学校好像没有教过,我每节课都认真听讲。” 沈星言急忙找补,“老师教了简单的理论,我自己研究的,不一定准。” “可是我听说你用地理画像破过案。” “运气好罢了。”沈星言岔开话题,“顾队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 沈星言卷起地图,拿在手里,“我去看下。” “我也去。” 两个法医一起到二支队,二支队只有祁家宝留守。 凶手遗留在现场的自行车经过改装,装了发动机,靠油驱动,车后座装了架子。警方分解了自行车,在发动机上发现了“李记车行”几个字,顾放带着人去查了。 祁家宝道:“沈姐,你是不是查到线索了?” “还不确定,我出去看看。” 安信道:“我跟你一起。” 祁家宝也想跟着去,沈星言说什么都不肯带他,开玩笑呢,带他出去万一出事,她可担当不起。 祁家宝很郁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出去查案。 沈星言和安信坐公交车到槐安路,槐安路是城市和村庄的分界线,这里鱼龙混杂,租住在民房里的都是外来的务工人员。 在城市那边的小区,既有外来务工人员,又有在各个企业上班的,也有离退休人员。相对于村庄来说,人没有那么复杂。 沈星言看了下地图,经过地理画像推断,凶手就住在这附近。若凶手住在村庄里,分尸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大,在小区就不一样了,关上门,谁也不认识谁。沈星言道:“咱们先去小区看看。” 小区叫妙音家园,多层,楼龄不大。今天天气好,小区里有晒太阳的老人,也有小朋友在玩耍,还有发烧友在唱京剧。 沈星言坐到一个老太太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晒太阳,“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嗡嗡的,我睡的正香,给我吵醒了,之后就没睡着。”沈星言打了个大哈欠,她不确定改装的发动机有没有噪音,试探地说了句。 安信悄咪咪坐在一旁,竖起耳朵听她攀谈,听到此,不禁皱起眉毛。 老太太道:“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大半夜不睡觉,好几次晚上被吵醒,要不是老头子拦着,我得冲下楼骂她。” 安信心下一喜,眉毛立时飞扬起来,有门! 沈星言也是暗暗欢喜,没想到歪打正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隔三差五的这么搞,谁受得了,知道是谁吗?” “只知道住在6幢,6幢的蒋老太骂了好几天,说她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房间里砍骨头,震得她睡不着。蒋老太去敲过门,人家根本不理她。” “她到底干什么工作?为什么大晚上砍骨头啊?” “蒋老太说她是跳舞的,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人家化的妆,那叫一个神,跟换个头似得。” 沈星言心下一动,“这么厉害?!她在哪个舞团?” “什么舞团,就是在电视台里跳跳舞,叫我说就不是正经工作,蒋老太说她挣钱挺多的,衣服没有重样的。” “那她现在在家吗?” “不知道。” 沈星言伸了个懒腰,“您慢慢晒,我回去补个眠。” 老太太也伸懒腰,“我也回去睡会儿。” 沈星言和安信使眼色,两人朝6幢走,安信道:“我们还是找下顾队,就我们俩,太危险了,那可是杀人犯。” “我们就去六幢看看,顺便探探她住在哪里。” “会不会打草惊蛇?” 沈星言看他一眼,“你去外面找个电话联系顾队,我在这里等你。” “好,你别单独行动。” 沈星言点头,看他朝门口跑去,转身走向了6幢。 …… 顾放找到了李记车行,拿出照片,问这辆自行车是不是在他这里改造的。 李记的老板面有得色,“是我改装的,我的手艺在这一行里是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改装的?” 老板上下打量顾放,警惕地道:“你是什么的?” 江胜宇拿出证件,“我们是警察。” 老板眼神闪烁,“我不记得了。” 顾放冷笑,“你最好记得,不然你就只能蹲局子了,擅自改装违法!” “我就改装个自行车。” “你给自行车装了电机。” “我没看准,自行车不是我改装的。”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胜宇,带他到警局。” “好嘞!”江胜宇立刻掏出手铐,“走吧。” 老板登时怂了,“哎呀,看我这脑子,我记错了,是我改装的,警察同志,我脑子不好使。” 顾放冷哼,“现在好使了?” “好使了好使了,是我改装的,改装的那人是个姑娘,她说要送货,骑车太累了,想装个电机,再焊个架子。” 第92章 “那姑娘长什么样?”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就看到俩大眼睛,眼睫毛老长了,身上香喷喷的。” “其他的特征呢?” 老板摇头,“真没注意了。” “你再仔细想想。” “我要是想到了能不抓我吗?” 顾放环抱起双臂,斜睨着他,“你在跟我谈条件?” “不敢不敢。让我想想……对了,她的手掌缠着绷带,我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她说切菜不小心切到了。不过,我知道她住哪里。”老板嘿嘿地笑。 顾放的脸却黑如锅底,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直到把他盯得浑身发毛。 老板赶紧说:“她就住在妙音家园,我那天去给一个老太他修自行车,刚好碰到她,她以为戴上口罩和帽子就认不出她了,就她那双眼睛,还有她身上那股味,她就算把自己都罩起来我都认得。” 顾放捏住他的肩膀,慢慢用力,几乎能听见骨头捏碎的声音,咬着牙说道:“我看你真的想进局子里反省反省了。” 老板疼得五官扭在一起,,“我我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疼疼疼,警官。” “妙音家园在哪儿?带我们去。” “您先松开,疼。” 顾放松开手,跟在老板身后。bb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顾队,嫌疑人住在妙音家园6幢,速到,留言人是安信。 顾放盯着信息看了几秒,脑海里却闪过沈星言的脸。 而此时,沈星言正站在6幢楼下,仰头看着建筑物。 第50章 、无头碎尸案(六) 建筑物有六层, 每层住两户人家,大门是铁门,门锁着, 旁边有个1到0的按键,还有个收音器, 想来是外来人员要进去, 需要联系楼层里的住户。 而这个小区并没有物业,如果要找人, 只能自己联系或者等。 沈星言走到车棚,随便找了个自行车, 坐在车后座,等着人出来。 大约十分钟后,门开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走了出来。 沈星言忙走过去, 在门开的瞬间走了进去, 大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 咔哒一声,自动上了锁。 原来一楼并没有住户, 进去就是楼梯, 楼梯下放着一辆布满灰尘的女士自行车。沈星言往上走,到了三楼, 停住了脚步。 凶手住在三楼到六楼的某一间, 是哪一间呢? 她回忆爷爷笔记里的内容, 爷爷的笔记里写了无头碎尸案的案发经过和结果, 可是里面并没有提到凶手的详细地址。 看来只能靠自己, 她看看三楼的两户人家,一家门上贴着福字, 门框上贴着对联,另一家挂着两串大辣椒,红红火火的。 凶手独居,且心理存在问题,布置春节装饰的可能性不大,她抬脚朝四楼走。 四楼的两户都没有布置,401传来孩子吵闹的声音,402的铁门重新上过漆,门锁也换了,木门也是新的,看来是刚装过修。 都不是。 继续朝上走,站在5楼,心猛地跳起来,就剩下这四户了。 501和502的门上都没装饰,房间里静悄悄的。沈星言只略看了看,便走到了六楼。 六楼一户人家突然打开了门,一个小男孩儿露出了圆滚滚的脑袋,他眨巴着大眼睛,问:“你找谁呀?” 沈星言笑了笑,“我找蒋奶奶,但是我忘记她住哪里了,你知道吗?” 房间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西西,你又乱开门,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开门吗,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是个姐姐,来找蒋奶奶的。” 女人从房间里出来,先把小男孩拽进屋,道:“蒋老太住在502。”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沈星言无趣地摸摸鼻子,转身,盯着602,凶手就住在这里。她抬起手刚要敲门,bb机响了,微微蹙起眉心,拿起来看了眼,是安信的——不要轻举妄动,顾队来了。 沈星言装好bb机,盯着602的门看了一会儿,转身朝下走。 走到一楼,打开门,跟顾放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安信却在一旁无奈地瞪着她,怪她独自行动。 顾放咧嘴一笑,“没找到?” “602。” 顾放一怔,沈星言继续道:”有铁门,进不去。“ 顾放吩咐江胜宇去派出所查602住户的信息,他在楼下留守。 沈星言又道:“凶手在电视台当伴舞,这个时间我估计她可能去上班了。” 顾放跟她同步信息,“我找到了目击者,已经带回局里画像了。” 江胜宇很快回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年纪四十多的女人,女人就是602的房东。她说去年2月份,她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叫葛萍的女孩子,女孩子单身,看起来二十四五岁,是个跳舞的。 顾放几个人连同房东一起到602,房东拿出钥匙开门。顾放从后腰上摸出木仓,对着门口,江胜宇也摸了出来。沈星言后退两步,安信也跟着后退,条件反射般地咽了口唾沫。 门打开,顾放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江胜宇紧随其后。房东见状,猫着腰朝下跑,沈星言跟她错过身,进入房内。 第93章 一个小伙子手脚被绑着,坐在客厅里,嘴巴被毛巾塞着,他看到来人,呜呜地叫起来。 顾放收好木仓,拿掉小伙子嘴巴上的毛巾,小伙子阿巴阿巴地叫了起来。 顾放道:“你是小年?” 小伙子点头,不知道是会看口型还是能听见。 江胜宇检查了整个房间,朝顾放摇摇头,顾放道:“联系痕检部门。” 痕检部门赶到现场,搜查了葛萍的住处。墙上贴满了照片,照片上有各种各样的女人,长发的,短发的,化妆的,没有化妆的,每个都很漂亮。 桌子上放着一大堆化妆品,各种品牌,抽屉里有很多假发,各种式样,柜子里的衣服更是多的数不清。 而在冰箱里,发现了被杀的三人的头颅,都保存的很完整。 卫生间是分尸现场,虽然被打扫地很干净,还是在发光氨的作用下,找到了血迹,整个卫生间都发着光。 …… 凶手的画像已经画好了,分发到各人手中,顾放亲自带人到电视台抓人。可是在电视台并没有找到葛萍,最后见到她的是竟是那位给雪滢录节目的女导演。 顾放立即派人封锁了电视台的各个出口,紧急调取监控。 电视台的配置高,各个通道都安装了摄像头,终于在地下车库找到了葛萍,那名女导演靠在她身上,疑似被迷晕了。 顾放急忙带人过去,葛萍正扶着女导演上车,见到警察,迅速塞好女导演,跑上驾驶位,打着了火。 顾放举起手木仓瞄准了她,“停车!” 葛萍怨毒地瞪着顾放,一脚油门,车子直奔他而去。 顾放举木仓的动作未动,扣动扳机,一木仓打在轮胎上,车子失控,朝一边的水泥柱子撞去。 葛萍在车里急踩刹车,可惜速度太快,车头狠狠撞在柱子上,车前玻璃碎了一大片。葛萍的头撞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她摸了下,满手是血。 葛萍盯着手里的血眼神疯狂,挂倒挡,一踩油门,车子疯狂地朝后倒去。 顾放本已经跑到了车子前,见状一个飞身上前,抓住车前灯,趴在车前盖上,另一只手抓住方向盘,吼道:“下车!不要再负隅抵抗!” 葛萍冷冷看着他,换挡,再次踩油门,车子朝前开去。由于顾放抓着方向盘,葛萍同他争夺方向盘的控制权,无法精准控制方向,车子竟然再次撞向刚才的水泥柱子。 杨大伟大骇,“顾队!”如果就这样撞上,顾放免不得受伤。他举起枪又放下,生怕误伤顾放。 葛萍却面容平静,她竟打算带着他们同归于尽。 突然一个身形如闪电般跳上车前盖,顺势跳进车内,抓住方向盘,朝旁边打了小一半,车子堪堪避过水泥柱子。同时一拳打在葛萍的下颌处,葛萍吃痛,松了油门。 她挤到葛萍的座位上,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子戛然而止。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瞬间完成,杨大伟等人都愣住了。 等葛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反剪着双手,押在了方向盘上。葛萍哇哇大叫,她气愤,她愤怒,没有完成杀人计划。 顾放坐在车前盖上,手臂被碎玻璃划破了,流着血,袖子也一起遭了殃。他拍着手,不忘调侃,“沈法医的身手真不错,小邱都未必是你的对手。” “多些夸奖啊,我这不是怕某人有个三长两短吗。” 顾放大笑,“放心,我命硬的很。大伟,把人押走。” 杨大伟押走葛萍,葛萍回过头,怨毒地瞪着沈星言。 沈星言回看她,“你杀不了我。” 打开车后门,女导演躺在里面,沈星言查看了下,她只是被迷晕了,没有生命危险。 …… 葛萍坐在审讯室里,额头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贴着绷带。 她冷冷地看着顾放,“要不是那个女人,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顾放挑衅地挑了下眉,“可惜我还活着。” 葛萍紧紧攥着拳头,恨不能立时杀了顾放。 顾放翘着二郎腿,“说说吧,为什么杀她们?” “她们?”葛萍呵呵的笑起来,她捋了下耳边的头发,“她们不配,老天给了她们漂亮的脸,她们却不懂得珍惜。”她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心皱了起来,“给我镜子。” 顾放不理会,自顾自地道:“脸是他们自己的,她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给我镜子!”葛萍捶了下桌子,再次喊道:“我说了给我镜子!” “给你镜子看你的脸?不用了,你的脸花了,撞的那一下,碎玻璃溅在了你的脸上。”顾放点着自己左脸的颧骨,“这里划了下。” “不!”葛萍捂住脸,“不要!不要!” 顾放静静地看着她,“脸就那么重要?” “对!我要是长得再漂亮些,我就不会只是个伴舞了。” “跳伴舞只能说明你跳的不好,并不是因为一张脸。” “你知道什么!老师说,就是因为我的长得不好,才没有机会领舞,哪怕我一直保持着96斤的体重,也无济于事。” 第94章 “只用一张脸做评判,你那位老师也不是什么良师。” “不许你说我老师!”葛萍红着脸怒吼,“老师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她,我就不会跳舞,可我让她失望了,我没有进到舞团,只能在电视台做伴舞。偏偏那些跳得不如我的人,拿着比我高的工资,去给当红歌星伴舞。” “就因为伴舞的事,你杀了雪滢?” “雪滢?哈哈,她是p的歌星,要不是她那张脸,她根本当不成歌星。她的名气都是shui出来的,哪个大佬有钱她就陪谁,大佬再出钱捧她。你以为她有真本事?不,都是假的!如果她长得不漂亮,就算拿到歌唱比赛的冠军,她也不会红,没有谁会喜欢一个丑女人!” 顾放眉心蹙起来,苏铭雅并没有告诉他这些,这个女人又瞒着他。 顾放问:“就因为这些?” “难道不够吗?” 顾放轻敲桌面,摇摇头,“不够,这些不是理由。你也在幸福福利院长大,只不过被人收养了,你认识雪滢,雪滢的出现刺激了你。” 葛萍得意的表情皲裂了,眸子里结出一层一层的冰霜。 顾放:“当年你的养父母本来打算收养雪滢,可是雪滢并不想被收养,她躲起来了,他们才收养了你。你一直嫉妒雪滢,雪滢成了当红歌星,你就发狂了。” 在福利院看小年的照片的时候,顾放曾无意间看到过小朋友的合影,所以当他看到葛萍的时候觉得很眼熟,又去福利院确认了一下。 葛萍痛快地承认了,“是,明明她跟我一样是个孤儿,凭什么她成了歌星,我却连伴舞的资格都没有。她看到我,还摆出一副亲近的样子,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过得好,我的养父母一直说,如果当初收养的是雪滢该多好,她们根本不喜欢我,他们只会在我身上寻找雪滢的影子。 我就是个替代品!” 第51章 、无头碎尸案(七) 为了得到养父母的喜爱, 葛萍逼着自己模仿雪滢。偶然遇到了一位舞蹈老师,老师告诉她,跳舞能提升气质, 她就缠着养父母让她去学跳舞,她想只要她变得更好, 养父母就会喜欢她, 就会忘记雪滢。 舞蹈老师很严格,不准她多吃饭, 但凡超出规定的体重,就要挨打, 葛萍咬牙忍着。 养父母倒是心疼起她来,他们似乎忘记了雪滢,越来越少提及她。 葛萍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到了青春期, 她没了儿时的可爱, 相貌有了变化, 可这变化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她的下颌在变宽, 眼睛在变小。 舞蹈老师每次看到她的脸都会说, 你怎么越长越丑。她开始有了容貌焦虑,她自卑, 不敢在公开场合大声说话, 生怕别人注意到她。 舞蹈老师开始教她化妆, 教她如何把自己的眼睛画大, 又如何利用阴影使下颌变窄。可她无论怎么画, 骨相在,很难改变。 舞蹈老师推荐了一位医生给她, 让她去割双眼皮。她去了,还开了眼角,眼睛果然变大了。可是养父母不高兴了,说她原来的样子挺好的,为什么要动刀子。 葛萍在房间里哭,她觉得没有人理解她,她要是像雪滢一样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该有多好。这样,养父母和舞蹈老师都会喜欢她。 可她终究不是雪滢,为了让自己变得漂亮,葛萍开始狂买化妆品,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化妆上,脸上总是涂着厚厚的粉。 养父母不喜欢她的样子,每次见到她化妆都会说上几句讽刺的话。 葛萍越来越自卑,舞也没有原来学的好了,在舞团的考试中被刷了下来。养父母把此归结于她总是化妆上,并且停了她的舞蹈课。 葛萍不甘心,可也没有办法,她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再靠养父母养着。经过一番波折,在电视台找到了一份伴舞的工作。 偶尔在电视上露个脸,养父母很高兴,在外人面前提起她,满是骄傲。 可惜好景不长,雪滢也上了电视,并且成了歌星。她永远忘不掉养父母盯着电视的眼神,他们从来没有那么看过自己。 葛萍发疯了,乱摔东西,跟养父母吵架,甚至到了夜不归宿的地步。 养父打了她,养母说早知道你这么不服管教,当初就不该领养你。 葛萍早就知道他们会后悔,她收拾东西,离开了养父母家,独自在外面租房子。没有人管,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买了很多衣服,又买了假发,每天变着花样的打扮自己。 她终于过上了属于她自己的日子。 老天或许看不得她快乐,雪滢到了南阜,要开演唱会。她到台里跑通告,两个儿时相识的人见了面。 一个是谋生活的伴舞,一个是光鲜亮丽的歌星。 一个被生活无情拷打,一个众星捧月,活得风光无限。 葛萍嫉妒地摔坏了一整套化妆品,终于,她忍不住了。在去舞厅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了佟燕燕。长得很漂亮的佟燕燕,站在发廊门口,与一个男人调笑,男人长得腰粗肚大,佟燕燕却挽住了他的胳膊带到了里面。 她知道发廊是干什么的,一个甘愿沉沦的女人,不该拥有惊人的美貌,那一刻,她动了杀心。 第95章 在佟燕燕回家的路上,假装晕倒,把她带到了出租屋,再迷晕了她,杀人,分尸。她把佟燕燕的头冷冻在冰箱里,照着她的样子化妆,她化妆的技术很好,能模仿到七八分像,她顶着佟燕燕的脸在电视台里出现。 有人惊叹她的美貌,有人嘲讽她的虚伪。 而雪滢却只是淡淡的微笑,她还点名要葛萍做伴舞。 葛萍却认为雪滢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她从电视台的同事中知道雪滢背靠大佬,一切活动都有大佬撑腰。她气愤,她不平,雪滢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给她换上雪滢的脸,她同样能够成为明星。 葛萍知道雪滢每年都会给福利院捐钱,她到了南阜一定会去福利院的。于是葛萍跟踪雪滢,在她去福利院的时候,假装出租车司机,在车里迷晕了她,带到家里杀了。 顾放听着她平淡的讲述杀人过程,就像出去买东西一样简单。 葛萍说嗨了,止不住话头,至于第三个,是广源大学自动化专业的研究生,她更过分,靠着姣好的容貌,周旋在几个有钱的男人之间。 “这样的女人不杀了,留着有什么用,她们就是社会的毒瘤,我只是帮你们清理毒瘤而已。”葛萍完全没有杀人的后悔,她觉得自己做的是正义的。 葛萍在舞蹈老师的教育下,心理产生了扭曲,而养父母又没有及时发现,反而催化了她心理的扭曲。 顾放将审讯结果告诉了葛萍的养父母,他们十分震惊,他们并没有拿她跟雪滢比较过。当初他们确实希望领养雪滢,但是雪滢不愿意,他们也很喜欢葛萍。 也许是他们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才让葛萍觉得他们把她当做雪滢的替身。 养母要求见葛萍,可是嫌疑人在看守期间禁止家人探望。 养母求顾放带话,让葛萍好好改造,他们等着她。 顾放知道,这不可能,她手上有三条人命,还残忍的分尸,法院会给她最重的宣判。 报纸上报道了无头碎尸案的侦办结果,哀悼了三位死者。 雪滢的歌迷自发组织了追悼会,追悼会现场来了很多人,报纸和电视大肆报道。公司派了高层来参加,摆出一副伤心人的姿态,他们利用雪滢赚了一波又一波。 沈星言缝合好了三具尸体,都是有着姣好相貌的人,就这样被残忍的杀害。 小年带走了雪滢的尸体,葬在了离福利院不远的山上。一开始还有歌迷去祭奠,时间久了,只有小年守着她。 苏铭雅从没有去过,公司给了新的艺人让她带,雪滢就像是流星,在最闪耀的时候陨落。 无头碎尸案就此落幕,而在侦办过程中,有着英勇表现的沈星言,被二支队的人好一通夸赞。 亲眼见到沈星言跳进副驾驶英姿的杨大伟,描述当时的情景,“你们没看到,小沈如蛟龙入海,腾一下就钻进了副驾驶,那丝滑的动作,没个十年的功夫绝对不行……”他跟讲英雄事迹似得,夸张地很,沈星言听了都觉得脸红。 安信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沈星言她的身手为什么这么好,怪不得敢独自侦查案件。 沈星言只是笑,“运气好罢了。” 安信却是不信,查到凶手住处是运气,从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处跳进副驾驶还是运气,她怎么这么多的运气,他看沈星言的眼神深了许多。 顾放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拎着袋子晃到法医室,把袋子往沈星言的桌子上一放,“给你的。” 沈星言:? 顾放:“谢谢沈法医的救命之恩。”顾放咧开嘴笑,大马金刀地坐下,“你现在被传的这么神,我要是不表示表示,还不成为众矢之的啊。” “都是同事,不用客气,要是换成别人,我也会去的。” 沈星言记得爷爷的笔记中写,在抓捕凶手的过程中,有警员受伤,且伤的很重,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当时那情景,她也顾不上多想,就蹿了上去。 之后她就后悔了,她跟顾放非亲非故,为了他拼什么命,万一住院的变成她了呢。她告诫自己,以后万不可再冲动。 顾放眨了下眼,“你的意思是,不是特意去救我的?” 沈星言白他一眼,“我就是自然反应。” “得,我自作多情了。”顾放作势要拎走袋子,沈星言按住,“不是说送给我么。” “后悔了。” 沈星言抢过袋子,塞到抽屉里,“晚了。” 顾放撇嘴,眼睛里却是笑意,“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家了,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他走了几步又回来,“要送你吗?” “谢谢,我骑车了。” 顾放耸耸肩,双手插着口袋晃悠出去了。 待他关上门,沈星言打开抽屉,拿出袋子,里面塞满了零食,她拿出一包饼干扔给鲍武,又拿了一包虾条扔给安信,自己开了一小包饼干吃起来。 鲍武把玩着饼干,“顾放竟然还知道买东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信看着虾条上的logo,“这个牌子的虾条还挺贵的。” 鲍武拆开饼干吃起来,“顾放不差这点钱。”他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边吃饼干边看报纸,根本没有留意他说的话。 第96章 她看的是文艺版面,有个叫莫须言的作家在连载悬疑小说,小说的内容是有关无头碎尸案的,推理过程写的相当精彩,要不是沈星言亲历了办案过程,她就相信了莫须言的推理。 让她好奇的是,莫须言把控的时间刚刚好,跟他们破案的时间同步,她甚至怀疑,莫须言是市局的某个人,不然为什么会把握地这么准。 沈星言翻出以前的报纸,找到文艺版面,他是从家有“恶”犬案开始连载的。 沈星言盯着报纸发呆,安信吃着虾条走了过去,“怎么了?” 沈星言摇头,把有连载的报纸收起来,塞到了包里,“家里太闷,带回去看看,我先走了。” 安信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单位看报纸,回家还看?不腻吗? 第52章 、莫须言 顾放在小区里遛球球, 球球无精打采的,跟在顾放身后,要走不走的样子。顾放背着手, 手上牵着绳,一边溜达, 一边说:“我知道你想芽芽了, 我太忙,顾不上带你去看她, 这样,明天我请一天假, 带你去见芽芽好不好?” 顾球球:“汪汪!” 顾放笑了,“真乖。” 顾球球却突然挣开绳子,朝前跑了过去。 顾放怔住, 再一看, 顾球球正蹭着沈星言的腿, 顾放指着顾球球, “你个叛徒。” 沈星言抚摸着顾球球的头,“想我了吗?” 顾球球用头蹭她的手, 表达自己的感情。 沈星言笑, “明天带你去看芽芽。” 顾球球更来劲了,使劲摇着尾巴。 顾放吃味, “顾球球过来!你到底是谁的狗?!” 顾球球不理他, 卖乖地舔沈星言的手, 沈星言轻笑, “真乖。” 顾放无奈, 只好任由他去,转而对沈星言说:“你明天去你妈那?” “好几天不去看她了, 明天我休息,去看看她。” “正好,带着顾球球去见女朋友。” 沈星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又把球球丢给她,顾放道:“我明天有事。” 沈星言哼了声,“你就不怕也像杜震海一样躺在病床上。” “要是他们敢就尽管冲我来。”顾放眼神悠远,“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你有没有想过翟士邦的案子可能牵涉甚广,以你的级别未必斗得过他们。” “斗的过要斗,斗不过也要斗。当初士邦藏匿证据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以士邦的为人,哪怕家里缺钱,他也不会做违背法律的事,更何况做刑警一直是他的梦想。” “我知道劝不住你,你自己小心,球球给我照顾就行。” 顾球球仿佛听懂了,歪着头在沈星言的腿上蹭了蹭。 顾放注意到她包里的一沓报纸,“这么用功,晚上还要看报。” 沈星言拿出报纸,翻出文艺版的连载,“你看看这个。” 顾放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心锁了起来,“这个莫须言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对案件这么清楚?案件在侦破过程中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所以我打算拿回家仔细读读。” “回头联系下报社,问问这个莫须言是什么人物。” 两人说着话进到楼里,沈星言拿钥匙开门,顾球球却突然跑到她家里。 顾放怔住,随即吼道:“顾球球你给我回来!” 顾球球不理,直接蹿到卧室里去了。 顾放扶额,“小叛徒!” 沈星言失笑,“算了,今天就让他在我家吧。” “麻烦你了,我把他的粮食拿过来。” 顾放拿了一盆狗粮过去,又把他的床搬过去。顾球球趴在地上,看着他忙活,眼睛里竟然有了笑意。 顾放拍了他的头一下,“老实呆着,别给人家添麻烦。” 顾球球歪过头,不理他。 顾放气结,愤愤不平地rua了他好几下才离开。 沈星言一晚上看完了所有的连载,她把连载的内容同案件侦破过程做比较,发现莫须言对案件的了解大多是媒体报道出来的,还有一些是市井的传闻和他的臆想。 推理过程和案件的发展方向也不大相同,可奇就奇在他准确地把握了破案时间,几乎跟警方发布的侦破结果是同一天。 沈星言啧啧称奇,她觉得有必要拜访下广源日报。 …… 第二天,沈星言带上顾球球去了沈岚那,沈岚照例还没有起床。 沈琳在打扫房间,瞧见他们,脸上挂上了笑容,顾球球一下子蹿了出去,围着芽芽转圈。 芽芽康复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同他玩了一会儿就卧在沙发上不动了。 顾球球趴在地上,舔她的毛,好像知道她受过伤。 沈琳笑,“这俩还真的像情侣一样。” “是啊,球球这段时间没有见到芽芽,无精打采的。” 沈星言坐在芽芽身边,一手撸芽芽,一手撸球球,相当满足。 沈岚裹着披肩出来,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有几分慵懒,“就知道是你来了。”她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伸出胳膊,露出雪白的手臂,摸了摸球球的头,“你爹没有过来?” 第97章 沈星言替他答道:“顾队去忙了。” “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可忙的。”沈岚撇撇嘴,肚子咕噜的叫起来,“表姐,给我弄点饭,饿了。” 沈琳到厨房忙活,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燕窝粥,一个玉米小馒头,还有一碟凉菜,“言言要吃吗?” “我吃过了,不用管我。” 沈岚抱着燕窝粥喝,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跟沈星言坐在一起,像是两姐妹。 沈星言很佩服沈岚,敢于从体制中出来,又敢于创业,还闯出来了名堂。 沈岚喝完粥,咬着小馒头,“你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当然是啊。” 沈岚撇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星言笑,“我有一个这么漂亮能干,又有钱的妈,当然要经常来抱你大腿。” 沈岚被她逗乐了,“死丫头,拿你妈开涮,别跟着顾放学这些毛病。” 沈星言不满,“谁跟他学,他是他,我是我。” “哟,你连他家的狗都带过来了,还他是他,你是你。”沈岚撇嘴,眼睛里满是调侃。 “那是我跟球球感情好,是不是啊球球?” 顾球球竟然汪汪叫了两声,回应沈星言,沈星言大笑。 沈岚翻白眼,“真是一唱一和。”她站起身,“我去换衣服,要去公司,你怎么办?” “我坐一会儿就走,要去下广源日报。” “行,晚上回家吃饭,表姐,你烧点言言爱吃的菜。” 沈星言坐沈岚的顺风车到广源日报,报社的办公楼有些年头了,外表灰扑扑的。沈星言进到里面,前台有位大爷问她找谁,沈星言拿出证件,“找你们主编。” 大爷打了个电话过去,放下听筒道:“302,电梯上去,右拐就到了。” 报社的主编叫纪强,三十来岁,穿着衬衫,外面套一件灰色针织马甲,戴着黑框眼镜,“您找我有事?”他有些忐忑,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出格地方。 沈星言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倒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我看了莫须言的连载,对他特别感兴趣,想打听下他的消息,又怕见不到主编,这才利用警察的身份。” 纪强暗暗松口气,“原来如此,莫须言的小说连载后,好多人打电话或者写信来找他,可是我们没有莫须言的一点儿消息,甚至不知道他是谁。”纪强重重叹了口气,本来想借着这股东风,给莫须言安排个专访,可根本联系不上人家。 “怎么会?”沈星言不解。 纪强道:“我们每天会收到莫须言寄来的稿子,稿子经修订后,在报纸上连载。我们也曾试图联系他,按照信件上的地址给他写信,他从来不回。” “难道他不要稿费吗?” “起先稿费是汇给他的,都被退了回来,后来我们以现金的形式寄给他,就再也没有退回来过。我每次寄稿费给他,都会写信,希望他能回信,可他每次都不回,只是寄稿子过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啊,可他写的小说确实精彩,自从他的小说连载,报纸的销量大幅上升。也无所谓他是谁了,只要他继续写小说,哪怕是三头六臂的怪物也认了。” 沈星言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更迷糊了。突然想起熙君在广源日报当记者,便问纪强宋熙君在哪个部门。 纪强道:“她就是做文艺版的。” 沈星言愣了下,这么巧。 纪强带她去找宋熙君,宋熙君正在校正稿子,看到沈星言愣住了。沈星言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宋熙君忙拉着她坐到身边,“你怎么来了?”她看了眼纪强远去的背影,“还跟我们主编在一起。” “我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又有案子了?” “没,你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我挺好的,最近因为莫须言的小说,我们文艺版的记者们被其他版面的记者羡慕嫉妒恨。”宋熙君抿着嘴笑起来。 “说起这个莫须言,你知道他是谁吗?” “写小说的都用笔名,很少用真名。人家就喜欢隐匿在纸张后面的感觉,为什么非要拆穿人家呢。” “我好奇啊。” “我知道你好奇什么,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我每次看他的小说都觉得心惊肉跳。就他写的案件,跟你和我讲的极其相似。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 “你有他寄来的信封吗?” “你等等。”宋熙君走开了,一会儿回来,把信封塞到沈星言手里,“信件都是寄到苏编辑那里,报纸上的联络人留的是他。” 沈星言拿过信封,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的地址是西戎路的一处民居,邮戳上的日期是1997年4月13日,无头碎尸案案件侦破的那天。 笔迹遒劲有力,笔锋锐利,一看就是男人的笔迹。 “你去过这个地方吗?” 宋熙君点头,“是一处废弃的民居,住在附近的人说,民居的主人一家在几年前被灭了门,大家都认为房子不吉利,就此空置了下来。” 第98章 “看来他住在附近,并且知道内情,他料定没人敢进到凶宅里去,才放心大胆地用作假地址。” “我们也这样推测,可他为什么不肯露面呢?以他现在的影响力,一旦爆出笔名,就不只是稿费了。已经有出版社在联系我们,要给他的小说出版,给的版费不低呢。 主编给他写信告知此事,他也不回。我不明白他写小说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赚取稿费,将来有了出版的机会再卖掉版权?” “也许是为了名呢。” 宋熙君点头,“也有可能。” 沈星言待到五点才走,回去的时候,沈岚竟然回家了,一边吃着燕窝,一边撸狗,顺便等她。 第53章 、公路埋尸案(一) 沈星言很诧异, 这不像是沈岚的作风,“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沈岚得意地笑道:“我把店面关了,找了个写字楼, 招聘了业务员,专门做代理, 已经拿下了几个省代。我已经从零售走向了批发, 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守着店, 脱不开身了。” 沈星言没想到短短时间,沈岚不但调整了创业方向, 还做出了成绩,她谄媚地挽住沈岚的胳膊,“我妈真厉害。” 沈岚抽出手臂, “你少来这套, 老娘不吃。” 沈星言做受伤状, “人家只是单纯的夸你而已。” “是吗?”沈岚不信, 放下燕窝粥,戳了下她的额头, “你心里想什么当老娘不知道, 是你非要做法医的,赚不了几个钱, 还累得要死要活的, 将来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留给你。” 沈星言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 也不生气, 反而乐呵呵的, “你这样想最好,省得以后干不动了, 让我回家继承家业。” 沈岚惊诧地瞪大眼睛,以前的沈星言是不会这样跟她开玩笑的。其实自从经过家有“恶”犬案,母女间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她也很少再说带刺的话,。她想就一个女儿,好不容易跟她亲近了一些,她不想再破坏这份感情。 可她也没有指望沈星言能跟她开玩笑,她虽然惊诧,心里面却如蜜一样甜,她的女儿长大了。喜欢干法医就干吧,反正有她兜底。 沈岚摸摸沈星言的头,叹息道:“你放心,咱家的家业我自有安排。至于你,你就安心地当你的法医吧,再把顾放搞到手,我就心安了。” 沈星言无奈翻白眼,“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沈岚才不听她解释,“反正我就看中顾放当我女婿了,别人我不同意啊。”她叫沈琳,“晚饭好了吗?” 沈琳端着盘子出来,“好了,吃饭吧。” 很丰盛,有爆炒鸡块,粉丝蒸扇贝,干炸带鱼,蒜蓉青菜,笋干老鸭汤,都是沈星言喜欢吃的。 沈岚盛了碗汤,夹了一根青菜,撇撇嘴,很艰难地吃下去。 沈星言笑,“既然不想吃就不吃。” “为了身体健康,就算再难吃也得吃。”她瞥了眼沈星言碗里的干炸带鱼,“多油的要少吃,容易长斑。” 沈星言故意把带鱼咬的嘎吱响,“我不怕。” “也不怕顾放嫌弃。” 沈星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管他!” 母女俩吃好饭,又一起喝了茶,沈星言就带着球球走了,明天得上班,从沈岚家过去太远。球球十分不舍,沈星言不得不硬拉他走。 回到家,沈星言先去敲顾放的门,还贴着门听,以为他没回来,接着门就开了,沈星言看着他那张惺忪的睡脸怔了几秒,“你在家啊?” “回来一会儿了。”顾放接过狗绳,低头问顾球球,“见过女朋友了?” 顾球球没理他,径直进了屋。 顾放哭笑不得,“你这狗,竟然学会了摆脸色,是我不想给你找女朋友吗,是咱家没这条件,我这么忙,连你都没有时间遛,再加一个,恐怕你们连饭都吃不上。” 顾球球趴在地上,脑袋在前腿上一埋,不理人。 沈星言轻笑,“你也别怪他,硬被我带回来的。” 顾放道:“进来坐坐?” 沈星言犹豫了下,脑海里突然浮现沈岚的话,刚想说算了,又想起还有事,就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先看到了桌子上的咖啡机,“刚买的?” “嗯,最近总是睡不醒,喝点咖啡提提神,要不要来点?” “好,多放点奶。” 顾放磨起咖啡,沈星言便把莫须言的情况跟他讲了。 顾放道:“看来这个莫须言是有意隐瞒身份,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我也想不透,好在没有发生别的事,目前只好任由他去。” “也只能如此。” 房间里泛起咖啡香,顾放磨好两杯,一杯给了沈星言,一杯给自己。 沈星言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喝过咖啡,喝了一口,不禁眯起眼睛。 顾放没有她斯文,喝了一大口,眉心微微蹙起,嫌弃地撇撇嘴,咖啡豆还是不太行。 沈星言喝完咖啡才回家,顺便把球球的饭盆和床搬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咖啡的缘故,睡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后世的父母叫着她的小名,一会儿是沈岚黑着脸问她,她把自己的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第99章 猛然间惊醒,看了下表,才两点四十,下了床,倒了杯水喝。 听到楼下有警车经过,不知道是发生了命案还是有纠纷。 重新再躺下,总算没有再做梦。 清晨,被闹钟叫醒。洗了脸,吃过早饭,赶去上班。 办公室里没有人,去了二支队才知道昨晚发生命案,鲍武和安信出了现场,没有叫她。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城南的一条马路,南阜市的南边有一大片棚户区,近期打算改造。规划已经出来了,先建一座立交桥,再拆掉棚户区,建设新城。 原来的老路要挖掉,由于工程紧,工人们三班倒,连夜施工,谁知道在今天凌晨,挖出来一块人骨,工人们吓得够呛,报了警。 鲍武接到电话,带着安信到了现场。 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警员们拿着铁锹正在挖路,尸体的全貌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尸体整个被水泥封住,随着水泥被敲落,骸骨露了出来。 眼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顾放怕引起骚乱,当即决定把尸骨连带着水泥一起带到法医室。 法医室里,三个法医,小心翼翼的去除尸骨上的水泥,每块水泥都尽量保持完整。 尸骨已经完全白骨化,除了被工人挖出来的腿骨,其他部位都保持完整。由于没有了水泥做支撑,尸体成平躺的姿势,脖子歪向一边。 死者上身穿一件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外套,西装很宽大,跟衬衫的尺寸不符,像是穿的别人的衣服。下身穿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皮鞋,同色袜子。 经过对死者颅骨、牙齿和耻骨联合面的分析,初步判断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在172cm左右,年龄45岁左右,死亡时间在3到5年之间。 由于死亡时间久,尸骨已经白骨化,无法判断死者是生前被封入水泥还是死后。 顾放摸着下巴沉思,“有没有可能模拟死者被埋入水泥时的样子?” 鲍武道:“有难度。”他去看沈星言,沈星言道:“可以把敲下来的水泥块重新复原成包裹尸体的样子,再灌进石膏水,等石膏凝固,把水泥敲碎,石膏的样子就是死者被埋入水泥时的样子。” 鲍武点头,“这个法子可行。” 安信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不知道她从哪里想来的点子。 几个人说干就干,把水泥按照原来的样子复原好,再用胶带粘起来,只留头部的位置,灌入石膏水。在等待石膏凝固的过程中,提取了尸骨胃部附近的几块骨骼,做毒理检测。 然后又找了空瓶,把颅骨和牙齿放进去,倒入无水乙醇,半小时多后,有多颗牙齿的牙根变成了橘红色,说明死者有缺氧窒息的过程。而颅骨表面并没有发生改变,推测颅骨没有遭受过暴力打击。 此时石膏也凝固好了,石膏像保持了死者生前的样子,举着双手,仰着头,双腿抬起,看姿势更像是在呼救。 毒理结果出来了,死者并没有中毒。 尸骨也未发现机械性损伤,死者很有可能是被活埋的。 安信道:“多大的仇怨,把人活埋在水泥里。” 鲍武道:“有没有可能是打生桩?” “什么是打生桩?” 顾放解释道:“打生桩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古时候人们在大兴土木的时候,害怕惊动鬼神,在建造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就把活人生葬在工地上,相当于对鬼神的献祭,防止出现意外,尤其在大桥合龙或者建筑封顶的时候常见。” “说起这个,我倒是看到过建筑物在封顶的时候会拉一条横幅,写着封顶大吉,是不是跟这个类似?” 顾放点头,“毕竟是新社会了,不能随意草菅人命。不过,这个案子不像是打生桩,打生桩对活人埋葬的位置很讲究,而发现尸骨的地方是一处下坡的拐弯处,位置不符。 这样,小沈先跟我去找下钟教授,复原下死者的样貌,好寻找尸源。” 钟教仁已经成了警方的编外人员,每当遇到要给死者或者犯罪嫌疑人画像,总会第一个找他。 顾放开车,沈星言拎着头骨,去找钟教仁。 钟教仁已经驾轻就熟,加上最近研究头骨颇有心得,画起像来如有神助,很快复原了死者的样貌。死者申字脸,额头很窄,眉毛浓郁,一双细眼睛,蒜头鼻,嘴唇很厚,嘴巴外突,下巴很短。 钟教仁看着画像,“看起来很凶悍,不好相处。” 沈星言同意他的观点,人的相貌确实能反映出性格,所谓相由心生就是由此而来。 两人带着画像和头骨赶回市局,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整个城市都点上了灯火,霓虹灯在身后连成一条线。 顾放道:“我已让江胜宇去查当年修建公路的施工队,希望能找到线索。” 江胜宇查到当年是一家私人老板承包的工程,老板现在已经开了建筑公司。据他回忆,当年建公路时,由于资金不足,请的都是便宜的临时工,反正给棚户区建的,道路差点也没人追究。 至于当时有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他早就忘记了。老板给了一个当时负责工程的联系方式。江胜宇找过去,那人对当年的情景也不大记得了。 第100章 江胜宇问:“当时有没有人失踪?” 那人摇头,“因为要给临时工发工资,我每天都会清点人数,生怕发错,我可以确认没有人失踪。” 带着消息回来的江胜宇,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顾放。 如果当年没有人失踪,那被埋在水泥里的人会是谁呢? 第54章 、公路埋尸案(二) 虽然有复原后的死者相貌, 可是仍旧找不到死者的身份信息,又是谁活埋了他。 沈星言对死者的衣物进行研究化验,发现衣服都是常见的纤维, 而在西装的内里发现了一根毛发。由于毛发上没有活体组织,无法提取到dna, 只能暂时保存。 这个时代的dna技术刚刚起步, 提取骨骼的dna几乎不可能,这就给寻找尸源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棚户区的公路恢复了施工, 人们在茶余饭后会把公路里的埋尸当做谈资。有人说,当年公路施工, 连降暴雨,把刚打好的地基冲了,说不定就是公路里的冤魂闹的。 也有人说, 是因为修路破坏了风水, 鬼神发怒, 所以才连降暴雨, 被埋进公路里的人就是祭品。 一时间众说纷纭,就连报纸上都出现了以此为题材的连载小说。 小说里写, 死者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才会遭到报应,被活活埋进了公路。小说里把凶手视为为民除害的英雄, 甚至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公路大侠。 顾放把报纸摔在桌上, “胡说八道!完全是诱导群众, 这样的小说就该封杀!明明是个杀人犯, 却说他是大侠, 这个莫须言,明明就是颠倒黑白!” 沈星言等他发完脾气, 把报纸收起来叠好,“今天报纸的销量特别好,群众对大侠的呼吁高涨,反而对警察很失望,说我们不会破案,抓不到凶手,还得要人民群众出力。” 顾放被气笑了,“合着案子都是他们破的,我们是吃干饭的!一根笔杆子就能煽动群众,我看广源日报为了销量,连底线都没了。我得约谈下他们主编,不能为了赚钱不管黑白。” 顾放刚说约谈,张长明的电话就来了,他已经知道了连载小说的事,并且已经约谈了主编。这种明显颠倒黑白的言论就不要在报纸上出现了,即使是小说。 广源日报也表了态,今后将会严格审核小说内容。 张长明督促顾放尽快破案,堵住悠悠众口。 顾放保证一定做到,至于眼前遇到的困难却只字未提。 放下电话,顾放叹了口气,一点儿眉目没有,谈什么破案。 近几天,各大电视台、报纸都在滚动播放受害者的画像,期望找到与受害者相关的信息。 沈星言为了攻克骨骼提取dna的难题,一直泡在法医室里。她回忆当年看过的学术著作,决定用ctab法提取出dna。ctab是一种去污剂,能溶解细胞膜,使核酸沉淀出来,最后再利用乙醇去除ctab,从而得到dna。 这种方法虽然繁琐,用的时间久,提取dna需要的尸骨多,可是试剂好找,容易实现。 鲍武听说她要分离出尸骨里的dna,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若是真能提取出来,那将是dna技术的一次突破。 他有些激动,鼓励沈星言好好攻克难题,至于其他的,有他和安信就足够了。 安信举双手赞成,若是真能成功,他就是亲眼见证奇迹的人。 沈星言哭笑不得,把她架的这么高,万一研发不出来怎么办。 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沈星言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为了能够尽快研发出新技术,鲍武给她弄了一小块实验室。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有的试剂有腐蚀性。 就在沈星言埋头研发的时候,一个男人来到了市局。 男人穿着棕色外套,袖口处磨破了,裤子也发了白。他留着寸头,眼睛细长,脸庞黝黑,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 男人说:“我看了电视上的画像,怀疑他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我我爸让我来看看,万一是,就跟表舅他们报个信。” 由于尸体已经白骨化,只能靠衣物辨别。 男人有些为难,“我跟他见面不多,只看衣服,也看不出来。” 顾放道:“你表弟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他叫白伟,没有正经工作,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男人说起来他来满脸嫌弃,“反正我们家挺看不上他的,我记得有一年他去我们家做客,偷了我爸放在碗厨里的钱。要不是我爸非要我过来,我才不会来认尸。“ 顾放心中一动,“他坐过牢吗?” “坐了不止一次,盗窃、抢劫,他是个惯犯。” 如果有案底就好办了,顾放立刻叫祁家宝查找,果真找到了他的信息。白伟,1954年出生,广源省南阜市献县人。曾经在73年、75年以抢劫罪入狱,后来又以偷盗罪在86年入过狱。 入狱的照片和画像十分相像,为了进一步确认,顾放又去找了钟教仁。 钟教仁比对后,确认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顾放和江胜宇一起赶往献县,献县是个小县城,很穷,街道上的建筑物大多破旧。有很多路边摊,摊主的脸庞黝黑,看人的时候带着怯懦。 他们先去了派出所,民警郝大强介绍说,白伟是挂上号的人,跟着一帮地痞流氓竟干些违法乱纪的事,三天两头到局子里报道。 第101章 这几年没有见过他,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谁知道竟然死了。 顾放问有多久了,郝大强回忆,至少三年了,跟死亡时间正好对得上。 “当年跟白伟在一起的人还有谁?他们现在在哪里?” “有几个经常在一起厮混的,其中一个开了个麻将馆。” 县城虽然穷,打麻将的挺多,里面坐满了。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年纪的,男的,女的都有。房间里乌烟瘴气,跟放了几个鞭炮似得。 郝大强一进去,麻将馆里就安静了下来,都诧异地看着他。一个男急忙人走了出来,挂着笑脸,“郝警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是市局来的同事,来你这里问点事。” 男人的脸色一僵,弯着腰做出请的姿势,“请进请进。”他迎着三个人到了屋内,跟屋外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忙安抚,“大家继续玩,没事,没事啊。” 里屋是个小会客厅,桌上摆着几瓶啤酒,还有没有吃完的菜,筷子在桌子上扔着,地上有喝完的啤酒瓶子,其中一个还倒了,房间里一股烟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男人忙收起啤酒,“不好意思,太乱了。你们坐,不知道警官找我什么事?” 顾放三人站着没有动,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坐,顾放道:“你认识白伟吗?” “小白啊,认识,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可有段日子了,这得有……两三年了吧。” “两年还是三年?” “三年吧,具体的日子不记得了。” “他人呢?” “不知道啊。” “不知道?” 男人道:“小白这个人太孙子,有了好事只想着自己,出事了才想到咱们。他这样干,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也禁不住糟蹋啊。反正他走了,每一个人提起他。” “他不见的那天有什么事发生?再小的都可以。” 男人歪着头想,“没啥事啊,……哦,对了,他好像挺害怕的,老是疑神疑鬼。他出了名的胆大,那段时间他都不敢走夜路。他怎么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顾放不答,又问:“他不见了你们都没有觉得奇怪?” “有啥好奇怪的,消失几天很正常。” 顾放露出迷茫的表情,郝大强喝道:“说明白点!” 男人轻咳一声,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容易得罪人,出去避避风头很正常。不过我现在改邪归正了啊,我就开个麻将馆,其他的没有干过。” 顾放:“白伟得罪了什么人?”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那孙子不干正事,连我们这些人都瞧不上他,说不定得罪了道上的哪个大佬。” “他去过南阜市吗?” “去过,他当年偷了一笔大的,炫耀了好长时间。” “哪一年?” “得有个二十年了吧,那时候都穷,吃不上饭,他天天大鱼大肉的,兜里一掏就是十几二十块,可羡慕死我们了,问他是哪里偷的,他也不肯说。还是一次喝多了,他露了话头,说是从南阜市一户有钱人家里偷的,再问他就不肯说了。这孙子人不怎么样,嘴很严实。” 见再问不出什么,顾放他们要走,男人问:“白伟出什么事了?” 郝大强道:“他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他说他是猫,有九条命,死不了。” 郝大强冷笑,“整天做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也保不住他。” “我能问问他是怎么死的吗?” 郝大强看顾放,不知道该不该讲,顾放点点头,郝大强道:“被活埋到了水泥里。” 男人啊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看来跟白伟的感情似乎不是他说的那么薄情。 从麻将馆出来,郝大强带着顾放他们去了白伟的家。 白伟家刚盖了新房,院墙也修过,只是大门还是木头的。 郝大强带着他们进去,白伟的父亲白果在编箩筐,看到他们脸色冷了下来,“我说了那个混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已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你们不要再来我家了!” 郝大强道:“白叔,我们不是来找白伟的,是来找您的。”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找的。”白果的手指虽然粗大,却很灵活,不用看就能编好一层又一层。 “这是市局来的同志,问你几个问题。” “要是关于那个混蛋的,就别问了,我不知道。” 郝大强歉意地看了眼顾放,顾放道:“白伟多久没有回来了?” “他死在外面才好呢,最好永远都别回来!”白果的语气里夹杂着气愤。 “他确实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白果的手一顿,箩筐从手中滑落,震惊地看着顾放,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睛滑过。他翕动着双唇,手颤抖着,忽然放声大笑,“死了死了,哈哈,死了……哈哈……” 眼泪越流越多,鼻涕也跟着流了出来,笑声越来越悲伤,直到嚎啕大哭。 第55章 、公路埋尸案(三) “我就知道他有今日,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老天迟早有一天会收了他!”白果擦干净眼泪,继续编箩筐。 第102章 “他最后一次在家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那天他回来急急忙忙的,说要出趟远门, 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他哥的衣服。” “是不是一件西装?” “是, 他嫂子刚给他哥买的,就被这个小兔崽子顺走了。死了好, 死了清静!”白果用手背狠狠擦了下眼角,恶狠狠地道。 “他有没有说得罪过什么人?” “没说, 我也不想听,就当没这个儿子!” “白伟的尸骨在市局,你们抽空把尸骨领走” “你们看着处理吧, 混账玩意儿, 进不了祖坟。” “我们没有处理的权利。” 从白家出来, 顾放长舒一口气。白伟生前做了不少坏事, 连他的父亲都不待见他。他死前肯定得罪了什么人,他恐怕也知道后果严重, 才选择逃跑, 终究是没有逃过。 当年是谁要杀他呢? 再回到市局后,查看了所有有关白伟的卷宗, 在他供述的盗窃案中, 并没有二十年前到南阜市的盗窃案。 顾放皱着眉沉思, 是当年审讯的时候漏了还是白伟故意隐瞒?若是白伟故意隐瞒, 那么当年他盗窃的数额肯定不小。 对白伟的生平扒了又扒, 仍旧没有进展。 顾放烦躁,便到法医室查看沈星言的研究进展。一进去就听到了欢呼声, 三个法医都面露喜色,他也跟着一喜,“成了?” 沈星言戴着口罩、手套,穿着防护服,“只是分离出了少量的dna,不知道能否化验出结果。你那边怎么样?” 安信拿着检材去化验,鲍武掩饰不住地高兴。 顾放叹口气,“没有你们顺利,线索断了,只知道当年白伟曾经得罪过人,至于是什么人,暂时查不到。” “别气馁,既然白伟的尸骨重见天日,说明冥冥中自有注定,说不定线索在哪个地方等着,只是还没有找到。” 顾放呲着牙乐,“老鲍,你们法医室的人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啊。” 鲍武跟着笑,“我们法医室出人才。” 沈星言摘下口罩,洗干净手,用毛巾擦着,“当年建设公路的工人都筛查了吗?” “过去三年了,找到他们不容易,我已经让杨大伟带队去查了,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对了,若是能匹配出dna,你们就可以申报课题了。” 鲍武:“我正有这个打算,到时让小沈带课题,争取把技术推广到各个法医室。” 沈星言有些羞赧,她这算不算剽窃后人的研究成果?可是目前的形势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各位后世的前辈,对不住了。 一个多星期后,鲍武带着实验结果到省厅做汇报。南阜市市局法医沈星言,研制出了用活性剂分离出白骨化的尸骨中的dna的方法。 省厅对这项研究成果十分重视,不但给南阜市法医室拨了研发经费,让他们继续深入研究在dna 提取这个课题,还给沈星言发了先进个人奖,法医室发了集体奖。 鲍武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看到dna技术的突破,看沈星言的眼神像看宝贝一样。去年顾放说要调一个刚毕业的女法医过来的时候,他还很不情愿,如今看来,还是顾放的眼光长远。 南阜市法医室因为此项成果,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就连从没说过话的同学都打电话过来。 沈星言听着一个又一个电话,不胜其烦,当初她晕尸体的时候,都避她如蛇蚁,刚取得了点成绩,他们就都来攀关系。她跟安信讲,再有找她的电话就说她不在。 安信也很苦恼,最近找他的人也变多了,无论他怎么跟人家解释,不是他研究出来的成果,人家都不信。 鲍武那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很多老法医跟他取经,怎么样才能发掘出像沈星言那样出色的后辈。 张长明更是一天到法医室转好几圈,激励他们好好工作。每次都会在沈星言面前停留片刻,对着她赞许的点头再点头。 沈星言谦虚的表示这没什么,今后她会更加努力工作。 张长明夸她做事情低调,还拿出顾放做比较,说顾放做出点成绩就翘尾巴。 顾放没想到会被拿出来鞭刑,对张长明从鼻孔里出气,他干的是玩命的活,跟法医能一样吗。 顾放到沈星言面前卖惨,“我明明取得了成绩,被老张贬的一文不值,我不服。” “张局是爱之深责之切,谁不知道他偏爱你。” “不,他现在偏爱你。” 顾放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环抱着双臂,一个大男人露出好像小动物被遗弃的表情。 鲍武踢他的脚,“怎么着,我们法医室取得了成绩,你看不惯?” “谁说的,我比你们还高兴。” “那你这是干什么?来跟我们小沈争宠?” “那没有,我就是发发牢骚。我总不能在队员面前发牢骚吧。” 鲍武一想也是,便笑了笑,由他去了。 由于新技术的研发还不太成熟,沈星言在加紧完善。有心急的法医,已经打报告要来学习。 第103章 鲍武只好跟张长明申请,等技术再成熟些,由沈星言统一培训,一个个地来,浪费时间和精力。 张长明同意了这一建议,驳回了发来的申请,同时请示了省厅。 省厅的领导们自然赞同,法医室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沈星言也安心搞起研究。 另一边,在警方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几个当年曾经参与公路建设的临时工。 据他们说,由于是临时工,大家彼此不熟悉,人员更迭快,除了工头,谁也认不全人。 至于当时有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他们说的倒是跟传言有几分像,在道路施工到一半的时候,连降暴雨,冲毁了路基。 当时有人害怕,偷偷溜走了,连工钱都没拿。 雨停后,为了赶工期,他们连夜施工,发现尸体的路段就是夜间施工的。 顾放推测,凶手是趁着夜间施工把人埋在了里面。可是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人知道,除非死者当时处于不能呼救的状态,可他明明是被活埋的。 想不通啊想不通。 如此又过了一个星期,由于案件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二支队准备投入警力到其他的案件中,又接到了报警电话。 报警的是两对情侣,他们去爬野山,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尸骨,顾放带着队员和法医立刻赶往现场。 两个姑娘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男孩子讲述,他们听别人说爬野山有趣,就想找座没有开发过的山爬爬,找点刺激,没想到刚爬了两个小时就看到了尸骨,太倒霉了。 尸骨已经白骨化,头颅更是成了很多蛇蚁的窝。衣服勉强可以辨认,上身着藏蓝色外套,条纹t恤,下身穿深灰色裤子,球鞋。 尸骨成趴着的姿势,右手朝上,左手与身体齐平,右腿朝上,左腿曲起,像在往上爬。 顾放抬头望去,顶上有块凸出来的石台,从死者的所处的位置推断,极大可能是从上面坠落的。当时还没有死,才会有攀爬的动作。 鲍武简单检查了尸骨,根据白骨化程度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年到五年之间。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175厘米左右,年龄在40岁到45岁之间。 安信把尸骨放进尸袋里,道:“小沈又要忙起来。” 顾放扫了他一眼,“死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人报案?” “也有可能报过案,找不到人搁置了。” 顾放点头,确实有可能,“把头骨给我,我去找钟教授。” 鲍武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一直想会会这位钟教授,总是找不到时间,趁着小沈抽不开身,我替她跑一趟。” 顾放笑,开车带着鲍武和头骨直奔美院。 钟教仁在上课,两人因为拎着头骨不方便进教室,就在校园里的花藤架下等。 突然听到两个同学议论,“莫须言的最新连载你看了吗?” “看了,我去,太震撼了,被埋在公路里的死者竟然是个杀人犯!” “原来我还同情死者,不但被活埋,死后还要被车子碾,没想到他那么残忍,活该被埋。” “公路大侠为民除害,比警察强多了。” 顾放眉心蹙起,他无奈地看向鲍武,鲍武冷笑几声,示意他继续听。 “就是,公路大侠干的好事肯定不止这一件,可惜这几天看不到连载了。” “莫须言不是说了吗,他身体不舒服,停更两天,他会继续写的。” 顾放走了过去,笑眯眯地问:“同学,你们在哪里看到的莫须言的连载?我也喜欢看他的小说,可惜广源日报不让连载了。” 两个人本来还挺戒备,一听说他也喜欢莫须言,就像找到了同盟。 其中一个道:“他现在一个小报上连载,说是大报纸限制言论自由。” 顾放暗暗冷笑,真会讲,明明是他恶意煽动群众,却说是限制言论自由。顾放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像诱使人做坏事的大灰狼,“是哪个小报?我也去买。” 另一个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上拿出一张报纸,报纸叠得四四方方,最上面就是莫须言的小说,他展开报纸给他看报纸的名字——向晚晚报,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报纸。 顾放还是笑嘻嘻的,“多谢啊,我等下去买。对了,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莫须言这两天停更了。” 那人翻出小说,给他看最后一段: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因为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挂盐水,小说停更两天,两天后复更。 顾放做出失望的表情,“可惜了,我正追的上瘾。” 那人有些不高兴了,“莫须言的身体要紧,小说可以慢慢写,要是身体垮了,就再也写不了小说了。做为喜欢他的读者,我们要为他考虑。” “是,你说的对,我太狭隘了!”顾放赶紧做自我批评,又跟他们扯皮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一到鲍武跟前,他的脸就冷了下来,“我看有必要请莫须言来下局里了。” “他只是写小说,又没有实质性的犯罪,让他到局里师出无名。” 第104章 “我就想问问他凭什么认定白伟是杀人犯。” 第56章 、公路埋尸案(四) 传唤莫须言的事情落实起来比想象的困难的多, 无论是广源日报还是向晚晚报,登记的地址都是那个曾经发生过命案的民居,莫须言就像幽灵一样, 根本找不到人。 顾放第一次直视莫须言这个人,他目的决不是单单的连载小说这么简单。 向晚晚报的主编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叫苏烨, 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跟顾放保证,只要再收到莫须言的信, 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他。 两天后,顾放接到苏烨的电话, 莫须言寄信来了。 顾放带着痕检科同事过去,先检查了信件的外观。 苏烨道:“按照你的意思,我拿信的时候戴上了手套。” 痕检同事朝顾放摇摇头, “信件上没有指纹。”他拿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信封的密封处, 取出信纸。信纸折成了三折, 每一折都不多不少, 正正好。信纸很普通,哪个小卖店都能买到, 字迹和信封上的字迹一样, 用黑色的墨水写的。 从墨水的干湿程度判断,应该是昨晚写的, 信纸上同样没有指纹。 顾放让苏烨誊抄小说内容, 为了不引起莫须言的注意, 照常连载小说, 然后拿着信件回了市局, 带到了法医室。 沈星言一寸一寸的检查了信纸,不但没有指纹, 连汗液和皮屑组织都没有。 沈星言道:“莫须言写小说的时候戴了手套,他的思维严密,反侦察能力强,很难对付。” 顾放冷笑,“再严密的犯罪都有破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顾放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对小说的内容有什么想法?” “莫须言很笃定,野山发现的死者是被人推下山的,跟白伟一样,他认为死者身上有命案,死有余辜。” “你看,他写:公路大侠不单单只是公路大侠,他还到野山行侠仗义,将来还会到别的地方,哪里有不平,哪里就有公路大侠。他是不是在暗示还有别的死者?” “他为什么笃定有别的死者?” “一,他知道其中的内幕,二,他参与了杀人。” “说起来,莫须言的连载小说中曾经提到在修建棚户区的公路时连降暴雨,跟查到的信息相吻合,他有没有可能是临时工之一?” “有这个可能,野山被害人的画像已经发布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认尸,到时再把两个受害人的信息做个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联的。” “你已经打算并案侦查了?” “有莫须言的小说在,我认为有必要把两件案件并在一起。” 五天后,有人到市局认尸,声称被害人是她的丈夫。 女人快五十岁了,留着齐耳短发,一脸的沧桑,不见任何悲伤,很平静地道:“我就是给自己个交代,给我的婚姻画个句号。” 女人叫柳红,跟死者在1976年结婚,婚后育有一子。柳翠说,死者叫麦江,他们是媒人介绍认识的,没见几次面就结了婚。婚后才发现,麦江不务正业,整天跟混混们在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柳红曾经劝过他,要他找份正经工作,可是麦江嫌来钱慢,又辛苦,不愿意,为此两人经常吵架,吵到激烈的时候,麦江还动手打过柳红。 后来柳红心灰意冷,不再劝麦江,找了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 虽然没有离婚,跟离婚也差不多了,两人各过各的。麦江干什么她不过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出门,甚至多少天不回来,她都不管。 以至于麦江消失了三年,柳红也没当回事,她已经在生命里剔除了这个人。 沈星言通过比对尸骨和柳红儿子的dna,确认死者就是麦江。 由于柳红根本不关心麦江,甚至因为麦江的消失,把家里有关麦江的东西全部都打包收了起来,顾放一说要,她立刻送到了局里。 麦江的东西不多,有日常穿的衣物,几张老照片,一个装着旧时杂物的盒子。 老照片是黑白的,四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脸上都挂着笑,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麦江站在左手边第一个,蓄着长发。 顾放盯着照片看,突然指着麦江旁边的人,道:“这个人是白伟。”白伟比画像上年轻了不少,看年纪二十岁左右。 江胜宇啧啧两声,“他们俩都死在三年前,还认识,这事蹊跷了啊。” 顾放指着另外两人,“去查下,这两个人是谁,人在哪里。” 通过排查白伟和麦江的社会关系,找到了另外两个人的信息,分别叫乔胜杰、申宝坤。乔胜杰家里只剩一个瞎了眼睛的老母亲,申宝坤的父母健在,他还有个妹妹。 他们两个也是三年前失踪的,他们的家人曾经到派出所报过案,因为一直找不到人,案子到还没有销。 乔胜杰和申宝坤都有案底,乔胜杰是抢劫加故意伤人,申宝坤则是强.奸罪。这两个人对家人很好,申宝坤特别疼他的妹妹,有好吃的第一个想着她。而乔胜杰特别孝顺,哪怕是坐牢期间也拜托了别人照顾母亲。 第105章 麦江在他们四个人里算是“清白”的,没有案底。 他们四个在同一年失踪,两个死了,另外两个至今没有找到。 顾放估摸着,乔胜杰和申宝坤活着的机率很小。以乔胜杰的性子,他要是还活着,不可能不去看他瞎眼的母亲。 顾放做了案情报告,上报到张长明处。 张长明非常吃惊,如果乔胜杰和申宝坤都死了的话,那就是四条人命。凶手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杀死四个人,而不被发现。 要不是棚户区修公路,这起案子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张长明立刻上报省厅,省厅特别重视,责令张长明亲自挂帅,侦破公路埋尸案。 要侦破案件哪里是说的那么容易,还有两具尸体没有找到。 顾放带人走访了乔胜杰和申宝坤的家人,乔胜杰的母亲耳朵也聋了,她现在活着的唯一支撑就是儿子,若是知道儿子可能遭遇不测,怕是难以再活下去。 为了安抚她,顾放只说寻人,并未说其他的。乔胜杰的母亲回忆,三年前的某一天夜里,乔胜杰突然回来,给她包了饺子,烙了饼,蒸了一大锅馒头。他说要出门一趟,可能时间比较久,他不在的日子,让她照顾好自己,等他回来,再照顾她。 那天乔胜杰走的时候,还磕了三个头,瞎眼的母亲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却也没有问,谁知道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老太婆看不见,除了到派出所报案,什么都做不了。 乔胜杰的母亲给了警方一个盒子,盒子是很老的饼干盒,一打开一股甜腻的饼干味。里面放着旧照片、金银首饰、项链和一些钱,她摸摸索索地拿出一条项链,项链是钻石的,闪着耀眼的光,有三克拉,以乔胜杰的家境是买不起这条项链的。 “这是他拿回来的,我知道这不是他买的,你们拿去,或许有用。” 顾放戴上手套接过项链,在项链里面看到一个很小的字母z,他拿出证物袋,把项链放进去。 “我知道我儿子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要付出代价,也是法律制裁。” “乔胜杰的朋友你认识吗?” “就认识一个叫麦江的,小杰进监狱期间都是他在照顾我。” 倒是没想到一个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竟然会帮忙照顾别人的母亲。 申宝坤家就有意思了,申家的家庭不错,一套百多平的房子。申父是个恶霸似得的人物,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儿子犯过罪,不就是强.奸吗,给谁不是给呢。他还认为是受害者勾引他儿子,不然为什么宝坤不强.奸别人就强.奸她呢。 顾放听着他尽毁三观的言论,险些没忍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申母一直沉默着,她低垂着眼帘,好似已经对生活臣服。 申宝坤的妹妹申宝儿是个小太妹,画着黑色的眼线,头发烫成了爆炸头,戴着夸张的大圈耳环。这种天气已经穿上了露脐装,外面披着一件皮衣,穿着皮短裤,黑色丝袜,一双长筒靴。 顾放看着她的打扮牙疼,这一家都是进监狱的潜力股。 申宝儿对于哥哥的失踪,不以为意,巴不得他再也不回来,这样爸妈的眼里就只有她,家里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申宝坤恐怕没有想到,自己疼爱的妹妹竟这样对他。 申父给他们看了申宝坤的房间,房间里贴着很多歌星的海报,桌子上放着一个录音机,旁边堆了一堆磁带。书架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杂志,什么《读者》,《青年文摘》等。 顾放拿起看了看,瞥见床边露出一个角,他走出去,抻了出来,竟然是一本黄色杂志。 申父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小伙子身强体壮,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 顾放猛然掀开床垫,只见下面几乎压满了黄色杂志。他勾起唇角,对着申父道:“火力确实旺盛。” 申父:…… 第57章 、公路埋尸案(五) 从申家得来的消息更加少, 申宝坤甚至没有回家告别,直接失踪。 这三年来,申父一直在找他, 他不相信唯一的儿子死了,肯定是跑去了某个地方, 出国也好, 偷渡也好,只要还活着。 顾放很想告诉他, 希望渺茫,可是在没有找到尸体前, 他不敢笃定。 乔胜杰和申宝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放派人在西戎路的邮局蹲着,期望能找到频繁寄信的人, 一个星期过去, 也没发现, 而向晚晚报早已收到两封稿件。 小说的内容让顾放暴躁, 不但详细写了白伟和麦江偷窃、抢劫的时间和地点,还写了乔胜杰和申宝坤跟他们的关系, 指责他们是一丘之貉。 而顾放根据小说内容核查后, 发现白伟和麦江偷窃、抢劫的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甚至比警方破获的还多。 一时间乔胜杰和申宝坤成了过街老鼠, 有人甚至提出要公路大侠出来主持公道。 莫须言的下一篇文章, 直接表明, 乔胜杰和申宝坤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读者们高呼大快人心, 传颂公路大侠的美德。 第106章 顾放捏着报纸, 恨不得捏碎了,这是对警方的挑衅! 沈星言也看了报纸, 向晚晚报的销量一日比一日高,隐隐有超过广源日报的趋势。别说是经常看报纸的,就是从来不看的,都知道了向晚晚报的名字。 广源日报的主编纪强跑到张长明办公室吐苦水,不让他们连载,也别让向晚晚报连载啊,如今向晚晚报快要成为业界老大了,广源日报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社长狠狠批评了他,这不是把钱往人家眼前送吗。 张长明冷着脸,他已经约谈过苏烨,苏烨表示他是私人报社,主张言论自由,若是不想看,可以不买,他不能不连载。如果警方需要,他可以配合警方调查,决不会退步。 张长明一言不发,任由纪强发牢骚,发完再送他出去,路,是一步没退。 纪强蔫头耷脑的,他总不能再去找莫须言,让他再把稿件投到广源日报吧,再说了,他根本找不到莫须言。 在走廊上,不期然遇到了沈星言,沈星言朝他打招呼,纪强勉强露出笑脸。 沈星言宽慰他,“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纪强也知道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除了自欺欺人,别无他法。 “对了,莫须言的稿件你还留着吗?” “都在呢。” “能否借给我用用,用完再还你。” “没问题,我让熙君给你送过来。” “太感谢了。” 送走纪强,一转眼,又遇到了顾放。顾放靠着走廊,似笑非笑,“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保密。” “别介啊,透露一下。”顾放舔着脸,变戏法似得,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费列罗,“这个给你。” 沈星言诧异地挑了下眉,“你从哪里买的?” “保密。” 沈星言撇嘴,拿了过去,“爱说不说。” “你要信件是想查信件上的指纹吗?我查过了,一点儿没有。” “我知道。” “那是为了什么?” “等稿件拿来你就知道了。” 宋熙君过来送稿件,顺便发了一通牢骚。一开始文艺版的定位是娱乐大众,并不受重视,好不容易靠着莫须言,在报社抬起了头,偏偏又不让连载了。现在他们文艺版,比原来还不如,谁都过来说几句风凉话。 沈星言很同情她,拍拍她的肩膀,说:“要不,你们连载别的小说?莫须言写的不是悬疑吗,你可以写武侠。如今武侠小说正热,改编的连续剧更是万人空巷,要是能找到好的武侠小说,连载起来的效果绝对不亚于悬疑小说。” 宋熙君的眼前一亮,“这是个主意,可我去哪里找写武侠小说的作者呢,香江那边的作者想都不要想。” “找不到你自己可以写嘛。”沈星言眨眨眼, 宋熙君也跟着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写?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就好比后世的网络作家们,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宋熙君犹豫,“你让我想想。” …… 沈星言把稿件一张张摊在一起,再把信封放在一起,她发现每张信纸都是双横线的,并且每张信纸的折痕都一样,就连每个段落的开头错的两格都一模一样,可见莫须言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 信封上没有印生产厂家的信息,纸很薄,就像是小作坊自己生产的。 她又检查了每张信纸,由于信纸被很多人拿过,比对起来,工作量巨大,她直接略过。 她不信莫须言会做到万无一失,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一张信纸上发现了一片皮屑。沈星言非常高兴,提取了皮屑中的dna,跟曾经拿过信纸的人dna做比对,确定没有吻合的,再到电脑里做比对。 可惜,没有比对到合适的。 她仰面靠在椅子上思索,突然脑海中闪过一片火花,站起身朝外跑。安信被她突然的举动搞得很错愕,安信道:“她这是怎么了?” 鲍武见怪不怪,“肯定是想到破案线索了。” 安信暗暗称赞她厉害,他看了公路埋尸案,全无头绪。 沈星言直接冲到顾放办公室,“西戎路上的那起灭门惨案!” 顾放看了她几秒,露出神秘的微笑,扬了扬手上的卷宗,“我刚调出来,还没来得及看。”顾放手上的就是当年西戎路一处民居的灭门惨案,“我们又想到了一起。”顾放的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沈星言坐在椅子上,“你快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顾放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给了沈星言。 灭门惨案发生在1978年,快二十年了。受害人是吴天和他的妻子,他们开了养猪场,靠着自己的努力,盖了二层小洋房。临近年底,卖了猪,又买了一辆小轿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却偏偏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在12月24号的夜里,翻墙进了院子,毒死了看门狗,撬门进了屋内。 他们绑了吴天,逼他讲出钱在哪里,吴天为了保命,把家里的钱和金银首饰都给了他们。可他们拿到钱还嫌不够,见吴天的妻子长得漂亮,动了邪心,强.奸了她,之后又丧心病狂地杀了吴天和他的妻子。 第107章 在夜色的掩护下,逃之夭夭。 当年警方勘验了现场,除了在吴天妻子的体内提取到精.液,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嫌疑人做了周密的计划,戴了手套和鞋套,警方将此案定性为有预谋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由于当时的破案技术有限,即使有精.液,也无法锁定嫌疑人,案子至今未破。而西戎路一带,经过二十年的变迁,房子拆了盖,盖了又拆,只有这处民居还保留着。 沈星言看完,倒吸一口气,这帮混蛋,拿了钱不够,还要杀人! “吴天夫妇结婚多年,不可能没有孩子。” “他们有一个儿子,那天去同学家里玩,没有在家,躲过一劫。算算时间,今年该有27岁了。” “有没有可能莫须言就是吴天的儿子?白伟、麦江、乔胜杰和申宝坤就是当年的凶手。” “我也有这个猜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莫须言。” “那处民居?” “既然他用民居作为地址,那他一定回去过,说不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 顾放派人查了吴天的儿子,他叫吴岩,事发后被送到了福利院。福利院的院长说,吴岩性格孤僻,很少与人来往,她猜想跟他的父母被害有关。院长很关心他,怕他心理出现问题,特意请了心理医生辅导。 吴岩慢慢的开朗起来,院长才放了心。 吴岩很聪明,学习名列前茅,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又考上了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院长很欣慰,这孩子总算没有长歪。 吴岩在读大学期间还会跟院长联系,说一些在学校里的事情,他说毕业后准备留在京市,院长也不愿意他回到伤心地,鼓励他留在京市。 再后来,吴岩就很少写信回来了。 顾放拿了吴岩的信件和寄到报社的稿件做笔记对比,确认莫须言就是吴岩。 …… 西戎路,民居。 房间里布置蜘蛛网和灰尘,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客厅的桌子上放着水壶和茶具,茶具里水干了,积了厚厚的灰。 上到二楼,第一间就是吴天夫妇的卧室,地面和墙面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被子胡乱的堆在床上,就跟人刚刚慌张地起床一样。 抽屉和衣柜都被翻乱了,首饰盒开着,倒在抽屉里,衣柜里的衣服也被扔在地上。 第二间应该吴岩的卧室,放着书架、书桌、衣柜,靠墙摆着一张床,飘窗上放着几本儿童书。 这间房里的灰尘最少,尤其是书桌,干净地就像刚刚还有人在。 沈星言勘验了书桌,不但在桌腿上提取到一枚完整的指纹,还提取到了皮屑组织。 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稿纸和信封。沈星言拿起稿纸最上面的一页,用铅笔在上面轻轻一涂,显露出了字迹,正是最新连载的小说内容。 顾放蹙着眉心,“果然是他。” “可他会到哪里去呢?他又是如何查到了当年的案件真相?为什么不报警?” “他把自己想象成了公路大侠,除暴安良。我看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把自己当英雄!” 第58章 、公路埋尸案(六) 西戎路, 某小卖店外。 一位清洁工人慢吞吞地扫着马路,马路上的树叶、烟头,被他归拢到一起, 扫到簸箕里,再倒入垃圾车内。清洁工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戴着口罩和帽子, 一双精明的眼睛四处乱瞟。 一个卖糖葫芦的,时不时喊上一句:“卖糖葫芦了。”边喊边四下打量, 偶尔跟清洁工人交换眼神。 不远处的一辆车上,顾放盯着前方的小卖店, 手里拿着对讲机。旁边的祁家宝,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 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 清洁工人, 卖糖葫芦的换成了散步的情侣, 车里的顾放依然在。 他们已经连续盯了三天,没有看到吴岩的人影。而民居那边以要拆迁的名义, 封锁了, 就为了守株待兔。 可是吴岩一直不出现,队员们有了抱怨。 江胜宇道:“这孙子该不会知道我们在等他, 故意不出现吧, 他可是自己就查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 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他们, 反侦察意识强的害怕。” 顾放黑着脸, 他也不想再跟吴岩捉迷藏,可是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吴岩就是凶手, 反而,他还是受害者,一旦处理不好,警方就会受到指责。 向晚晚报上的小说连载一直没有停,最新的一期写了乔胜杰的遇害过程,并且写了埋尸地。 顾放抽调一部分人手去找尸体,另一部分继续蹲守在小卖店,以吴岩那么严重的强迫症,他会再去小卖部买信纸和信封的。 埋尸地在城郊的一片小树林,这里曾经是吴天包的养猪场的位置,尸体就被埋在一颗桂花树下。 桂花树在尸体的滋养下,长得很好,枝繁叶茂。 警方先锯断了桂花树,再一点点地刨土,真的挖到了尸骨。 尸骨的衣服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根据尸骨情况推断,死亡时间在三到五年之间,致死原因不详,死者的身高、年龄和乔胜杰相符。为进一步确认死者身份,沈星言将尸骨和乔胜杰母亲的dna做比对,确定死者就是乔胜杰。 第108章 乔胜杰瞎眼的母亲只默默垂泪,她早已料到了结果,只是不想承认。如今儿子已死,她了无牵挂。 顾放怕乔母有个三长两短,嘱咐派出所的同事多去乔家看看,没几天派出所的同志就传来了消息,乔母去了,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吞食了安眠药,自杀了。 蹲守的刑警们依然没有好消息,甚至连跟吴岩身材相仿的人都没有看到,倒是有个小男孩,买过两次信纸。 江胜宇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顾放,顾放道:“如果那个小男孩再去,盯紧了他。” 江胜宇忽然明白过来,大骂吴岩诡计多端。 可那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江胜宇气馁,眼看着又要一个星期过去,再抓不到吴岩,同志们都要失去信心了。 此时顾放发出命令,所有人撤离,不用再蹲守了。 江胜宇不明白,盯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要撤,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顾放也不解释,让他执行命令。江胜宇的牢骚无处发泄,跑到法医室,跟沈星言斥责顾放,浪费警力,半途而废。 沈星言微笑地听着,等他发完牢骚,指着门口说,“门在那。” 江胜宇心中的那口气顿时泄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和顾队就是一丘之貉。” “别乱用成语,那是个贬义词,我和顾队那叫同志间的友谊,互帮互助。” “那你说他为什么把我们都撤了?” “也就这几天了,你等着看结果不就知道了。” 江胜宇只好按捺住性子,突然一天,顾放发消息过来让他们到西戎路236号提人。 江胜宇立刻开车过去,看到了蹲在马路牙子上化妆成乞丐的顾放和垂着脑袋的吴岩,两人的手铐在一起。 顾放粘着络腮胡,戴着凝结着成块的假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散发着一股骚臭味。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污垢,尤其手指甲里,黑泥灌满了。 要不是那双眼锐利的眼睛,根本认不出他就是顾放。 总是抓不到吴岩,顾放急了,不得不亲自出马,易容成乞丐在西戎路附近乞讨,为了争夺地盘,他还干了几架,结果可想而知,那些乞丐肯定干不过他,乖乖让地盘。 吴岩看警察撤了,先找了个小女孩帮忙到小卖店买了一些日用品,发现没人跟踪,确认警方真的不再蹲守,就胆子大了起来,不但亲自买信纸,还到附近的菜场买菜。 顾放悄悄跟着,不敢惊动了他,确定他的住址后才抓人。 顾放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恢复了往日的帅气,把椅子一拉,大马金刀地坐下,“说说吧,你是怎么杀的他们?” 吴岩长得很白净,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这双拿笔杆子的手在杀人的时候,不知道是如何的凶残。 吴岩嘲讽地勾起唇角,歪着头,只有眼帘上下翻动,他打量着顾放,“这位警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 “看来你记性不大好,你在小说里明明白白写了杀人、抛尸的过程,我们也根据你提供的埋尸地点,找到了尸体。” “是吗?”吴岩一副吃惊的表情,又恍然大悟,“原来我写的小说有这么大的用处,警官,你应该给我奖励,而不是我把我抓起来啊。” “少装糊涂!吴岩,我同情你的遭遇,可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毁了你自己!”顾放很痛惜,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前程。 吴岩呵呵地笑起来,“你同情?换成是你回家后看到父母惨死,血流的到处都是,好好的一个家,只是经过一晚,什么都没有了,是你,你怎么办?!你是不是想杀了那些人渣,给父母报仇!毁掉我的不是我自己,是那些人渣,他们死有余辜!” “你既查到真凶,就应该报警,让警察处理,而不是私自解决。” “有用吗?这么多年,警察查到一丁点线索了吗?我每次去问,都跟我说在查,结果呢,二十年了,我依然没有等到。” 顾放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有的时候,身为警察,他也很无力。他也想命案必破,可现实并不是那样,有些命案,要好几年甚至更久,才能抓到凶手。 “怎么?没话说了?大道理谁都会讲,轮到干事了又畏畏缩缩。”吴岩切一声,抹去嘴角因为太激动喷出的唾沫星子。 “我们从来没有畏缩,也不会只讲大道理,他们确实死有余辜,可你杀了人,也要付出代价!” 吴岩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也活够了。” “申宝坤的尸体在哪儿?” “我不知道。”吴岩扭过头,拒绝回答。 顾放也不再审问,转身走了出去。 江胜宇急匆匆走过来,“顾队,我们在吴岩的住处找到了白伟等人的证件,利用发光氨,在洗手间找到了血迹,只是不确认是谁的,沈法医正在化验。”他把现场拍的照片给了顾放。 照片上是一面墙,墙上贴了白伟等四人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被笔划了又划,而且每张照片的脸都被刀子戳的面目全非。这面墙积攒了吴岩的怒气,是他发泄的地方。 第109章 阳台上有一坨电线,有的电线上装了电极,电线上扔着插座。 在抽屉里找到了笔记本,上面记载了吴岩如何找到杀人凶手,又是如何计划严密的杀人。在笔记本的夹层里,找到了白伟四人的口供,有他们的签字和手印。 顾放拿出一张,正是申宝坤的。申宝坤是吴家灭门惨案的主犯,是他找到了白伟三人,组织了犯罪。 他事先踩过点,知道吴天因为养猪赚了钱,还买了车。在那个年代买车的人非常少。吴天此举,无疑是告诉申宝坤,他家有许多钱。 申宝坤摸清楚了吴天夫妇的生活轨迹,准备了毒死狗的毒药,在24号那天夜里,叫上白伟等人,实施了犯罪。 他本来只想抢钱,可是看到吴天的妻子穿着睡衣,露出白皙的胸脯后,起了歹念,他不但自己强.奸了吴天的妻子,还强迫白伟等人,为的是“雨露均沾”,被抓的话,大家的刑法一样。 只有麦江,坚决不愿意,他只拿走了钱,在杀害吴天夫妇的过程中,还试图阻止过他们,可终究是力量薄弱,没能成功。 四人抢了钱,杀了人,逃走后分了钱,发誓谁也不提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他们熬过了风声最紧的时期,等案件被人们慢慢淡忘,他们才敢回来,他们拿着钱挥霍,从来没想过这钱是靠肮脏的手段得来的。 他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直到吴岩的出现。 吴岩第一个找到的是申宝坤,起先申宝坤并不承认,直到吴岩对他用刑。吴岩是学电的,他制作了简单的电刑工具,即在阳台上发现的那堆电线。申宝坤扛不住,交代了作案过程,同时也交代了另外三人的信息。 吴岩随后杀了申宝坤,本来他想抛尸的,可他不想这么便宜了申宝坤,就在卫生间,用电锯分解了申宝坤。