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1章 抠门儿教授的礼物 伏尔加格勒正南,察察湖畔的察察镇又一次迎来了每周二的农场集市。 紧挨着湖岸的一片废弃农场里,一辆辆遮住了号牌的轿车或者面包车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排列的整整齐齐,掀开的后备箱里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 从残存着泥土的二战勋章,到散发着枪油味道的马卡洛夫手枪。从各种叫不出来历的瓷器花瓶,再到早已过时的手风琴和唱片机。甚至还有不知道从谁的兜里偷出来的各国护照和行李箱、笔记本电脑。基本上只要肯花钱,总能在这里发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而在集市的最核心区,一位年过半百,酒气熏天的斯拉夫老头子正一手拎着大半瓶杜松子酒,另一只手捏着半颗酸黄瓜,在各个摊位间时走时停,偶尔还会叫来摊主,贴着耳朵低声问上几句。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拉着购物车的亚裔年轻人。 这破破烂烂的购物车里没别的,全都是各种苏联二战时代的报刊和杂志。甚至在最边缘,还放着一瓶未开封的杜松子酒和大半罐头瓶的酸黄瓜。 “教授,咱都逛了一个上午了,你确定真能在这个鬼地方找到线索?”卫燃扒拉开一个主动上来推销读品的女人,百无聊赖的朝刚刚与摊主结束聊天的老头子问道。 “维克多,要有些耐心。” 阿历克塞教授悠然自得的灌了一口酒,“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自己去周围逛逛或者去湖边钓钓鱼,不过放心,我们肯定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两个小时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卫燃无奈的拧开罐头瓶,任由对方再次捏出一条酸黄瓜,“你想找的东西没找到,酸黄瓜倒是已经吃完半瓶了,另外别忘了师娘让我盯着你少喝点酒。” “等我把这瓶酒喝完,如果还没找到就回去,另外到时候额外送你一份毕业礼物怎么样?”阿历克塞晃了晃酒瓶子,“作为感谢,喝酒的事情就忘掉吧,下午有时间我带你去察察湖上玩玩。” “其实买零件是假,找机会喝酒是真的吧?”卫燃毫无期待的戳穿了对方的把戏,“另外让我猜猜,这次的礼物又是一沓全新的苏联卢布?” “放你的斯大林屁!”阿历克塞教授跳着脚骂道,“我的苏联卢布早就送光了!” “只是还剩下最后一沓?”卫燃早有预料的反问道。 “放屁!放你的斯大林屁!”阿历克塞教授红着脸指着四周,“这次我就在这个集市给你挑一件像样的礼物,至少价值五千卢布的礼物!” “只要不用我自己付钱就行”卫燃一句话堵死了这老头子的所有退路。 “老子简直瞎了眼,怎么会一时糊涂把你这个混蛋留下来?”阿历克塞仰头灌了一口杜松子酒,懒得与卫燃再多说一句话,晃晃悠悠的走向了下一个摊位。 而跟在他身后的卫燃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专心致志的当起了搬运工。 他和阿历克塞教授之间的斗嘴,差不多从四年前刚来这边上学的时候就开始了,本想着大学毕业总算能让耳根子和嘴皮子休息休息,却没想到这老东西又用一个教授助手的好工作把自己留了下来。 但之所以有这么“好”的待遇,却全都要归功于阿历克塞教授有一位华夏妻子,更要归功于这位师娘和卫燃的老妈还是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的同班同学。 否则就自己那惨不忍睹的高考成绩,是绝对不够格以留学生的身份进入伏尔加格勒国立大学读历史的。甚至要不是这四五年的时间阿历克塞教授和师娘手把手的教、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练,自己别说毕业证,这毛子话怕都听不懂。 