在深夜,他拎着尸块,分给了全市的流浪狗。 他要申宝坤死无全尸! 第59章 、公路埋尸案(七) 吴岩杀了申宝坤后, 以他的名义约出了乔胜杰,地点就是吴家。 乔胜杰很害怕,可他还是去了, 他怕不去,申宝坤会出幺蛾子, 等到了地方, 却没有见到人。等了许久,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 见到了吴岩。 吴岩拿着申宝坤的身份证,以取信乔胜杰, 他告诉乔胜杰,申宝坤在小树林,至于是哪个小树林, 他会带路。 乔胜杰骂骂咧咧的, 跟着吴岩去了曾经的养猪场, 那里有吴岩事先布置好的电线。乔胜杰被电晕后, 吴岩拿出事先写好的口供,咬破乔胜杰的手指, 按上手印, 再杀了他,埋在了树林内。 申宝坤和乔胜杰被杀后, 引起了白伟和麦江的警觉, 他们约定一起跑路, 没成想, 吴岩比他们快一步, 绑架了白伟。 正好棚户区在修建公路,吴岩去当临时工, 在铺路的时候他突然灵感迸发,想到了杀白伟的主意。他事先割了白伟的舌头,让他没有办法呼救,在一天夜里,他独自施工的时候,活埋了白伟。 至于麦江,他没有等到白伟,又害怕,决定一个人跑。他买了票,坐车到外地,可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没有手艺,到处打零工,他实在吃不了那个苦,三个月后,回到了南阜。 他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应该不会来找他,起先过了几天舒服日子,突然一天收到了白伟的信息。白伟说,他躲到了深山老林里,很安全,还能打到野味,让他也去。 麦江本以为白伟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他高高兴兴地去了。却不想,在山顶,他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吴岩。 麦江后悔已经晚了,他跪下,求吴岩放了他,他只是偷了钱,没有杀人,也没有强.奸他的母亲。 可是吴岩已经杀红了眼,他决不可能放了麦江。 他一步步靠近麦江,麦江转身就跑,可他忘了,这里早就被吴岩布置了陷阱,麦江一脚踩空,跌落了山崖。 吴岩看着他滚下去的身影,眼神冰冷,没有一丝热度。 他怕麦江活着,特意走到山崖下面去确认,当手指探到他鼻息,没有一丝热气后,吴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父母的仇终于报了!他的心愿已了。 顾放看完笔记,久久不能说话。吴岩一步步计划,心思缜密,一举击杀四人。 沈星言快步走了过来,拿出化验报告,“从白伟的尸体上找到的毛发经比对是吴岩的头发,在他家卫生间发现的血迹,证实是申宝坤的。” 顾放看过报告,连同笔记本一起拿着进入审讯室。吴岩看到熟悉的黑色封面,扯了下唇角,“你搜了我家?” “程序合法,我申请了搜查令。” “那只是我臆想的笔记,做不得数。” “我们已经有了别的证据。”顾放把报告放到他跟前。吴岩扫了一眼,神情一滞,垂下了眼帘,“是我报仇太心切,疏忽了细节,我不该在家里杀了申宝坤。我曾经想过在父母的惨死的地方杀他,让他给我父母赎罪。 可那里现在已经原来僻静,带他过去难免会引起怀疑,我还要杀另外三个,不能打草惊蛇。” 第110章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写小说自爆?若是没有你的小说,我们不一定会追踪到这起连环杀人案。” “那样的话,我父母的惨死将永远被掩盖,他们应该得到安宁。申宝坤他们是杀人凶手,就该受到世人的审判。我,就当献祭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们就能安宁了,他们若是活着,希望看到的是你有美满的家庭,美好的人生。” 吴岩笑起来,眼角却流下一滴泪,“可他们死了,独留我一个人在世上。……会判死刑吧,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我很想他们。” …… 案子结束,二支队得以喘息。沈星言却忙活了起来,省厅组织了各个县市的法医参加培训,培训讲师是沈星言。 沈星言不但要培训他们如何从白骨化的尸骨中提取dna,还要解答他们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比如说dna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和每个人的不一样,为什么没有头皮的头发验不出dna,亲子鉴定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某些人来说dna是个陌生的词汇,有些地方甚至没有普及过dna技术,年纪大的法医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沈星言培训的进度很慢,她需要从最基本的讲起。在讲课之余,她不得不查找各种文献备课,实在找不到的,只能冥思苦想,从后世的知识里面找。 沈星言的培训受到了省厅领导的称赞,他没想到读过大学的法医,知识面会这么广。这也让他看到了将来的招聘方向,要多去大学里选拔人才,充盈了法医队伍,破案的效率能大大提升。 张长明也接到了省厅领导的表扬电话,夸他慧眼识英,给警务系统物色到了不可多得的人才。张长明笑眯眯地接受了夸奖,并谦虚地表示,今后一定继续努力,为警务系统寻找更多更好的人才。 他接电话的时候,顾放就在旁边。顾放似笑非笑,等他挂了电话,嘲讽道:“真是大言不惭,小沈是你物色的人才吗,是我!慧眼识珠的也是我!” 张长明轻笑,“我知道你是咱们局里的功臣,这样,等我下次去省厅,重点跟领导提一下你。” “别了,我才不要那些虚名。” “那正好,我喜欢虚名,虚名都给我。” 顾放:…… 老狐狸。 沈星言接连培训半个月,讲的嗓子都哑了,才得以歇息。 张长明见状,直接给她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让她好好休息,歇歇嗓子。 整个市局的人嫉妒的眼睛都绿了,张长明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能批个三天假,已经破天荒了。 周乘舟跑到他跟前上眼药,“张局,你不能只看到法医,我们一支队也很辛苦,连续端了三个人贩子窝,挽救了不少家庭。这些您都得跟省厅的领导讲,开表彰大会的时候也顺带表扬下我们,不能都给二支队和法医室啊。” 张长明喝着茶水,闻言从鼻子里哼了哼,“你们端的那人贩子窝说是三个,就是临时歇脚的地方,头目一个没抓到,都是小喽啰。就这样,让我拿到省厅说,不被省厅那帮老头子打脸吗。” 周乘舟不高兴,“小喽啰也是罪犯啊,不能因为小,就抹杀我们的功劳。” “谁说你们没有功劳了,你好歹抓住几个头目啊。” 周乘舟翻白眼,“哪里那么容易,就这个几个窝点,还是我们蹲了许久找到的,我就不信二支队能找到人贩子头头。“ “抓人贩子是你们的案子,怎么又扯到二支队了。乘舟,你要放平心态,不要总想着邀功,回头学了震海。” 周乘舟的眼皮子一跳,干笑几声,“我知道了,我先回队里了,一摊子事呢。对了,一支队的队长什么到任?我快顶不住了,太累。” “省厅还没有决定,你再辛苦一段时间。” 周乘舟唉声叹气地出去了,张长明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难明。 …… 沈星言睡到九点才起床,喉咙痛的像有刀片在割,她张张嘴,发出沙哑的啊啊声,这几天怕是说不了话了。 洗漱好,煮了小米粥和鸡蛋,把鸡蛋掰碎了,放到粥里捣烂,慢慢地吃,每次吞咽都很艰难。 吃好饭,吞了几片药,打开电视,刚看了个开头,门铃就响了。沈星言去开门,见到宋熙君,抿嘴笑了笑,请她进来。倒了水,放到茶几上。 宋熙君踢掉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爬上沙发,窝在里面,“我听说你现在是省厅的红人,咱们班那帮同学都在跟我打听你,说什么时候聚聚。” 沈星言翻白眼,沙哑着声音道:“别道听途说,我只是去讲课。“ 宋熙君被吓了一跳,“你的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讲课讲的。” 宋熙君咋舌,“看来当红人也不容易,我给推了吧,等你好了再说。” “你那边怎么样?” “自从莫须言被抓,我又写了案件的后续报道,向晚晚报的销量回落,我们日报的销量在慢慢回升。我跟主编提了连载武侠小说的事,主编说只要找到好的故事,就可以连载。我现在在物色,自己也尝试写了一点,我拿了过来,你给我看看。” 沈星言摆手,“让我验尸可以,让我看小说还是算了。” 第111章 “你就以普通读者的角度看看我写的够不够吸引人。”宋熙君从包里拿出一沓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估计得有个几十页。 沈星言嘴角抽抽,她管这叫一点儿。 故事写的是一个少年行侠仗义的故事,看出来是在模仿莫须言,沈星言看了几页就放下了。 宋熙君本是兴致勃勃加忐忑,见此,失望地垮下肩膀,“我就知道不行。” “你的文笔很好,能吸引人读下去,可我觉得在报纸上连载还缺点东西,至于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不如你拿去给行内人士看看,他们的意见才会中肯。别气馁,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我知道,我找虹姐看看。”见沈星言满脸问号,解释道:“虹姐是带我的编辑,她的文化功底硬,看过很多书,她应该能指导我。” “那最好了,比我这个门外汉强。” 两人边聊边看电视,宋熙君喊饿,沈星言说家里有挂面,准备给她煮个面条,门铃又响了。 宋熙君跑过去开门,见到外面的人怔了下,“你找谁?” 那个人愣了下,说:“沈星言是住这里吗?我是她同学。” 宋熙君上下打量她,身高近一米七,扎着高马尾,上身穿牛仔衣,下身穿蓝色牛仔裤,一双旅游鞋,嘴角微微含笑,眼神有几分锋利。 宋熙君点了下头,暗忖沈星言的同学里有这样的人? 第60章 、思路清奇 明璇也在打量宋熙君, 穿着一条棉质长裙,套一件格子衬衫,露出一小节光洁的小腿, 身材瘦削,头发长至脖颈, 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 应是最近有烦恼的事。 明璇自我介绍,“我叫明璇, 是沈星言的大学同学,正好来南阜出差, 特意来看看她。” “我叫宋熙君,是言言的朋友,进来吧。”宋熙君给她拿了拖鞋, 请她坐下。这才到厨房里, 跟沈星言讲有个叫明璇的女孩子来找她, 说是她大学同学。 沈星言怔住, 明璇是他们那一届的学神,年年拿第一, 据说她的家里人都在公安系统内, 她一毕业就分到了京市的法医室。 在原主心里,明璇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竟然来找她?!太不可思议! 宋熙君接过她手上的勺子, “你进去吧, 我来煮。” “别煮坨了。” “我知道, 你放心。” 沈星言解下围裙, 走到客厅,顺手给明璇泡了杯茶, 她不知道如何同她打招呼,说了句您好,请喝茶。 明璇倒是很大方,“冒昧来打扰你,我听说你研究出了提取白骨化dna的方法,特意来请教。我也曾经遇到过白骨化的案子,因为没有这项技术,无法确定死者身份,至今还没有销案。” 明璇自以为聪明,是天之骄子,读书的时候,没有人能超过她。工作后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年多,她被现实打击了很多次,若是刚毕业那会儿,她是无论如何不会低下头来跟沈星言请教的。 其实她刚听说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在班上沈星言是最默默无闻的那个,几乎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再加上她胆子小,看到尸体就晕,他们都以为,沈星言也就只能当个小民警了。没想到她不但调到了市局,还屡破大案,甚至成为了讲师。 她的事在班上炸开了,大家都以为消息传错了,直到有人亲眼见证了,才确认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明璇正好来出差,她托了好多关系才打听到沈星言的住处,特意过来请教。 沈星言也不藏着掖着,把如何提炼dna的步骤详细告诉她。明璇拿着小本本,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还说要实验不同的活化剂。 近一个小时才讲完,明璇起身告辞。沈星言留她吃饭,她不肯,急急忙忙地走了。她说要尽快验证,法医室里的尸骨还在等着。 明璇走后,宋熙君替沈星言抱不平,“她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上门也不带见面礼,问到了想问的,也不说谢谢。以后像这样的人,你少搭理他们,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亏我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我真是瞎了狗眼。” “反正这项技术已经公开了,也不在乎多她一个。” “对了,你申请专利了吗?” “我以南阜市实验室的名义申请了。” 宋熙君啧啧两声,“你可真够大方的。” “不过鲍老师说给我申请了实验室,以我的名字命名,这项专利挂在新的实验室名下。” 宋熙君大喜,“鲍老师威武。” 沈星言笑,这项技术关系到今后公安系统的破案率,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省厅想普及这项技术,她自然赞成,可她私心里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提供。鲍武的做法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将来她在公安系统里也算留下了重墨的一笔。 她到厨房盛面,发现面已经成坨了。宋熙君耸耸肩,“不能怪我,你们讲那么长时间,再好的面条都得坨。” 沈星言失笑,勉强吃了些。 下午宋熙君去报社找虹姐,沈星言窝在沙发里看书,顺便歇歇嗓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天已经黑了。bb机上好几条留言,大多在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老同学聚聚,也有开门见山,问她能不能教技术的。 第112章 沈星言都没有回,有的人她甚至不知道是谁,还有当初欺负过原主的,她没有资格代替原主原谅他们。 中午吃的少,沈星言早已饿坏了,又不想吃面,打算去小饭馆里吃个炒菜。换了衣服下楼,找了家干净的小饭馆,点了干炸茄条,红烧排骨,要了一碗米饭。 吃得正香,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一抬头,见是顾放和明璇,愣了愣,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顾放似乎早就看到她了,一点儿都不吃惊,反而坐在了她旁边,“拼个桌。” 沈星言嘴角抽了抽,还有很多空桌,干嘛要跟她挤一桌。 明璇先是惊讶,接着皱眉看了眼沈星言,在顾放旁边坐下,“我忘了,你们都在市局。” 顾放没有接话,叫伙计拿菜单,看似随意地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三瓶汽水,顺手开了一瓶放到沈星言面前,“听说你嗓子坏了。” “我只是用嗓子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沈星言的声音相当难听,跟用纸磨玻璃似得。顾放掏掏耳朵,“你还是别说话了,太难听。” 沈星言白他一眼,明明是他问的。 顾放嘿嘿笑了几声,“喝汽水。”还很体贴地插上了吸管。 沈星言拿起喝了一口,冰冰凉,嗓子好受了很多。 明璇抱着双臂,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看沈星言,又看看顾放,再看看自己面前那瓶没有打开的汽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想不到一年多不见,你还是这样。”明璇敲了下汽水瓶,“你就这样待客?” 顾放赶紧赔笑,“抱歉,忘了。”他打开汽水,往明璇面前推了推,又把自己的打开,咕咚喝了一大口。 明璇无奈,只好自己去拿吸管。 顾放瞪大双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 明璇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一直很斯文。” “呵,你小时候跟着我到处打架,还说斯文。” 明璇咳嗽一声,看了眼沈星言,又瞪顾放,“我那时候小,不懂事。” 顾放撇嘴,“你来南阜市是有案子?” “没有案子我就不能来了?南阜市又不是你家的。” “我就随口问问。” “你不回京市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回到京市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你要是不愿意屈居人下,我可以找我爸爸帮忙,你还干你的支队长。” 顾放的眼神突然沉了下来,“不必了,我在南阜挺好的,我也不会回京市。” “可是叔叔……” “菜上来了,吃菜。”顾放打断她的话,挑了一块鸭肉放到沈星言碗里。 沈星言正埋着头狂炫饭,恨不得立刻吃完了,离开这个地方。碗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块肉,她诧异地看着顾放,顾放道:“多吃点,好的快。” 沈星言:…… 我真是谢谢你。 她吃完鸭肉,又多了一块红烧肉。 沈星言:…… 他是当她是猪吗。 沈星言:“别夹了,我吃饱了。”她还很应景地打了个饱嗝,顾放这才笑眯眯地停了筷子。 明璇看他们旁若无人地调笑,黑了脸,“顾放!这么多年你都不回京市,你知不知道叔叔一直很惦记你!" 顾放收敛了笑容,“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 “没有,叔叔每次去我家都会提起你,他老了很多,你们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他也是你的父亲。” 顾放冷眼瞧着她,嗤一声笑了,“老头子收买人心的功夫果然厉害,你要是来看我,我很欢迎,你要是劝我回去,还是省了这份心。”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叔叔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年纪大了……” 顾放猛地站起来,懒得再听她说话,“我去结账!” “顾放!”她还一口没吃。 沈星言赶紧站起来,扔给老板钱就跑,她怕再待下去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她可不想听家庭秘事。 顾放一下子拎住她的后脖领,“你跑什么?” “我想起家里的火没有关。” 顾放似笑非笑,“这理由你自己信吗?” 沈星言才不管谎言被揭穿,气愤地拍他的手,“放开!” 顾放不松手,对着明璇道:“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拎着沈星言就出了饭店。 一出去,他就松了手,嘴角带着笑意,眼眸却深了几分。 沈星言没好气,“你要拒绝人家,也不要拿我当挡箭牌啊。” “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沈星言不想理他,快步朝家走。 顾放闲庭信步,看似走的很慢,可他长得高,步子大,始终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沈星言回头看他,像看傻帽,“这是你的家事,你不回家自然有你不回的理由。 刚才明璇劝你,你都不肯回家,可见你跟家里的关系并不融洽。我来市局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你讲起过家里的事,我就知道这是你的忌讳,你既然不愿意提,我为什么要问,徒然惹你不痛快。“ 顾放轻笑,“你倒是聪明,不像明璇。” 第113章 “她劝你回去,自然有劝你回去的理由,说不定这理由对她有好处,你回不回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所以,我不问,也不劝。” 顾放惊讶地挑眉,“你的意思是有好处你就干?” “当然,你父亲若是给我一百万,我绑也得把你绑回去。” 顾放瞪大双眼,拍了拍额头,“亏我还以为你通晓人情世故,是个豁达的,没想竟见钱眼开。” 沈星言耸耸肩,“没有违背处事原则,又无关社会道德,只是让你回家,说出去还是我帮的忙,你父亲知我的情,不但博个好名声,还能拿到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顾放哈哈笑起来,“你的小脑袋瓜真是思路清奇,若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全力配合你,钱我们一人一半。” 沈星言比了个ok的手势,也笑了起来。 第61章 、诡案(一) 为了逃避做饭以及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遇到顾放和明璇, 沈星言收拾东西去了沈岚那。听到她的声音,沈岚没什么表示,倒是把沈琳心疼坏了, 变着法的给她做各种汤汤水水。 沈星言吃的心安理得,还别说, 一个星期后, 她真能正常说话了。 沈星言为表谢意,到沈岚那忽悠了一套化妆品, 送给了沈琳。沈岚知道后,笑骂她吃里扒外。沈星言狡辩, 沈琳照顾她一个星期,身为母亲,本来就要表示表示的, 她只不过是代母职责。 沈岚被说的哑口无言, 感叹沈星言越来越会说, 将来做生意, 肯定是块好料。 沈星言没有接话,她是不会做生意的。 身体好了, 就要上班了。 最近没有命案, 法医室难得清闲。 沈星言泡了杯热茶,边喝茶边看报, 报纸上也一片歌舞升平。 最近二支队碰到了一件稀奇事, 有个人报警说他家里突然出现了十多万现金和许多金银首饰,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很害怕, 所以报了警。 顾放闲得无聊,亲自带人去勘验现场。 男人叫孟喜良, 二十七八岁,已婚,有个刚满一周岁的儿子。他看起来很憔悴,坐在沙发里,妻子抱着孩子,坐在他身旁。 小朋友好奇地看着警方忙来忙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江胜宇问孟喜良,什么时候发现家里有钱的。 孟喜良道:“前几天。” “前几天是哪一天?” “三天前。”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报警?” 孟喜良看了妻子一眼,“因为害怕,钱太多了。” 孟喜良的妻子一直皱着眉头,此时道:“不是我们的钱,我们不能要,我们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天上掉下来的钱,谁知道是好是坏。” 江胜宇颔首,对孟喜良道:“你有个好妻子,若是你们不报警,我们也会上门。被盗窃的苦主已经报了案,我们已经查到眉目,正打算传唤你。” 孟喜良倒吸一口气,暗暗庆幸报了警。他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还好听了她的话。 江胜宇:“在发现钱的前一天你们去哪儿了?” “我正常上下班,没有去别的地方,吃完晚饭就睡了。我妻子没有上班,一直在家里带孩子。” 孟喜良的妻子也说,他没有去别处,自己全天在家。 江胜宇觉得奇怪,钱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出现。 现场勘验的结果,孟家并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装钱和首饰的包上有孟喜良和他妻子的指纹。 顾放收走了包,作为证物带回市局,并嘱咐孟喜良,不要离开南阜市,想起什么事情立刻跟警方联系。 孟喜良赶紧应下,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说:“我忍不住花了几百块,实在是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钱,心痒痒,不过我后来又补上了。” 孟喜良讪笑,到底是老实人,不敢花来路不明的钱。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苦主叫贾三,和他的妻子在市局等,他们被通知,说钱找到了,一刻没停就赶了过来。 先核对了现金的金额,又一一核对了珠宝首饰,确定是他们的,签了字才还给他们。 贾三千恩万谢,称赞顾放是神探,还说要送锦旗过来。 顾放摆摆手,“这些虚的就算了,家里不要放这么多现金,存到银行里,珠宝首饰锁到保险柜。” “是是,我们下次注意。”贾兰跟他老婆要走,顾放叫住他们,“我们还要再去现场看看。” “行,我们这几天都住在酒店,没有破坏现场。”贾三是倒腾海鲜发家的,很有暴发户的气质,他对警察的话言听计从。他老婆是乡下人,老实本分,也不敢有异议。 贾家住在郊区的小洋楼里,有个大花园,花园里种着大颗的月季花,月季花旁边种了一小条生菜和小葱。 顾放抬脚进去,沈星言跟在他后面,手上拎着勘验工具。 “为什么就我们俩来?痕检科同事不是已经勘验过了吗?” “我觉得有些奇怪,再复勘一遍。” “哪里奇怪?”说归说,沈星言还是戴上鞋套、手套,取出工具做复勘。 “我们接到贾三报警,出现场后发现,他家里被盗了,房门有撬动的痕迹,房间里也有被翻找的痕迹,小偷在他家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最后盗取了大量的现金和首饰。 第114章 在查监控的时候,小偷堂而皇之地拎着包逃跑,按照正常思维,他应该躲着监控走。我们迅速锁定孟喜良,正打算抓捕他,他竟然主动报案,理由是家里出现大量现金和首饰,问他去了哪里,他说正常上下班。 他只字不提盗窃的事,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这回事一样。” “或许他知道,警方找到了他,故意假装的。 “我也这么怀疑,可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就想再复勘下现场,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沈星言点头,房间里就是正常的失窃现场,孟喜良在作案的时候,没有戴手套,随处可见他的指纹。由于地面铺了瓷砖,留存鞋印的载体不好,只提取到了半个鞋印。 沈星言:“若说他是处心积虑,为什么不戴手套?若说不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贾三夫妇没有在家,又是如何知道他家有大量现金的?” “应该提前踩过点,这里是别墅区,锁上门谁也不认识谁,有人特意过来踩点也不容易被发现。我们走访了孟喜良的同事,他们说孟喜良为人老实,工作兢兢业业,从不请假。贾家失窃那天,他也照常上下班,而我们在监控里看到他的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零四分。” “他趁着妻子和孩子睡着了出来的。” “对,所以孟喜良的妻子一直以为他整晚在家。” “孟喜良在说谎?” “他的神情也不像在说谎。” “难道是梦游了?” 顾放笑了两声,“谁梦游跑去盗窃。” “也是。” 沈星言收拾完东西,跟着顾放回了市局。因为只是入室盗窃,且追回了失窃的财物,警方便销了案。除了沈星言留存了孟喜良的指纹和鞋印,没有掀起别的浪花。 恰巧又出了命案,大家忙着侦破,这件入室盗窃案慢慢就被遗忘了。 过了些日子,明璇来到市局,希望南阜市警方帮忙追查一起陈案。案子的死者死了快十年,刚确定了身份,是从南阜到京市务工的乔老六,她和支队长凌旗一起到南阜市查访乔老六的社会关系。 顾放分不开身,让温客带了人,陪他们一起走访。 凌旗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长得五大三粗,说话跟洪钟似得,为人豪爽。他听说顾放也在追查命案,说什么也不让温客帮忙,拿了地图要自己找。 明璇在旁边道:“刑警们忙,法医不忙啊,我听说市局的法医沈星言很厉害。” “我知道她,说起来她跟你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 “是啊,我们还是同学呢。” “那正好,可以让她陪我们走走。” 沈星言没想到,会再见到明璇,她以为她已经回京市了呢。 明璇介绍凌旗,“凌支队是我们那边的神探,比起顾放来,丝毫不差。” 沈星言笑笑,“凌队长好,我就是个法医,破案什么的不太懂,要是走访的过程中,有什么说的不对的,您可别笑话我。” “不会不会,术业有专攻,你的特长是法医。”凌旗暗暗打量沈星言,他一直以为她会跟明璇一样,是个外表强悍的,谁知道竟是一个软软的小姑娘,他都不敢说重话,生怕吓到她。 明璇道:“星言,你谦虚了,我上次来可是听了不少你的事迹。” 凌旗瞬间来了兴趣,沈星言急忙摆手,“都是同事爱护我,故意把功劳让给我,我比起顾队,还差得远。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走访?”为了不在自己身上继续纠缠,转移了话题。 “现在就去,我跟温客借了一部车。” 凌旗开车带着她们,沈星言看了眼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发现公路埋尸的棚户区,那边的路还没有修好,车子开到一半就开不进去了,他们只好下来步行。 好在三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走了几里路,气都不喘。 棚户区住的大多是南阜的原住民,有能力的搬到了市区,没有能力的只能呆在这里。 每一家都有小院墙,有的是砖砌的,高一些,有的则是土坯的,到人肩膀的位置。 死者乔老六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如今守在老家的只有一双父母,父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母亲一个人操持着家里。 乔母一听说是警察,还带来了老六的消息,十分激动,“我家小六在哪儿?” 明璇道:“很抱歉阿姨,乔老六不在了。” 乔母啊一声,叹道:“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我也猜到了,就是不愿意承认,我和老头子存着这口气,就是在等他的消息,没想到他比我们先走。” 乔父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喘着粗气说:“小六是怎么死的?” “因为发现他的时候,只剩下了尸骨,目前无法确定死因。” 沈星言刚要拦住明璇,她却把实情告诉了乔家父母,乔母一听只剩骨头了,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沈星言急忙跑过去,扶住了她,掐人中,揉心口,灌了一口热水,她才醒过来。 乔父着急,挣扎着下床,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好在被凌旗垫了一下,没有摔成重伤。 凌旗责备地望着明璇,“跟死者家属沟通,不要这么直白。” 第115章 明璇苍白着脸,“我知道了。” 乔母缓过来后,捶着胸口哭,“我可怜的六儿啊,你怎么就死在了外头,是哪个天杀的,娘一定给你报仇!” 第62章 、诡案(二) 突然闯进来一个汉子, 野蛮地推开沈星言,“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汉子穿着条纹t恤,留着光头, 有几分凶神恶煞。 凌旗挡在沈星言面前,暗暗警觉, 道:“我们是刑警, 来查乔老六的案子。” “小六?”汉子似乎不信,凌旗拿出证件给他看, 汉子才缓了几分脸色,“小六怎么了?” 乔母闻言又哭了起来, “大力,六儿没了,只剩下骨头了, 呜呜, 我的六儿啊。” 乔大力神情激动, “胡说八道!小六只是出去打工还没有回来, 你们凭什么认定死的就是我家小六?” 明璇看不管乔大力嚣张的样子,冷着脸说:“我们如果不确定是乔老六, 就不会来你们家, 你要是不信,跟我去京市。” 乔大力打量她, “你又是谁?” “我是法医, 乔老六的尸体就是我检验的。” 乔大力似乎听过法医这个职业, 朝后退了几步, 有几分嫌弃。 明璇更不高兴了, 她只是法医,又不是病原体。 乔母拉着乔大力的手, “大力,你求求他们,让他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六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他从小就没有吃过苦,谁承想长大了,不但死在外地,只剩下尸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乔大力哼了声,“他们是警察,死了人就应该抓住凶手。” 明璇瞪着他,这人怎么这样。他们是警察没错,抓凶手也是他们的职责,可经他的嘴说出来,怎么这么难听。 眼看着越来越晚,凌旗不想再耽搁下去了,直奔主题,“当年乔老六是跟谁一起出去打工的?” 乔母道:“大勇,大勇说外面的钱好挣,他带了村里好几个年轻人出去。可他们都回来了,只有六儿没有回来。我找过大勇,大勇说六儿干了几天,嫌工地上累就跑了,他也不知道六儿跑去哪儿了,他说他还找过六儿,没有找到。” “这个大勇现在在家吗?” “早就搬走了,他在外面赚了钱,在市里买了房子。” 沈星言问了大勇的全名及原来的住址,又和凌旗他们一起到当地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说,大勇全名姚勇,如今搬到了唐河公寓。 唐河公寓在市中心,地段很好,开盘的时候比别处的小区高好几百。 三人一起上门,开门的是姚勇的妻子武霜。房子有一百多平,装修地很奢华,空调、洗衣机、电冰箱都配上了,看来姚勇的确赚了不少钱。 武霜说姚勇出去了,要很晚才回家。姚勇开了家建材公司,很忙,有的时候回家要后半夜。 武霜认识乔老六,但是接触不多,不知道他的事情,姚勇也没在家里提起过他。 没有问到想问的,要了姚勇的公司地址,三个人又赶过去。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起了毛毛雨。 姚勇的公司在建材市场,规模不小,他们到的时候,他正指挥工人装货,“大家手脚麻利点,等装完货,我请大家下馆子!” 凌旗叫了声姚勇,姚勇回过头,见到他们三个,堆上笑脸道:“三位要买什么?” 凌旗出示证件,“有件事问你。” 姚勇的脸色微变,快步走了过来,“几位里面坐,有什么事我能帮到各位警官的?”说着递给了凌旗一根烟,凌旗摆摆手,表示不吸烟。 “你认识乔老六吗?” 姚勇关上门,闻言愣了下,“认识啊,怎么了?” “他死了。” “死了?”姚勇吃惊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当年是你带他去京市打工的,他一直没有回来,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他没有回来,当年我带他去京市,想着大家一起发财,可他干了几天,嫌苦,就跑了。不是我说,乔婶子就是太惯着他了,干一点儿活就喊累。” “他跑去哪儿了?” “我真不知道,我去找他了,没有找到。警官,他真的死了?” 凌旗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却告诉姚勇,乔老六确实死了。 姚勇忽然掩面痛哭起来,“早知道我就不带他去京市了,我怎么跟叔叔和婶子交代啊!” 明璇劝他,“你节哀,空了去看看乔家父母。” “您放心,我一定去。”姚勇抹着眼睛,抽噎了两声。 沈星言盯着他,道:“你的公司挺赚钱的吧?” 姚勇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扯到公司上,“还行,够家里的开支。” “姚老板谦虚了。” 从姚勇的公司出来,雨下大了。凌旗提议一起吃饭,沈星言不肯,她跟他们不熟,再说只是工作,没必要搞的那么熟络,凌旗只好开车送她回家。 明璇坐在副驾,“我看姚勇没有嫌疑,线索又断了。” 凌旗皱着眉,透过后视镜看沈星言,“小沈觉得呢?” 第116章 沈星言看着窗户上流下的雨水,道:“我不确定建材公司一年能赚多少钱,能不能够一个家庭一年的开支,或许经营的好,还能略有剩余。 姚勇的建材公司是94年开起来的,唐河公寓也是94年开盘的,既开公司,又买房子,还得装修,得花不少钱吧。姚勇对外讲,他一直在京市的建筑工地打工,只是不知道他是包工头还是一般的工种,一年能赚多少钱。” 凌旗的眼中渐渐有了赞赏,明璇接过话头,道:“你怀疑姚勇的钱来历不明?” “我只是猜测,还需要验证。” “也许姚勇在京市赚钱了呢,他在京市多年,手上有点钱也不奇怪。” “开公司,买房子,装修,可不是有点钱就能干的。” 明璇不说话了,皱着眉想了会儿,转过头去问凌旗,“你也是这样想的?” “目前没有别的线索,只能先查下姚勇。” 明璇眼神闪了闪,转过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光经过雨幕弱了很多,像一点点的星光。 车子行驶过马路,积水被冲到路边,飞溅出泥水。行人打着伞,行色匆匆,有骑着自行车的,披着雨衣,不敢骑的太快,生怕摔个跟头。 到了楼下,沈星言打开车门,正要冲到雨里。忽然看到个熟悉的人影,打着伞,站在雨幕里。 沈星言愣了下,顾放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拿伞,走到她跟前,将她罩入伞中。 沈星言眨眨眼,绝对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在等自己,“出事了?” “球球肠胃炎,我正打算送他到医院,就看到你回来了,顺便请你帮个忙。”雨幕里,顾球球可怜兮兮地站着。 沈星言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明璇回头看他们,顾放垂着眼帘,伞遮住了他一半的脸,看不清表情。雨水落在雨伞上的声音,盖住了他们的对话,她什么都听不见,“顾放!”她叫他。 顾放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朝凌旗点点头,关上了车门。 伞朝沈星言这边倾斜,和她一起进入楼内。 车子打着双闪,凌旗瞧着他们的背影,乐了,“没想到顾放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明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开车!” 凌旗更乐了,“有人醋坛子打翻了,啧啧。” “有完没完!”明璇扭头,在车窗里看到自己气红的脸。 凌旗笑嘻嘻地开车,“说实话,我要是顾放,我也选小沈,心思缜密,长得好看,又温柔。” “你的意思是我粗心,长得不好看,也不温柔?” “我可没有说,你自己说的。” 明璇闭上眼睛,心情烦闷,眼前闪现着顾放的脸,有些悲伤地道:“我真的这么差?” “你挺好的,可我觉得顾放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只有我自己知道。” 凌旗笑了笑,“明天我们再查下姚勇。” …… 宠物医院。 顾球球躺在台子上,蔫头耷脑的,医生给他做检查,检查完,道:“消化不良,有点尿路结石,是不是没有天天遛狗?” 顾放摸了摸顾球球的头,“有的时候工作忙,没有时间遛。” “那就训练他在家里上厕所,长期憋尿容易出问题,还会堆积脂肪,影响反应速度,对他的心情也不好。” “我知道了医生,那他现在怎么办?” “我先开点药,你按时给他吃,三天后再来复查。” 拿了药,顾放抱着顾球球上了车,沈星言他们打着伞。 到了车上,她和球球坐在后排,抚摸着他的小肚皮,“可怜的球球,以后我们俩谁有时间谁遛他,一天至少一次。” “行,我回头给你配把钥匙。”顾放的心情不大好,往常他早就开玩笑了,看来他跟顾球球的感情不一样。 顾球球把脑袋放在沈星言的手上,哼哼唧唧的,像个撒娇的小孩儿,沈星言的心里一阵柔软。 顾放瞧见,心里吃味,“他对你比对我好。” “那是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顾放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下午的走访怎么样?” 沈星言大致说了情况,“我觉得还是在姚勇身上下功夫。” “你的思路是对的,凌旗应该知道怎么办。” 回到家,沈星言帮着顾放喂了球球,又在他家蹭了一顿饭,吃饱喝足才回家。 睡到半夜,被电话吵醒,鲍武的声音沉重,“南海路一处小区发生命案,赶紧到现场。” 沈星言立刻爬起来,抹了把脸冲到顾放家砸门。 顾放系着扣子开门,头发直愣愣地翘着,“南海路命案。” “我搭你的车子过去。” 彼时雨已经停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街上行人稀少,一辆黑色吉普车拉着警笛迅速驶过。 第63章 、诡案(三) 南海路酱油厂职工宿舍, 宿舍建于七十年代,电线拉的横七竖八,楼道内昏暗, 有的灯亮着,有的已经坏了, 楼道内堆了许多杂物, 沈星言和顾放捡着空的地方走。 第117章 303房间门口拉上了警戒带,有警察守在门口, 见到他们,掀起警戒带, 让他们进去。 房间内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死者是一名女性,穿着睡衣, 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右腹部有个伤口, 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死者捂着腹部的伤口, 双手被染成了红色。她的双眼圆瞪, 嘴巴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墙上挂着结婚照, 照片上的男人正在录笔录, 他哆哆嗦嗦的,看起来吓得不清。 安信蹲在尸体前检查, 鲍武并没有到现场, 安信看了眼沈星言, 道:“尸僵已经开始缓解, 再结合尸斑情况推断, 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30个小时,伤口为锐器伤, 斜向下刺入。” 沈星言快速记录,安信继续道:“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死者被一刀毙命,凶手下手稳准狠。看死者的表情,好像没有料到凶手会杀她。” 沈星言点头,“死者和凶手认识,关系应该还不错,要不然就是死者单方面认为两者的关系不错。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门锁也没有被撬,侧面印证了死者和凶手认识。死者穿着睡衣,试想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穿着睡衣给一个人开门?要么关系特别亲密,要么就是个女人。” 顾放接过话头,“若是女人的话,这个人身高比死者高,力气比死者大,让她无法反抗。” 沈星言的眸光一闪,蹲下.身子,检查死者的手臂,“还是回去尸检后再确定吧,目前没有发现其它的伤痕。” 顾放点点头,问痕检的同事有没有采集完。 痕迹同事道:“凶手打扫了现场,没有发现指纹,凶器也没有找到。” “看来凶手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江胜宇走过来,将笔录给了顾放,“死者叫杜娟,他的丈夫叫方星华。方星华说他这两天上夜班,一直住在厂子里,今天夜班结束,从厂子里回来,推开家门就看到妻子死了,他吓得没敢进屋,拜托邻居报的警。” 顾放翻看着笔录,“哪个邻居?” “301的住户,我问过了,方星华确实找他报的警。” “去厂子里问下,方星华是不是真的值夜班?再走访下邻居,查查杜娟的社会关系。” “好。” 顾放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看的很仔细,包括衣柜、抽屉,甚至床底下。 方星华站在门口,似乎很害怕,不敢进屋。 沈星言正在问他要尸检的签字,方星华紧紧握着拳头,颤着声音,道:“一定要尸检吗?对小娟太残忍了。” “这是法定程序,难道你不想尽快抓到凶手?” 方星华咽了口唾沫,拿起笔,颤着手写了个方字,突然情绪崩溃,泣不成声。 江胜宇捏捏方星华的肩膀,对沈星言道:“先缓缓。” 沈星言盯着方星华,点点头,和安信一起把尸体抬进了尸袋。直到尸体运走,方星华都没有看一眼。 顾放没有回市局,而是和江胜宇一起走访了邻居。邻居们说,方星华和杜娟是前年结的婚。杜娟在服装厂上班,人长得漂亮,脾气不好,两口子经常吵架,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 方星华为人老实,心地善良,谁家有困难都会帮上一把。有一次一楼的下水道堵了,还是他帮着捅开的,邻居们对方星华的评价都挺高。 大家对杜娟颇有怨言,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邻居,也不愿意住在老房子里,一直想买新房子,嫌弃方星华挣不了钱,经常骂他。有一次在楼道里骂,骂的可凶了,话说的特别难听。 江胜宇问:“方星华就让她骂?” “星华脾气好,从不还嘴。” “可你们刚才不是说他们两口子经常吵架吗。” “对啊,总不能一直不还嘴吧。” 江胜宇无奈地看了眼顾放,如实记录下来。 两人又赶去方星华上班的厂子,方星华还在酱油厂,当年是接的他爸的班。 同事们对方星华的评价跟邻居们差不多,为人老实本分,工作认真负责。 顾放听完,眉头并没有松开,“他工作了这么久岗位有调动过吗?” “没有,一直干出渣工。这几年厂子效益不好,很多人都辞职了,小方说他老婆一直嚷嚷着让他辞职,他没有答应。说实话,要不是快退休了,我都想辞职不干了。这么点工资,养不起老婆孩子。” 从厂子里出来,顾放道:“方星华虽然老实,却是个不会变通的,自从进厂就干出渣工,一直干到现在,若是有心思的,早就调离这个地方了。出渣工是酱油厂最苦最累的工种,工资应该也不高。” 江胜宇不同意,“有的人就是认准道,一条路走到黑的,我觉得方星华这样挺好的。“ 顾放笑笑,没有说话,“去杜娟的厂子看看。” 杜娟被害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厂子里,车间里的同事正在议论这个事情。 其中一个人说:“我就看她这些天不对,她干活从来不出错,这几天跟吃错药似得,不是缝错了,就是线用错了。她自己还嘀咕,跟什么东西糊了眼似得。” “她的脸色也不好,原来挺水灵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这几天脸色黄了吧唧的,眼睛也无神,看来鬼差早就跟上她了。” 第118章 “前天晚上我跟她一起走的,她说她最近老是右眼跳,总觉得要出事,还真的出事了。” “我听说人死的时候都有征兆,我估计她自己多多少少也明白些。” 顾放没想到,走访还没开始,先听了一耳朵八卦。 江胜宇听得双眼放光,比查案还来劲。他凑到跟前,问:“真的这么邪乎?” 几个女人见一个男人凑了过来,露出比她们还八卦的神情,都好奇地看着他,“你谁啊?” 江胜宇拿出证件,“5月3号那天,杜娟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初步推测,杜娟死亡时间是5月3号的晚上九点半到十一点之间。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年纪略大的女人道:“那天她缝错了两套衣服,班长看她神魂不定的,让她早点下班,她不肯,跑去搬布料,跟我们一起下的班。” “她有没有说过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跟谁有积怨?” “没有,杜娟看起来挺泼辣,其实刀子嘴豆腐心,她天天骂她老公窝囊,不挣钱,还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还计划着要孩子呢。” “他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还行吧,没结婚那会儿,他老公只要不上夜班,就来接她,刮风下雨都来。那时候,我们可羡慕她了,找了个好老公。” 江胜宇看顾放,顾放点点头,“谢谢你们配合,我们先走了,想起什么再跟我们联系。” 到了车上,江胜宇边系安全带边说:“看来他们夫妻感情还行,不知道小沈那边怎么样了,方星华有没有签字。” …… 市局会议室里,沈星言安慰着方星华,方星华的情绪很不稳定,每次一签字就忍不住大哭。沈星言只得安抚他,“我们也是为了你考虑,你的妻子死的不明不白,你总得为她抓到凶手。”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尸检,她的死亡原因很清楚,就是被刀捅死的,我不想她死了还被人开膛破肚。” “若是不尸检,万一有其他隐蔽的死亡原因就查不到了,你不想尽快抓到凶手吗?” “一定要尸检?” 沈星言点头,方星华沉痛地闭上眼睛,“好吧,我签。” 沈星言递给他笔,方星华右手拿着笔,左手握成拳头,放到嘴里咬住,签了剩下的两个字。 沈星言松口气,拿了他签字的同意书准备离开。 方星华道:“解剖完会缝好吧?” “会的,你放心。” 方星华叹了口气,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 得知方星华签了字,鲍武立刻安排安信尸检。 安信拿起解剖刀,一刀划到底。死者的肝破裂,伤口成孔状,肾脏损伤,腹腔内充血严重,胃内容物里有未消化的番茄,少量肉糜,食管内也发现番茄。切了部分内脏组织做毒物及药理检测,都呈阴性。 死者的死亡原因确认为锐器刺入导致的肝破裂,因失血性休克而引起的死亡。 凶器为单刃锐器,长约8厘米,宽约2厘米。凶手在杀死死者的时候,有旋转凶器的动作,所以肝才呈现孔状。死者在临死前吃过番茄。 顾放看着尸检报告,“假设死者听到敲门声,打开门,跟凶手一边聊天一边吃番茄,凶手再趁她不备杀了她,抹去作案痕迹逃离现场,顺便带走作案凶器。” 沈星言:“可是酱油厂宿舍是老楼,邻居们都认识,来了一个陌生人,肯定会引起注意。” “熟人作案,并且经常出入小区。” “凶手在杀人的时候,刺入死者右腹部,又旋转了凶器,存在报复泄愤的情绪。只是不知道是蓄意还是临时起意?” 顾放拿起笔,面对着沈星言,“如果死者右手拿刀,刺入的应该是死者的左腹部。” “凶手是左利手?” “有可能。”顾放闭上眼睛回忆,“可是走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左利手的人。” “也许没在这群人里。” 第64章 、诡案(四) “还有一种可能, 凶手趁杜娟不备,从背后杀了她。”顾放摸着下巴,沉思道。 沈星言:“确实有这种可能, 熟人作案,害怕见到死者的脸, 从背后捅刀子。” “只是作案动机是什么?凶手为什么要杀了杜鹃?” 沈星言摇头, “也许还是要从杜鹃的社会关系排查。” “杜娟的社会关系简单,工厂家里两点一线, 放假休息也是在家里洗洗晒晒,跟邻居拌几句嘴。不能因为拌嘴就把人杀了吧?” “有的时候一点理由都有可能杀人, 极端的人到处都有,因为嫉妒杀人的,比比皆是。” “杜娟长得好看, 遭人嫉妒?这个理由不太站得住脚, 既是嫉妒, 不可能会跟她的关系好。” “你太不了解女人, 女人一边嫉妒你,一边跟你当好朋友, 再饲机杀了你。” 顾放挑了下眉毛, “女人太可怕。” 安信打了个寒战,“怪不得说蛇蝎美人, 最毒妇人心, 古人诚不欺我。” 沈星言看了看两位男士, “只是个别情况,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 大多数女人还是很可爱的,比如说我。”她眨眨眼, 笑起来。 第119章 安信也跟着笑,顾放却哎呀呀的叫唤,“脸皮真厚。” “可我觉得方星华有点奇怪,杜娟是他的妻子,妻子被杀,他竟然一眼都不敢看,签字的时候又表现的很心疼,有点矛盾。”沈星言收敛了笑容,又把话题拉回到案子。 “若一个人爱他的妻子,在看到妻子被杀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冲到妻子身边,哪怕是她的死状可怕,也会上前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方星华回家后,看到躺在地上的妻子,根本没有上前确认就知道她死了,马上找邻居报警。” “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痕检的同事根本没有找到方星华的指纹或者脚印,他只是值了两天夜班,不可能家里一点儿他的痕迹都没有。” “如果杀人的是方星华,杀完人后清理了现场,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安信骇然地望着沈星言,丈夫杀害妻子,然后再报警,这这这……偏偏顾放还认真的思索起了这种可能。安信突然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做不了刑警,还是安安分分地做法医吧,他没有这脑子,也没有扩散思维。 顾放:“你说的这种可能我会去验证,若真的是方星华……”顾放的眼神深了许多,丈夫杀害妻子,这种案子办起来糟心。 顾放重点放在排查方星华的社会关系和他的不在场证明,从酱油厂了解到,5月3日确实排的是方星华的夜班。九点左右保卫科巡逻,有人看到他在出渣车间打瞌睡。保卫科每两个小时巡逻一次,十一点左右去的时候,他依然在打瞌睡。 保卫科说没有看到他出去,凌晨三四点看到他在卸渣滓。 值夜班打瞌睡很正常,漫漫长夜,谁能保证不会困。可是九点就开始打瞌睡,是不是太早了点。 顾放打算再次走访方星华的邻居,为了方便,他带上了沈星言。 两人在小区里晃,碰到人就聊几句,对方星华和杜娟的说法,跟那天的走访大差不差。 眼看着要无功而返,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顾放察觉,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他跟沈星言使个眼色,两人迅速转身,一前一后围住了那人。 那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做警察的就是不一样,警觉性真高。” “你跟着我们是有情况要提供?”男人长得不太讨喜,五官单拎出来都挺好看,放在一起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留着长发,穿一条拖地喇叭裤,黑色紧身t恤。 男人道:“我是想告诉你们,杀杜娟的就是方星华。” 顾放和沈星言相互看了看,顾放笑起来,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男人看了眼沈星言,“那什么,方星华那方面不行,生不了孩子。” 顾放暗惊,走访的时候没有人提这个情况,“你怎么知道?” “我跟方星华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他什么事我都知道。他小时候骑自行车,被人撞了,正好撞到那个地方,当时没当回事,结婚后杜娟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方星华偷着去检查,才知道当年被撞坏了。” “杜娟知道这事吗?” “杜娟偶然间看到了他的诊疗记录,方星华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不藏好。”男人有些不屑,又幸灾乐祸地撇撇嘴。 “杜娟知道后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要跟方星华离婚呗。方星华不能生,方家却一直以为是杜娟的问题,星华他妈到处说杜娟是不下蛋的鸡。”男人哼了哼,不知道是为杜娟鸣不平还是看不起方家。 “方星华和杜娟经常吵架也是因为这个?不是说杜娟想换大房子吗。” “星华不能生,杜娟就威胁他,要么离婚要么买新房子。老房子隔音差,又脏又乱,星华妈还经常上门,说这房子本来是分给星华爸的,为了他们,老两口搬到了乡下,杜娟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反正话说的很难听。” “方星华不能生育这件事没有告诉他父母?” “方星华不但是个窝囊蛋子还愚孝,他爸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可不敢实话告诉他爸妈,要是他爸妈知道因为他,方家要断后,肯定得哭死过去。有杜娟替他顶着,他高兴着呢。” 沈星言大为吃惊,被邻居们夸老实心善的人,竟然在大事上毫无担当。在他心里,杜娟就是个挡箭牌,“方星华和杜娟是怎么认识的?” “媒人介绍的,难道要自由恋爱啊。”男人嗤笑,“要不是父母的意愿,杜娟才不会嫁给方星华。” “杜娟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方星华太老实了,没有一点儿情趣,杜娟是个浪漫的人,她心里的丈夫根本就不是方星华这样的。”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顾放再次打量男人,个子不高,说话的时候口水总是喷出来。要说杜娟喜欢这样的人,打死他都不信。 男人握紧拳头,咬着牙说:“杜娟长得那么漂亮,谁不喜欢,偏偏嫁给了方星华,方星华不知道珍惜,还杀了她,我要给杜娟报仇!” 第120章 “不是,你刚不是说你跟方星华是发小?”顾放皱眉,探究地望着他。 男人冷笑,“我只说跟他穿开裆裤长大,什么时候说过跟他是发小,我才不跟情敌当朋友。” 即使办了很多案子,顾放也有点被绕进去了,沈星言哭笑不得,“你又是怎么认识杜娟的?” “通过方星华认识的。” 顾放:…… 沈星言:…… 顾放清了下喉咙,“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方星华不能生育的?” “我跟他一起喝酒,他喝醉说漏了嘴。” 所以他跟方星华一起长大,方星华结婚后,把他介绍给妻子杜娟认识,他见杜娟长得漂亮动了邪心,一边嫉妒方星华,一边又看不起方星华,得知杜娟被杀了,就跑到警察跟前煽风点火。 沈星言直接无了个大语,不仅女人嫉妒心可怕,男人也一样。 顾放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可他还想再挣扎下,“5月3号那天方星华在值夜班,没人看到他回来。” 男人哈哈笑起来,“没想到你们竟然也被骗了。” “他回来过?” “他只要避开人,偷偷回来就没人知道。反正小区没有监控,夜里又黑灯瞎火的。” “可保安说他在打瞌睡……”顾放突然明白过来,恐怕那一直打瞌睡的是个障眼法,“你看到他回来了?” 男人点头,“我看到了,他偷着溜回来进了屋,跟杜娟拌了几句嘴,过了一会儿就跑了,我还纳闷,他怎么呆的时间这么短,原来竟是杀了人!” 沈星言:“你一直监视杜娟?” 男人愤愤不平,“我那不叫监视,叫爱慕!……我喜欢她,只要她跟方星华离婚,我就娶她,我不嫌弃她是二婚,我会对她千倍好,万倍好。可她死了,我没有办法再对她好了。”男人情绪落寞,耷拉着肩膀,像没了精气神。 “你这样的做法是骚扰,她要是还活着不会嫁给一个整天骚扰自己的人。” “我说了我是因为喜欢她!” 沈星言还要再说,顾放拉住她的胳膊,朝她摇摇头。他们已经找到了想要的,杜娟也死了,男人再也不能骚扰她,还是不要刺激他了。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们……” 男人打断顾放,眼神突然阴鸷,“你们什么抓方星华?” “该抓他的时候,自然会抓他。” “好,我等着。”男人深深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道:“这人真是可怕,你说杜娟有没有察觉到有人每天在跟踪她?” “也许吧,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不过倒是方便了我们,现在就回市局,我跟张局申请抓捕令。” 抓捕令很快下来,顾放带队去抓人,却发现方星华已经跑没影了,厂子那边也好几天没去了。 警方联系了火车站和汽车站,调取了沿路监控,发现方星华跑到老家去了,顾放立刻带人前往。 第65章 、诡案(五) 方星华的老家在南阜市雄县的窑林村, 村子里住的都是祖祖辈辈扎根的人。他们彼此熟悉,几乎每一家都沾亲带故。 九十年代的农村,闭塞, 经济落后,文化程度低, 法律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两辆警车, 一前一后,趁着黑夜, 关掉警笛,悄默默进了村。 前面的警车是派出所的民警, 他们熟悉村里的情况,知道方星华家里住哪儿,有他们在, 方便行动。 后面的警车是二支队的人, 顾放坐在副驾, 江胜宇开车, 车上的人都屏声静气,腰上别着木仓。 顾放下令,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木仓。 前面的警车停下, 民警从车上下来。顾放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下车, 严阵以待。 民警小声道:“前面就是方星华的家, 你们悄悄进去抓人, 我们在这里放风, 动作一定要快。以前有别的刑警同志来, 惊动了村民,犯人不但没有抓到, 人还差点没有走出去。” 方家黑着灯,静悄悄的,围墙两米多高。顾放朝邱明点头,邱明曲起大腿,蹲在墙角,双手交叉,顾放踩住邱明的大腿,蹬住他的双手,借力一翻,人轻飘飘落在了院墙内。 他跑到大门处,打开门锁,队员们鱼贯而入。 里屋的门也上了锁,江胜宇拿出铁丝,几秒钟就打开了。他率先进入,队员们分成两组,分别站在东、西两间卧室门口,顾放低低地叫一声,“方星华!” “哎!”方星华在西屋应了声,队员们迅速冲进去,捂嘴的捂嘴,扭胳膊的扭胳膊,按腿的按腿,用被子一裹。方星华还没来记得喊,就被驮着就出了门。 东边卧室的灯突然亮了,方星华他妈叫了一声,“小华?”没有听到回应,她推醒丈夫,“你听到啥动静了吗?” 老头子嘟囔一声,“一惊一乍的,没有。”他翻了个身,正要睡,突然门外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老头子突然睁开眼睛,“坏了!”从炕上几乎弹跳起来,来不及穿衣服就冲到了方星华的房间。 打开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床上只有凌乱的褥单子,被子和儿子都不见去向。 第121章 方星华他妈也跑了过来,不禁瞪大了眼睛,“小华!” “快,去叫人!” 方星华他妈跑回自己屋,胡乱地穿上衣服,跑到屋外,边跑边喊:“快来人,星华被抓走了!” 灯,接二连三的亮起。村民们冲进来,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铁锹,有的拿木棍。 “星华被谁抓走了?” “什么时候抓的?” “没听到进村啊,这帮警察,太贼了!” “赶紧的,肯定还没有出村!” 又有一个人冲进来,“我刚看到了,两辆警车,还在村里,抄家伙,跟我走!” 大家呼啦啦跟上,方星华他爸趿拉着拖鞋,扶着方星华他妈,跑在最前面。 顾放他们一抓到人,往车里一塞,江胜宇几乎是同时爬上驾驶位,打着了火,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派出所的民警在他们进门后就回到了车上,车子没敢熄火,见他们出来,赶紧开车,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跟上,踩足了油门。 江胜宇开车是把好手,死死咬着前面的警车。 方星华一直以为在做梦,愣头愣脑地看着他们,直到颠簸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他才恍然明白,他被抓了!他只穿着底裤,光着膀子,被子盖住了腰部以下部位,双手戴着手铐。 一间间民房从窗外快速掠过,眼看着就要出村,方星华突然发癫,举起手铐狠狠砸向杨大伟。 杨大伟没料到他会反抗,急忙间去挡,手臂上被砸出来一道血痕,他疼的嘶了一声,正想制服他。就见另一边的邱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方星华的胳膊,连带着人,一起按在了椅背上,沉声道:“老实点!” 方星华张嘴咬住了邱明的手背,邱明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薅住了他的头发,“松口!” 方星华吃痛,不得不松了口,他的嘴角已经沾上了血,眼睛里满是血丝,癫狂地瞪着邱明。 邱明的手背上赫然一圈牙印,骂道:“你tm属狗的!” 方星华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像极了狗在攻击人前的情景,“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又没有犯法!” “你杀了杜娟。”顾放冷冰冰地道,“不但不认罪伏法,还逃逸,袭警,到时众罪并罚。”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我没有杀杜娟……”方星华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耷拉着脑袋,抓着头发,无力地呢喃。 可惜没有人理他,顾放问江胜宇还有多久出村。 “马上了,顶多两分钟。” 方星华盯着越来越宽的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挣扎无用了。 村民们传递消息很快,腿脚更快。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村里,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哪条路是近路,哪条是小道。 他们竟然在村口堵住了警车,为首的人,跨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驮着一个人,背着锄头,他们就这样横在路上。 民警正在因为马上要出村而高兴,感慨这次出任务顺利,没想到突然出现俩人。民警咬咬牙,拉响警铃,通过扩音器喊道:“前面的人让开,不要妨碍执行公务!” 村民不让,挑衅的露出微笑。警车不得不停下,民警们不敢下车,怕下车后事情更麻烦。 方星华狂喜,他就知道抓他没有那么容易,幸好他跑回了家,不然现在就在警察局了。他伸长脖子,看着前方,等待着警方放人。 江胜宇暗骂一声,“顾队,现在怎么办,村民挡住了车子。” 顾放道:“大家都别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下车。”他通过车载通讯询问民警,以前这样的情况怎么处理。 民警道:“要么把方星华给他们,要么硬闯。” 把方星华给他们是不可能的,若是这次不抓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硬闯!”顾放对着通讯机道。 民警们愣了下,“那可是人命。” “方星华手上也是人命,你们车子靠边,我开车,有事情我担着!” 顾放要跟江胜宇调换驾驶位,江胜宇道:“顾队,还是我来吧。” “我来,执行命令!”顾放沉着脸,扒着车上的把手,把整个人吊起来,江胜宇趁机钻到副驾驶,和他位置对调。 同时民警的车子朝后退,往一边靠。 挡路的村民露出得意的表情,他们就知道是这种结果,这招屡试不爽。 可是警察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瞪大了双眼。 一辆类似商务车的警车亮着警灯,响着警笛,嚣张地出现。车上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第二次警告,前面的人让开,不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若执迷不悟,警方将采取必要措施!赶紧闪开!” 顾放踩着油门,没有停留,朝两人开去。 车灯下,村民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料到警察竟然要开车撞他们。 “第三次警告,前面的人让开,警方在执行公务!方星华涉嫌杀人,有阻拦警方抓人者,以共犯论处!警方将采取必要措施,拘留相关人员!” 队员们都秉着呼吸,死死盯着前方,他们做好了与顾放共进退的决定。 方星华紧紧攥着拳头,手指甲嵌到了肉里,暗暗祈祷:别让开,求求你们,千万别让开! 第122章 民警们瞪大眼睛,没想到市局来的刑警这么霸气,竟然丝毫不退让,他们瞬间有了底气,响着警笛,跟在车后。 眼看着要撞上村民,顾放突然道:“胜宇,开窗,鸣木仓!” 江胜宇掏出木仓,打开车窗,朝天上开了一木仓。 木仓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像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大家的心脏都跟着木仓响咚咚的跳动起来。方星华更是被吓得一激灵,他骇然地望着木仓上如线的烟雾,猛然意识到他们是警察。 跑到一半的村民听到木仓响,都愣住了,他们没料到警察竟然敢开木仓。方星华他爸见大家露了怯意,大声道:“他们竟然敢开木仓杀我儿子!”一句话成功点燃了村民的怒火,一窝蜂地朝村口跑。 挡路的村民精神本就绷着,眼看着警车越来越近,若是再不躲开,就成了车下亡魂。人家说了,他们在执行公务,抓杀人犯,他们拦着就是共犯,要是被撞死了,他们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要是撞不死还要坐牢。 两人正举棋不定,突然一声木仓响,吓得两人立刻丢了自行车和锄头跑了。 一车人松了口气,顾放大气不敢喘,一脚油门,压过自行车,朝村外开去,油门几乎踩到了底。 民警的车子更是快如闪电,恨不得开到顾放前面。 方星华在看到村民弃甲而逃的时候,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心情跌到了谷底。既然拦了车子,为什么不硬抗到底,警察不会撞上去的,胆小鬼! 他回头看向窗外,村口出现了一大群人。有两个人在最前面,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他知道那是他的爸妈。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对不起爸妈,儿子让你们失望了。 第66章 、诡案(六) 市局审讯室。 方星华坐在审讯椅上, 双手被铐在桌上,双脚带着脚镣。他沉默地盯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放敲敲桌子, “方星华,你杀了杜娟, 又逃逸, 这是罪上加罪!” 方星华不吭声,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是你的妻子, 就算有天大的仇怨,离婚就成了, 何必闹到杀人的地步。” 方星华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我没想杀她, 真的。我还是喜欢她的, 虽然她总是骂我窝囊废, 还骂我挣不了几个钱, 我却一直希望跟她生活下去。” “可你还是杀了她。” “我说了我没想杀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甚至想不起我什么时候拿的刀子,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杜娟已经倒在了地上, 肚子上扎着刀子。”想起当时的情景, 方星华颤抖了下。 “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知道, 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说, 赶紧拔掉刀子, 把现场的指纹擦掉,逃离现场, 丢掉凶器。一直一直重复,我没办法,我害怕,除了按照它的意思办,我想不起其他的。” “若你当时报警,或许杜娟还有救。” “我害怕,我没有杀过人,我连鸡都不敢杀。我就跟魔怔了似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也是,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方星华懊恼地拍着脑袋,像是要把记忆拍出来。 顾放盯着他的举动,怕他太激动,不利于继续审讯,便换了个角度问,“你每次值夜班都会跑回家?” “也不是,有的时候值夜班实在无聊,也不会一直有活,我就会溜回家休息会。” “你是怎么做的?” “宿舍里有我换洗的衣服,我会拿一套过去,给稻草人穿上,摆出打瞌睡的样子,反正保安也不会进去查。只要凌晨我赶回去,把积攒的工作做好就行。 其实值夜班的,打瞌睡或者临时走开下,都很正常,夜里那么长,谁能保证一直在车间里干活。” 你说他老实吧,他能想到用稻草人假扮自己加班,说他善良吧,他却杀了自己妻子。 顾放感叹人性的复杂,又问:“你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像往常一样,从厂子的东墙翻出去,东墙矮,又好种了一棵树,很好出去。回去的路上,我专挑黑暗的地方走,避着人,到家后,准备眯一会儿,杜娟就起来了,她说饿了,吃个西红柿。 我不知道我哪个举动惹她不痛快,她又骂我,说我不好好工作,半夜还溜回来。干了好几年,还是个出渣工,每月那点工资除了吃喝,什么都剩不下,房子什么时候能买。还说新开了一个楼盘,房子好,户型也不错,我要是再挣不到钱,她就出去借,要是借不到,她就,她就……” “她就怎么样?” “我忘记了,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方星华拍着脑袋,表情痛苦,“她要干嘛,她说了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方星华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杀你,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了自己。” 眼看着他的情绪要崩溃,顾放停止了审讯,将他带了出去。 江胜宇盯着方星华的背影,道:“我看他就是为了逃脱罪责,装的,明明杀了人,却说不知道。” “他的表情不像说谎。” “你竟然相信他?!”江胜宇大为吃惊。 第123章 “他已经承认杀了杜娟,没有必要在细节撒谎。” 这样一说,好像也对。江胜宇摸着下巴道:“难道他被附身了?” 顾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看点歪门邪道的书。”他走出审讯室,晃晃悠悠去了法医室。 …… 祁家宝正在法医室里白话抓捕方星华的过程,讲的那个险象环生,就跟他也去了似得。 安信很配合他,每到惊险的地方就会发出啊的一声,当他故意停顿的时候,安信还会问一句然后呢,充分发挥了捧哏的角色。 沈星言微笑听着,她听爷爷提起过当年去村里抓捕重犯的过程,都是偷着去偷着回,生怕被村民们围住。村民们愚昧,很容易被蛊惑,在他们眼里,法根本没有家人重要,哪怕给定个窝藏罪,也不怕。 面对这样的村民,不敢说过激的话,更不敢伤他们,生怕冲突扩大,一发不可收拾。 当听到顾放竟然硬着头皮跟村民对着干,她还是很佩服顾放的。也许他已经算准了村民会躲,可这份胆气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祁家宝还在白话,顾放悄没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沈星言和安信瞧见都抿着嘴笑,祁家宝毫无所觉,正在发感慨以后顾放就是他的榜样。顾放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故意板着脸道:“工作做完了吗?你是二支队的还是法医室的?” “咱们二支队跟法医室不分家,你说是不是沈姐?” 沈星言只是笑,顾放扒拉祁家宝,“回去,凌旗带了一堆资料回来,你去帮下忙,别人都走不开。” 祁家宝不满,“你们办案不带我,把我扔给别人,哼,我什么时候才能成长成你这样的神探。” “神探都是从小事做起,凌旗那边的案子也不简单。” “真的吗?”祁家宝顿时来了精神,“那我去,不过顾队,下次再出现场你一定得带我啊,我都多久没有出过现场了,我连尸体长啥样都忘了。” “行了,快去吧,下次带你去。” 得到顾放的承诺,祁家宝美滋滋地走了。 顾放提起椅子,掉了个个,骑着坐在了上面,双手搭在椅背上,幽幽叹了口气。 沈星言乐,“你来我们这边是来叹气的?” “方星华承认杀了杜娟。” “那挺好啊,案子破了。” “可是细节他不记得,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杀杜娟,也不记得怎么拿的刀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杜鹃已经被杀了。” “说不通啊,就算他短暂失忆,经过这么长时间,也应该记起来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要是就这样结案,我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跟有什么事没解决似得。”顾放身为队长,侦破的案子无数。 他在不断的破案的过程中有了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哪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能靠着直觉把握案子大致的侦破方向。 他觉得方星华的案子有问题,沈星言真就认真想起来。 爷爷的笔记里没有这起案子,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事情的发展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还是爷爷没有听说过这起案子。 她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做出判断,“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人去富豪家里偷金条,在逃跑的时候被抓住。 他大喊冤枉,声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过金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位富豪。后来警方经过多方调查,才发现这个人定期要去见一位医生,这位医生精通催眠术。医生利用催眠术控制这个人,让他去偷窃。” 安信像听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催眠能达到这种程度? 顾放却听得双眼放光,“你是说方星华被催眠了?” “我只是从你的描述中联想到这个故事,破案不就是集思广益吗,万一呢。” “哈哈,我就知道来你这里肯定有灵感,好了,我去确认,晚上可能要很晚回家,你记得遛球球。” “我知道了。”沈星言朝他摆摆手,两人熟悉的就跟认识多年的朋友似得。 安信的眼中出现一丝黯淡,顾放和沈星言每次谈起案件,身上就会散发出万丈光芒,那光芒让人不敢靠近。他一直努力地追赶她的脚步,可他知道,无论怎么追赶,他都不会赶上她。 突然肩膀上出现一只手,安信抬起头,鲍武对着他笑,“想什么呢?跟我出现场。” 安信的神情凝重,“又有命案?” “刚接到报警,有一名儿童坠楼,在鑫星家园。” 沈星言的眉毛禁不住跳了下,“我也去。” “只是坠楼案,不必三个人都去。” “高坠的案子少,我想去看看。” “也行,多积累点经验。” 三个法医,加上祁家宝和温客,赶往鑫星家园。祁家宝听到有案子,说什么都要出现场,把查资料的活丢给了邱明。 鑫星家园是南阜市少有的高层建筑,儿童从18楼坠下,躺在血泊里,脑浆迸裂。一名少妇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站着一名男子,男子只是皱眉看着尸体,没有任何反应。 第124章 医生在检查了儿童的脉搏和心跳后,朝少妇摇了摇头,少妇双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医生手忙脚乱的抢救,男子依然无动于衷地站着,好似雕塑一般。 围观的群众都戚戚然,有人小声嘀咕,“可怜,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有一名年纪大些的妇人道:“小南的爸爸和爷爷都重男轻女,她一死,小南的爸爸肯定要催着小南妈生儿子了。” 另一名年纪相当的妇人道:“当年小南妈怀小南的时候,小南爸爸到处托人给小南妈把脉,知道怀的是个女儿后,逼着小南妈喝转子汤,一定要儿子。这下好了,遂了他的意了。” “嘘,你小声点,让他们听见。” “听见怎么了,小区里谁不不知道。小南整天挨打,说是坠楼,谁知道是怎么下来的。” 沈星言闷声听着,朝祁家宝使了个眼色。 第67章 、诡案(七) 祁家宝没想到许久不出现场, 一出现场就碰到劲爆的,爸爸杀死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祁家宝亮出证件,人群自动散开, 沈星言等人跟在他身后。 安信蹲下身子,检查死者。死者侧躺着, 双眼睁着, 瞳孔放大,嘴角、鼻孔里都流出了血, 白色的脑浆混合在红色的血液里。穿长袖t恤和印花长裤,看起来像是居家服。 孩子两岁多, 长得很漂亮,小手里攥着未吃完的饼干,尸体已经冰冷。 安信有些不忍, 孩子才这么小, “初步检查, 死者体长约80厘米, 颅脑损伤,脑浆迸裂, 全身多处骨折, 内脏破裂。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内,死亡原因为高坠。” 沈星言抬头朝楼上看去, 入住率不高, 有零星几户人家装了雨棚。又低头看尸体与楼宇间的距离, 拿出尺子, 测量好, 记录下来。 鲍武在旁边道:“你还真的听进去了?”他是指那几个妇人的议论。 “多考虑几个可能,万一呢。” 鲍武点点头, “这种亲爹杀死自己孩子的事也不少见。” 祁家宝给小南妈——王好做笔录,王好抽噎着说孩子叫李孝南,两岁零五个月了。孩子乖巧听话,喜欢粘着她。 由于今天要上班,她就把孩子放在了家里,想着丈夫和公公在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她突然在单位接到电话,说孩子掉在楼下了。她原本以为只是受伤,没想到孩子是从18楼摔下来了。 王好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南,可她毕竟是你亲生女儿啊,你怎么忍心?!” 小南爸李向阳终于有了反应,“乱说什么呢,我就是没有看好她,她自己趴在阳台边玩,掉下去了。” “我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不要让小南到阳台玩。楼层那么高,一直催着你装防盗窗,你就是不装!这下好了,小南没了!”王好说着又哭起来。 李向阳皱着眉,有些烦躁,“小南已经这样了,你跟我吵还有意思吗,你早上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她去单位?带过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在家休息,连照看下孩子都照看不好,还怪我!”王好含泪的眼睛里带着怨恨,“早知道我就带着小南走了,也好过命丢了。”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没有生儿子。”李向阳斜睨着她,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 沈星言最听不得这个,站起身,上下打量李向阳,“长得倒是像个人,可惜不会说人话。读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生儿子还是女儿都在男方,是你自己没本事,排不出生儿子的小蝌蚪,你怪你老婆,真是拉不出shi来怨茅坑。” 围观的群众一听都窃窃低笑,李向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瞪着沈星言,一时间想不起反驳的话。 王好却心里畅快,总算有人替她说了句公道话。 祁家宝在心里默默给沈星言竖了个大拇指,在怼人这件事上还是我沈姐,他问李向阳,“除了你和孩子还有谁在家?” “我爸。” 祁家宝愣了下,“你爸爸呢?” “在楼上。” “行动不便?” 李向阳顿了下,摇摇头。 王好冷笑,“他爸爸身体好着呢。” “为什么不下来?”躺在地上的可是他的亲孙女。 “他不喜欢小南,小南的生死他都不在意。”王好说起公公满腹怨愤,“从小南出生到现在,他一次没有抱过,只要看到小南,他不是打就是骂。 起先我还抱有希望,想着孩子多跟他亲近亲近,多多少少能改变些,谁知道他却变本加厉,我就死了心。有的人的心是捂不热的,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李向阳听不得有人说他爸,况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爸就是喜欢儿子,要是你生的是儿子,我爸能把你供起来,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他看了眼沈星言,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所以你们在家,小孩子还是掉下去了。你们是怎么看的孩子?”温客身为父亲,对于李向阳和他父亲疏于照看孩子,致使孩子从高层坠落,心里气愤。他也是有女儿的人,试想如果他女儿遇到这种事情,他死的心都有。 第125章 反关李向阳,根本没有把女儿的死放在心上,就因为她不是男孩。这样的人,就活该没有儿子。 李向阳的眼神闪了下,“我,没注意,我在忙。” “忙什么?” “打扫卫生,做家务。” “以至于孩子都不管了?你父亲呢?” “他,他……” “他在干什么?” “看电视呗。”王好替李向阳答道,“在他爸爸心里,电视最大,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拦他看电视。” 一个看电视,一个做家务,都不管孩子,孩子掉下来,也不见伤心,爷爷更是连楼都没下,这一家人得冷漠到什么程度。 温客不想问了,想尽快结束笔录,“在这里签个……” 笔录突然被人推到了怀里,温客愣了下,见是沈星言,有几分不解地看着她,沈星言问李向阳,“你说你在打扫卫生,做家务,那带我们上楼看看。” 李向阳的瞳孔瞬间扩大,结结巴巴的道:“上,上楼?” “怎么?不能看?还是不敢让我们看?” 李向阳讪笑,“没,没有,就是觉得没必要。” “我是法医,我需要对坠楼前的地点做勘验。” 李向阳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温客盯着他,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他推了下李向阳,“带路!” 李向阳有些不情愿地朝前走,王好看看警察,又看看李向阳,突然道:“我带你们去。”她快步朝前走,超过了李向阳。 李向阳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哪里都有你,我会带路。” 王好扒拉开他的手,“死的是我女儿,我带警察去看现场,天经地义!警官,往这边走。” 几个人进入电梯,王好按了18楼。电梯不断上升,数字不断变化,很快18楼到了,王好走到1802,拿出钥匙开门。 门一打开,李向阳突然从最后挤到前面,率先进了门,“爸,警察来了!” 房间没有人应,只有电视的声音,声音开的很大,震的耳朵疼。 温客皱眉,“家里有小孩子,电视声音还开这么大,能听见什么!” 王好直接关了电视,问李向阳,“你爸呢?” 李向阳瞪了她一眼,又叫了声爸,正打算找,沈星言挡在他身前,“李孝南坠楼的地方在哪里?” 李向阳的眼睛里忽然闪过慌乱,“我先找我爸。” “我们会找,我再问你一遍,李孝南坠楼的地方在哪里?若是你再推辞,就涉嫌谋杀。” 一句谋杀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温客细细打量李向阳,脑海里突然响起几个妇人的话,提高了音量,“李向阳,配合警方!” 李向阳没办法,只好暂时歇了寻找父亲的念头,走到阳台那边,很随意的指了下,“就是这儿。”他甚至歪过了头。 阳台没有封起来,整个阳台目测有十几平米,高度到大腿根的位置,两岁多的孩子正好能爬出去。地上有一包开封的饼干,一半散在外面,有咬过的,还有完整的,除此外还有一些饼干屑。 地上铺着白色的瓷砖,房间里又都穿着拖鞋,几乎提取不到脚印。 “这儿是哪儿呢?你指的这么模糊。”沈星言丈量阳台的高度,又拿起饼干,装入证物袋。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拖地,没有注意。”李向阳悄悄退后了一步。 王好却突然拿起饼干袋子,“你怎么给她吃这个?我说了,这包饼干过期了,不能吃了,让你扔掉,你为什么不扔?” “东西过期又没事,小时候没有东西吃,谁不吃过期的。掏钱买的,扔了多浪费。” 王好紧紧攥着饼干袋,气得嘴唇直抖,突然把饼干袋扔到李向阳脸上,“李向阳!她是你女儿!你不给她做饭,她饿了,你就让她吃过期的饼干!她连在哪里坠楼的你都不知道!李向阳,你就是个禽兽!” 王好一巴掌扇在李向阳脸上,“你还我女儿的命!” 李向阳还没有在被扔饼干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扇了一巴掌,气血上涌,薅住王好的头发就打,“泼妇!谁让你出去上班!你要是安安稳稳在家带孩子,还有这事!孩子死了你活该!” 温客和祁家宝一边一个,架住李向阳的胳膊,温客沉声道:“李向阳,松手!你是不是男人!” 沈星言冷着脸扳住李向阳的手腕,把王好解救出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我女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好大哭起来,她本来面容姣好,如今却憔悴的不成人样。 沈星言轻抚她的后背,“我们要对你女儿的尸体进行尸检,要勘验现场,确认她是否是自己掉下去的。这个时候,你要稳定情绪,你女儿的事情还需要你做主。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要坚强。 目前,我们要做的是确认你女儿具体的坠落点,还有你公公的人在哪里?我们来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出来。” 王好愣愣地看着沈星言,她什么意思,难道我女儿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她忽然冲到房间里,“李建民你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被按住的李向阳又要跳脚,“王好,你个臭娘们,你怎么跟我爸说话呢!” 第126章 王好从这个房间又冲到那个房间,最后在衣柜里找到了蜷缩着的李建民,她粗鲁地拎出了他,“你往日不是很嚣张吗,骂我女儿是赔钱货,今天是怎么了?蜷缩起来了,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女儿?” 沈星言随后走了进来,她走到李建民跟前,“你为什么躲起来?李孝南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李建民哆哆嗦嗦的,“我,我,我没有,没有……” 王好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你没有什么?!” 李建民就像被抽掉了浑身的骨头,软塌塌的,无论王好怎么摇就是不开口。 沈星言怕出事,制止了王好,温声问李建民,“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明明在看电视,怎么会到阳台?小南为什么会掉下去?”李建民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就是觉得她烦,不是个男孩儿,没法传宗接代……可我为什么会要到阳台去?” 第68章 、诡案(八) 沈星言的心坠到了谷底, 当年这起坠楼案是当做普通的案子结案的。 王好一直上访,说女儿是被公公推下去的。由于当时取证不完善,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李建民推下去的, 再加上当时的王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信度低, 这件案子就没有再被提起。 爷爷的笔记中也只是作为记录, 一笔带过。 沈星言当年看到这起案子的时候,曾经想过, 若是真的,换成谁是王好精神状态都好不了。 所以当沈星言听到坠楼的是鑫星小区, 就想到了这起案子,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自然坠下和被人推下去的坠落点是不一样的,只要经过测量就能得出结论。 温客走近李建民, 朝祁家宝使个眼色, 拿出手铐铐住了李建民。 李建民茫然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抬起头, 愣愣地看着温客。 温客推着他朝阳台走,“你到了阳台哪里?” 李建民怔怔的, 李向阳却突然发难, 要推温客,却被祁家宝拦住, 李向阳:“你们为什么抓我爸爸?” “我们初步怀疑, 是李建民推了李孝南。”温客以眼神警告, “不要妨碍警察办案!” 祁家宝推开李向阳, 侧身挡在温客身前, 沈星言走到祁家宝身边,一副护犊子的神情, 他是警队的宝贝,可不能受伤。 王好明白过来,跑到沈星言身边,仰头瞪着李向阳,“你和李建民连禽兽都不如,杀死自己的亲生孙女,我告诉你,我跟你们没完!” 李向阳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淌了下来,“我……我爸爸……他……不是故意的。” 他这样说就是承认李建民推了李孝南,很有可能目睹了全过程。 祁家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吼道:“你们是不是人?!” 李建民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我正在看电视,她总是吵,一会儿说饿,一会儿要陪着玩,太烦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阳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掉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讨厌她,恨她为什么不是孙子,要是孙子,他要是喊饿,我一定给他好吃的,一定会陪着他玩。” “孙子和孙女有什么不同?都是李家人,都流着你们身上的血!”祁家宝抓住李建民的肩膀,眼睛血红,“她才两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这个禽兽!” 沈星言掰开祁家宝的手,“冷静点,别忘了你是警察!快松手!”要是动手,会有处分。 祁家宝狠狠瞪了李建民一眼,转身对着李向阳道:“你就是帮凶!”他推着李向阳朝外走,“去局里录笔录。” 李向阳回身看李建民,李建民的情绪很激动,李孝南毕竟是他的孙女,就算不喜欢她,天天见着,哪怕是个小动物,也多多少少有些感情,更何况是他亲手杀的,对他的心里造成很大的冲击。 温客怕耽误下去出现变故,推着李建民往外走,他后悔只带了祁家宝过来,万一出了啥事,应付不及。 王好的眼神很可怕,她死死盯着李建民,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沈星言挡住她的视线,带着她往外走,反手锁上了门,并从王好身上拿走钥匙,“要保护现场,你们暂时不能进。” 几个人进了电梯,电梯内的气氛凝固,上来时不觉得拥挤,只是增加了一个人,却感觉错不开身。 温客押着李建民,站在电梯口,李向阳在电梯的角落里,旁边站在祁家宝。沈星言挨着祁家宝,将王好挤到另一边的电梯。 曾经是家人的三个人,被隔成了三角。 电梯下行,数字不停变换,短短的几秒,却漫长地像一个世纪。 王好本是面朝里,突然她转了过来,朝李建民冲去。 沈星言眼疾手快,扭住她的手臂,一个旋身,按在了电梯上,“别冲动,就算你杀了他,你女儿也活不了,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王好呼哧呼哧的喘气,“我要给小南报仇!李建民,我杀了你!”她歇斯底里地喊,整个电梯几乎跟着震动。 李建民吓得捂住耳朵,往门口躲。 李向阳见状,脚下刚要动,沈星言冷冰冰地道:“你要是想再多搭条命,你就动。”她虽然按着王好,并不妨碍她的威慑力。 第127章 恰好此时,电梯门开了,温客忙推着李建民率先走出。沈星言暗暗松了口气,押着王好往外走,警告地瞪了李向阳一眼。 鲍武看到他们,快步走了过来,刚要说话,一看到李建民双手上的衣服——衣服是出门时,沈星言顺手顺的,顺的偏偏还是李孝南的,粉色的外套,缠在李建民的手上。被爷爷嫌弃的孙女,死后,衣服竟是维护爷爷最后的体面。 鲍武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咽下下面的话,转身朝外跑,不一会儿过来两名民警,分别走到了温客和祁家宝身边。 随后一行人回了市局。 本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坠楼案,没想到内情复杂。 顾放听完,不但没有破案的欣喜,反而更忧心了。 祁家宝心中愤懑,拿靠枕出气,早知道是这种案子他就不出现场了,给自己添堵。 温客也是唉声叹气,他觉得女孩可爱懂事又听话,比男孩不知道好多少倍,为什么就是有人不喜欢呢,他郁结的快要心肌梗塞了。 法医室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孩子小小的身体,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第一次给这么小的孩子做尸检,安信都不忍心下刀。 本来不打算做尸检,可是王好坚持要做,她要钉死李建民,要他一命偿一命。 安信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突然一只手按在他的手上,那只手温暖有力,“别害怕,来,下刀。” 安信深吸口气,刀尖接触皮肤,划开了。 孩子的胃里除了一点饼干屑,没有别的东西。肝脏、脾、□□破裂,腹腔内有大量的血液。全身多处骨折,脑颅骨骨折。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各项器官的发育滞后,病理和毒理检测阴性。 死亡原因为高坠,经过坠落点、楼层高度等的计算,确定李孝南是被人提起后再扔下去的,这比推下去更让人寒心。 得知结果的那刻,王好的情绪再次崩溃,整个楼道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的人心里发颤。 李建民因为蓄意谋杀被关押在市局,本来按照程序要移交检察院,可是顾放觉得案子还有疑点,不肯移交。 张长明把他叫到办公室,“铁板钉钉的案子,你非说有疑点,你说疑点在哪儿?” “我重新审问了李建民,他不记得是推下去的还是扔下去的,他只说他站在阳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孝南已经掉下去了。他说从电视机前走到阳台,再到李孝南掉下楼,这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 “所以呢?就因为这个扣着?” “方星华的口供也是这样,作案过程的记忆空白。” “不管是不是空白,人是他杀的吧。” “方星华的案子我和小沈讨论过,我们怀疑,方星华被高手催眠了。” “啥玩意?催眠?”张长明正要拿起保温杯喝水,闻言有点懵。 “对,我咨询了心理医生,他说,高手是可以做到的。” 张长明白了他一眼,喝了一大口水,“你今天一天没在局里,是干这事去了?” “嗯,我专门找了精通催眠的心理医生,让他给我做了一次催眠。” “然后呢?” 顾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催眠确实玄乎,在进入深度催眠后,能被引导做你无法掌控的事。” “包括你?”张长明突然来了兴趣。 “我是自愿的,要是不情愿,没人想催眠我。” 张长明大笑,“小顾,你看,你自己说了,只要你不情愿,催眠就不会成功。” “可他们不是我,我是刑警,意志坚定。若是遇到真正的催眠高手,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催眠你,防不胜防。” “越说越玄乎了。” “这不是玄乎,这是真的。我还查了资料,国外早就发生过被催眠师操控的案例。” “看来你确实下了功夫。”张长明思索半刻,“这件事先按照你的意思办,不过,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一个星期,方星华和李建民必须移交。” 顾放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张局。” 张长明摆摆手,“行了,快去忙吧,要是真像你说的有个催眠高手,你要当心了。” 顾放点点头,他已经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顾放调查了李建民的社会关系,李建民已经退休了,妻子前年过世。他除了在家里看电视,就是在小区里遛弯,有的时候会去公园。 由于脾气差,棋品不好,没人愿意跟他下棋。就算是看棋,他也喜欢指手画脚,时间久了,大家看到他都躲着。哪怕是正在下棋,他来了,也一哄而散。 李建民自觉没趣,便很少去公园了,在小区里坐坐就回家了。 要说他接触的特殊的人,一下子还查不到。 这边的路走不通,就走另一边的。 顾放又查方星华的社会关系,没想到更简单。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一个月回一次老家看父母,除了回老家的路上,见不到陌生人。 若是催眠两人的同一个人,那他们两个肯定会有交集。 第128章 查来查去,两人的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更别说交集了。 顾放犯了难,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再查不到线索,就要移交检察院了,他实在不想糊里糊涂的结案,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沈星言。 沈星言在李孝南的衣服上发现了皮屑,位置在腋下,皮屑经过化验,确认是李建华的。李建民严重的皮屑病,手上经常掉皮。 有了这一条证据,李建华的罪名彻底做实。她正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顾放,顾放就进来了。 顾放刚要张嘴,沈星言就把报告送到了他跟前,“我先说,我找了证据。” 顾放一目十行地看完,“也就是说李建民先架住了李孝南的腋下,再把她扔下楼去的。” “是,他故意杀人。” “我们再三审讯李建民,他一直是同一套说辞,对于杀人细节完全不记得。有了这个,就不需要他的口供了,可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怀疑他像方星华一样被人催眠了?” “嗯,可我目前没有查到两人的交集,两人除了男性这个特点,没有任何相同点。” 沈星言思索着,脑海里将两人的资料过了一遍又一遍。 门突然被推来,江胜宇大踏步走了进来,“顾队,又发生一起命案!” 第69章 、诡案(九) 两件案子悬而未决, 又发生一起。顾放掏掏耳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哪里发生命案?” “胜利香料厂, 一名员工在上班时间被杀了。”江胜宇也很头疼,刚处理完一件, 又来一件。 顾放往外走, 沈星言和安信急忙收拾东西。鲍武神情凝重,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 不要仗着自己底子好就往上冲,有刑警呢。 他这话说的是沈星言, 抓李建民的时候,沈星言的行为太鲁莽了,她只是个法医。 沈星言:“我知道了, 我一定小心, 那天是情况特殊。” 鲍武无奈地白她一眼, “培养一个法医不容易, 保护好自己。” 安信在旁边插嘴,“我会保护好她的。”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 安信的脸红了, 他没有那么差吧。 “赶紧去吧,别让顾放他们等。” 两人拎着东西出了门, 顾放他们已经在车上了, 两人随意上了一辆车, 祁家宝竟然在。 沈星言惊讶, “你不是说糟心吗, 还要出现场?” 祁家宝重重点头,“要糟心就糟心到底, 我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黑暗。”因为连续几天没睡好,祁家宝的眼底青了一大片。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因为有我们这样的人替死者伸冤。”沈星言说了一句很心灵鸡汤的话,说完自己先抖了抖。 顾放在前排乐,“没想到沈法医还很有使命感。” “那当然,要不我为什么做法医呢。” 祁家宝认同地点头,“对,我们背负着为死者伸冤的使命,不能被一个小小的案子打击到,我要支棱起来!”他还握着拳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沈星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伙儿,加油干!我看好你哦。” 祁家宝的热情瞬间被点燃,眼睛散发出坚定的光芒。 顾放回头,打量沈星言,“可以啊,这么快鸡血就打好了。” 沈星言笑,其他人也跟着乐,车子里的凝重气氛缓和了不少。 “你们都走了,谁帮着查凌旗那边的案子。” “我把杨大伟和邱明留给他了,一文一武,够他用了。” “他那边的案子进展怎么样?” “姚勇的工厂前几年一直亏损,今年刚开始盈利,勉强够维持生活和工人的工资。按照他的情况,要是没有家底是顶不到现在的。 凌旗查了姚勇的银行户头,发现有一大笔钱。他还查了当年姚勇打工的建筑工地,他就是个抽人头钱的,根本不可能攒下这么大笔钱。 凌旗怀疑这笔钱的来历不干净,很可能跟乔老六的死有关。不过时间隔了这么久,不太好查,凌旗愁的头快秃了。” 沈星言咬着手指头沉思,“姚勇到底干了什么?来钱这么快。” “凌旗也在想这个问题,……丢给他烦恼去吧,胜利香料厂到了,下车。” 现场已经被民警保护了起来,香料厂的工人聚在院子里,几个民警看着,大门口也守着民警,严禁人进出。派出所所长包占鳌见到顾放,急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顾队,久闻大名。” “包所长,名不虚传。”包占鳌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很有年代感,却是个年纪只比顾放大三岁的帅气年轻人,身材高挺,穿一身警服,十分养眼。 包占鳌嘿嘿地笑,“现场我们已经控制了,就等着市局的同志来了。” “情况怎么样?” “被杀的是一名女性,叫傅萍萍,是包装车间的主任,凶器是一把包装用的剪刀,死者被扎了五刀,其中有两刀分别扎在心脏和颈动脉上。 事发时,正是吃饭时间,车间里只有一个人,因为胃疼没有去吃饭。她说她听到说话声,以为是同事吃饭回来了,并没有在意。 第129章 她休息了会儿,觉得胃好点了,准备去吃饭,忽然听到争吵声,她好奇去看,恰好看到凶手杀人。她害怕,不敢出声,就眼睁睁的看着傅萍萍被杀。 等凶手跑了后,她才敢跑出去叫人。可惜傅萍萍由于失血过多,等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凶手是谁?” “也是包装车间的,叫江莹,据车间里的人反映,两人起先关系很好,不知道因为什么,从去年开始,两人就像仇人一样,一见面就掐。江莹不服傅萍萍的管理,经常跟她对着干。傅萍萍多次跟厂长反应要调走江莹,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调。” 两人说着话进了车间,傅萍萍躺在地上,周身被血液浸染,尤其是上半身,衣服几乎被血浸透了。身上有几个洞,此时已经不流血了,血液凝结在伤口上。脖颈处的伤口最深,血肉外翻。 顾放蹲下.身子,看了看尸体,问:“死者的家属到了吗?” “到了,已经认过尸了,她母亲因为伤心过度晕过去了,被送到了医务室,她父亲在外面呢,一言不发,人都傻了。” “凶器呢?” “据看到江莹的人说没有看到她拿着东西,应该还在这里。” “人没抓到?” 包占鳌面露惭愧,“我们赶到的时候,整个车间乱哄哄的,现场都被破坏了,我们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询问案发经过。有人看到江莹朝厂子外跑了,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她杀了人,根本没人阻拦她。 我派了民警去她家里,在你们来之前给我回了信,人没有回家,他们现在还在江莹家附近蹲着呢。” “辛苦你们了,沿街监控看过了吗?” “去调了,还没有来得及看,我们人手也不够。”包占鳌无奈地道,他们是派出所,不是刑警队,无论是职业素养还是配置,都赶不上。 顾放点点头,表示理解,“胜宇,你带着家宝再去走访下车间里的人,看看凶手和死者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老温,你带一队人摸下江莹的社会关系,看看她能躲去哪里,应该跑不远。” “既然你到了,现场就移交给你们,我就先撤了,有什么事再联系。” 顾放同包占鳌握了握手,“感谢。” 包占鳌笑笑,临走前又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沈星言和安信正在查看尸体,尸体还有一点点余温。傅萍萍年纪不大,二十五岁,长相标致,鹅蛋脸,大眼睛,身高有167厘米,体重预计48公斤,偏瘦。 以她的长相和身高在男人堆里应该很吃香,她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长发也浸了血,有一缕头发糊在了脸上。 安信叹息,“刚验完两岁孩子的尸体,又要验年轻女性的,人生无常,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会来。” “你最近感慨挺多啊。”沈星言在尸体上发现了一根白色的毛,用镊子镊起来,放进了证物袋。 “你从来不想这些?” “想了也没用,还是过好当下。”她都穿到笔记里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全身共中五刀,分别是颈动脉、心脏、左手臂、左侧腹部、左肋骨处。” “看来凶手是一定要治她于死地,江莹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以至于大白天在厂子里公然杀人。” 安信摇头,拿来尸袋。沈星言和他一起抬尸体,听到咣当一声,剪刀从尸体上掉下去了。 顾放本来正在找,听到声音跑了过来,拎起了剪刀,“刚才在哪里?” “不知道,尸体抬起来掉下去的,可我们刚才并没有看到剪刀。” 傅萍萍是穿着工作服的,工作服上很多口袋。安信和沈星言还维持着抬尸体的姿势,安信抓着尸体肩膀处的衣服,沈星言搬着腿。 顾放蹲下.身子,看到死者的左边口袋里有一截东西露了出来,看样子像一封信。他拿出来,是一张折起来的纸,纸上染了血,他一边打开一边道:“看来剪刀是藏在死者的口袋里。” 他看了眼信,眉心皱了起来,“是一封情书。” 情书的内容简单粗暴,萍:我想你了,我买了电影票,晚上一起看电影。落款只有一个字——羽。 顾放看完,把情书放进证物袋,转头见沈星言和安信已经装好了尸体,道:“小沈,你跟我走访下,查查这个羽是谁。” 人都派出去了,暂时没人,只好临时抓来用。 安信道:“你去吧,我先回局里。” 沈星言拿了记录本,跟在顾放身后。 发生这么大的事,香料厂的厂长早就来了,他正在安慰傅萍萍的父亲。 傅忠一言不发,抽了一根又一根烟,脚边扔了很多烟头,有吸完的,还有吸了一半的。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能靠尼古丁麻醉自己。 除了刚发生命案时跑的几个,其他的员工都在院子里,跑掉的人员名单警方正在核实。江胜宇和祁家宝正在一个个询问。 有一个人单独坐在椅子上,捂着腹部,应该就是包装车间胃疼的那位。 顾放抬脚走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愣了下,“我叫向景,景色的景。” 顾放单刀直入,“傅萍萍有恋人吗?” 第130章 向景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下,“没有吧,没有听她提起过。” “有暗恋她的人吗?” “她长得漂亮,身材好,又会打扮,追她的人很多,但是没有听她说过喜欢谁。” “江莹呢?” “她……长得一般,二十七了,还没有结婚,她家里经常给她安排相亲,总是相不到合适的。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 “名字里带有羽字的人,你认识吗?” 向景的表情僵了下,随即摇头,“不认识。” 顾放细细打量她,向景跟傅萍萍的年纪差不多,长相清秀,皮肤很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可惜,顾放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提问时硬邦邦的,“在厂子里,谁跟傅萍萍走的最近?” 向景依然摇头,“对不起,我胃很痛。” 顾放深深看她一眼,对沈星言说:“我们再去问问别人,谁的名字里带羽。” 第70章 、诡案(十) 两人走远, 向景盯着他们的背影,腰板缓缓直了起来,眼神阴郁。她回头看看门口, 有民警守着,又转过头去看顾放, 眼底翻涌着波浪。 忽然有民警回来, 走到顾放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顾放突然看了过来。向景的神情一怔,又捂着腹部, 弯下了腰。 眼前出现一双脚,穿着白色旅游鞋,鞋上纤尘不染, 就连鞋带都是干净的。 向景抬起头, 撞进去一张笑脸。 沈星言端着一次性水杯, 手上戴着手套, “你胃疼,要不要喝点水, 会好受点。” 向景接了过去, “谢谢,你不跟顾队长一起?” “走访了几个人, 我不耐烦, 我只是法医, 又不是刑警。”沈星言颇有几分不耐烦, 还皱了皱眉。 “我以为你跟顾队长一样。” 沈星言摆手, “那没有,我是临时被拉来当壮丁的。” 向景扯了下嘴角, 喝了口水,肚子里突然咕咕叫起来。 沈星言惊讶,“你没有吃饭?” “本来打算去吃的。” 沈星言像变戏法似得,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苏打饼干,“我看还有一会儿才结束,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向景盯着饼干,没有吭声。 沈星言塞到她手里,“吃吧,没有毒。” 向景说了声谢谢,撕开包装,拿了一块出来,是咸味的,很酥脆,比她平常吃的好吃,“你们做法医的工资高吗?” “生活够的。” “肯定比我们好,我们累死累活做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我的胃还不好,要经常吃药。” “去医院检查过吗?胃病可不能掉以轻心,很容易转癌的。“ 向景愣住了,“不能吧,我只在小诊所看过,医生说是胃炎,让我吃药,每次吃了就好几天,过几天又痛。” “为什么不换个医生?” “已经熟悉了,他也清楚我的病症,懒得换。” “你家住哪儿?离厂子远吗?有几个人说他们离家还挺远的,要很早起床。” “我还好,骑车五六分钟。” “跟爸妈住一起?” “我爸很早就去世了。”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他死了很多年,我已经不介意了。” 看她吃完饼干,沈星言把她手上的包装袋拿走,塞到了口袋里,看她怔了下,解释道:“不能乱扔垃圾。” 向景笑了笑,直起了腰身,看来胃痛的症状缓和了很多。 …… 江胜宇那边已经走访完了,他跟顾放汇报情况。 江莹和傅萍萍是同时到香料厂的,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从去年八月份开始,两人突然不对付了,而且江莹故意跟傅萍萍对着干。还到厂长面前告过傅萍萍,说她安排活不合理,给别人安排轻巧的活,给自己安排重活。 为此,傅萍萍还被叫到厂长办公室谈过话。 “厂长怎么说?” “厂长说确有此事,可是他觉得是两个女生间的打打闹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傅萍萍要求调走江莹的事呢?” “也一样,他都没放心上。” 顾放看了厂长一眼,他还蹲在傅忠身边,说的唾沫横飞,像是在开导。 江胜宇道:“这个厂长可够粗心的,要是他调走一个,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顾放没有吭声,他皱着眉想了会儿,道:“去年八月份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江胜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吧。” “向景去年八月份到的包装车间。”沈星言突然插话道。 “向景?”顾放不着痕迹地扫了向景一眼,后者正在盯着某处发呆。 沈星言道:“事发经过只是向景的一面之词,事情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我们并不知道。” “你怀疑……”江胜宇说了一半,咽下了下面的话,低头翻看笔录,“傅萍萍和江莹闹掰后,和向景渐渐走近,有的时候,傅萍萍还从家里带饭给向景吃,她怜惜向景家境不好,还有胃病,对她多有照顾。” 江胜宇拍了下脑门,面露惭愧,“我没有联想到其中的关系。” 第131章 “如果向景挑拨傅萍萍和江莹的关系,再趁机跟傅萍萍走近呢。” 江胜宇一拍大腿,“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有点太匪夷所思,不会吧?”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事实的真相,即使再不可思议。” 祁家宝听得满头问号,“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什么不可思议?” 江胜宇拍拍他的肩膀,“等下你就知道了。” 顾放道:“大伟呢?回来没有?”(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还没,江莹家住的远,估摸着还得一会儿。” 院子里闹哄哄的,有人已经在抱怨,既然知道凶手是谁,抓起来就行了,为什么扣着他们不让走,几个民警不得不安抚他们。 又有民警回来了,他们去找跑掉的几个人,口供大致差不多,都是见厂子里死了人害怕,才跑掉的,经过现场调查都有不在场证明。 眼看着越来越晚,工人的情绪越来越不满,厂长终于从傅忠身边走了过来,“顾队长,工人们什么时候能走?天马上要黑了。” “有个问题想问问厂长,你认识名字里带yu的人吗?” “哪个yu?男人还是女人?” 顾放突然笑起来,“不管哪个yu,男人还是女人都可以。” “厂子里有好几个,男的女的都有。” “把他们都叫过来,除了向景,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好的,向景有问题?” “有些事情还需要再问问她,毕竟她是目击证人。” “那好,您辛苦了。” 名字带yu的人都到了,有六个,三男三女,三个女的直接排除,三个男的,两个已婚,一个四十多岁,另一个三十几岁,眼睛有点缺陷。 顾放让他们回去,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刚从医务室跑过来,脸上挂着汗,眼睛红的像兔子。他比顾放略矮一些,宽肩窄臀,一身工装愣是让他穿出了制服的味道。 顾放上下打量他,问:“叫什么名字?” “侯宇。” “哪个yu?” “宇宙的宇。” “认识傅萍萍吗?” 侯宇有点犹豫,“认识,她是包装车间的主任,全厂的人都认识她。” “喜欢她吗?” 侯宇愣了下,低声道:“很多人喜欢她。” “我问的是你。” 侯宇垂下头,“喜欢。” “给她写过情书?” 侯宇不答,顾放道:“写过就写过,大大方方承认,像个男人一样!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侯宇咬咬牙,“她不让我说,就连名字都让我写羽毛的羽,她说向景知道了会伤心。 向景是她的好朋友,为了向景,她做了很多事。我知道向景在她心中的份量,她被人杀死,我连上前去看她都不能,就是为了照顾向景的情绪。”侯宇抹了下眼睛,抽噎起来。 沈星言递给他纸巾,有些可怜他们。 顾放道:“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抓到凶手,告慰死者,请你配合我们。我问你,你给傅萍萍写情书关向景什么事?向景喜欢你?” “萍萍说向景身世可怜,只有她一个朋友,还把她当成唯一,要是知道她有了男朋友,向景会以为被抛弃了,会伤心的。” 沈星言:“你确定傅萍萍和向景关系很好?” 侯宇点头,“是的,有的时候为了陪向景,萍萍甚至会推掉和我的约会。” 可是向景却不是这么说的,她隐瞒了和傅萍萍的关系。如果她和傅萍萍真如侯宇说的那么好,在傅萍萍被杀的时候,她应该立刻冲出去救傅萍萍,而不是躲起来。 会不会他们弄错了和向景的关系,是傅萍萍单方面的付出。她自认为和向景关系好,而向景根本没有当傅萍萍是好朋友。 顾放也想到了这一节,跟沈星言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沈星言暗暗叹息,“江莹呢?” “江莹和萍萍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一起进的香料厂,萍萍能干,很快当上了车间主任,江莹还是个包装工。 可是江莹并没有因此嫉妒萍萍,还很替她高兴,也很配合她的工作。可是突然有一天,江莹不知道怎么了,不理萍萍了,还跟她对着干,萍萍很伤心,躲起来哭,被我看到,我安慰了她很久,后来我们越走越近,才在一起。” 说起从前,侯宇露出一丝苦笑,“本来想着这周带她去见我爸妈的,把婚事定下来,她也打算把我们在一起的事告诉向景,可是谁想她竟然被江莹杀了。 我不明白,江莹明明跟萍萍一起长大,曾经她们像亲姐妹一样,江莹怎么下得去手,还扎了萍萍五刀。警官,我求求你们抓到江莹,我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 顾放没有接他的话茬,待他的情绪稍稳,又问:“向景又是什么时候和傅萍萍关系变好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萍萍因为江莹的事心情不好。向景是个敏感的人,她察觉后,只要有空就陪着萍萍,开导她,萍萍才慢慢走出来了。萍萍把向景当亲姐妹,还说要找她当伴娘,以后有了孩子,她就是孩子的干妈……” 第132章 顾放不忍心再听下去,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一起的事,傅萍萍的父母知道吗?” “知道,萍萍带我去见过他们,他们说只要我对萍萍好,他们没有意见。我也跟他们保证过,以后要好好待萍萍,可是却没有给我机会。”侯宇又哭起来,“萍萍走了,叔叔阿姨没了依靠,我以后会替萍萍尽孝的。” 当时沈星言以为侯宇就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顾放拍拍侯宇的肩膀,小伙儿是个好小伙儿,可惜了。他朝向景走去,向景依然弯着腰,捂着腹部,身边站着江胜宇和祁家宝。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第71章 、诡案(十一) 天已经黑透了, 院子里亮起了灯。民警们陆陆续续的撤走,只剩下了二支队和向景。 向景的脸色十分难看,“顾队长,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你是重要的目击证人,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向景指着身边的江胜宇和祁家宝, “这是证人的待遇?” 顾放轻笑, “看来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说了慌。傅萍萍和你的关系最好, 甚至为了你,连和侯宇的关系都没有公开。你呢, 在她被杀的时候,袖手旁边。” “我若是不躲起来,我会跟她一起被杀, 白白牺牲一条人命!萍萍要是知道, 她不会同意的。”向景激动起来, “你们不去抓凶手, 却扣着我这个证人,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抓凶手。”顾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既然傅萍萍视你为亲姐妹,在知道你胃疼的情况下, 为什么会丢下你一个人。” “她怎么想我怎么会知道, 你应该去问她。” “傅萍萍和你关系走近的契机, 是和江莹闹了矛盾, 你以安慰她当借口, 趁机取代了江莹的位置。” 向景冷冷地盯着顾放,“顾队长, 你在诋毁我,看到她伤心,安慰她,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 “那为何你来了,傅萍萍和江莹的关系才变差,她们好了十几年了。” “我不知道,你应该问傅萍萍或者江莹。”向景转过头,眉心皱了起来,“要是没什么可问我的,我就回家了,我胃疼的厉害。” “可以啊,胜宇你和家宝送她回家。” 祁家宝怔住,江胜宇碰了下他一下,朝向景做个请的动作。 向景站起来,朝外走,江胜宇挡在她身前,“坐我们的车走。” “不用,我家很近。” “还在坐车吧。”江胜宇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向景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朝车上走。到了车上,祁家宝开车,江胜宇和向景坐在后排。 向景看看祁家宝,又看看江胜宇,这哪里是送她回家,分明是在监视她。 沈星言不解,知道向景有嫌疑为什么还要送她回家,扣在局里不是更好。 顾放:“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有嫌疑,只是我们的猜测,再者江莹还没有找到。” “她一个女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我去下江莹家。” “我跟你一起去吧,方便点。” 顾放点头,开车带她过去。从香料厂到江莹家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江莹家楼下,有几个换了便装的民警守着,看到他们,装似无意地走过去,“江莹没有回家。” 顾放和沈星言进了楼,楼层不高,一共只有四层,每一户都住了人。 江莹家住在二楼,顾放抬手敲了敲门。一名五十多岁的女人打开门,警惕地看着他们,“什么事?” 顾放拿出证件,“我们是刑警,来找江莹问点事。” “她没在家!”女人要关门,顾放用手抵住,“人如果是她杀的,她跑不了,也不能跑,跑了就是逃逸。如果不是她杀的,她更不能跑,跑了,冤屈一辈子都洗不清。” 女人打量顾放,似乎在掂量他的份量。顾放任由他打量,沈星言在旁边道:“阿姨,他是市局刑警二支队的支队长顾放,如果你女儿的案子他办不了,别人更办不了。你只有相信我们,你的女儿才有救。” 女人咬牙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探着头朝外看,见无人跟随,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一个年纪轻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人,男人一脸警惕,女孩子则有些害怕。 原来江莹一直躲在家里,可怜民警们还在楼下蹲守。 顾放一点儿都不吃惊,看来早就料到江莹在家。 江母跟老伴解释,“他说他是支队长,要是他办不了莹莹的案子,别人更办不了。” 江父点点头,“我女儿是被冤枉的。” “当时为什么要跑?” 江莹哭起来,“我害怕,向景太可怕了,她就像是从地狱来的索命鬼,凶神恶煞,她扎了萍萍一刀又一刀。可是萍萍竟然不喊救命,还叫她醒过来。向景都要杀她了,她还为她着想,我真替萍萍不值。” 第133章 “你刚才说傅萍萍让向景醒过来?” “是,我吃饭去的早,回来的也早,本来打算睡一会儿,忽然就听到萍萍和向景吵了起来。” “吵什么?” “大概是为什么要抛弃她之类的。” “谁抛弃谁?” “话是向景说的,向景害怕萍萍抛弃她。萍萍说她没有,哪怕是结婚,也会继续跟向景做好朋友。”江莹的眼神黯淡,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然后呢?” “然后她们越吵声音越大,我就听到萍萍叫了一声。我本来想去看看,想想跟萍萍的不愉快,又忍住了。可是后来萍萍又叫了一声,我还听到她说:向景你醒醒,我是萍萍,你快醒醒! 我觉得不对,跑过去,就看到向景举起剪刀扎在了萍萍的胸口上,萍萍还摇晃着向景的裤脚,让她醒过来。” 江莹的描述和向景的大致情节一样,只是凶手换了,江莹的描述有了更多的细节。 “你没有阻拦?” “拦了,我叫了向景,问她为什么杀萍萍,萍萍对她那么好,好到我都嫉妒了。向景举着剪刀看着我,那表情怎么说呢,有点迷茫,她还问我,谁杀了萍萍。她低下头去看的时候,似乎被吓了一跳,剪刀都掉了。 萍萍那时候还没有死,她只是在流血,我让她别动,我去叫医生。当我跑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很低的叹息,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我回过头去看,就看到向景拿起剪刀扎在了萍萍的脖子上。 她的样子就像恶魔,可怕的是她还在笑。我害怕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不然我也被向景杀了。” 江莹捂着脸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她没想到的是,向景竟然颠倒黑白,说她是杀死傅萍萍的凶手。 江母心疼女儿,一下一下抚着江莹的后背。 顾放还有疑问,“你和傅萍萍因为什么生了嫌隙?” “萍萍漂亮,工作能力又强,我能力一般,长得也一般,我知道我比不过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比过她。她成了厂里最年轻的车间主任,我替她高兴,也尽力配合她的工作。 可她呢,却把我当成傻瓜,给她当陪衬,用我衬托她的漂亮,她的能力。我知道跟她比,我是个丑小鸭,可我也有尊严,我不想当任何人的陪衬品。” “是傅萍萍亲口说的?” “没有,是我听别人说的。” “谁?” “向景和另外一个同事聊天时我听到的,那时候向景刚来,谁都不认识,她的话不由得我不信。她说傅萍萍拉拢她,说她是新来的,有了靠山才能在厂子里呆下去。 而傅萍萍是车间主任,能照顾她,相应的,她也要给傅萍萍些好处。向景还问傅萍萍,我怎么办,傅萍萍说我就是个傻的,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能笼络住。 我当时听了真的后悔跟傅萍萍做好朋友,被她骗了这么多年。” 沈星言叹气,“既然你跟傅萍萍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应该了解她的为人,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怀疑她。” “我也不想,可是萍萍突然就疏远我了,还跟向景亲近了起来,我怎么能不多想。” 顾放和沈星言对眼看一眼,向景的离间计用的很成功。 江莹突然反应过来,“难道萍萍从来没有把我当成陪衬品?” “你应该当面问她,而不是听别人说。” 江莹懊恼地直拍头,“我真傻,我怎么就听了别人的话,让别人钻了空子!” 江母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不怪你,你还小,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为什么向景要拆开我们?”江莹扑在江母怀里哭起来,“妈妈,我对不起萍萍。” “你先别急着哭,我再跟你确认下,你确定当时傅萍萍说过向景你醒醒之类的话?” 江莹支起身子,擦干净泪,“我确定,我听得真真的。杀人的向景就像变了个人,麻木,残忍,像个木偶一样。” 顾放点点头,“今天就先到这里,跟我们说的话不要跟任何人说,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数字,撕下来给了江母,“这是我的电话,万一有事情就联系我。” 江母收下纸张,攥在手心里,送他们出去。 到了楼下,顾放叫来民警,低语嘱咐几句,民警面露惊讶,点点头。 沈星言问:“有了人证,该逮捕向景了吧?” “你似乎很着急。” “我怕她跑了。” “不会,……我还是很介意傅萍萍临死前的话,她为什么不喊救命,为什么要向景醒醒。” “你怀疑向景和方星华、李建民一样?” “可他们三个的共同点,或者说交集在哪里?找不到这个,一切都是枉然。” “或许提审向景会有突破,你忘了,向景有主观杀人的动作,她补了刀。” 第134章 “你说的对,我联系胜宇,抓人!” 彼时,江胜宇正在向景家里喝茶,向母正眉飞色舞地跟他讲向景小时候的事。 向景九岁那年,因为嫉妒同学拿了第一,抓了一条蛇放在了她的书包里。那孩子吓得一个月没敢上学,最后父母给转了学。 江胜宇听着,心中冷笑,果然,从小就坏。让他气愤的是,向母不但不觉得向景的行为出格,还嘲笑那孩子胆子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是以,江胜宇一接到命令,直接给向景戴上了手铐,他早就等不及了。 第72章 、诡案(十二) 审讯室内, 江胜宇做记录员,顾放主审。他决定连夜突审,不让向景有心理准备。 江胜宇手背上一圈牙印, 胳膊上几道抓痕,血红血红的。这些都是拜向母所赐, 她无法接受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人, 下一秒就把她女儿抓了,于是奋起反抗, 江胜宇便挂了彩。要不是他掏出木仓,受伤的地方绝对不止这两处。 向景坐在审讯椅上, 嘴角一抹不屑的冷笑,“原来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真凶逍遥法外, 把证人抓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还在死扛,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 说谎眼睛都不眨。” “我没有说谎。” “我问过你,认识名字里带羽的人吗, 你连是哪个yu字都不问, 直接说不认识,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光你们厂里就有六个, 其中一个还是傅萍萍的男朋友。” 向景蹙起眉, 无力地辩解, “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别人你不认识尚且说的过去, 侯宇不可能不认识, 而且傅萍萍临死前告诉了你,她要结婚的消息。” “没有, 我不知道。”向景扭过头,不看顾放。 “你挑拨了傅萍萍和江莹的关系,趁着她们产生矛盾,趁虚而入,代替了江莹。傅萍萍全心全意为你好,你却杀了她。” “我说了我没有,是江莹杀了她!”向景猛然回过头,瞪着顾放,激动的脖子上爆出青筋。 “那剪刀上的指纹怎么解释?” 向景愣住了,“什么指纹?” “我们在杀死傅萍萍的剪刀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顾放面前摊着检测报告,这事还得多亏沈星言。 沈星言早就发现向景不对劲,在给她吃饼干的时候,收起了她撕开的包装,在上面提取到了向景的指纹,跟遗留在剪刀上的指纹做了比对。 “剪刀本来就是我的,当然有我的指纹。” 顾放似笑非笑,这是他遇到的最会胡搅蛮缠的,顾放不想再跟她周旋了,“有人目睹了你杀人的全过程。” “明明是江莹杀了傅萍萍,你们却听信她的话,反过来说我杀人!”向景很是不平,“我是冤枉的!” “我有说过人证是江莹吗。”顾放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向景的瞳孔猛震,“果然警察都是狡猾的人,不值得信。” “向景,你从未当傅萍萍是朋友,在你眼里她只是一个可以给你便利的傻帽,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她都在照顾你。你害怕她结婚后,心里没有你的位置,你就阻止她结婚,眼看着阻止不成,便杀了她。” “我没有!”向景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一直当她是最好的朋友,可她非要谈恋爱,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好好搞事业不好吗。那个男人能给她什么,除了漫无边际的家务事,还剩下什么?! 我劝她,她不听,非要去见侯宇的父母,她不知道婚姻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坟墓吗。” “那是傅萍萍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向景重重捶了下桌子,“不!萍萍是我的,期恶帬叭以死吧仪六久6伞每日.看文除了我,没人对她好。男人都是骗子,骗她的感情,骗她的身体!只有我才真心对她好!” “你所谓的对她好,就是剥夺她生存的权利?”顾放嗤一声冷笑。 向景歪着头,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其实她和侯宇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每次她要说出口的时候,我都故意搪塞过去,我不想听她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我告诉她,要是她有了男朋友,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她不能抛弃我。 她也是傻,她真的就为了我,隐瞒了她和侯宇的关系。他们偷着约会,偷着看电影,偷着写情书,他们自以为瞒的很好,真是蠢,尽干些掩耳盗铃的事。所有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甚至偷着跟着他们去过电影院。 萍萍看起来幸福极了,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那么笑过。那笑容太刺眼了,刺的我心里难受,我当时就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不那么笑。 那天我一直呆在电影院,看了一部又一部电影,直到电影院关门,我都没有想到。我独自一个人在路上走,已经很晚了,很多店都关门了,即使开着门,客人也寥寥无几。 我饿了,随便进了一家店,要了一碗面,我一个人吃着,我在想,要是萍萍也在该有多好,有她陪着,我才觉得不孤独。可是此时的她,一定和侯宇在一起,一想到侯宇,我就恨的牙痒痒。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有个人坐在了我对面,问我有什么烦恼,他可以帮我。” 第135章 顾放的心中一紧,“那人是谁?” “我不认识,我甚至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他问我,是不是不想看到她那么幸福,我说是,他说他来帮我,我说好啊,只要不让我看到她那么刺眼的笑容。”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记得了,等我再有记忆的时候,是在家里。” 顾放撵着手指,他没想到向景很有可能跟方星华和李建民一样,被人催眠了,他需要更多的细节,“你所谓的不看到傅萍萍的笑容就是杀了她?” “其实我不大记得了,我不知道我怎么拿起的剪刀,又是怎么扎进她的身体里,是江莹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看到浑身是血的傅萍萍,我很害怕,可当我听到剪刀掉落的声音,忽然明白过来,她身上的血是我造成的。 血腥的味道让我兴奋,我想着反正她已经这样了,不如死了吧。她死了就不会跟侯宇在一起了,我就拿起剪刀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种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浑身颤抖起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杀了江莹,不能让别人知道傅萍萍是我杀的。 可惜江莹跑的太快,我没有抓到她。然后我就想到一个主意,栽赃给她,呵呵……”向景捂着嘴笑起来,好像杀人后再栽赃陷害是多么得意的一件事。 顾放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反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说帮你的人,你是在哪家面馆遇到他的?” 向景想了一会儿,说了个地址,顾放起身离开。这是迄今为止,第一次摸到隐藏在案件背后的人,这个线索很重要。 顾放拿出地图,找到向景所说的面馆,那是一家老面馆,开了好多年了,在乡音路上。 他又标出方星华的家和厂子地址,以及他上下班的路线,再标出李建民的家和他经常去的公园,从而圈出了一片区域。 顾放盯着这块地方,最显眼的建筑物竟然是人民医院。 顾放叫来温客,让他查下人民医院有没有心理科。 温客很快查到,人民医院成立心理科有好几年了,只是来就诊的人很少,科室形同虚设。 “有几名医生?” “因为就诊人数少,只安排了两名医生,就这还经常被借调到别处。” “给我安排下,我要见他们。” 两名医生一个年纪大一些,是从精神科转过去的,还有一个是刚毕业的学生。两人对心理学的认识仅限于资料和学校的教学,实践经验很少,对于催眠更是一知半解。很显然,这两人人根本不是那位催眠高手。 顾放又派人暗查了诊所,小医院,甚至校医院,也没有查到相关的线索。 眼看着离一个星期的期限还有两天,顾放急的嘴角都起泡了,若是不抓住他,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二支队的人也跟着着急,祁家宝跑到法医室跟沈星言求助,“沈姐,你快想办法帮帮顾队,他快要撑不住了。” “我看他还好啊,昨晚他遛狗的时候,跑的可欢了。” “那是他在排解。” 沈星言耸耸肩,“我也很想帮他,可我爱莫能助。既不知道这位催眠高手长什么样,又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只知道一个大致的范围,这么大的区域,怎么找。” “你以前也利用地理画像抓到过的人,你肯定能想到办法,沈姐,你可是我偶像。” 沈星言乐了,歪着头想,“看在你的份上,我想想啊。呃……对了,催眠大师不止他一个吧,上次顾放不是找过一个么,让这个人试着催眠三位受害人,从他们的潜意识深处,试着描绘出这个人的相貌。” 祁家宝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这就去告诉顾队!” “哎!”沈星言来不及叫他,他就跑了。沈星言摸摸鼻子,她是根据电影情节信口胡诌的,不一定能准。 顾放听完祁家宝的话,陷入了沉思。 祁家宝还给他鼓劲,“顾队,你还犹豫什么呢,我觉得沈姐的方法可行。” “风险也很大。” “总比这样干等着强啊。” 顾放看着他,笑着点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案件了?” “我一直很关心,是你不给我机会。” “好,这件案子要是侦破了,给你记一功。” 祁家宝嘿嘿地笑,“这可是你说了,到时候别忘了。” “放心,忘不了。” 顾放开车出去,不多时带着一个人回来。那人年纪跟他相仿,带着无框眼镜,却是满头白发,穿一套西装,板板正正地系着领带。 顾放介绍说这位是医科大学的教授申屠盏,主攻心理学,在催眠上的造诣颇深。 江胜宇很好奇,“申屠教授,真的能催眠吗?” 申屠盏微笑,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戴上,道:“给我倒杯水,我就告诉你。” 江胜宇转身去倒水,倒完双手笔直地递给申屠盏。申屠盏并不接,打了个响指,江胜宇的眼睛眨了下,手一抖,水险些洒了,幸好申屠盏接了过去。 江胜宇一脸懵,“我什么时候倒的水?”话音一落,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卧槽”。 第136章 温客不死心,问江胜宇,“你真的不知道你去倒水了?” 江胜宇更懵了,使劲回忆,“我不知道啊,我的脑子里是空白的。” 大家看申屠盏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和警惕,谁也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催眠。 不过他的现场演示,更让大家确信方星华、李建民和向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催眠了。 顾放道:“申屠,以你对业界的了解,谁还有跟你相当的能力?” 申屠盏叹息,“要说还真有一个,他是我的师兄,是我老师的得意门生,本来他前途无量,可是却突然失踪了。” “他叫什么?有没有他的照片?” 申屠盏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共三个人,他指着其中一个男人,男人一脸的书卷气,国字脸,头发浓密,穿着格子衬衫,个子不是很高,估摸着一米七。 申屠盏道:“他就是我师兄,沈阔。” 第73章 、诡案(十三) 申屠盏分别催眠了方星华、李建民和向景, 从他们的潜意识里寻找当时被催眠的情景,可是他们三人对于催眠者相貌的描述却大相径庭。 方星华描述的是一个长着胡子的中年大叔,李建民的描述则是个瘦高的带着外地口音的男人, 向景的描述倒是跟沈阔有几分相像。 申屠盏分析,对于向景的催眠应该是临时起意, 植入的形象才会跟沈阔相似。 不过他也更确定了这个人是沈阔, 因为当初沈阔的博士论文就是有关在一个人的大脑植入虚无的形象,进而让被催眠者认为, 这是属于他记忆的一部分。 顾放道:“如果真是他,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以给他定罪。” 申屠盏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就算你有证据,要抓住一个催眠高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放见识了申屠盏的催眠, 沈阔比他危险百倍, 更加防不胜防, 如果在抓捕的过程中, 被他钻了空子,借机控制了某位队员, 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接触了这个案件后, 顾放查阅了很多资料,若想不被催眠, 需要经过专门的训练。 如今, 案子迫在眉睫, 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能靠强大的意志, 跟他对决。 申屠盏不同意冒险,“你不可能一直保持警惕, 但凡松懈一点点都会被催眠,最好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是只剩下一天了,连沈阔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实施计划呢。 …… 午后,太阳直直的照射下来,增添了几分热气。 一男一女站在闹市街头,女孩子狠狠把身上的包扔在地上,“给你,都给你!谁稀罕你买的破包!你不就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样样不如她么。你去找她啊,跟我在一起干什么!” 女孩子边说边哭,引来路人的注目。 男人有些尴尬,脸通红,“你又闹什么?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她的方案客户很满意,你就发脾气。” “是,我做了好几个方案,客户都不满意,她才做了一个就通过了。你还说不是嫌弃我,你刚才提起她时,笑的样子,崩提多恶心了。” 男人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我笑怎么了?哪里恶心了?” “你提起她的样子让我恶心!” 男人无语地盯着她,语气冷了下来,“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你终于说了,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是不是?你早就想跟她在一起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胡搅蛮缠!以前的你温柔体贴,现在呢,越来越不可理喻。我和豆豆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你为什么总是疑神疑鬼?” 女孩子冷笑,“你都亲切地叫她豆豆了,还说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你们在公司里眉来眼去,当我没看到吗。”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转身就走。女孩子跑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衣袖,“被我说中了,要跑?” 男人抚开她的手,皱起眉,语气里有了几分疏远,“你总是这个样子,我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分开一段时间。” 女孩子愣了下,不服气地道:“分就分,谁怕谁啊!” 男人勾起唇角,有几分自嘲地笑笑,捡起地上的包,抬脚便走。女孩子见他毫不留恋,连地上的包都拿走了,不禁哭了起来。 路人或摇头,或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崇尚自由恋爱,分分合合,每天不知道上演多少场。 突然一个人站在了女孩子面前,“需不需要我帮你?” 女孩子抬起泪脸,见是一个国字脸,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男人不高,大约一米七左右。 女孩子抽噎着说:“你怎么帮我?” “你男朋友说的女人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一股狐媚样!”女孩子赌气地道。 男人笑起来,“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你男朋友自然也不例外。他为了一个狐媚子抛弃了你,跟你分了手,过段日子,说不定就跟那个狐媚子好了。” “不!不行!我还爱他,他不能抛下我!”女孩子后悔了,“有什么办法能挽留他?” 男人杰杰怪笑起来,“我们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他就没有办法离开你了。” 第137章 “杀了他?”女孩子恐惧地摇头,“不,我不能杀他,我爱他。” “不,你想杀他,只有杀了他,他才不会背叛你,才不会被别的女人勾搭走。”女孩子的眼神渐渐迷离,“杀了他,他才不会背叛我。” “对,杀了他,等他下次再提那个女人名字的时候,你就用身边最锋利的利器刺入他的胸膛!” “用最锋利的利器刺入他的胸膛。”女孩子重复道。 “对,你的口令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女人叫何豆豆。” “何豆豆,记住她的名字。”男人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他轻轻推着女孩子的后背,“走吧,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女孩子缓缓地离开,坐上了公交车。 男人满意地转身,却突然看到刚刚离开的男人正朝他走来。 男人装作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突然听到一声“沈阔!” 男人回头,寻找谁在喊他的名字,忽然胳膊上一痛,被人反剪着双臂,按在了地上。 男人大喊,“你干什么?放开我!” “沈阔,你被捕了!” “你凭什么抓我?我没犯罪!” 眼前出现一双脚,穿着白色的旅游鞋,鞋子纤尘不染。男人顺着脚往上看,只见刚才上了公交车的女孩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男人瞪大双眼,“不可能!” 沈星言蹲下.身子,直视他的眼睛,“什么不可能?没被你催眠很奇怪吗?” “这不可能!没人能办到!” 沈星言耸耸肩,站起身,朝顾放眨眨眼,“我演的不错吧。” 顾放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气得我心口疼。” 沈星言轻笑,能给顾大队长搭戏是她的荣幸。 …… 直到进了审讯室,沈阔还在说着不可能。对于顾放的审讯,他一字不答。他要求见沈星言,沈星言要是不来,他就不回答任何问题。 顾放想起沈星言吵架时那胡搅蛮缠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你等着。”他起身去到法医室。沈星言正在翻看一本大部头的书,这本书是从沈阔的家里缴获的,主要讲催眠。 顾放把书拿走,“沈阔要求见你。” “见我?” “对,见你,不见你,他一个字不说。” 沈星言轻笑,“看来他在我身上找到了挫败感。” “配合下?” “可以啊,配合顾队的工作,义不容辞。” “贫!” 两人进入审讯室,沈星言坐在记录员的位置上,随手拿起笔,在指尖转了起来,“听说你要见我?” 沈阔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你没被催眠?” “很简单啊,我有强大的意志力。” 顾放闻言,嘴角抽了抽。 沈阔:“不可能!我遇到过意志力更强大的,无一例外都被我催眠,你一定用了特别的方法。” 沈星言笑,“你的催眠术确实厉害,可是要想不被你催眠也简单的很,只要我不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比如我的手上……”她手上的笔都快转出花来了,“我就不会被你影响。” 沈阔盯着她手上的笔,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笔转成这样,各种钩、挑、旋转,就像长在她的手上一样。 沈星言盯着他,道:“每个人都有擅长的,比如你擅长催眠,而我,擅长各种转笔,笔在我的指尖上跳跃、起舞,我的心也跟着笔在舞动。” 沈阔看了几秒钟,忽然眨了下眼睛,惊醒过来,“你在催眠我?!” 沈星言放下笔,惋惜地撇撇嘴,“看来这门学问需要深入研究。” 沈阔的后背上沁出汗珠,要不是他突然反应过来,真的就被催眠了,他盯着沈星言那张稚嫩的脸,“你是第二个让我心生畏惧的人。” “我真荣幸,第一个是申屠盏吧。” “我自以为天分极高,在催眠领域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我的老师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直到遇到申屠盏,他的天分高到可怕,他能在无意中催眠任何人。老师得知他的能力后,欣喜若狂,我再也不是老师的得意门生,他的眼里只有申屠盏!” “所以你嫉妒他,怨恨你的老师,玩起了失踪,在没人的角落,利用别人内心的黑暗杀人。” “我是在帮他们!方星华很烦他的老婆,总是逼着他辞职。他骨子里是个寻求安稳的人,他只想安安分分地活到老,他的老婆不行,他老婆想过有钱人的日子,想买大房子。甚至威胁他,如果他不出去挣钱,她就出去卖。 呵呵,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去卖,方星华说他每次听到他老婆这样说,他就有一种想杀死她的冲动。你看,他有主观意愿,只是胆子小,我只需要推他一把,他就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顾放:“可你也毁了他,他的后半生只能在监狱里度过。” “这不能怪我,是他自己的选择。”沈阔完全不认为他做了违背方星华意愿的事,反而觉得是在帮他。这样的人,无论你怎么规劝他,他都不会听,倒不如把精力放在案件上。 第138章 是以,沈星言道:“在杜娟说出她要去卖的时候,就触发了你给方星华设定的指令,他就杀了杜娟。” 沈阔给她鼓掌,“你猜的很对,我确实输给了方星华这个指令。其实这是我新研发的课题,在大脑的潜意识里埋入某个指令,在触发这个指令的时候,他就根据我事先设定的程序,完成我的要求他做的事情。” “李建民呢?” “他?呵呵,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无时无刻不想杀死他的亲孙女,他说只有小丫头死了,他的儿子才能再生孩子。没办法,政策要求每家只生一个,像他这种老古董,认为没有孙子就是绝后,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你输给李建民的指令又是什么?” “老不死说他最烦每次在看电视的时候,小丫头在他身边哭,哭得他脑仁疼。每次听到她哭,他就想把她从阳台上丢下去。”沈阔啧啧两声,“人啊,总是在脑海深处隐藏了各种见不得人的想法,而我,只是帮他们实现这些想法。” 沈阔仰着头笑起来,“有了他们三个做案例,我的课题就可以写论文了,等发表了,我要拿给老师看,他的学生里不止申屠盏一个人,我也很优秀。” “优秀到杀人!”顾放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我要是你的老师,永远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学生。沈阔,你现在是个杀人犯!” 沈阔止了笑,歪着头看他,眼睛越来越幽深。 沈星言突然拿起记录本,挡在顾放眼前,“不要看他的眼睛!” 顾放扭头看她,沈星言侧着脸,眼睛黑白分明,眼底埋着担忧。 顾放微怔,笑起来,“我不会那么容易被催眠。”他眨了下眼睛,长而密的眼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漫不经心地煽动几下,带起了眼底的一片波浪。 沈星言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帅脸,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烧的厉害,她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朝外走,“我去叫江胜宇,我是法医,又不是刑警,做什么记录员!” 顾放:…… 他盯着她略显慌乱的背影,闷声笑起来。 沈阔轻勾唇角,“你动心了。” 顾放扭过头看他,脸上依然挂着笑,“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想想你自己吧。”他起身往外走,得叮嘱江胜宇几句,别中了招。 第74章 、诡案(十四) 沈阔被当成重刑犯单独看押, 鉴于他特殊的能力,张长明下了令,禁止任何人探望, 禁止任何人跟他交谈。在押送的过程中,甚至蒙上了他的眼睛。 为保证万无一失,在庭审的时候, 特别请了申屠盏和他的老师。 沈阔在看到老师的那刻,痛哭流涕, 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老师对他极其失望,依然等到庭审结束才离开。他很痛心, 刚开始带沈阔的时候,他真的欣喜若狂,催眠领域终于有了希望, 他手上的课题也终于可以进行下去了, 谁知道他竟然走上了歧路。 不用交流, 沈阔就知道老师心里所想, 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研究别人的心理。他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完全没有了生气。即使他想悔改也不可能了,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留给他在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阔在监狱里见了申屠盏,将自己的研究课题全部委托给他, 希望他能继续下去。 申屠盏没有接受, 他把课题给了老师, 他有自己的课题, 无需用别人的。 …… 这件被催眠高手操控的大案在业界引起轰动, 成为典型案例,被拿到各个部门学习, 还被编入教材。 每个听到案子的人都佩服顾放,若是换成别人,恐怕会把三件案子当成独立的案子处理,更不会深挖案子背后的真相。若是那样,凶手将会逍遥法外,受害者也就不止三个了。 顾放可谓一战成名,整个系统内,谁提起他都会竖起大拇指。 张长明再次被省厅领导点名表扬,先是沈星言,将整个dna技术向前推进了一大截,现在又是顾放侦破奇案,他可谓出尽了风头。 会议上,其他跟张长明同级的人都有点眼红,“原先只有顾放的时候,咱们还能跟你比比,毕竟破案天才可遇不可求,如今你手握两员大将,一文一武,破案率直线上升,我们拍马都追不上。” “不仅破案率上来,破案的时间还缩短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哥几个都没有活路了。” 其中一人跟赵丛刚叫苦,“赵厅,我们也需要人才啊。” 副厅长赵丛刚道:“需要人才你们自己去找,去培养,跟我要哪门子的人!” “功劳不能只让老张一个人占了,也得匀我们一点儿啊。” “你们要是破了大案要案,功劳我照样给你们记。” “赵厅,您这是为难我们。” 张长明一直笑着,这个时候就不能太显摆了,枪打出头鸟啊。 赵丛刚好像没打算放过他,“长明,你说,你想要什么?” “都听领导安排。” 赵丛刚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一口,又慢条斯理地拧上,“这样,鉴于顾放在这次案件中的出色表现,给他记个人二等功,省得颁奖的时候,又跟我要。二支队嘛,记集体三等功。” 第139章 赵丛刚的话里虽然有埋怨,语气里却半点没有,提起顾放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欢喜。 张长明暗惊,顾放这臭小子又当着赵厅的面乱说,脸上却笑嘻嘻的,“我代小顾谢谢领导,他年轻,嘴上没有把边的,说了什么您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赵丛刚摆手,“别一点儿小事就上纲上线的,我挺喜欢这小伙子的,脑子好使,将来前途无量。” 赵长明这次不是惊了,是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前途无量,这要是被有心的人听去了,顾放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他一副为难的样子,“赵厅,您就别夸他了,他现在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再夸还得了。” 赵丛刚大笑。 其他人听着张长明和赵丛刚一来一往的说话,都暗暗攥紧了拳头。年前刚得了集体三等功,这还不到半年,又一个个人二等功,集体三等功,做火箭也没有他们快啊。 赵丛刚又道:“顾放年轻有为,这次的案件更是显示出了卓越的侦查能力,等他再历练个一年半载,就调到总队吧。” 张长明一怔,“去总队,他会不会太年轻?” “我们需要年轻的血液,侦查思路更是需要转变。就拿这次的案件来说,若是一个老刑警,他能往催眠上面想吗。” 其他人窃窃私语,确实,没人会想到那玩意儿,催眠?听起来都玄乎。 张长明的老脸一红,“领导说的对,我检讨,刚案发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小顾在胡说八道,还好没有强制他结案。”张长明也有些后怕,幸好当时给了顾放一个星期的时间。 赵丛刚点头,“这点长明就做的很好,你们要跟着他学学。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要大胆放手,让下面有能力的人干,不要不懂,还瞎阻拦,到头来事没办好,还到处怪这个怪那个。”赵丛刚就这件事,发散开去,发表了长篇大论。 一帮官职小的喽啰都提着精神,听领导训话,还时不时捧上几句,来点掌声。一场会议开下来,十分耗神。 张长明把好消息带到队里,整个二支队洋溢着过节般的气氛,毕竟随着奖章来的,还有奖金,精神与物质双重的奖励,谁会不喜欢呢。 一支队在破获了几起贩卖儿童的案件后,就没了动静。眼看着二支队又获得了集体三等功,急得脸都绿了。偏偏周乘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着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关树和邓宇跑到张长明的办公室,要求给他们一个靠谱的支队长。 张长明得知周乘舟对待工作如此不认真,把他叫了过来,一通好骂。 周乘舟还诉苦,“我一个副局长别的事不做,整天查案子,我哪有那么闲,能破获贩卖儿童案已经不错了。” 张长明被他气笑了,“连主要嫌犯都没有抓到,你还好意思说破获。你是副局长没错,也有自己的工作,但是一支队的工作也不能怠慢。我知道让你暂代一支队长委屈你了,我已经打了申请,这几天会调人来。” 周乘舟一听高兴了,“你早说嘛,我这就去整理工作,做交接。” 张长明无奈地摆摆手,让他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 凌旗那边也取得了重大进展,经过对姚勇社会关系的调查及原来打工单位的走访,发现他所谓的在工地上打工只是个幌子,实际上跟某个地下组织有关。 这个地下组织以贩卖人体器官为业,进行暴利的非法活动。 乔老六等几个村民被姚勇骗到京市,先是在工地做小工,再悄悄带他们去验血、配型,如果配型成功,再许诺重金,引诱他们卖掉身上的器官,签下保密协议。 乔老六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肾配型成功。姚勇忽悠他,人有两个肾,卖掉一个跟正常人一样。对方出了大价钱,有了这些钱,他就不用在工地上搬砖了,回老家安安稳稳过他的小日子。 乔老六被说的心动了,答应卖肾,签下了协议。可是在手术的过程中,突发意外,人没了。 负责手术的人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把他身上的器官都摘了,卖了个好价钱,姚勇也得到了大笔金钱。 可怜乔老六,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亡命鬼。 根据姚勇提供的消息,凌旗只找到了当年像姚勇一样负责外线的人,主要头目一点线索都没有。 凌旗将案件写成报告交了上去,上面只一句话,必须侦破到底。 这件案子时间和空间跨度大,要想侦破谈何容易。 凌旗被压得喘不上气,连开几个小时的车到南阜,抓到正要下班的顾放,大吐苦水,“本以为只是一件简单的陈案,没想到牵扯甚广。我有预感,这件案子怕是要成为我终身的遗憾。” 顾放劝他,“别这么悲观,往好处想。” “真不是我悲观,除了外线,姚勇宁愿把罪名都担了,也不肯透露其他人的名字,我猜隐藏在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 “这个地下贩卖器官的组织还在继续?” “嗯,要不然我也不会摸到。” “没有抓到人?” 第140章 凌旗摇头,“我带人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冰冷的手术台,什么都没有。” 顾放沉思,“怕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知道消息的都是内部人员。”凌旗苦笑,“我真的不想怀疑并肩作战的战友,可又由不得我。” 顾放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当年的翟士邦,“有怀疑的对象吗?” 凌旗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是心思细腻,早已有了怀疑对象,他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希望是他。顾放,我突然觉得很悲哀,干了这么多年刑警,竟然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还要跑到你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案子上的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凌旗捏住他的肩膀,“怪不得明璇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在你身边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更别说她了。” 顾放没好脾气的瞪他一眼,“好好的谈案子,怎么又拐到了她身上。” “你对人家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明璇有的时候确实很强势,可她的出身好,将来说不定,不,是一定能帮到你。” “我不需要,我是男人,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争就能争来的,尤其在仕途上。” “我要是为了升官发财就不干刑警了。” “好!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可惜不能喝酒。”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纸杯,“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顾放拿起水杯跟他碰了下,“到了京市万事小心,安全第一,要是命没了,什么案子都查不了了。” “我心里有数,……明璇跟我一起来了,你真不见她?” 顾放给了他一拳,“怎么又提她。” 凌旗嘿嘿地笑,“要不去找沈法医?这个点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法医室。” 顾放隔空点了下他的脑袋,“别惦记我们的法医,她不可能去京市。” 凌旗挑了下眉,“哎呦,还护上了。” “她是市局的宝贝,你信不信老张跟你拼命。” “哈哈,我才不管他。” 顾放仰靠在办公椅里,眼神带了几分威胁,“凌旗,你来南阜我很欢迎,你挖人,不行。” 凌旗丝毫不示弱,回望着他,“怕没人给你遛狗?” 顾放:…… “对。” 凌旗大笑,“顾放,你啊。” 第75章 、这是我家 天气越来越热, 身上总是透着汗意。沈星言牵着顾球球,顾球球吐着长舌头,哈赤哈赤的喘气。 路上很多人散步, 或一个人,或两个人并行, 也有像沈星言这样遛狗的。 顾球球自从有了芽芽, 别的狗看都不看一眼,哪怕对方释放出好意, 他依然目不斜视。 由于顾球球的体型健硕,毛发顺滑, 眼睛里偶尔散发出智慧,再加上他经常跟芽芽约会,一改往日蔫头耷脑的形象, 昂首挺胸的, 走在路上的回头率特别高。 为了避免别人搭讪, 沈星言摆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 哪怕别人厚着脸硬要搭讪,她也只是淡淡的点头, 对方就会识趣的走开。 时间久了, 大家都知道一个高冷的女孩子经常带着一只精神抖擞的狗出来遛弯,大家看见了, 只是对他们行注目礼。 待顾放带着顾球球遛弯, 大家就一起拥上来了。 “你女朋友没来?她可真够高冷的, 递了话都不吭声。” “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这样, 少见多怪。” “她跟你也不说话吗?不闷?” “还是你的脾气好, 自古以来,夫妻的脾气都是搭配好的, 一个好一个差,一个喜欢说话,一个不吭声。” “吧啦吧啦……” 顾放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总算明白为什么沈星言要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了,他也应付不了。 顾放跟他们解释,“我们是同事,又是邻居,我忙的时候就拜托她帮忙遛下狗,她人挺好的,脾气也不坏。” 众人惊讶,这么般配竟然不是一对?于是大家又开始撮合。 “小伙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看那个姑娘很不错,还帮你遛狗,说不定对你有意思。” “对对,要是没意思,谁会闲的帮你遛狗?” “既然人家有意思,你就要主动,不能等着女孩子开口。” “你的条件不错,只要追,肯定能追上,别怕被拒绝,俗话说烈女怕缠郎。” “对了,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工资多少?有没有买房?” 顾放哭笑不得,这打听的比相亲的还仔细。 “看你们都长得不错,身高也高,不会是做模特的吧?” “有可能,就那姑娘的气质,那高冷范儿,真像个模特。” 顾放扶额,低头看顾球球,球球趴在地上,哈赤着大舌头,完全不搭理他。 顾放决定放出杀手锏,“她不是模特,她是法医,可厉害了,将来你们要是有需要的可以找她,她做伤情鉴定也很专业。” 众人:“?!” 尼玛谁要找法医! 众人在短暂的错愕后,一哄而散。原来那个高冷的小姑娘是个法医,怪不得总是板着脸,整天见死人,能有笑模样吗。 第141章 顾放从众星捧月,瞬间变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他好笑地摇摇头,这些人啊。法医有什么不好,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跟死人打交道比活人好多了。只是苦了小沈,他给她爆了身份,转念一想,她肯定不介意,不然也不会做法医了。 顾放牵着顾球球,吹着口哨,压着大马路,一个多小时后,回了家。他看了眼对面,大门紧闭,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耳边响起沈阔的话——你动心了,他笑了声,怎么可能,他只是觉得沈星言的能力不错,对她只是欣赏而已。 楼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职业习惯使然,顾放回头看去,先是看到一个头顶,接着露出了一整张脸,顾放的眉心蹙了起来,“凌旗又来了?” 来人竟是明璇,明璇穿着黑色的t恤,蓝色紧身牛仔裤,衬得一双腿又细又长。她化了妆,头发略有些凌乱,增添了几分妩媚。 明璇摇头,“我一个人来的,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明璇的嘴里发苦,从京市到南阜,开车要四个多小时,下班后她连饭都没有吃,就开车过来了,他见到自己竟然是这种态度。 “你又是何苦,我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回京市的。我的脾气你很清楚,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要一直当你是妹妹。”他拒绝过太多次,拒绝过太多人,是以,拒绝的话张口就来。 明璇的胸口疼的难受,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喜不喜欢我,跟我无关。” 顾放叹了声,“别总是看言情小说,那些只是作者杜撰出来的,现实里哪有唯美的爱情,更何况是干我们这行的。去找个合适你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顾放不语,明璇又道:“我喜欢你那么久,不想放弃。” “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别执着了。” 明璇强忍着,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是个好强的人,若不是心里实在难受,是不会哭的。 顾放又叹,“你吃饭了吗?晚上有没有住的地方?” 明璇透着泪眼看他,有了几分欢喜,“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说过把你当妹妹,怎么能让妹妹受苦。” 明璇垂下头,刚才的欢喜全部化成了苦水,“我吃不下。” 顾放看了她一眼,走到对面去敲沈星言的门,不多时,门打开,探出一颗头。沈星言的头上包着毛巾,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衬衫。她上下打量顾放,一脸警惕,“干什么?” 顾放还未开口,顾球球突然挣脱开绳子,蹿进了屋。 沈星言:…… 顾球球这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顾放朝后退了半步,示意她看身后,“明璇来了,没有地方住,能不能在你家凑合一晚?” 明璇不情愿地看着顾放,又看沈星言。 沈星言先看顾放,又看明璇,四目相对,“我家有地方住是有地方,就是……”她愿不愿意。 “有地方住就行。”顾放迈开大长腿,径直推开她家的门,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沈星言:…… 这人怎么跟顾球球学。 她在后面喊:“脱鞋!” 顾放在她喊的同时踢掉了鞋子,坐在了沙发上,顾球球窜上去,趴在他身边。 沈星言无语,这是她家!她看向明璇,“进来吧。”从鞋柜里拿出脱鞋给她。 明璇不情愿地进去,换上拖鞋。 这是她第二次来了,第一次是宋熙君在她家,这次是顾放,她家好像特别热闹。 顾放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有吃的吗?饿。” 沈星言白了他一眼,从零食柜里拿出饼干、巧克力,在茶几上一放,“只有这些。” 顾放撕开饼干,拿出一块吃了起来,“球球也饿了。” 沈星言先给明璇倒了一杯水,“要吃点什么?”顺手给顾球球的饭盆里倒了点狗粮,她实在懒得把顾球球的饭盆拿来拿去,逼着顾放买了新的狗盆和狗粮放在她这边。 明璇摇头,“我不饿。”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明璇生气地看着自己的肚子,真丢脸。 沈星言顿住,顾放道:“她下班就过来了,还没吃晚饭。” 沈星言歪头看他,“既然知道她没有吃完饭,你为什么不给她做?” “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的菜都发霉了,只能到你这里讨吃的。” “我这里有泡面、鸡蛋,你给她煮。”她才不想动手。 顾放吃完饼干,拍掉手上的饼干屑,“好,你吃吗?” “我不饿。” 顾放晃去厨房,熟门熟路地打开煤气,在锅里放上水烧起来。沈星言拿出泡面和鸡蛋,“两包面,两个鸡蛋够吗?” “三个鸡蛋,我要吃两个。” 沈星言又拿出一个鸡蛋,放在灶台上,“碗在橱柜里。”转身走了出来,关上了厨房门。 明璇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触碰到沈星言的眼神,露出一丝苦笑。 一个女人大半夜地赶来见一个男人,这其中包含的情谊,沈星言自然明白。她不想问,也不想掺和,“你睡客房吧,我拿一套新的被褥给你,房间朝阳,不潮的。” 第142章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客气,咱们是同学。” “还得多谢你,上次毫无保留的教我,才查到了乔老六的事。” “我听顾放说了,案子挺复杂的,想来牵扯很广,你们要当心。” 明璇点点头,“我还好,主要是凌旗,不知道他能不能顶住压力。” 沈星言没吭声,她知道这个案子,案子曝光的时间,因为自己提前了好几年,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改变,原来的结果并不乐观。 她到客房收拾,顾放端着面出来,“吃点吧,给你打了个荷包蛋。” 明璇看着面上面圆滚滚的荷包蛋,拿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蛋黄嫩嫩的,带着别样的香甜。 顾放又把自己的端出来,上面躺着两个荷包蛋。 明璇道:“你还是喜欢吃荷包蛋。” 顾放笑笑,低头吃起来。待沈星言出来,一个荷包蛋刚好吃完,他问她,“你吃吗?” “谢谢,我减肥。” 顾放啧啧两声,“你瘦的只剩骨头了,还减,再减尸体都搬不动了。” “还有安信呢。” “他的学习期快到了吧,我听老鲍说他学的不错。” “嗯,他挺努力的,比何理好。”提起何理,沈星言觉得他挺可惜的。听说他调去管理档案了,不用加班,可是一眼能望到头,还有什么意思。生活也没有他料想的如意,他老婆在催着他辞职下海。 看她愣神,顾放道:“一支队的支队长明天报道。” “啊?来的这么快,不是说还有几天吗,是谁知道吗?” 顾放摇头,“老张的嘴巴很严,怎么问都不肯说。” 沈星言笑起来,“明天人来了就知道了。”她拿下头上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头发乱糟糟的披在头上。 顾放皱眉看着她的头顶,“没吹风机?” “坏了,还没有买。”沈星言叹气,太不方便了。要是在后世,在手机上下个单,很快就送来了,在这里还得去商场买,她懒得去。 顾放把钥匙甩给她,“去我家拿,你的头发又多又长,什么时候能干,湿着头发睡觉容易头疼。” 沈星言拿起钥匙,正要出去,顾放又把钥匙抢了回来,“算了,我去吧,你这样出去容易感冒。” 沈星言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明璇也看着他的背影,心口涩的发疼,他从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她去看沈星言,后者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撸着球球的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跟她同学五年,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长得很漂亮。 第76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一) 第二天, 天还没亮,明璇就走了,甚至没有跟沈星言当面告别, 只留了一张字条。 沈星言盯着纸条看了许久,其实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谢谢留宿, 我走了。在最后一个字的后面, 有几个点,沈星言猜当时她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最后却一个字没写。 沈星言能想到她想说什么,可惜, 爱莫能助。 她打开门,去敲对面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顾放穿着睡衣, 脑袋上翘着几根毛, 睡眼惺忪, 声音带着别样的磁性, “这么早。” “不早了,七点多了, 明璇走了, 这是她留的字条。” 顾放扫了一眼,嗯了声。 沈星言诧异, “你就嗯一声就完了?” “不然呢?” “她一个人开车回去, 你也不担心?” “她既然能一个人来就能一个人走, 我关心她那么多, 又让她误会。” 沈星言冷哼, “你倒是快刀斩乱麻,麻烦你下次再有桃花上门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也不要骚扰我,我没有替你招待客人的义务。”要不是他昨晚给她拿吹风机,她才懒得理他。 “明璇也是你同学啊,她来南阜,你尽下地主之谊,人之常情嘛。再说,咱们是同事,又是邻居,邻居有难,理当拔刀相助。” 沈星言瞪他,把纸条扔到他怀里,转身下楼。 顾放厚脸皮地喊:“给我带一份早餐。” “你自己去买!”顾放对着她的背影,呲着牙乐。突然一个身影从身边蹿了出去,去追赶沈星言。 顾放:…… “顾球球,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顾球球蹭蹭沈星言的腿,跟着她去买早餐。 昨晚“围攻”顾放的邻居看到沈星言都识趣地躲开,对着她指指点点又窃窃私语。 沈星言纳闷,这是怎么了?脸上有东西?她问早餐店老板,老板摇头说没有,沈星言更纳闷了。 带了两份早餐上楼,敲开顾放的门,顾放已经收拾停当,头发还罕见地打了发胶,配上他那张帅脸,跟小开似得。 沈星言白他一眼,“打扮的这么骚.气,是打算勾引谁?” 顾放摸了下鬓间的头发,“你。” “噗……”沈星言一口牛奶全喷了出来。 顾放拿起纸巾先递给她,再擦溅到脸上的牛奶,“别这么激动,今天一支队队长报到,我不能输了阵仗。” 沈星言擦着嘴角的牛奶,“抱歉,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第143章 顾放放下纸巾,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像我这么帅的人,想要勾引谁根本用不着打扮。” 沈星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自恋狂,她拎起包子,“我回去了,我怕再跟你待下去,我会吐了。” 顾放乐,“你好了叫我,顺路带你过去。” 沈星言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 市局。 二支队的人跟商量好了似得,全队都梳妆打扮过,办公室被打扫的纤尘不染,跟他们平常的作风一点儿都不一样。 沈星言瞧见,暗想看来他们经历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男人果真致死是少年。 一支队是另一个极端,全员无精打采,办公室没人收拾,卷宗堆在一起,纸张到处乱扔。 顾放人在办公室里,心却在外面,他盯着张长明的办公室,等着人出来。 门,终于开了。 顾放坐直,眉心蹙了起来,怎么是他。 张长明叫祁家宝,“去叫你们队长,一支队队长来了,大家都认识下。” 祁家宝跑去叫人,张长明把二支队和一支队的人集合到一起,扫了眼吊儿郎当、骚里骚气的顾放,清了下喉咙道:“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新到任的一支队队长萧栋梁,是赵厅体恤我们,特意从总队掉过来的,大家欢迎。” 张长明带头鼓掌,队员们跟着一起,掌鼓的很热烈,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张长明的话锋一转,“小顾,我听说你们是校友,现在又成了同事,以后要好好合作。” 顾放靠着桌子,大长腿交叠在一起,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张局放心,我一定跟同事好好相处。”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萧我跟你介绍下队员。” “张局不用了,我认识他们,这位是关树,那位叫邓宇,我来之前看了他们的资料。” 张长明很满意,“看来提前做了功课,不错。” “只是我听说最近二支队风头正盛,一支队除了个贩卖儿童案,什么案子都没有破。张局,我申请到危险的一线,向二支队学习,多破大案要案。” 张长明的笑容不变,眼底却带了点冷意,“不错,很有斗志,这样,等你们抓到贩卖儿童的主要嫌犯,再发了案子第一个给你们。” 萧栋梁怔了下,“张局,上次打扫惊蛇了,再抓他们,怕是难了。我听说顾队办案很有一套,不如跟他们换换,他们去破贩卖儿童的案子,他们是生面孔,不会引起注意。” 二支队的人侧目,这个萧栋梁一来就给我们下马威。 顾放嗤一声笑,“萧队长真有想法,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张局,这个案子我们接了。” 张长明大笑,“好好,我就喜欢看到你们和平相处,就这么办吧。” 顾放挑起一边的眉毛,目送张长明回办公室,然后对着即将要走的萧栋梁说:“要是被我们抓到,一支队可就要啪啪打脸了。” 萧栋梁笑眯眯的,“这是前任支队长的事,跟我无关。” 顾放拍了下脑门,跟刚想起来似得,“还真是,那我事先恭喜萧队长早日立功了。” “谢谢。”萧栋梁收起笑容,板起脸,叫一支队的人集合,“整理内务!看看你们的办公室像什么样子,乱七八糟。再看看你们自己个儿,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怎么破案……” 顾放勾起唇角,带着队员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祁家宝跑到顾放身边小声嘀咕,“我们为什么要给他们擦屁.股?” “就算我不接,老张也会让我接的,与其让他下令,倒不如我主动接了,给他留个好印象。再者,这不是给一支队擦屁.股,贩卖儿童的案子是大案要案,抓不到主要嫌犯,就会有更多的家庭受害,这件事必须做,人必须抓。” 祁家宝恍然大悟,原来顾队长并不只是想到自己的利益,他想的更多。 邓宇把有关贩卖儿童案的卷宗都拿了过来,“辛苦顾队了。” “应当的。”他拿起最上面的卷宗看了起来。 邓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出去了,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一支队队长萧栋梁上任的消息很快在市局内传开,法医室自然也不例外。 沈星言本着八卦的精神,听了整个过程,她很吃惊顾放的态度,不过更好奇他和萧栋梁的关系。联想到他早上特意打扮一番,她怀疑顾放早就收到了消息。 沈星言准备找他验证下,电话突然响了,她的心里一动,止住了脚步,只听安信道:“老师,有案子,在置业路的美术馆里发现尸体。” 沈星言回去拿工具,“我去。” 安信道:“我也去。” 两人出了法医室,本以为在走廊里会碰到顾放,结果却是个陌生的男人。身高近一米八,一张冷脸,右眉眉尾处有一道疤,将眉毛一分为二,给他本来俊朗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戾气。 男人朝她颔首,“我叫萧栋梁,早就听说过沈法医,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沈星言点头,暗想看来顾放是真的去查贩卖儿童案了。 几个人上了车,由于跟一支队的人不是很熟,沈星言眼观鼻鼻观心。 第144章 萧栋梁坐在副驾,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见沈星言发呆,说道:“听说沈法医和顾队很熟。” 瞬间几道视线若无若无的飘了过来,一车的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都是同事,说不上熟。” “听说你们是邻居。” “萧队长‘听说’的挺多啊。” “职业病,没办法,到了新的环境总得提前了解下。” “萧队长还了解过什么?” “其实也不多,除了知道沈法医的专业知识扎实,帮着顾放破了几桩大案外,也没什么了。” “法医给刑警提供专业上的帮助本来就是本职工作,怎么听萧队长这么一说,好像我偏帮顾放呢。” 萧栋梁笑起来,“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沈星言长叹口气,“其实我也很想帮一支队,可是自从我来到市局,就没有跟一支队出过现场,这还是头一次呢。萧队长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助一支队早日破案。” 一支队的人脸色极其难看,沈星言说的不错,自从她来到市局,确实没有跟他们一起出过现场,这怪谁?怪他们能力不如人呗。 萧栋梁的笑意更浓,“确实怪不得沈法医,不过这次我们顶替了二支队,顾放怕是心里不舒坦。” 沈星言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萧栋梁止了笑意,盯着她看了几秒,移开了视线。 安信听萧栋梁话里藏刀,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敌意。他真不如顾队,顾队说话从来不会夹枪带棒,对沈法医也很好。 萧栋梁似乎觉察到了安信的视线,扭头看了过来,安信被抓了个措手不及,忙扭过头看向窗外,耳朵根悄悄红了。萧栋梁勾了下唇角,回过头靠在椅背上,盯着不断后退的建筑物出神。 目的地到了,是一处尚未开业的美术馆。 美术馆外停了两辆警车,门口拉了警戒线,早已有媒体闻风赶来,举着相机对着门口拍照。 沈星言等人下来,出示了工作证,进入现场。 负责现场的民警同志介绍道:“今天早上九点零八分接到报案,我们立刻赶到现场。报案的是个建筑工人,他来给给墙上油漆,结果发现了死者。 死者是一名女性,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由于现场太过诡异,我们没敢动,直接报到了市局。” 萧栋梁点头,刚想问如何诡异,就怔住了。 怔住的不止是他,是所有人。 民警不禁苦笑,这也是他们看到现场的反应。 地上铺着一块毛毯,毛毯很大,大约有七.八个平方,毛毯上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个灰色的布艺沙发。桌子上放着蓝色的瓷瓶,瓷瓶里插着两支向日葵,黄色的向日葵一高一矮。 沙发上放了很多靠枕,有毛的,有布的。一个女人□□着后背,背对着人,趴在沙发背上。双臂交叠,下巴垫在手臂上,双眼紧闭,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头发被打理过,丝滑柔顺,别在耳后,垂下的发丝落在光洁的后背上。 女人穿着米色丝质长裙,胸前缀了许多珍珠,长裙随意的披散在身上,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赤脚。女人右脚腕上戴着红色的丝线,线上坠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 她的体态放松,就像睡着了。 