当然,对于阿历克塞教授这个天天喝的五迷三道的老东西来说,他只不过是想要个信得过的廉价劳动力帮自己打下手干点儿私活罢了。 跟着阿历克塞教授一路走一路逛,当那大半瓶的杜松子酒和腌黄瓜全都进了阿历克塞教授肚子里的时候,这师生俩总算在一个偏僻的小摊子里找到了想找的人。 在经过一轮轮的砍价之后,阿历克塞不情不愿的掏出五万卢布的高价,卫燃这才得以顺利的将那个木制旅行箱顺利抬进了购物车。 据摊主介绍,这箱子里装着的全都是拍摄于二战时期的底片,但是能不能从这些胶卷里找到他们想找到的线索,却仍旧要打个问号。 “这个破箱子送我怎么样?”阿历克塞攥着那五万卢布不撒手,用下巴指了指摊位最角落的一个完全锈死的铁皮箱子问道。 “除非你再加八千卢布”摊主攥着卢布的另一边说道。 “你穷疯了吗?”阿历克塞教授嗓门至少抬高了八度,“一个破箱子就卖八千卢布?你干脆去打劫彼得堡银行算了!” “它可是和你买的那些底片一样,全都是从同一个倒闭的照相馆里弄来的。”摊主索性松开卢布,用脚尖踢了踢摊位边缘的箱子,“而且从弄到手之后,我都还没来得及打开,里面说不定有黄金呢。” “黄金?你怎么不说里面有个正在嘬烟斗的斯大林?” 阿历克塞教授抖了抖手里的钞票,“最多再给你加三千卢布,这破箱子也就骗一骗外国游客,本地人谁会买这种垃圾?” “成交!” 摊主格外干脆的同意了这笔交易,这箱子压根儿就不是买的,而是他像此时的阿历克塞教授一样,死皮赖脸从买家手里索要来的“赠品。” 至于那箱子是不是真有宝贝,这位摊主却是毫不怀疑,他早就用发动机内窥镜顺着锈蚀的破损看过了,那里面只有些早已经发霉的衣服,不然他早就打开了。 “既然箱子是我买下的,这支游标卡尺送给我怎样?”得寸进尺的阿历克塞教授弯腰又拿起了一个打开的电木盒子。 “要不然我把我老婆也送给你算了” 这摊主没好气的一把夺回游标卡尺,“这可是二战时期德国博世生产的高级货,它比你买的那些破胶卷还贵呢。” “不送就不送”阿历克塞伸手又拿起一支二战德国配发的刺刀,“这个送给我总可以吧?” “老东西,你到底买不买?”摊主直接撩开衣服下摆,露出了一支磨得锃亮的p38手枪。 “没,没说不买啊” 阿历克塞教授格外干脆的把刺刀放回原位,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大票儿,连同一直攥在手里的卢布一起递给了对方。 招呼着躲得老远假装不认识的卫燃,把那个几乎烂透的铁箱子装上购物车,这师生俩立刻走向了码头集市的停车场。 “教授,你买这破箱子干嘛?”卫燃问话的同时还从铁皮箱子上抠下来瓶盖大小的一块锈壳。 “仔细看那箱子侧面写的什么”阿历克塞教授得意的提醒道。 卫燃弯腰看了看,“真理...真理报?!” “就是真理报,这个箱子的主人说不定就是那家报社的记者,里面说不定有那位记者用过的相机什么的呢。” 阿历克塞教授在试图拿起购物车里的第二瓶杜松子酒无果后,恬不知耻的说道,“不过不管这箱子里有什么宝贝,它们全都是你的了,就当是你的大学毕业礼物吧!” “你逗我呢?”卫燃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谁会要这破玩意儿?” “维克多,亲爱的维克多” 阿历克塞教授一本正经的说道,“相比箱子里未知宝藏本身的价值,打开箱子时的惊喜才是最珍贵的不是吗?” “不是,你就是不舍得花钱。”卫燃再次无情的拆穿了这抠门教授快用烂了的破把戏。 “少废话,你要不要?”阿历克塞突兀的换上了地道的汉语问道,那语气间的神态像极了自己那位小姨发火时的架势。 “要,白来的干嘛不要。” 卫燃梗着脖子不情不愿的说道,早知道还不如再从对方手里弄来一沓苏联卢布呢,至少那些糊窗户都嫌不透光的废纸,带回国之后就算标50块钱一张的高价,都有的是二傻子愿意买。 但这个几乎锈透了的铁皮箱子,别说它的主人是不是什么记者,就算真是记者,里面有没有老相机都要打个问号。 离开集市,阿历克塞教授绝口不提去察察湖荡舟游玩的事儿,催着卫燃驾驶着那台脏兮兮的瓦兹面包车就往伏尔加格勒城区的方向开。 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的卫燃也不在意,驾车直奔60多公里外,位于伏尔加河西岸的城区。 等到卫燃在一栋高档公寓楼下停稳车子,阿历克塞教授下车前指了指后排车厢,“回去之后记得把那些底片全都检查一遍。” 