民警说:“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探了她的脉搏才确定她真的死了。” “发现尸体的人呢?” “在那。” 建筑工人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目光呆滞。 萧栋梁叫关树,“你去问下发现尸体的详细经过。” 关树带着人过去,工人抬头看他们,有些畏惧,“人不是我杀的。” “说下发现尸体的经过。” 工人舔了舔嘴唇,“我已经讲过了,老板叫我今天来这里做油漆。我到了后,发现这里趴着一个人。我寻思这人谁啊,大白天的睡觉,还,还不穿衣服。我就叫她,可是她不动,我就去推她,发现她身上都凉了。我吓死了,赶紧打电话给老板,老板让我报的警。” “你们老板呢?” “老板没来,在别的地方干活。早知道这么倒霉,我就不接这活了,碰到死人,晦气。” 关树没有可问的,走到萧栋梁身边。把询问结果告诉他,萧栋梁检查着尸体,“我知道了。沈法医,你等下采集下目击者的指纹和脚印,他动了尸体。” 沈星言说好,“根据尸斑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凌晨的一点到两点半之间。”她翻看死者的双手发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茧,萧栋梁也看到了,“应该是个学生或者是经常握笔的人。” 沈星言点头,在死者的后背左侧靠近腰部的位置发现两个小黑点,萧栋梁又凑了过来,“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电流斑。” “嗯?”萧栋梁诧异,深深地看着沈星言,“你确定?” 沈星言没说话,“你们拍照固定了吗?我们要搬回尸体做尸检了。”她看向萧栋梁,“详细的尸检结果,我会写成报告。” 萧栋梁:“等一下再搬,我还要再勘验一遍。” 第145章 沈星言停住手和安信站到一旁,安信撇撇嘴,“这个萧栋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星言点头,深以为然。 第77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二) 市局法医室内, 沈星言和安信仔细检查着尸体。尸体的体表除了事先发现的小黑点,没有其他的机械性损伤。 小黑点确认是电流斑,凶手应该在是电晕死者后将她掳走的。 死者的双眼睑结膜有出血点, 符合一般性窒息的特征。面容依然呈现微笑的状态,沈星言认为死者可能是中毒后才出现这种状态的。 安信想起她原来侦办的案子, “为什么不是冻死?” “凶手不可能在电晕她后, 就为了让她露出微笑,去找个冷库把她冻起来, 这样杀人的成本会变高。” 鲍武认可沈星言的说法,除了个别的凶手以折磨死者为乐, 会拉长杀人的时间,一般的凶手都希望速战速决。而在这起案子里,凶手显然志不在此, 他要的是死后的场景, 或者说是仪式感。 经过对死者的心血化验, 发现血液中碳氧血红蛋白含量很高, 机体缺氧严重。死者的胸部肌肉、内脏器官表面及切面呈现鲜红色,各脏器经福尔马林固定后呈现樱桃红。同时伴有内脏器官出血, 心脏肥大、肺水肿等现象, 这些都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的特征。 萧栋梁翻看着尸检报告,在看到小黑点确认是电流斑后眼中滑过一丝愕然, 待看到结论时, 问:“确定是一氧化碳中毒?” 沈星言道:“尸检报告是鲍老师再三确认过的, 如果萧队长怀疑, 可以提出质证。” 萧栋梁笑了下, “我只是觉得一氧化碳中毒会不会太缓慢了点。” “如果是高浓度的,会缩短中毒时间。” “高浓度……” “让死者和装有高浓度一氧化碳的瓶子放在密闭的空间内, 会很快死亡。” 萧栋梁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沈法医对作案手法的思路很清晰。” “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怎么破案主要还是要看萧队长。萧队长查到尸源了吗?” “死者叫江夏,模特专业大一的学生,由于家境不太好,经常在外面做兼职。放暑假后,她没有回老家,跟几个同学租了房子,做兼职。她的同学说她在7月16日早上出门后就没再回来。” “她去哪里做兼职?” “她同学只知道是一家画画机构,江夏在里面做人体模特。我们勘察了江夏的住处,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一张用来记笔记的纸上写了之岚画室,邓宇带人过去查了。至于发现尸体的美术馆,老板说是本来打算稍微装修下,开画展的。 他15号到美术馆监工,工人干完活是晚上的六点多,他检查了一遍线路,就关门回家了。因为临时有事,让工人先来,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沈星言侧目,跟她讲这么多案情? 萧栋梁继续道:“美术馆老板说他回家后,因为太累就早点睡了,直到早上八点多被电话吵醒,因为画展用的海报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到现场确认,他才打电话告知工人让他先来。老板因为独居,没有人能证明他话的真假。 说回现场,现场的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整个美术馆也没有被翻乱。现场布置的沙发等物应该是美术馆的,不然他从别的地方搬运物品,很容易引起怀疑。我推测凶手很熟悉美术馆。 美术馆老板为了方便工人,把钥匙放在了门框的顶上,熟悉美术馆的人都能找到钥匙,关树带人去排查施工的工人了。” 萧栋梁说完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沈星言沉思了会儿,道:“美术馆要给谁开画展?” 萧栋梁顿了下,“我叫关树顺便查一下。” “美术馆老板为什么要装修?” “他说每次开新的画展都会在个别地方稍微装修下,给来看画展的人一个新鲜感。” “原来如此,萧队您忙,我先走了。” “若是沈法医想到线索,麻烦及时告知我。” “应该的。” 萧栋梁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了才收回目光。 …… 回到法医室,沈星言坐了会儿,起身去了二支队。 顾放的桌子上摊了一堆案宗,墙上贴着本市地图,地图上用大头针订着许多小孩子的照片。 他看到她,笑起来,“来慰问我?” “我只是来看看。”沈星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有眉目了吗?” “重新审问了拐卖孩子的犯人,他们都承认拐卖了孩子,却不肯说出受谁指使。” “也许他们有什么把柄在主要嫌犯手上。” 顾放点头,“有这个可能,还有一个可能是主要嫌犯许诺了重利,可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他们的社会关系呢?” “在逐一调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大部分犯人家境贫困,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有的甚至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在他们眼里,人命远没有金钱重要。他们觉得孩子给谁养都一样,反正都会长大,他们还能从中牟利,何乐而不为。” 沈星言被他们的想法震惊,孩子也是有感情的,跟着亲生父母总比跟着养父母好,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商品,凭什么拿他们买卖。 第146章 “其中一个犯人在交代犯罪事实的时候漏了口风,我怀疑他们不止拐卖孩子,可能还拐卖妇女。”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犯罪集团的网络会铺的很大。” “嗯,一支队把从犯人审讯处得来的孩子消息给了各地派出所,据他们反馈,情况很不乐观,只解救出了个别的孩子,有的孩子被养父母藏了起来,有的整个村子里集体反抗,搞的民警们很被动。 解救孩子尚且困难,如果是妇女怕是难上加难。” 沈星言在后世看过类似的新闻,有的村子由于太穷,娶不上媳妇,就去买,买来后怕跑了,像牲口一样拴着。有的女人生完孩子会认命,有的却是烈性,不但杀了自己的孩子,还丢了性命。 这样的村子封闭落后,集体文化水平低,即使警方去,也得剥一层皮。 沈星言:“你打算怎么办?” 顾放指着地图,“你看,丢失孩子的位置集中在闹市区或城乡结合部,闹市区人多,孩子丢了不易被察觉。城乡结合部人员杂,几乎没有安装摄像头,最容易丢失。我打算去城乡结合部蹲点,另一方面利用咱们手里面犯人的社会关系作为突破口,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好办了。” 沈星言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目前只能这样。 顾放又道:“萧栋梁那边的案子怎么样?” 沈星言说了情况,顾放道:“看来凶手对死亡有一种近乎变态的痴狂。” “也有可能他/她觉得这是艺术,说实话,我刚看到现场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副画。” “死者死在美术馆里,你的思路有可能是正确的。对了,美术馆准备给谁开画展?” 沈星言耸耸肩,“萧栋梁去查了。”她总觉得萧栋梁针对她和顾放,“听说你们是校友。” “他比我大一届,我刚进警校的时候,听说萧栋梁被称为百年难遇的奇才,是天生的刑警。” 沈星言笑,“让我猜下,是不是你去了后,他就不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了?” 顾放也跟着笑起来,“他的能力确实不错,可惜太自傲。……不是,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我谦虚的很,从不自傲。” 沈星言乐,是,你是不自傲,你是自恋。 …… 萧栋梁重新勘验了现场,由于建筑工人曾经进入现场,破坏了一部分,好在关系不大。 铺在地上的地毯是从印度进口的,价格不菲。沙发的价格也很高,旁边的小桌子是楠木的,就连插花的瓶子都是品牌货。 他叫来美术馆老板,自从美术馆死人,老板就没有来过。 老板穿着短袖唐装,手腕上缠着一串檀香木的手串,姗姗来迟,看了这些“道具”,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些都是美术馆的,分放在各个地方。” 萧栋梁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美术馆挺有钱啊。” “打肿脸充胖子罢了,美术馆以拍卖画作为生,要是不提高品味,怕引不来有钱的顾客,拍不出好价格。” “最近一次画展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8号举办了一次,是一个画画界的新秀,大家都叫他阿颂。他擅长画油画,画出的来的人物就跟照片似得,我曾经拿着放大镜看过,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到。” 萧栋梁来了兴趣,“还有他的画吗?” “没了,不过有给他做宣传时的海报。” “去拿。” 海报有两米高,一米宽,人像真人大小,旁边是一副自画像,画的特别像,就像拍的照片。 老板道:“当天拍卖掉十一幅画,价格总值三百多万,其中一张人物像拍了近八十万。” 萧栋梁咂舌,这钱也太好赚了。他的心思一动,“拍了八十万的画有照片吗?” “有有,您稍等。” 老板跑出去拿照片,萧栋梁盯着没有尸体的现场布景,脑海里演示凶手的作案过程。他/她先在别处杀死死者,再托运过来,布置成他自以为满意的一幅画。 死者的身高有一米七七,体重50公斤,一般的人搬不动她,除非凶手身高体壮,或者有作案工具。联想到现场的布艺沙发,萧栋梁倾向于凶手有可以移动的作案工具,例如板车之类的。 那么问题来了,大晚上的,凶手推着板车,把死者移动过来,不会惊动周围的人吗? 凶手虽然是在凌晨人最少的时候来的,但不保证不会遇到人。假设他拉着车遇到了人,没有引起怀疑,那他一定有某种身份做掩护。 老板匆匆跑来,打断了萧栋梁的思路,老板的脸色十分难看,“你看。” 萧栋梁拿过照片,脸色比他还难看,只见照片上的画作跟死亡现场非常像,画作上的色调更明亮,有阳光打在女孩子的身上。而现场的,即使有黄灿灿的向日葵,还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萧栋梁:“你有拍卖会现场的人员名单吗?” “有,我拿给你。” 名单上的人非富即贵,走访起来相当有难度。萧栋梁拿着人名单去找张长明,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张长明也犯了难,“小萧,按说你刚到市局,我应该多帮衬你,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公安局长的名头不是万能的,你让我去找这些人,恐怕他们连理都不会理我,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第147章 萧栋梁被拒绝,心里压着火,只能自己去碰钉子。 而另一头,顾放已经得到了张长明的同意,在城西的城乡结合部搞了个驻点,把江胜宇八岁的儿子弄了过去。由于二支队都是老爷们,必须有个女人戏才能唱好,冉丽丽极力自荐,被张长明驳回。 理由是冉丽丽长得太漂亮,又没有刑侦经验。 冉丽丽委屈,“漂亮也不行啊。” 张长明叹气,“就你这样的,呆在城乡结合部人家也不信啊。” “可是除了我,队里没有女人了啊。”冉丽丽一顿,“该不会要让小沈去吧?” 张长明笑了笑,冉丽丽哼一声,早知道法医这么吃香,当初她就该壮着胆子去学,也好过一直在后勤里呆着,连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第78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三) 城西城乡结合部, 一间稍显破败的民房内,一个八岁的男孩穿着白色的背心,背心的胸口处有几个破洞, 一条稍大的短裤挂在腰上,短裤灰扑扑的, 就像用大人的裤子改的, 脚上一双凉鞋。 男孩留着寸头,脸上有一大块污垢, 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十分机灵。 这个孩子就是江胜宇八岁的儿子江旭尧, 江旭尧读二年级,年纪虽小,鬼主意很多, 江胜宇经常被他搞得头疼。 一开始江胜宇的老婆林帆不同意, 谁愿意拿自己孩子的命冒险, 更何况还是贩卖儿童的案子。江胜宇再三保证也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江旭尧却非常愿意, 他经常听江胜宇讲侦破案件的故事,心里早就向往着有一天能像爸爸一样做名刑警, 有这个机会, 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父子俩偷着去了市局,张长明一看, 这还了得, 不能让家属寒了心, 立刻给林帆打了电话, 林帆嘴上虽然骂着, 却也同意了。 张长明严令顾放必须保证江旭尧的安全,顾放签了军令状, 以江旭尧的安全为先,哪怕抓不到罪犯。 顾放做好了各种准备,给杨旭尧的衣服里缝上了定位器,房间的周围和附近的马路上安装了隐蔽摄像头,保证无死角。二支队的队员有做为邻居住在旁边的,有摆早餐摊的,也有做小生意的,总之不能让江旭尧离开视线范围之内。 顾放本打算与沈星言扮一双兄妹,江胜宇撺掇队员,说他们一点儿都不像,外人肯定不会信。不如扮夫妻,再加一个孩子,不会引人怀疑。顾放一想也行,反正他们已经扮过情侣了。 江旭尧的身份是顾放哥嫂的孩子,嫂子嫌弃家里穷跑了,哥哥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孩子,两人只好带孩子出来。 沈星言则是一个“坏”婶婶,因为“不喜欢”江旭尧,经常趁着顾放不在苛待他,有的时候甚至动手打。 江旭尧被“打”了,就跑到大街上,逢人就说婶婶虐待他,还跟人家说迟早他要逃离这个家。 每次看到他愤怒的双眉直竖的样子,沈星言都哭笑不得,这孩子比他们入戏还深。 如此过了五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江旭尧有点泄气,问顾放,“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拐卖我?” 顾放被他气笑了,还有盼着被拐卖的,“别急,也许他们正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偷偷观察。明天我照样出门‘打工’,你和小沈姐姐再演一场大戏。” 江旭尧立刻双眼放光,拍着瘦弱的小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隔天,顾放早早出去“打工”。沈星言叉着腰在门口喊,“小兔崽子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屁.股了!”她穿着一条碎花裙子,头发用塑料夹子夹在脑后,穿着塑料拖鞋,没洗脸,尽量把自己搞的邋遢些。 “我告诉你,我养你是看你在叔叔的面子上!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帅,我才不会给他养拖油瓶!我就不明白了,你爸爸生病,为什么我们要带着你。你这么大了,就该呆在老家照顾你那瘫在病床上的老爹,凭什么跟着我们! 还不起床?!看我不打死你!” 江胜宇听着沈星言骂,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瘫”的莫名其妙。 沈星言“气冲冲”地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传来孩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啊啊啊!你个死女人你又打我,我要告诉我叔叔,让他休了你!” “小小孩子不学好,你知道什么是休!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嫁给他,就你们家穷的叮当响,谁肯嫁给他!” “你胡说!明明是你上赶着来我家的,我叔叔长得又高又帅,有很多的女人喜欢他。谁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我叔叔!” 沈星言被这孩子脱口而出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拿起鞋使劲打床板,“我让你胡说八道!” 她每打一下,江旭尧就尖叫一声,同时拿着红药水往身上抹,抹的那叫一个惨烈。 外面听着两人演戏的二支队队员都嘴角抽抽,忍着笑。 杨大伟低声对江胜宇道:“咱们队后继有人了,你看小江这演技,不去演戏屈才了啊。” 江胜宇咬着后槽牙,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臭小子整天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瞪了杨大伟一眼,“少说风凉话,你家鹏程是没来,来了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杨鹏程即杨大伟的儿子,今年读高三。 第148章 “哈哈,等下次有任务也让鹏程来过一把演戏的瘾,省得他整天在家说我不关心他。” 两人正说着,江旭尧跑了出来,身上血赤糊拉的,两人一怔,江胜宇条件反射地要上前,被杨大伟拉住。江胜宇猛然回过神来,这臭小子也不怕戏过了。 沈星言随后追了出来,手上拿着藤条,“小崽子!有本事你跑了就别回来!” 江旭尧朝她做了个鬼脸,“你管不着!这是我叔叔的家!” 沈星言气不过,把藤条扔了出去,“滚!” 江旭尧哼了声,跑没影了。 沈星言“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脑门子上全是汗,演戏这活真累!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才搬过来吗?以前没见过你啊。” 沈星言顺着声音看去,是个年纪近五十岁的女人。女人穿着蓝底红花的背心,漏出腋下,胸部下垂严重,就像两团肉挂在胸前,肚子隆起。下身穿一条黑色吊脚裤,一双蓝色的拖鞋。脚指甲上沾满了泥垢,脚背上布满灰尘。 女人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还带着口气。 沈星言下意识就想躲,她极力忍住要走的冲动,让笑容爬上脸,“是啊,我跟我男人刚搬来这里,听说这边的钱好赚。” “缺钱?” “要是不缺钱也不会跑这么远,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家那口子还非要带着拖油瓶,哪有钱养他。” 女人的眼神闪烁,“那是挺辛苦的。” “婶子怎么称呼?有赚钱的门路跟我说一声,我能吃苦,什么都干。” “我本家姓钱,他们都叫我钱婆子。……真的什么都干?” “什么都干,钱婶子带带我。”沈星言把手腕上一串珠子脱下来,塞到她手里,“楠木的,在寺庙开过光,能辟邪。” 钱婆子往外推,“那可使不得。” “哎呀,没几个钱,婶子就收下吧,您帮帮我,给我找个赚钱的路子,我实在是过够了苦日子。” 钱婆子笑眯眯地收下,“在庙前街提起我老婆子,谁不让我三分,你放心,有我帮你留意,很快就能找到工作。” 沈星言大喜,“那真是太感谢了。” 钱婆子望了望她的身后,隐约看到房间里空落落的墙壁,还有放在地上蔫了吧唧的菜“你男人呢?” “出去干活了,在工地上做小工,赚不了几个钱,还累。” “那倒是,刚才我看到跑出去一个小孩子?” “那是我男人的侄子。”提起江旭尧,沈星言故意露出厌恶的表情,“整天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好读书,将来也是个混子。” “他爸妈呢?” “他妈嫌弃他爸穷,跑了。他爸有病,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管孩子。我男人心疼他侄子,这才带着一起出来了。”沈星言哼了哼,“我最讨厌小孩子,又不是自己的,打了恨你,不打又不争气。” “谁说不是呢,后娘都不好当,更何况你这当婶婶的。” 沈星言激动地握住钱婆子的手,“还是婶子懂我,算了,不说他了,说起来一肚子气,婶子进屋坐坐吧?”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我就不留婶子了,您帮我留意下赚钱的门路,等我赚了钱一定忘不了婶子。” “好说好说。”钱婆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趿拉着拖鞋走了。 沈星言看着她的背影消息,朝杨大伟使了个眼色。杨大伟推着自行车,喊起来,“糖葫芦了……”朝钱婆子的消失的方向走去。 沈星言有点担心江旭尧,一边喊“小尧”,一边骂,看起来很不耐烦,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快。 瞧见一堆孩子围拢在一起,其中一个脑袋扎在里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脑袋,“干嘛呢?我叫你没听见?聋了?” 江旭尧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可忙的!”沈星言探身看过去,只见地上有一块像手指一样的东西,端口处有干涸的血迹,爬了许多的蚂蚁。 沈星言轰他们,“都走开!有什么可看的!”沈星言虽然刚来没几天,由于整天在门口骂,已经“臭名”远扬,是以她一喊孩子们都跑开了,只剩下她和江旭尧大眼瞪小眼。 沈星言不怀好意地笑笑,扯住江旭尧的背心,一撕,撕了一条布下来。江旭尧刚要大叫,沈星言嘘了声,用布垫着拿起地上的疑似手指,包好后,攥在手里。 随后扭住了江旭尧的耳朵,江旭尧立刻配合地杀猪般叫起来。 沈星言大声道:“到饭点了还不回家,跟我回去烧饭!” “我不要!烧饭是女人干的事,我将来要做大事!” “哼,等你将来做了大事再说!” 两人拉拉扯扯回了家,进了家门把门光一关。江旭尧两眼放光,“那是真的手指吧?” 沈星言点点头,“应该是小孩子的,得尽快拿回法医室化验。” 第79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四) 萧栋梁那边因为得不到张长明的协助, 只能靠自己。光是查找名单人员的住址就花了很长时间,这些人有好几处房产,有的甚至养了小三, 不止一个家。 第149章 萧栋梁和队员们碰了一次又一次钉子,又一个个排除, 搞的焦头烂额。 对建筑工人的排查相对容易一些, 这些人社会关系简单,对刑警有种天生的畏惧。他们施工时都在一起, 施工完就各自回家。由于工作累,回家后早早就睡了, 不会在凌晨还要往外跑。 而且他们对于艺术一窍不通,在他们看来,花几十万买一幅画, 简直是疯了。 美术馆不可能一直等着案件侦破再开画展, 画展是一早就确定好了的, 对方已经在催。美术馆老板潘鼎只得联系萧栋梁, 他要搬离物品了。 萧栋梁一方面安抚潘鼎,让他先装修别的地方, 另一方面对于名单上未排除嫌疑的人员, 加紧排除。 一个星期过去,总算有了点进展。名单上有一个人至今未找到, 萧栋梁怀疑他用的是假名字。拍卖现场安装了摄像头, 萧栋梁拷贝走了录像, 找来潘鼎要找到这个人。 潘鼎忙着装修, 很不耐烦, “萧队长,因为配合您查案子, 我们停工了好几天,8月2日就要开画展了,留给我装修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您就行行好,赶紧放我走吧。” “事发的地方在你的美术馆,抓不到凶手,你就不怕他再杀一个人放在你的美术馆里。” “我怕啊,可我更怕违约啊,你知道我要是不按照约定的时间提供场地,我得赔多少钱吗。”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找名单上叫池彧的人是谁。” 潘鼎的眼神闪了下,摊开手,苦笑道:“那天来了那么多人,名单是主办方定的,我就是个协助,除了那些大佬,其他的人我也不认识啊。这样,我给你主办方的联系方式,你去联系。” 萧栋梁的脸色十分难看,办个案子,线索没有也就罢了,还处处受阻。 没办法,只好联系主办方。主办方派了个办事员过来,帮着指认视频上的人。由于当天人多,除了受邀的,还有买票进去看展的,有的人看完展,知道有拍卖,便留下看热闹。 办事员指着一个带着黑色圆礼帽,穿西装,带黑色领结的男人道:“他就是池彧,自称画画收藏爱好者。” “他那天拍画了吗?” 办事员想了想,“没有,他好像说没有看到中意的。” “池彧是他的本名吗?” “不知道。” 萧栋梁期望在别的视频里能找到他,可惜,都没有他的身影。他指着拍卖会现场的视频道:“他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 “这是他的标志,不管春夏秋冬他都这一套打扮。” “所以只要看到这套装扮,你们就默认是池彧?” “也可以这么说。” “你见过他的真实样貌吗?” 办事员摇头,“没有,他一直戴着帽子,帽子又压的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他又不喜欢拍照,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 “有几年了,他好像突然间出现的,接连拍走了好几幅新秀的画,都是高价拍的,一下子就在业界传开了。” “他拍来做什么?收藏?” “他对外宣称是喜欢收藏画,不过这些所谓的收藏家,都是等着画家出名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赚取差价。” 相对于收藏,萧栋梁更倾向于这种说法。 萧栋梁截取了池彧的图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带上邓宇,驱车赶往美术馆。 美术馆里又开始装修了,建筑工人们都很自觉的不去发现尸体的地方,那里就像被隔绝了,特别的安静。萧栋梁再次走了过去,向日葵凋零了,花瓣掉在楠木小桌上。 沙发上的靠枕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曾经放尸体的地方空空的。萧栋梁走过去,拿走靠枕,摸沙发靠背的缝隙,摸到了一张纸。他的眉心一动,拿了出来。 邓宇瞪大眼睛,这也行? 萧栋梁打开纸条,用很幼稚的字体写着:哈哈被你发现了你猜下个会是谁,没有标点符号。 萧栋梁把纸条给了邓宇,邓宇用证物袋装起来,担忧道:“他/她还要再杀人,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去找潘鼎。” 潘鼎在看过现场的施工进度后,回了家。他家住在青藤佳苑,是个中高档小区。小区里的绿化做的非常好,草坪修剪的很整齐,花开的很艳。 潘鼎住在顶跃,一百多平,一个人住,显得过于空旷了。 萧栋梁一进去,就开门见山地道:“池彧是画画收藏爱好者,并且拍了好几幅新秀的话,你在这一行混,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潘鼎一脸不屑,“他一个落魄的画家冒充画画收藏爱好者,到处招摇撞骗,有什么可讲的。” “你和他有过节?” 潘鼎扭头,生硬地道:“没有。” “潘鼎,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知道的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若是抓不到凶手,他/她还会继续杀人的。” 潘鼎深吸口气,“他不叫池彧,他叫葛磊。跟我是大学同学,我们都是画画专业的学生。他的画性格鲜明,很得老师喜欢。老师曾经说,池彧将来可能会震惊画画界。 第150章 他也以此自诩,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人也越来越骄傲。当大家都在画室里练习的时候,他跑去约会,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这样混到了大四。 毕业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所谓的震惊画画界,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泡影。他的画根本不值一文,就连画展都开不了。他荒废了四年,除了画画又什么都不会,生活越来越落魄。” “那他又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池彧?”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先听说池彧的名字是在深市的拍卖会上,他以一百万的价格拍下一幅新秀的作品,并说了一句名言——今日的新秀就是来年的巨星。大家都猜测,他拍下画作,只是为了日后待价而沽。 可是至今从未听说过他出手卖过哪幅画,慢慢的,大家都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收藏画,并且以在拍卖会上见到他为相互吹捧的谈资。他也似乎为了配合大众,给自己弄了一身标志,每次都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的领结。” “可是在你的美术馆里,他并没有拍下任何画作。” “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觉得我身上有一股铜臭味,故意恶心恶心我也有可能。”谈起葛磊,潘鼎就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萧栋梁摇头,“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他已经不跟我们这些所谓的同学联系了。” “有他的照片吗?” 潘鼎翻出来了当年的毕业照,葛磊站在倒数第二排的最左边,留着长发,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脸颊无肉,下巴很尖。穿着条纹polo衫,左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有几分倨傲。 萧栋梁盯着他塌下去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脸色越来越沉。邓宇从他手里拿过照片,嘴巴微张,他看向萧栋梁,“这个……” 萧栋梁点点头,“出现在拍卖会现场的人不是葛磊!” “什么?!不可能!”潘鼎诧异。 萧栋梁猛然看向他,“你跟他打过照面?” 潘鼎顿了下,“……没有。” “既然没有,你如何肯定是他。就算他看不起你们这帮同学,也不至于在拍卖会上落你的面子,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如果不是他,那他人呢?这个人顶替他又是为了什么?啊,难道他……”潘鼎的后背上瞬间冒出冷汗,“葛磊该不会已经……” “我们必须找到他的人!”萧栋梁转身朝外走,“照片先借我用。” 有人名,有照片,又有曾经就读的大学,很快找到了葛磊。资料显示,他在四年前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拥有庄园,酒窖,别墅。 他最近一次的活动是在6月6日到了南阜市,入驻了本市唯一一个五星级酒店。 萧栋梁立刻带人前往,前台的工作人员以尊重客人的隐私为由,不肯透露葛磊住在哪个房间。 萧栋梁黑了脸,“若是因为你的阻拦导致葛磊有了危险,你承担的起吗。” 前台犯难,找来经理,经理害怕客人出事,亲自带他们去了1801号房。 经理先敲了敲门,“葛先生,您在吗?” 见没有反应,经理刷了卡,门应声开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拉着窗帘,很黑,隐约能看出是一间套房。 萧栋梁侧耳听了听,打开了灯。客厅的地上放着行李箱,行李箱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靠枕胡乱地扔在沙发上,一个黑色的钱夹子开着口,扔在地上。 经理见到这样的场景,惊讶地张了张嘴。 萧栋梁示意他别动,快速穿上鞋套,戴上手套,“联系痕检科。”他进到卧室,人顿住了,“叫法医一起过来!” 邓宇怔了下,快速走了过去,只见卧室的床上坐着个人,戴着圆礼帽,礼帽压住了半张脸。嘴上叼着一个烟斗,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衫,黑领结。下半身盖在被子里,左手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右手拿着一支铅笔。 红艳艳的玫瑰花瓣洒满了整张床,就像一滴滴的血。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梵高的星空,桌上的花瓶里放着白色的雏菊。 萧栋梁走过去,拿起花瓶,一张纸折叠的放在那里。他拿起来,依然是幼稚的字体:哈哈又被你找到了真棒还有哦,依然没有标点符号。 第80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五) 为了不引起怀疑, 沈星言没有回市局,而是让祁家宝把手指带了回去。 安信化验了手指,初步判断是小拇指, 属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断下来的时间超过了24个小时, 已经有腐烂的现象。提取了手指的dna, 在资料库里并没有匹配到符合的,他把消息传了过去。 顾放不知道这根手指跟目前正在侦办的案件有没有关系, 他不想漏掉这条线索,便让队员们留意下, 谁少了手指。 谁知道队员们还没有打听到,江旭尧却带来了消息。他说三彩的爸爸少了右手的小拇指,三彩是个六岁的小姑娘, 自从江旭尧来到这里, 就成了他的跟屁虫。 为此沈星言还调侃过江旭尧, 刚来就有了爱慕者, 搞得江旭尧一天没有理她。 第151章 三彩的爸爸叫吕胜,三十来岁, 平常打些零工。住处离得不远, 隔两户人家就到。 顾放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吕胜,但是得找个由头。他看着江旭尧,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江旭尧被看的头皮发麻, “叔叔, 您别这么看着我, 有事您说话。” 顾放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江旭尧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要这么做?” 顾放点头,江旭尧叹口气,“好吧,明天你等我的消息。” 第二天,顾放刚到家,正在洗脸,唱戏唱全套,顾放真的找了个工地搬砖,不止身上有土,指甲里有泥,头发都灰扑扑的。 一对母女突然上门,顾放瞧见了,心下了然,脸上却茫然一片。 女人看到他那张脸有点失神,顾放刚洗去了满脸的灰尘,一张大帅脸明晃晃的,很有勾引人犯罪的意思。 顾放咳了一声,“大姐有事?” 女人吞了口唾沫,把身边的女孩子往前一推,拉起她的胳膊,只见细细的小胳膊上好几道血红的抓痕,顾放忍不住眉毛跳动,这小子下手挺黑啊。 女人道:“这是你们家孩子抓的,我知道他不是你儿子,可你也得管啊。我家闺女值钱的很,不能由着你们欺负!” 顾放赶紧道歉,“真对不住,我这侄子就是太淘了,要不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就不疼了?万一再留下疤,将来她怎么嫁人!” “大姐说的对,女孩子绝对不能留疤。”顾放掏裤子口袋,掏了半天,啥也没掏出来,他回身朝屋里喊:“言言,你那有钱没有?” 女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沈星言趿拉着拖鞋出来,靠在门边,“没钱!小兔崽子闯了祸让他自己负责,我早就说过他不听话,迟早要出事,你不听。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他竟然下得去手!” 女人一听没钱,立刻就要发作。顾放抢先道:“大姐,真对不住,我家里没钱了。这样,我明天出去找点钱,带上臭小子,亲自登门道歉。” 女人刚要张嘴,沈星言道:“啥?还要去借钱?!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要送给别人!” “你住嘴!小尧打了人家就该赔礼道歉。” 女人适时点头。 沈星言狠狠瞪了女人一眼,“不就抓了一下,至于吗!哪个小孩子不打架,小题大做!” 女人不高兴了,“她什么意思?我女儿就白被抓了?” “大姐,你别听她的,家里我做主。”顾放推着女人往外走,小声道:“真的对不住,我明天一定来,就这个时间。” 打发走了母女两人,顾放松了口气,回身就把门关上了,瞧见依然靠在门边上的沈星言,笑着往里走,“入戏越来越深了啊。” 沈星言白他一眼,“还不是为了配合你。”她看见坐在板凳上无所事事的江旭尧,蹲在他身边,道:“我采访下,人家爱慕你许久,你怎么下得去手。” 江旭尧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婶婶,我们是在演戏,我要是不下手,叔叔有什么理由上门,我完完全全是为了你们。” 沈星言一叹,“明天好好跟人家道歉。” “我知道了。” 隔天,相同的时间,顾放领着江旭尧,拎着东西去了吕胜家。 吕胜就是庙前街人,房子是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盖的,一处小平房,房皮有点脱落了。围墙一半是土坯,一半是木栅栏,院子不大,种着一颗歪脖枣树。 顾放进了院门,喊:“有人在家吗?”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长头发,穿着天蓝色的背心,他上下打量顾放,带了几分敌意,“什么事?” 顾放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的右手,小拇指果然断了,他堆上笑容,“我是带着孩子来赔礼道歉的,昨天我这不争气的侄子抓了你家孩子。”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吕胜的脚边,“买了点东西,不多,当是我们的歉意。” 吕胜扫了眼,见有牛奶,蛋糕,饼干还有水果,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对他的敌意倒是小了一些,“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 “我哥身体不好,照顾不了孩子,我又没有带过孩子,没有经验,也不会管孩子,以为只要吃饱了就行了,谁知道他竟然给我惹事。” “男孩子嘛,就是淘。”吕胜又打量江旭尧,眼神里带着探究,“孩子多大了?” “六岁了。” “个子长得挺高。” “我们家都长得高,其实他还小,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对了,你女儿多大了?” “也六岁了,就知道玩,啥也不懂。” “都小呢,对了,大哥在哪里打工?我刚到这里,在工地上做小工,太忙,又太累,但凡轻松一点儿也能有时间管孩子。” “我就是打些零工,没有文化,找不到好工作。” “谁说不是呢,可惜家里太穷,读不起书。”顾放一脸的惋惜,“那我不打扰了。”他拍了下江旭尧的后脑勺,“给叔叔再见。” 江旭尧刚要说再见,一个小身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站在吕胜身边,有点怯怯的看着江旭尧,“我以后还能跟你玩吗?” 第152章 “玩啊,但是你要听话。” 吕三彩点头,“我听话,你别抓我了。” “不抓了。” 顾放看向吕三彩,三彩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双杏眼圆溜溜的,鹅蛋脸,小翘鼻,嘴唇微嘟,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再看吕胜,一双小眼睛,瘦长脸,蒜头鼻,说不上难看,但也不好看。 他回想昨天看到的女人,女人一张大脸,宽下颌,下巴很短,鼻子趴趴的,也是小眼睛,他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三彩,你跟你妈妈说,我们上门道过歉了。” “我妈生病了。” 吕胜咳了下,捏住三彩的小肩膀,“你进去照顾你妈吧。” 吕三彩又看了眼江旭尧,进屋去了。 顾放带着江旭尧出来,到了家里,锁上了门,“你和三彩的关系好吗?” 江旭尧翻白眼,“在抓她之前挺好的。” “你再跟她处几天,让她完全信任你。” 江旭尧警觉,“要干嘛?”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顾放进到屋内,看到沈星言在煮面条,桌子上放着一碗红烧肉,江旭尧嗷一声就跑过去了,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终于有肉吃了,馋死我了。” 沈星言笑,“是你爸爸偷着送过来的,说是你妈妈做的。” 江旭尧红了眼眶,“是我妈烧的味道。” 沈星言摸摸他的头,“等任务结束,婶婶带你吃好吃的。”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哦。” 沈星言笑,问顾放,“情况怎么样?” “吕胜确实缺了小手指,最好能拿到他的头发做下dna。” “我有点想不通,如果是他的手指,他为什么扔在外面?” “我也想不通,但是我有了另一个怀疑。” “什么?” 门突然被砸响,沈星言和顾放相互看了眼,江旭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碗,冲到了屋内。 沈星言轻笑,顾放也笑了起来,“我去看看。” 夏天的天气黑的晚,已经七点多了,天还是亮的。顾放打开门,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女人看到他有点愣神,磕磕巴巴地道:“言,言言在家吗?” “在,你是?” “我姓钱,大家都叫我钱婆子。” “哦,是您啊,言言提起过,说您帮着她找工作呢,有眉目了?” “有点眉目,就是不知道言言愿不愿意干。” “愿意愿意,您进来说。” 钱婆子犹豫了下,“还是叫言言出来吧。” “行,我去叫她。”顾放边走边叫,“言言,钱婶子找你呢。” 沈星言正在盛面条,闻言心中一动,跟顾放交换了个眼神,“是不是有工作了?” “嗯,你快去问问,从家里带来的钱快花完了,有工作别管好坏先干起来。” 沈星言故意白他一眼,“还用你说,我省得。”她小跑着出来,拖鞋在身后带起一阵土,看到钱婆子,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我就知道婶子会记着我。” “刚才那个是你男人?” “是啊,怎么了?” “长得可够俊的。” 沈星言娇羞地笑起来,“我就是喜欢他长得帅。” 钱婆子撇撇嘴,“有什么用,有钱才行。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长的俊的,结果呢,啥都没有,还不得靠自己。” 沈星言嘿嘿地笑,“婶子快说,有什么好工作?” “工作好不好单看你怎么看,赚钱是真的。” 沈星言双眼亮起来,“我就是要赚钱,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我来找你,你有别的衣服吗?收拾干净点。” “有的有的,说好了啊,我明天上午就在家等你。” “行。”钱婆子说完就走了。 沈星言回身进了门,一抬头,正好跟站在门内的顾放眼神撞在了一起,她的心中一跳。顾放道:“明天你带上定位器,大伟这几天一直盯着钱婆子,她除了去了一次灵山,没有出过门,去哪里给你找工作。” “嗯,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别大意,有的时候防不胜防。” 沈星言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你是我带出来的,出了事我得负责。” “知道了,顾队长。” 两人进了屋,江旭尧正在吃面,红烧肉端了出来,给他们俩留了一半。小半个月过去,三个人处的像一家人一样。顾放夹了一块肉放到沈星言碗里,“多吃点,攒够了力气,好打仗。” 沈星言给他夹了一块,“你也一样,搬砖的时候,该偷懒就偷懒。” 顾放大笑,“你别说,自从搬砖,力气倒是长了不少。” 两人一边聊一边吃,心里都在等着明天。 …… 上午,沈星言换了件干净的米色棉裙子,裙子到小腿,穿了双塑料的绑带凉鞋,头发扎成了马尾,用清水抹了把脸。 江旭尧拖着腮帮子看她,“怪不得叔叔娶你,你长得确实好看。” 沈星言勾了下他的鼻子,“小孩子知道什么。” 第153章 “别小看我,我什么都懂。”他回屋,拿了一个单肩包出来,“叔叔让我给你的。” 沈星言拎过来,有点沉,打开来看,里面有个黑色的四四方方的钱包。再打开钱包,竟是一个电棍,“替我谢谢你叔叔,我走了。” “婶婶。” 沈星言回头看他,“我不太放心,要不你给自己弄丑点。” 沈星言轻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刚出门,钱婆子就来了,她看到干干净净的沈星言愣住了,“真是人靠衣装,你说你长得这么好,怎么不好好捯饬自己。” “我懒。” 钱婆子无语,“咱们走吧。” “去哪儿?” “灵山。” “那是什么地方?” “灵山就是一座山,不过山上有一座财神庙,可灵了,只要拜过了,没有不发财的。” “那敢情好,咱们快去吧。”沈星言一副迫切的模样,钱婆子笑嘻嘻的,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 灵山不低,爬上去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沈星言故意气喘吁吁,“早知道要爬这么高的山,我就不穿裙子了。”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手上故意带了土,脸上立刻出现一道泥巴印。 钱婆子瞧见,赶紧给她擦了,“马上到了,财神庙就在前面。” 财神庙前一个大鼎,香灰几乎满了出来,插着许多的香,有几根特别粗大,显示着求财人迫切的心情。 沈星言拜了拜,嘴里念叨着发财之类的话。 钱婆子嗤笑,“进去吧。”她在前面带路,进入主殿,又从旁边的小门穿了过去。一个穿着灰色袈裟的年轻和尚盘膝坐着,闭着双眼,在敲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钱婆子双手合十,“住持,人带来了。” 和尚睁开眼睛,瞧了沈星言一眼,眼睛就直了。 沈星言怯怯的朝钱婆子身后躲,拽了下她的衣服,“婶子。” 钱婆子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又叫了声住持。 和尚被唤醒,略显尴尬地咳了声,闭上了眼睛,“叫什么名字?” “沈言。” “你可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工作吗?” 沈星言顿了下,“赚钱的工作。” 和尚笑起来,“不错,是赚钱的工作。钱婆子,你带她去熟悉下业务,点已经踩好了。” “好的。” 钱婆子带着沈星言出来,沈星言茫然道:“这就好了?” “这才是第一关,要经过考验才行。” “什么考验?”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你等我,我带你去。” 第81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六) 萧栋梁看到赶来的安信和鲍武, 不禁蹙起了眉,“沈法医没来?” 安信斜睨着他,“我们不行?” “那倒没有。” 邓宇在旁边道:“沈法医跟着顾队出任务了。”他有点看戏的样子,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安信白他一眼,“我们法医室出任务还要跟你们汇报?” 邓宇耸耸肩, “不敢不敢, 就是希望我们有任务的时候,法医室也能支援下, 不能厚此薄彼啊。” 鲍武冷哼,“你们很闲?尸体的身份确认了没有?” 邓宇:“认尸的人在路上, 马上到了,不过八九不离十。” 待痕检固定好证据,鲍武拿掉了死者头上的帽子, 死者闭着眼睛, 神态安详, 拿掉烟斗后发现死者嘴角一抹微笑。 他翻开死者的眼帘, “眼睑结膜有出血点。”又翻看死者的手指,“手指发绀。”掀开被子, 死者下半身裸.露, 只穿了一条内.裤,“尸斑呈现樱桃红色, 尸僵开始缓解, 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 萧栋梁:“有没有机械性损伤?” “死者的手腕和脚腕处的伤痕有生活反应, 死前曾被捆绑。”鲍武翻看了死者的腰间, “腰间有两个电流斑, 曾经遭受点击。” 萧栋梁暗骂一声,“不会死亡原因又是一氧化碳中毒吧?” “体表符合一般性窒息的特征, 是否一氧化碳中毒需要进一步尸检后才能确定。萧队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带尸体回法医室了。” “稍等,确认尸源的人来了。” 潘鼎接到萧栋梁的电话就赶来了,他不相信上个月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人死了。待他走进卧室,看到靠着床的尸体,腿一软,险些瘫了。 邓宇扶着他,“是葛磊?” 潘鼎点头,“怎么会?我明明看到他了。” “拍卖会那天你看到的人根本就不是葛磊,所以才没有拍下画作,那个时候他极有可能已经被挟持了。” “都怪我,我要是跟他打声招呼,说不定就能救他。” “别给自己贴金了,你又不是刑警,你怎么知道他被挟持了,别做这种事后诸葛亮的事,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杀人凶手。 邓宇,你去跟酒店要监控,从6月6日开始到现在的。关树,你去调查葛磊的社会关系,弄清楚他从什么地方继承的遗产,还有跟江夏有没有关系,我不相信,凶手是随机挑选的受害人。” 第154章 鲍武那边已经装好了尸体,和安信抬着出了房间。 萧栋梁招手叫来酒店经理,经理的脸色相当难看,酒店死了人,会影响客源,他也得被问责。 萧栋梁道:“我想你知道死人对酒店的影响,把你知道有关葛磊的事情都告诉我。” 经理犯难,“客人来酒店都是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入住后,我们提供相应的服务,没有特殊情况,我们是不能打扰客人的。” “小方,你跟着他去前台,详细问下葛磊入住前后的事情,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 方向是刚来的实习生,瘦瘦高高的,喜欢穿白色t恤,牛仔裤。 萧栋梁继续勘察现场,从6月6日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不信凶手什么会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痕检科在一点点的勘察,由于房间面积大,又是套房,提取检材需要时间。 萧栋梁拉开衣柜,发现衣服全部靠左手边,衣服下面有几幅画很随意的放着。他拿起看了看,除了色彩偏灰暗,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正想关柜门,盯着右侧空荡荡的地方愣了下,他蹲下身子,摸了下柜板,发现有汗液,葛磊有可能曾被藏在衣柜里,他叫痕检提取汗液,回去后化验。 …… 方向到了大堂,大堂跟往常一样,没有丝毫慌乱,警方封锁了葛磊遇害的消息。 经理叫前台的小姑娘,“小张,你过来,有事问你。” 小姑娘有点不耐烦,“经理,我在忙。” 讲理黑了脸,“事情紧急。” 小张跟旁边的姑娘交代几声,不情愿地过来,“什么事?客人在办理入住,小王刚来,不熟悉。” 方向出示了证件,“关于1801的客人我有事问你。” 小张诧异,“他怎么了?” “他的入住手续是你办的吗?” “嗯,最近酒店缺人,我一直在前台,几乎没有休息过,这段时间客人的入住手续都是我办的。” “他哪天办理的入住手续?在办理当天有没有异常?” “他是6月6日入住的,那天好像也没有异常。” 方向侧目,“记得这么清楚。” “他那间是套房,价格高,一般人住不起,客人预定后,我们就会特别关注,还会安排保洁每天打扫。但是1801的客人有点奇怪,入住的第二天打电话过来,说不用保洁上门打扫了,他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隐私。 可是他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我明明问过他需不需要客房打扫,他说需要。” “他打电话的时候你注意到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吧,因为附近的美术馆要办画展,来入住的客人有点多,我没注意。” “你把那几天入住客人的名单给我。” 小张迟疑,去看经理,经理点了点头,“我去拿。” 很快小张拿了登记本过来,“都在这里了。” “他们都退房了吗?” “除了1801,都退了。” 方向拿着登记本上了楼,给了萧栋梁。萧栋梁翻开看,“去跟潘鼎提供的受邀名单做个比对,再逐一排查下,都是哪里的人。” 傍晚痕检工作才结束,萧栋梁带着人离开。房间被暂时锁起来,酒店方怕是也不敢这么快就把客房租出去。 …… 监控都拷贝回来了,由于时间跨度长,关树和两个队员一起看,看了两天两夜才看完。葛磊在6月6日办了入住手续后,7日中午十一点多出去,下午三点左右回酒店,再出现就是8日早上九点。 在视频里,两人的身形差别不大,走路的姿势也很相似,只除了帽子的高低程度不同,8日的“葛磊”帽子明显戴的更低。 8日晚上八点左右,“葛磊”回来,手上多了个黑色的提包。之后他就像真的住店客人一样,上午出门,晚上回来,遇到服务员还正常打招呼,自然的就像他真的就是葛磊。 关树对于他的心理素质,叹为观止。 除了大堂的视频,每个楼层里也有。18层公共区域的摄像头由于位置的关系,只能照到1801号房间的下半部分。在7日晚上九点左右,有个人出现在摄像头里,接着门开了,人进入室内,就再也没有出来。 关树气得捶桌子,若是摄像头照的位置再高一些,就能确定嫌疑人了。 萧栋梁道:“他若是成心不让你看到他的脸,他有的是办法伪装,只是他这么熟悉摄像头的位置,应该事先踩过点,才会堂而皇之的进入。其他的楼层有没有照到他?” 关树摇头,“他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裤子,黑色皮鞋,满大街上都是,看不到脸很难确定。” 萧栋梁摇头,“不对,这是五星级酒店,能进入这里的人手里都有点钱,不会穿这么普通的衣服,你再去查,一定能查到端倪。” 关树重新排查录像,重点放在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皮鞋上。 方向带着人再次走访了酒店的工作人员,由于客人进进出出太多,他们只是看到那身装扮就认为是1801号房的客人,至于他的长相,大家都形容不出来。 第155章 邓宇调查了葛磊的社会关系,不知道该说这小子命好还是坏。他在十七岁那年,父母车祸身亡,对方赔偿了一大笔钱。 葛磊拿着钱买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可惜在校期间,因为听信了老师的话,荒废了学业,导致毕业后一事无成,钱也被挥霍光了。 他就这样过了几年穷困潦倒的日子,四年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他的爷爷,要在临死前见他一面。葛磊以为遇到了骗子,可他身无分文还有什么值得对方骗的,本着看热闹的心情去了。 去了就被抓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他真的是葛磊的爷爷。葛磊当时都震惊了,他爸跟他说,他爷爷早就过世了,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葛老爷子说他当年跑船到了香江,被那边的繁华迷了眼,不想再回老家,就在那边安了家。也许是老天惩罚他抛妻弃子,儿子在玩游艇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海里被浪卷走,死无全尸。妻子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前不久也过世了。 他自己也得了绝症,不久后就要死了。他突然想起了在南阜市的大儿子,派人四处打听,得知儿子和儿媳早在几年前就没了,只留下一个孙子,这个葛家唯一的独苗。 葛老爷子改了遗嘱,把所有的遗产都给了葛磊。葛磊一开始以为就是一点儿钱,等葛老爷子过世,律师拿着一堆文件来找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竟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有了钱的葛磊,过起了花天酒地的日子,时间久了就感到了空虚。他想到了自己的专业,得知有新秀的画展,他穿上了自认为最好的衣服就去了,心想他们的画能比自己好到哪去。到了现场,发现确实自己的画跟人家一比就的狗shi。在拍卖会上,他以高价拍下了好几幅画,一战成名。 此后,他找到了人生目标,到处参加画画新秀的画展,享受着人们的恭维,满足虚荣心。 听完邓宇的讲述,萧栋梁叹为观止,这小子要是不死,过得该有多惬意。 邓宇道:“我查来查去,根本没有查到谁会杀他。自从有了钱,他交际的圈子都是一些有钱人,这些人会为了所谓的艺术追求杀他?我也查了江夏,他们两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们两个都跟画画有关,葛磊是学画画的,而江夏在之岚画室当模特。你再去查,葛磊和之岚画室之间有没有关系。” 邓宇很快带来消息,葛磊和之岚画室的老板薛岚是大学同学。 萧栋梁震惊,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有这层关系,他立即下令,“去找潘鼎,我要询问他!” 第82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七) 沈星言和钱婆子一起坐在中巴车上, 车上的人不多,大多数人昏昏欲睡。 沈星言低声问:“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越开越远,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起来。不时有人在路边拦车, 上来后,找个位置一坐, 就闭上眼睛养神。 司机师傅喊:“有下车的提前讲一声, 没人下就不停了。” 路上没有站牌,村子也没有标识, 不知道车子要开去哪里。沈星言的手伸进包里,摸到电棍, 心里安定了几分。 突然有人叫了声师傅下车,司机停车,那人拎着包走了下去。 钱婆子合着眼睛,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 “别急, 还没有到。” “我饿了, 早上就喝了碗粥。” 钱婆子嗤一声,“等你通过考验, 想吃什么都有。” 沈星言立刻高兴起来, “婶子你得帮我。” “放心,你是我介绍的, 你要是通不过考验, 我钱婆子的脸也没地方搁啊。” 又过了十几分钟, 钱婆子睁开了眼睛, “师傅, 前面的路口停车。”她从车顶的架子上拿下包,走到前门。沈星言在后面跟着, 一辆白色的车子开了过去,沈星言看了眼,又把目光移到钱婆子身上。 下了车,钱婆子在前面带路,路边的杨树被风吹得哗啦啦的响,土路上每走一步都会带起灰尘。 一个村子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靠近村口的房子看起来有些破旧,有的房顶还用塑料布盖着,大概是房子漏水,没钱修补。 钱婆子轻车熟路,在村子里七拐八拐的,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这户人家连院墙都没有,只用一些破烂木头围了一下。院子中间放着一个石磨碾子,一头小毛驴拴在旁边的歪脖树上。 钱婆子径直进了院,喊道:“有人在家吗?” “在呢。”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穿着汗衫,汗衫松松垮垮的,料子被洗的很薄。男人的脸膛有点黑,带着几分憨厚,“是钱婶子吗?” “是我。” “进屋吧。” 房间里很灰暗,堂屋放着木质的椅子和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个搪瓷缸子。 里屋,一个女人半坐半躺着,头上包着毛巾,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沈星言见状,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明白了所谓的考验是什么。 第156章 男人道:“刚吃了睡着了。” 钱婆子爬上炕,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是个美人胚子。” 女人闻言流下两行清泪,“真的要卖了?”女人去看丈夫,男人咬了咬牙,“卖,不卖怎么生,老陈家不能在我这里绝后啊。” “可是……” “你就当她一生下来就死了。” 女人哭起来,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比男人要有感情。 钱婆子喜滋滋的,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手绢,手绢里包着钱,“这是一千块钱,当初说好了的。拿着钱好好养身子,养好了再生儿子。” 男人从妻子怀里抱过女儿,亲了亲额头,塞到钱婆子怀里。颤着手拿走钱,转过身去,痛声道:“你们走吧!” 沈星言目瞪口呆,这就把刚出生的女儿卖了?! 钱婆子转身就走,看沈星言还愣着,踢了她一脚,“干什么呢?!走啊!” 沈星言看了那对父母一眼,男人背对着他们,身体紧绷。女人呜咽着,半伸着手,似是想要抱回来。 她轻轻一叹,跟着钱婆子出来,“这就行了?” “不然呢,还想留下吃饭。” “他们……” “别废话了,赶紧走!”钱婆子走的很快,小女孩在她怀里睡的很安稳,小小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卖了。 到了大路上,钱婆子把孩子塞到沈星言怀里,“你抱着。” 沈星言哪里抱过孩子,就觉得软软的一团,不知道从哪里使劲,浑身紧绷,“咱们这就走了?” “不然呢?” “这孩子?” “用不着你操心,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沈星言皱眉看着怀里睡的香甜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白白嫩嫩,眼睫毛如小刷子一样,又密又长,小嘴红嘟嘟的,鼻翼偶尔翕动一下,看得她的心都要化了,她的父母如何舍得。 等了许久,中巴车终于来了,两人上车,坐在了后排。车子颠簸着朝前走,沈星言搂着孩子,浑身黏腻腻的,孩子砸吧小嘴,似乎是在做梦。 回南阜市的路,对沈星言来说,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昨天她跟顾放商量,若是钱婆子带她去拐孩子,她就假装失手,不能真把孩子给拐走了。 可没有想到,竟然是出来买孩子。 终于看到了南阜市,沈星言暗暗松口气,谁知道这车子竟然不是进南阜的,在进城前拐了个弯。 “我们不回去?” 钱婆子瞪她一眼,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们抱着孩子回去,村里人问起来怎么说,当然是直接把她卖掉。” 沈星言瞪大眼睛,钱婆子捂住她的嘴,“不要说话,买家我已经找好了,咱们只需要去了,把孩子给他们就行。” 沈星言压住心中的狂跳,点了点头。 钱婆子松开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她父母也不要她,就算不是我,还有别人。这种生意,没有本钱,一转手,价钱就翻倍。你别脑子不灵清,你们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明白,要是不做生意,怎么赚钱。” 沈星言不语,低头去看小女孩,这么久了,她一直没有醒,不哭不闹,想来是个乖孩子。她用脸贴了贴她的脸,可怜的孩子。 钱婆子哼了声,“你别看她现在可爱,等她睡醒哭闹起来,你会恨不得掐死她。” “婶子有孩子吗?” 钱婆子转过头,“没有,……死了!都死了!”她咬着牙,眼神里流露出憎恨。 沈星言不敢说话了,怕钱婆子情绪激动,做出过激的事情来,她还带着个孩子。 太阳越来越毒,车子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很多人热的以手当扇子扇着。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沈星言,嘴巴一咧,哭了起来。 沈星言:…… “怎么办?”她有点慌。 钱婆子从包里拿出一个奶瓶子,要往孩子的嘴里塞。 沈星言侧过身挡住了,“是什么?” “她喝了能安静,太吵了。” “安眠药?!” 沈星言的声音有点大,车厢里的人纷纷看向她们。 钱婆子低声吼道:“小声点!”她看向众人,“没事没事,孩子饿了。” 众人又回过头,各自干起自己的事情。 沈星言低声道:“我哄她,她太小,不能喝。” “随你,比她小的都喝过,能有什么问题,睡一觉而已。”钱婆子撇撇嘴,嫌她大惊小怪。 沈星言握紧拳头,要不是顾忌孩子,她非给老太婆一个大比兜不可,给这么小的孩子吃安眠药,简直没有人性! 突然钱婆子站了起来,“司机停车,我们到了。”她去拽沈星言,“下车!”怕引人怀疑,她故意抬高嗓门道:“不让你带她,你非要带,你看她哭的,赶紧哄哄!”又跟众人解释,“这是我儿媳妇,第一次出远门放心不下孩子。” 众人点头,尤其是年纪大的,有带孩子的经历,很是赞同。 第157章 沈星言抱着孩子下了车,一边哄一边颠,把包着孩子的襁褓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小半个胸脯,孩子竟然不哭了。 钱婆子瞧见,道:“看来是热的。” “我们去哪儿?” “看见前面那座桥没?就去那。” 不远处有一处涵洞,黑乎乎的,连光都照射不进去。沈星言回头看了眼,隐隐约约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头,迈开步子,跟在钱婆子身后。 钱婆子的腿脚很快,看着很远的涵洞,转眼就到了跟前。一对夫妻等着,女人包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他先看到了钱婆子,眼睛弯了起来,“您来了。” 钱婆子从沈星言怀里抱过孩子,“孩子带过来了,很乖,不哭不闹的,长得也好看。” 男人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了。女人伸手要摸,钱婆子侧过身,挡住了她的手,“钱呢?” “在这呢。”女人从贴身的包里拿出一沓钱。 钱婆子嘿嘿笑了几声,“言言,你数数。” 沈星言接过钱数了数,竟然有五千块钱,她报给钱婆子,钱婆子点点头,这才把孩子给他们。 女人抱过孩子就不松手了,眼睛里满是欢喜。 男人道:“孩子既然给了我们,从此后她就只能是我们的孩子,就算她的亲生父母找过来,我们也不承认。” “放心,他们不会来的,也找不到。” 想到那对穷困的夫妻,沈星言只觉得胸口发涩,他们一千块就把女儿卖了,可他们想不到,一转手就是五千块。 “那最好,你们也不认识我们。” “我做这行这么久,什么规矩都懂,我要是出卖你们天打五雷轰。” 男人满意了,带着妻子走了。 沈星言很想冲过去抱走孩子,可是抱回来,孩子能送到哪里去呢,她的父母不要她,就算勉强留在身边,她就一定能幸福吗。 前不久还有重男轻女的爷爷亲手杀死孙女的事,她的爸爸虽不至于杀她,也不见得会待见她。 沈星言突然觉得很无力,本想着可以解救更多的孩子,却不想参与了一宗幼儿买卖案。 回去的路上,她不想说话,推说胃疼,一直闭着眼睛养神, 钱婆子偷着塞到她手里几张百元大钞,“这是你的。” 沈星言攥着钱,只觉得烫手。可她必须表个态,这才是第一关,睁开眼睛,勉强笑道:“谢谢婶子,我知道这钱不该拿,可我家里实在太穷了。”她又担忧道:“我怕我男人知道我是这样赚钱的,他会不要我。” “那就别告诉他,等你赚了足够多的钱,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可我就是喜欢他。” 钱婆子恨铁不成钢,“没出息!那就瞒着,瞒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沈星言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回到家,顾放已经回来了,正在等她。沈星言一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流了下来。顾放吓坏了,又是拿毛巾,又是安慰,“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邱明他们没跟着?” 沈星言摇头,抽噎着把事情说了,“我就是觉得做女孩儿太可怜了。”她是感同身受,幸好她的父母不重男轻女。 顾放抬起手,犹豫了下,终究是落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原以为他们只是拐卖孩子,没想到还直接从父母手里买孩子。” 沈星言感觉到他手上的温热,抽痛的心脏好受了一些,她抬起泪眼看他,“现在怎么办?”她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的,像只可怜的兔子。 顾放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很多,“孩子必须救出来,孩子是人,又不是货物,哪能任意买卖,这两家人必须付出代价。至于钱婆子,今晚上就秘密抓起来,突审!” 第83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八) 潘鼎没想到他会被带到市局询问, 迷茫又着急,“萧队长,我的美术馆在装修, 离不开人,有什么事咱们在美术馆说不行吗, 非要来这里。” 这是市局的审讯室,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萧栋梁和邓宇, 监控摄像一直开着。 萧栋梁道:“之岚画室的薛岚你认识吗?” “她是我同学。” “在你美术馆遇害的江夏就在之岚画室做兼职。” “是吗?我不知道啊。”潘鼎摊手,“你该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 “薛岚和葛磊都是你的大学同学, 会这么巧?” “tmd,就是这么巧!”潘鼎很激动,“你们有证据吗?!江夏死在美术馆里, 影响的是我!要是我杀人, 我会这么傻放在我的地方?!” 邓宇看了他一眼, 悠悠然道:“也有可能监守自盗。” “我要找律师!”潘鼎要站起来, 萧栋梁轻喝一声,“坐下!” 潘鼎气呼呼地坐下, 又讨饶道:“萧队长, 真的不是我。我……算了,我告诉你们实情吧。” 萧栋梁一副你早就该说的表情。 潘鼎苦笑, “刚读大学那会儿, 我和葛磊的关系不错, 薛岚是我女朋友, 每次出去玩, 我们三个都会一起。葛磊这个人很会来事,也会哄女孩子开心, 手上有赔偿款,出手大方,出去玩,他花钱的时候多。 第158章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岚和他走的越来越近,直到有一天,薛岚找我分手。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们俩不合适。” 想起当时的情景,潘鼎的嘴里发苦,“我傻呵呵地跑去找葛磊哭诉,喝得酩酊大醉,谁知道竟然是他和薛岚在一起了。 我真是恨透了他,当时我找他哭诉的时候,他一定在心里笑我。我真是蠢,把情敌当好朋友。自此后,我和葛磊再也没有说过话,和薛岚也形同陌路。 当你说江夏是在之岚画室做兼职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跟薛岚从那时候起就不再联系了。” 萧栋梁没想到是这样,“薛岚和葛磊有联系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当初葛磊在学校的时候挺风流的,跟薛岚也就谈了几个月就分手了。萧队长,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可以走了吧,美术馆里真的离不开。” 萧栋梁点点头,邓宇上去让潘鼎签了字,便让他离开了。他有点担忧,“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你询问过薛岚吗?” “薛岚说那天江夏没有去画室,她还很生气,大家都准备好了,没有模特。她还说早知道小姑娘这么不靠谱,她就不叫她来了,她临时又叫的别人。” 萧栋梁摸着下巴,“我不相信凶手是随机杀人,一定存在着某种规则,除了他们跟画画有关,一定还有这我们没有发现的联系。可这个联系是什么呢?” 邓宇拧着眉毛想,突然听到嘈杂声,他走出去看到邱明带着一个老太婆,老太婆的眼睛布满血丝,精神头却特别好,扯着嗓子喊:“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邓宇顿时乐了,“这老太婆。” “怎么了?” “昨晚二支队连夜抓了一个老太婆,说是跟贩卖儿童案有关,连夜突审,谁知道这老太婆跟茅坑里的石头似得,死活不开口。” 萧栋梁白他一眼,“你还好意思乐,要是你们办这个案子,说不定连人都抓不到。” 邓宇干笑,“还是队长英明,推了出去。” “有用吗,现在的案子还不是一样没有头绪。”萧栋梁走出去,见到邱明押着钱婆子又进了审讯室。他走到门口看了眼,那老太婆靠着椅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抓住要进审讯室的祁家宝,“你们队长呢?”可有段日子不见他了。 “执行任务呢。” “不参与审讯?” “有我和邱哥就行了。”祁家宝推门进去。萧栋梁哼了声,实习生口气倒是不小,你以为审讯这么简单。 邱明坐在椅子上,很大的一坨,他拍了下桌子,“老实交代!你的上线是谁?” 老太婆冷哼,“不知道。”昨晚她睡得正香,被这混小子撬门进去,直接从炕上拎起来,“你们私闯民宅!我还没有告你们,你们还问我。我虽然是个老太婆,你们就这么闯进去,我都被看光了!”钱婆子愤愤不平。 祁家宝嫌弃的撇嘴,就她那样,给他看他都不看。 邱明:“少废话!你参与拐卖儿童,这是重罪!我们有证据才抓你,你老实交代,争取戴罪立功!” “你少骗我,你当我老婆子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你们审讯犯人惯用的手段,我才不会上当!” “你是打算死扛到底了?” 钱婆子哼一声,不搭话。 邱明:“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上线是谁,我是在给你机会。既然不珍惜,我也就不给你留情面了,反正别人已经招了,你的上线就是灵山上的那位。” 钱婆子的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邱明。 邱明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很粗犷,却也心细如发,“我们抓的可不止你一个。” “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出卖住持?!亏得住持对他们那么好,这帮挨千刀的!”钱婆子突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住持,我钱婆子誓死守护您,绝对不透露半个字。” 随后她便闭上了眼睛,任由邱明说什么都不开口。 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暂时关押起来。 邱明把审讯情况汇报给了顾放,顾放这边勘察了钱婆子的家。钱婆子独居,正房三间,配房一间。从外表看,跟普通的民房没有区别,进去后发现别有洞天。 房间里摆放的家具都是楠木的,屋顶呆着风扇,厨房里有冰箱,卧室里有彩电。炕上的被褥是丝绸的,枕头是手工刺绣的。就这些家当,不知道钱婆子卖了多少孩子得来的。 炕上放着一个红木箱子,箱子上上着锁。在警方眼里,这把小锁根本不叫锁,打开后,里面放着各种点心和水果。在最下面放着一个装饼干的铁皮盒子,盒子里放着五千多现金,一张存折,存折上竟然有三万块钱。 顾放暗骂一声,这老太婆做了多少缺德事。再下面放着一个作业本,作业本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时间,画着人物画。人物画是用铅笔画的,有些淡了。一个人抱着孩子,对面一男一女,旁边画着一个蛇一样的东西。 再往后翻,依然是歪歪扭扭的记载着时间,一个人领着孩子,对面依然是一男一女,旁边画了一朵花。顾放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一个人抱着孩子,旁边站着一个人,对面是一男一女,男女头上画了个拱形。 第159章 顾放明白了,这记得是卖孩子的情景。他紧紧捏着作业本,必须想办法撬开钱婆子的嘴。 审讯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必须另辟蹊径。 沈星言道:“这个住持一定用了某种方法给他们洗脑,他们才会守口如瓶。”她想起后世的某种□□组织,被洗脑的人就像患了精神病,有的甚至会做出自杀的行为。 “也怪我太心急,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就抓了钱婆子。” “不如过几天,我去看看钱婆子。目前掌握的证据,足够给她定罪了。” “你……”顾放盯着她,沈星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你要当心。” “放心,我长在红旗下,不会被洗脑的。” 顾放笑起来,“那就再做一场戏。” …… 沈星言在探视室见到了钱婆子,钱婆子的头发全白了,精神萎靡,老的连背都挺不直了。她知道钱和家里的东西都被没收了,这些是她攒了半辈子的,一夜间全没了,她的命也跟着去了半条。 她望着对面的沈星言,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几天村子里去了很多警察,你家也被他们封起来,还有警察呆在里面,不准人进去。他们讲话的时候,我偷听到你被抓到了市里的公安局,我到处问人,托关系,才能进来见你一面。” 钱婆子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我没有看错你,你去跟住持说,我被警察抓了,让他小心。我以后没有办法效忠他了,让他再物色合适的人选吧。” “可是我说话他会信吗?” 钱婆子低头,在腰间摸索,不一会儿拿出一颗方形的黄色蜜蜡,“你把这个给他,他自然就信了。” 沈星言接过去,只见蜜蜡上刻着钱婆子的名字,“这是?” “这是住持发给每个人的信物,入会的人都有,信物我们都贴身收着。” 沈星言攥在手里,“好,消息我一定带到。……还有别的吗?” 钱婆子摇摇头。 沈星言犹犹豫豫地道:“婶子,我呢?我以后怎么办?我还想赚钱呢。” “你见了住持,他自会安排。” “好吧,那我走了,婶子,你多保重。” “你小心些,别被抓到,这些警察贼的很。” 沈星言点头,打开门出去,见到等在门口的顾放,将蜜蜡放到他手中,转述了钱婆子的话。 顾放:“看来这个组织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你不能再执行任务了。” 沈星言诧异,“为什么?我马上就要打入内部了。”让她来的时候还兴致勃勃,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男人竟如此善变! “我会再想办法。”顾放转身就走,沈星言抓住他的胳膊,“顾放!” “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必须退出来!” “可是除了我,还有谁合适,我已经见过住持了,只要我把蜜蜡拿给他,再取得他的信任,任务就完成了!” “我本以为就是简单的贩卖儿童案,没想到他们组织严密,还给每个人分发信物,这个住持远比我想象的要危险。” “我是警察,警察就是要冲在前线的。” “你是法医!” “法医也是警察,我去找张局!” 沈星言前脚进张长明的办公室,顾放后脚就进去了。沈星言委屈,说顾放不让她参与任务,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这个时候退出来,就会功亏于溃。 顾放把案情汇报给张长明,并说是为了沈星言的安全考虑。 张长明看着他们,一个穿着棉布的印花裙子,扎着两条麻花辫,一个穿着汗衫,藏青色的裤子,脚上一双解放牌布鞋,不禁笑了。 “行了,我都知道了。顾放,任务既然已经开始了,就继续吧,你要是担心小沈的安全,就做好防范措施,别忘了,当初是你想出这个行动方案的。人家小沈竭力配合你,眼看着要成功了,你把她踢出去,她能高兴吗。” “可是……” “小沈是警察,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沈星言点头,“我保证在完成任务的情况下,确保人身安全。” 顾放:“错!你应该是在确保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是!我一定做到。” 顾放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跟我回去。” 沈星言立刻咧开嘴笑了,跟在他后面往外走。 张长明瞅着他俩的背影乐,“把门给我带上。” …… 走廊里,萧栋梁满脸愁容,他亲自询问了薛岚,薛岚的口供跟当初一样,自始至终没有见到江夏。 案子僵住了。 突然瞧见走过来的顾放,一身农民工打扮,愣了下,“顾队,这是在哪里执行任务?”待看到他身后的沈星言,眉心蹙了起来,“连法医都拐走了。” “这不是留了两个法医给你用吗,看你的样子,似乎进展不顺。” “哪有,马上就要破案了。” “那恭喜你了。” “顾队那边呢,有眉目了吗。” 顾放叹一口气,“进展的不顺利。” 第160章 萧栋梁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咧了起来,“你加油。” “你也加油,我有预感,你的案子还没完。” 话音刚落,关树跑了过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不好了萧队,又发现了尸体。” 萧栋梁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眉,去看顾放,顾放学他的样子,咧着嘴笑,“你忘了,你发现的纸条上说还有哦。啊,忘了提醒你,两具尸体虽然发现的时间有先后,可是死亡时间未必哦。” 萧栋梁一怔,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第84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九) 江夏被杀的现场没有找到, 葛磊的死亡没有头绪,又发生一起,萧栋梁的头都快炸了。 这次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一幢破旧的建筑物里, 住户都搬走了,工人进去拆迁, 却发现一个老人靠在墙上。跟江夏的案子一样, 他们起先以为是在开玩笑,让他离开, 他不动,有人上去推, 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工人们这才知道人已经死了,赶紧报给包工头,包工头才慌慌张张地报警。 现场已经被破坏了, 没有采集检材的必要了。老人是名男性, 怀里抱着一把金黄色的麦穗, 穿着浅蓝色的汗衫, 藏蓝色的裤子,头上戴一顶草帽。 老人的手指很粗糙, 手指甲剪的很短, 指甲缝里一点儿泥都没有,特别干净。他的脸上沟壑纵横, 皮老的只能挂在骨头上, 嘴角一抹微笑。眼睛睁着, 没了光, 瞳孔里无法映照出人脸。 他的身下铺着一大片麦秸秆, 旁边放着两个没有封口的袋子,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小麦。小麦里插着一张纸条, 这次凶手甚至不隐藏了。 萧栋梁拿起纸条——不好玩不好玩太慢了,依然没有标点符号,萧栋梁却从重复的字眼里读出凶手的嫌弃。他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他一个支队长竟被一个凶手嫌弃! 邓宇抻着脖子看了眼,啧啧两声,“这个凶手太嚣张了!” “不怪他嚣张,死了三个人了,我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可惜沈法医不在,不然能给我们提供点破案思路。” 萧栋梁不明所以地看他,邓宇道:“每次二支队破案遇到瓶颈,顾放就去找沈法医,沈法医一点拨,案子就破了。” 萧栋梁挑眉,“这么神?” “神不神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传。” 萧栋梁摸着下巴,在思考可行性。 鲍武和安信检查完尸体,“跟前两起一样,死者生前曾经遭受电击,身体上有窒息的特征,死亡时间超过了12小时,其它的等尸检后再说。” 关树跑过来,“工人们说他们不知道尸体什么时候在的,他们是今天接到包工头通知过来拆的,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萧栋梁:“要说前两个死者跟画画有关,那这个人呢,他的手这么糙,哪里是会拿笔的人。方向,你去确定死者身份!” 方向正蹲在地上看尸体,闻言抬起头,“萧队,我发现他的指甲是刚被修剪的,指甲上还有毛边。” 萧栋梁拿起死者的手,“确实,奇怪,谁临死前会剪指甲?” “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方向道:“凶手对美学有一种极致的追求,也许在ta的认知里,死者太脏,对作品是一种亵渎。” “你说的对,凶手在杀人的过程中自始至终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悠闲的姿态,在ta看来,这不是杀人,是追求艺术。” “那ta就需要一个能让他放松的空间实施杀人。” “这样的地方肯定是凶手最熟悉的。” “家里或者工作的地方,我听说沈法医的地理画像很厉害,不如让她帮忙做一个?” 又绕到了沈星言身上,萧栋梁叹气,“这事我会去办的,你去查死者身份。” …… 沈星言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跟踪,一切以小心为先,她决定独自去灵山。顾放哪里肯同意,瞒着她,让邱明假扮游客,悄悄跟着。 沈星言按照记忆,找到了财神庙,走到大殿,再走到后门,进入室内。 住持依然敲着木鱼,对她的到来完全没有意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 沈星言道:“钱婶子去被警察抓了,她让我把这个给您,还说让您小心警察。” “她到底是被抓进去了。”住持不见任何悲伤,他睁开眼睛,“你走近些。” 沈星言走近几步,手心里捧着黄色的蜜蜡。 住持从她手里拿过蜜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在沈星言的手心里短暂停留了一瞬。肌肤接触的那刻,明显看到他的脸抖动了一下。 沈星言皱了下眉,没有吭声。 住持看着蜜蜡上钱婆子的名字,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手一扬,蜜蜡被丢到了门外。 沈星言吃惊,“不要了?” “人已经废了,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 沈星言垂下眼帘,心中冷笑,钱婆子等人在他眼里怕是连棋子都不如。 住持又笑,“钱婆子这条线就给你吧。” “给我?”沈星言诧异。 “是啊,你去过钱婆子的家吗,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她家里有什么你就有什么。” 第161章 沈星言立刻一副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不过,你得经过培训。” “培训?” “我亲自培训。”住持从上到下打量她,那目光让沈星言极其不舒服。她忍着不发作,有点迷惑地道:“什么时候培训?我瞒着我男人的。” “你结婚了?”住持有几分惊讶,“你跟你男人说找到了工作,明天早上九点来这里找我。” “好,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穿好看些。” 沈星言心里暗骂,这个流.氓!她干笑几声,“我只有这一件。” “没关系,以后赚了钱,能买很多好看的衣服。” 沈星言出了门,才发现后背上全是汗,她急匆匆下山,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上了公交车。车子不是回庙前街的,而是去美院。 钟教仁正在等她,按照她的描述,画了住持的画像。沈星言把画像收好,又急匆匆赶回庙前街。 顾放已经回来了,正在烧饭,江旭尧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他和吕三彩的相处。这些日子他已经取得了吕三彩的信任,三彩一点点的透露着家里的情况。 原来吕胜的老婆有羊癫疯,三五不时的会发作。可是家里穷,买不起药,只能让她自己忍过去。 沈星言进来刚好听到,“严重的羊癫疯是不能生孩子的。”她看向顾放,“你是怀疑……” 顾放点头,沈星言想起吕三彩的长相,心里了然。 江旭尧看着他们,不屑的道:“又打哑谜。” 顾放摸摸他的头,“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沈星言把画像拿给顾放,“就是这个人。” 顾放看到画像,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 “你认识他?” “有一年我到信城派出所查命案见过他,他那时候在所里当辅警。他说他很想当警察,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就放弃了。 所长说他很刻苦,自学了很多,对命案也有自己的见解。怪不得这些人无论怎么审讯都不开口,他了解审讯的过程,知道我们的套路,他只要稍加培训,再洗脑,他们就会成为一块铁板。 只是我不明白,好好的一个辅警怎么会走上这条路。画像得拿回市局,让邱明去查。” …… 市局里正一团乱,江夏的父母来了,见到停尸房里的女儿哭得天昏地暗。 萧栋梁一边派人安抚,一边听方向的汇报。死者是一名拾荒老人,精神有点问题,经常在南大桥一带活动,南大桥离发现尸体的建筑物开车十几分钟的车程。 安信拿过来了尸检报告,老人的死因确定为一氧化碳中毒。死前曾经吃过牛肉、番茄等物,死亡时间在饭后的半个小时左右。 老人死前曾经做过彻底的清洁,剐干净了身上除了头发之外所有的毛发,包括阴.毛。身上的衣服却是旧的,不过穿之前清洗过,还残留着肥皂的香味。 “葛磊死前滴水未进,甚至出现了脱水现象,而他却吃饱喝足。都是杀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没人回答,因为大家也不明白,萧栋梁继续道:“葛磊的账户有变动吗?” “没有,凶手的目的似乎只是杀人。不过,我们根据你的意思,重新勘验了1801号房,发现浴缸里有残留的皮屑和毛发,交给法医化验后,发现这些皮屑是属于葛磊的。 葛磊曾经被绑在衣柜里,怎么又会到浴缸里?酒店的工作人员说,自从客人打电话说不准做清洁后,就再也没有人去过1801号房,不可能存在藏匿的可能。” 萧栋梁苦笑,“也许真被顾放说中了,江夏和葛磊不一定哪个先死。” “什么意思?” “意思是葛磊的尸体有可能经过冰冻,鲍法医也说过,葛磊的尸体有奇怪的地方,内脏的腐烂程度和尸体表面呈现出来的变化不相符,也许就是经过冰冻的原因。” “为什么?直接杀了葛磊就好,为什么还要冰冻?” “也许发生了始料未及的事情,凶手不得不杀了他。” 方向抓抓脑袋,“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萧栋梁盯着虚无的空间,“你把所有的资料整理给我。” 方向顿了下,赶紧去忙。 萧栋梁晃晃悠悠地去了二支队,邱明刚在内部系统里查到那命辅警名叫徐来福,在93年因为玩忽职守被开除。他立即联系了信城派出所,那边很快传真过来了徐来福的资料。 徐来福,男,32岁,91年3月进入信城派出所当辅警,在职期间一直表现优异,曾参与过几桩大案,得到过表彰。 可惜在93年10月,值班期间接到一宗人口失踪电话,没有及时上报,导致失踪人口死亡,被派出所开除。 之后,徐来福一直靠打零工为生,94年的9月份突然失踪,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邱明准备把消息同步给顾放,突然发现萧栋梁坐在办公桌上。 邱明:“萧队长有事?” 萧栋梁摆上自以为人畜无害的笑容,“你要去找顾队长?” 邱明:? 萧栋梁:“听说他们办案子办的特别辛苦,连饭都吃不上,啧啧,太可怜了……” 第162章 “你到底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慰问下。” 慰问?当他傻啊,“我替顾队谢谢萧队的关心。” “那不成,我得当面慰问,才能表达诚意。” 邱明盯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慰问啊。”萧栋梁耸耸肩,一双眼睛无辜的跟小兔子似得。 邱明:我信了你的鬼! 他绕过他去打电话,萧栋梁盯着他的背影,朝桌上的资料瞄了几眼。 是夜,一辆摩托车朝城西开去,车子开的很快,发动机嗡嗡地。车上的男人戴着全包的头盔,穿着黑色的皮衣。摩托车灯在黑夜里,滑出一道道弧线。 车子进了庙前街村,发动机立时引起狗叫,声音此起彼伏。在一处民房前停下,熄了火。男人支好摩托车,摘下头盔。他看着破旧的木门,拿起头盔,咣咣咣的砸。 “谁呀!”一声暴怒从里面传来。 “我!你tmd拐走了我妹妹,以为跑到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赶紧给老子开门!” 房间里的灯亮了,顾放骂骂咧咧的出来,“谁拐你妹妹了,她心甘情愿跟我走的!” 两人说话声音太大,有好事的已经打开了灯,走到院里看热闹。隔了两户人家的吕胜,最先露出了脑袋,一副看戏的表情。 “胡说八道!你除了长了一张能看的脸还有什么!家里穷的叮当响!”萧栋梁推开顾放,拎着头盔往里走,“言言,跟我回去,爸妈想你了!” 屋子里的沈星言嘴角直抽抽,这又是唱哪出。 顾放扫了眼门口的摩托车,又回身看到萧栋梁那一身风.骚的皮衣皮裤,太阳穴止不住的跳。 萧栋梁对着他喊:“把老子的摩托车推进来!” 顾放瞪他一眼,去推车,看到走出来看热闹的人,道:“没事没事,我大舅哥来了。”推进去就锁上了门。 好事的人满脸失望,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顾放跑到屋内,沈星言坐在堂屋里,睡眼惺忪。 江旭尧从卧室里探出一颗脑袋,上下打量萧栋梁。 顾放去摁他的头,“睡觉,没你的事。”江旭尧撇嘴,又瞒着他。顾放顺手把卧室门关上,拎了个小凳子,大马金刀的坐下,“什么事啊,萧队长。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 “就是。”沈星言掩口打了个大哈欠,“我明天还得早起。” “这不是知道你们执行任务辛苦,特意来慰问的。”他把一兜子吃的放到地上。 顾放看都不看,“少来这套!有事说事!” 萧栋梁嘿嘿笑了几声,从怀里拿出一沓卷宗,“沈法医给看看。” 顾放冷笑,萧栋梁瞪他一眼,“你笑什么,又不是来找你!” “我笑萧队长也有求人的一天。” “说得好像你没有求过似得。”萧栋梁翻白眼,“你还不是一样需要沈法医指点。” 顾放瞧了眼沈星言,后者正皱眉盯着卷宗,他伸手拿走,“明天有重要任务,执行完了再看,费神!” 萧栋梁:!!! “顾放,你丫别太过分!凭什么只帮你不帮我!” 第85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十)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 沈星言突然站了起来,两人都愣愣地看着她。沈星言掩口打了个哈欠,从顾放手里拿走卷宗, 萧栋梁刚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沈星言道:“明天执行完任务再看, 困, 脑子不转圈。” 顾放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萧栋梁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沈法医……” 沈星言摆摆手,抱着卷宗回屋睡觉去了。 顾放环抱着双臂, “大舅哥是要住下来还是回去?” 萧栋梁磨牙,“老子要住!” “你自己找地方。”顾放回了另外一间卧室,萧栋梁跟着进去, 顾放回头看他, 萧栋梁从他身边走过去, 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脱了鞋子上炕,把顾放的枕头拿过去, 躺下后把皮衣一裹, 闭上了眼睛。 顾放目瞪口呆,这人也太自来熟了。 他也上了炕, 把衣服卷吧卷吧, 当枕头枕在头下, 伸手把灯关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萧栋梁:“我不会输的。” 顾放嗤一声笑,背过身对着他。 萧栋梁:“别以为有沈法医帮你, 你就高枕无忧了,贩卖儿童案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不然我们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破案。” 顾放睁开眼睛,望着黑暗的虚空。 萧栋梁:“其实你不应该让沈法医犯险,她面对的是丧心病狂的罪犯。” “我会保护好她。” 萧栋梁不再吭声,闭上了眼睛。顾放却睡不着了,他在脑海中不断演练着将会遇到的危险,做了一套又一套预案,直到迷迷糊糊睡着。 一大清早,萧栋梁就在院子里扯着嗓门喊,“混小子算你识趣,我告诉你,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先不跟你计较,你以后要是对不起我妹妹,我让你下半辈子不好过!你好自为之!” 接着响起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嗡嗡的,越来越远。 顾放的嘴角抽抽,你走就走吧,还非要骂我几句,活该破不了案。 第163章 住在不远处的江胜宇和杨大伟,从昨晚到大清早都在看戏,这大舅哥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由于要执行任务,大家都起来了,做好准备工作,沈星言就上了灵山。这次她不敢托大,任由顾放安排,带上了电棍、收缩警棍、定位器等。电棍和警棍都经过伪装,乍一看跟女人的日用品似得。 徐来福依然合着眼睛敲着木鱼,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他上下打量沈星言,她还是昨天的衣服,黑色长裤,宽松的印花衬衫,扎着两条马尾辫,只是鞋子从凉鞋换成了布鞋。 沈星言:“住持,我来了。” 徐来福站起来,“跟我来。” 沈星言这才发现,徐来福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记得资料上没说他是个瘸子,再说瘸子是当不了辅警的。 徐来福转了下多宝阁上的黄色珐琅花瓶,一面墙无声无息的打开,一条通道显现了出来。 沈星言微张着嘴,没想到竟然有密道。 徐来福拎起探照灯,“走吧,把你身上的包放下。” 沈星言抱紧了包,“这是我的身家,丢了我男人要说我的。” 徐来福走过来,一把拽住包,眼神森冷,“我说了丢掉!”他粗鲁地从她身上拽下来,扔在地上,皱了下眉,“你的身家倒是有点份量。” 沈星言后退半步,看了看地上的包。 徐来福冷笑,“舍不得?那就别跟着我赚钱了。” “不!我要赚钱!”沈星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只是为什么要去里面培训?” “我们的培训内容不能外泄。……你事情怎么这么多?到底要不要去?!”徐来福有点不耐烦。 “去!”沈星言咬牙,她的反应一部分是装出来的,还有一部分确实是心里没底,密道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电棍和警棍也被扔了,要是发生什么事,她真的欲哭无泪。 徐来福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那就走吧。” 沈星言深吸口气,走了过去。 密道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每隔两米会有一盏灯,灯光有点暗,勉强能看清路。徐来福拎着探照灯在前面带路,沈星言极力记着路线。 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也亮堂起来。徐来福关掉探照灯,一束阳光从头顶照了进来,竟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天堑。 待眼睛适应了光亮,沈星言才看到房间里有两处牢房,一处关了年轻的女人,一处关着孩子。女人们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多面容清秀,孩子的年纪从两岁到六岁不等,其中一个孩子躺在地上,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女人们的神情呆滞,有人的衣服被撕破了,挂在身上。孩子们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沈星言。 沈星言干笑,“住持,这是?” “钱婆子带你看的,只是咱们产业的一部分,那些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只是做个中间人。可是有些人,盼孩子盼女人,盼的人都老了,还没有盼来,我们就要帮他们。” “怎么帮?” “帮他们找孩子,找女人啊。”徐来福神经质地笑起来,如蛇信子一样的眼神打量沈星言,“像你,会卖个好价钱。” 沈星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住持,你不会真的要卖我吧。留着我,我能给你赚更多的钱,卖了我只是拿一笔,我能给你赚很多笔。” 徐来福哈哈大笑,“你倒是识相,不过,在赚钱之前,你得做点什么?” “做什么?” 徐来福舔了舔嘴唇,“我想你心里明白,一个男人看到女人最想什么。” 沈星言大骇,立刻后退几步,“不行!我结婚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男人。” “没事,他又不知道。”徐来福一步步逼近,牢房里的女人们,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孩子们则好奇地张望着。 “这里有孩子!” “没事,他们迟早要经历。”徐来福要抓她,沈星言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住持,这里人实在太多,不如换个没人的地方。” 徐来福诧异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以为她是想通了,“也好,省得他们碍事。”徐来福走向其中一盏挂在墙壁上的灯,转了下,一道石门打开了。 沈星言的眼神幽深,若不是让他换个地方,还不知道还有密室。 徐来福:“进来吧。” 沈星言跟在她身后,突然牢房里一个女人道:“别进去!” 沈星言闻声望过去,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子抓着牢房门,担忧地看着她。 徐来福的脸上瞬间迸现出杀意,“你活腻歪了!” 女人抖了下,朝沈星言摇摇头。 沈星言感念她的帮助,义无反顾地进去了。 女人的脸上滑落两行清泪,不知道是哭自己还是沈星言。 徐来福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背着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石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密室内,有一张床,床的四角挂着铁链,床单上有干涸的血迹。墙上挂着各种刑具,皮鞭上也有血迹,铁钩散发着寒光。 第164章 徐来福拿起皮鞭,挥舞了一下,破空声震的耳膜疼,“这些东西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 “钱婶子也被打过?” “她没有,她巴不得加入我们。” “我也心甘情愿加入,你别打我,我怕疼。” 徐来福笑起来,把皮鞭放下,“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不一样,说不定将来能继承我的衣钵。” “住持你还年轻。” “干我们这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抓起来。” “钱婆子没有出卖过住持,警察找不到你的。” “哈哈,那是他们太蠢了!连审讯都不会,要是我,没有一个人顶得住,都得招了。” “住持好厉害啊。” 徐来福被夸得飘飘然,“那是当然,想当年我也是警察。” “啊!”沈星言装出吃惊的样子,“那你为什么会干这个?” “都是那些蠢人!丢了老头子怪到我身上!制度规定不超过24小时不能立案,我已经帮他们找了,是老韩不给他们上报,到头来怪到我身上!” “你做了顶罪羊?” “他们本来就看不起我,觉得我一个辅警,爬到他们头上。是他们太蠢了,连个案子都破不了,是他们嫉妒我!”徐来福越说越激动,竟然拿起皮鞭狠狠的抽打起床板。 “他们都该死。”沈星言顺着他的话头说,生怕他太激动,鞭子抽到自己身上。 “对,都该死!老韩,还有那家人,都该死!” “你杀了他们?” “杀?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老韩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我给卖到了大山里,找了户最穷的人家,给父子三人当老婆,哈哈……” 沈星言浑身发冷,这个禽兽! “还有那家人,他们打折了我的腿,我让他们一辈子不得安宁。我拐走了他们的儿子,也卖到了大山里,过世界上最苦的日子,他们一辈子都甭想找到!” 徐来福恶毒的话语配上他狰狞的表情,就像从地狱来的厉鬼。 “曾经,我想做伸张正义的警察,是他们用残酷浇灭了我心中的梦想。” “所以你选择了报复?” “对,我要报复他们,报复这个社会!” “那些无辜的人呢?” “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如果他们也要报复,这个社会还会安宁吗。” “想不到你还挺有责任感的。”徐来福笑起来,“你还年轻,等你经历了世界的残酷,你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不值得!” 沈星言垂下眼帘,她不想演戏了。 徐来福走近她,“说了这么多,也够了,咱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沈星言抬起头,眼睛里一片清冷。 徐来福怔了下,“你……” 沈星言突然出手如电,右手握拳攻向他的面门。 徐来福到底做过辅警,身上有点底子,他的头朝后仰,躲开了攻击。 沈星言料到这一击不会得手,在出手的同时,抬起左脚,一脚踢在他的胯骨处。 徐来福吃痛,后退几步,惊骇地张了张嘴,似是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沈星言不容他喘气,几步上前,挥出左勾拳,击中他的下巴,又抬起右脚,一脚踢在他跨间。 徐来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趔趄了几步,靠在了墙边。 沈星言的脸色微变,徐来福强忍疼痛,拿起刚挂在墙上的鞭子,挥了过来。 沈星言急忙在地上一个翻滚,远离了他,同时掀起腿脚,从小腿处拔出一根棍子,使劲一甩,棍子立时变长,足足有一米。 徐来福朝地上啐了口血水,“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沈星言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笑嘻嘻的,“我说了,我男人会生气的。” “混蛋!”徐来福又甩出一鞭子,沈星言灵活地躲闪开。 徐来福没想到连续两鞭子都没有打到她,气愤极了,挥出一鞭又一鞭。沈星言就像猴子,在房间里上下翻跳,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徐来福却是累的气喘吁吁,趁着他喘息,沈星言的身形如闪电,眨眼到了跟前,挥起棍子,一棍子打在他的右肩。 徐来福吃痛,下意识松掉了鞭子。他一惊,俯下身去捡。沈星言一脚踩在他手上,徐来福立刻杀猪般叫起来。 沈星言把棍子插入他扬起的脖子下方,旋身压在他后背上,徐来福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 沈星言一条腿曲着,压着他的后背,另一条腿弓起来,松开左手,闪电般击中他的太阳穴。 徐来福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星言嫌恶地拍拍他的脸,看他是真的晕了,拿起皮鞭,反手绑住了他。她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打开了石门。 牢房里的女人见她一个人出来都瞪大了双眼,先前劝她的女人见她好好的,竟露出欣喜的表情。 沈星言朝她点点头,准备去叫人。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星言顿住,下一秒,顾放跑了进来,冲到她跟前,捏住她的肩膀,从上看到下,“没事吧?” 第165章 沈星言摇摇头。 顾放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不出来,我等的都怕了。”他看到她头上的汗,抬起手擦了去。 温热的指尖碰触到肌肤,沈星言的心中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一指身后,“里面不大好。”顾放瞧见,脸立时沉了下来,“大伟,联系局里。” 第86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十一) 南阜市市局, 一团忙乱,除了一支队,全部人员支援二支队, 登记、询问、联系,忙得脚不沾地。 哭声, 喊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接到电话的家长们,纷纷赶往市局, 到处是认亲的场面,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 顾放突审了徐来福, 徐来福被抓了现行,仍旧在死扛,不肯透露其他被贩卖的孩子和女人的信息。他挑衅地道:“我要带着这些信息一起进入坟墓。” 顾放的愤怒取悦了他, 他哈哈大笑, “我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 一个个顶着正义的名义, 做着龌龊的事情。” 顾放深吸口气,让自己镇定, “我知道因为老韩, 让你失去了对警察的信任,可是公安系统内, 依然有很多好警察。你所谓的梦想如此不堪一击, 我看你的梦想也不过是放在嘴边提一提罢了。” “你不用故意激怒我, 没用的。”徐来福阖上眼睛, 不肯再说。 顾放冷笑,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只不过有依仗罢了。”他站起身, “吕胜也被抓了。” 徐来福猛然睁开眼睛,一脸愕然。 顾放继续道:“就在隔壁的审讯室,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 “不可能!” 顾放深深看了他一眼,开门出去。 隔壁审讯室,邱明和祁家宝正在审讯吕胜。这个号称以打零工为生的男人,小眼睛里发出阴鸷的冷光。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就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你们警察办案就是随便抓人糊弄的?” 邱明不理他的叫嚣,“你和徐来福从两年前开始贩卖人口,还说自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你是在侮辱农民两个字吗。” 吕胜微怔,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证据呢?警察办案就只靠嘴说?” “你在农行开的账户上有大额的存款,你一个打零工的,哪里有这么多钱。” “警官,你搞错了吧,我家那么穷,我老婆有癫痫都没有钱治,我要是有钱还会不给她看病吗。” “这就是你恶毒的地方,你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故意不给你老婆治病,在你心里,巴不得她去死吧。” “警官,说话要凭良心,我很喜欢我老婆的。” “是吗,那你买吕三彩是为了什么?”邱明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他长得本就高大,一旦生起气来十分骇人。 吕胜顿时磕巴起来,“你在说什么?三彩是我女儿。” “你和吕三彩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吕三彩是你从别的地方拐来的。” 吕胜黑着脸,不吭声。 邱明:“你晚上猥.亵吕三彩,被你老婆发现,她失去了理智,砍断了你的手指。你老婆已经全都招供了,她也知道你故意不给她看病,你想让她死,她死了就没人妨碍你了。你养吕三彩的目的根本不是把她当女儿,而是你猥.亵的对象。” 当时他听到江旭尧的转述,恨不得立刻抓了这混蛋。 吕胜看着他,突然笑了,“女人果然败事,我就该早点下手,杀了她。” “你以为你干了这么多缺德事,真的天衣无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有人记下了你的每一起犯罪。” “那又怎么样,我挽救了多少没有孩子的家庭,他们买走孩子,对我感恩戴德。” “可你毁了更多的家庭,他们一直在寻找失去的孩子。在拐卖孩子和女人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你和徐来福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遭到报应。” “原来你们警察也信这个,报应这种事只是用来骗人的。” 祁家宝听不下去了,“你坐在这里,就是你的报应!你的银行里存着那么多钱,你根本没有胆子花,你怕被发现,你更害怕被抓起来。 吕胜,你其实就是个胆小鬼,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鬼话,有个p用!你还不如徐来福,他至少得到了想要的,你呢?你的妻子有癫痫,你不花钱给她治,没有自己的孩子,只能去拐,你还说报应是骗人的!” 吕胜的脸色难看起来,“徐来福仗着他曾经是辅警,了解公安系统内部的事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只不过是看管这些人而已,还不是我去踩点,找买家。” 邱明冷笑,“徐来福已经招了,他说都是你指使的,你才是主谋。” “他胡说!他撒谎!”吕胜激动起来,“他才是主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可你说他只是看管你们拐来的人。” “当年他被那家人打断了腿,没有办法再留在信城,跑到了灵山上,遇到了老住持。老住持见他可怜,收留了他,还给他治腿。 第166章 可惜他的腿因为当时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没有办法再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他恨死了那家人还有老韩。那年我因为一直赚不到钱,又没有钱给我老婆治病,心里着急,就去财神庙求签,遇到了他。 他坐在院子里发呆,眼神非常可怕。因为我跟老主持很熟,他跟我说了徐来福的事,我当时就说了句,这么窝囊,被打断了腿,还不知道报复。 徐来福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就笑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笑容,非常非常的瘆人。 等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他来我家里找我,说他已经报复成功了,还找到了赚钱的门路,问我要不要干。” 邱明:“你从那时候开始跟着一起贩卖人口?” 吕胜点了点头,“我一开始很胆小,怕被发现。可是徐来福说,他已经干过了,没有人会发现。他让我找合适的人选,他来负责培训。我不知道他怎么培训的,这些人被抓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去。” “财神庙的老住持呢?” “我不知道,我问过一次,徐来福让我少管。” 接着吕胜交代了从哪里拐来的女人孩子,又卖到了哪里,邱明整理好后,拿给了张长明。 张长明迅速上报给省厅,由省厅出面去解救这些孩子和女人。 可是这些名单里没有老韩的女儿以及那家人的儿子,还是要撬开徐来福的嘴。 顾放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需要老韩亲自来一遭。 张长明考虑到老韩女儿的遭遇,怕老韩情绪过激,做出出格的事,决定先让信城的派出所所长窦海来一遭。 窦海接到电话,当天就赶过来了。他听了顾放的讲述,又气又恨又悔,悔不该当初没有查明白就开除了徐来福,间接导致老韩的女儿被卖。 老韩自从丢了女儿,父母急得一病不起,老婆跟他离了婚。他整天就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似得,工作没有办法专心,只能调到后勤打杂。 至于徐来福说的那家人也好不到哪去,父亲辞了工作专门寻找孩子,母亲精神出现了问题,花了很多的钱也没有治好,快要家破人亡了。 顾放同情他们的遭遇,可目前最主要的是要撬开徐来福的嘴,找到孩子和老韩女儿的下落。 窦海道:“我去,就算给他跪下我也认了。”当他打开门,看到坐在审讯椅上的徐来福时,不禁怔住了。 原来的徐来福,眼神明亮,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此时的他,却一脸阴鸷,眼神灰暗,眼睛里一点儿光都没有。都说相由心生,自从他走上犯罪的道路,气质都变了。 徐来福冷漠地瞧着窦海,“窦所长好久不见,还是跟当初一样意气风发啊。” 窦海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顾放。 “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的错,没有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开除了你。” “我知道我只是辅警,你们才是警察。我如果是你,我也会这么干,毕竟我只是个临时工。”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临时工,我也想好好培养你。” “所长,你就别骗我了,你们自始至终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辅警而已。” “我是真的把你同他们一样看待,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开除你,也是没有办法,走失的老人死了,得有人承担责任。” “所以你选择了我!”徐来福愤恨地砸着桌子。 “对不起,是我错了。”窦海站起来,朝他深深鞠躬。 徐来福冷眼看着,看到他头顶的白发还日益变少的头发,撇过了头,“你少来这套。” “小徐,别硬撑着了,如果你还不解气,我让老韩来给你赔礼道歉,下跪也行。” “你做了这么多,还不是想知道老韩女儿的下落。” “老韩这两年老的很快,人也有点痴傻,你知道他很疼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你卖了他的女儿,相当于卖了他的命啊。 当年,你进派出所的时候,还是老韩带的你。你忘了,你第一次抓小偷,差点被扎一刀,是老韩替你挡住了。即使你再恨他,他当年也曾经救过你啊。”窦海几乎要哭了,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害了这么多人。 徐来福低下头,“我要见到老韩。” “好好好,我这就叫他来。” 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人跑着进了市局,“所长,所长!”他一边跑一边喊,脸上全是汗。 窦海闻言走出来,那人踉跄着跑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他人在哪儿?我去给他跪下!” 顾放轻叹,“跟我来吧,你整理下情绪,别太激动,被他钻了空子。” 老韩点点头,待他看到徐来福,还是忍不住要冲上去。窦海在电话里说的很模糊,可他干警察多年,自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徐来福几乎没有认出老韩,这跟他当初认识的人相差太远。当年的老韩胖乎乎的,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说话声音洪亮,总是面带笑容,对谁都笑嘻嘻的。眼前的人太瘦太瘦了,一脸苦相。 原来这两年,变得不止是自己。 第167章 老韩一步步走近他,浑身紧绷,攥着拳头。顾放跟在他身后,以防发生突变。 突然老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顾放和窦海具都一怔。 徐来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流下了两行眼泪。 老韩抓住他的胳膊,“来福,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让你背着处分被开除。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我女儿,求求你了。你看在咱们共事多年,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放了我女儿吧。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当牛做马,赔偿你。” 徐来福抚开他的手,“让他滚,让他滚!”他不敢去看老韩的眼睛。 “好,我滚,我滚。” 窦海搀起地上的老韩,朝顾放使了个眼色。 顾放拿过纸笔放在徐来福面前,徐来福咬着下唇,颤抖着拿起笔,写下了老韩女儿以及那家人儿子的下落。 第87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十二) 徐来福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包括老住持的埋尸地。当年,他无意间发现了密室,老住持不同意他用密室, 在争吵的过程中,老住持心脏病发作。 徐来福完全不念老住持曾经的救命之恩, 眼睁睁看着他咽了气, 埋在了后院的一棵老松树下。 尸体被刨出来的时候,已经化成了白骨, 树根和白骨紧紧缠绕在一起,就像从白骨身上长出来的触角。 徐来福跪在地上, 泣不成声。 祁家宝忍不住损他,“人都死了,你哭给谁看。” 邱明朝他摇摇头, 不让他刺激犯罪嫌疑人。祁家宝哼了哼, 刺激他怎么了, 到现在还有一个孩子住在医院里呢。 当时孩子们被解救出来后, 有个孩子因为持续高烧,烧成了肺炎, 被紧急送往医院。由于孩子的家人住的远, 没有办法立即赶过来,沈星言就暂时充当了监护人的角色, 在医院里陪床, 顺便看萧栋梁给的卷宗。 萧栋梁快要急疯了, 在一支队手上没有侦破的贩卖儿童案, 二支队短时间内侦破, 给了一支队众人狠狠一个巴掌。 他如果再不破案,给一支队信心, 恐怕以后一支队的士气再难起来。 萧栋梁巴巴给沈星言跑腿,让她安心看卷宗,顺便给讲解案情。 7月16日发现江夏尸体,尸体的摆放和阿颂被拍卖掉的画作几乎是复制的,而在1801号房发现的葛磊及在废弃建筑物发现的拾荒老人,并没有找到相似的画作。 目前串联三起命案的唯一线索,是那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体幼稚,没有标点符号,看起来像是小学生写的,当然,不排除凶手故意模仿的可能。 沈星言道:“我记得你说你在1801号房的衣柜里,发现了几幅画,都是什么样的?” “颜色都比较暗淡,我让关树再跑一趟,把画取回来。” 萧栋梁去安排,沈星言翻看着现场的照片。凶手给每个死者布置了一个场景,这些东西除了拾荒老人的,其余的都是从现场搬来的。 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要布置什么样的场景,一定早就想好了,只需要把死者放进去即可。 由于凶手已经绑架了葛磊一段时间,对房间里的东西熟悉,无可厚非,那么美术馆呢。ta需要去美术馆踩点,找出这些东西在那。 可是美术馆的场景布置是复刻的阿颂的画作,仅凭拍卖会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全部记住画作的细节,有些难度,除非ta一早就见过这幅画。 美术馆自从办完画展,就再没有对外开放过,直到前不久美术馆开始装修。 进出的工人,萧栋梁做了排查,没有作案动机。 潘鼎说他最后一个走,晚上一直在家,却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话的真假。 一般凶手作案会有目的性,如果是潘鼎,他在自己的美术馆杀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已经承接了下一个画家的画展,这个时候出问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如果不是他,又有谁能悄无声息地进出美术馆,又清楚东西放在哪儿呢,并且提前见过画。 沈星言隐隐觉得这个凶手就在周围,她决定还是用地理画像确定下凶手的大致位置。 萧栋梁大概是知道她会用,一早拿过来了南阜市的地图,笔也准备好了。她把地图摊在病床上,画出三名受害者的位置,又点出了潘鼎的住处。沈星言张了张嘴,这…… 萧栋梁推门进来,“沈法医,怎么样了?”他探过头来看,“这是?” “按照地理画像,潘鼎家竟然是完美的作案地点。” 萧栋梁皱眉,“有没有可能搞错了?” 沈星言翻白眼,“可是你们并没有潘鼎的不在场证明。” “确实,可他在自己的美术馆杀人,有点说不过去。而且画展那天,凶手穿着葛磊的衣服出现在现场,潘鼎也在。” “你确定潘鼎一直在?” 萧栋梁张了张嘴,没有吭声,来看画展的人很多,稍微离开一会儿,也不会有人注意。 沈星言:“熟悉美术馆,又能提前接触到画,潘鼎是最符合这些条件的。凶手能模仿葛磊的走路方式,说明是熟悉葛磊的人,葛磊又抢过潘鼎的女朋友,潘鼎曾经对他怀恨在心,潘鼎的嫌疑再加上一笔。 第168章 还有,我觉得可以再查下拾荒老人的社会关系。” 警方到南大桥重新排查,依然是原来的线索。拾荒老人叫崔五,从松江省来的,具体是哪里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到南阜市后就一直待在南大桥,南大桥是流浪汉们的窝点。崔五刚来的时候,因为是外乡人,经常被欺负过。可他傻乎乎的,被人打了,依然笑嘻嘻的。多次之后,大家也就懒得管他,随他去了。 其中欺负他最狠的是一个叫矛头的小伙子,矛头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岁。没有父母,从小就流浪。 警方去了几次南大桥都没有看到矛头,其他人说他可能去了别处。 这次重新排查,竟然遇到了他。矛头就坐在崔五曾经住的地方,被子又脏又破,棉絮都漏出来了。他掀起眼皮看了警务人员一眼,又闭上了。 邓宇道:“你是矛头?” “什么事?” “崔五死了,你知道吗?” 矛头冷笑,“他那么傻,死了很正常。” “他是被人杀死的。” 矛头睁开了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知道。” “除了你们,崔五还认识别人吗?” “崔五喜欢吃,只要有人给他吃的,他就会跟着走。我曾经因为这个事打过他,可他就是不听。” 邓宇心中一动,“你看到过有人给他吃的?” “崔五经常翻垃圾桶,捡别人吃剩的东西吃。有一次在他翻垃圾桶的时候,有个男人给了他鸡翅和汉堡。我知道那个洋快餐,很贵,他竟然给崔五,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经常给崔五吃的吗?” “嗯,有的时候是盖浇饭,有的时候是洋快餐,反正都有肉。崔五每次看到他都很高兴,他说什么,崔五就听什么。”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我形容不出来,他穿的衣服跟我们不一样,手腕上戴着手串。” 邓宇从身上摸出几张照片,“你看下有那个人吗?” 矛头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就是他。” 邓宇的脸色一沉,凶手就在他们面前晃,竟然几次三番地放过他。 邓宇把情况汇报给萧栋梁,萧栋梁没想到证据再次指向潘鼎。 这时,方向匆匆赶来,“萧队,我查到6月5日潘鼎入住了酒店,不过他是以另外的身份入住的。我查了监控,才找到他。” 萧栋梁大喜,这是突破性的进展。 方向:“我把入住者名单和会展邀请函上的名单做比对的时候,突然想到,凶手既然打算杀葛磊,肯定清楚他的行踪,很有可能为了躲避嫌疑提前入住。 我就把日期提前到4号和5号,逐一查看入住者的监控,发现了潘鼎。他住的房间也在18楼,不过是1810,最后一个房间。” 萧栋梁大力拍着方向的肩膀,“干的好!马上逮捕潘鼎!我看他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 萧栋梁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潘鼎死不承认,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承认。他说他不记得给过崔五吃的,甚至连崔五是谁都不知道,更没有入住过五星级酒店。 萧栋梁气得直拍桌子,不过他绝对不允许潘鼎抵赖。他申请了搜查令,在潘鼎的住处搜到了电棍,装一氧化碳的瓶子和购买一氧化碳的记录。在浴室里找到了崔五和江夏的毛发,汽车里同样找到了两人的头发和皮屑。 技术人员破解了潘鼎的□□密码,从校友录里,找到了葛磊的行踪。原来葛磊早在五月下旬就宣布了来南阜的消息,还说要住进南阜市唯一的一个五星级酒店。 而在阁楼里,发现了挂在墙上的画作,其中一幅正在崔五死亡的场景。 在这些证据面前,潘鼎大喊冤枉,他说他根本不知情,更不知道家里有电棍等物,是萧栋梁栽赃陷害。 萧栋梁是真生气了,直接给关了起来。 邓宇劝他,“咱们好不容易破一个案子,必须铁板上钉钉,不能让二支队的人瞧不起。我听说顾队破的那个案子,凶手是被催眠的,那咱们这个有没有可能也是?” 萧栋梁哼了声,“哪里有这么多的催眠高手。” “可是潘鼎死不承认啊,我看他的神情也不像说谎。” “我去找沈法医。” 萧栋梁跑去法医室,跟沈星言一五一十地转述了潘鼎的供词。他叹口气,“好不容易抓住个凶手,还死不承认,要是让顾放知道,还不被他笑话死。” 沈星言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一副画,“你看看这个。” 画上的内容竟然跟葛磊死时的情景一样,连挂在墙上的梵高的星空也一样。 萧栋梁吃惊,“你从哪里找来的?” “你给我的那些画里,这张压在别的画作后面。我咨询了笔迹专家,这幅画是近期画的,画画的人水平一般,顶多画了一两年,笔墨稍显幼稚。我还拿给专家看了你给我的纸条,专家说从字迹判断,写字的人心智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萧栋梁更吃惊了,“孩子怎么可能杀人?” 第169章 沈星言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你比对过潘鼎的字迹吗?” “潘鼎的字专门练过,写的很飘逸,跟留在凶案现场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我怕他故意作假,还让他用左手写了字,字迹专家给我的解释是,完全是两个人写的。虽然目前的证据足够定潘鼎的罪,可我还是想取得他的口供,我想知道他的杀人动机。” 沈星言颔首表示理解,“不如先关他几天看看。” 萧栋梁:?? 沈星言:“有的事情放一放,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萧栋梁:…… 几个小时后,萧栋梁刚洗好澡准备睡觉,方向的电话就打来了,他的声音非常急促,“萧队,你快来,潘鼎不对劲!” 萧栋梁一怔,衣服都没有换就朝市局赶,他一边开车一边想,难道这就是沈星言让关几天的目的?! 第88章 、艺术之殇vs贩卖儿童案(十三) 真是ri了狗了, 萧栋梁心里骂人的话翻了一波又一波。 潘鼎眨着无辜的眼睛,嘴巴扁着,委屈地摇晃着手铐, “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又没有犯法。”说话的声音竟然跟七八岁的孩童一样。 方向在萧栋梁耳边低语,“潘鼎本来单独关押, 突然抓到一个入室盗窃犯, 没有别的地方了,就跟他关在了一起。那个入室盗窃犯胆子不小, 趁着夜里看守松,竟然撬开了锁要逃。 潘鼎一看, 也跟着往外跑。恰好被我发现,我想着潘鼎是重案犯,不能让他跑了, 就给他按住了, 谁知道他突然就喊了起来。声音就跟现在一样, 还说我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他比我都大, 算哪门子的孩子!” 方向十分不满,他才是孩子好不好。 萧栋梁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黑着脸道:“你杀了人, 证据确凿!就算你再抵赖,也没有用!” “杀人?”潘鼎眨巴眨巴眼睛, 他一个大男人做出孩童的动作, 说不出的诡异和违和。 “让我再帮你回忆回忆吗?江夏、葛磊、崔五, 他们的命都折在你手上。” “他们?”潘鼎歪着头, 突然笑起来, “我记起来了,他们是自愿的啊。我跟江夏姐姐说我要完成一幅伟大的画作, 需要她帮忙,她答应了啊。” 萧栋梁和方向俱都一怔,没想到竟意外获得证词。 方向:“你胡说,你是不是骗了她?” “我没有,江夏姐姐本来就是人体模特,我让她帮忙完成画作有什么问题。再说那副画作多么伟大,拍卖了那么高的价格。她成为画中人,应该感到高兴。” “简直胡说八道!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幅画献出生命。” “你们不懂,画里的世界才是美好的,不然江夏姐姐为什么是笑着的,因为她开心啊。” “她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才会面带微笑,并不是她愿意。” 潘鼎突然变了脸色,“你为什么总是跟我对着干!我说了她是自愿的!你再反对我,我就把你绑起来,放到衣柜里!” 萧栋梁制止方向,冷声道:“你就是这样对待葛磊的吧?” “葛磊是个坏人,他欺负潘鼎,抢她的女朋友,害潘鼎伤心很久。本来潘鼎利用家里的积蓄开了美术馆,在圈子里有了点名气,偏偏他出来搅和,到处出高价拍画,导致大家都忘了潘鼎。”潘鼎嘟着嘴,“他活该!” 萧栋梁骇然地吞了口唾沫,“你说潘鼎?” “对啊。” “那你是谁?” “我是小小潘啊,是潘鼎的好朋友。他太懦弱了,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做。” “比如呢?” “比如完成伟大的画作,潘鼎最大的心愿就是画出旷世神作。可是他好久不拿画笔了,为了生活不得不经营美术馆。我要帮他完成他的心愿,画出不一样的画作。” “你所谓的不一样的画作就是杀人?” “除了葛磊,江夏和崔五都是自愿的,尤其崔五,他说我是他的恩人,他愿意用生命报答我。他死前我给他洗了澡,剃干净了他身上的毛发,请他吃了好吃的,衣服也洗干净了。他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他死的时候很坦然。” “葛磊呢?” “他是自找的,他总是在校友录里炫耀,还说到了南阜,要和在南阜市的同学聚聚,他分明是就是想羞辱潘鼎。读书的时候,他被称为不世出的天才,潘鼎也不差啊,他的画作还在省里获过奖,偏偏毕业后不得志,为了生活不经营美术馆。 潘鼎的心里是痛苦的,他想摆脱现状,可是他知道他现在的生活是美术馆给的,他又离不开,他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葛磊打扰他,葛磊的出现势必会让他更加困扰。” “就因为这样你杀了葛磊?” “他不该死吗?他抢走了薛岚,潘鼎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就是因为他!他应该庆幸,死后成为了我画中的人物。”稚嫩的童声说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话,而他却觉得理所当然。他没有犯罪的认识,跟不认为杀人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第170章 萧栋梁问:“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潘鼎知道吗?” 他摇摇头,“我不想让他知道,他该重新拿起画笔,当他看到我的画的时候,一定会做出决定的。” 萧栋梁让他在审讯笔录上签字,他拿起笔,签的字竟然跟留下的字条一模一样。 萧栋梁:“顺便问下,你为什么在纸条上写:不好玩太慢了,你心里也知道自己在杀人对不对?” “小小潘”抬起头看他,笑得十分无辜,“不,我是觉得你们来的太慢了,这么好的画作,却没人欣赏。” 萧栋梁:…… 方向瞠目结舌,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大案,被“小小潘”骇人的言论震碎了三观,他自以为的好画作,却是拿别人的生命“画”的,却毫无悔改之意。 “小小潘”:“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还有画作没有完成,等完成了邀请你们去看。” 方向咬牙说道:“你没有机会再‘画’了。” 萧栋梁把对“小小潘”的审讯情况上报给张长明,张长明震惊,以为萧栋梁在开玩笑,但是在看完萧栋梁的脸色后,他收回了要说出口的话。 萧栋梁连续审讯一夜,又险些被震碎三观,此时的脸色又黑又沉,眼底下大片青紫,嘴唇四周冒出了胡子茬,鼻尖上甚至长出了一颗痘痘。 萧栋梁:“是不是要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给他看看?做个精神鉴定?”他拿着审讯记录拿不定主意怎么结案,便去找了沈星言。 沈星言看完,道:“潘鼎有精神分裂症,小小潘应该就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被分裂出来的人格做的事,潘鼎应该不知情,他恐怕不知道自己人格分裂。” 张长明道:“去联系权威部分给他做个鉴定吧,只是一旦确定他患有精神疾病,恐怕就不能判刑了。” 萧栋梁沉默,如此江夏他们三个不就白死了,他们的冤从哪里伸。就算潘鼎有精神疾病,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做的,可行为主体还是他啊,他得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让萧栋梁恼火的是,潘鼎恢复了主人格,依然矢口否认曾经犯下的罪孽,还在叫嚣着找律师。直到方向把昨晚的审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才消停。 潘鼎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他以为记忆的缺失是得了艾滋海默症,他甚至惧怕看医生,怕被下诊断书。 萧栋梁深挖了潘鼎的社会关系,原来他在四岁那年父亲因为车祸去世,由母亲抚养长大。他母亲很痴迷画画,希望他将来成为画家。每天逼着他画画,除了画画不准做别的事情。 其实潘鼎根本不喜欢画画,为了让母亲高兴,只能逼着自己画。唯一能吐露心声的机会就是上床后跟人偶谈心,他给人偶起的名字便是小小潘。 之后,小小潘便是他生活里的慰藉,不管是伤心还是高兴,他都会告诉小小潘。 长大后,小小潘就成了他脑海里一个虚幻的存在,他跟他谈心,跟他哭诉。唯一得到救赎的机会就是遇到了葛磊,偏偏葛磊撬走了他的女朋友。自此后,潘鼎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他只能小小潘交流,以至于小小潘成为了他的副人格。 这件案子的后续,萧栋梁没有跟进,而是交给了邓宇,他无法接受一个精神病人杀人后无法判刑。 萧栋梁跑到法医室跟沈星言吐苦水,沈星言只是听着,偶尔点个头,回应一下。 安信斜眼瞧着,挖苦道:“萧队长,你老是往我们法医室跑什么?你是一支队的队长。” 萧栋梁本来心情就不好,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就允许顾放有事没事的来法医室,我就不行?!” “这是谁在念叨我呢?”顾放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臂弯里挎着个袋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萧队长啊。” “你来干什么?”萧栋梁气闷,真是不禁念叨。 “我来干什么关你什么事!”顾放故意翻了个大白眼,把袋子给了沈星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声音都温柔了,“给你的,这次辛苦你了。” 沈星言笑眯眯地拿过去,竟然是sony wm-ex5随身听,这玩意儿太有年代感了。 顾放:“喜欢吗?” 沈星言点头,“谢谢啊。” “我那边有磁带,想听什么随便拿。” 萧栋梁没想到顾放不但带东西过来,还这么贵。 安信以眼神告诉他,为什么顾放可以来,因为人家来带东西啊,您来,只带了满腹牢骚。 萧栋梁拧眉盯着沈星言手上的随身听,他就是不吃不喝好几个月也不一定买得起这玩意儿,可他不想被顾放比下去,“这有什么,我下次拿个更稀罕的。” 顾放拍手,“好啊,什么时候?我等着。” 萧栋梁狠狠瞪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顾放像是知道他要撞自己,故意闪了下,让萧栋梁撞了个空。 顾放龇着牙乐,“萧队长可别光说不练啊。” 萧栋梁咬牙,顾放笑得他眼疼。 过了几日,萧栋梁搬了一台咖啡机到法医室。方向和邓宇闻讯赶过去,方向围着咖啡机转圈,“原来这就是咖啡机啊,没见过。萧队,你什么时候给咱们队也弄一台啊?” 第171章 邓宇从后面扇他的后脑勺,小声道:“你没看萧队正单着的么,你一个大小伙子喝什么咖啡。” 方向立时明白了,赶紧闭嘴,悄咪咪溜了出去。 顾放完全不看咖啡机,这都是他玩剩下的,欠欠地道:“萧队,你的咖啡豆不行啊,磨出来不香,我那有好的,明天拿过来给你尝尝,保证唇齿留香。” 萧栋梁恨不得拿针缝上他的嘴,好好的一个人,干嘛长张嘴,讨厌。 第89章 、像变了个人 由于一直在忙, 错过了香江回归的大事,趁着有时间,沈星言窝在家里补回归仪式。她出生的时候香江已经回归了, 她对香江的认识来自于书本或者家人的谈论。她同样没有经历过香江影视业的繁荣时期,更没有体验过满大街都是粤语歌的场景。 来到这个时代, 她体会到了当年妈妈说起香江的感觉。香江在老一辈的记忆中, 是不一样的存在,以至于到现在, 很多人依然对香江有滤镜。 看到移交的那刻,沈星言的眼眶不自觉湿了, 她感受到了郭嘉的强大。现在的人并不知道以后的郭嘉会变得更加强大,而这些变化都是好几代人努力的结果。 沈星言想,她也要努力变得更好, 要配得上以后的自己。 看完转播, 她拿起一盒磁带放进随身听。顾放似乎怕她不去拿磁带, 拿了很多过来, 有各种专辑和成名曲。他还兴致勃勃的告诉她,哪些歌好听。 他不知道的是, 很多“新歌”她都听过, 她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耐心地听着, 并时不时颔首。谁知道, 她的行为鼓励了顾放, 顾放足足说了两个小时才走。 熟悉的音乐响起, 沈星言想起了后世听这些歌的情景, 她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到时光的距离。她的心里涌上苦涩,父母的容颜在记忆里越发清晰, 她开始思念他们。 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沈星言带着耳机,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到。直到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她才从自己的世界抽离。她接了电话,传来陈华的声音,“言言,你在家啊?怎么不开门?” 沈星言不想让他担心,撒了个谎,“我睡着了,没有听到,你在哪儿?” “你们楼下的小卖部,我现在上来。” 沈星言打开门的那刻以为认错了人,眼前的人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颌线划出完美的弧度,头发不长不短,露出整个额头,看起来十分精神,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沈星言张大嘴巴,“爸爸?” 陈华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肚子,笑容里有得意也有羞涩,“我听你的话去锻炼了,还减了肥。同事们说,我像换了一个人。” 沈星言使劲点头,“真帅!” 陈华的耳根微微泛红,“我来了几次,你都没在家,电话也没人接,想着你可能在忙。本来想着,你今天还不在的话,我过段时间再来。” 沈星言侧过身让他进来,“案子暂时告一段落,稍微空了些。” “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毕竟都在一个系统内,有点消息传的特别快。所里的人知道沈星言是他闺女,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沈星言给他倒了杯水,“我没有给你丢脸吧。” “我的女儿是最棒的!”陈华看沈星言的眼神特别宠溺,他其实一直很疼女儿,只是不善于表达,工作又忙。他把买来的水果和零食放在桌上,“我怎么看你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夏天太热,不是很吃得下。” “你小时候就这样,一到夏天就不好好吃饭,总喜欢吃凉东西。你是女孩子,别总是吃凉的,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了,你去看过妈妈吗?” 陈华摇头,“她不耐烦见我。”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你要去见她!”沈星言郑重其事,陈华愣了下,“我没空,太忙。” “那就现在去。”沈星言说着就进了屋,“你等我下,我换件衣服。” 陈华搓着手,很抵触,“别去了,你妈那太远,你好不容易休息……” “我好了,走吧。” 陈华:…… 换衣服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沈星言推着陈华往外走,顺手拎上了水果和零食。 陈华不满,“那是给你的。” “给谁都一样。” 陈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性子,还不容别人拒绝,只能被动地跟着走。 沈星言也不坐公交车,伸手就拦了辆出租。 陈华埋怨,“你省着点钱。” “我平常不怎么花钱,偶尔打个车没事的,再说我妈会给我报销的。” “她就是喜欢惯着你。” 沈星言笑,“你也一样。” 陈华失笑,望着车窗外后退的街景,渐渐收敛了笑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沈星言知道他紧张,便说些工作上的事情岔开他的思路。可是陈华毕竟是警察,受过训练,他在听的同时,依然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车子停在了橙苑花园小区门口,陈华透过车窗看见,有些不赞同地道:“住这么奢侈的地方。” 第172章 沈星言暗笑,催着他下车。陈华不情不愿地下来,近距离看过后,更觉得奢侈,“她一个人住二层楼,住的过来吗,挣点钱不知道攒起来,都造了。” “这些钱对妈来说不叫钱,你别当着她的面念叨啊。” 陈华哼了声,算是默许了。 沈星言有钥匙,直接开门进去。芽芽第一个蹿了过来,对着她不停地摇尾巴。 陈华立时皱起眉,“还学会了养狗,她不是最讨厌狗吗。” “这条不一样。” 陈华突然明白了,他蹲下,摸摸芽芽的头,很郑重地道:“谢谢你。” 沈琳闻声跑出来,诧异地看着陈华,问沈星言这是谁。 沈星言大笑,“这是我爸啊,表姨。” 沈琳目瞪口呆,“陈华?” 陈华点头,“沈岚在家吗?”他竟然镇定了下来,客气而不疏离,抬脚往里走,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沈星言暗叹,不愧是做所长的人。 沈琳急忙跟上,“应该快回来了,她最近回来的挺早的。” 陈华进了屋,看到屋里的陈设,不禁蹙了下眉。沈星言咳了声,朝他摇摇头。陈华暗叹口气,脱掉鞋子,没有找到男士拖鞋,便光脚进了屋子。背着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沈琳泡了茶放在了茶几上,“你们坐会儿,我去烧饭。” “不用忙了。” “你和言言好不容易来一趟,得吃了饭再走。”沈琳进到厨房忙活了。 陈华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对沈星言道:“她还请了沈琳当保姆,可真会过日子。”他又变成了那个喜欢絮叨的陈华。 沈星言白他,“我妈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别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想她。你现在是所长,工资不比以前了,不能老说什么省钱啊,攒钱啊。你得换个思路,钱是挣来的,不是省来的。 我妈虽然花的多,可她挣的也多啊。她拿下了好几个化妆品的代理权,开了公司。她用自己的钱享受,没有任何问题。” 陈华叹气,“算了,反正我们也离婚了,随她去了,就像你说的,她花自己挣的,我不该多说。” “对,你以后就这样想。就你刚才对待表姨的态度我觉得就挺好的,很像个所长。” “什么叫很像,我本来就是。” “是是,陈所长。” 两父女正在说笑,门开了,沈岚回来了。她听到说话声,朝沙发上看去。坐在沙发上的人,听到开门声,朝门口看去。 一时,四目相对,在空中相遇,炸裂出火花。 沈岚一身通勤套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大波浪的长发披在胸前,提着小坤包,恰到好处的妆容,衬得她人比花娇。 沈星言明显感觉到陈华的紧张,他的身体紧绷,双手又握成了拳。他就那么看着沈岚,他已经许久不见她了,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刻薄的印象。而此时的沈岚,因为事业顺利,意气风发,眉宇间神采飞扬,身上也不自觉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而陈华呢,经过这些年的锤炼,心思更加坚韧,不再是小警察的思想,而是会站在更高处想问题。 两人的再次相见,仿佛是经历了蜕变的相逢。 陈华先开了口,“言言说好久不见你,想你了,特意来看你。” 沈岚垂下眼帘,脱掉鞋子,换上拖鞋,两只鞋子却是穿反了,她手忙脚乱地换过来,“言言是好一段时间不来了。”沈岚抬头看他,“那你呢?” 陈华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我正好去看她,就顺便过来了。” “你只是顺便过来看我?”沈岚皱眉,把小坤包扔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将陈华从上打量到下。陈华瞬间并拢双腿,双手合十夹在了□□,一副小媳妇样。 沈星言听得着急,替陈华答道:“我爸是特意来看你的,他就是害羞,说不出口。”沈星言扶着沈岚坐下,一家三口,第一次坐在同一条沙发上。 沈星言明显感觉到,沈岚坐下后,陈华越发紧绷的身体,她很纳闷,你紧张啥。 沈岚嗤一声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知道来看我。我上次差点被人杀了,他都不来看我,这时候看哪门子看!” “那时候爸爸太忙,又怕您嫌弃,他刚把自己倒腾好,就来看您了。”沈星言朝沈岚眨眨眼,笑得有几分暧昧。 沈岚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一个女孩子,乱说什么!” 沈星言嘟嘴,还不是为了你们。 陈华顿时不干了,“你打她干嘛,她最近工作忙的要死,人都瘦了。” “合着就你心疼女儿,我不心疼。”沈岚给沈星言揉着,眼睛却瞟向陈华,“倒是像个样子了。” 陈华被她看的耳朵根子发红,微微转过了脸。 沈岚皱着眉,又道:“你穿的那是啥?跟个农村的老大爷似得,趁着还早,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陈华急忙摆手,“我……” 沈星言按住他的手,抢过话头,“我也觉得,这衣服十块钱能买好几件。” 陈华:“不……” 沈岚:“谁说不是,你赶紧穿鞋,跟我走。” 第173章 陈华:“我……” 沈星言拉起他,催促,“赶紧去,别耽误了吃饭,我在家等你们。” 陈华:“你……” 沈岚换上平底鞋,“我们要是回来晚了,你就先吃,别饿着,你太瘦了。” 陈华:“是……” 沈星言:“我知道了,你别给他买太贵的,他现在是所长,穿的太好容易让人误会。” 陈华:“对……” 沈岚:“我知道。”她一拎陈华的耳朵,“赶紧啊!” 陈华:……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他愣是一句话没有插进去。 第90章 、原罪(一) 沈星言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 她吃晚饭的时候,沈岚和陈华还没有回来。为了不打扰两人过二人世界,吃完饭就溜了回来。她满脑子想着两人卿卿我我的场景, 笑的眼睛都没了。 晚上睡得也很好,一觉到天亮。快中午的时候, 给沈琳打了个电话, 旁敲侧击地询问两人的进展。 沈琳道:“他们俩昨晚就没有回来。” 沈星言目瞪口呆,原来中年人疯狂起来, 比年轻人不逞多让啊。 安信看她笑了一上午,不禁纳闷, “小沈,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大家听听。” 沈星言白他一眼, “佛曰不可说, 不可说。” 安信:…… 鲍武失笑, “小安, 女孩子的事别乱打听,我看啊, 小沈红鸾星动了。” 沈星言刚要否认, 门被推开,顾放大踏步走了进来, 把钥匙往沈星言桌上一扔, “给你配了把, 帮我遛下球球, 我要出差, 回来给你带礼物。”说完就走了。 沈星言顺手把钥匙扔进了抽屉,安信盯着她的动作, 心头苦涩。 鲍武却笑道有些暧昧,沈星言解释:“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加邻居关系!” 鲍武长长哦了一声,看报纸去了。 沈星言叹气,怎么不相信呢。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鲍武顺手拿起听筒,说了几句话,目光看向安信,嗯了一声。 安信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鲍武:“接到通知,9月20号安信结束学习,返回原来的岗位。” “这么快?!”安信不大乐意,“我还没有学完。” “法医知识是学不完的,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过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信落寞地点了点头,他舍不得这里,尤其舍不得她。 沈星言却是笑眯眯的,“这是件高兴的事,别愁眉苦脸的,你临走前,我一定安排个送别宴。” 安信只好笑笑,他的心思她不明白,他想算了,还是埋在心里吧,他们俩并不合适。 距离9月20日还有两天,沈星言在市局附近找了家性价比高的餐馆,订好了位置和菜,却因为安信临时接到任务,不得不提前返回岗位而取消,沈星言为此唉声叹气了好几天。 法医室又剩下沈星言和鲍武,房间里大多数时候只有翻书和翻报纸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祁家宝跑了进来,“沈姐,发生一起自杀事件,张局让我们去下现场。”此时顾放还没有回来。 “和你?”沈星言诧异,张长明竟然让祁家宝出现场。 她的语气刺痛了祁家宝,委屈巴巴地道:“还有江哥。” 沈星言笑了笑,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伤人,“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会成长起来的。”祁家宝信誓旦旦。 沈星言收拾了东西,和祁家宝一起出门,坐上了江胜宇的车。 贩卖儿童案后,江胜宇好好收拾了儿子一顿,没收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江旭尧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看这些书,是为了以后当刑警。要不是这些书,他能这么容易帮到刑警队?一向能言善辩的江胜宇愣是被儿子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出事的地方在市区的一间出租房内,死者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据房东说,男子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她来催了几次,男子每次都说手头紧,过几天一定给。房东这次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必须搬出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男子竟然死了。房东直呼晦气,不但收不到房租,怕是连房子都很难租出去了。是以,房东的脸色十分难看。 负责现场的民警说,他们接到报案就来了,现场除了房东没人进去过。房东说他叫常田,在铸件厂做焊工。 沈星言朝他们点点头,掀起警戒带走了进去。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味道,沈星言蹙起眉,幸好戴了口罩。 出租房大约二十多平米,一间卧室带,一个卫生间,一个小阳台。房间朝北,由于常年不见阳光,有点阴。 靠南边的墙上放着一个衣柜,柜子里横七竖八地塞了四季的衣服,衣柜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行李箱少了一个轮子。 床头靠着西边,距离阳台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床头柜上放着碗筷,碗里有一点儿菜汤,旁边两个啤酒瓶子。 地上和床底下也有啤酒瓶子,有直着的也有躺着的。地上还扔着许多食物残渣,地面很脏,许久不打扫了。 第174章 此时床上跪着一具尸体,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晾衣绳,晾衣绳的另一端通过窗户,系在了阳台顶的晾衣架上。 尸体上半身前倾,脚后跟抵着墙,双手斜向下伸直,似乎是想去扒床边。双眼圆瞪,几乎要爆裂。舌尖露了出来,口涎流了一地。 死者大小便失禁,赃物流在了床单上,是以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祁家宝震惊地看着尸体,“他是多想死啊,生生把自己勒死。” 沈星言触摸了下尸体,很硬,又压了下尸斑,有点褪色,“死了15个小时左右,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八点钟。” 沈星言剪掉晾衣绳,祁家宝和江胜宇扶着尸体,缓慢放平。由于尸僵是最硬的时候,尸体依然维持着死前的姿势。 沈星言查看了颈部的勒痕,跟晾衣绳做了初步比对,痕迹吻合。 尸体没有机械性损伤,体表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 沈星言将晾衣绳收紧证物袋,“我觉得家宝说的很对,他是有多想死,才会生生把自己勒死。人在死亡的那刻都会本能的求生,势必会挣扎。可他这个姿势,一点儿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他如果真的要求生,只要缩回去就行,除非他有强大的意志。 对于一个穷困潦倒,连房租都交不上的人,他若是有如此强大的意志,何愁一事无成。” 江胜宇冷笑,“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些人宁愿放弃生命,也不肯好好努力改变生活,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 沈星言摇头,“他是铸件厂的焊工,据我所知,这个岗位工资不低,他怎么把自己过成了这样?” 江胜宇问房东,“他有没有不良爱好?” 房东捂着鼻子,不敢看尸体,“他喜欢赌,除了上班就是打牌,我估摸着工资都拿去赌了,我跟他说了好多次,发了工资先付房租,他就是不听。我就是心太软,要是早点把他赶出去,他也不至于死在我的房子里,太晦气了……” 江胜宇打断她的牢骚,“他在哪里赌?” “我不知道啊,就这我还是听我其他的租客说的。” “其他的租客在哪儿?” “隔壁。”房东把房子隔成了好几间出租。 江胜宇准备去敲门,房东说他上班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勘察完现场,做了取证,把尸体运回市局,其他的要等家属来了再说。 家属第二天上午赶到的,一男一女,女的是常田的老婆,男的是他堂哥。 常田的老婆看到冷柜里的尸体当下就瘫了,堂哥倒是略镇定,脸色十分苍白。他扶着常田的老婆,无声地哭泣。 江胜宇叹息,开导他们,“两位节哀,事已至此,没有办法再挽回,常田的后事还需要你们料理。” 常田的老婆喘了一大口长气才哭了出来,“常田,常田!你怎么就死了!你死了一了百了,我和孩子们呢!” 江胜宇心中一动,“你们有几个孩子?”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常田最近跟你们联系过吗?” “前些日子还打过电话,他说外面的钱难挣,他想回来。都怪我,我硬是没让他回来,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他,是我逼死了他!” “到底哪一天打过电话能不能说清楚些?” “我记得那天下大雨,特别大,把村里的一棵大柳树吹倒了。” 堂哥:“五天前。” “那就是9月23号,为什么不让他回去?” 堂哥叹息,“因为家里穷啊,生老二的时候村里罚了不少钱,钱都是借的亲戚朋友的,得还上啊。” 常田的老婆又哭起来,“我说不生,我婆婆非让我生,说什么家里没有男孩让村里人笑话,这可倒好,没人笑话了,常田的命没了!” 堂哥:“警官,常田真的是自杀啊?” “现场的情况看是这样。” “他一向惜命,怎么会自杀,有没有搞错?” “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申请尸体解剖,我们警方会再去勘察现场,排查常田的社会关系。” 常田的老婆抹了把眼泪,眼睛瞪的大大的,“难道常田不是自杀的?” 堂哥:“我只是一种感觉,还是需要警察同志帮咱们查查。” 江胜宇颔首,“你们稍等,我去叫法医。” 沈星言跟着江胜宇一起赶来,手上拿着文件,她其实对于常田的死也有疑问,她想江胜宇也是如此。她对常田的老婆说:“您要是想要解剖尸体,需要在这上面签字。” 常田的老婆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星言,“这么年轻,能行吗?” 江胜宇笑,“您放心,沈法医虽然年轻,可她的经验很丰富,解剖过很多尸体,不会弄错死因的。” 堂哥心里也有点打鼓,可是已经被上赶着到这里了,只能相信他们,“咱们要相信警察。” 常田的老婆点点头,签了字,“那个,我再问下,解剖是要将常田用刀子剌开吗?” 第175章 “是的,这是确定他死因的唯一办法。” 常田的老婆犹豫起来,“会不会对常田太残忍了,要是让我婆婆知道,她非骂死我不可。” 沈星言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怕是在婆家过的不好,丈夫一死,以后的日子只有更难。 还是堂哥清醒些,“如果常田不是自杀,那他就成了冤死鬼了。” 常田的老婆大骇,“不不,要是那样,常田要回来找我!解剖,还是解剖吧!” 第91章 、原罪(二) 沈星言仔细查看了死者颈部的勒痕, 其中靠近脖颈下方的位置勒痕最深,颈部肌肉没有断裂或者出血,颈动脉内膜有横向裂伤, 脑组织和脑膜淤血不明显。这些都属于自缢的特征。 可若是正常的自缢,死者的脸色会苍白, 眼结膜的出血点不明显, 以目前勒痕的位置,舌尖是不会露出来的。而死者的脸色青紫、肿胀, 眼睑出血,舌尖露了出来, 这几点又是勒死的特征。 结果相互矛盾。 死者的血液里含有大量酒精,在现场却没有发现相同剂量的酒瓶,那么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死者在外面喝的酒, 还有一个是现场去过别人, 带走了酒瓶。 沈星言比较倾向于第二个, 以死者血液里的酒精含量是没有办法自己回来的,她认为, 死者也没有办法完成自杀的步骤。 对死者的心脏进行解剖, 发现心脏呈现初期的动脉粥样硬化。心血的毒理检测显示死者体内含有麦角酰二乙胺,麦角酰二乙胺是致幻剂的一种。 服用麦角酰二乙胺后, 会瞳孔扩大, 面色潮红, 结膜充血, 流泪流涎, 肢体震颤,正好与尸体呈现出来的症状相吻合。 沈星言立刻把尸检报告拿给江胜宇, 江胜宇吃了一惊,“怎么会是致幻剂?!这东西已经好久不在南阜出现了!常田只是铸件厂的焊工,怎么会接触到致幻剂?他是自愿吃下去的,还是被逼的?又是什么时候吃的?” “房东说他经常赌博,会不会有关系?” “大伟询问了房东的另一位租客,那租客说常田喜欢炸金花,一晚上能输好几千。” “这么多?!” “他赢的话也赢这么多,不过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每次输了,回家就摔东西,骂人。” “他去哪里赌的?”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租客说他曾经见到一个手臂上纹着大青龙的男人,带着两个小弟,来找常田要过钱,还把常田揍了一顿。……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汇报给张局。” 张长明同样吃了一惊,严令江胜宇必须破案,追查致幻剂的来源。同时打电话给顾放,让他赶紧回来。 大家都没想到,本以为是一桩自杀案,却因出现了致幻剂而变得复杂起来。 沈星言告诉常田的老婆案情复杂,常田很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但是结果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他们可以先回老家,等有了结果再通知他们。 常田的老婆和堂哥一听都怔住了,没想到常田真有可能是被人杀死的。 常田的老婆嘴巴一咧,又哭了起来,“你在外面好好的打工,怎么就被人杀了?!” 堂哥的脸色十分难看,小声劝她别哭了。 沈星言问:“常田在家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喜好?” 堂哥顿了下,摇头,“没有啊。” 沈星言的眼神幽深起来,“你再想想,哪怕很小的都行。” 堂哥看了常田的老婆一眼,“他喜欢喝酒,有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经常喝醉。” “还有吗?” “……喜欢打牌,尤其是炸金花,打起来能打一天。” “是普通的玩玩还是赌钱?” “这……”堂哥迟疑。 常田的老婆一抹眼泪,道:“人都死了,还替他瞒什么瞒!这么说吧,常田就不是个好男人,喝酒,赌博,玩女人,除了不抽烟,其他的占全了。在家的时候,他就跟邻村的一个女人不清不楚的,出来了,越加不知道他跟几个女人鬼混了。” 堂哥的脸色越加难看,言语严厉起来,“都是传言,你还相信。”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要不是有两个孩子,我早跟他离婚了!”常田的老婆提起以往,眼睛里凶光四射,“就这,他爸妈还觉得他是好儿子,把错都往我身上推,他爸还说要把那个女人接回家来呢!” “二叔也是糊涂!”堂哥替他们丢人,“反正人都死了,这些事就当过去了,你也别总提了。” 常田的老婆想到以后的日子,又开始抹眼泪。 沈星言把情况告诉了江胜宇,江胜宇道:“看来常田的社会关系复杂,我已经让邱明和老温去查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解剖了一天尸体也累了。” 沈星言点点头,到法医室休息了会儿,到食堂买了饭,打包带回了家。顾放还没有回来,顾球球养在沈星言的家里。 吃好饭,她带着顾球球出门。天气凉爽了起来,早晚需要穿外套。 沈星言沿着小区的外围遛狗,看到一对夜鸳鸯。不禁抬头望天,回家不好么,为什么要在外面?她的心里一动,既然在外面,那定然有特殊情况,家里的条件不允许。 第176章 她突然想到了常田,租客只提到常田赌博,并未提到他带女人回去,那他可能去了女方家里,或者是酒店之类的地方,也有可能去嫖。 正想着,有脚步声传来,出于本能,沈星言转身去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走了过来,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你回来了?” “嗯,正好事情处理完,就接到了张局的电话。致幻剂再次出现,不是好兆头。”顾放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是刚到家就出来了。他牵过狗绳,“谢谢你照顾球球。”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你回来了,江胜宇的压力就减少了。” “他干刑警的日子不短了,该撑起来了。对了,你跟我说说案情。” 两人边走边说,顾放道:“看来要重新勘验现场,你们一开始是当自杀案件处理的,会忽略很多细节。” “嗯,一开始我们只是觉得死者的姿势很奇怪,曾经怀疑过,但是并不确定。” “也不错了,换成别人可能真当自杀案件处理了。” “你那边怎么样?” “桃色案件,第三者插足,原配气不过,找人打了小三,给打流产了。小三心有不甘,买凶杀人,两败俱伤。” 沈星言不忿,“明明错的是男人,为什么承担后果的都是女人?就好像这次的案件,常田是死了,剩下一家子的孤儿老小,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也许他也不想。” “反正我觉得他不是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既然出来打工就老老实实的赚钱,他呢,又是赌博,又是嫖.娼的。” “嫖.娼还没有得到验证。” “明天就去验!” 顾放失笑,“别生气,不值当,我带了礼物给你。” 沈星言又笑,“多谢顾队。” …… 第二天,顾放带队重新勘验现场,沈星言也去了。 出现致幻剂,非同小可,局里非常重视,严令必须查明出处,整个二支队都严阵以待。 在死者的住处重新提取了指纹和鞋印,由于门锁被暴力破坏,无法上锁,死者生前有没有别人进到屋内只能靠别的方法佐证。 顾放勘验的很仔细,不放过边边角角,在床对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个两毫米左右的小孔,他看了下位置,正好与死者的视线齐平。 小孔的周围有粉末样的东西,顾放撵起一点儿闻了闻,叫痕检过来取证。 沈星言把床头柜上的菜汤装了点,准备拿去化验。她瞥了眼衣柜,看到一角红色的东西,她走过去,拿了出来,竟是一条连衣裙,包身的,胸口开的很低。 顾放啧啧两声,“这肯定不是给他老婆的。” 沈星言顺手装进证物袋,“我拿回去化验,去走访常田的社会关系了吗?” “温客去了铸件厂,江胜宇在找常田的姘头,邱明去找纹身的逼债大哥了。”顾放趴下,检查床底。床底一层厚重的灰,两个酒瓶子躺在里面,还有一个破旧的鞋盒。 顾放把鞋盒扒拉出来,鞋盒上竟然没有灰,里面放着欠条,一个叫马哥的债主出现的最多,欠款的金额加起来差不多两万。 祁家宝看着欠条,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竟然欠了这么多钱?!怪不得没有钱交房租。” “看来他被债主逼死的可能性很大。”顾放走到卫生间,几乎是贴着墙缝看,在花洒的头上发现了一根长发,长发是浅棕色的。 他用镊子夹着,“这是女人的头发。”他叫祁家宝,“跟我到对面再走访下。” 顾放大力敲着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那租客睡眼惺忪,一脸不耐烦,“什么事?” “这才下午就睡了?” 租客态度恶劣,“我昨晚熬了通宵,今天休息不行啊。” 顾放拿出证件,租客怔了下,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下去几分。 顾放道:“9月26日晚八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租客摇头,“没有。” 祁家宝:“你想都不想?” 租客:“你们已经问过一次了。” “你再好好想想,哪怕是极细小的声音都行。” “细小的声音?”租客歪着头想,“好像听到过敲东西的声音?” “具体什么样?”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墙上钉。我因为最近在准备考试,晚上要学习,有点动静就能听见。” “昨晚你也在学习?” 租客的脸一红,“那倒没有,昨晚我出去上网了。” 顾放了然地笑笑,最近南阜市开了好几个网吧,很多年轻人在玩,“你见到过常田往家里带女人嘛?” “没见到过,但是听到过。”租客笑的有几分邪性。 祁家宝质问,“上次你怎么不说?” 租客翻白眼,“你们也没有问啊。” 顾放继续问道:“来的频繁吗?” “也就偶尔那么几次。” “好的,多谢你配合。” 租客关上门又去睡觉了。 顾放回到现场,盯着墙上的孔,想着当晚为什么要打这个孔。 此时,江胜宇传来消息,找到了常田的姘头! 第177章 第92章 、原罪(三) 常田所谓的姘头是个卖yin女, 叫娜娜,常田赢了钱就到她那边消费,心情好了还给娜娜买衣服, 买包包。 娜娜谈及常田满脸的不屑与嫌弃,“要不是看在他给钱的时候还算大方, 我才懒得做他的生意。他这人的毛病太多了, 每次恨不得把所有的花招都用上。我虽然是卖的,也有自己的意愿, 不是什么都做的。” 娜娜穿着紧身的裙子,胸口开的极低, 披了一件薄开衫,画着大浓妆,手指甲留的很长, 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江胜宇瞧着她的脸暗叹, 这妆化的, 根本看不出她长什么样, “你知道他平常去哪里赌钱吗?” “离这里不远有个棋牌室,是马哥开的, 这附近喜欢赌的都去他那里。” “马哥是老板?” “听说是个马仔, 他上面还有老板,但是大家都没有见过。” “常田嗑.药吗?” “嗑.药?”娜娜格格地笑, “他也得有那个胆儿, 常田胆子特别小, 禁不住吓。一开始他只是借了马哥几百块, 可是马哥每天都在给他算利息, 他连p都不敢放,马哥说要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常田的工资除了花在我这的, 都给了马哥。” “马哥放高利贷?” “大家没钱的时候会找马哥周转,他的利息确实高,但是他给钱给的痛快,还都是现金,只要能承受的住利息,在他那里借钱也未尝不可。” “有人借过?” “我们这边有个小姐妹前几年父亲生了癌症,找马哥借过钱,马哥还挺仗义,利息减了一半,还允许分期。现在,那个小姐妹还没有还完。” 江胜宇和杨大伟对看一眼,照他这样说,这个马哥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你说的马哥手臂上是不是纹着大青龙?” “嗯,他喜欢看香江的古惑仔,学人家陈浩南纹身,结果纹身的师傅技术不行,纹的龙跟条蛇似得。”娜娜又格格地笑。 两人决定去马哥的棋牌室看看,问了路,的确不远,两人便走了过去。刚到门口,恰好遇到出来的邱明和小赵,身后跟着一个大块头的男人。 男人似乎为了露出手臂上的纹身,穿着无袖的背心,加了件皮马甲,下身穿拖地牛仔裤,腰间挂着链条,头发很长,到了脖子。他这发型拷贝的陈浩南,可惜没有人家帅气,加上他那身衣服,不伦不类的。 江胜宇看了下只露出尾巴的纹身,暗道这位就是马哥了。他朝邱明投去询问的眼神,邱明点点头,他已经询问过了。 江胜宇笑道:“马哥,能参观下你的棋牌室吗?” “当然可以,警官喜欢打牌?”马哥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见他们打招呼就知道都是警察。 “是啊,斗地主,炸金花,升级,都打。” “那您是来着了,我这边除了打麻将的,就是炸金花。” 江胜宇抬脚进去,邱明犹豫了下,也跟着进去,小赵和温客守在外面。 棋牌室内烟雾缭绕,摆着五六张麻将桌,打牌的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的。 江胜宇扫了一圈,“没有炸金花啊?” 马哥讪笑,“今天没有玩。” 邱明刚才来的时候直奔主题,马哥自然也知道常田死了,也知道他们的来意。 江胜宇走到里屋的门口,刚要推,马哥挡在了他身前,“警官,这里是我的办公室,特别乱。” 江胜宇斜着眼睛看他,“没事,我不介意。” 马哥站着没动,“脏了您的眼睛。” 江胜宇退后一步,脸色黑了下来,“你在阻挠警察办案?!” “这是我私人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常田的死有关,你再阻挠,就到公安局交代清楚!” 马哥咬牙,错开了身。 江胜宇推开门,一股怪味冲了出来,他险些被熏一个跟斗,“什么味?” 马哥一副我就说了吧你非要看的表情,他冲到房间里,把脏衣服、臭袜子往柜子里塞,又把吃剩下的泡面盒子、包装袋往垃圾桶里扔。 江胜宇看着他的动作相当无语,转身走了出去。 马哥见状跟了出来,把门关上,“警官,我刚才说了,我确实到常田那要过账,那是他欠我的,我没有杀他。” “26号的晚上八点你在哪儿?” “我就在棋牌室内,不信你可以问他们,我开门做生意的,要是谁欠了我的钱我就逼死谁,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棋牌室是你的?” “我跟人合伙的,我负责经营,他负责出钱。”马哥很痛快,交了底。 “合伙人是谁?” “这个不能说,我当初答应过的,要是说出去了,他就撤资了。” “那就是说你放高利贷他也有份了?” “我背着他干的,他不知道。警官,你们可别说漏嘴了啊。” 江胜宇哼了哼,和邱明一起出了棋牌室。四个人开车回市局,跟顾放做信息汇总。 温客也从铸件厂回来了,他说常田在铸件厂营造了一个完美员工的人设。在厂子里,他工作认真负责,技术好的没话说,跟同事相处融洽,甚至在去年年底获得了优秀员工的称号。 第178章 当问及他是否赌博时,每一个人都摇头,说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不可能赌博。嗑.药,嫖.娼,这种事更是不会沾边。 所有人听到消息都很无语,厂子里的常田和离开厂子的常田根本就是两个人。 祁家宝感慨,“这比潘鼎还分裂。” 顾放:“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把信息汇总下。常田,男,三十一岁,由外地到南阜市打工,在铸件厂干焊工,于9月26日晚上八点遇害,死亡原因为服用致幻剂及饮酒后产生幻觉自缢而死。 目前查到常田的姘头娜娜,娜娜26日晚上八点与客人在一起,有不在场证明。债主马哥,经营一家棋牌室,兼放高利贷。曾经用暴力方式上门逼债,声成26日晚上一直在棋牌室,他有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合伙人。 娜娜是个卖yin女,跟常田无任何纠葛,没有作案动机。马哥的社会背景复杂,即使他有不在场证明也无法排除嫌疑,更何况还有一个不肯透露消息的合伙人,需要深挖马哥的背景。胜宇,你带一队人,对马哥布控。家宝,你跟着我,再去趟棋牌室。” …… 顾放的气质本就像社会人,在他故意吊儿郎当的时候就更像了。他带着祁家宝进了棋牌室,故意大声说:“这不是棋牌室吗,小宝,你也学会骗人了!我大老远的过来,打个牌也不行吗!” 祁家宝没想到戏来的这么快,急忙接上,“是姑妈说不让你打牌的,你忘了你打牌都输了好几万了,再输下去,家底都被输光了。” “我还没打呢就咒我输!你会不会说话!你起开,要做乖宝宝你去做,别拉着我!”顾放找位置,见一处正在算账,毫不客气地挤走了一个大妈,“我来打两圈。” 祁家宝赶紧去拽他,“哥,你别打了,赶紧跟我走,要是让姑妈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滚开!”顾放推开祁家宝,劲用大了,祁家宝径直撞倒了旁边的一个人。那人一直在输,正在气头上,抓住祁家宝就要打,“长没长眼睛!” 顾放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想动武?!他只能我欺负!”他推开那人,险些将他推个趔趄。 那人想必霸道惯了,不肯善罢甘休,上来就要打顾放。顾放一拳直接给他干倒了,冷笑道:“还想干架?!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马哥本来在一旁看,见状笑嘻嘻地上前,“兄弟,别生气,都是来打牌的,和气生财嘛。”他亲切地揽住顾放的肩膀,由于顾放长得太高,他踮起脚勉强能够到。跟其他的小弟使个眼色,让他安抚另外的人。 祁家宝乖乖地跟在后面,眼睛却在四处瞟。 顾放依然忿忿,“我的表弟从小就是乖宝宝,从来不打架,不能要因为跟着我出来受人欺负。” “你放心,由我在,没人敢欺负他。” 马哥推开门,原本脏乱臭的房间此时收拾得干干净净。顾放见状,面不改色,随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马哥道:“兄弟,哪里人?” “来你这里打牌还要查户口?”顾放不屑,“说不定我还看不上呢。”他翘起二郎腿,环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 马哥轻笑,“兄弟喜欢玩什么?” “推牌九,二十四点,□□,炸金花,斗地主,只要叫的上名字的都可以,你说你们有什么吧?”顾放很是自得。 祁家宝却头上直冒冷汗,“哥,咱们走吧。”他拿不准顾放是真的会玩还是诈人家。 马哥大笑,“炸金花怎么样?” “没问题,你跟我玩?” “就咱们俩有什么意思,明天晚上九点,你再来。” “好,别耍花样。” “我开门做生意,讲的是诚信。” 顾放点点头,站起身就走。祁家宝在后面跟着,嘟嘟囔囔的,“哥,你不会真来吧,要是让姑妈知道,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住嘴!明晚你帮我打掩护。” “我不……” 顾放斜睨他一眼,“不行也得行,赢了给你买电脑。” 祁家宝又犹豫起来…… 马哥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身旁的小弟道:“马哥,这人的背景没有查过,不会有问题吧?” “自从常田不再来后,老板催了好几次了,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不能放过,再说又是外地的,不熟悉本地的套路,要是有什么事,咱们就当不知道。” 小弟深以为然,“还是马哥想的周到。” “你去通知老板,明晚九点。” 第93章 、原罪(四) 九点, 棋牌室。 顾放准时出现,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衔着一根牙签。 马哥笑眯眯的, “带钱了吗?这边可不赊账。” 顾放拍拍胸口,鼓鼓囊囊的, “都在这呢, 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进来,穿着白衬衣, 卡其色西装,肚子微微鼓了起来。脑门很大,脸色发亮, 一看知道吃的很好。身后跟着个年轻的男人, 手上提着公文包。 马哥急忙上前, 弯着腰, 笑得十分谄媚,“您来了。” 第179章 郑保昌微微颔首, 瞥了顾放一眼, 眉心微蹙,似乎不太满意。 顾放却是一乐, “不会要跟这位大叔玩吧?他看起来就是个上班族, 有没有钱啊。” 男人斜睨了他一眼, 率先进了马哥的办公室, 身后的男人怜悯地摇了摇头。 顾放更乐了, 对马哥说:“我不玩了。” 马哥的脸色微变,急忙揽住他的胳膊, “别啊兄弟,来都来了,玩几把再走呗。”为了不让顾放走,马哥甚至说起违心的话,“这位是常客,瘾特大,还有钱,牌技也就那样,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顾放犹豫,“玩玩?” 马哥急忙点头,“玩玩。”他拉着顾放往里走,生怕他跑了。 办公室重新布置过,正中间放着一张大的长条桌,桌上放着筹码。郑保昌已经坐好了,衣服搭在椅背上,袖子挽到了手肘处,右手边放着公文包。 他打开公文包,里面放着捆好的钱,码放地整整齐齐。 顾放立刻展现出兴趣,自动坐在了他对面,“玩什么?” “就玩炸金花。” “好啊。”顾放扫一眼马哥,见他要发牌,道:“马哥一起玩,他,”他一指郑保昌带来的人,“发牌。” 年轻的男人一怔,为难地看向郑保昌。 郑保昌一下子来了兴趣,“小张,你来发牌,小马,坐下。” 马哥只好把牌给小张,拉了把椅子坐下。 小张惴惴不安地拿着牌,“怎么发?” 郑保昌:“别人怎么发你就怎么发。” 小张犹犹豫豫地,从左手边第一个马哥发起,马哥盯着牌,每发一张,眉毛就皱紧一分。 顾放在牌落桌的同时就用手盖住了,他的手很长,盖上后完全看不到牌,三张皆是如此,左手把玩着筹码。 郑保昌的嘴角吟着笑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马哥第一个朝桌上扔筹码,郑保昌毫不犹豫的跟上,顾放一笑,加大了筹码。马哥一怔,“兄弟,你要想好。” 顾放耸耸肩,“我想好了啊。” 马哥看向自己的牌,咬了咬牙,又扔了筹码,郑保昌跟上,顾放依然加大筹码。 马哥长长叹了口气,“还在闷牌就玩这么大。” 郑保昌兴致满满,“小马,别啰嗦。” 马哥苦笑,“我看一眼。”他拿起牌只是意思地瞄了眼就扔了,“我退出。” 郑保昌白他一眼,“没出息。”他扔进去筹码。 顾放笑眯眯的,继续跟,只是没有加。 郑保昌:“保守了。” 顾放耸肩,“不能一把全进去,得留着点钱玩下一把。” 郑保昌大笑,继续扔筹码,“已经三千多了,你不看一眼?” “已经三千多了,你不看一眼?” 郑保昌笑着摇头,顾放道:“这么自信?” “不自信,这个年纪怎么跟你们玩。” 顾放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说的也是。”他扔了更多的筹码进去,“我要看你的牌!” 郑保昌自信地拿起牌,一把翻开,是一条同花顺——红心8、9、10,“你输了。”他说着就去拿筹码,顾放按住他的手,“那可不一定。” 郑保昌的眉毛一挑,顾放拿起三张牌,嘴角吟着笑意,眼神一变,将三张牌拍在了桌子上,“不好意思,比你大一点。” 同样是同花顺,只不过是黑心的j、q、k! “不可能!”郑保昌和马哥同时脱口而出,小张目瞪口呆! 顾放把筹码都揽到自己怀里,“输了就说不可能,你们该不会输不起吧。” 郑保昌和马哥相互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马哥的脸色立时难看了起来,“我来发牌。” 顾放借住身体的力量将椅子朝后靠的退了一大截,大长腿一抬,放在了桌上,眼神中散发出寒意,“老子从五岁开始赌,你们这点小伎俩还能瞒得过我。这些牌都被做了记号,所以你们才会有恃无恐,现在看我赢了就想换别的把戏。虽然我是外地人,可不兴你们这么欺负我!老子不玩了!” 马哥没想到常年打雁被雁啄了眼,他的脸色一变,手伸向桌底,再抬起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木仓,木仓口对着顾放。 顾放坐着没动,眼睛里的寒意却越发浓郁,“五四老式手木仓,仿自苏联的tt-33,口径7.62毫米,射程50米,弹夹里能压八发子弹,威力很大。不过这木仓的后坐力也很大,你可握稳了。” 马哥下意识吞了下口水,这人怎么不怕,为什么对木仓这么熟悉? 郑保昌的脸色阴鸷,“你到底是谁?” 顾放站起来,朝马哥走去,“你这木仓是玩具吧,仿的不错,乍一看跟真的一样。”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马哥握着木仓的手抖了起来。 顾放毫不在意,“你说常田欠了你两万多块钱,杀了他不值当,我才赢了几千块,你就要杀我?只要木仓声一响,你下半辈子就甭想从牢里出来了。” 马哥大骇,“你是警察?!” 顾放的脸色一变,人如箭一样冲出去,抓住马哥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到地上,同时卸下了他的木仓。 第180章 门突然被撞开,江胜宇带人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剩下三人押了起来。他听到口哨就带人守在了门外,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知道顾放采取了行动,才冲进来。 郑保昌被按在赌桌上,冷笑几声,“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竟敢抓我?!” “不管你是谁,只要犯了法就得抓!全部带走 !”顾放黑着脸,看到木仓上的编号,别在腰间。 江胜宇盯着他的动作没有讲话,到了门口才道:“真都抓了?” “抓!” 江胜宇点点头,大踏步离开。 顾放径直走向正对着门口的架子,拿起一本大部头的字典。自从进来他就注意到了,马哥是个小混混,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可能会有字典这种东西。他翻开字典,里面竟然被掏空了,放着几包白色的粉末。 …… 白色的粉末经过化验,正是致幻剂,成分与常田体内的相同。 经过一天一夜的突审,马哥承认杀了常田,他说常田一直欠钱不还,他催了几次,催烦了,就想弄他一下。 正好有人卖给他几包致幻剂,他想试试效果,便找借口约常田出来喝酒。他知道常田喜欢喝酒,喝起来有瘾,不醉不罢休。 他一直灌常田酒,待他喝醉后就在他的酒里放了致幻剂。几分钟后,常田就手舞足蹈起来。他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把常田带回了他的住处。 谁知道常田竟然把他当成了娜娜,要跟他干那事。马哥不知道常田怎么跟娜娜玩的,就见常田拿出晾衣绳,还往墙上钉大钉子。 马哥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他就用晾衣绳把常田的脖子缠了起来,把另一头系在了阳台的晾衣架上。他站在床前看着常田朝他的方向挣扎,还不停地叫着娜娜,娜娜。 马哥觉得恶心,想起口袋里曾经装过一张女明星的海报,恶作剧心起,就把海报贴在了常田钉钉子的地方。 常田看到穿着清凉的女明星,顿时发疯了,没命地朝前够,要去拿海报。 马哥就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还给常田喊加油,喊着喊着,发现不对,常田不动了。他傻眼了,颤着手指探了下常田的鼻息,竟然没有气了。 