还不等卫燃张嘴,刚刚离开车厢的阿历克塞教授拍了拍脑门儿,“还有,如果在照片里发现了任何与坦克或者二战有关的线索,记得发消息给我。” “还有一件事” 刚走了没两步的阿历克塞教授又跑了回来,随后便看到卫燃正拎着一瓶杜松子酒笑眯眯的等着自己。 “现在没事了”阿历克塞教授心满意足的接过杜松子酒,迈步走进了公寓大门。 “10,9,8...”坐在驾驶室里的卫燃却并不急着离开,反而慢悠悠的开始了倒数。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的倒数归零,拎着酒瓶子的阿历克塞教授便心急火燎的跑出了公寓大楼。 “你怎么还没走?”阿历克塞教授问话的同时一把拉开了车厢门。 “你肯定又忘拿东西了”卫燃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回应道。 “那你怎么不知道帮我送过去?”阿历克塞教授拿起在码头集市买的一束玫瑰花,也不等卫燃回应,转头屁颠屁颠的走进了公寓。 “这次差不多了”卫燃直到这个时候才重新启动车子,直奔位于祖国母亲雕像和伏尔加河之间的一座在苏联时代用于加工鱼罐头的车间。 这座足有50米长,将近15米宽的老旧车间是阿历克塞教授两口子去年年底花高价贷款买下来的,其中一大半的面积被那位师娘改成了特色民宿和旅行社驻地,而另一小半则改成了阿历克塞教授接私活的工作室。 至于卫燃,平时基本上不是在工作室给阿历克塞教授打下手,就是去隔壁的旅行社客串几天导游,带着国内来的游客吃喝玩乐的同时,顺便讲讲大学里学来的苏联历史。 这样的日子虽然充实过了头儿,但收益也不低,至少今年的学费已经回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住着可比国立大学臭虫满地爬的破宿舍舒服多了。 熟门熟路的将脏兮兮的瓦兹小面包停在工作室门口,卫燃掏出钥匙打开了卷帘门,然后将几个小时前买下来的那一木头箱子的底片搬到了工作台上。 这间庞大的工作最里侧,有至少四分之一的空间摆满了一排排的书架,其上保存的,全都是阿历克塞教授历年积攒下来的各种历史档案或者老胶卷底片甚至录影带。 至于这间工作室的客户,有各种公立或者私立的博物馆,也有游荡在荒野上挖掘战争宝藏的挖土党,当然,也不乏一些地下拍卖会派来的人。 就像暂时占据了这间工作室门口的那辆t-34坦克,它便是不久前当地一位收藏家从自家后院里挖来的。 当然,是不是真的从自家后院里挖出来的没人在乎,而它之所以被送进这间工作室,也只是因为那位收藏家希望阿历克塞教授能查到这辆t-34坦克的参战历史以便讲个好故事又或者卖个好价钱。 就像所有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从这座城市的拖拉机厂里生产出来的t-34坦克一样,它的身上根本没来得及刷漆,更没有任何的编号。但它的炮塔左侧却有五个残存至今的红色油漆手印。 这也是阿列克塞教授唯一的线索,只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师生俩这半个月除了能确定它是生产厂家是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之外,却根本没有找到有关这台坦克的任何线索。甚至要不是阿历克塞教授总有办法把买回来的资料再卖出去,那位收藏家提供的50万卢布活动经费恐怕都要花光了。 “但愿这些底片能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吧” 卫燃搓搓手,打开木头箱子之后,将里面一本本的底片相册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这些底片相册每一本都有a4纸大小,五六厘米厚,甚至每个相册的第一页上,都用工整的钢笔字标注了这些底片的拍摄时间以及胶卷规格,甚至在每一张底片的旁边,还用同样的字迹写上了拍摄的地点以及人或物的名字。 “这么细致的活儿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毛子的手笔” 卫燃自娱自乐的调侃了一句,随后找出1941年拍摄的相册,从第一页开始,抽出剪裁好的底片卡在了拷贝板上。 