马哥慌了,赶紧拿走海报,又把钉子拔下来,怕留下指纹,从衣服上撕了块布下来,把自己有可能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临走前,他想警方可能会查到常田服用致幻剂,就把粉末抹在了钉子孔周围,他想着警方就算查到,也是怀疑常田自己服用的,跟他没有关系。为了给警方增加难度,他还把锤子和钉子等物一起带走了。 马哥竟然还觉得自己委屈,“我没想到为了女人,常田竟然会把自己勒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拿他当试验品。” 顾放没想到常田对女人的执念如此之深,“致幻剂是哪里来的?” 马哥顿了下说:“我买的。” “在哪里买的?” 马哥犹豫,接触到顾放渗人的眼神,道:“黑市上。” “黑市?”顾放曾经听过这个地方,据说是一些人自发组织的,专门卖市面上禁止的东西。警方也曾经打击过,但是这些人就像耗子,打击一部分又冒出有一部分。 马哥道:“黑市上什么都有,只要有钱。” “黑市在哪儿?” “在青云路附近有一个小树林,那边属于三省交界,没人管,过了夜里十二点,黑市就开了。” “你手里的木仓是从哪里来的?非法持有警用枪械,你的罪名可不小。” 马哥不可置信,“那是警用木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逛黑市的时候看到有人卖,想着买一把威风一下,其实木仓里根本没有子弹。” “卖给你的人长什么样?” “他裹着黑色的长袍,就露俩眼睛在外面,我哪里知道他是谁啊,就知道是个男人,个子跟我差不多。”顾放看问的差不多,准备走人,马哥道:“警官,我知道的都交代了,您能不能也给我解个惑?您到底是怎么变的?”他明明看到他手里的牌是桃心5,黑心的q、k,黑心j是怎么来的。 顾放冷笑,“还有闲心想这个,我说了我五岁开始玩。” 马哥大惊,“您不是开玩笑啊?” 顾放瞥了他一眼,站起来出去了。 祁家宝刚要问详情,顾放又进来,提溜着他的后领子出去,“少打听。” 祁家宝:…… …… 墙上的粉末成分确实跟致幻剂一样,沈星言也在常田的内裤里检测到精.斑。警方在马哥交代的地方找到了锤子和钉子等物。 再次对娜娜提取口供,娜娜说常田玩得过火,玩兴起了确实会在墙上钉个大钉子,把她绑起来,十分变态。 马哥的事虽然搞清楚了,还有一个郑保昌。从顾放见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是谁。 郑保昌,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昌宝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本市最大的纳税大户。经常跟各级领导见面,手上握着好几块地皮。 他刚被抓,电话就打到了张长明的办公室。郑保昌关系到南阜市的经济发展,他一旦被抓,南阜市的经济将会受到重创,光他手上的地皮就有好几个亿。 第181章 张长明头疼,就是破个自杀案,怎么把郑保昌给牵扯进去了?! 他叫来顾放,让他放人,顾放不肯,掏出了腰上的木仓,拍在张长明的桌上,“这把木仓是士邦的,他走后,木仓就不见了,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马哥手上。当时郑保昌也在场,丝毫不见诧异与慌张,可见他知道马哥有木仓。” “就算如此他也只能算是同谋,可以取保候审。” 顾放震惊,“张局!” 张长明眼神冷厉,“服从命令!” 顾放紧紧握着双拳,“这事关系到士邦!” “不要一提到士邦你就失去理智,你是一名警察!不只是翟士邦的朋友!如果你再这么冲动,翟士邦的案子你就不要再查了!” 第94章 、黑市 郑保昌十分得意, 他就知道没人敢把他怎么样。他是谁,他是昌宝房产公司的老大,没有了他, 南阜市的房地产业就得垮。 他就玩个牌而已,区区十万块, 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顾放心有不甘, 郑保昌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马哥的棋牌室有个神秘出资人,他怀疑就是郑保昌。可他没有证据, 张长明又让他放人,他不得不放。 顾放把不甘压在心底, 他不想在气势上输给郑保昌。 郑保昌像呆在办公室一样自在,律师还给他带来了换洗衣服。郑保昌瞧着顾放,“原来你就是顾队, 果然与众不同。” 顾放咧嘴一笑, “郑总客气了, 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 郑保昌呵呵地笑, “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年纪大了才知道, 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你不怕就真的什么就不怕了, 还是要有敬畏之心。” “郑总说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没事, 我不怪你,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不过, 你的牌技不错, 回头咱们再切磋切磋。” “不敢不敢, 郑总客气了。”顾放使出平常应付时的厚脸皮功力,送郑保昌出去。 到了市局门口, 小张去开车,郑保昌在等,他对顾放小声道:“年轻人,我很看好你,你要是想发财,跟我说一声,哥带你。” 顾放立刻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多谢郑哥。” 郑保昌看他如此上道,十分高兴,大力拍拍顾放的肩膀,“小伙子,前途无量。” 顾放笑的眼睛都快没了,“谢您吉言。” 郑保昌点点头,看车子开过来,便下了台阶。小张从驾驶位上跑下来,给他开车门。 顾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慢慢收敛了笑容。他转身回去,叫邱明,“收拾一下,今晚跟我去黑市。” 江胜宇一听,立刻来劲了,“顾队,我也去。” “还有我!”祁家宝也不甘示弱,黑市啊,不去看看,怕是对不起自己。 “去这么多人干什么?!不够扎眼?!” 江胜宇:“我带着小宝,保准不惹麻烦。” 祁家宝极力点头,顾放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黑市的情况不明,四人做了万全的准备。九点多就到了黑市,黑市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树林显得有几分可怖。 马哥说来黑市上的人都会武装自己,不让别人认出来。 四人衣服各异,顾放穿了一整套黑色,还戴了黑色的披风,头上绑着黑无常的面具,面具被他掀到了头顶。 邱明为了配合他,搞了一身白衣服,戴了个白无常。 江胜宇调侃,谁见过这么大块的白无常。 邱明怼他,“块头大才能收了你们。” 江胜宇大笑,他和祁家宝穿了套时下流行的衣服,喇叭牛仔裤,配带铆钉的皮衣,一个是狐狸,一个是老虎的面具。 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人到了黑市,支了桌子,摆起摊位,桌子上放着一盏小夜灯。 慢慢的,摆摊的人多起来,逛的人也多起来。无论是摆摊的还是逛的,或戴着面具,或用布蒙着脸,在黑夜里,就像出来游荡的灵魂。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顾放道:“下车。” 四人下了车,戴上面具,顾放和邱明先走,江胜宇和祁家宝在后面。 开始的摊位上摆着古玩瓷器,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从坟里挖出来的,有的上面还有新鲜的土。卖瓷器的,几乎都是精巴瘦,双眼在暗夜里发出贼光。 往后走,是卖各种药丸的,大力丸,□□,致幻剂,甚至有吗啡和罂粟。 来买的人还不少,致幻剂、吗啡和罂粟的销量最高。 江胜宇低声叹息,“原以为在南阜市的地界上已经绝迹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顾放沉声道:“只要有人,这些东西就禁止不了。” 忽然听到后面一阵喧哗,一个女声道:“你讲不讲理,是我先买的,凭什么给你!”她在的摊位上摆着手镯、玉簪子、古籍、笔洗等物。 另一个女声道:“反正你还没有付钱,只要没付钱,老板就可以卖给任何人。” “我已经在跟老板谈价了。” “你给那么低的价格,老板明显不想卖给你,我出双倍价!”说话的女生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复古衣衫,衣衫的材质很好,很飘逸,脸上戴着孔雀面具,她伸出两根手指,在老板的眼前晃。 第182章 老板露在外面的眼睛立刻露出喜色,弯了起来,点点头,要卖给她。 先前的女生道:“老板,你做生意要讲究诚信!” 老板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玉簪子,给了浅蓝色衣衫的女孩子,“反正你也买不起!” 女生刚要抗议,一个突兀的男声传了过来,“谁说买不起!老板这么做生意怕是不地道吧。” 女生抬头见是一个裹在黑袍里,戴着黑无常面具的人,身体明显僵了下,眼神里带了一丝躲闪。 老板冷哼,“这里是黑市,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什么地道不地道的,只要给钱就行。” 顾放夺过浅蓝色衣衫女生手上的簪子,簪子是碧绿色的,尾部带了一点点米白,上面刻着凤凰于飞的图案,刻工细腻,凤凰栩栩如生。凑到光里看,那凤凰似要振翅欲飞,确实是好东西。 他瞥一眼同样把自己裹在黑衣里,戴着黑色头纱的女孩子,道:“我出三倍的价钱。” 老板一愣,“你刚还说我不地道,转头就要出三倍?” “我高兴,你卖不卖吧?” “卖!” “老板,你怎么出尔反尔!”先前的女生不高兴了。 老板道:“我说了谁出的价高就给谁,你要不出四倍?” 女生犹豫,看来四倍的价格吃不消。她瞪了老板一眼,又瞪顾放,“你们给我等着!”转身就走了。 顾放刚要付钱,一只手按住了他,从他手上拿走玉簪子,还给了老板,“我们不要了!” 老板:…… 不是,你们刚才还抢呢,现在就不要了,玩呢。 顾放却拿回了簪子,依然付了钱。老板立刻眉开眼笑,差点一笔生意落空。 女生白了顾放一眼,“三倍的价钱买这个东西,亏不亏。” “那你还跟人家吵架?” “我是气不过,她凭什么要抢别人的东西!” “这世界上气不过的事多着呢,你每一件都去跟人家理论?” “别的我管不着,她碍着我了!” 顾放笑,随即哼了声,“你一个人来,胆子可真够大的,你小心我告诉张局。” 沈星言一怔,讨好道:“你才不会。” 邱明盯着女生的背影,碰了江胜宇一下,“这谁啊?” 江胜宇翻白眼,“沈法医。” 邱明:“啊!她怎么来了?顾队怎么认出来的?” 江胜宇扫了祁家宝一眼,祁家宝眼观鼻鼻观心,特别乖,“当然要问问小宝啊,什么时候当了传话精。至于顾队怎么认出来的,你得问顾队。反正我没有认出来,我是根据顾队的反应,猜出来的。” 邱明立刻了然,除了沈法医,还没见顾队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好过。 突然几个人冲了过来,带头的是刚才抢簪子的女生,她指着顾放等人道:“哥,就是他们。” 被叫哥的人站在她身旁,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手腕上一块亮闪闪的手表。他似乎是匆忙间赶过来的,穿着藏青色的外套,牛仔裤,身后站着五六个打手。 黑市上的人似乎认识他,都倒抽一口气,纷纷收拾东西,动作快的已经抱着包跑到一边躲起来了。 江胜宇等人见状,围拢在顾放身边,做起防御的架势。 顾放笑起来,“这是叫来帮手,打架来了。” 鸭舌帽上下打量顾放,“第一次来?” “过来看看热闹。” “你把簪子还给我妹妹,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巧,我很喜欢。” “你是不肯给了?” 顾放耸耸肩,指着自己的脸,“黑无常专职索命,我虽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是能任由人拿捏的软柿子。” “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打!”他身后的打手抡起棍子一拥而上。 顾放:“都顾好自己,打不过的往我身后躲!”话一出,只听砰砰砰砰……砰!五声,打手们如离弦之箭,被踹飞出去。其中一个因为祁家宝的武力值不够,被邱明补了一脚,落地慢了几秒。 鸭舌帽怔了下,没想到遇到了狠茬,“都爬起来,一帮废物!”他走到最近的打手旁,拿起他手上的棍子朝顾放打去。 顾放身形未动,只待他到了近前再发动。忽然听到破空声,沈星言手里多了根甩棍,还是他送的那根,下一秒,如闪电一般迎了上去。 顾放顿时傻眼,我才是男人,你上什么上! 沈星言自从被夺了簪子心里就窝了一团火,还被人上门找麻烦,她非揍这一对兄妹不可。 只见甩棍在她手上,如一条灵动的蛇,带起道道残影。她完全不躲,只迎战,采取主攻,将鸭舌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旁边的女生傻眼了,没想到她这么能打。 鸭舌帽心里哀嚎,这女人是哪里来的,武力值这么强悍,他本来还想教训教训她,没想到被人家教训。再看几个打手,不知何时全都趴在地上嚎叫,那四个男的,站在一旁看戏。 摊主们本想躲的远远的,以防再出现无故被打砸又没人赔钱的场面,没想到急剧翻转,这对平常耀武扬威的兄妹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第183章 沈星言边打边骂,“你妹妹抢我的东西,不但不跟我道歉,还叫帮手来打架,你这当哥哥的不但不劝阻,还纵容!我打你个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我打你个管教不严,纵妹行凶!” 鸭舌帽很快丢了棍子,抱头鼠窜,可是一大片空地,躲无可躲,打又打不过,只能讨饶,“我知道错了,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 顾放抓住沈星言的手,“好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去警察局了。” 沈星言狠狠瞪了鸭舌帽一眼,“让他长个记性,他以为就他会打!” 顾放笑,“是是,你最能打。”他深深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鸭舌帽,“今天的事就算了,簪子我拿走了,管好你妹妹。”他拽着沈星言离开。 女生跑到鸭舌帽跟前,“哥,你没事吧?” “你说呢,让人像孙子一样教训。”鸭舌帽大概想啐一口,可是戴着口罩,忍住了,他站起身,踢了打手一脚,“没用的东西。” 女生看着顾放他们的背影,“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去打听下,最近出了什么事。” 第95章 、当年(一) 某幢别墅内, 一具尸体被绑着双手,悬挂在大门上,胸口处扎着一把刀, 前胸贴着一张纸,上面用血写着:血债血偿! 死者是名年纪大的男人, 约摸六十多岁。由于保养得宜, 头发还很浓密,只是此时脸部肿胀, 鼻孔和嘴角流出了血,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淤青的, 死者生前显然被拘禁并遭受过殴打。 死者由于独居,被发现的时候,尸僵已经缓解, 至少死了24小时以上。 报警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 小伙子声称是死者的孙子, 叫郑俊良, 死者叫郑鸿远。郑俊良好像也被人殴打过,脸上挂着彩, 嘴角的一处淤青最重。他蹲在台阶上,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郑俊良的眼睛红通通的,不时抹一把鼻涕。 二支队的人全部出动, 对别墅内外进行地毯式勘验, 并提取了别墅周边的监控。 顾放简单走了一圈, 死者是在别处被杀害后, 再移到这里的。 顾放问郑俊良, “你爷爷跟什么人结过仇?” 郑俊良带着极重的鼻音,道:“我不知道, 我一个星期就回来一两次,回来后跟他打个招呼就上楼了,很少跟他讲话。” “为什么?你们不亲?”但看他哭红的眼睛又像。 “我爷爷这人脾气有点爆,还喜欢控制别人,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骂人,我烦。” 顾放点点头,“你上次见你爷爷是什么时候?” “上周吧,好像是周四。” “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或者我没有注意。”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爸,我妹。” “你爸爸呢?” “出差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正在往回赶。我妹出去玩了,给她传呼机发了信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郑俊良吸吸鼻子,“什么时候能查到凶手?” “我们尽快。”顾放正要问沈星言尸体的情况,江胜宇快步从室内走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张照片,“顾队,你看。” 照片上有四个人,坐在正中间的是死者,后面站着两个人是郑俊良兄妹,而站在死者身旁的竟然是郑保昌! 顾放暗惊,“你爸是郑保昌?!” 郑俊良冷笑,“怎么?我爸是郑保昌会影响你们办案?”他上下打量顾放,“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原来都是一样的。是,我爸是郑保昌,只要你抓到杀害我爷爷的凶手,钱,权,要什么给什么。” 顾放切一声,十分不屑,“口气不小,南阜市是你们家的。”他走到沈星言跟前,“怎么样?” “死者的身上软组织挫伤有几十处,左边肋骨断了两根,右边断了一根。头部有肿块,手腕、手臂、脚腕和小腿处有机械性损伤,伤痕很深,死者生前应该被捆绑了不短的时间。 致命伤初步判断是胸口处的锐器伤,刺入了心脏。伤口周围有生活反应,是生前被刺入的。不过死者的头部有肿块,还是需要进一步明确死者有无颅骨损伤。” “解剖尸体的话等郑保昌回来签字。” 沈星言惊讶,“他是郑保昌的父亲?” “我也是才知道的,先把尸体放下来。”顾放叫来邱明,两人一起将尸体放平。尸体前胸的复仇语录触目惊心,顾放把纸拿起来,纸就是普通的a4白纸,字,是凶手沾着死者的血写的。 沈星言:“凶手是在赤裸裸地告诉郑保昌,他就是来报仇的,只是不知道这仇针对是郑保昌还是死者。” “先进去里面看看。” 沈星言跟着顾放准备进去,突然间感觉到一道目光,她看过去,郑俊良正盯着她,像要将她盯出一个洞。 沈星言诧异地看着他那张肿的像猪头的脸,寻思着,是不是他惹了事,对方才找上了死者。 顾放回过头来,看到沈星言的表情就知道她在什么,暗叹一声,拎着她的领子走。 沈星言:“我觉得他可疑……” “先勘验现场。” 第184章 江胜宇走过来,道:“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锁都是好的,窗户外没有足迹,死者很可能是主动跟凶手走的。 在死者的卧室发现了一本旧相册,相册快翻烂了,估计死者经常拿出来看。”他把相册给顾放,顾放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寸的黑白照片,穿一身绿军装,戴着军帽,帽子前方一颗红色的五角星,意气风发,正是死者年轻的模样。 再往后翻,有男有女,单人照或是合影,其中一个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梳着两条大辫子,眼睛黑白分明,脸盘圆润,嘴角两颗梨涡。 最后一页,原来黏贴的相片被撕掉了。顾放叫郑俊良,“这里的照片呢?” 郑俊良诧异,“怎么不见了?这张是我爷爷的宝贝,他说他年轻的记忆都在这张照片里。奇怪,怎么会不见呢?” “照片是什么样的?” “是我爷爷和他几个战友的合影。” “他的战友都有谁?” “我就只认识一个,叫赵怀德,住在南大街。” 问明了地址,顾放立刻给南大街的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上门核实赵怀德的情况,若是有一张年轻时的合影,务必带过来。 郑俊良眉心紧锁,“你怀疑赵爷爷也……不会的,赵爷爷人很好的。” “确认下没有坏处。”顾放收了相册作为证物,继续勘验现场。 除了这张照片,现场再也没有丢失东西,就连放在抽屉里的五千多块现金都没有动。 突然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爷爷!” 郑俊良的脸色大变,“坏了,蓉蓉来了!”他急忙朝外跑。 顾放也跟着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皮裙的女孩子正趴在尸体上哭,脸上的妆都哭化了。 郑俊良扶起郑映蓉,“蓉蓉……” “哥,是谁杀了爷爷?你要给爷爷报仇!爷爷死的太惨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沈星言皱起了眉,她上下打量这兄妹俩,朝顾放投去询问的目光,顾放点点头。沈星言暗叹,真是冤家路窄。 郑俊良安抚着郑映蓉,“有警察在,他们会查到凶手的。” 郑映蓉的脸上立刻布满寒霜,“你还指望警察?!等到他们破案,黄花菜都凉了。” 这话让顾放相当不高兴,“郑小姐这话说的未免太伤人了,我们来了这么多人找凶手,怎么经你一说,我们就成吃干饭的了。” “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郑映蓉目露凶光,配上她哭花的妆,有几分狰狞,“要不是……”她突然看到顾放,不禁双眼圆瞪,说出口的话竟温柔了几分,“我爸如果不是郑保昌,你们会来这么多人么。” 顾放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郑映蓉,“我们警务人员是为整个南阜市的百姓服务,不是为满足个人利益私设的。郑小姐,若是想早点抓到凶手,就请配合我们调查,不要阻碍我们办案!” 郑映蓉的脸突然红了几分,朝郑俊良身后躲,“哥,他好凶啊。” 郑俊良道:“他们来之前确实不知道爸爸是郑保昌,这位顾队长,工作还算尽心。”他又看向沈星言,“这位法医就不知道了。” 沈星言翻白眼,竟然质疑她的专业,“尸体要带回市局做进一步的检验,你们父亲回来让他到市局签字。” “签什么字?” “死者的头部有肿块,需要明确有无颅脑损伤,再进一步确定死因。” “要解剖?” “是,为了保险起见。” “不用了,胸口那么大一个匕首,死因很明显。” “既如此,就把尸体带回市局,只做尸表检验。”沈星言破天荒的没有继续劝阻,而是叫邱明帮忙搬运尸体。 郑俊良瞧着她的背影,“看来做警察考核的一点儿都不严格,什么样的人都能做法医。” 顾放一下子冷了脸,“这样的人不是法医,什么样的人是法医?郑先生,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在工作时从不掺杂私人情感。还请你也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小心皮肉之苦。” 郑俊良的脸色大变,骇然地看着顾放。 顾放嘴角一扬,跟着法医的车回了市局,他要调查郑鸿远的档案。 郑鸿远的档案怎么说呢,透着一股子诡异。 郑鸿远原来只是铁路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在68年大革命的时候当起了红.卫兵。当时他已经步入了中年,却像十八九岁的小年轻一样,到处喊标语,斗反派。由于他工作积极,被提拔当了小队长。 大革命结束后,他竟然进入了街道负责治安口。两年后,转到了房管科,做了五年,之后升任了街道办副主任,两年后升了主任,直到去年办了病退。给出的理由是,工作掏空了身体,需要回家休养。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人做到了街道办主任,看起来是一部励志的奋斗史,可是顾放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年的红.卫兵打杂劫掠,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制造了不少冤案,而郑鸿远不但一点儿事没有,还被安排到了街道办。理由是,郑鸿远在做红.卫兵期间曾经保护过革命烈士的家属,这位革命烈士的家属还亲自给郑鸿远做证。 第185章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出现了一大批野心家,郑鸿远已到中年还毅然决然地参加了红.卫兵,很难说没有野心。 只有做最狠的事,才能在红.卫兵中出头,郑鸿远当上了小队长,必然什么事都要冲在前面,他不信,他没有做过坏良心的事。 还有一条信息引起了顾放的注意,郑鸿远的妻子是他参加红.卫兵的第二年去世了,去世的原因是病逝。 自从妻子去世,郑鸿远再也没有结婚,一个人带着十几岁的郑保昌。 一个单身男人,在街道办工作,手上的权力不大不小,会没有人拉拢,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 顾放摇头,他不相信,一定有某种理由,郑鸿远才会单身至今。 二十几年,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单身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顾放又查了郑保昌,郑保昌中专毕业,毕业后进入一家建筑公司当小工,不知道是本人会来事还是有郑鸿远的关系,很快拉拢了一批人,离开了建筑公司,自立门户做了包工头,开始揽工程干。 后来越做越大,成立了昌宝房地产公司,从给人家干工程变成了包工程给别人干。十几年的功夫,成为了南阜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不但把业务扩展到了外地,还进入了旅游、零售业。最近南阜市新开了一家大型超市,铺天盖地的广告,背后的老板就是郑保昌。 郑保昌还曾经获得过杰出青年的称号,成为南阜市励志人物代表。 郑保昌的履历表面上看光鲜亮丽,实际上呢?就他私下赌博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郑保昌跟郑鸿远一样,妻子病逝之后就一直单身,直到现在。 顾放叫来江胜宇,“你去查下,郑鸿远和郑保昌的妻子曾经因为什么病逝的。” 第96章 、当年(二) 南大街派出所传来消息, 赵怀德被人杀死在屋内。目前已经封锁了现场,在联系赵怀德的家里人。 赵怀德同样是独居,住在萃园府3幢2单元101室, 有个小院,院墙两米多高。民警叫了半天没人应, 翻墙进去, 才发现赵怀德已经死了。 顾放带人前往现场,现场跟别墅那边不一样, 有明显打斗的痕迹。报纸和水果掉在地上,茶几斜着, 一边的角几乎挨着沙发,沙发上的靠枕扔在地上,其中一个被利器划破了。 赵怀德趴在地上, 后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他的头朝向门口, 应该是想去求救。头上有一大片鲜血, 像是遭受了重击。 顾放蹲下.身子,查看死者, 死者瞪着眼睛, 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沈星言道:“匕首刺穿的位置是肺部,头部有机械损伤, 可能存在颅骨骨折, 得进一步化验才能确定到底哪个是致死原因。” 顾放站起身, 在房间里巡梭, 似乎是在寻找东西。他趴在地上, 朝沙发底下望去,然后站起身, 搬起沙发,沙发底下有一个玻璃的烟灰缸,烟灰缸上有血迹。 沈星言拿起来,“这是造成死者头部伤的凶器。” 顾放点点头,“应该是凶手用烟灰缸砸了死者的头部,在与死者扭打的过程中,烟灰缸被踢到了沙发底下。” 墙上的照片框掉在了地上,玻璃碎了,照片散落。顾放走过去,将相片捡起来,没有要找的合影,“凶手带走了合影。” 沈星言:“ta为什么没有像杀死郑鸿远那样,先绑架,再殴打,最后杀人,而是直接上门将赵怀德杀了,作案凶器还留在现场?” “也许他没了耐性,也许有什么事情让ta不得不尽快杀了赵怀德。” 赵怀德的儿子匆匆赶来,见到父亲的惨状,悲声大哭。 顾放很同情他,也想安慰他,可是现场情况不允许,合影上的人还在危险之中,“赵先生,请节哀,我有事问你。” 赵程擦掉眼泪,哽咽道:“你说。” “你父亲和郑鸿远有一张合影,那张照片你有印象吗?” “我知道,那是父亲当兵时拍的照片,上面有郑鸿远、林昂、薛乾、方明波。不过薛乾和方明波都已经去世了,林昂出国了。” 顾放有点意外,他竟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当年曾经做过什么?” “我只听我父亲提过当年他们当兵的事,别的事他很少说。” “你父亲当过红.卫兵吗?” 赵程诧异地张了张嘴,“我没听父亲提起过,但是我听到年纪大的老人议论过,我也曾问过我父亲,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此后我也没敢再问。” 看来当年有隐情,不然赵怀德也不会三缄其口。 顾放:“他一直跟郑鸿远联系吗?” “联系的不多,我也只见过郑鸿远两次,一次是我在父亲的六十岁大寿上,还有一次是我父亲要做心脏手术,郑鸿远来过一次。” “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我觉得不太亲近,可是父亲却一直留着当年的那张合影,经常看着合影发呆,他总说要是一切重新来过该有多好。” “你父亲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以前我一个星期来看他一次,最近工作忙,没有时间过来,我已经小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实在不知道他有没有反常的地方。我说接他到我那去住,他不肯。他说他喜欢一个人住,跟我们住一起不方便。” 第186章 赵程愧疚,要是他早点接父亲到家里住,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事了。 “你父亲有没有跟人结怨?” “我父亲对我很严格,但是对外人很和气,平常吃点亏也不跟人计较,跟街坊们相处的也不错,街坊们做了好吃的,有时候还会给我父亲送点过来。” 顾放沉思,看来凶手应该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过去的事。 赵程道:“警官,我知道寻找凶手很困难,我求你们尽快抓到凶手,给我父亲伸冤,需要我配合的,我尽全力配合。我知道,要找到死因需要解剖尸体,我都同意。 我父亲一辈子过得不容易,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的。” 相比较于郑俊良,顾放还是喜欢赵程,拎得清。 顾放点头,“你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方便问你一下你母亲吗?” “我母亲是前年去世的,她走的很安详,是在睡梦中走的。怎么了?关系到我母亲?”赵程不解。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对了,你见过郑鸿远的妻子吗?或者有没有听你父亲提起过?” 赵程摇头,“没有,要不是我父亲六十大寿那天郑鸿远来了,我一直以为父亲是在吹牛皮。郑鸿远是郑保昌的父亲,郑保昌可是南阜市响当当的人物,要是我父亲有这层关系,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他用过。” “你有问过你父亲吗?” “我有一次因为工作调动的事,想请郑鸿远帮忙,我父亲拒绝了,他说他现在不想跟郑鸿远扯上关系,可他明明那么怀念当年。”简直是相互矛盾。 “有没有可能他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你问过别人吗?” “我曾经找过薛乾,他那时候病重,几乎说不出话,我也没好意思问。至于方明波,由于在大革命期间逼死过人,大革命结束后背判了无期,几年后死在了狱中。林昂十多年前去了美丽国,至今杳无音讯。” 赵程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他为了了解父亲,下了大功夫查,可惜依然没有查出结果。 “我父亲那一辈是经历过特殊时期的人,他们曾经的一些经历,在我们看来特别不可思议。警官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想来你的父亲也应该经历过那段时期,应该了解我的想法。” 顾放愣了下,没有接他的话,“你父亲的尸体我们先带回市局了,有了消息再通知你,你要是想起什么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赵程看着他们将尸体装进了尸袋,又哭了起来,他再三跟顾放讲,请他们尽快抓到凶手。他望着一屋子的狼藉,心里空落落的,从此后他成了没有父母的人。 …… 由于萃园府最近的监控在主路上,提取的用处不大,顾放带着祁家宝去走访邻居。 邻居们听说赵怀德遇害都很诧异,其中一个还红了眼睛,“老赵人不错,怎么会遇到这种祸事!是哪个混蛋干的!” “老赵跟我们做了几十年的邻居,谁家有困难都会搭把手,我们还商量着,等今年社区再选优秀党员户的时候,推荐他呢。” “老赵就没跟人红过脸,更别提结怨了。” “我们没有见陌生人来过,也没有听到过动静。” “唉,老赵住一楼,有个小院,最容易被人翻墙进去,我劝他在客厅装个防盗门他也不肯。” “二楼的住户去年搬家了,我们住在三楼,一楼有什么动静也听不到啊。” 顾放眉毛微挑,“二楼一直空着?” “没,租给别人了,好像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顾放立刻联系房东,房东说租客一个星期前退租了。房间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房东很满意,还说以后要都是这样的租客就好了,省得他每次还要找人打扫房间。 顾放问租户的信息,房东说租客叫秦昊东,操外地口音,一个人到南阜市打工。 顾放:“有登记身份证吗?” 房东讪笑,“我就租个房子,登记人家身份证干嘛。”有很多人为了能尽快租掉房子,从不登记身份证,只要给钱就租。 “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房东说记得,顾放便让祁家宝带他去做画像。 …… 市局内,郑鸿远别墅外的监控调出来了。 监控显示,郑鸿远在10月7日上午十点零五分离开了别墅,走的很匆忙,似乎有什么急事,穿的衣服正是死时穿的衣服。再之后就是10月10日下午一点,郑俊良回来。 中间的监控是空白的,也就说凶手带尸体回来的时候,避开了监控。他一定熟悉监控的死角,来过不止一次。 别墅内的指纹和脚印的比对也出来了,除了死者和郑俊良兄妹,没有别人的。 郑保昌急匆匆赶来,看到冰柜里郑鸿远的尸体,脸黑得像锅底一般,咬着后槽牙,“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杀了我爸,我一定让他偿命!” 顾放瞥了他一眼,“郑哥慎言。” 郑保昌上前,颤着手要摸郑鸿远的脸。郑鸿远的脸上结了冰霜,惨白惨白的。他犹豫了下,终究没有落下,“顾队长,麻烦你尽快抓到凶手,只要能抓到凶手,多少钱都行。” 第187章 顾放垂下眼帘,不让他看到眼睛里的情绪,嘴角扬了起来,“郑哥客气了,抓凶手我顾放义不容辞。” 郑保昌转过身,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父亲被杀。” “郑哥放心,我们有保密条例。冒昧问下,令尊跟什么人结过怨?凶手明显是来报仇的。” “我爸做街道办主任好些年,要说没有得罪过人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一些包藏祸心的人,见我爸退休,没了权力 ,趁机报复!”郑保昌眼睛里射出凶光,如果凶手在现场,顾放毫不怀疑,郑保昌会杀了他。 “有怀疑的人吗?” 郑保昌犹豫了下,“我想不到,顾队长尽快查吧。” “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同意。” “是尸检的事情吧,我知道尸检的重要性,我签字。” 有了郑保昌的签字,解冻完尸体,沈星言立刻解剖。 死者左边骨折的肋骨刺穿了肺部,造成肺裂伤,胸腔内充满血。头部有肿块的地方未发现颅骨损伤,右脚踝粉碎性骨折,未见肿胀,为死后伤,可能在运输尸体的过程中造成的。 毒物和药理检测为阴性,胃和小肠内未见内容物,死者生前至少2-3天未进食。 从死者最后一次进食,再结合监控判断,死者被杀的时间在10月9日10点到下午的1点之间。 死亡原因判断为匕首刺入心脏结合肋骨刺穿肺部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第97章 、当年(三) 赵怀德的尸检结果跟着出来,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颅骨骨折,颅内充血。利器刺穿了右肺叶的血管, 引起呼吸衰竭。发现死者时,尸僵是最硬的时候, 死亡时间推断为10月10日晚上十点左右。 赵怀德的社会关系相比较于郑鸿远就简单多了, 他原来在供销社做服务员,大革命开始后跟着郑鸿远做起了红.卫兵。他没有郑鸿远那么激进, 顶多算个小跟班。 大革命结束后,他到环卫所当工人。环卫所的人说, 他是靠了郑鸿远的关系。赵怀德一直在环卫所干到退休,去年刚退下来。平常就在家养养花,钓钓鱼。 顾放调取了方明波的档案, 方明波在77年开始服刑。受害人家属范立群告方明波在74年逼死了他的父亲范进, 方明波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检察院念在方明波的认罪态度良好, 给予了宽大处理, 免除死刑,改判无期。 范立群不服审判继续上告, 仍旧维持原判。他还是不服, 开始上访,都被压了下来。 顾放带着祁家宝一起去找范立群, 得知范立群得了肺癌, 在前年去世了。他的儿子范志煦说, 范立群这些年一直在上访, 他说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方明波是替人顶罪的,害死爷爷的另有其人。 可惜那人势力太大, 范立群无法撼动。他因为忧思过重,又深觉对不起父亲,忧劳成疾,得了肺癌,早早离世了。 范志煦说他不想走父亲的老路,以前的事就当过去了。方明波活着的时候,不肯吐露当年的实情,死了更没有办法追究了。 当年范进只是因为家里穷,偷着到山上砍了点木柴,拿到黑市上去卖,就被打成了□□,说他偷窃郭嘉财产。被捆了手脚,到街上游行,受尽屈辱后,又被扔到了牛棚。 范进也是运气不好,赶上红.卫兵想邀功,就说他还有同谋,让他招供,他要是不招,就动刑。范进不想连累别人,硬是扛了下来。 红.卫兵没想到他的骨头这么硬,把他打的皮开肉绽后,扔在牛棚就没再管他。正好赶上寒冬腊月,没有棉衣,又受了刑,范进被活活冻死了。 大革命结束后,范立群就把这群红.卫兵给告了,方明波就被推了出来,担下了罪名。 顾放推测,当时的红.卫兵应该就是照片上的五个人,郑鸿远身为小队长,首当其冲。 现如今活着的只有林昂,可他在美丽国,联系不上。 顾放只能想别的办法,从郑鸿远的身上入手,找到当年曾经跟着郑鸿远的人。 由于隔了二十年,寻找起来很有难度。 另一边,郑俊良的小弟打探到迟来的消息,马哥被抓了,有可能供出了黑市,才会有陌生人进入黑市。 郑俊良脸上的伤一点儿消下去的迹象都没有,他阴沉着脸,“我已经知道是谁进了黑市。” 郑映蓉吃了一惊,“哥,你查到了?!” 郑俊良对这个妹妹既宠又无奈,他挥手屏退小弟,“这些事你不要管了,爷爷已经遭遇了不测,我不想你再出事。” 郑映蓉嘟嘴,“我不!有你和爸爸,谁敢动我。” “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爸爸还没有回来?”郑映蓉的话音刚落,郑保昌就回来了,他的脸阴沉的像六月的天气,“正好你们俩在,这段时间都不要出门了,就算要出门也要带够人手。” “是你的仇家找上门了?”郑俊良的语气不善。 郑保昌冷哼,“我早就说过斩草要除根,你爷爷总是妇人之仁。” 郑俊良眼中有了杀意,“你知道是谁?” “八九不离十,我已经叫人去找了。” 第188章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尸检?”郑俊良很抵触尸检这件事,爷爷死的已经够惨了,还要被解剖。 “你知道什么,不这样做,警方会怀疑的。”郑保昌烦躁地脱掉外套,挽起了袖管,“不过我看那个顾放可以用一用。” 郑映蓉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是那个队长吗?” 郑保昌瞥她一眼,“他很有能力,在市局的年轻一辈中是佼佼者。小马被抓那天,他表现出来的气魄,没几个人能办到,牌技也相当不错。要是能把他收为己用,将来大有用处。” 郑俊良当头给他泼了一瓢冷水,“别想的那么好,我看他跟那个法医都不是好相与的。” “法医?”郑映蓉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对那个女法医意见这么大?”她突然想起什么,震惊了,“难道她就是……”郑映蓉嘿嘿地笑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笑,不合时宜,“她确实不好相与,武力值强悍。” 郑保昌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在说什么?” 郑映蓉:“没什么,要是顾队长和法医都给我们用才好。” 郑俊良瞪她一眼,“时候不早了,我去休息了,明天去市局打探消息。” “我也去。”郑映蓉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郑保昌叫来小张,“他们兄妹最近做什么了?” 小张便把黑市上的事说了,“俊良被打,心里不痛快。” “哼,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我听说市局去年来了一个法医,曾经从骨骼中提取了dna,就是她吧。” “是的,她和顾放可以说是珠联璧合。” 郑保昌仰靠在沙发上,“你去查下他们两个。” …… 祁家宝拿来了画像,画像是根据房东的描述画的。画上的人年纪四十多岁,秃顶,鹰钩鼻,戴着眼镜,眼镜片很厚,勉强能看到眼睛,短下巴。 警方立刻拿着画像走访,郑鸿远别墅的保安说,曾经见过这个人,因为他的下巴特别短,所以印象深刻。在别墅区其他的监控上也查到了这个人来回徘徊的身影。 市局下发了协查通告,只要见到这个人,立即拘捕。 各大汽车站、火车站都收到了画像,仔细盘查来往人员。 …… 夜深了,顾放还在办公室里。他翻看着相册,桌面上放着赵怀德、方明波和薛乾年轻时的照片,照片跟他们的家属要的。 他在相册上找到了他们年轻的照片,他发现只要有他们在地方,就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林昂。 林昂戴着无框眼镜,总是穿着白衬衫,一副学者的样子。 经过这几天的走访,总算找到了知道他们的人。他们在当时自称是五虎将,而那些恨他们的人都私下里叫他们五鬼。 郑鸿远是老大,看起来最老实,心眼却最多,所有的主意都是他出的。林昂读书最多,每次郑鸿远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他就猜到了,事情能推就推。 赵怀德、方明波和薛乾就成了实施者,其中方明波对郑鸿远最忠心。 被他们逼死的不止范进一个,其他的人在大革命结束后都收到了赔偿,加上当时生活条件实在太差,为了活着的人,只好忍下了这口气。只有范立群,拒绝了赔偿。 在这些人中,并没有找到当年给郑鸿远做证的烈士家属,他们一家就像凭空消失了。 顾放漫不经心地翻着相册,又看到了那张漂亮女人的照片。郑鸿远似乎很喜欢这张照片,照片的四周泛了白。别的相页都是一页上面贴着两张或三张照片,而这一张却单独占了两页。 郑鸿远是否觉得没有任何人配和她的照片放在一起,包括他自己。 这个人是谁呢?她并不是郑鸿远的妻子。 江胜宇已经查到郑鸿远的妻子死于心脏衰竭,她有严重的高血压,由于没有好好控制,导致的心力衰竭而死亡。 而郑保昌的妻子同样死于心脏病,只不过她本身的心脏就不好,有冠心病。 顾放放下相册,拿起查到的病例,怎么会这么巧,都死于心脏病。 …… 经过在赵怀德住处的搜证,终于找到了半颗指纹,指纹在茶几的边缘上,可能是凶手在跟赵怀德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印上去的。 这半颗指纹虽然用处不大,若是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只要对比上指纹,就能锁定了。 查找“租客”的过程并不那么容易,毕竟南阜市这么多人,又不像后世到处都是天眼,只要做比对很快就能找到。在市里有限的监控摄像头里,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几天后,终于在火车站传来了消息,有人在通往莱通的火车上,见过这个人。 莱通县是南阜市下面的小县城,顾放刚把画像发过去,莱通县派出所就传来了消息。 这个人叫杜国槐,十几年前来到莱通,他孤身一人,问什么都不说。大家都以为他的脑子有毛病,有心地善良的,给他送饭吃,把家里的衣服拿给他穿。 杜国槐可能感觉到了温暖,找了间废弃的屋子住了下来。 村委书记开了一块荒地让他种,杜国槐也算勤快,田地侍弄的很好,解决了温饱问题,慢慢就在莱通安顿了下来。 第189章 前段时间他突然不见了,大家还自发地去找了,可惜没有找到。有人说,他可能像来的时候一样,消失了,大家还惋惜了好久。 顾放问,杜国槐没有回去吗?有人看到他上了去莱通的火车。 派出所的人说,他们特意去看了,家里不像回来过的样子。 难道他在中途下了车? 好在火车站出口有监控,顾放调取了监控,厚厚的一沓,一帧一帧地看,期望能找到杜国槐的身影。 此时,郑保昌的别墅内,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弯得如蚕一样,躺在地上。他的嘴巴塞着布条,呜呜地叫着。 郑保昌拿着高尔夫球杆,一步步走近。 那人十分害怕,身体颤抖着朝后蹭,可他怎么能躲过去。 空荡荡的客厅内,回响着高尔夫球杆滑过地面的声音,那声音如附骨之疽,令人恐慌,甩也甩不掉。 第98章 、当年(四) 郑俊良坐在顾放的办公室内, 面前放着一杯水。 郑映蓉坐在他旁边,一双眼睛几乎长在顾放身上。她穿了件低领的丝绸衬衫,外面套一件小马甲, 穿着包身裙,脚上一双及膝长筒靴。头发随意披散着, 化了个淡妆, 总算能看清几分模样。 顾放被人盯着依然面不改色,“两位今天是来打探案件进展的?” 郑俊良:“我爷爷的尸体还在冰柜里躺着, 一日不抓到凶手一日就不能入土为安,我们做晚辈的就是不孝。” “郑先生放心, 已经有眉目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凶手。” 郑俊良惊讶,“顾队长的动作果然迅速, 怪不得我爸爸经常夸你。” “夸我?哈哈, 当不得令尊的称赞。”顾放显得很得意。 郑俊良拿起纸杯, 喝了口水。 郑映蓉咳嗽一声, 表示自己的存在,“顾队长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便饭。” 郑俊良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他这妹子看到长得帅的男人就移不开眼睛, 顾放这张脸确实勾引人犯罪。可这里是警察局,有些话实在不适宜。 他瞪了郑映蓉一眼, “别乱讲话。” 郑映蓉嘟嘴, “顾队长为了爷爷的事情殚心竭虑, 请他吃个饭怎么了。” 郑俊良讪笑, “不好意思, 顾队长,我这妹妹被我惯坏了。” 顾放毫不介意地摆摆手, “没关系,不过我没有时间吃饭,等以后吧。” 郑映蓉很失望,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放。 门突然被推开,江胜宇道:“顾队,樊江边上发现一具尸体,小宝去叫沈法医了。” 顾放站起身,“我先去忙,两位请自便。” 郑俊良放下水杯,和郑映蓉一起跟着顾放往外走。 沈星言拎着工具箱急匆匆地走过来,她扎着长马尾,穿着白大褂,脸色凝重。看到郑氏兄妹只微微颔首,便和祁家宝他们一起下了楼。 郑映蓉道:“哥,我们一起去看看。”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样说,郑俊良却不由自主地跟在了沈星言他们身后。 沈星言坐上顾放的车,车子开着警铃呼啸而去。 郑映蓉催郑俊良,“快点啊,追不上了!” 郑俊良叹口气,发动车子,“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别想了。” “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高这么帅的,做做梦怎么了,再说了,爸爸不是说要收了顾放吗。” 郑俊良冷着脸,不说话,脚下的油门猛踩,咬住警车不松,一路呼啸着到了樊江。 发现尸体的是一个钓鱼的人,他今天休息,见天气不错,就想着来碰碰运气,谁知道运气太好,竟钓了具尸体上来。 尸体被泡的发胀,像一块腐烂的木头包着衣服。 祁家宝看了一眼,脸色发白,跑到一边吐去了。 在车上的郑映蓉瞧见,不屑地撇撇嘴,“没出息。”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了几步,迎风闻到了腥味,鼻子皱了皱,又走了几步,看到了尸体,转身跑到祁家宝身边,一起吐起来。 郑俊良白着脸,秉住呼吸。就见沈星言面不改色,检查着尸体,时不时跟顾放说上两句。他走近几步,看到了尸体的全貌。 死者是名男性,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脸部肿了起来,一只眼睛的眼角破了,嘴巴肿着,门牙被打断一颗。脖子上有勒痕,衣服上有血迹,手腕、脚踝均有约束伤。 致命伤在胸口,被利器刺入心脏。 江胜宇看着尸体发愁,“怎么又是利器伤?” 沈星言丈量了伤口,“尺寸跟杀死郑鸿远的利器一样。” 顾放:“胜宇,你去走访下,看看昨天夜里有没有见到人抛尸。” 江胜宇拎走了吐得天昏地暗的祁家宝,“不带你出现场你不高兴,带你出现场你吐个没完。” “多吐吐就习惯了。”祁家宝自我调侃,脸色惨白,“去干什么?” “走访下附近的商户。” 尸体被装进了尸袋,得赶紧到市局尸检。顾放去查尸源,沈星言单独跟车回去。走到郑俊良身边时,听到他哼了一声。 沈星言歪头看他,“郑先生似乎有不满?” 第190章 “我……”他看着她戴着手套和口罩,只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话锋一转,“你为什么做法医?” “我喜欢啊。” “你是女孩子。” “又怎么样?谁规定女孩子不能做法医。”沈星言白他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郑俊良看着她的背影,眉心打成了结,他脸上的伤褪去了一部分,嘴角还有淤青,他摸了摸,不但武力值强悍,还是法医,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郑映蓉吐完,什么心情都没了,她要回家。 郑俊良却又开车去了市局,郑映蓉闹情绪,“为什么又回来?!我不想再看到尸体了!” 郑俊良把车钥匙扔给她,“你自己开回去。”下了车,快步走了进去。 郑映蓉呆愣愣地看着车钥匙,她哥是怎么了,跟市局卯上了? 郑俊良没有去别处,而是去了法医室。法医室的门关着,沈星言正在解剖尸体,她的手上沾满鲜血。 死者的肺部有典型的水性肺气肿表现,食管里有少量的泥沙样物质粘附在食管壁上,气管里发现了大量的白色泡沫状液体。 腹腔内,脾脏表面的包膜是皱缩的,整个脾是贫血的表现,这些是生前溺亡的特征,也就是说死者被扔到水里的时候还活着。 根据尸僵及尸斑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的10点到11点之间。 死者生前遭受过殴打,根据伤痕的形状推断,凶器接近椭圆形,上面有棱线。 死者的左肋骨断了两根,右肋骨断了一根。大腿、脚踝、手臂、手腕均有约束伤。 沈星言诧异地看向鲍武,“这不会是巧合吧?” 鲍武写完最后一个字,“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去告诉顾放吧。” 沈星言缝合好尸体,洗干净手,拿着尸检报告出了法医室。 郑俊良靠着墙,环抱着双臂,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他看了眼出来的沈星言,又看了下腕表,站直了身体,却因为腿麻,眉心打了个结。 沈星言诧异,“你怎么在这?”已经过去了八个多小时了,“你不会一直都在这里吧?” 郑俊良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朝外走,腿脚却有些别扭。 沈星言盯着他的背影,暗道他是不是有病。 顾放那边已经确定了尸源,死者叫陶二林,39岁,已婚,育有一子,青田村人。青田村去年拆迁了,规划为度假村,目前项目已经在启动中。 陶二林当初不同意拆迁,他家有好几亩鱼塘,一旦拆迁他就没了可以依靠的生计,给的拆迁款不多,也没有分红,并不能保证日后的生活。 他和几个村民去闹,结果被打了,另外几个村民怕了,签了字。只有他,打算死扛。之后不久,陶二林的父亲突然暴病而亡,陶二林带着妻儿搬出了青田村。 陶二林的妻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公莫名其妙死了,二林也死了,我真怕下个轮到我们孤儿寡母!” 顾放给她倒了杯水,“你别怕,我们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最后一次见陶二林是什么时候?”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很高兴,他说搞定了拆迁款,对方答应多赔钱,以后的生活就不用担心了。他怕对方反悔,要去签合同,有了凭证,对方想赖也赖不掉,谁知道他一出去就没有再回来。” “他有没有说和谁签?” “没有,不过当初负责拆迁的是临时拉来的拆迁队,他们背后的公司说是昌宝房地产,拆迁款也是他们给的,签合同的话,应该也是跟他们。 警官,二林一死,是不是拆迁款我们就拿不到了,我身体不好,上不了班,要是没有拆迁款,我和孩子今后连生活都没有办法保证。” “拆迁款你们一定会拿到的,你先回去,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那二林的尸体?” “等案件结束再火化。” 陶二林的妻子点点头,佝偻着身子走了。 沈星言一直在等着她离开,才把尸检报告给顾放。 顾放看完,道:“看来得要会会郑保昌了。” “上次他被抓进来,一点儿事没有就被放走了,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就去找他,又要被他钻空子。” “郑映蓉约我吃饭,我空了上门拜访下,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沈星言哇喔一声,“你是打算用美男计吗?” 顾放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我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星言撇嘴,“祝你旗开得胜。” 第二天,顾放拾掇了下自己,就去了郑家。 郑家的豪宅在一座山上,进了大门,开车要十几分钟。顾放一边开一边骂,要是放在古代郑保昌就是一个贪官污吏。 别墅门口,还有一个大门。顾放按喇叭,跑出来一个保安,语气不善,“干嘛的?” 顾放摇开车窗,把墨镜往下扒拉了下,“我叫顾放,找……郑映蓉。” 保安看他那张帅脸,露出了然的笑容,“你等着。”不一会儿他就跑了出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不住,有眼不识泰山,您请进。” 第191章 顾放摇上车窗,再次感叹,这张帅脸是真的好用。 将车子停好,一个人从别墅里跑了出来,穿着一条到脚踝的裙子,戴着帽子,大框眼镜。 顾放下车,他穿了一条牛仔裤,马丁靴,显得腿特别长,上身着带铆钉的牛仔衣,头发打了摩丝,戴着墨镜,又酷又飒。 郑映蓉跑了一半就站住了,脸通红,“你来也不打声招呼。”她这个样子在他面前有点自惭形愧。 顾放将墨镜推到头顶,微微一笑,“今天正好有空,想起郑小姐说要一起吃个便饭,心血来潮就来了,郑小姐不会嫌我唐突吧。” “不会不会,你请进,我去换身衣服。”郑映蓉小跑着进了别墅。 顾放收敛了笑容,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别墅内的装修相当豪华,能闪瞎眼那种。 郑俊良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顾队长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顾放一乐,“哎呀,忘记叫沈法医一起来了,她太忙,走不开。” 郑俊良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不友善地瞥了他一眼。 顾放越发乐了,自来熟地坐在了他旁边,大长腿一翘,“看来郑先生对沈法医印象深刻。” “顾队长真够闲的,连发三起命案,还有时间来找蓉蓉。” “劳逸结合嘛,郑哥呢?”顾放的眼睛在房间里乱瞟,瞧见了墙上挂着的高尔夫球杆,心里微微一动。 “我爸去哪儿不需要跟顾队长报备吧。” “随口问问而已。” 郑映蓉从楼上下来,换了一套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微微含羞,眼睛里却活力四射。 顾放朝她眨了下眼睛,郑映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郑俊良暗叹,他这妹妹根本就不是顾放的对手,“既然顾队来了,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吧。” 郑映蓉立刻抗议,“哥!” 郑俊良不理她,“家里刚来了个厨子,做的菜不错,顾队尝下?” 顾放颔首,“好啊,我正好也饿了。” 郑映蓉生气,几次跟郑俊良打眼色,郑俊良都不理。 顾放站起来,走到一个大青花瓷瓶前,“这是真的?”作势要摸。 “我劝你不要乱动,你赔不起。” 顾放急忙停下,“你早说嘛。”他又拿起一根高尔夫球杆挥了几下,“这个可以摸吧。” “随你。” 顾放换了一个,挥几下,又换一个,目光渐渐沉了下来,口气却很轻松,“还行,挺顺手。” 郑映蓉立刻找话题,“顾队长会打高尔夫?” “玩过,不算会打。” “等下吃好饭去切磋下?” “好啊。”突然腰间的bb机响来,顾放拿起看了眼,脸色微变,“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局里有情况。” 郑映蓉不高兴了,“这么快?!饭还没有吃。” “没办法,局里叫必须回去,改天吧。”顾放急匆匆地离开,郑映蓉依依不舍,直到看不到他的车子才回到屋内,不高兴的撅起嘴,“真是扫兴。”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顾放不是个安分的人,不适合你。” “别只顾着说我,你呢,你在法医室门口呆了那么久,你在想什么当我不知道!” 郑俊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站起身上了楼。 郑映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第99章 、当年(五) 顾放直接去了法医室, 沈星言抿着嘴笑,“我的信息来的及时吗?” “时机把握得刚刚好。”他坐在沈星言身旁,拿过纸笔开始画, “我找到作案的凶器了。”他把画好的图案给沈星言看。 沈星言道:“高尔夫球杆?” 顾放有点意外她认识这玩意儿,“球杆头的形状跟陶二林身上的伤痕很相似, 我挨个检查过, 球杆被擦干净了,没有血迹, 需要做多骨诺反应。” “还是谨慎些,万一球杆被拿走了呢。” “也有这个可能。我猜, 郑保昌把郑鸿远的死推到了陶二林身上,陶二林一定说过类似要杀人的话,郑保昌才会杀了陶二林, 给他父亲报仇。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证人, 若是有人见过陶二林跟郑保昌走, 或者看到郑保昌抛尸, 就能逮捕他。” 江胜宇和祁家宝走访了樊江周围的商户,并没有人看到类似抛尸的情况。 就在他们打算回去的时候, 有个商户说, 晚上樊江边上有人夜钓,有的人要呆到凌晨才走, 也许他们看到过。 江胜宇和祁家宝特意等到夜钓的人来, 问了情况。 有一个人说, 他昨天夜钓的时候, 远远看到过一辆车, 有两个人抬着东西往江里扔,他当时还骂这些人不保护环境, 什么东西都往江里扔。 江胜宇问两人的特征,那人说太远了,看不清,那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连个亮光都没有,只能看出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江胜宇又按照夜钓的人提供的线索,从靠近江边的监控找起,终于发现了一辆车牌尾号为4199的车,在凌晨一点多开入昌平路后就失去了踪影。 昌平路都是小路,沿街不但没有监控,就是商户都很少,查起来很困难。 第192章 交警部门经过排查,发现这辆车是辆□□,原来的车主因为车子被盗报过案,车子如今杳无踪影。 追查了几天,相当于原地踏步,江胜宇跟顾放发牢骚,“杜国槐找不到,杀陶二林的凶手也找不到,再这样下去,破案的信心都没了。”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稍安勿躁,找到杜国槐只是时间问题,杀害陶二林的凶手也有了眉目,只是缺少证据。” 刚说完,温客就喊了起来,“顾队,找到杜国槐了!” 顾放赶紧过去,温客指着视频上的一个身影道:“他在莱通的前一站复阳提前下了车。” 监控的画质不是很清楚,依然能看出来是杜国槐,他背着个破旧的军装书包,低着头,走的很慢,看起来很累。 顾放:“立刻联系复阳警方,让他们找到杜国槐。” 将杜国槐的画像传真过去,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复阳警方传来了消息,抓到了杜国槐,天一亮就羁押到南阜。 这个消息振奋了士气,大家都等着复阳的警方到了,审讯杜国槐。 下午两点左右,复阳警方到了,杜国槐被押着下了车。他的脸色蜡黄,身体瘦弱,走路有气无力的。 顾放一看他的样子就预感到不妙,问复阳警方有没有给他看过医生。 复阳警方道:“一抓到人就送过来了,没有来得及。” 顾放一方面联系医院,一方面采集杜国槐的指纹,经过比对确认遗留在现场的半个指纹,正是杜国槐的。 顾放亲自押解杜国槐到医院,经过检查,杜国槐患上了尿毒症,已经到了晚期。 杜国槐招供的很痛快,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本想着回到莱通,可他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只好提前下了车,想找个地方悄悄死了,却被警方抓获。 他说郑鸿远和赵怀德都是他杀的,这些年他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本来想带着这些仇恨进入坟墓。可是他突然在电视上看到了郑保昌,他知道他,他跟自己一般大,当年他们都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如今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郑保昌成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过得奢华的生活,而他却得了尿毒症,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只能等死。 他突然不甘心了,当年的事成了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他要拔下来。于是他来到了南阜,这个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郑鸿远的住处很好打听,郑保昌实在太高调了,随便问问就找到了郑鸿远。他天天到郑鸿远住的别墅溜达,记住了监控的位置,寻思着怎么把郑鸿远叫出来。 也是巧合,他无意在保安处知道了郑鸿远的电话,他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不然就把当年的事公之于众。 郑鸿远很爱惜羽毛,他虽然退下来了,可他还有儿子,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儿子。他按照约定的地方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屋子,那处屋子便是当年杜国槐的家。 南阜市重新做了规划,这一块将建商业中心,将所有的住户都迁了出去,而承建商业中心的建筑公司正是郑保昌的。 杜国槐把郑鸿远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想起从前,想起他当初是怎么对待杜家的。 郑鸿远一进去,就着了道,被杜国槐从背后袭击,晕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经被绑了起来。 郑鸿远一眼就认出了杜国槐,他害怕了,他求杜国槐放了他,“我当年也是逼不得已,不然我就要坐牢。” “你放p!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你见我姐姐长得漂亮,就逼她跟了你,她不愿意,你就强了她!事后还要她给你做证!你就是个禽.兽! 我们明明是烈士家庭,你却说我父亲通敌叛国,要剥夺我家的烈士称号!还要抓我妈去批.斗,你就是个颠倒黑白的小人! 我姐姐为了我和妈,才不得不从了你!大革命结束后,你又强迫我姐姐给你做证,说你在保护烈士家属!郑鸿远,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人吗!我呸!”杜国槐在郑鸿远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我对馨馨是真心的,我真的喜欢她,为了她,我甚至可以离婚,是你妈不同意!” “胡说八道!我姐姐那么好,长得那么漂亮,怎么能嫁给你这种禽.兽!你比她大十几岁,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就是个骗子,你骗我姐姐!要不是你,我姐姐就不会死,我妈也不会死,她们就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世上!”杜国槐说到动情处,哭了起来。 郑鸿远软声道:“国槐,当年我找过你,可是你不见了,我真的想照顾你。” “你少猫哭耗子了!我才不信!你当了大官,你儿子成了有钱人,你还会想想着我们?!你巴不得我们都死干净了,好没有人能记得当年的事!郑鸿远,你的事,瞒不了!” 杜国槐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对郑鸿远拳打脚踢。将他囚禁两天后,杀了他,又在晚上,偷着将尸体运回别墅,吊在了门上。 他知道当年的事,还有别人参与。他们知道郑鸿远的所作所为,却包庇他,他们跟郑鸿远一样是禽兽,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93章 在将郑鸿远的尸体吊起来后,他突然想进到别墅里看看,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装修的这么豪华的房子。他穿上郑鸿远的拖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在郑鸿远的床头柜里发现了郑鸿远等人年轻时的合影,他知道他们,他们就是包庇郑鸿远的人。 他很后悔杀早了郑鸿远,还要去查剩下的人。也是老天帮他,他租的房子的一楼,住的竟然就是赵怀德。 他是在杀完郑鸿远后,突然怀念出租房下的早餐店,便绕路过去吃早饭,碰到了来买早餐的赵怀德。他听到有人喊他老赵,他就提起了精神,仔细看过后,发现他竟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本来想像杀郑鸿远一样,把赵怀德也约出去。可是他的身体不行了,必须尽快解决。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夜里,他去敲赵怀德的门,假装还住在二楼,撒谎说家里的马桶漏了,跟赵怀德借工具。 赵怀德竟然毫不怀疑,很热心地去拿工具。 杜国槐就趁这个时候,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了赵怀德的后脑勺。 赵怀德一下子被打懵了,本能地要逃跑。可是杜国槐哪里肯放过他,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扎向他的后背。 赵怀德倒在了地上,杜国槐又开始发泄心中的愤恨,对着赵怀德一通殴打。打累了,他才发现赵怀德已经死了。 杜国槐连杀两个人,只觉得心里痛快。可他的身体也到了强弩之末,他不想死在牢里,他怀念温暖的莱通,讨厌伤透了心的南阜。于是他在收拾干净祖屋里的血迹后,打算乘火车离开南阜。 杜国槐说,自从姐姐和母亲死后,他就不想活了,他早就想去找她们了,这个世界太苦了,他早就撑不下去了。要不是一直放不下以前的事,他在母亲死后就想自杀了。 顾放问,“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她是自杀的,她怀了那个畜生的孩子,她不想生下来,就上吊了。我妈知道后,喷了几口鲜血,之后就一直咳血,两个月后也死了。 警官,我不后悔杀了他们,你们也别给我治了,就让我死了吧。”杜国槐完全没了求生的意志。 顾放没有说话,将一张照片放在他的床头,默默离开了病房。他站在走廊尽头,通过窗户朝外看,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他想了母亲,想起她也是在大革命期间去世的。 …… 郑鸿远和赵怀德的案子告破,将结果通知了两家人。赵程对结果只是一叹,佛家讲因果报应,他说这是赵怀德当初种的因,才得到了这样的果。 郑保昌却叫嚣着让杜国槐付出代价,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父亲当年做的有错。 顾放很不想理他的叫嚣,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郑哥,你冷静点,杜国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就在这几天了,你对一个病人穷追猛打,让媒体知道了不好。再说了,事情闹大了,对郑伯伯的名声百害无一利。” 郑保昌咬着后槽牙,“我爸正是安详天年的时候,竟然被他杀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杜国槐的姐姐可是被郑伯伯强迫的,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如果挖出来验尸,一验一个准。” 郑保昌怔住,是啊,现在科学先进,要是杜国槐要拼个鱼死网破,真要验尸呢,他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他不行啊,他还有产业呢。 郑保昌拍拍顾放的肩膀,“还是你想的周到,小顾,什么时候过来帮我?” “郑哥,我现在脱不开身,再过段日子。” “对了,你有空了劝劝沈法医,我身边就缺你们这样的人才。” 顾放的笑意不达眼底,“一定一定。” 郑保昌一走,顾放就收敛了笑容,他得尽快找到郑保昌的犯罪证据。 第100章 、当年(六) 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某领导人到青田度假村指导现场工作的新闻, 占了整整一版,郑保昌和某领导人的照片被放大刊印在报纸上。报纸上的郑保昌笑容满面,踌躇满志。 仅隔一天, 报纸上又刊登出了郑鸿远遭人杀害的新闻,词语间隐晦提起了当年的事。 新闻一出, 很快掩盖掉青田度假村的事,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郑鸿远。一些年纪大的,经历过当年事情的人, 说的绘声绘色,杜国槐姐姐的名字也出现在人们口中。 郑保昌知道后特别生气, 给广源日报打去电话,质问他们是什么意思。 由于宋熙君连载的武侠小说拥有了一批忠实读者,广源日报的销量正在缓慢回升。郑鸿远的新闻一出, 广源日报的销量再创新高。 主编纪强正在高兴, 就接到了郑保昌的电话。他吸取上次的教训, 认错态度特别好, 道歉道的特别诚恳,却不撤新闻, 反正已经卖出去了, 撤也撤不回来了。 负面的新闻随着这件事发酵,很快又有人扒出昌宝房产曾经在青田村拆迁时, 拆迁款到手后并没有全部给村民, 手上几乎留了一半。 村民不肯签字, 便雇佣打手, 殴打村民。对于态度强硬的村民, 采取了强硬手段,其中就包括死者陶二林的父亲。 第194章 陶二林的妻子将郑保昌告了, 要开棺验尸。 事情一时间被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有人说陶二林的妻子是女中豪杰,为了丈夫和公公,公然与权贵斗争。也有人说她傻,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会是郑保昌的对手。 此时陶二林的妻子林芬正和儿子呆在市局的办公室,她很忐忑不安,“顾队长,我公公死了一年多了,还能不能查出死因?” 她是个没有见识的妇道人家,回家后,被人怂恿。陶二林和公公陶大成都被郑保昌害死了,她要是还忍气吞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她和儿子了。还不如把郑保昌告了,给陶二林和公公报仇。 村里人还说,只要她肯告郑保昌,他们就给她做证。大家拿到手的赔偿款太少了,又没了生计,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过。 林芬头脑一热,就到了市局,恰逢媒体到市局蹲郑鸿远的消息,听到林芬要告郑保昌,如此轰动的新闻,各大媒体生怕被别人抢了,争前恐后的报道,有的甚至还添油加醋,说林芬手上有告倒郑保昌的证据。 事情一发酵,林芬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顾放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他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你既然打定主意告郑保昌,就坚持到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要告他,这个时候退缩,郑保昌也不会放过你。” 林芬咬着下唇,“可我害怕。”她就不该听别人的话,要是二林在就好了,二林一定不会像她这么冲动。 “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呆在市局,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们。对了,你公公死前什么样?” “他死的时候浑身抽搐,喘不上气,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医生说是急症,让我们带回去,连看都没有看。” “你公公的身体怎么样?” “他身体还好,就是经常在鱼塘干活,有点风湿。只要不下雨,就跟正常人一样,我还经常开玩笑说他的身体比二林的都好,他突然去世,我和二林都接受不了。 我公公刚死那会儿,二林经常一个人喝闷酒,他说公公死的太蹊跷。为了我和孩子,他不敢追究,只能咽下这口气。他怕我们出事,就带着我们搬走了。 这一年多,我以为事情过去了呢,谁知道郑保昌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顾队长,开棺验尸吧!我不想再被郑保昌欺负了!” 当时陶大成死后,陶二林说什么都不火化,他在山上找了个地方偷偷埋了,地方只有陶二林和林芬知道。 …… 天一亮,市局的警车就出发了,车上有顾放、江胜宇林芬和沈星言等人。大家的神情都很凝重,林芬紧紧握着拳头,要是验不出死因,找不到证据,她就白告了。 到了山脚,众人下车步行。林芬在前面带路,她左看看右看看,在山上转了好几圈,最后指着一个松树旁隆起来的土包说:“就是这里了。” 江胜宇和邱明等人拿起铁锹就铲,林芬紧张地看着。 顾放的神色凝重,他站在沈星言身侧。沈星言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因为缺少证据无法抓捕,身为刑警队长心里该是多么的无力。 挖土的动作突然一滞,江胜宇脸色一喜,“挖到了。”他丢掉铁锹,用手刨土,尸骨露了出来。 林芬突然跪在地上,“爹,我对不起你啊!” 沈星言扶起她,“你公公在天之灵会原谅你的,他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尸体已经全部腐烂,衣服也有了腐烂的迹象。沈星言将尸骨一块块拿出来放进尸袋,衣服放进了证物袋。 到了市局法医室,沈星言拼好了尸骨。尸骨呈现一种奇怪的形状,整个尸骨看起来像一张弓,头和脚朝里翻,腹部龚起,若是肌肉还在,垂直放在床上,就是一张弓。 顾放盯着尸体,“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死法。” “尸骨上找不到任何机械性损伤,陶大成极有可能服用了某种药物。我在衣服上发现了类似呕吐物,连同尸骨一起做药理和毒物检测。” 顾放点头,“我一直怀疑郑鸿远和郑保昌妻子的死,如果陶大成是中毒的话,那她们也极有可能不是真的死于心脏病。” “即便真能查出来,就能定郑保昌的罪?就我们手头上的证据,只要找个有经验的律师,轻而易举就能被推翻,要抓他得要铁证。” 顾放不语,眼神却深了许多。 检测结果出来,呕吐物里检测出了马钱子的成分,在骨骼中也检测出微量的马钱子.碱。 马钱子既能入药,又能当做毒药。它具有通络止痛,散结消肿的功效,常用于风湿顽痹、麻木瘫痪、跌打损伤、痈疽肿痛等疾病,同时马钱子的提取物也能导致中枢神经兴奋,能当兴奋剂使用,30毫克的马钱子.碱就能引起中毒。 当年宋太宗毒杀南唐后主李煜的牵机药,便含有马钱子.碱。中毒后,身体痉挛,四肢僵硬,角弓反张,只有头和脚跟能接触到床,躯体其他地方紧紧绷起,十分可怖。陶大成的尸骨形状正是马钱子中毒后的反应。 顾放记得林芬说过陶大成曾经患有风湿,他急忙去找林芬,询问具体情况。林芬说,一到刮风下雨的天气陶大成就膝盖疼,他便去诊所里拿药,他说药特别管用,吃上一点儿就不痛了。 第195章 顾放问:“他吃的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是用纸包起来的。” “陶大成死的时候天气怎么样?” “那几天一直下雨,公公说他的膝盖很痛,一直在吃药。” 顾放跑了一趟青田村,想找到当初给陶大成拿药的诊所,可是诊所已经关门了,医生不知所踪。住在附近的人说,医生去年就带着妻儿消失了,连诊所里的药都没有拿,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 郑俊良坐在市局对面的一家面馆里,漫不经心地吃着面,眼睛却盯着市局门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了这里,明明爷爷的案子已经侦破了。 眼前突然浮现一张满是不屑的脸,他放下筷子,摸摸嘴角,有一点点痛,淤青还没有消。放了一张五十块钱在桌子上,站起身朝市局走去。他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是想往里走。 一进去,就碰到一个小队往外跑,不知道哪里又发生了命案。他跟他们错身而过,朝着法医室的方向走。 法医室的门开着,只有沈星言一个人在,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郑俊良抬脚就进去了,走到近前才发现她正在摆弄一块头骨,头骨的五官都是洞,看起来十分可怖。 郑俊良敲敲她的桌子,沈星言抬头看他,“郑先生?你爷爷的案子已经侦破了。” “我知道。”郑俊良很自来熟地拉了把椅子坐下,瞧见她手上的东西,眉心蹙了起来,“你摆弄它干嘛?” 沈星言故意把头骨拿到他跟前,郑俊良被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 沈星言笑嘻嘻的,“我在想,如果他死前感到痛苦的话,头骨会不会告诉我,他因为什么痛苦。” “神经病!”郑俊良嫌弃地撇过眼,“做法医的都像你这样?” “差不多吧,我还认识一个法医,为了找到死因抱着头骨睡了三天三夜。” “真是疯了,我看做你们这行的没有一个正常的。” “那是你的偏见,我们都很正常。”沈星言继续摆弄头骨。 郑俊良看了眼头骨,浑身发冷,就连法医室都觉得凉飕飕的。 沈星言看他嫌弃又有点胆怯的神情,笑了,“你来找我?” “谁来找你!” 沈星言呵呵,“那你现在在干嘛?” “我……”郑俊良语结。 沈星言灵机一动,“你是不是因为从小没了妈,却少母爱,来我这里寻找母爱了?” 郑俊良的神情一秉,眼神黯淡,“没有。” “你撒谎,你小时候肯定经常被你妈妈打,所以被我打了,让你想起了从前。” 郑俊良沉默,过了会儿说:“我妈说我太惯着蓉蓉了,迟早会惹事,跟你那天骂我的一样。” 沈星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也是可怜,从小没了妈,不过,你有个有钱的爸爸。”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我宁愿不要这些钱,要我妈。”郑俊良的面容凄楚,“我十四岁那年,我妈就没了,蓉蓉还小,我爸又经常不在家,我只能当爹又当妈,这些年都是我在管蓉蓉,蓉蓉也被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我连自己的路该怎么走都不知道,怎么教她。我爸只知道给我们钱,他觉得只要给了钱,孩子就会自己长大。他从来不问我们,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负。” “你妈妈是因为什么死的?生病?” “我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我妈被绑在床上,旁边站着个医生,那个医生的眼睛很冷。他告诉我,我妈妈生了重病,不认识人了,浑身抽搐,必须绑起来,不然她会伤到人。 我爸爸就站在医生身边,眼神跟那医生一样冷,他不准我靠近。我听到我妈在哀鸣,她的呼吸特别急促,我那时候竟然想到了发了狂犬病的疯狗。” 郑俊良苦笑,自嘲地道:“我突然意识到我跟我爸是一样的人,对待身边的人总是很冷漠。这些年我特意避着他,就怕真的像他一样。 我曾经怀疑过我妈的死,我也问过我爸是不是他干的。我永远记得他那天的表情,阴鸷、冰冷,像炸了毛的狼,随时都能扑过来将我咬死。” 沈星言:“如果杀死你妈妈的真的是他呢?” 郑俊良咬牙,“我会亲自送他到监狱!” 第101章 、原罪(五) 沈星言放下头骨, 一眨不眨地盯着郑俊良,“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不对?” 郑俊良歪过头,不看她。 沈星言继续道:“如果我告诉你, 你奶奶可能跟你妈妈的死法一样,你还会沉默吗?” 郑俊良猛然看过来, 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 “你父亲对外宣传你的母亲是突发心脏病离世,而你爷爷同样对外宣称, 你奶奶也是心脏病离世。你就没有想过,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郑俊良几乎将下嘴唇咬出血, “我不相信。” 沈星言不打算放过他,“说不定将来你结婚了,会因为跟妻子感情不和, 在你父亲的怂恿下做出同样的事!” “绝无可能!”郑俊良眼睛流露出恐惧, 强自镇定着, 他缓慢地站起身, “沈星言,你为了抓到我父亲竟然说谎骗我, 我是不会相信的。” 第196章 “我是不是说谎你心里明白。” 郑俊良盯着她看了几秒, 突然转身走了。 沈星言盯着他的背影,手下意识摩挲着头骨。 郑俊良在走廊里碰到了刚刚审讯完的顾放, 顾放看到他有点诧异, “郑俊良?” “你们在查我父亲?” 顾放一笑, “我们在工作。” “我父亲绝对不会杀我的母亲。” 顾放冷笑, “你怕是高估了你父亲, 有些人,为了他们自己, 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别人,哪怕是亲近的人。” “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郑俊良,我明白你的感受,别被蒙蔽了。” 郑俊良看了顾放一会儿,转身走掉了。 顾放看了眼他来的方向,正是法医室,他抬脚朝法医室走去。 沈星言已经放下了头骨,在翻阅资料。 顾放坐在刚才郑俊良坐的位置上,“郑俊良为什么来了?” 沈星言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她将同郑俊良的谈话内容告诉了顾放。 顾放摸着下巴,“这么说的话,郑俊良的母亲很有可能服用了马钱子。” “还有他的祖母。马钱子也算是一味药材,种植简单,提取方便,如果郑鸿远曾经使用过马钱子,那他教给郑保昌,或者郑保昌偷学都有可能。” “郑家父子真是杀人不眨眼,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放过。……我刚才重新审讯了马文明,马文明说郑保昌养了一批打手,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我怀疑陶二林就是被打手处理掉的。” “你还记得我们在黑市上,那些摊贩看到郑俊良兄妹的反应吗,你说有没有可能郑保昌就是黑市幕后的老板。他好赌,利用马文明开了地下赌场,又养打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生意人,说不定昌宝房产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 “我已经上报给了张局,张局正在跟省厅汇报,针对郑保昌的事情,拿出专门的方案。不过,郑保昌能平安地走到今天,后面一定有人支持,我怕此举会打扫惊蛇。”顾放本不想将郑保昌的事情上报,可是郑保昌毕竟是南阜市的地产大亨,若他被捕,牵扯甚广。 张长明也一直在暗中关注,若他一意孤行,可能会像杜震海一样躺在医院里。他不怕死,可他怕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他就死了,留下一帮恶人没人收拾,目前只能小心周旋。 沈星言:“张局怎么说?” “他说先当一般杀人案处理,按照程序办事。如果郑保昌的手真的不干净,谁也保不了他。” “郑保昌喜欢赌,我不相信他只有马文明一家地下赌场,一定还会有别家。” “我已经叫人去暗查了,还有黑市,马文明既然能在黑市买到木仓和致幻剂,那么黑市上卖的肯定不止这些。” “不如今晚我们再去趟黑市。” 顾放正有此意,“下班后准备下,晚上十点出发。” …… 两个人行动比五个人行动方便多了,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顾放没有穿黑无常的衣服,而是穿了牛仔裤马丁靴,上身是皮夹克,白衬衫,戴了一个黑色面具,露出坚毅的下巴。 沈星言则穿了一套连身牛仔服,腰间一条黑色皮带,戴了红色的狐狸面具。 一开始的摊贩依然是卖瓷器古玩的,再往里走,则是一些古籍之类,到了黑市的后半段,大多是一个人坐在桌前,有的甚至只有一把椅子,旁边立上一个招牌,其中一个竟然写着包打听。 沈星言乐了,“给这拍电视剧呢,还包打听,我倒想看看他能打听到什么。” 顾放也跟着乐,跟在她身后。 沈星言问那人,“你的消息怎么打听?” 那人穿一套唐装,摇着黑色的扇子,“一条消息五百块。” “这么贵?!是真的吗?” 隐藏在面具下的人切一声,“我若是给你假消息,我这块招牌在黑市还能立得起来?!你以为黑色是什么地方,要想在这里立足,没点真东西,谁赶来。” 沈星言咬牙,“好,五百就五百,我想知道……” 顾放拦住沈星言,“你倒是出手大方,你有那么多钱吗?咱不问了。”他抓住沈星言的手腕,将她带走。 沈星言不甘心,“也许真能问出什么,就这么放弃岂不是可惜。” “五百块啊,快顶你一个月工资了。”顾放依然抓着她的手腕,“有那点钱还不如买点致幻剂。” 沈星言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个人坐在摊位前打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小包东西。 顾放敲敲桌子,“我要买药。” 那人坐直了身子,“什么样的药?” “致幻剂。” “一百。” 顾放掏钱,拿走东西,像买日用品般平常,“是不是真的?” “黑市童叟无欺。” “我还想要买……”顾放做了个木仓的手势。 “这东西不容易搞到,得先交定金。” “要多少?” “两千。” “我要是交了定金,你不给我东西怎么办?我又不知道怎么找你?” 第197章 “交了定金,三天后来拿货,还是这里。我是做生意的,讲的是童叟无欺,若是我骗了你的钱,黑市也不会放过我。” “照你的意思,黑市还有人管理?” “做哪路生意有哪路生意的规矩,黑市自然也一样。” “那好,定金我付了,我要五四,三天后来拿货。”顾放掏出钱,数了20张,给了那人。 沈星言目瞪口呆,这么多钱,看来顾放是有备而来。 那人给了顾放一个牌子,很像洗澡堂子存货柜上的钥匙牌,上面写着16,“三天后凭这个拿货。” 顾放紧紧攥着牌子,点了点头。 两人往回走,沈星言低声道:“两千块定金都交出去了,也不差五百了,去找包打听。” 顾放犹豫了下,朝包打听的摊位走去。 包打听前有人在,似乎在问一个失联许久的朋友,包打听没有立刻给消息,而是让他三天后再来,他一准把消息打听回来。 沈星言道:“看来他有门路,三天就能打听出来,这门路不是一般的广。” 顾放不语,等那人离开,走了过去。 摊主一看到他便笑了,“想通了?” “五百块买个消息,不算贵。”顾放掏钱,“我想知道郑保昌是不是黑市的管理人?” 那人一怔,把钱扔给顾放,“这个消息不卖。” 顾放并不收钱,“你既然拿了我的钱,就要给我消息。” “我说了不赚你的钱。” “好,我换个问题,郑保昌当年拆迁是不是杀过人?” 那人站起身,开始收招牌,“你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我收摊了,不卖了。” “那就是有。” 那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惧意,“我可没有说过,是你自己猜的。”他慌乱地收拾东西,还偷偷朝四周瞧,似乎是害怕有人突然冲出来。 顾放却不放过他,“陶二林是不是郑保昌杀的?” “你别再问了,再问就走不出黑市了。”那人抱着东西就跑,像避瘟疫。 突然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有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穿着一套黑衣,戴着青鬼的面具,“顾队长查消息查到我家门口。”话一出口,便知是郑俊良。 顾放冷笑,“你们控制黑市,做非法交易,还不准我们来了。” 郑俊良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沈星言,“不是不准你们来,而不是不准你们来砸场子。大家做买卖,你情我愿,我只是给他们提供场地,维护秩序,有什么问题?” “卖这个也没有问题?”顾放举起致幻剂,“这是违禁药物。” 郑俊良耸耸肩,“你应该去抓那些买的人,没有人买自然不会有人卖。” “歪门邪理,郑俊良我原以为你还能救一救,没想到已病入膏肓。” 郑俊良抬头看了眼如黑幕一般的天空,笑了起来,“市局刑警队队长与法医深夜在树林内双双毙命,这个标题怎么样?” 沈星言一怔,他竟然想杀了他们! 顾放大笑,“我赌你不敢。” 沈星言碰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刺激郑俊良,郑家人都是疯的。 郑俊良:“我确实不敢,可是有人敢。” 四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钢刀,戴着獠牙面具,浑身冒着杀气。比起上一次的打手,这四个明显高好几个等级。 郑俊良叹息,“可怜沈法医了,本来我还想着跟你多亲近亲近来着。” 顾放冷哼,“你想多了,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顾队长和沈法医的身手不错,可我找的这些人也不差。”郑俊良挥了下手,四个黑衣人一拥而上。 顾放的眼睛里露出杀意,从后腰上拿出电棍,迎了上去。 沈星言摇头叹息,正值大好年华,不能被这帮孙子给杀了。她拿出甩棍,一把甩开,不管顾放,直接朝郑俊良奔去,看来上次教训的不够。 郑俊良的脸色大变,抱头鼠窜,“快来人,救我!” 有打手冲过来帮忙,沈星言一边应付打手,一边要揍郑俊良。 打手是郑俊良千挑万选的,就是为了对付他们,是以,打手很难缠。 沈星言吃了力量的亏,跟打手打个平手。郑俊良环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沈星言的战局,每当看到她要被打,就忍不住哎一声。打手吃不准他的想法,出招的时候有所顾忌,被沈星言钻到空子,打翻在地上。 顾放因为拿的是电棍,只要被他打到,打手直接触电倒在地上,三个打手很快摆平。 郑俊良见状,撒丫子就跑,顾放几步追上,将他押了回来。 沈星言拍了下他的脑袋,“原以为你跟郑保昌不一样,原来竟是一样的人,我白费口舌了。” 郑俊良低声道:“就算我爸杀了我妈又能怎么样,我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背着我爸找野男人,还想丢下我们,跟野男人私奔,本就是该死!” 沈星言吃了一惊,这才多长时间,郑俊良对他母亲的看法就完全变了,“你见过郑保昌?” “他是我爸,他不会骗我!” 第198章 看来被pua了,沈星言叹气。 顾放道:“都带回局里,罪名——袭警。” 第102章 、原罪(六) 顾放连夜突审郑俊良, 郑俊良坐在审讯椅上,毕竟年纪小,又没有进过警局, 很紧张。 顾放:“郑俊良,你雇佣打手袭警, 若不是我和沈法医有功夫傍身, 现在已经是身首异处。你说,除了这四个打手, 其它的打手在哪儿?” 郑俊良吞了口唾沫,“没, 没有其它打手。我只是,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没有真想杀你们。” 顾放冷着脸, “这话说出来, 你自己信吗。”郑俊良垂下头, 顾放一拍桌子, “说!你是不是黑市的幕后老板?!” 郑俊良的身子抖了下,“我, 我只是收点保护费。” “黑市上贩卖致幻剂和木仓支, 你可知道?” “不,不知道。” “郑俊良, 你最好如实回答, 如果做假口供, 照样要付法律责任。” 郑俊良顿了下, “我真的不知道。” “你说你父亲杀了你母亲, 可否属实?” “我不知道。” “郑俊良,说实话!”顾放又拍桌子。 “我说的是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郑俊良深吸口气,竟慢慢冷静下来,“顾队长,你在诱供,我承认我袭警,除此之外,别的事一概不知!” 反正袭警就是坐几年牢的事,别的事情扣下来,他怕是一辈子都甭想从牢房里出来了。 顾放知道郑俊良这一类人,证据不摆在眼前是不会承认的,他站起身,“既然你承认袭警,那就等着移交检察院吧。” 四个打手的审讯同样不顺利,他们都是孤儿,从小被郑保昌收养,经过训练长大,除了郑保昌,谁都不认。一个个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得,怎么问都不开口,只能暂时关押。 江胜宇审完后,心情烦躁,“tmd,这些人的嘴巴被针缝上了,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开口。我还真tm好奇,郑保昌是怎么训练他们的。 他驯养了这么一批打手,为他马首是瞻,像拆迁这种事,只要派几个打手去,何愁事情摆不平。”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他同样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 江胜宇:“天马上亮了,郑保昌知道自己儿子被抓,肯定会有所动作。” “郑俊良被抓现行,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把郑俊良弄出去。只要郑俊良在我们手上,挖出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是迟早的事。” 江胜宇点点头,“我去买早饭,你要什么?” “包子豆浆,我去眯会儿。” 顾放刚睡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声音又大又急,跟有人在后面追似得。 顾放骂骂咧咧地开门,“什么事?”口气不善。 郑映蓉眼睛血红,脸色煞白,一看就是玩了个通宵,“你把我哥抓了?!” 消息传的倒是挺快。 顾放:“郑俊良袭警,想杀我和沈法医。” 郑映蓉瞪大双眼,“不可能!我哥对沈法医……”她突然住口,“我哥在哪儿?我要见他。” “嫌疑人羁押期间,不能探视。” 郑映蓉一下子就哭了,“你前几天还到我家,要跟我一起吃饭,一转眼,就翻脸无情。” 顾放皱眉,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容易引起误会,“这是规矩。”顾放耐着性子,“你还是回去找你父亲吧。”只要郑保昌有所动作,他就能抓到把柄。 “我是我哥带大的,我爸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 “昨晚我爸和我哥吵了一架,吵的特别凶。他这人只要有人忤逆他,不管是谁,他都能狠下心来不管不问。” “他们为什么吵架?” “我不知道,我就只听到我哥说我妈为什么死了。我那时候小,对我妈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她经常打扮的很漂亮出门,一天不见人,只有我哥陪着我。” “你爸爸跟你妈妈的感情怎么样?” “不太好,经常吵架。那时候我爸的事业刚起步,三天两头不在家,一回来就跟我妈吵架,家里的东西都快被他俩砸光了。 后来我爸赚了钱,买了大房子,我妈还是跟他吵架。反正我也不喜欢我爸,只要他给我钱,其他的事我都无所谓。” “你妈妈去世那天你没在家?” 郑映蓉摇摇头,“我哥说我妈妈去世后我病了三天,醒来后,有的事情就不记得了。顾队长,我真的不能见见我哥吗?” 顾放摇头,“你先回去吧,郑俊良的事铁板钉钉,改不了。” …… 郑保昌收到消息,郑俊良因为袭警被抓,发了好一通脾气,“这个蠢货!竟然明目张胆地杀警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小张默默收拾着扫落在地上的文件,“也许俊良没有料到警察那么难对付,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得手了。” 郑保昌的气稍微顺了些,“是顾放和那个女法医?” 小张点点头,“顾放在市局的实力是得到公认的,这位沈法医就有意思了,她在校期间,理论考试都能考过,实操课却很糟糕。她胆小,见到尸体就晕倒,因此实验课上的并不多。 第199章 毕业后被分到了派出所当民警,可突然有一天,她的胆子就大了,看到尸体不但不晕,还敢解剖。明明没有上过解剖课,却对尸检的知识信手拈来,不知道在学校她是装的呢,还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郑保昌揉着眉心,“不管是什么,她的实力不在顾放之下,我一直想将他俩收为己用,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你去走动下,尽量给俊良少判点刑,到时候再弄个缓期。”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郑映蓉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脸更白了,妆也花了,一只眼睛的眼睫毛掉了,另一只堪堪挂在眼睛上,“爸爸,你赶紧想办法救救我哥!” 小张看了郑保昌一眼,默默退下。 郑保昌瞥了她一眼,脸色很难看,“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回家去,没事别来公司!” “要不是为了我哥,我才不会来,他被顾放抓了!” 郑保昌冷笑,“你不是喜欢顾放吗,怎么不去求他?” “他不肯让我见我哥。”郑映蓉脸色黯淡,拉住郑保昌的袖子,“爸爸,哥不能坐牢。” “他袭警,不坐牢还能怎么办?” “你一定有办法的。” 郑保昌摇头。 郑映蓉一下子火了,“你杀了人什么事都没有,哥只是袭警为什么一定要坐牢!” 郑保昌气结,扬手给了郑映蓉一巴掌,“你平常怎么疯我不管,在我办公室胡言乱语就不行!” 郑映蓉捂着被打的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她就知道,爸爸从来都不喜欢她,也不会疼她,她转身就走,既然没有人帮她,她自己想办法。 郑保昌紧紧攥着拳头,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却一句软话都没有。突然,他的身子趔趄了下,坐在办公椅上。重重叹了口气,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一座座高楼耸立了起来,车辆在马路上不停地穿梭。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原想着,将产业给了儿子,如今儿子深陷囹圄,女儿又不争气,百年后,他的产业又给谁来继承。 他突然感觉到无力,这些年,他忙忙碌碌的,到底为了什么。 …… 郑映蓉哭着回了家,趴在床上,直到哭累了,才爬起来。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亮了起来,微弱的光照进房间里。 她突然看到了母亲,母亲总是早出晚归,妆容精致。她是个美人,爱自己胜过了爱旁人。在这一点上,她和父亲是一样的,在他们心里,从来想的都是自己。 郑映蓉恍恍惚惚的,仿佛看到小小的自己正在房间里面玩,忽然听到了开门声,她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她本想跑出去,却突然害怕起来,早上她因为淘气摔坏了母亲刚买的化妆品,要是被母亲知道,一定会打她。 她转身钻到衣柜里,她想只要妈妈找不到她,就不会揍她。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母亲进来,她想也许是爸爸或者哥哥回来了,她得出去,找哥哥帮忙。刚要推开柜门,就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她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是爸爸,爸爸买了新的化妆品回来,她高兴极了,这下妈妈就不会打她了。她叫了声爸爸,从衣柜里钻出来。 郑保昌吃了一惊,“你怎么在里面?” “我怕妈妈知道我打碎化妆品生气。” 郑保昌抱起她,“爸爸买了新的,妈妈就不会生气了。” 等母亲回来知道后,果然没有生气,只是叫她小心些,不要动化妆台上的东西。小小的郑映蓉点点脑袋,她再也不会了,可她会远远地看着母亲化妆。母亲似乎很喜欢爸爸买的化妆品,每天都用。 可是有一天,母亲突然生病了,浑身抽.搐着,喉咙里还发出悲鸣,身体不断地弓起。爸爸找了医生来,医生却同爸爸一起绑住了妈妈。 她很害怕,抱着心爱的毛绒玩具,怯怯地在门口看。她看到哥哥回来了,问爸爸怎么回事。 爸爸似乎说了什么,哥哥突然哭了起来。哥哥一哭,她也忍不住哭。 床上的母亲渐渐不动了,她的身体变成了一张弓,双眼圆瞪,特别可怕。她不敢看,也不敢动。然后哥哥抱起了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接着,家里来了很多人,有人在哭,也有人在闹,她抱着娃娃,呆在母亲房间的衣柜里,透过衣柜的缝隙,她看到了母亲的化妆台。 爸爸买的化妆品不见了,她记得化妆品是刚买的,难道是家里来人被人偷了?她不敢问旁人,告诉了哥哥。哥哥说,反正母亲已经死了,化妆品也没人用了,丢就丢了吧。 是啊,丢就丢了吧,小小的她这样想着。 突然一声惊雷,郑映蓉从床上惊醒,后背上全是汗,原来刚才竟是做梦,可是梦里的情景却像真的一样。她站起来,打开灯,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了,里面一堆的化妆品,她找寻梦里见到的那瓶,没有。 爸爸买的那瓶化妆品,早就不见了。 第103章 、原罪(七) 郑映蓉出现在顾放办公室里, 她的眼睛浮肿,脸上的化妆品洗干净了,白皙的皮肤几乎能看到毛细血管。她呆愣愣地坐着, 自进来后就一言不发。 第200章 顾放把玩着钢笔,暗暗打量她。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半个多小时过去, 郑映蓉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顾放不能再跟她耗下去了, “郑小姐有事?” 郑映蓉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放:“若是没有要紧的事, 我就去忙了。” 郑映蓉猛然抬起头来,“你要去抓郑保昌吗?” 顾放微微蹙眉,连爸爸都不叫了,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郑映蓉咬着牙, 眼睛里有了泪光, 隐含着恨意。 “你和他吵架了?” 郑映蓉无声落泪,“妈妈去世后, 他就开始讨厌我。我一度以为我不是他亲生的, 昨天晚上我才想明白,因为我长得太像妈妈, 他害怕了。” 顾放不语, 等她继续往下说。 郑映蓉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 “原来他对妈妈的深情都是假的, 都是装出来的, 什么为了妈妈不再结婚,都是狗p!骗子, 大骗子!” 郑映蓉哭起来,眼泪磅礴而下,声音也越来越大。 听到动静的江胜宇等人悄咪咪溜到门口,这是怎么了?顾队欺负人家了? 顾放接触到他们的视线,翻了个白眼,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祁家宝:“不行,我得去找沈姐。” 江胜宇一把拎住他后脖领,“干什么?还嫌不够乱?” “可是……” “没有可是,给我坐下!”江胜宇按着他坐下,“老实呆着。” 祁家宝看向顾放的办公室,“你们说顾队跟她是什么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都跟你没关系。”江胜宇把档案拍到他身上,“干活去!” 祁家宝撇嘴,“反正又找不到证据。” “少废话!”江胜宇瞪了他一眼,祁家宝顿时就蔫吧了,乖乖地看资料去了。 郑映蓉止了哭声,还是一抽一抽的。顾放给她拿纸巾,“到底怎么回事?” 郑映蓉擦着眼泪不吭声,她在犹豫,若是说了,郑保昌必然被抓,哥哥就救不出来了。可要是不说,她一看到郑保昌就浑身发抖,她害怕郑保昌也会像对待妈妈一样对她。 顾放很有耐心地等着,他斟酌着,怎么样能不刺激她,让她尽快说出真相。 郑映蓉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想见我哥,见了我就说。” 顾放依然把玩着钢笔,“这是规矩,我要让你见了,就是违反规定,要背处分。” 郑映蓉咬牙,“那我去请律师,律师肯定能见着他。”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又回过头来,“如果不是我们的立场不同,你会考虑跟我在一起吗?” 顾放不看她,盯着手上的钢笔,“没有如果。” 郑映蓉苦笑,她就知道是这样,偏偏不死心,还要问。 她走了出来,二支队的人都转过头看她。郑映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他们或疲惫,或无精打采,可他们身上发着光,不像她,总是黯淡。 江胜宇笑嘻嘻的,“要走啊?我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郑映蓉往外走,听到桌上的电话响,又听到有人跑,她回过头,见刚才跟她讲话的人冲进了顾放的办公室,随后,顾放急匆匆出来,“郑映蓉!” 郑映蓉顿住,惊喜又意外。 顾放快步走到她跟前,眼睛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你上我的车!小宝,去叫沈法医。” 郑映蓉的心头狂跳,叫沈法医就是有命案! 沈星言拎着工具箱出来,快速跑过去,上了车。 郑映蓉坐在副驾驶,紧紧抓着安全带,脸色煞白。 沈星言扫了她一眼,眉心蹙了起来。她以眼神询问江胜宇,江胜宇的神情凝重,点了点头,沈星言暗暗叹息。 …… 郑氏大楼下围了许多人,人群前面拉上了警戒带,救护车停在一旁。另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至。车子停下,几个人跳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是郑映蓉,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开了人群。 郑保昌脸朝下趴在血泊里,胳膊朝后扭曲,一只皮鞋掉在身侧,眼睛无神地睁着,瞳孔已经失去焦距。 郑映蓉扑到尸体上,嚎啕大哭,她摇晃着郑保昌,想要将他摇醒。 顾放跟江胜宇使了个眼色,他带着祁家宝进了郑氏大楼。 沈星言拿出尺子丈量了距离,又检查尸体,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脑浆迸裂,内脏损伤。她走到顾放身边,“你怎么看?” “郑保昌不像是会自杀的人,肯定另有隐情。” “郑俊良被抓,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想办法怎么救郑俊良,而不是从楼上跳下来,谋杀的可能性极大。我先将尸体带回去,再仔细检查一遍。” 沈星言拿出尸袋要装尸体,郑映蓉却死死抓着尸体,不肯放。 沈星言拍拍她的肩膀,“节哀顺变,我得查到死因,你也不想你爸爸死的不明不白吧。” “我刚才还在恨他,恨他杀了我妈,可他这么快就走了,我觉得我好傻,不管我怎么恨他,他都我爸爸。” 第201章 “我理解你的心情,郑小姐,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顾队长,不然,不管是你还是你哥哥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郑映蓉擦干眼泪,“我知道你说的对,可爸爸从不让我知道他的事情,就连公司都很少让我去,就算有心也无力。”她抓住沈星言的胳膊,“我哥,我要见我哥,我哥肯定知道!” 郑俊良仍然被关押在市局,他侧身躺在床板上,抱着双臂,微微眯着眼睛。他已经被关押两天了,除了一开始,顾放审讯过他一次,一直就没再审讯过。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父亲有没有想办法救他,他只能按捺住性子,等着。 牢房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郑俊良没有动,这里属于暂时关押,会有不同的犯人进来,这两天已经来过好几波了。 突然他感觉到那人到了跟前,一根冰凉的丝线样的东西绕过了脖子。郑俊良猛然警觉,抓住了“线”,入手僵硬,竟是一根铁丝。郑俊良暗惊,有人要杀他! 他紧紧抓着铁丝,奈何铁丝太细,勒进了手里,他忍着痛,脚蹬住墙壁,一使劲,连同那人一起倒翻在地。他得到片刻喘息,拼命抓住那人的胳膊,张嘴就是一口。 他现在真希望有沈星言的身手,不然,就不会像疯狗一样咬人了。 那人吃痛,竟然没有喊出声,曲起手臂,用手肘攻击郑俊良的脑袋。郑俊良只觉得眼前一黑,恍惚了下,便松开了口。 那人顺势起身,拉直铁丝,又攻了上来。 郑俊良连滚带爬,“救命!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 他的喊声刺激了那人,那人变幻杀招,只攻击他的要害部位。 郑俊良只觉得浑身酸痛,脑袋像开裂了一般,五窍流血,“来人,快来人!”警察局里竟然没有人听到他呼救,一定是有人授意的! 可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妹妹要照顾。想到郑映蓉,郑俊良无力的身体,又有了生机,胡乱挥舞起拳头,双脚乱蹬,不管是什么部位,只要打到,踹到就行。 那人没想到郑俊良这么顽强,着了急,将铁丝缠住郑俊良的手臂,另一只握拳,砸向他的太阳穴。 郑俊良着实挨了一下,重重栽倒在地,脑袋里像有一只螺旋桨在不停地旋转,嗡嗡声音不断。 那人见状,松开铁丝,抓住他的喉咙,朝后扳起。郑俊良的脸瞬间被憋的通红,口涎流了出来,翻起白眼。他突然看到了郑映蓉,郑映蓉笑着同他挥手,似乎在说再见。 “蓉蓉……” 郑俊良使出浑身的力气,抓住那人的手,往死了掐,可他越来越使不上力,力气在他的身体内渐渐抽离。他就这样死了吗?曾经他以为死亡离他很远,没想到竟是这么近。 他恍惚听到了跑步声,叫喊声,可他的脑子实在转不过来,只能沉入黑暗。 顾放率先冲了进来,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掰,直接卸掉了。那人竟然丝毫不喊痛,转身攻击顾放。 邱明瞬间上前,接住招数,三两下将他制服。 顾放顾不上管其他,不停拍郑俊良的脸,“郑俊良,郑俊良你醒醒,郑俊良……” 沈星言探他的鼻息、脉搏,做心脏复苏,终于,郑俊良的心脏再次跳动。 顾放长出口气,他黑着脸,站了起来。那人被反手铐着,神情懊恼,眼睛却死死盯着郑俊良,恨不得立刻上前杀了他。 顾放提起他的衣领,“是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来,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小邱,单独关押,我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郑俊良醒了过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星言,竟笑了起来,嘶哑着声音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沈星言白他一眼,“你应该庆幸我们反应快,及时赶了回来,不然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郑俊良知道沈星言出去必定有命案,“这次是谁死了?” 沈星言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郑俊良盯着她回避的眼神,猛然坐了起来,抓住她的胳膊,“我爸?!” 沈星言别过头去,郑俊良越发抓的用力,“你告诉我,是不是!” 顾放见状,不悦地扒拉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不敢保证,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会不会再次对你下手。” 郑俊良一拳头砸在地上,“混蛋!畜生!他们竟然杀了我爸!蓉蓉呢?” “她在局里,暂时没有危险。” 郑俊良将牙齿咬得咯吱响,“我说,我全说!”既然他们杀了爸爸,那他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第104章 、原罪(八) 当年郑鸿远处心积虑去了街道办, 先是在治安口。他很会来事,将负责治安的领导哄得团团转,仅两年时间就调去了房管科。 郑鸿远在房管科兢兢业业, 得到了上下一致好评。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来视察的领导, 由于他很会察言观色, 胆子又大,悄无声息地帮领导解决了房子的问题, 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第202章 在领导的授意下,他在房管科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了自己的人。五年后, 时机成熟,升任副主任。说是副主任,其实就是一把手, 做副主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此, 仅仅两年时间, 郑鸿远就做上了主任的位置。 为了表示感谢, 他为领导马首是瞻,领导说往东, 他不敢往西。唯一一次生了心思, 就是在郑保昌的事情上。 郑保昌毕业后,工作一直不稳定, 郑鸿远想安插他进街道办, 被领导否决了。两父子都进街道办, 目标太大, 只能退而求其次, 在金钱上满足郑保昌。 于是,就把郑保昌塞到了建筑公司, 这家建筑公司是领导的人。 郑保昌却不想被领导牵制,他进入工地后,靠手段拉拢了一批人。项目结束,他就带着这些人离开了。郑保昌心高气傲,不想依靠郑鸿远,自己找了家建筑公司,包了点小活。 可是项目结束,那家公司竟然不肯结算,手下的人跟郑保昌闹起来。他们跟着郑保昌是因为郑保昌画了大饼,可他们要养家糊口,要生活,没有钱,只有大饼,没有办法充饥啊。 郑保昌不得不去找郑鸿远,郑鸿远利用手上的权力给建筑公司施压,建筑公司急忙给郑保昌结算了工钱。 自此,郑保昌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谁的手上有权力,谁说了算。他开始利用郑鸿远的关系包工程,并且越做越大,财富越来越多。 这一切,领导自然也看在眼里。郑鸿远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不希望他的羽翼丰满,逃离掌控。 领导决定给郑鸿远一个教训,不然他不会知道谁是主子。 在一次述职会议上,领导痛斥郑鸿远,身为郭嘉干部,却暗地里扶植儿子。 郑鸿远赌咒发誓,儿子的企业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为了表明决心,他甚至主动请督导组下去查。 会议结束,郑鸿远赶紧到领导办公室表忠心,他绝对没有背叛领导的意思。郑鸿远为了取得领导的信任,主动提出退休。 领导还在用他,自然没有同意,却安插了人手到郑保昌的公司,监视郑保昌的一举一动。 领导的这手投鼠忌器玩的漂亮,郑鸿远不敢再生别的心思。同时告诫郑保昌,自此后要收敛些。 郑保昌正是得意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他依然我行我素,却在一次投标中吃了大亏,亏损了近一个亿。郑保昌老实了,他再次明白,他就是人家手中的风筝,飞的多高,全看人家的线放的有多远。 在这位领导的授意下,郑保昌的事业再次进入新高。也是在领导的牵线下,他进入了□□。 很多摆不平的事,□□轻易就能解决。郑保昌打开了新思路,开始豢养打手。他专门找孤儿,给他们吃喝,再洗脑,训练,成为他手上的工具。 在青田村的拆迁工作中,这批打手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有领导和郑鸿远在,青田村拆迁重建这样大的馅饼,自然砸到郑保昌的脑袋上。 可到了拆迁的时候,他才发现,拆迁太难了,村民拿不到满意的拆迁款,不肯签字。郑保昌焦头烂额,偏偏那位领导狮子大开口,要拿走三分之一的拆迁款,让他怎么做?! 眼看着拆迁工作停滞,zf一直在催建设进度,郑保昌狠下心,处置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果然,村民们老实了,乖乖签了字。将三分之一的拆迁款奉送到领导手上,领导看郑保昌如此上道,将黑市的管理权给了他。 郑保昌这才知道,领导私底下还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起先没有放在心上,可当他到黑市转了一圈,见到了各种违禁物品才明白黑市的重要。 他把黑市的管理权交给了郑俊良,郑俊良已经长大,也该历练了。可是公司里的事情,郑保昌却不让郑俊良插手,甚至不准他和郑映蓉到公司里找他。 郑俊良:“我爸爸公司的事我几乎不知道,那位领导的事,也是我从爸爸的口中一点点套出来的。我爷爷怕牵扯太深,将来无法全身而退,才装病办了病退,谁知道躲过了领导的剑,却没能躲过杜国槐的刀。” 郑俊良重重捶了一拳桌子,“肯定是那位领导怕我爸爸把他供出去,杀人灭口!” …… 郑保昌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可是窗户的高度在人的腰部位置,郑保昌要跳楼的话需要搬椅子。现场并没有椅子,反而在窗户边上提取到了郑保昌的指纹。也就是说,郑保昌在坠楼的时候,曾经抓住了窗户的边缘,是被人扳开手指,推下去的。 江胜宇仔细勘察了郑保昌的办公室,发现在办公桌下面有安装窃听设备的痕迹。电脑主机不见了,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郑保昌的秘书小张。 从昌宝房产公司人事部调出了小张的档案,档案上填写的地址是个假地址,小张根本不住在那,身份证号码和联系电话也都是假的,小张极有可能是那位领导安插在郑保昌身边的眼线。 警方发布了通缉令,全力捉拿小张。 昌宝房地产公司的账目被冻结,通过对转账信息的核查,发现昌宝房产每年都会给一个海外账户汇入大笔金钱。财务称这笔钱是郑保昌亲自签字的,以服务费的名义汇出,收款公司是一家叫萨路奇的公司。而这家公司只是个挂靠的空壳公司,根本找不到人。 第203章 郑俊良得知无法找到那位领导,十分沮丧,若是定不了他的罪,郑保昌就白死了。 …… 前来刺杀郑俊良的人叫陈十二,他是在大街上抢劫,被警方抓获,送到市局来的。 抓捕他的人是二支队的实习生方向,方向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了陈十二抢路人的金项链,方向见义勇为,抓住了陈十二,归还了路人的项链。 他把人抓来后,做了简单的口供,就关到了牢房,人就下班了。后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方向虽然说的无辜,奈何陈十二有杀人的嫌疑,又牵扯到那位领导,顾放不得不谨慎。 郑俊良因为袭警,证据确凿,移交检察院。临走前,郑俊良说出了豢养打手的地方,希望顾放能酌情处理,若不是因为被郑家收养,这些孩子也不会成为打手。 豢养打手的地方在市郊的一幢别墅内,别墅守卫森严,除了郑家父子,谁都不认。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顾放带着郑俊良一起去了。那些打手看到郑俊良相当恭敬,郑俊良深觉对不起他们,希望从今后他们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打手们全部被押到市局,按照犯罪程度大小,分开关押,全部将罪行交代清楚后,一并移交到检察院。 郑保昌的财产被查封,房地产公司面临破产,承包的项目全部停滞。 南阜市不得不出面,接手了昌宝房地产名下的项目,包括青田村的善后工作,补足了村民的拆迁款。 在一切看似平静的背后,又出波澜,在某天早上,有人在樊江边上看到了小张的尸体。 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隐隐散发出臭味。经过尸检确认,小张是被勒死后,扔到了江里,死亡时间超过了24小时。 在胃部的解剖时,发现了一个小纸团,由于长时间在胃液里浸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勉强能辨认出“11”的字样。 小张在临死前吞下这张纸条,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只是11代表什么呢? 沈星言猜不透,顾放也猜不透。 小张是能找到那位领导的唯一线索,他一死,线索彻底断了。 顾放心中憋着一口气,忽然想起来,在黑市上交的定金,他得把这孙子给逮了,出口气。 是夜,顾放特意申请了特警,将黑市上的人一锅端了。 什么包打听、卖药的、卖武器的,无一例外,全部关押。 顾放把玩着钢笔,瞥了一眼神情萎靡的包打听,“我问你的问题,现在可以说了吧。” 包打听讪笑,“警官,我就是糊个口而已。”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郑保昌已经死了啊,他在拆迁的时候有没有杀人还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 包打听吞了口口水,“其实我也是听说的,郑保昌给的拆迁款太少了,连一半都没有,谁愿意拆啊,更何况还有一部分是鱼塘,那是青田村人的生计。 郑保昌也真是狠,为了杀鸡儆猴,杀了陶大成,事后还以陶大成的事威胁那些村民,谁要是不签字,谁就是下一个陶大成。村民们为了自保,只好吃了哑巴亏。” 顾放阴沉着脸,“既然村民们知道是郑保昌杀了陶大成,为什么没人站出来?” “谁敢啊,明摆着官匪勾结,这时候冲出来,就是以卵击石。就连陶二林都带着妻儿搬离了村子,躲了起来,更何况别人。” “陶二林的妻子一直说她公公是暴病。”顾放轻声呢喃,看来林芬并没有跟他说实话。 包打听见顾放的脸色越来越沉,很识相地道:“郑保昌确实是黑市的管理人,我们每天晚上赚来的钱,要跟他三七分。郑保昌派人保护我们,通风报信,我们用钱买个平安。” “你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包打听干笑,“我有一家私家侦探社,客人付了定金,我再去查。在黑市上摆摊,就图个神秘,多赚点钱而已。您与其审我,倒不如审那个卖木仓的,他才是神通广大。” 顾放勾起唇角,“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他那生意不开张则已,一开张吃半年。一把木仓,价格不菲啊。” “他从哪里弄来的木仓?” “他认识一个退伍的,退伍那人很痴迷武器,只要是他见过的,就能做出来。你要的五四,他做出来也就三天的事。” “你还知道什么?” “那个卖药的是学化学的,他卖的致幻剂是他自己做的,药效不稳,曾经吃死过人。” “你确定他没有上线?” “没,不过他倒是有下线,有几个人是他的常客。警官,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是不是算将功赎罪?” 顾放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哼了声,没有接话。 第105章 、原罪(九) 郑保昌死后, 郑氏大楼被封了起来,只在一楼留了民警看守。 顾放和沈星言进入大楼,坐电梯到郑保昌办公室。办公室很大, 靠落地窗的位置摆着一整套红木办公桌,桌上放着台式机。 第204章 右手边一排柜子, 放着证书、奖杯和一些大部头的书籍, 对面是文件柜。 正中摆着皮质沙发、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 顾放打开柜门, 拿起证书看了看,又拿起奖杯, 奖杯的底座下方印着1995年杰出企业家的字样。他把奖杯放好,眼睛从柜子上方直看到下方。 沈星言跪在沙发上,一点点的摸, 没有摸到东西, 又趴在地上, 看沙发下面。看完, 坐在了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茶具。茶具是一套官窑, 彩釉润泽, 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把自己想象成郑保昌,在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 想些什么。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正是那套柜子。 11……会跟这个柜子有关系吗?沈星言站起来, 走到柜子前, 数到第11本书, 拿起来翻了翻,没有什么特别的。 又从上往下数, 根本不够11层,从左往右,依然不够。 跟柜子没有关系。 她又看向对面的文件柜,摇摇头,应该不是,若是藏的这么明显,早就被人找到了。 会在哪里呢? 顾放坐在办公椅上,转过去,对着落地窗,窗外一座座高楼耸立,这些楼大部分是昌宝房产盖起来的。其中一个最显眼,是南阜市地标式的建筑。 沈星言走了过去,盯着那幢建筑物,那是一座写字楼,位于cbd地段。当年大楼建成后,市里的领导亲自剪彩,郑保昌也出席了活动。 沈星言看向顾放,顾放勾起唇角,“去看看?” 沈星言点头,两人离开办公室。 再出现,便是在商贸中心,这幢楼高48层,全玻璃幕墙,地面全大理石装修,一进去就感觉自己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顾放给前台人员出示了证件,“我们要去下11层。” “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抱歉,去不了,必须有预约才行。” 顾放头疼,这些前台总是喜欢拦人,他摆出一张冷脸恐吓她,“阻挠警察办案,你想蹲局子。” 前台脸色一僵,有了哭相,“这是我们后续番外气呃帬八仪寺八乙刘九柳三的规定。” “叫你们经理过来。” 前台小跑着去叫经理,一个穿着黑色套装制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您要去11层?” 顾放颔首,经理道:“我带你们去。” 进了电梯,经理上下打量顾放,“哪家公司犯法了?” “这是公务,不能告知。” 经理点点头,疑惑地蹙起眉。 11层到了,有三家公司,一家外贸公司,一家咨询公司,还有一家空着,门上贴着物流公司的牌子。 顾放:“这家物流公司没人上班?” 经理摇头,“自从我接管这里就没人上班,但是这家的房租和物业费从来没有拖欠过,到日子就交。” “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谁?” “我不清楚。” 顾放站在门外朝里看,里面摆放着桌椅,桌椅很干净,一点儿灰都没有,“这里有人打扫?” “有个保洁大叔,每周过来打扫一次。” 保洁大叔? 顾放看向沈星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顾放道:“把门打开。” “我没有钥匙,房租出租后,钥匙就给了客户。” 顾放对沈星言道:“你在这里等,我去开搜查令。” 经理诧异,“这是?” 沈星言道:“这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经理深深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待她下去,顾放便掏出工具开门。 沈星言:“你不去开搜查令?” “先看了再说。” 沈星言翻个白眼,看他鼓捣,几秒钟后门就开了,“幸好你是警察。” “我是有因为当了警察才学的。”顾放说着,开门进去。 房间里因为久不住人,有一股味道。房间不大,一百平米左右,四张工位,靠墙两排文件柜。顾放拉开文件柜的抽屉,是空的。 沈星言弯腰打开工位上的抽屉,同样是空的。 不会又搞错了吧? 她抬头望向天花板,是石膏板做的,除了空调出风口还有一个检修口。她的心里一动,指着检修口道:“要不看看这里?” 顾放搬了把椅子过去,踩上去,打开检修口,脑袋伸进去朝里看,不一会儿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有东西。”他拿了下来,是用一个布包包起来的本子。 顾放激动地打开本子,竟是一个账本,详细记载了这些年郑保昌贿赂的人员和金额。 沈星言大喜,“有了这个,案子就破了!” 顾放同样很高兴,以防万一,他们又仔细检查了房间,确定没有其它的东西,这才锁了门出去。 两人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了,撬开了锁,翻箱倒柜,在房间里好一通折腾,没有找到东西,又急忙恢复原样,急匆匆离开。 …… 顾放将日记上交给了张长明,张长明看完,脸色阴晴不定。 顾放道:“有了证据,可以抓人了。” 第205章 “我得上报,这里有些人以我的级别动不了。” “要是他们跑了呢?”顾放探究地看着他,“或者路上出什么意外。” 张长明笑骂,“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这本账本要是交上去,得多少人丢掉乌纱帽,我不得不多想。” “那也必须交。”张长明穿衣服准备出去。 “你要交给谁?” “自然是厅长。” “我跟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 “不行!”顾放作势要夺回账本,张长明拍了下他的手,“做什么?!以下犯上!没规矩!” 顾放挡住门口,“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我就不让你去。” 张长明叹息,“好了,一起去。” …… 一辆黑色吉普车驶出市局,车子朝省厅方向而去。车子开的很快,似乎很着急。眼看着天渐渐黑下来,街边的路灯陆续亮起。 吉普车打开车灯,在车流中穿梭。路上的车子少了起来,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一辆大卡车迎面冲了过来。 吉普车急忙拐弯,由于卡车的速度太快,吉普车躲闪不及,跟卡车撞在了一起,前车盖整个凹了进去。车玻璃破碎,驾驶员趴在方向盘的气囊上,额间流出了鲜血。 卡车司机从车上摇摇晃晃的下来,打开吉普车的车门,见到驾驶位的人愣了下,刚要拽他,突然一把木仓抵在他的脑袋上。 卡车司机缓缓转过头,见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脸上糊了血,眼睛里全是杀意。 司机举起手,警惕地看着他,“我就是看下你们伤的怎么样?” 邱明冷哼,从后腰上拿出手铐,铐住了司机。 另一头,顾放已经和张长明到了省厅,将账本给了厅长于靖远,于靖远看完大为震惊,“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贪污受贿,长明,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们先回去,不要声张。” “什么时候批捕?”顾放插了一句嘴,张长明瞥了他一眼,嫌他多话。 顾放却是不理,直直看着于靖远。 于靖远打量他,“你就是小顾吧,别急,这里面有的人身居要位,要动他,必须有十足的把握。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请督查组。” 顾放笑起来,“于厅说哪里话,我只是着急。” “稍安勿躁,有些事要慢慢来。” 顾放和张长明从于靖远的办公室出来,顾放低声道:“胜宇和邱明的车出了交通事故,胜宇被送到了医院里,还在抢救,邱明也受了伤。” 张长明震惊,“怎么回事?!” “郑俊良在局里受到刺杀,我就怀疑局里有内鬼,要不是我将车子临时调包,在医院里的就是我们了。”顾放的脸上乌云密布,竟然公然杀人,看来那人已经急了。 张长明的后背上全是冷汗,幸好听了顾放的建议,“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把账本给了于厅,那于厅……” “他应该不会胆子大到对于厅下手。” “狗急跳墙,谁能保证,不行,我必须提醒于厅。” 顾放拉住他,“你能完全信任于厅吗?” 张长明深深看他一眼,犹豫了。 顾放:“张局,当年士邦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张长明低声呵斥,“这里是什么地方?!回去!”他往前走,顾放盯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两人走的极快,上了车,张长明在车里到处乱看乱摸。 顾放:?? 张长明做了噤声的手势,确定车里没有窃听设备,才道:“我跟你一样,希望尽快查明士邦的事,……开车,别在这里停着……可是,一旦有人触碰到线索,就会出意外,杜震海就是例子,我警告过他,他不听,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我知道你和士邦的关系好,但是你得保护好自己,才能查到真相,我不想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我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至于士邦,我知道他死的冤,我也想给他伸冤,可是时机不成熟,只能先苦着他。” 顾放紧紧握着方向盘,手上的青筋暴起,“当年士邦为什么要偷证据?” “是为了当卧底,可是就在他快要拿到重要证据的时候,身份突然暴露,被杀了。我本想恢复他的身份,上面说怕这样做,暴露出其他的人,只能先委屈士邦。” 张长明一拳重重砸在椅背上,“当年我根本没有同意士邦去做卧底,他竟然背着我,接受了任务,我有的时候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让士邦去当卧底。” 顾放极力平复心情,“士邦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 “士邦发现了一条黑色器官买卖的线索。” 顾放突然踩下刹车,险些与后面的车撞在一起,后车的人骂了几句,瞥到顾放要杀人的表情,才开车走了。 顾放看向后车镜,“买卖器官?!” 第206章 “是,极有可能跟京市那边的案子有关联。” 第106章 、京市 顾放没想到, 他一直追查的事情,竟然早早地就出现了,而他竟然毫无察觉。他不知道凌旗的案子办的怎么样, 自从明璇最后一次来过,京市那边的情况, 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顾放跟张长明申请, 要去趟京市,张长明没有答应,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放去送死。 如今,南阜市风声鹤唳。 于靖远雷厉风行, 彻查了账本上的人,抓了一部分人,还有几个, 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没有动静。 张长明处于观望状态, 顾放却早就看透了, 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查明翟士邦死亡的真相。 既然以公事的名义没有办法达到目的,那么只能以私事的名义。 顾放破天荒地打了申请, 要回家。他已经来到南阜市五年, 五年期间从未回过家,对于家里的事, 顾放从来不提, 江胜宇他们也是讳莫如深。 他突然要回家, 大家都很诧异。他们跑去法医室找沈星言, 期望能得到内幕消息。 可惜身为邻居兼同事的沈星言一点儿都不知情, 反而对江胜宇他们的反应很奇怪,“你们顾队长只是回家而已, 怎么你们跟如临大敌一样?” 江胜宇欲言又止,祁家宝却不管那么多,直接道:“顾队跟家里人有矛盾,他妈妈早已过世了,现在的妈是他爸爸后来娶的。” 沈星言还是不解,“所以呢?” “顾队跟他后妈的感情一直不好。” “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很少有继子跟后妈感情好的。” “问题是他这后妈给他爸生了个儿子。” “他家里很有钱?关系到财产继承的问题?可是看你们顾队的样子,也不是那种会争遗产的人。”沈星言更加不明白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既然不是为了遗产,为什么跟他后妈的感情不好,而且跟他爸的感情也不好,只要一提起他爸,他就能炸毛。” “你们跟顾队这么长时间,他家里的事你们都不知道,我才来多久,更加不知道了。” “可你们是邻居啊。” 沈星言翻白眼,“你也说了,是邻居,”又不是同居,“邻居可不是什么事都知道的。” 江胜宇等人的神情立刻萎靡下来,江胜宇道:“顾队回家探亲肯定目的不纯,他跟家里的感情不好,若是还有什么事,我们在南阜,他在京市,鞭长莫及,要是有人能跟着去就好了。”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星言身上,沈星言一怔,“干什么干什么?!我有工作,很忙的,走不开。” “没事,我去跟张局讲,他肯定同意。” “你可拉倒吧,我跟着顾放去探家,以什么名义?”沈星言摆摆手,“赶紧歇了这个心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几个人很失望,祁家宝突然道:“不行我就请假陪顾队去!” 江胜宇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去还不够添乱的。” 祁家宝揉着后脑勺很是委屈,“谁让你们出现场不带我的,我都来一年了,一点儿都没成长。” 江胜宇拎着他的后脖领,“行了,回去,再想办法。” 顾放的审批下来了,由于他五年没有回过家,探亲假一直攒着,因此批了一个月。 张长明很是不情愿,“就一定要查?” “张局,您了解我,我认定的事一定要做。” 张长明义正严词,“你目前在休假,查案的事交给京市,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了。” “不是知道,是记在心里!”张长明既恨又无奈,“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顾放突然一乐,“张局,我回家探亲。” “少给我贫,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张长明叹息,“你当心,要是真查出什么,去找京市市局的副局长裘卫,他跟我是好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关照你的。” “谢谢张局,我明天就走了啊,这边的事情还请您盯一下。” “我盯着呢。” 顾放出了办公室,看向法医室的方向,犹豫了下,转身走了。 …… 第二天,顾放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很少,只装了一个包。他牵着顾球球,“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小沈,等我回来再接你。” 顾放去敲沈星言的门,过了会儿,门才打开,沈星言睡眼惺忪的。 顾放笑道:“打扰你睡觉,对不住。” “这么早就走?才六点多。” “睡不着,不如早点走,顾球球拜托你了。” 沈星言牵过狗,“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倒是你,到了京市,一切小心。” 顾放点点头,他深深看了沈星言一眼,又摸摸顾球球的头,转身走了。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顾球球蹭蹭她的腿,沈星言低头道:“不知道他这一趟去会怎么样。” 顾放一路开车,除了去洗手间,中间没有停过,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愣是三个多小时就赶到了。 望着这座曾经很熟悉的城市,顾放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回家,而是在京市的市局附近找了家旅馆,一安顿好,就联系了凌旗。 第207章 凌旗一听他来了京市,非常高兴,要给他接风洗尘。 顾放本就想从他身上套消息,便没有推辞。到了约定的地方,凌旗不仅来了,还带了明璇。 顾放丝毫不吃惊,似乎早就料到明璇会来。 明璇瘦了很多,一双眼睛特别大,她紧紧盯着顾放,眼睛里涌现出泪花,“你终于回来了。” “只是回来看看。” “不管怎样,回来了就好,你联系叔叔了吗?” 顾放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我跟他没有关系!” 明璇一怔,还要再说,凌旗在桌子底下踢了下她的脚,朝她摇摇头。明璇咬住下唇,只好闭嘴不言。 凌旗笑道:“多日不见,就不聊不开心的事了,来,我敬你一杯。” “你喝酒没事?” “报备过了,少喝点没关系。” 顾放这才放心地跟他碰杯,仰头,一口气干了。凌旗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看来顾放的心情确实不大好。 凌旗活跃气氛,“南阜那边不忙?” “刚结束了一个案子,办的很鸡肋,主要头目没有抓到,心里憋气。” “有背景?” 顾放点点头,凌旗了然,便没有再问,怕问下去,说出些不该听的话,徒惹麻烦,“你回来,该不会只是探亲吧?” “我好几年没有祭拜我母亲了,她的忌日快要到了,趁现在有时间过来看看她。对了,你手头上的案子怎么样?” “我被调离了贩卖器官的案件。” 顾放吃了一惊,“为什么?” “给出的理由是这件事案子牵扯甚广,以我的级别没有办法侦查清楚,要交给更高级别的人去办。” “然后呢?” “然后就停滞了。”凌旗懊恼地喝了一杯酒,“我猜这件案子不简单,一定牵扯到什么人,才会停止侦办。可这样一来,犯罪分子更加猖狂,无辜受害的人又要增加。顾放,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张长明最起码跟你站在同一条线上,我呢,孤掌难鸣。”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有些案件,办着办着就成了无头公案。 郑保昌的事就是例子,即使有账本在,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主要嫌疑人还逍遥法外。于靖远不知道是有顾虑,还是跟这些人是一丘之貉。 顾放拿起酒杯,跟凌旗碰了下,“那你就真的不办了?” 凌旗笑了几声,那笑声里有无奈也有一丝阴谋得逞的奸笑,“这事回头再说。” 明璇却听出了话里隐藏的意思,“凌队,你该不会在偷着查吧,裘局可说了,不让你再碰案子。” “我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去查别的案子,明法医不要妄加揣测。”凌旗修整了脸色,道。 明璇放下心来,“那就好。”她又看向顾放,“你住哪里?” “旅馆。” 明璇蹙眉,“怎么能住旅馆呢,要不去我家住吧?” 凌旗朝顾放暧昧地挑了下眉,顾放道:“不用了,我住几天就走了。” “这么匆忙。”明璇很是失望。 凌旗拍拍顾放的肩膀,“你要是不嫌弃,可以住我那儿,我一个人住,案子忙的时候也顾不上回家,你住的自在些。” 顾放想了下,跟凌旗住一起,能更多的接触到案件,比他在旅馆里干着急强,“那也行,就麻烦凌队了。”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 是夜,顾放退了旅馆,住到了凌旗的家里。 凌旗住在街心花园小区,一套两居室。他给顾放收拾了客房,“等下我把贩卖器官案的资料都给你,都是我从局里复印下来的。” 顾放挑眉,一副我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的表情。 凌旗笑,“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要是这点都看不出来,我这刑警就白干了。” “这件案子可能牵扯到我一个朋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以休假的名义来的。” “我明白,这件案子确实问题很大,我刚摸到眉目,就被勒令停止调查。看来幕后的人,非同小可。你要是查到什么,别私自行动,你要是在我的地方出事,我得内疚一辈子。” 凌旗拿来资料,厚厚的一沓,最上面的就是乔老六,这个死了快十年的人。 第107章 、黑色产业(一) 顾放一夜看完了资料, 乔老六只是一个引子,他引出了姚勇,由此知道了一条以人体器官为非法交易的黑色产业链。 负责这则链条的人, 一直隐在暗处,且手上有权力, 以至于姚勇宁愿把罪名都担了, 也不敢供出来。 这条链条上的人,有京市的, 也有南阜的,保不齐还有其他城市的,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如此庞大的犯罪组织,那么拔出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目前他们手上的线索太少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场所, 取缔的时候却走漏了消息, 除了冰冷的手术台, 什么都没有抓到。 顾放将资料整理好, 掩口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便睡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傍晚了。他到楼下吃了碗面, 吃好到处溜达。 竟然走到了医院外面,他的心里一动, 既然是非法买卖器官, 有卖的一方, 自然也有买的一方。 第208章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在重症区, 每个人的脸上都愁云密布。这里有些人已经被宣判了死亡,他们来医院, 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做临死前的挣扎。 突然一间病房里传来哭声,顾放循声走过去,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趴在一个年纪大的男人身上哭,口中喊着爸爸。 男人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发紫,眼底黑青,手腕上挂着盐水,他抚摸着女孩子的头,“别哭了,爸爸没事。” 女孩子哭得更凶了,男人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眼底藏着心疼和无奈。 顾放拦住路过的护士,问:“这位病人得的什么病?” 护士打量他,“你是病人什么人?” “我父亲跟他是朋友。” 护士了然,“他有严重的心律失常,药物已经无法控制,随时都有可能醒不过来,可惜了,听说她女儿刚考上大学,还是医学院的。” “这里住的都是心脏病人?” “是,这里是心内科,且是重症区,但凡住进来的,很少有活着出去,除非能心脏移植。” 顾放的眉毛微微上挑,“医院可以做移植吗?” “哪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得有一个颗健康的心脏,再者血型得符合,移植到病人身体后不排斥。” “有无偿捐献的?” “很少,就算有,普通人哪里等得到。” 顾放回过头,去看病房里的父女,女孩子已经擦干净了眼泪,在给父亲削苹果。他看了眼,继续朝前走,每一间病房里都是相同的情景,病人被宣判了死刑,家属以泪洗面。 爬楼梯到了楼上,这里是vip病房,病房里的设施比起楼下天壤之别。 护士的意思他也明白,但凡有合适的心脏肯定是给了vip,普通人等不到。 顾放被拦住,“你是干什么的?”一个看似保镖的人站在病房门口。 “我来探望病人,找不到病房。” 病房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阿木,客气些。” 唤作阿木的保镖警告地瞥了顾放一眼,放下了手。 顾放走过去,朝病房里瞄了一眼,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病床前,病床上躺着一个孩子,孩子睡着,身上插着管子。 老人突然转过身来,跟顾放的目光交汇,“小放?” “肖伯伯?” 肖木森十分高兴,几步便到了顾放跟前,“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去看你爸爸?” 顾放迟疑了下,“还没有顾上回去,肖伯伯这是?” 肖木森叹口气,“小羽的心脏不好,最近越来越严重了,没办法,只好住院。” 肖羽是肖木森的孙子,他的儿子和儿媳在国外遭遇车祸,只留下了这一颗独苗,两年前被查出来有心脏病,心脏瓣膜关闭不全,前些天,病情突然恶化。 肖木森几天几夜没合眼,贴身照顾,生怕唯一的孙子遭遇不可。 顾放小心走到肖羽跟前,肖羽已经九岁了,可是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人,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他的脸呈现不正常的苍白,皮肤很薄,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小巧的鼻子一翕一翕的,看起来很微弱。 “有治疗方案吗?” “原本打算等孩子再大些做心脏移植,如今看来,心脏移植得提前了。” “找到合适的心脏了?” “还在找。”肖木森摸了摸孙子额头上的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他。 “要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肖木森拍拍他的肩膀,“一定,你忙吧,有空去看看你爸爸。” 顾放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他在超市买了点速冻水饺回去。凌旗这个男人日子过得比他还糙,能对付就对付,冰箱里除了饮料,什么都没有。 凌旗还没有回来,顾放煮了饺子吃,吃完又研究案子。 传呼机响起来,他拿起看——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赶紧滚回来! 顾放黑着脸,盯着字足足看了十分钟,随手一扔,将传呼机扔在一旁,烦躁地撸了几把头发,是谁把他的消息卖给了顾云朗。 传呼机又响,顾放越加烦躁,赌气不去看,还是忍不住拿了起来,——接到任务,要到京市培训,明天到,沈。 顾放的心情立刻阴转晴,嘴角勾起,他就知道老张不会让他一个人来京市。 顾放回了信息,——明日到车站接你。 …… 沈星言是突然接到培训的任务的,说是京市请了一个业界的专家,在全国挑了一些法医过去培训,很荣幸,沈星言就在其中。 要不是张长明给沈星言看提早就发下来的文件,她还以为张长明是不放心顾放,找个理由让她去监督的。 在后世的时候,她去过京市,但是二十年前的京市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 车站很古老,还是人工检票,火车是绿皮车,速度很慢。 由于不是旅游季节,车上的人不多,也没有难闻的气味,打开窗户,一缕风吹了进来。 沈星言坐在挨窗的位置,对面坐了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弄了桶泡面,哧溜哧溜的吃着。 旁边是一对母子,孩子刚会走路,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在车厢里乱走。母亲只好跟在他身后,生怕他摔了。 第209章 跟那对母子隔了个座位的是兄弟俩,哥哥一脸凶相,弟弟则眼珠子乱转,看起来很不安分。 沈星言捂紧身上的包,这里不比后世,身上带的都是现金,要是被人偷走,就追不回来了。 她刚这样想着,有个人就叫了起来,“我的钱不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看自己的钱包,生怕也丢了。 丢钱的是个女孩子,二十岁左右,她的包被割了个口子,急的都哭了,“那是给我妈看病的钱,要是丢了,我妈就没钱看病了。” 乘务员闻讯赶过来,安慰了几句,乘警也过来,问她去过哪里。 女孩子道:“我一直呆在车厢里,就上厕所的时候离开过,但是我一直背着包。” “上车前你检查过吗?” “上车前钱还在。” “丢了多少钱?” “五千三百二十块,都是我爸跟邻居们借的,警察叔叔,我求求你,帮我找我回来,我给你跪下来了。” 女孩子说着就要要跪,被乘警拦住了。乘警只比她大上几岁,被叫叔叔,脸都红了。 “你们谁拿了她的钱,赶紧还回来,人家那是救命钱。” 沈星言摇头,这样是没人还回来的。 又过来一个年纪大些的乘警,“所有人员不要动,接受我们检查。”他跟乘务员讲,“到了下一站先不要开车门,直到钱被找到。”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不干了,不让下车可还行。 乘警黑了脸,“车上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谁要是闹事,就是同伙!” 乘客们安静下来了,都自动接受检查。轮到沈星言,沈星言拿出证件,乘警愣了下,朝她点点头。 沈星言去看那女孩子,女孩子虽然哭着,神情却放松了不少,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乘警,好像要盯出花来。 乘警走到那两兄弟前,“打开包。” 两兄弟没动,哥哥抱着包,弟弟看起来很紧张。 乘警立刻警觉,手摸向后腰上的木仓,“我再说一次,打开包!” 大家注意到异常,都看了过来。先前年轻的乘警也过来了,浑身戒备。 沈星言的手放在甩棍上,看了两兄弟一眼,又去看女孩子。 女孩子的嘴角紧闭,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沈星言的心里一动,女孩子道:“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钱?为什么不打开包让警察叔叔看?” 两兄弟中的哥哥眼神不善,弟弟则狠狠瞪向女孩子,女孩子害怕的躲在年轻乘务员的身后。 哥哥突然站起来,抄起桌上的不锈钢水杯砸向乘警。 乘警早有防备,用手去挡,谁知道水杯里有热水,顿时洒了出来,乘警被烫的闷哼一声。 哥哥拎起包扔到窗户外面,下一秒就要跳车。 沈星言早就料到会有变故,几乎在包扔出去的瞬间,关上了窗户。 哥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法跳窗,转身就跑。沈星言一个旋身,一脚踹在他的后背,哥哥被踹出去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一切变化,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大家都还在懵圈。弟弟最先反应过来,随手抓了东西就朝乘警身上扔。 乘警被烫伤,只能反身去挡,先前年轻的乘警上前帮忙,可惜打斗经验少,被踹翻在地。 沈星言见状,急忙抽掉哥哥的皮带将他反手绑住,过去帮忙,三两下就制服了弟弟。她扶起倒地的年轻乘警,乘警的脸上挂了彩,很是狼狈。 被烫伤的乘警松了口气,“多谢同志。” 沈星言环顾四周,“丢钱的女孩子呢?” 乘警一愣,刚才太乱,没有顾上她。 沈星言心中一动,拉开窗户,女孩子不知道什么跳下了车,此刻正抱着包,笑盈盈地看着她。 沈星言沉着脸,“被算计了。” 乘警的脸色非常难看,常年打雁竟然让雁啄了眼。 第108章 、黑色产业(二) 由于车上发生变故, 火车晚点,到京市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在出站口远远就看到鹤立鸡群的顾放, 他戴着墨镜,朝她挥手。 沈星言跟着人流出来, 顾放接过她手上的包, “怎么晚点这么多?” 沈星言便将车上的事说了,“那两兄弟说他们合伙做生意, 赚了钱,却因为分钱不均, 产生矛盾,那女孩子便设计陷害他们。 可我瞧着他们在说谎,他们俩根本不像正经生意人, 那哥哥看起来就像个混□□的, 弟弟像个做贼的, 至于那女孩子, 心机深到算计乘警,也不是个正经人。” “他们人呢?” “乘警押着他们在最近的车站下车了, 至于那女孩子, 乘警说他会发通缉令。好了不说他们了,张局说京市这边会安排招待所, 你送我过去就行。对了, 你住哪里?” “我住凌旗那, 他很忙, 有的时候不回来住。” “不回家看看?” 顾放摇头, “明天就要培训?” “嗯,培训半个月, 张局说机会难得,让我好好听课。” 顾放开车送她到招待所,招待所就在市局附近,两人一间,另外一位法医已经到了,正在收拾东西。 沈星言一进去,她就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周棠,是龙安市局的法医,今年刚分配过来的。” 第210章 “我叫沈星言,南阜市局。” 周棠张大嘴巴,“原来你就是沈星言呀,我没有听到你的课,很是遗憾。” 沈星言讪笑,“我那点东西,不值得班门弄斧,这次的老师才是真的牛人。” 周棠的目光落在顾放身上,眼神暧昧,“这位是?” “这是我们局里的支队长顾放,他正好回家休假。” 周棠见顾放长得高大帅气,脸微微红了,“顾队长好。” 顾放点点头,“先去吃个晚饭,回来早点休息,坐了一天车,你也累了。” 沈星言问周棠,“要不要一起?” 周棠摇头,“我还不饿,你们去吃。” 顾放带着沈星言到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三菜一汤,“明天你培训完了,我带你四处逛逛,京市的人文景观不错,还有很多小吃。” 沈星言也正想看看二十年前的京市,便点头答应了。 正吃着,顾放的传呼机响了,顾放扫了一眼,便蹙了眉。 沈星言出于职业习惯,问了句,“有情况?” “没事,不用管它。” “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得面对。” 顾放一乐,“沈法医改行做心理医生了?” “别岔开话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可我不想见他们。”顾放沉默地搅着碗里饭,“我一看到那个女人就想起我妈,我妈死的那年正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出生的那年。顾云朗早就背叛了我妈,要不是他的背叛,我妈也不会死。” 沈星言没想到顾放的身世竟是这样,怪不得他不愿意提起,“既如此,不回就不回吧。” “你倒是变的快。” 沈星言耸耸肩,“谁让我们既是同事又是邻居呢,我不站在你这边站在谁那边呢。” 可惜顾云朗并不打算放过顾放,传呼机上的信息一条接一条,顾云朗威胁顾放,要是不回家,就甭想在京市安心呆下去,顾放沉着脸看信息,他知道顾云朗打什么主意,他偏不让他如愿。 …… 顾家住在近郊,有一幢独栋小别墅。 顾云郎从做小饭店起家,如今已有多家连锁店,并且涉足酒店业,从京市扩张到了其它省份。 顾云郎是个能吃苦的人,相应的,他也要求孩子和妻子能跟着他一起吃苦。 顾放的母亲李秀英就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清贫,染上了病,又没有及时医治,故去了。因此,顾放对顾云郎颇有怨言。 偏偏李秀英刚死不久,顾云郎就娶了现在的妻子司婷,司婷还带着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孩子,算算时间,那孩子出生的时间竟然跟李秀英故去的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 顾放越发无法原谅顾云郎,他所谓的能吃苦,不过是他的苛待,连给母亲治病都不愿意出钱,却在外面养了一对母子。 自此后,顾放开始叛逆,不肯与顾云朗好好说话,甚至有段时间,要断绝父子关系。 顾放背着顾云朗考上了警察学院,一毕业就离开了京市,要不是因为翟士邦的事,他是不会回来的。 顾放开着车,进了别墅,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桎梏的牢笼。 车子停在门前,有个年轻人冲了出来,一脸的期待的与惊喜。 顾放下车,同时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沈星言一同下了车。 年轻人顿了下,好奇地望着沈星言。 沈星言穿了条到小腿的a型黑色半身裙,短靴,上半身配简单的条纹衫,藕粉色的方领短外套,头发打散了,披在肩上。 为了配合顾放,她还特意化了妆,她本就长得好,化妆之后越发显得精致。 顾放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经过年轻人身边时,问道:“你爸呢?”却并未停留。 顾祯颠颠地跟在后面,“他去公司了,吃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我妈去做美容了。”他暗暗打量沈星言,目光不敢太放肆。 “没去上学?” “在找实习单位,爸爸说让我去公司,可我不想去,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顾祯怯怯地看了顾放一眼,眼睛里有羡慕和畏惧。 “叫我回来,又都不在家。”顾放拉着沈星言坐在沙发上,“喝什么?”他去开冰箱,都是饮料,这些都是顾祯喜欢喝的,只要他在家,冰箱里就是这些东西。 顾放蹙眉,“我给你泡茶。” 顾祯跑去拿茶叶,“这是爸爸新买来的小山种。” 顾放接过,给沈星言泡了茶。 顾祯道:“她是嫂子吗?” 沈星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称呼太惊悚了,“你可以叫我沈姐姐。” 顾祯笑起来,“沈姐姐好,沈姐姐长得真好看。” 沈星言的老脸一红,想借着喝茶掩饰,奈何茶太烫,只能干笑几声。 顾祯虽然是顾放的继母生的,他的眉宇却和顾放长得很像,估计是像爸爸。顾祯看起来像个乖乖男生,头发盖住了额头,总是想接近顾放,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 顾放坐在沈星言身侧,翘了个二郎腿,“他们要是不回来,我就走了,你告诉他们我来过了。” “别啊,爸爸天天念叨你,要不是公司里有急事,他也不会去,你再等等。”顾祯坐在顾放旁边单个的沙发上,“为了你回来,爸爸都让阿姨回去休假了。” 第211章 “他是怕家丑外扬吧。” 顾祯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爸爸最近身体不好,半夜里我经常听到他咳嗽,我妈陪他去医院,他也不肯,等下你劝劝他。” 顾放哼了声,没有接话。 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顾祯一喜,“应该是爸爸回来了。”他站起身迎了出去。 顾放却坐着没动,身子僵硬。 沈星言拉住他的手,“不给我介绍介绍?”她拽着顾放起来,顾放一手插兜,一手被沈星言挽着,不情愿地往门口走。 先是听到顾祯叫了声爸爸,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声,“你哥回来了吗?” 顾放停住脚步,裤兜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臂的线条僵硬的就像石头。 沈星言捏了下他的手,脸上挂上笑容。 顾云朗大踏步进来,先瞧了眼顾放,那眼神里带着疏远、责备,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而后目光落在沈星言身上,“女朋友?” 顾放没有说话,却反握住了沈星言的手。 顾云朗哼了声,“还以为你一辈子不谈恋爱呢,一给你介绍对象就推三阻四的,你不在家这几年,明璇经常来,总是跟我说一些你的近况,这么好的女孩子……” “我有女朋友了。”顾放不悦地打断顾云朗的话,他就知道叫他回来是为了这件事。 顾云朗打量沈星言,“叫什么名字?爸妈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工作?”他说着走到沙发边坐下,顾祯给他倒了杯水。 “你在查户口吗?”顾放冷着脸,“她叫沈星言,是法医。” 顾祯瞬间瞪大双眼,显然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法医。 顾云朗险些一口水喷出来,脸色相当难看,“女孩子做这个?” 顾放似笑非笑,“她跟明璇是同学,明璇能做法医,她为什么不能做。” “明璇去做法,还不是因为你做了警察!”顾云朗气结,他就想不明白,这些年轻人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非要干警察,干法医,“你自己做警察,再找个法医,以后你们怎么生活。”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看你是成心回来跟我吵架的。” “是你非要我回来。” 顾云朗怒视着他,他叫他回来本意是想撮合他和明璇,谁知道他竟然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好好好,算我多事,你以后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你早就这样说过,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关系。”顾放拉着沈星言往外走,手攥的很紧,微微颤抖,手心里沁出汗来。 顾云朗突然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声音很响,“我让你走了吗!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顾祯给他顺气,祈求地叫了声哥。 顾放停住脚步,回过身,看着他,犹如看失了水的鱼,“当年,你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我没有意见,我去了南阜。如今我回到京市,你说要我回家,好,我回来了,可你呢,说跟我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顾云朗止住了咳嗽,喝了几口水,“小放,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弟弟年纪小,你阿姨只知道做美容,家里没人支撑怎么行,你回来,公司给你。” 顾祯盯着茶几上的水杯,眼帘低垂,嘴角微微抿着,不知道是想些什么。 顾放冷笑,“我不要!” “就当我求你。” 顾祯突然抬起头,哀求地看着顾放,“哥,我不想要公司。” 顾放撇过脸,“这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他拉着沈星言往外走。 顾云朗叫他,他也不回头,径直上了车。到了车上,顾放并不开车,盯着某处发呆。 沈星言有些担心,“还是我来开吧。” 顾放点头,转身爬到了后排。沈星言坐上驾驶位,开车而去,后视镜里看到顾祯一直站在门口。 顾放合着双眼,嘴巴紧紧抿着,眼角毛不停地颤动,一向吊儿郎当的人,突然变成这样,莫名让人心疼。 第109章 、黑色产业(三) 沈星言送顾放回了凌旗家, 下车的时候,顾放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说:“今天多谢你,又让你当挡箭牌。” “不客气, 谁让我是你同事兼邻居呢,不过挡箭牌不能白当, 等我哪天培训结束的早, 你带我到京市转转。” “那是自然,饿不饿?去吃点东西。” 沈星言看他强撑的样子, 很大方的摆摆手,“不用, 你回家休息,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由于天晚了,顾放不放心沈星言一个人回去, 便让她开车走了。黑色的吉普即使在京市也很扎眼, 到了招待所外面, 便碰到了周棠。 周棠看着她从车上跳下来, 不禁咂舌,“你去哪里弄的车?” 沈星言笑笑没有说话, 在附近的小饭馆买了饭拎回去吃。 周棠开她玩笑, “开豪车,就吃这, 那位顾队长呢?” “人家顾队长忙, 总不能一直围着我转。” “我可听说他开车带你出去了, 咦, 那车不会是他的吧。” “那是公事。” 谈到工作, 周棠就选择了闭嘴,做他们这一行的, 有些事不能打听,就算打听了,人家也未必肯说。 第212章 沈星言埋头吃饭,吃完收拾残局,将饭盒等物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沈星言!”有人叫她,沈星言循声望去,见是明璇,这么晚了来找她。 明璇不知道沈星言住在哪一间,正在一间一间的找,没想到她竟出来了。明璇的脸色不大好,一出口就有些责备的意味,“你跟着顾放回家了?” “和有你关系?”沈星言听她的语气,眉头就皱了起来。 “顾叔叔身体不好,你不劝着点顾放,还跟着他胡闹!” 沈星言给气笑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果是,那很抱歉,跟我没关系。”沈星言转身要走,明璇挡在她身前,“顾叔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付得起责任吗。” “他怎么样我为什么要负责?!明璇,你想当圣母玛利亚,去找顾放,别在我面前摆样子!”沈星言撞开她,回了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有好事的探出脑袋看热闹。大家在一起培训,就算不认识,也混个脸熟,大家看明璇的眼神带了点探究和兴味。 明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沈星言软硬不吃。她去了顾家,知道顾放回去过,还知道顾放是带着女朋友回去的,顾放的心思,她一猜就明白,无非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明璇一肚子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就想到了沈星言,这个曾经胆小怯懦的女生,她知道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那又怎么样,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明璇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周棠偷偷打量沈星言,沈星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几次开口,都把话咽了下去。 沈星言就这样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好像见到了爷爷,爷爷朝她招手,她跟着过去,爷爷转过身朝前走,她就跟在身后,她想问爷爷,要带她去哪儿,她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 突然面前出现一团光,爷爷的身影变得模糊。沈星言急忙跑过去,看到一个人浑身是血,他捂着胸口,鲜血不停地流出来,他身边站着几个男人,男人身上一团黑色的烟雾,看不清面容,可她却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恶意。 他们杀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谁?沈星言绞尽脑汁,她发觉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有人推她,“沈星言,沈星言。” 沈星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周棠放大的脸,周棠皱着眉,“快起来,该去培训了。” 天光已经大亮,沈星言看了下表,竟然八点了。 怎么会?她只是眯了会儿,做了个极短的梦。她掐了自己一下,疼,是真的。 沈星言简单洗漱了下,拿着笔记本准备去上课,门一打开,顾放竟站在门口,他拎着早餐,“昨晚对不住,让你一人回来,我给你赔罪,中午来接你吃饭。” 沈星言笑眯眯拿过早餐,正好,她还没有吃,肚子正饿。 顾放陪着她走了一段路,快要到培训的地方时,停了脚步,“你去吧,我还有事。” “找到线索了?”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去看看她。” …… 李秀英葬在山上,是顾放执意要葬在这里的。 顾云朗原本想火花了,找个地方寄存骨灰盒,顾放不同意,他独自抱着骨灰盒,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处墓地,他不想连悼念的地方都没有。 墓碑上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顾放知道是谁放的,他竟然还记得母亲的忌日。顾放冷笑,将雏菊放在墓碑上,抚摸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 五年了,他一次没有来过,实属不孝。 他给母亲磕头赔罪,脸上有了罕见的稳重。 天,阴了下来,下起小雨。顾放转身往回走,路过一处墓地,听到一个人在哭,“都怪你,我都说了要给他换肾,你不听,别人都能换,为什么不能给我儿子换,他还那么年轻。” 说话的是个妇人,她跪坐在墓碑前,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勾着背,撑着伞。 “那是犯法,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 “我答应给钱了,又不是白要。” “多少钱能买孩子的命。” “他有两个肾,我们只要一个,要不了他的命,再说他都答应了,偏你这么固执!”妇人的眼神如刀,恨不得剐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脖子的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压制着。 妇人又哭起来,不停说着对不起儿子,埋怨男人的话。 顾放留意着,放慢了脚步,在山脚下,特意等他们出来,两人上了一辆黑色的本田。 顾放远远跟着,到了市区,妇人下了车,站在路边,似乎在等出租车。 顾放开车到妇人跟前,摇下车窗,笑意铺满脸上,“阿姨,要不要送你啊?” 妇人一脸戒备,顾放解释,“我刚才在墓地上看到你们,我刚祭拜我母亲回来,你要去哪儿,我捎你一程。” “没事,我等出租车吧。”妇人不肯相信他。 “我有事咨询您,我爸爸身体不好,总是咳嗽,医生说没有几天好活了,我妈很早就过时了,这些年只有爸爸。”顾放神情黯淡。 第213章 妇人的心立刻软了,犹豫了下,上了车。一上去,便问,“你父亲得的什么病?” “肺纤维化严重,快要没有办法呼吸了。” 妇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个病难治。” 顾放压低声音,“我听说能换肺。” 妇人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阿姨,您在墓地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求求你,帮我联系下,我真的不能没有我爸。”顾放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任谁听都会觉得他是真情流露。 果然,妇人动容了,“那个,我帮你问问。” “太感谢您了,您能给我留个电话吗?我过几天给您打电话。” 妇人给了他电话,“三天后,你联系我,我只能说尽量。” “我已经很感激了。”顾放的心狂跳,如果能牵上线,那再就太好了。 三天的时间,顾放等的很煎熬,他又去医院看了肖羽。肖羽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肖木森脸上的愁容一天比一天浓烈,他在忍受着煎熬。 顾放只是旁敲侧击,问有没有办法,每次肖木森都摇头。 顾放暗忖,难道肖木森没有找到那个地下组织?以肖家的财力,他们要想找到这个组织易如反掌,还是说对他起了疑心?顾放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按捺着性子。 每天中午和晚上他都去找沈星言,陪她吃饭,陪她逛京市,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队小情侣,周棠不止一次开沈星言的玩笑。 可是只有沈星言知道,他们每次在一起都是在讨论案情。顾放心焦,只能找她排解。 三天后,顾放找公用电话给妇人打去了电话,电话开了外放,沈星言在一侧。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顾放开门见山,“阿姨,是我,有眉目了吗?”他的声音有些焦急,似乎是在心焦父亲的事。 妇人顿了下,“他们说要先跟你见面。” “可以,什么时候?在哪里?” 妇人说了时间和地址,便挂了电话。 顾放没想到这么顺利,沈星言有点担心,“会不会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得跳。”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 “那更要一起,我还是假扮你女朋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起疑,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不能断了。” “那我就悄悄跟着。”顾放还要再说,沈星言摆摆手,“必须跟着,我来之前张局特意交代过,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顾放只得答应。 第二天上午十点,顾放到了约定地点,是一家咖啡馆,顾放叫了咖啡,耐心等着。 沈星言坐在离他几个位置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约在这种地方。 顾放的桌上放着一支红艳艳的玫瑰,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是来相亲的。 咖啡店的门打开又关上,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环顾了一圈,走到顾放面前,坐下了。 顾放诧异,“你是?” “张姨介绍我来的。”墓地的那个妇人姓张。 顾放立刻了然,很激动,“我父亲病的很重,听说你们有办法。” “先付定金,再配型。” “要多久?” “看运气。” “可是我爸不能等了。” “我尽量快点,不过合适的配型不一定有,你先将你父亲的检查报告给我。” 顾放迟疑,“我如何相信你们?” “我们虽然做的生意上不得台面,可是很有信誉,你可以去打听。” “找谁打听?” “你既然能找到张姨,那你也一定有办法打听,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联系张姨。”女人喝了口咖啡,啧啧两声,“这家的咖啡永远这么好喝。”她放下咖啡,猝不及防地摸了下顾放的脸,“可惜了,要是不谈生意该有多好。” 她格格笑了几声,扬长而去。 见她走远,沈星言朝顾放打眼色,走到他身边时,看似漫不经心地小声道:“我见过她。” 顾放一怔,怎么会? 第110章 、黑色产业(四) 沈星言说, 她见过她,那个出现在咖啡店的女人。那女人就是在火车上算计乘警的女孩子,虽然化了妆, 极力掩盖原本的模样,她还是认出了她。 沈星言没想到, 顾放苦苦追寻的线索, 竟然跟她擦肩而过。联系火车上的乘警,乘警说对那两兄弟经过简单的问询, 发现他们只是合伙做生意,因为分钱不均才导致火车上的事件, 教育过后就放了。 乘警还后知后觉地问,是不是这俩人身上有案子。 即使有案子,人也放了, 为免打扫惊蛇, 只能押着通缉令不发。 顾放为了拿到顾云朗的病历, 不得不又回了顾家。 恰逢顾云朗在家, 医生在给他检查身体,杨水芹陪在他身侧。 顾云朗抬起眼皮扫了顾放一眼, 面露讥讽, “真是稀客。” 杨水芹只淡淡看了眼顾放,并未说话。 顾放的目光落在医生身上, “为什么不去医院?” “在医院和在家一样。”顾云朗咳嗽几声, “我的肺已经不行了, 你要是不回来, 我就把顾氏的产业捐了, 你一分都拿不到!” 第214章 杨水芹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眼帘垂下, 掩盖眼中的情绪。 顾放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脸,勾起唇角,“你想捐就捐,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你回来干什么!存心来气我!” “我前几天去祭拜我妈,我妈托梦给我,问你病的怎么样,我就想拿你一份病历,烧给她。” 顾云朗的脸色相当难看,他从不关心自己,张口闭口就是他死去的妈。 杨水芹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道:“云朗,你给他吧,不给的话,指不定他还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顾放一笑,“还真让你说对了,最好给我一份病历,不然我妈会来找你们。” 杨水芹一秉,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顾云朗也好不到哪去,“蔡医生,把病历给他,这个不孝子!” 蔡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病历,给了顾放。 顾放:“我回去复印一份,省得你要看病的时候没有病历。” “你……咳咳咳……”顾云朗大声咳嗽,蔡医生给他顺气,“顾总,别生气。” 顾云朗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子!” “是啊,人家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还真得问问你自己。”顾放转身就走,不理会身后的几道目光。 待他一走,杨水芹就哭了起来,“让你把顾氏给小祯,你不肯,小祯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非要等着这个不孝子!” “你懂什么,小祯就不是管理企业的那块料,给他个小公司都经营不好,更不要说顾氏了!” 顾祯站在二楼,低垂着头,听到这样的评价,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好好好,什么都是顾放,那你等着他回心转意吧!”杨水芹气恼地站起来,要上楼。 顾祯急忙进屋,进去后,捶了一拳吊起来的沙袋,沙袋上一大块已经磨的发白了,顾祯的拳头上也有了老茧。 一楼的客厅只剩下了顾云朗和蔡医生,蔡医生道:“我的提议顾总真的不考虑下?你的肺要是接受移植,还多十几年的寿命。顾大公子不像是要回家的,小公子又撑不起来,您总得多活几年,要么劝回大公子,要么培养小公子,这么撒手去了,顾氏怎么办。” 顾云朗闭上眼睛,有了一刻的犹豫。 蔡医生继续道:“他们要的钱不多,比起大医院划算多了,还会根据您的血型专门去找配型。” “要是移植,我真的能好?” “能好。” 顾云朗下意识搓着手指,“让我考虑考虑。” …… 顾放看了顾云朗的病例,顾云朗的肺果然出了问题,跟他猜的差不多,特发性肺纤维化,医生给的建议是做肺移植。 顾云朗应该也知道,若是不做肺移植,他没有多长时间好活。 顾放思索着,以顾云朗的人脉,他会甘心等死吗,那位蔡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以前在他顾家的时候,从未见过这个人。 顾放复印了病例,把原件收了起来。 他又想起医院里的肖羽,肖木森会甘心吗?他开车去了医院,没想到肖羽竟然出院了。 护士说,肖木森给肖羽办了转院,至于转去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这家医院是京市最好的心脏方面的医院,肖木森不可能转到别的地方,除非他想了别的办法。 顾放又开车去肖家,肖家有一幢带花园的别墅,大铁门锁着,安保人员在值班亭里打着瞌睡。 他按了几下喇叭,安保醒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干什么的?” 顾放堆上笑容,“请问祝先生住在这里吗?” “我们老板姓肖,不姓祝。” 顾放啊了一声,“难道是肖木森肖老爷子家?” 安保人员打量他,“你认识我们老板?” “跟他见过几面,我听说前些日子小公子病的很重,还住院了。” “嗯,心脏病。” “可怜,小小年纪得这种病,对了,他们还在医院吗?我想去探望下。” “已经回家了,请了私人医生看诊。” “是吗,那我改天上门拜访下,谢谢哈。” 顾放开车转了出来,边开车边想,看来肖木森找到了门路,很有可能要给肖羽移植心脏,只要盯着他,就能找到这伙人。 可他只有一个人,看了眼放在副驾上的病例,决定明日就打电话联系张姨。 张姨接到顾放的电话,毫不吃惊,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打过来,大概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前夫那样的人,才会守着所谓的道德,不肯给儿子换肾。 顾放的语气里透着焦急和哀求,“张姨,麻烦您尽快帮我联系,我不想爸爸再遭罪了。” 张姨感同身受,“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催。” 张姨要了顾放的联系方式,稍晚些时候,电话就回过来了,“联系好了,明天下午一点,你带着病例,还到那家咖啡馆。” 顾放依言前往,桌上放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那个女人准时到了,她依然化着浓妆,手上染着红色的指甲。一坐下,就先喝了一口咖啡,“东西带来了吗?” 顾放把复印件给她,“我爸爸不同意,我偷着复印的,你帮我瞒着。” 第215章 女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几眼将病例看完,“他这情况确实拖不了多久了,你把定金给我,我去找人。” “要多少?” “二十万。” “这么多!”顾放吃惊。 “这是要人命的买卖,这么点定金不算什么。” “可我跟我爸闹矛盾,他把我的卡停了,能不能少交点。” “你倒是孝顺,停了你的卡,你还张罗着给他换肺,我看你也不像是没钱的,趁早别换了,等你爸死了,你家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我家还有一个弟弟,弟弟很讨爸爸喜欢,我要是不给他做点什么,爸爸不肯把公司给我。” 女人恍然大悟,“有钱人果然喜欢争斗,这样吧,我少收五万,十五万,一分不能少。” 顾放咬牙,“行吧,你把账号给我。” 女人从包里拿出本子,写下了一个账号,又另外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汇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 顾放拿过去,看着那两串数字,“不会现找吧?” 女人笑起来,“我们手上的货很多。”女人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我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苗苗,等事成了,记得请我吃饭。” “那是自然。” 苗苗喝完咖啡,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了。 顾放依然坐着,手伸到口袋里,里面有个物件,那是录音器,他录下了跟她的对话。关掉录音器,起身离开,他得叫人查下这个账号和号码。 顾放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凌旗,又对京市的市局不熟,为安全起见,他联系了以前的朋友。朋友颇有些门路,很快查到这个账户是一个叫盛澜的人开的,而电话登记人叫徐苗。 盛澜是一家叫盛世华庭美容院的老板,美容院在西城,近市区,地段很好。 美容院里都是女人,顾放一个大男人进去实在不方便,只好拖上沈星言。 沈星言为了帮顾放,跟培训老师请了半天假。她在顾放的要求下,打扮的珠光宝气。 一进去,服务员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小姐您好,第一次来?” 沈星言捏捏后脖颈,“累。”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急忙给她按肩膀,“您不是京市人?” “我来这里玩,太累了。” “京市好玩的地方多,您得慢慢来。” “还不是我那男朋友,跟有人在屁股后面催似得,一天跑好几个景点,又不是没钱,着什么急啊。”沈星言掩口打了个哈欠,“你们都有什么套餐?给我看看。” 服务员赶紧拿出来,沈星言很随意地扫了一眼,指着一个最贵的说:“就这个吧,找一个技术好的。” 服务员眉开眼笑,迎着她往里走。 沈星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打量店内的环境,看起来不像是挂猪头卖狗肉的,有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确实有客人。 服务员道:“您请进,技师很快就来。” 沈星言坐在沙发上,服务员倒了杯热水放在了桌上,“请稍等。” 沈星言点头,待她出去,门一关,她拿起水杯,状似无意地四处查看,在头顶的灯上看到一个小红点,不禁沉了脸色,竟然装了监控。 第111章 、黑色产业(五) 这个时候的监控自然跟后世没法比, 是以,沈星言很容易就发现了。 一个美容院装监控,果然有问题。 她看了下手中的水杯, 没有喝,又放下了。门打开, 进来一位女技师, 技师四十岁左右,化着妆, 满脸堆笑。 沈星言装作一副匮乏的样子,不停地扭脖颈, 捏肩膀。 女技师立刻上前,给她按摩,“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沈……哎呦……就是这个位置……嗯……还是您按的舒服。” 技师笑的更开心了, “不瞒您说, 我的水平在整个美容院还是不错的, 有很多老顾客。……咱们躺床上吧?” 沈星言看了眼监控, 若是躺下去,就正对着监控, “其实我不大想做美容, 就是想找个地方歇歇,不想跟着我男朋友跑来跑去了。咱们就坐在沙发上, 您给我按按就成。您放心, 钱一分不会少。” 技师一听, 当然高兴, 只是按摩就能收美容的钱, 自然乐意,“行, 没问题,那您趴下,我给您好好按按。” 沈星言趴在沙发上,技师施展按摩技能,别说,确实舒服。沈星言半眯起眼睛,“看你们店里的装修规模,老板不止一家店吧?” “那可不,听说光京市就有四家,南阜还有几家。” “你们老板真能干,我要是有她一半,就不用被家里人瞧不起,非要硬塞给我一个男朋友了。” 技师没想到有钱人也有烦恼,宽慰她,“您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有什么事家里都给兜着,我们这种打工的没法跟您比。就说我们老板吧,十几岁就出来工作了,她说当年特别难,为了生活,不得不逼着自己长大,学会看人家脸色,四处打点、讨人情。” 技师压低了声音,“我们老板黑白通吃,要不然也不会在京市干下去。” 沈星言抬手竖了个大拇指,“我就特佩服你们老板这种人,要不是我明天就要走了,我非见见你们老板不可。” 第216章 技师乐了,“您就算待的时间久也见不到我们老板。” 沈星言诧异,“这么忙?” “不是忙,是要见我们老板得有推荐人,老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沈星言咂舌,“你们老板的谱摆的可够大的。” 技师的声音更小了,“不是老板摆谱,而是老板太有钱了,有一次差点被人杀了,老板胆子就小了,不敢见陌生人了。” 沈星言吃了一惊,“这么吓人?” “还有更吓人的,有人还绑架过她儿子,她害怕,就把儿子送出国了。” “报警没有?孩子没出事就好。” “哪里啊,她儿子据说被吓着了,不能离人,一离开人就哭,老板就让她老公照顾了,老板隔一段时间就飞出国一次。” “看来你们老板也是可怜人啊。” “那可不,所以啊,有钱未必是好事,活得提心吊胆的。”技师打量她的穿着,“虽然现在京市的治安比以前好了,你也得警惕些,你这身上戴的,要是出门很容易被人偷去。” 沈星言一怔,赶紧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赶紧回去了,以后可不敢穿的这么张扬。” 技师送沈星言出来,还对她说:“我跟你说的这些可千万别对外人讲。” “放心吧,不会的。” 沈星言在前台付了钱,看着刷掉的一堆数字,嘴角抽了抽,无论哪个年代,女人的钱就是好赚。 出了美容院,沈星言作势要打车,顾放开车过来,沈星言上了后排座位,车子立刻开走。 沈星言边摘身上戴的东西,边说了打听到的信息,“如果真的如技师所说,盛澜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国,机场那边应该能查到,再查下她儿子绑架的事。” “我现在在休假期间,没有查案的权限,只能找凌旗。我本来不想找他,可是除了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我还是建议你回南阜,翟士邦既然是在南阜出的事,那么南阜肯定还有他们的人。你虽然在京市长大,可你毕竟没有在公安局里,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这边的人员关系复杂,一旦被人发现,你也不安全。” “我考虑过了,我只在这里呆一个月,一个月过后就回南阜。实在是南阜市局对士邦的案子讳莫如深,没有切入口,京市就不同了,京市这边除了凌旗和明璇,没人认识我,行动起来方便多了。” 沈星言一想也对,有弊自然也有利的地方。 …… 顾放跟凌旗说要查盛澜,凌旗连为什么就没有问,便在系统内部查到了盛澜每隔两个月便会去m国一趟,而且她在海外还有好几个账户。至于她儿子被绑架的事情,系统内部没有查到,也就是说盛澜并没有报警,她是靠自己救回了儿子。 凌旗啧啧两声,“这个盛澜不简单,竟然能自己从绑匪手中救回儿子,她的关系网肯定很厉害。……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顾放在看那几个海外账户,并没有回答。 凌旗耸耸肩,也不生气,大家都是干一样的工作,有些事情不方便告之,他自然也明白。 顾放突然指着一个账户道:“我怎么看着这个账号有点眼熟。” 凌旗凑过来看,歪头想了想,“我没印象。” 顾放:“我打个电话。” 顾放打电话给江胜宇,让他把跟郑保昌相关的来往账号发过来,公司和个人的都要。 江胜宇发了传真过来,顾放一个个的核对,终于在众多账号中找到了相同的。 凌旗对顾放超强的记忆力感到震惊,这么多账号,他竟然记得住。 顾放很兴奋,案子终于看到了一点点希望。他又给江胜宇打电话,让他去查郑保昌和郑俊良兄妹的病史,并且嘱咐他,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 江胜宇虽然疑惑,还是照办了。 两天后,江胜宇传来消息,郑映蓉17岁那年出过车祸,右眼的眼角膜受伤,后来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 江胜宇对这个结果很诧异,郑映蓉根本不像是做过手术的人。 顾放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这就间接说明盛澜的确跟器官非法交易事件有关。 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见到这个盛澜。 顾放思忖,如今除了用顾云朗的名义见到盛澜,再就是以肖木森为突破口,他决定上门拜访一下。 门岗的安保依然是那位,他对顾放还有些印象,“您这是要见肖先生?” “我来看望下小羽。” “您等着,我汇报下。”安保打了个电话,得到肯定的指使,便放了顾放进去。 顾放以前来过肖家,凭借着印象将车开到了大门口,停下车,拎着一堆礼品进了门。 肖木森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他瘦了很多,头发全白了,精神还好,见到他十分高兴,“真是稀客。” “前几天找错地方找到这里,因为又有事抽不开身,今天终于得空,过来拜访下,顺便看看小羽。小羽还好吗?我听说他出院了。” 肖木森只是笑笑,叫佣人倒茶,不打算聊下去。( xiao 说 工 仲 浩:xttntn) 第217章 顾放轻轻抿了口茶,“嗯,好茶。” “呵呵……你以前来我家,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好茶,看来这些年在社会上历练,学会了不少应酬的话。” “当年年纪轻,不懂事。” “我听说你在南阜市当警察。”肖木森的一双眼睛牢牢钳住他。 顾放笑,“是,为了气我爸。” 肖木森轻叹,目光温和了下来,“你们是亲父子,有什么事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你也是男人,男人在外面沾花捻草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太责怪你爸爸,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能,……也不至于只有一个小羽。” 肖木森有的时候还会因为此事怪儿子,要是他花心一些,在外面有私生子,他也不至于一直守着肖羽。 顾放没想到肖木森竟然有这种想法,心里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我有的时候也劝自己,别再跟他置气了,可我看到那对母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这次回来,听说他病了,特意回家看他,结果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何必呢。”顾放摆出生气的样子来。 “你爸爸到底得了什么病?”肖木森只是听说他病了,具体什么病他也不清楚。 “医生说肺纤维化严重,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得换肺。……说的倒是简单,可那是肺啊,去哪里换?”说着顾放红了眼眶,重重叹了口气。 肖木森的眼神闪烁,跟着他叹气,“你多陪陪你爸,别跟他闹脾气了。” “我这不是回来陪他了吗,他说让我接管公司,我也在考虑,反正在休假,他要真的不行了……”顾放摆摆手,“算了,不说了。” 肖木森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我很理解。” 顾放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茶水渍,“跟您聊了聊,我心里舒服多了。我以后还能来吗?” “你要是想来就来,不过最近我因为照顾小羽疲累的很,你来了我怕是会招待不周。” “没关系,只要让我有喘息的机会就成。”顾放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我得去下医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肺给我爸做移植,哪怕付再多的钱也无所谓。” 肖木森颔首,“是这么个道理,花钱买命,很划算。” 顾放从别墅出来,嘴角紧紧抿着,肖木森这个老狐狸,一点儿口风都没有露。 传呼机响起来,顾放扫了眼,神情一怔,靠边停车,拿起传呼机,上面只有五个字——两肖已出门。 第112章 、黑色产业(六) 顾放并非孤立无援, 他拜托了好友盯着肖家。好友叫禹浩,是他的发小,被父母送出国读计算机, 如今开了一家科技公司,主要开发客户端。 顾放在肖家装了隐蔽的摄像头, 另一端接在了禹浩的电脑上, 是以肖家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顾放感叹高科技, 若是整个城市都装上监控,将大大提高破案率。 传呼机又传来消息, ——方向跟你相反。 顾放掉转过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由于这块属于别墅区,来往的车辆少, 是以, 很容易就找到了肖家的车, 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 顾放不敢咬的太紧, 只远远跟着。 车子驶离了别墅区,往市区开去, 路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顾放要全神贯注才能保证不跟丢, 饶是如此,他那辆越野车依然很扎眼, 顾放后悔开这辆车了。 肖家的车子开始在市区里转圈, 顾放一怔, 暗忖难道他们发现了?他只好远远跟着, 在市区里兜了四圈后, 奔驰车终于又朝城外开去。 顾放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突然一辆车斜刺里穿过来, 顾放急忙踩刹车,轮胎跟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刚要破口大骂,那辆车又扬长而去,再看奔驰车,已经没了踪影。 顾放气恼地拍了下方向盘,看来他被发现了。 …… 一间大平层内,装修的低调而奢华。 顾放靠在真皮沙发上,大长腿交叠在一起,脸色阴沉。 禹浩给他倒了杯酒,“你开着越野车追踪,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下次开我的车。” 顾放白他一眼,“你那车更骚包。” 禹浩嘿嘿地笑,“你孤身奋战,肯定干不过人家的团队,你得找帮手。” 顾放推开酒杯,“给我一杯咖啡。” 禹浩啧啧两声,“干警察后,你还真是变了。” 顾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禹浩却扔给他一个大哥大,“别用传呼机了,联系起来太费劲,用这个。” 顾放的脸上总算有了些柔和,把玩着大哥大,“谢谢哈,不亏是有钱人。” 禹浩翻白眼,“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 “我不想跟顾云朗扯上关系。” “可他毕竟是你爸。” 顾放切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毛轻挑,“味道不错。” “那当然,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禹浩坐在他身侧,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既然能有渠道联系到像肖木森这样的有钱人,自然也能联系到手握实权的人,你贸然跟他们对着干,将来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218章 顾放并不意外禹浩知道,禹浩这人很聪明,让他给肖家装监控,他应该就猜到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就是怕我死的时候还查不出来幕后主脑。禹浩,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再介入这件事了,我不想连累你。” “咱们什么关系,还怕被你连累。”禹浩嘴角勾起,“以我家的实力,我想他们还不敢动我。” “千万别这样想,有的时候狗急跳墙,什么都敢做。” 禹浩沉默了,他不是警察,没有顾放随时为职业献身的觉悟,他还年轻,还想好好活着。 顾放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先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他把大哥大还给他,“将来这个会查到你身上,我自己去配一个。” 顾放走了,禹浩盯着他的背影,眉心锁了起来。 …… 顾放在顾家大门口,副驾驶位上放着病例。他看着往日熟悉的大门,却不想进去。这是他第三次回来了,他的内心很抗拒,为了案子又不得不来。深吸口气,开车进了大门,在别墅前停下,拿着病例下了车。 佣人换了生面孔,不认识他,问他找谁。 “顾云朗呢?” 佣人虽然诧异这么年轻一个人直呼顾云朗的名字,还是答了,“先生的病情加重,去医院了。” “什么时候去的?在哪家医院?” “昨天晚上,第一人民医院。” 顾放转身就走,佣人盯着他的背影,暗暗嘀咕,这人到底是谁啊。 顾放在护士台打听顾云朗住在哪间病房,得到的答案是在icu,他不禁愣了愣。前几天顾云朗还在家里,怎么突然会恶化成这样。 顾放先去找了顾云朗的主治医生,医生给的说法是顾云朗情绪波动太大,急火攻心,吐了血。 他又询问给顾云朗看病的蔡医生是否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主治医生摇头,表示不认识什么蔡医生。 顾放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直奔icu病房,却在病房外看到了杨水芹母子。 杨水芹的脸上丝毫不见悲伤,只有无尽的野心和掩饰不住的欣喜,“小祯,你爸这个样子肯定不会醒来了,你趁着这个机会到公司里掌握实权,千万不能被顾放给抢了先。” 顾祯却透过病房,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顾云朗。顾云朗浑身插满管子,机器时不时地响一下,闻言转过头来。他的脸上同样没有悲伤,“我怕那些股东不同意。” 面前的顾祯再也不是那个一脸无害的年轻人,他眼睛里的狂热比杨水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水芹冷笑,“不用管那些老头子,顾氏是你爸爸的,又不是他们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封锁你爸爸病重的消息,不让顾放回来。对了,那个姓蔡的呢?他老是撺掇你爸换肺,要不是他,你爸早就把顾氏给了你了,这个人不能再让他出现。” “放心吧,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一旦查到消息,就……”顾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水芹的眼皮一跳,握住了他的手,“你可别乱来。” “你放心,我一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那是条人命,万一查出来,你会坐牢的。” 顾祯嘲讽地笑了几声,低着头,欺近杨水芹,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妈,这话您就甭跟我说了,李秀英的儿子都当了警察了,您还不是平安无事。” 顾放的心里咚一声,呼吸急促。他掐住大腿,竭力控制住自己,他怕他头脑发热,上去质问杨水芹。他一直以为母亲是病逝,没想到竟然跟杨水芹有关。 枉他身为警察,竟然连母亲的死都没有察觉出异常。 杨水芹的脸色大变,“混账!”她扬手给了顾祯一巴掌,“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顾祯捂着脸,眼睛里的嘲讽不但没有减去,反而更浓,“爸爸的病情这几天明明控制住了,昨天晚上却突然加重,您可别告诉我,这件事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用。” 杨水芹的脸顿时惨白,声音压低,咬牙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顾云朗要是真的换肺,他至少得再多活十年,到那时,如果他跟顾放的关系缓和,顾放回来执掌顾氏,还有你的份?! 顾放如此恨我们,以后还会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吗?!”杨水芹红了眼眶,恨铁不成钢,“你但凡有顾放一半的能耐,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她扯住顾祯的衣袖,“你赶紧跟我去顾氏,有了实权,就算顾放回来,顾氏也是我们的。” 顾祯知道自己比不过顾放,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又是一回事。他原以为只有顾云朗会这样看他,原来他的亲生母亲竟也是这种看法。心中冷笑,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顾放看他们走远,黑着脸走到icu病房前。顾云朗的脸色灰败,胸口微弱的起伏,双眼紧紧闭着,不知道何时能醒来。 顾氏?!顾放冷笑,他才不会放在眼里,他要的是血债血偿! 顾放也离开了,他去培训的地方接沈星言,要趁着杨水芹和顾祯去顾氏,找到杨水芹害顾云朗的证据。 顾家的佣人见顾放去而复返很是诧异,“你到底是谁?这是私人宅院,外人禁止入内!” 沈星言好笑,指着顾放,“他是你们家的大少爷,你连谁给你发工资都不认识啊。” 第219章 佣人上下打量顾放,“我不认识他,我要问问太太。”她要去打电话,顾放按住电话,眼神如刀,“看来顾云朗平常待你们太好了,我回自己家还要经过那个女人的允许?!” 佣人接触到他的视线,心里抖了抖,“我刚来,不知道情况。” “雪姨呢?” 沈星言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佣人道:“雪姨年纪大了,太太让她回去了,我就是来接替雪姨的。” 看来上次他回来,说什么让阿姨暂时回家,原来是存了辞退她的心思,“你是杨水芹找来的?” 他直呼杨水芹的名字,佣人有些反感,只点了点头。 顾放明白了,杨水芹把佣人替换成了自己人,是为了以后方便掌管顾家。 他看向沈星言,沈星言自然也想到了,她对佣人说:“你们家大少爷刚回京市,听说顾先生生病了,特意回来照顾的,收拾些东西就走。你要是不相信她的身份,呵呵,也就别干了,趁早收拾东西走人。” 佣人吃了一惊,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工资高,待遇好,要是被辞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既然人家信誓旦旦地说是顾家人,那她就不阻拦了,反正她就是个打工的,要是太太怪罪下来,就说他们硬闯的。 顾放和沈星言上了二楼,沈星言道:“看来你这后母是想抹去你在顾家的痕迹,这才几天,就换掉了以前的佣人,起用了新人,你再不回来,顾家就真是杨水芹母子的了。” “我虽不想争家产,可顾氏是顾云朗一手创办起来的,不能毁在他们母子手里。先让他们折腾,等我查明顾云朗病重和我妈死亡的真相,我再收拾他们。” “顾云朗尚且好说,只要治疗得当,还有醒来的一天。可是阿姨的事,时间太久了,尸体又被火化,要查谈何容易。” “不容易也要查,我不能让我妈死的不明不白。” 两人说着进了顾云朗的卧室,卧室很大,都赶上普通人家的一套房子了。房间里收拾的整齐干净,就连窗帘的褶皱都一样。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两本书,床很大,被子是很淡很淡的蓝色。 顾放和沈星言戴上手套,分别从床头柜和床上查起。 床头柜里放着治疗肺病的药物,沈星言打开分别倒了一颗到掌心,用证物袋收好。 顾放则掀开了被子,他记得医生说顾云朗病情恶化,导致吐血,床上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看来是处理过了。 顾放:“你在这里,我去找那个佣人,问她点事。” 佣人在打扫客厅的卫生,跪在地上擦电视柜上的灰尘。 顾放走到她跟前,“我爸吐血的床单呢?” 佣人一怔,“太太说沾血的东西不吉利,扔掉了。” “扔去哪儿了?” “当然是垃圾桶啊。” 顾放突然想起放在别墅外的垃圾桶,垃圾每天会有固定的人处理,他急忙朝外跑去,希望还在。 第113章 、黑色产业(七) 垃圾桶里除了当天扔进去的垃圾, 昨晚的垃圾已经处理掉了,最近的垃圾站开车要二十几分钟才能到。顾放又回到顾云朗的卧室,由于房间已经打扫过, 除了床头柜里的药,并未发现异常。 “只能先回去化验药物的成分。” 顾放点头, 又看了眼房间, 和沈星言一起出了门。佣人还在打扫房间,一个人打扫整栋别墅, 工作量不小。佣人的脑门和鼻尖上有了汗,见到他们, 只淡淡地看了眼。 顾放问她:“昨晚家里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佣人本想拒绝,又想到他要真的是顾家人,得罪了他, 没有好果子吃, 便认真想了想, 道:“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夜里先生的病情突然恶化外。” “他不是每天都在吃药吗?” “我不知道啊,我刚来, 就知道先生身体不好。” “杨水芹和顾云朗吵架了?” “我住楼下, 没有听到,不过, 我倒是听到楼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 声音挺大的, 咚一声。” “他们以前吵过架吗?” “有一次吵的挺凶的, 说什么顾放, 公司,儿子之类的, 我没敢听,我上班第一天太太就说了,不该听的不要听。” “我知道了,我来的事不要告诉顾云朗和杨水芹,要是让我知道你泄了密,你就甭在这里干了。” 佣人急忙答应,保证不说出去。 顾放这才带着沈星言一起走了,他们去了垃圾回收站。回收站里臭味冲天,顾放找到负责人,问明别墅区的垃圾堆放处。 由于是一条被子,面积大,又沾了血,很容易就找到了。找了把剪刀,把沾血的地方剪了一大块。 两人又去市局找凌旗,拜托他找人化验下这些东西。 化验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等结果的时间,顾放送沈星言回去。她毕竟还在培训,不能总是缺课,回头报到张局那,都得挨批。 他又到了医院,在icu病房前盯着顾云朗,眼神晦涩难明。 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猛然转过头来,却看到那位蔡医生。蔡医生并没有穿白大褂,只是日常的穿着,“顾先生,我叫蔡晨凯,是你父亲的私人医生。我听说他病情恶化,特意过来看看。” 第220章 顾放不奇怪他认识自己,“我父亲的病没有办法治了?” “办法自然有,单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 “做肺移植。” 顾放没想到他也是做器官非法交易的,他们好像渗透到了各个地方,“我问了主治医生,合适的肺源很难找到,我怕我父亲撑不到那一天。” 蔡晨凯压低声音,“我要是说我有渠道呢,顾先生考虑吗?” 顾放打量他,似是不信,“你真的能找到?” “事成之后,给我两百万,两百万对于顾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顾放暗忖,一个要定金,一个直接要钱,这些人真的为了钱什么都肯做,“可我没有那么多钱,顾氏又不在我手上。” “顾老先生一直跟我说,要把顾氏给你,只是你不肯接,你要是肯接下来,别说两百万,再多的钱也有。”他见顾放犹豫,又道:“你要赶紧做决定,要是顾老先生再也醒不来,顾氏怕是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即使你不想接管公司,也不能便宜那对母子吧。” 顾放垂下眼帘,这点倒是说的没错,顾氏绝对不能落在杨水芹这对杀人犯的母子手中。 蔡晨凯见说动了他,继续道:“我手上有顾老先生的血型,只要适配成功,就进行移植。” “在医院移植?” “我们有专门的私人医院,移植好后,还有专门的人员护理,不比这里的条件差。” “我要先看过地方,还有肺源。” 蔡晨凯摇头,“这不行,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双方不能见面。” “要是你骗我呢?这可是人命。” 蔡晨凯冷笑,“你可是警察,我要是带你去了,被你一锅端了怎么办。跟你做交易,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顾放一怔,他险些忘了蔡晨凯既然是顾云朗的私人医生,自然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不禁笑了,“你大可不必跟我讲。” “我缺钱,不然怎么会干与虎谋皮的事。” “你就不怕你们给我父亲移植完肺,我抓了你们?” 蔡晨凯笑起来,“你私下联系过苗苗,要是你抓我,我就告发你,咱俩谁都吃不到好果子。” 顾放暗惊,没想到他跟徐苗消息互通,他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局里知道,警察就没有办法再干了。” “放着好好的顾氏不要,当什么警察。”蔡晨凯十分不解,要是换成他,绝对不会干劳什子警察。 顾放道:“她让我交定金,我在还在犹豫,我想知道,我能相信你们谁。” “自然是我,我跟着你父亲五年了,我的底细他都知道,而且他已经同意做肺移植,要不是他病情突然恶化,这会儿说不定早移植成功了。” 顾放明白了,杨水芹定是害怕顾云朗做移植手术,才会铤而走险,害了顾云朗。 顾放的神色变幻,“我先去顾氏,随后联系你,给我电话。” 蔡晨凯给了他联系方式,“要尽快,不然你父亲怕是撑不住了。” 顾放看他走远,又将目光移回到顾云朗身上,他身边的人都在算计他,所图不过是钱。传呼机响起来,凌旗让他回市局,检测结果出来了。 顾放立刻赶去,凌旗拿来化验报告,顾放一目十行看完,拿来的药物中经检测有一个是胺碘酮,胺碘酮大量服用会加重肺纤维化。在血渍的检测中,也发现了胺碘酮的成分。 顾放的脸色铁青,“凌队,发逮捕令吧。”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凌旗,凌旗大惊,“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按照规定,这件案子顾放要回避。 凌旗急匆匆回了市局,很快又出来,带了一队人,开车直奔顾家别墅。 顾放去了顾氏集团,顾氏大楼是前些年顾云朗买下来的,顾放来的次数极少,是以前台并不认识他,直到他说他是顾云朗的儿子。前台整日八卦,自然知道顾云朗还有个大儿子,在做警察。 前台不敢阻拦,只能让他上去。 顾放到了顾云朗的办公室,杨水芹母子在,还有几个股东,股东们的脸色都不大好,杨水芹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有的股东见过顾放,看到他立刻迎了出来,“顾大少,你终于来了,再不来,顾氏就要败在他们母子手里了。” 杨水芹见到顾放,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来干什么?!在家里你气云朗,又要到公司里作妖!” 顾祯则笑嘻嘻地跟顾放套近乎,“哥,你来了。” 顾放看着这对母子的嘴脸,心里作呕,他径直走到顾云朗的老板椅旁,坐了下来。杨水芹的脸色大变,“顾放,你要干什么?!” 顾放笑起来,“自然是接管顾氏。”他拿起笔筒里的钢笔,把玩着,“按照规矩,顾氏应该有长子继承,我父亲也跟我提过,只不过当时我在跟他斗气,没有答应。 如今他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当然我是这个做长子的来主持大局。”他的目光移向股东们,“你们有意见吗?” 股东们巴不得他来接管顾氏,纷纷点头,其中一个道:“顾大少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顾氏交到你手上,我们放心。”当年,顾氏遇到危机,是顾放出了主意,顾氏才免于危难,当时他们以为将来顾放会接管顾氏,谁知道他竟然去干警察。 第221章 顾放在南阜市局的举动自然有人知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支队长,试问这样的人执掌顾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水芹气得脸色通红,她跟这帮老不死的磨破了嘴皮子,他们就是不肯点头,顾放一来,都巴巴地表忠心,顾祯难道不是顾云朗的儿子?! 杨水芹气愤地拍桌子,“顾放是顾云朗的儿子,顾祯也是,凭什么顾放能执掌顾氏,顾祯不能!这么多年,顾放管过顾云朗吗,怎么着,顾云朗一病,他就跳了出来,我看,他就是算准了顾云朗生病,特意回京市抢家产的!” 顾放勾起唇角,“你说的对,我就是故意回来抢家产的,难道顾氏的家产不给我,给你一个杀人犯吗!” 杨水芹大惊,顾祯的脸色微变,一直维持的笑容僵硬了许多。 杨水芹竭力镇定,“你血口喷人!顾放,我跟你爸爸这么多年,临到头,却被你扣上杀人犯的帽子,我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是警察,就胡乱给我定罪名!” “是不是,不是我说了算,自然有人收拾你。” 话音刚落,一群人冲了进来,拿着逮捕令,“哪位是杨水芹?”带头的刑警看向身子晃了三晃的女人,走到她跟前,“你涉嫌谋杀顾云朗,跟我们走一趟!” 杨水芹险些瘫倒在地,被顾祯一把扶住,顾祯也好不到哪去,脸色惨白,“警官,你们弄错了吧?” “我们依法办事!带走!” 有人上前给杨水芹戴上手铐,用衣服包住了,带着她往外走。杨水芹的脸色灰败,却不忘扭头对顾祯讲,“小祯,给我找律师,最好的律师。” 顾祯紧紧攥着拳头,盯着杨水芹的背影,重重嗯了一声。 第114章 、黑色产业(八) 杨水芹虽然胆小, 可她也知道,若是招了,就定罪了。是以, 她自进来后,只字不言, 逼的紧了就说找律师。她知道只要有律师在, 就能洗刷掉罪名。 可是一天过去,律师并没有来。警察对她连续审问, 施加高压,她快顶不住了。 凌旗提着证物袋, 袋子里是顾云朗平常吃的药,“你替换了顾云朗的药,致使他的病情加重, 躺在了icu, 医生判断, 他已经没有醒来的可能。杨水芹, 你为了得到顾氏,不惜对身边人下毒手, 晚上不怕做噩梦吗!” 杨水芹盯着那药瓶, 压抑着疯狂,终于吐了四个字, “我不知道。” 凌旗又扯出一张纸, “这是你购买胺碘酮的记录, 你的心脏并没有问题, 却购买治疗心律失常的药物。” 杨水芹咬牙, 盯着那张购买记录,“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凌旗又继续, “在顾云朗吐出来的血迹中,检测到了胺碘酮的成分,他的肺纤维化严重,是不能服用这类药物的,医生更不可能会开,是你将别的药替换成了胺碘酮。” 杨水芹撇过脸,“这些都是你说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某些人。” “你前些日子辞退了雪姨,我们已经把她接回来了,她看到你换了顾云朗的药!” 杨水芹大惊,高声叫嚣,“她恨我辞退了她,故意说谎陷害我!” “杨水芹,你做的还不止这一件,当年,顾云朗的妻子李秀英也是你谋害的。” “我没有,你们冤枉我!”杨水芹大喊大叫,像疯婆子一样,“我要找律师!” 凌旗冷笑,“律师不会来了,顾氏已经由顾放接管,法务部不可能会给谋害老板的人辩护。” 杨水芹颓败地靠在椅子上,是啊,她所有的依仗都是顾氏,她的一切都是顾云朗给的。原本以为顾云朗死了,顾氏就是顾祯的了,谁知道那帮该死的股东,硬是不同意。如今事情败露,顾氏除了顾祯,没人站在她身边,连律师都请不到。 凌旗知道她的心里防线快要击溃,继续道:“你以为当年的事做的很隐蔽,却不知道,只要做过,就必留痕迹。当年你住的地方,认识你的人不少,只要稍微打听,就能问出来,你当年是怎么和顾云朗在一起的。 顾云朗身为有妇之夫,却偷着和你在一起。你怀了顾云朗的孩子,为了让顾云朗娶你,就必须除掉李秀英。若是被人知道你未婚先孕,按照当时的情景,你是要被游街的。” 杨水芹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旗,“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你跟顾云朗结婚的时候,顾祯一周岁多,那个时候大革命已经结束,没人会在意这个孩子到底是未婚先孕,还是如你所说的捡来的,大家只知道顾祯是顾云朗和你的孩子。 虽然有人猜测,顾云朗是在李秀英活着的时候,就跟你有了私情,奈何大环境变了,没人会深究这个事情,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有人怀疑李秀英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顾云朗既然有了外心,自然不会在意李秀英的死活,在他心里,怕是巴不得李秀英死了,好娶你过门。你呢,为了尽快过门,自然得用些手段。” “说了半天都是你们的推测,你们根本没有证据。”时间这么久了,没人会记得当年的事情,她也将一切毁灭的干干净净。 第222章 凌旗笑笑,“要是没有证据,我会这么说吗。你以为顾云朗为什么不把顾氏给顾祯,顾放跟他的关系都已经坠入冰点了,他还是要把顾氏给顾放,你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杨水芹的脑子快速运作,她想起来了,那天她跟顾云朗吵架,一定要让他把顾氏给顾祯,顾云朗说顾氏只能留给顾放,顾放不要,他就捐了,绝对不会给她的儿子。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她的儿子不就是他的儿子吗,原来他是知道了李秀英的事。可是谁告诉他的?这么多年了,谁会突然间提起这件事? 杨水芹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难道是他? 凌旗观察她的表情,“看来你想到了,杨水芹,你老实交代,说不定罪会轻一些,要是我拿出证据,死刑肯定免不了的。” 杨水芹向来贪生怕死,又吃不得苦,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勾搭顾云朗这个有妇之夫。 那时候她年少,长得漂亮,偏偏家里成分不好,红.卫兵三天两头上门,总是有人对她动手动脚。父母敢怒不敢言,母亲除了抱着她哭,什么法子也没有。 杨水芹想,她要是有靠山该有多好。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有一次她在街上被人欺负,遇到了顾云朗。那时的顾云朗是国营饭店的经理,年轻帅气,又有历经世事的稳重,她一眼便相中了他。 顾云朗帮了她,她为表感谢,上门拜访,却发现他不但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她伤心了很久,可她不想放弃,她想尽办法接近顾云朗,哪怕自轻自贱也认了。 功夫不负有人心,顾云朗终于对她动了心。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两人苟合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是杨水芹最快乐的时光,只要一想到顾云朗,她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快乐是在某一天被打破的,她发现每个月准时报道的亲戚竟然没来,她慌了神。虽然那时候政策宽松了很多,她也不敢贸然去看医生。 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快要瞒不住了,她央求顾云朗娶她。 可是顾云朗在国营单位上班,要是被领导知道,他背着妻子找别的女人,还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不但工作保不住,名声也没了。 顾云朗只能安抚杨水芹,可是杨水芹等不及了,未婚先孕,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为了自己,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也许老天真的是站在她这边,李秀英生病了。她假装来探病,把李秀英的药换了,她知道有些药看似无害,只要剂量大了,治病的药会变成催命符。 那时候的医生抓药,很喜欢用纸包几片药片,并不会给包装盒,哪怕换了,也很难发现。 李秀英只是发烧,只要烧退了就好。可她吃下了药,却肾脏衰竭而亡。 李秀英发病的时候,顾云朗在饭店里,顾放去上学了,没有人见到她最后一面。等父子俩回到家,李秀英已经没了呼吸。 顾放一直以为是顾云朗不肯给李秀英看病,李秀英才死,却原来是有人害死了她。 杨水芹面容狰狞,“她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她一条命换我们两条命,死得值了!” 到如今,杨水芹没有任何悔改,反而认为自己没有错。 凌旗:“因为李秀英的死没有发现是你干的,你就如法炮制,又要对顾云朗下手?” “谁让他怀疑我!我不知道是谁在他面前嚼舌根,这些年他开始疏远我,连带着小祯也被疏远,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他只想着顾放。 顾放有什么好,叛逆,还天天气他。小祯那么听话,他却看不到。反正他快要死了,我帮他,免得受那么多罪。” 凌旗看着这个手上沾了两条命,仍旧是振振有词的女人,跟身边的人说:“让她在口供上签字。”他不想看到这种人。 “我不签,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顾云朗录了录像指证你。” 杨水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顾云朗竟然指证她?! “你骗我!” “我们搜查了别墅,从地下室找到了一盒录像带,顾云朗不但指证你,还录了遗嘱,将顾氏给了顾放,给顾祯留了房产和股票,但是不准顾祯染指顾氏,算是对李秀英的补偿。” 杨水芹没有想到她谋划了这么多,竟没有防备枕边人。她一直以为顾云朗不会知道当年的事,她连他什么时候怀疑的都不知道。 原来顾云朗一直在隐忍,跟她虚以为蛇。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的蜜里调油,到后来的冷淡、争吵,也许一切早就端倪,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杨水芹被移交到检察院前都没有见到律师,顾祯更是无法探望。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顾祯会不会头脑发热,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她已经进了牢房,不想儿子步她的后尘。 …… 顾放独自坐在地下室,屏幕上放映着顾云朗的录像,录像的右下角显示着时间,1994年10月28号,那是母亲的忌日。 顾云朗穿着条纹衬衫,黑色马甲,坐在此刻他坐的沙发上,他先自嘲地笑了笑,“录像还要偷偷摸摸,要是秀英在一定会笑话我。” 第223章 他的脸上现出悲戚与怀念,“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去看你了,我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扎着两条麻花辫,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特别好看,我当时就想,我要你做我妻子。 我真的娶了你,你贤惠温柔,可我还不知足,和外面的女人偷情,我本想跟她了断,可她竟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娶她,可又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我的骨肉。”顾云朗垂下头,自嘲地笑了几声。 “我跟你坦白了,你哭了一夜,就病倒了。我很自责,我骂自己,扇自己,我下定了决心,孩子不要了,让杨水芹打掉,再给她一笔钱。 我还没有去找她,你就不在了。我只当你是伤心过度,没想到竟是造了杨水芹的暗算,她换了你的药。这个蛇蝎女人,亏我还因为当年她的体贴而感动。要不是那个红.卫兵因为缺钱过来找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秀英,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放,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顾放看到这里就关了录像,给一个公道?他到现在都没有说出真相,公道在哪儿! 第115章 、黑色产业(九) “凌队, 世纪花苑有命案,局里让我们赶紧过去。” 凌旗蹙眉,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命案了, 他带上队里的人,驱车赶了过去。 死者是世纪花苑6幢201的住户, 今天早上邻居发现房门没有关好, 想提醒住户关门,在门缝里看到住户躺在血泊中, 吓得赶紧报了警。 民警先一步到,封锁了现场。 凌旗戴上手套和鞋套进入室内, 死者是一名男性,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腹部及胸口中了四刀, 脸上还有淤青。 死者穿着家居服, 躺在地板上, 眼睛瞪的老大, 看起来很吃惊。 地板和墙上都有喷溅血迹,茶几上的书翻倒在地上, 有几本还沾了血。凌旗弯腰拿起地上书, 是有关器官移植的著作,他的心中一动, “找下他的身份证明文件。” 队员们分散四处勘察, 这是一套两居室, 死者死在了客厅。 法医在验尸, “感觉尸僵程度判断, 死亡时间在昨天夜里的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身上有多处外伤, 死前应该有过打斗。”现场凌乱,也证明了这一点。 有队员在卧室里喊道:“凌头儿,你来看。” 凌旗急忙走进去,卧室里也有血,只有几滴,很不明显,看来这里才是死者第一次中刀的地方,他应该是想要逃,结果没有逃脱。 痕检过来提取证据,凌旗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起身份证,“蔡晨凯?”眼角瞥到抽屉里放的一张卡,上面写着顾氏集团的名字。 凌旗拿了起来,又翻到了蔡晨凯的医生执照,“小陆,你带人排查下蔡晨凯的社会关系。” 凌旗把东西收好,又在卧室里勘察,掀开床垫,发现了一本记录。打开看,竟是这些年经过蔡晨凯手上的器官移植记录,上面既有官员的名字也有富商的。 他趁其他人员没有注意,塞到了怀里,依然将床垫放好,佯装没有发现证据,走了出来,“邻居的口供采集了没有?” “采集过了,邻居们说他在给有钱人当私人医生,赚的挺多的,这房子是他全款买的。他没有结婚,但是经常换女朋友,有的时候回来的很晚,有的时候又好几天在家。 昨天有邻居碰到他,说他看起来很高兴,像是有什么喜事,他还跟邻居说马上要搬家住大房子了。住他对面的邻居说没有看到外人进来,昨晚上也没听到特别的声响。 不过,门锁坏了,应该是被凶手撬开的。李哥他们去小区里采集别人的口供去了,希望能找到目击证人。” 凌旗点头,“到银行查下蔡晨凯名下的账号,把交易流水拉出来。” 痕检人员依然在采集指纹和脚印,这项工作繁杂,耗时长,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凌旗先走了,他联系了顾放。 顾放一听蔡晨凯死了,惊讶的同时又略放了心,只有蔡晨凯知道他的警察身份,他死了,跟徐苗的交易会安全很多。 凌旗拿出那本交易记录,“经他手的人竟然这么多,这些人有的不但有官职还身居要位,另一些则是有钱的富商。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助纣为虐。” 顾放翻开看了看,脸色阴沉,这里面不乏有他认识的,没想到这些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人,背地里是这副嘴脸,“这本记录你先收着,不要上交,交上去除了丢掉性命没有任何好处。”顾放吸取教训,他交上去的账本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凌旗收了起来,“蔡晨凯是非法器官交易的人员,在排查中,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原本以为这条线断了,没想到又砸下来一个大馅饼。”凌旗兴奋起来,这是干刑警的通病,碰到大案要案,兴奋多过于其他任何情绪。 顾放犹豫一下,将他最近查来的有关器官交易的线索告诉了凌旗,也包括他私下里接触徐苗。 凌旗大为吃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还单独行动,跟丢了肖木森。” “你的目标太大,我怕引起市局其他人的注意。” 凌旗盯着他,“我看你是不信任我吧。” 第224章 顾放笑笑,算是默认,“我也摸不清你们这边的情况,不敢贸然告诉你。” 凌旗气结,“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手上有了线索马上告诉你,你倒好,怀疑我。” “我也没有办法,器官交易牵扯的人多,不得不小心。” “哼,下次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有了线索马上跟我互通,我也会留意的。蔡晨凯突然死了,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 顾放摇头,“说不准。”他突然想起在icu门口顾祯说的话,“蔡晨凯是怎么死的?” “被人刺了四刀,现场的情况更像是寻仇,门锁被撬,他在卧室中的第一刀,之后跑到客厅,想呼救,又被砍了三刀。 法医在做进一步的尸检,痕检也在采集证据,最晚明天会有消息。” …… 顾放没有学过管理企业,可他知道怎么让队员发挥最大的效用,用在顾氏集团身上照样适用。 顾氏集团分为好几个事业部,每个事业部都有专门的人员管理,他在了解这些人的性格脾性及能力后,除了一位快要退休的,需要培养接班人外,其余的人都没有变动。 顾放召开了股东大会,推举一位人员作为企业的管理人,这位管理人直接归他管辖。他毕竟还想做警察,没有时间管理公司,再说他也不擅长。 股东们自然希望顾放来接管公司,管理人毕竟是外聘的,不会真的为公司着想。 顾放浪费了许多口舌,股东们才勉强同意,但是他们提了条件,三年后顾放要接管公司,以他的智商,三年绝对能学会管理公司。 顾放为了尽快脱身,勉强答应了他们,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到时候再说。 安排好公司的事情,顾放这才有时间关注蔡晨凯死亡案件,凌旗那边已经摸完了蔡晨凯的社会关系。 蔡晨凯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娶了妻子,继母不待见蔡晨凯,蔡晨凯只好跟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毕竟老迈,身体不好,只能管他温饱,其他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好在蔡晨凯很聪明,读书总是第一名,顺利考上了大学,念了医科。可惜毕业那年,爷爷患病,心脏衰竭,除了移植心脏,没有别的办法。 蔡晨凯在医院实习,利用职务之便,找到了遭遇车祸的家属,想问他们能否捐献器官。那家人正因为儿子死了而伤心,闻言直接将蔡晨凯揍了一顿,还将他告了,蔡晨凯被院方劝退,成了无业游民。 很快爷爷便去世了,奶奶身体也不好,没过两年,也走了,独留下蔡晨凯在这个世上。 故事到这里,一般的发展应该是蔡晨凯郁郁不得志,生活过得差强人意,人生也就这样了。可是蔡晨凯却突然间成了私人医生,专给有钱人看病,他的账号有大笔的钱入账,房子车子都买了。 凌旗道:“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他进入了器官交易的黑色产业,只是不知道是谁牵的线。” “我猜是他爷爷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才劝说病人做移植手术。” “这些年,他们移植过不少,蔡晨凯的记录上有几十个,光他的账户进账就有十几笔,还全是大额进账。做这种生意真是丧尽天良,除了乔老六不知道死过多少人。” “我们一直在外围打转,得进入他们内部,我准备付掉定金,联系徐苗,不能再等了。对了,还有盛澜,这个人也是黑色产业的一环,并且份量不轻。” “我查过她了,她的背景做的相当干净,想动她,没那么容易,我又不敢派人去盯她,怕打扫惊蛇。” 顾放一叹,“总是施展不开手脚,真是憋屈。” 凌旗也深有此感,可他还劝解顾放,“这件事不能急,得跟他们比耐心。”沉默了一瞬,凌旗又道:“你就不想知道蔡晨凯的案子后来的进展?” “找到凶手了?” “买凶杀人。”凌旗抱起双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抓到凶手,只要稍微查查蔡晨凯的社会关系,就很容易联想到。” 凌旗轻笑,“你还真够沉得住气的,我们查到蔡晨凯五年前做了顾云朗的私人医生。顾云朗的肺不好,适合移植,他肯定一直在积极推进这件事,而且他前段时间接触过你,为了进入器官交易的黑色产业,你肯定会假意告诉他,要给顾云朗做移植。 若是移植成功,顾云朗至少有十几年可以活,他又知道了杨水芹暗害李秀英的事,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与你修复关系,这是顾祯不想看到的。他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除了蔡晨凯,断了这条路。” “找到证据了?” “世纪花苑的保安在巡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人进入3幢,他描述的身形跟我们对凶手的侧写相符。之后我们又在世纪花苑找到了其他的目击证人,确定这个人就是凶手。 我们经过摸排,确认这个凶手名叫黑哥,在道上混的,曾经因为抢劫入狱,出狱后经常做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人好赌,我们在端了好几家赌场后抓到了他。他对自己所犯的事供认不讳,并且指认是顾祯花钱雇他杀人的,顾祯也被抓到了市局。顾放,顾家可以说家破人亡。” 第225章 顾放冷着脸,“因果报应,当初若是顾云朗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何至于到这个田地,他的处境,是他咎由自取。” 凌旗突然八卦,“因为这个你才一直单身?” 顾放瞥他一眼,“说正事。” 凌旗敛了神情,“还真有事,我查到顾云朗的身体出现问题是从五年前开始的,也就是蔡晨凯做他的私人医生之后,你说蔡晨凯有没有可能为了钱做手脚?” 顾放站起身往外走,“我去趟蔡晨凯家。” “我们已经取过证了。”凌旗冲着他的背影喊,“我都搜了四五遍了,没有可搜的了。” 顾放依然打开门,走了出去,凌旗叹息,还真是不听劝。 第116章 、黑色产业(十) 连续两周的培训终于结束, 趁着时间还早,沈星言给顾放的传呼机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儿, 要不要一起吃饭,准备放松一下。 等了一会儿, 没有接到顾放的信息, 沈星言准备回去,却看到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她的嘴角微扬,待车停稳上了车。 顾放道:“先去世纪花苑, 勘验完现场,再一起吃饭。” “世纪花苑?”顾放便将蔡晨凯的事讲了,“我怀疑, 这些人以私人医生的名义接近富商, 再伺机下手, 游说他们移植器官, 再谋取暴利。” “这些人太残忍了,为了钱, 好好的人被搞得生病。” “希望蔡晨凯的房间里能找到些线索, 不能再任由他们逍遥法外。”顾放踩下油门,车子加速, 朝世纪花苑的方向驶去。 远远看到一道浓烟, 还伴随着消防车的声音, 顾放暗道坏了, 再踩油门, 车子的速度更快,在看到世纪花苑的时候, 他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拉住一个围观的人,“哪里着火?” “听说是3幢201,就是前些天被人杀的那家。啧啧,真是可怜,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人被杀了,家也被烧了。” 顾放扫了眼冒着浓烟的方向,朝里走去。消防队员正在灭火,水柱朝着二楼喷,墙面都被熏黑了。 其中一个消防员在维持秩序,禁止围观。 十多分钟后,火被扑灭,顾放跟随消防员一起上楼。消防员看他一眼,“干什么的?” 沈星言先他一步亮出证件,“我们在休假,看到有火灾过来看看。” 消防员点点头,没再阻拦。 房间里被烧得一塌糊涂,散发着灰烬和湿气的味道,有的地方还在冒着烟,消防员进去查看有无未灭尽的火。 顾放和沈星言跟在消防员身后,厨房里的烧毁最严重,应该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蔡晨凯已死,不可能再使用厨房,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纵火。 沈星言低声道:“他们应该是怕我们会查出什么,抢先一步,烧了这里。” 顾放颔首,房间里被烧的面目全非,只有靠近门口的一些架子还顽强的立着,沙发黑乎乎的,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两间卧室勉强还能看清些样子,顾放走了进去,站在床边,想着蔡晨凯独自一人生活,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大概也只有仰望天花板吧。 他抬头看去,天花板是石膏顶,灯的造型很别致,想来很漂亮,可惜被熏黑了。他望着灯,心里一动,找了把能站人的椅子,踩了上去。 消防员和沈星言都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拆下灯,在灯罩里拿出一盒磁带。难道他跟顾云朗一样,录下了什么东西。 消防员啧了一声,“还挺会藏。” 顾放顺手塞进口袋,又在现场转了转,没再找到什么东西,便带着沈星言离开了。 两人急匆匆上了车,顾放一脚油门,车子驶离世纪花苑,路上的车子渐少,顾放拿出磁带塞进播放器,先是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你们动作快点,他可不能死了,他要是死了我们都得陪葬!” 接着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责备,“我跟你说了,事前必须配型,你就是不听,出事了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我求求你了祖宗,赶紧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就祈祷不出现排异反应吧。” 声音到这里突然就断了,看来是手术的过程中录的。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只要你们救活我女儿,要多少钱都行。”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冯太太,你女儿年纪太小了,很难找到跟她合适的心脏。”这个声音同前面求人的声音是一样的,听起来稳重了许多。 “我不管,当初你们找到我时拍着胸脯保证过,必须想办法救我女儿,不然我就去揭发你们!” “冯太太,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全看天命,你女儿要是命不该绝,自然能救活。您也别拿话威胁我们,我们上面有人,不怕。” 冯太太冷笑了几声,“不就是个副厅吗,我还没有放在眼里,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几个副厅都不管用!” 顾放和沈星言对视一眼,副厅? 第226章 接着是男人讨好的话,冯太太的气似乎消了,敲定了手术日期,接着声音又消失了。 依然是过了五六分钟,又一个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什么时候能进行手术?我听你们的话让孙子出院了,他快不行了。” “再过三日,三日后就能移植心脏,你孙子的心脏太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正在想办法弄过来。” 顾放眉毛轻挑,听那苍老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好,我再等你们三日,若是能救活我孙子,剩下的钱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声音又没有了,过了五六分钟依然是静默,直到磁带全部放完。 顾放捏了捏眉心,“最后的人我认识,是肖木森。” “这个蔡晨凯胆子倒挺大,竟然敢录音。” “他可能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没有想到被顾祯结果了性命。” “你说那位冯太太说的副厅会是谁?” 顾放摇头,“若是能找到这位姓冯的太太说不定能推测出来。”他将磁带倒回去,又听了一遍冯太太的声音,“姓冯,有个有心脏病的女儿,家里的实力不逊于副厅……会是谁呢?” “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未必全认识,还是让凌旗查一下。你刚才有没有听见肖木森说话的时候有汽笛声。” 顾放回忆了下,似乎有,声音很轻,“你是说在海上?离京市最近的海在津市,难道他们去了……”顾放靠边踩停车子,一拍方向盘,“他们在海上!原先的地方被凌旗知道了,他们就换了地方,只有在海上,才难以查到行踪。” 顾放将磁带拿出来,贴身收好,“去找凌旗!” 离市局还有好几条街,便停下了。两人找了家装修的清爽干净的小饭店,顾放拿出大哥大给凌旗打电话。为了联系方便,顾氏的股东们愣是给他配了个大哥大,说是这样才配得上顾氏集团掌舵人的身份。 顾放也没有推辞,有了它,方便很多。 凌旗接到电话,急匆匆赶过来,拉了椅子坐在顾放身侧,瞧一眼刚端上来的红焖鱼,啧了一声,“正好还没有吃饭,饿死了。” 顾放笑,“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凌旗要来菜单,点了两个硬菜,“你说查到了新的线索?”他压低声音,眼睛四处滴溜溜乱转。 顾放给了他倒了杯茶,将找到磁带的事说了。 凌旗怪叫一声,“不亏是你,我都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不过那帮人也够狠的,人死了还要把房间烧了。” “目前知道有一个副厅级别的人物跟他们厮混在一起,但是副厅级别的人这么多,级别又比我们高,排查起来很困难。 不过,我有个怀疑的对象。因为我在侦办另一起案子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账本,上面也有一个副厅级别的人物。如果真是他,那他的手伸的可就太长了。” 沈星言挑了下眉,她似乎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凌旗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顾放点点头,顺手将字抹去。 凌旗道:“我们没有证据,无法对他上手段。”他烦躁地挠挠头,“我觉得我们得寻找同盟,而且这个同盟必须坚定地跟我们站在一起。” “督查组。”沈星言道,“他们是最不容易被渗透的部门,把我们手上的证据寄出去。” “也是个办法,不过风险较大,你不知道收到证据的人是谁,如果是他们那波人,就白寄了,还少了一份证据。” 沈星言忽然笑了,“我还有个馊主意。” 顾放和凌旗齐齐看过来,沈星言眨眨眼,说了俩字,两人俱都一怔,凌旗默默朝沈星言竖了个大拇指。 …… 京市、津市、南阜各大媒体收到了一份匿名文件,包含一盒磁带和一封信,信是用报纸上的字剪下来拼成的,大意是说有人从事器官移植的非法交易,磁带里的内容便是交易时的部分谈话内容。 各大媒体甚为震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一旦见报,报纸的销量可想而知。 也有媒体害怕,万一是有人恶作剧呢,见了报,收不了场就麻烦了。 有胆子大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管是不是真的,先上报,赚一波流量再说。 一开始提到器官交易的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大家也只是作为街头巷尾的谈资,说出来乐呵乐呵,直到有一家有份量的报纸爆了出来,大家才猛然警觉,这不是乐呵的事,是真的。 便有人说出来自己见过的怪事,本来京市有很多流浪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浪汉变少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流浪汉去了别的地方,或者是被带到了收容所。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具流浪汉的尸体,右侧腰一道长长的伤口,缝合线歪歪扭扭,渗着血丝和脓水,现在想想,有可能被人摘了肾。 有人说一就有人说二,邻居的孩子失踪了,几天后被送回来,没了心脏。报警后,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至今孩子的尸体还封存在冰棺里。 第227章 有人气愤,原来是官官相护,那什么副厅就是罪魁祸首。 一时间,街头巷尾风声鹤唳。 沈星言的培训结束要回南阜,顾放也接到了张局的电话,提前中止休假,督查组的人来了。而顾放刚刚给徐苗的账户上汇了十五万定金,要给顾云朗换肺。 第117章 、黑色产业(十一) 顾放开车去往津市的路上, 后排坐着顾云郎,顾云郎依然昏迷,戴着呼吸机, 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大哥大在副驾驶位没命地响着,顾放不看也不接, 只专心开车。 他没有依照命令返回南阜市, 哪怕张长明给他停职的处分,依然固执地想要继续查案。 徐苗联系了他, 并且给了地址,不出所料, 果然在津市。徐苗要求他独自带着顾云郎前往,否则不会给顾云郎移植。 车子进入津市,大哥大终于不响了, 传呼机又响起来, 顾放扫了一眼, 是徐苗发来的, 更换了地址。顾放眯了眯眼睛,他料到会如此, 狡兔三窟, 徐苗不会一开始就告诉他地址。 顾放靠边停车,拿出地图, 默默记了路线, 继续开车。谁知道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 徐苗又更换地址, 顾放 拿起大哥大打了过去, 对方还未说话,一顿输出, “你丫耍我!一次次的换地址!到底能不能移植?!不能移植就给老子把钱退回来!” 徐苗赔笑,“我们也是为了安全,毕竟您身份不一样。”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当初就不要让我打定金!怎么着,定金收了,又想反悔?” “我们只是确保安全,没有人跟踪,你按照最后一个地址来,我等你。” 徐苗挂了电话,顾放将大哥大扔在副驾上,黑着脸踩下油门。 目的地挨着海,远远看见一艘游艇停在海边,有人站在海滩上。 顾放将车停好,徐苗笑眯眯地过来,“来了。” 顾放下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打开了后车门。 徐苗一挥手,有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帮着顾放一起将顾云郎放在担架上,抬着朝游艇走。 顾放在一旁跟着,刚要踏上游艇,徐苗伸手拦住了他,“顾先生,得罪了。”她示意一人搜身,顾放冷哼,“真麻烦。” “您理解下,现在风声紧,不得不小心,我们也是万不得已。” “要不是为了救我爸,你以为我会让你们为所欲为。” 徐苗轻笑,“各取所需,我有你想要的,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搜完顾放的身,并没有搜到东西,徐苗做了个请的手势,顾放背着手上了游艇。 游艇有两层,顾云郎被安置在一楼,房间里有各种医疗设备。 徐苗道:“我们这里的设备不比医院差,手术完还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做护理,钱绝对花的值。” “只要手术成功,其它的无所谓。”顾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钱根本不是钱。 有一个花白头发的医生过来,看都不看他们进了房间,给顾云郎做检查。 顾放盯着那医生,“他做手术?” “这可是我们请的专家,经验丰富,做肺部移植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顾放上下打量他,那医生回过头,脸色不善,“请你们出去。” 徐苗讪笑,“专家都有脾气,我们在外面等。” 顾放哼了声,徐苗在他身后关上门。 顾放又问:“肺源呢?” “在路上了,等专家检查好,也就差不多到了。” “人还活着?” 徐苗笑起来,“这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只要能救活你父亲就行了。” 顾放冷着脸,“原来是一命换一命。” “有些人的命不值钱,活着跟死了没有区别。像顾先生这样的有钱人,才是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啧,顾先生的觉悟很高啊,可惜了,为了父亲还不是要杀人。”徐苗欺近他,低声道:“要是让人知道你为了救你父亲不惜杀人,你说你的警察还能做吗。我听说,你已经被停职了。” 顾放勾起唇角,毫不在乎,“敢跟警察做生意,胆子很大啊。”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了,做警察有什么好,工资那么一点儿,还要提心吊胆的,干我们这一行才是有钱景的。” “我怕没命花。” 徐苗哈哈大笑,“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医生开门出来,脸色很难看,“你们竟然是弄个这样的人过来,他身上的其它器官也快要衰竭了,尤其是心脏,做手术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以范医生的能力,我相信您一定能办到。” “尽人事听天命,他要是下不了手术台,别怪我。家属要是同意,肺源一到就安排手术。” 顾放:“您有几成把握?” “一半。” “机率太低了。” “不同意就趁早说,别耽误时间,我忙的很。”范医生瞥了顾放一眼,走了。 顾放指着他的背影,“这人怎么说话呢,那是我爸的命,他说的这么儿戏。” 徐苗劝他,“别生气,范医生说话就这样,技术是没的说。” 第228章 “我考虑下。” “你尽快,肺源快要到了。” 徐苗带着顾放到了休息室,“你先坐会儿。”她关上门,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顾放抬头看向房间的一角,有个大的探头对着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养神,由于开了一路车,精神又高度紧张,他竟睡着了。 …… 一辆毫不起眼的中巴车慢慢靠近海边,海浪拍打着沙滩,泛起泡沫样的浪花。 车内,摆放着许多机器,一台机器上有个小红点在不停地闪烁,位置正在海上。 沈星言指着红点,“距离太远,我们没有办法靠近。” 凌旗道:“我已经通知了海警,他们以正在以巡逻为由在海上寻找。” 车内除了他们俩,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穿着黑色的衣服,一男一女,男人年纪大约五十岁,目光如炬。女人的年纪比沈星言大不了几岁,闻言,道:“光靠海警怕是很难抓到他们,顾放父子又在他们手上,万一起了冲突,他们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男人道:“我已经通知了特警,他们正在往这边赶。” 两人正是督查组的杨绍和聂芳,他们一直在暗查器官非法交易的案件,正好借此机会进驻京市。一条明线,一条暗线,明线正在市局里挨个调查,暗线则是他们。 突然一艘快艇朝海上开去,快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按着另一人的肩膀,像是钳制住了那人。 沈星言道:“他们应该就是送肺源的,快,阻止他们!” 凌旗对着对讲机喊,“阻止快艇,快!” 海警像突然出现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以围拢的形式朝快艇汇聚。 快艇似乎急了,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就要撞上去。海警发出警告,“前方快艇马上减速,马上减速接受调查!” 快艇根本不听,速度反而更快,眼看着就要撞上去,避让已经来不及了,快艇撞上了船尾,在海面上飞了起来,又重重落下。 快艇上传来尖叫声,“我要下去,放我下去!” 快艇还是没命地往前开,海警再次发出警告,“前方快艇马上停下,接受调查!” 快艇根本置若罔闻,一名海警拿出木仓,对着快艇连续射击,快艇上的人一紧张,速度慢了几分,舰艇迅速靠近,两名海警趁机跳上快艇。 几乎是同时,快艇上的两人翻身入海,只留一个人呆愣愣地瞪着海警。 其中一名海警拿起手铐,将人铐了,另一个则翻身入海,寻找跳海的人。 沈星言四人乘坐舰艇,朝更远的海上开去,凌旗坐在控制室里,离屏幕上的红点越来越近。 突然红点消失了,凌旗大惊,“糟了!被发现了!” 沈星言急忙跑过来,扳着屏幕看,好像这样红点就会出现一样,她的心头狂跳,“不会出事了吧?” 凌旗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渗了出来。顾放只有一个人还有逃生的希望,可是还带着顾云朗呢,顾云朗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经不住一点儿风波。 沈星言跑到杨绍身边,“必须尽快找到他们,顾放有危险。” 杨绍拿起对讲机,“传我的命令,全力追击游艇,务必确保我们同志的安全!” 舰艇的速度加快,雷达不停地在近海区域扫描,终于见到了游艇。 沈星言一喜,“快,快!” 杨绍看她一眼,“加快速度!” 舰艇开的越发快,沈星言紧紧盯着前方,终于看清了游艇上的情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放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挂着炸弹,脚上的鞋没有了。他旁边是被放在地上的顾云朗,顾云朗躺的很平整,看不出死活。 …… 几分钟前,顾放刚在休息室睡着,就被徐苗拎着领口提了起来,她的脸色铁青,眼睛里渗着红血丝,“我真是小瞧你了,为了抓到我们,不惜赔上你父亲的性命!” 顾放的脸上还有睡意,眨眨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你的跟踪器藏在哪儿?” “什么跟踪器?” 徐苗推开他,快速打量一圈,目光落在鞋子上,蹲下身子,便要去扒鞋,顾放瞬间抬起脚,似笑非笑,“徐小姐要做什么?我可不喜欢你。” 徐苗冷哼,“来人,给我按住他!” 有两个人冲进来,直奔顾放,顾放环抱起双臂,“这是要打架?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两个人相互看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徐苗冷哼一声,“把顾云朗抬过来,不听话就杀了他!” “好好好,你不是要我的鞋子吗,我给你就是,你的爱好可真独特。”他脱下鞋子,突然朝窗户边冲去。 徐苗大惊,“拦住他!” 可惜还是晚了,鞋子以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海中。 顾放耸耸肩,把另一只也脱了下来,扔进海里,“我这人有个毛病,人家越是想要什么,我越不想给,就像当初顾祯想要顾氏一样。” 徐苗气得跺脚,“绑起来,给我绑起来!” 窗外突然响起警报声,海警乘坐舰艇而来。顾放一笑,撂倒两人,直奔顾云朗的病房。 可惜刚跑到一半,顾云朗就被人拎了出来,一把木仓顶在他的脑袋上。 第229章 顾放虽然不喜欢顾云朗,可也做不到看他被杀。 顾放呵呵一笑,“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呢。” 徐苗在他身后出现,咬牙说道:“绑起来,扔到船板上!” 第118章 、黑色产业(十二) 顾放自做警察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不但被绑了,还被挂上了炸弹。炸弹是自制的土质炸弹,炸药上连了个倒计时装置, 距离爆炸还有两分钟。 顾云郎被抬走了,特警也赶到了, 正在追击跑掉的小船, 船上有徐苗和那位不可一世的医生。 沈星言和凌旗站在顾放身侧,拆弹专家还在路上, 等他们到了,估摸着顾放的命也就没了。 顾放倒是很淡定, “我也算是死得值了,等下抓到徐苗,你们好好审审, 抓出幕后主使, 也算是给我和士邦报仇了。” 沈星言急的快哭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贫了, 赶紧想办法拆炸弹。” “你只是个法医,别为难自己。” 沈星言不想跟他讲话, 问正研究炸弹的凌旗, “直接把线拆了行不行?” “线路很复杂,我怕拆错了, 直接爆炸。”凌旗头上的汗下来了。 沈星言观察线路, “你看这里, 好像是和倒计时器连接在一起, 直接拽掉。” 凌旗深吸口气,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顾放看不到线路,只看到他们俩挨在一起的脑袋, 不禁急道:“你俩别乱来,到时跟我一起升天,我还能找士邦叙叙旧,你们呢?” “跟你和士邦打麻将。”沈星言白他一眼。 聂梅拿着钳子小跑着过来,“用这个剪。” “你又来干什么!还有一分半钟就爆炸了,赶紧疏散!”凌旗红了眼,真嫌不够乱的。 聂梅给了他们钳子就跑了,凌旗拿着钳子犹犹豫豫。 沈星言一把抢了过去,“你撤退,我来!” 开玩笑,他怎么能让女人干这种活,一个手刀下去就把沈星言劈晕,扛到舰艇上,舰艇急忙驶离。 凌旗拿着钳子,朝顾放笑,“这里就剩我们俩了,要是活着我们俩继续做兄弟,要是死了,就到地府里继续做兄弟。” 时间还剩48秒…… 顾放道:“你也走吧,帮我看着顾氏,毕竟是顾云朗的心血,不能便宜的旁人。” “还以为你一点儿都不介意呢。”凌旗将钳子口对准了线路,深深吸了口气,“顾放,要是你活着,会跟小沈在一起吗?这姑娘真不错,换成别人可没胆在这拆炸弹。” 顾放仰望着天空,“我现在倒是挺后悔的,活了快三十年恋爱还没有谈过,要是能活着,必须谈恋爱。”他瞥凌旗一眼,“跟小沈,哈哈……” 凌旗也笑起来,脸上滑过一丝就义的凛然,手上用力,闭上了眼睛,只听咔嚓一声,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来,他惊喜地睁开双眼,望见劫后余生的顾放,他抓住他的肩膀,“成功了!” 顾放颔首,“赶紧把这玩意儿扔了。” 凌旗把炸弹拆下来,直接扔到海里。 顾放活动着僵硬的手臂,被风一吹才发觉后背已经湿了,“到里面搜搜看。”他刚要进入船舱,轰一声,船舱口突然冒出火光,游艇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响起第二声,游里面竟放了炸弹。 顾放被震得晕头转向,脑袋里嗡嗡地响,身子趔趄地勉强维持住平衡。 凌旗抓住他的胳膊,“快,跳船!” 两人朝边上跑,炸弹接二连三的炸响,就连已经跑远的舰艇都听到了。 沈星言被声音震醒,急忙爬起来,跑到外面。游艇上火光四起,碎片落在海面上,“顾放,凌旗!”惊骇地抓住聂梅,“炸弹没有拆成功吗?” 聂梅的脸色青白,“拆掉了,应该是游艇上有炸弹。” “他们人呢?” 聂梅摇头。 沈星言的心里如针扎一般,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忙抓住栏杆,“顾放……”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火光模糊一片。 忽然聂梅指着海面,神情激动,“快看,那是不是他们!” 沈星言望过去,果然看到两个黑色的脑袋朝这边游,“快,开船过去!” 不用她说,舰艇已经开了过去,海警扔下了救生圈。顾放和凌旗抱着救生圈,三四个海警合力拉着绳子。 沈星言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若不是没有她的地方,她早就上手一起去拉绳子了。 顾放和凌旗被救上了舰艇,湿淋淋的,身上和头发上的水往下流。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血色浸染了衣服。 沈星言冲过去,直接抱住了顾放,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以为你死了呢。” 顾放勾起唇角,轻抚她的后背,“我没事,放心。” 凌旗拧了把衣服,水哗啦啦地往下掉,他啧啧两声,“都是落水,待遇怎么相差这么大。” 沈星言猛然想起还有别人,忙松开了顾放,红着脸拽着他往船舱里走,“快去换身干衣服。” 顾放笑,得意地朝凌旗抬下巴,凌旗白他一眼,也进了船舱。 两人各换了干爽的衣服,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听说徐苗等人已经被抓到,长松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第230章 聂梅道:“我们马上回市局,提审聂梅,挖出她幕后的人。” …… 由于是在津市,顾放和凌旗又没有提前报备,对于徐苗的审讯工作由津市警方进行,聂梅和杨绍旁听。 徐苗自知被顾放摆了一刀,恨不得剐了他。她后悔莫及,若不是顾放说事成后给她一千万,她也不会昏了头,干出与虎谋皮的事情。 “顾放呢?我要见他!” “你老实交代,别耍花样!” “顾放不来,我不说。” 刑警为难,看向杨绍,杨绍点头,他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顾放进来,穿着一套海警的衣服,那衣服有点小,穿在身上有点局促。 顾放大咧咧坐下,“听说你见了我才肯说,我来了,你说吧。” 徐苗怨恨地瞪着他,“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顾云朗换肺?” “是,医生说他那个样子换肺已经没有必要了,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取肺给他,没必要。” “我原以为我冷血,没想到你更冷血,亲生父亲都不救。” “如果救他是以另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我宁愿不救。”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一千万,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那些人都是你们诓骗来的,每个人都想活着,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他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钱甘愿献上性命。 徐苗冷笑,“你有顾氏,拥有上亿的资产,你自然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当你穷困潦倒,为了吃饱饭,不得不出卖自己的时候,还会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吗。” “我从不考虑假设的事情,徐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方,即使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幕后的人是谁,让你说,只是给你机会。” “我不信,你们动不了他。” 顾放伸手一指杨绍,“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督查组,多大权力的人他们都有权力办了他!” 徐苗怀疑望着杨绍,“那些报道是你们干的?”那些报道让徐苗选择破釜沉舟,若能拿到一千万,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她。 “跟你没关系,你老实交代。” “我可以交代,但你们必须保证给我减刑。” “要看你交代出来的情况。” 徐苗垂下眼帘,勾起了唇角,“自然有这个份量。” 徐苗虽然年纪不大,可她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她八岁那年被人贩子拐了,人贩子要砍了她的腿让她到街上乞讨。徐苗说只要不砍她的腿,她可以要到更多的钱。 徐苗很聪明,知道怎么骗取同情,她讨来的钱是所有孩子中最多的。人贩子高兴,还让她传授经验。徐苗就这样在人贩子窝里长大,看惯了坑蒙拐骗,接触的也是社会的黑暗面。 十三岁那年人贩子被抓,她和孩子们被解救,大部分孩子被送回了父母身边,个别几个因为联系不到父母,被放进了收容所。 徐苗就是其中之一,她走丢后,父母似乎没有寻找过她,她也忘记家在哪里。 在收容所的日子并不好过,只能勉强吃饱,冻不死而已。人贩子虽然拐了她,对她还算不错,吃的从来没有缺过,徐苗便怀念起了从前。在某天晚上,她逃离了收容所,重新进入社会的大染缸。 她还是靠骗钱为生,不用上缴,手上的钱多了起来。怕被人发现她是骗子,每隔几天就换个地方。 就这样,她来到了京市。第一次到京市的时候,就感觉京市好大啊,街那么宽,人那么多,要是在这里行骗,肯定能骗到更多的钱。 已经十五岁的徐苗涂黑了脸,头发蓬乱,窝在市中心的小胡同里,等着游人经过,在她的破碗里放上几块钱。 她懂得拿捏人心,破碗里总是不多不少地放着四五块钱。 夜深了,她拿了破碗,准备回去,她就住在桥洞下。为了有一块地方睡觉,她跟乞丐打架,那些乞丐怕她。春天的桥洞是最适宜居住的,不冷不热。 徐苗裹了被子睡下,半夜里突然惊醒,见到两个黑乎乎的影子,掳走了一个乞丐,那乞丐连挣扎都没有。 徐苗害怕极了,不敢动,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直到再也看不见。 乞丐的被褥空了,没有人在意。 徐苗一边乞讨,一边暗中寻找乞丐的踪影,直到有一日在一处废弃的大坑里,看到了半只脚,那脚污秽不堪,很像那个被掳走的乞丐。 徐苗装着胆子接近,尸体散发出腐烂的味道,苍蝇在上空盘旋。徐苗捂住口鼻,用树枝刨去他脸上的土,赫然是乞丐死不瞑目的双眼。 徐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咽口水,她告诉自己要冷静,颤着手,将尸体上的土都刨开了。 尸体泛起了淡绿色,蛆虫蠕动着,在各处爬。尸体的胸口上一个大洞,洞口的皮肤外翻,心脏不见了。她吓得的大叫,连滚带爬地跑开。 必须逃离这里,不然下个轮到的可能就是她! 第119章 、结局 徐苗一口气跑回桥洞, 瞧见死去乞丐的铺盖卷依然摊开着,上面落了许多灰尘,她的心头狂跳, 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其实她也没有多少东西,把衣服放进被子里, 一起卷起来, 用绳子捆好,背上肩头, 再看了眼乞丐的空铺盖,转身走掉。 第231章 本想着离开京市, 可她舍不得京市的繁华,更舍不得这里出手大方的人们,从城东跑到了城西, 想着只要远离那个地方就安全了。 可她想岔了, 这帮人根本是遍布京城。在某天早上她发现右手手臂上有一个针眼, 那针眼很小, 若是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徐苗害怕极了,他们竟然能在她毫无知觉地情况下采血, 太可怕了, 必须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让他们找不到。 可她还来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就被人打晕了, 等她醒来, 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墙面白的刺眼, 她被绑在床上, 动弹不得。徐苗大喊大叫,直到口干舌燥, 才有人打开门。 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人打量她,“你倒是聪明,知道跑。” “我应该离开京市的。”徐苗很后悔,不该贪图京市的繁华,这繁华本来就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别杀我,我可以帮你们,我知道哪里有乞丐,京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住在哪里。” 女人勾起唇角,“我们不光要乞丐。” “你们要什么我都帮你们,只要你们不杀我。”徐苗见她犹豫,忙道:“我很会骗人,那些叔叔阿姨们最相信我了。” “给你个考验,你要是找到跟你一样血型的人,我就答应。” 徐苗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抓住这个机会,她到每一个乞丐住的地方,采他们的血,还给每管血贴了标签。 女人见她能干,留下了她的命,她便成了器官地下交易的一员。战战兢兢的她,她收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她不再害怕了,这么多的钱,这比她讨的多得多。她很快成为骨干,发展下线。 徐苗望向顾放,“我就是中间衔接的一环。” “抓你的那个女人是盛澜。” 徐苗略吃惊,“你竟然知道她。” 顾放轻笑,“别装了,你故意把她的账号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查到她吗。” “你误会了,所有人汇入的都是这个账号。” “到了现在了,就不必演戏了吧。” 徐苗低低地笑,“顾警官真的很聪明,是,我就是故意给你的,我一开始就怀疑你的身份,找人查了,确信你是警察。 我恨盛澜,明明我们才是交易中重要的一环,她什么都不干,还要拿大头。她不是想要钱吗,我就把她的账号公布出去,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确实,一个把你拉下水的人,不该得意。要不是她,说不定你就不会坐在这里,而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 徐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也这样想过,若是我没有被抓,我还过着逍遥日子,没钱就去装可怜讨些钱,有钱了就在桥洞下睡觉。……我会判死刑吗?” “还是那句话,看你交代出来了多少,能不能将功赎罪。我问你,有个叫翟士邦的警察,你认识吗?” “原来你是为了他。” 顾放身子前倾,略有激动,“你见过他?”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挖去了所有内脏,肚子干瘪的就像干尸。我听人说他是警察,好像就叫你说的那个名字。老板为了震慑我们,还让我们参观他的尸体。” 顾放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欠进肉里,士邦死的太惨了,“谁是你们老板?” 徐苗垂下头,“我不知道。” “你撒谎!徐苗,老实交代!” “我真的不知道,我接触到的最多的就是盛澜,也许抓到她,你们能问出谁是老板。” 顾放深吸口气,竭力镇定,“把你知道的,做过移植手术的人,说出来。” 徐苗说了几个名字,这些名字,顾放大多听过,“其他的都是些富商,对于你们来说用处不大。”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徐苗又说了很多名字,其中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全部记了下来。顾放拿着名字同蔡晨凯账本上的做比对,百分之八十的重合率,顾放盯着其中一个名字,眼神变幻。 徐苗还交代了蔡晨凯的事,老板收到消息,蔡晨凯被杀,怕警察在他家里搜出什么东西来,命令徐苗善后,徐苗派人直接烧了,一了百了。 …… 督查组依照凌旗提供的账本,挨个谈话,有些人顶不住压力,直接招认了,有些则抵死不认,督查组直接封了这些人及家人名下的账号,逐一排查。 副局长裘卫从办公室出来,一脸菜色,问的太细了,连他儿子每个月发多少工资都问,他很庆幸没有让儿子干这一行。看了眼隔壁办公室,督查组进去三个多小时了,还没有谈完。 明璇急匆匆走过来,也看了眼办公室,“裘副局,我爸……明局还没有谈完?” “是啊,这么久了,也该谈好了。” 明璇的脸上有深深的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这几天我总是感觉不踏实。” 裘卫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还不相信你父亲吗。” 明璇勉强笑笑,她不是不相信,而是突然想起前几年父亲的身体不好,医生说是肾出了毛病,他出去休假了一段时间,回来就说好了,她害怕。 第232章 这些话她不敢跟旁人讲,她知道身为警察在督查组问她的时候应该主动交代,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毕竟那是她父亲啊,她做不到像顾放那样冷血。 瞥见办公室里的顾放,他挨着沈星言坐,肩膀朝她的方向倾斜,看她的眼神温柔又专注。再次见到沈星言的那刻,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她得不到,沈星言却能轻轻松松得到。明璇咬住下唇,失去顾放,如果父亲再出事,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担忧地望向办公室,怎么还不出来。 终于,门开了,督查组的人先出来,接着是明阳,明阳的脸色灰败,头上的白发特别扎眼。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明璇一惊,“爸爸!” 猛然出现的叫声,让明阳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自嘲地朝明璇笑笑。 顾放他们走了过来,看到明阳的手铐,他们好不吃惊,看来早就猜到了。 督查组押着明阳,“明阳涉嫌器官移植非法交易,已经逮捕,后续的案件审理将交由检察院。” 随着明阳被捕,交代出了一整条黑色产业链,涉及多名官员,其中包括广源省副厅长赵丛刚、南阜市局副局长周乘舟。 翟士邦做卧底的消息便是赵丛刚泄漏的,而周乘舟也是他安排到南阜市局的。 周乘舟交代了谋害杜震海的经过,他说是赵丛刚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顾放翻看着周乘舟的口供,好几页纸,怪不得他不肯继续查旧案,就是不想查到自己头上。他和赵丛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若不是他们,士邦也不会死。 推此即彼,顾放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放下口供,朝张长明的办公室走去。 张长明正在喝茶,见到他哼了几哼,“胆子越来越大了,命令都敢违抗,这次的处分必须背。” 顾放嘿嘿地笑,“背背。”他坐在他对面,“谢谢张局。” 张长明白他一眼,“让你背处分还谢我,你脑子坏了吧,我可告诉你,脑子坏了是不能当警察的。” “是你在护着我吧,周乘舟和赵丛刚勾结,却没有对我下手。” “你该谢你自己,郑保昌的记录上有赵丛刚的名字,于厅一直在调查他,他才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你还能有命活着。” “您要是不盯着这个案子,我也没有喘息的机会,总之还是谢谢你。” 张长明摆摆手,“行了,别贫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顾放挑眉,“什么怎么办?” “顾氏那么大个公司你交到外人手上放心啊?” “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还是想当警察,再说有经理人和股东们呢,他们不会让经理人乱来的。” 张长明叹息,“怕是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您的意思是我不能当警察了?” “上面要找你谈话。” 顾放没有想到,找他谈话的人是于靖远。于靖远本来有意调他到总队,可他身后有顾氏,不得不有所顾虑。 顾放赌咒发誓,决不会利用职务之便为顾氏牟利,要是组织不相信,他会主动退出顾氏。 于靖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没再提调他进总队的事,开会的时候也不提他的名字,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 沈星言又梦到了被杀的那个人,他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前面一片漆黑,不知道他要跑到哪里去。 沈星言在后面跟着,很想看清他的样子。 突然,他跌倒了,大概是失血过多,跑不动了,他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前挪。沈星言忙追上去,看到他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想帮他,蹲下身子,扶他,他转过头,同她四目相对。 沈星言愣住了,他朝她艰难地笑了笑,头栽了下去。 沈星言大骇,“顾放!”她猛然惊醒,心咚咚乱跳,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咕咚咚喝了下去。 喝完,将杯子放回桌上,看到窗帘隐隐透出光,天快要亮了。她走过去,拉开窗帘,高楼大厦在晨光里静谧地矗立着。 身后有人叫她,“言言,时间还早,再睡会。”是魂牵梦萦里,温柔的声音。 沈星言回过身,眼眶湿润,“妈妈。”她几步跑过去,冲到母亲怀里。 沈母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奈地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可她却十分受用,笑着眯起了眼睛。 沈星言感受着母亲身上的温暖,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终于踏实了。 真好,她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想起爷爷的笔记,沈星言松开沈母,回到房间。拉开抽屉,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静静地躺着。 她拿起来,翻开了第一页,原来熟悉的内容竟然变了,正是她经历的那些案件,只是里面只有顾放的名字。 南阜市……顾放…… …… 几日后,沈星言收拾东西,去了南阜。 南阜跟她经历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到处矗立着高楼大厦,那些低矮灰色的建筑不见了。按照记忆找到市局,市局的门头已经重新修缮,她往里走,却被人拦住,“干什么的?!” 第233章 “我是法医,过来实习。” 门卫看了证件,放她进去。 市局里依然一片忙碌,那些熟悉的人不见了,就连格局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拉住一人,问法医室在哪儿,那人看完她的证件,热心地带她过去。 法医室里,一个年纪约五十岁的老法医正在解剖尸体,旁边站着个年轻人,两人都戴着口罩。 带她进来的人道:“何法医,实习的法医到了。” 何法医抬起头来,“你就是沈星言?” 法医身边的年轻人突然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沈星言。 沈星言道:“是,我叫沈星言。” 何法医突然笑起来,“跟我认识的一个法医重名,真够巧的,可惜她后来不做法医了。” 沈星言心中一动,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何理竟又回来做法医了?! 何理身边的年轻人一直盯着沈星言,那目光想让人忽视都难。 何理道:“介绍下,他叫顾放。”说完哈哈大笑,“这个世界真是玄妙。” 沈星言怔住,顾放? 顾放环抱起双臂,有几分傲娇,“你总说法医室缺人手,我特意跑省厅要的,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小沈,何理的技术不错,虽然中间荒废了几年,好在他及时回头,重新又拿起了解剖刀。你好好跟他学,以后的案子就靠你了。” 沈星言点头,心里为何理高兴。 顾放瞧着她,眼睛明亮,“对了,你喜欢狗吗?我要出去查案,家里的狗没人照顾,你帮我遛一下,早晚各一次,钥匙等下给你。我家住的不远,离宿舍很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申请了一间宿舍。” 沈星言的心头狂跳,“狗狗有名字吗?” “有啊,叫顾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