接通电源按下开关,卫燃拿起一支足有碗口大的放大镜,仔细的观察着每一张底片上拍摄的内容。 这些半个多世纪前拍下的底片记录的瞬间仿佛带着久久不散的硝烟味儿,从破败的建筑废墟到横尸遍野的街道,再到冒着浓烟的郊外战场以及泥泞的战壕,甚至躺满战地医院的伤员和忙碌的护士,每一张底片里记录的内容都格外的惊心动魄。 一张张的底片看过去,在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有关t-34坦克的任何镜头。意犹未尽的将这些珍贵的底片放归原位,卫燃翻到第二页继续刚刚的操作。 很快,整整一本底片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卫燃揉了揉被晃花的双眼,稍事休息之后,拿出了1942的底片相册。 在这枯燥的重复中,一张张的底片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卫燃的眼前跑过,偶尔照片上有拍到t-34坦克的镜头,便赶紧取下来固定在片夹上,用扫描仪扫进电脑进行着色,这可比直接洗成照片方便多了。 一直忙活到天黑,连窗外的祖国母亲雕像都被灯光点亮了一个多小时,甚至连底片里的内容都变成了退休之后的各种生活照和风景照。但有资格被扫描到电脑里的底片却不足五十张,甚至他都可以确定,这些被扫描出来的照片里,大概率和身后那辆坦克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哐当” 卫燃将沉重的放大镜丢到桌子上,一边揉捏着酸疼的脖子一边喃喃自语的嘀咕道,“又糟践五万卢布,希望教授能把这些底片卖个好价钱。” “不用担心,明天我就能把这些底片卖出去。”阿历克塞教授几乎卡着点儿走进了工作室,顺便还给卫燃带来了一份儿丰盛的晚餐。 “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燃赶紧松开抽屉里的托卡列夫手枪,这枪还是阿历克塞教授亲自放进去的,为的就是万一哪天进来小偷,不至于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 “刚到,快过来吃饭吧。” 阿历克塞教授的谎话张嘴就来,他可不会承认两个多小时之前就来了,只不过看卫燃在忙就悄悄躲到了隔壁的旅行社里陪老婆喝咖啡而已。 “我小姨呢?”卫燃连手都懒得洗,打开饭盒之后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还冒着热气儿的红烧肉。 “一小时以前就回...”阿历克塞教授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二话不说拔掉电源,抱起笔记本电脑便一溜烟儿的跑出了工作室。 这老混蛋! 险些被噎死的卫燃用力锤了锤胸口,眼睁睁的看着阿历克塞教授开着他的宝马轿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第2章 战地记者的遗物 三两口扒拉完饭盒里的饭菜,卫燃看了看墙上的电子表,这都已经快晚上九点了,索性将那些底片收拾好重新放回木头箱子,拉上卷帘门就准备上二楼休息。 可当他看到停在门口的瓦兹小面包的时候,却猛然想起了教授送给自己的那份坑爹礼物以及他关于那个箱子和这些底片主人身份的猜测。 说不定那个箱子里能有什么线索... 卫燃犹豫片刻,重新拉开卷帘门,从面包车的后备箱里将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抱进了工作室。 这个箱子足有微波炉大小,其中一面上,还隐约残存着“真理报”的字样。但箱子盖却已经和周围彻底锈死,就连那枚仅有瓶盖大小的挂锁都长满了绿色的锈迹。 如此破烂儿一般的礼物,哪怕是教授送的,卫燃也根本升不起好好珍惜的心思,直接找来锤子和螺丝刀便开始暴力拆解。 先来一锤子砸掉挂锁,然后沿着盖子和箱体之间的缝隙一番撬动,根本没费多少功夫,这个几乎锈穿了的铁皮箱子便被轻松打开。 “东西还挺多” 卫燃嘀咕了一句,仔细戴好手套,小心翼翼的从这箱子里开始往外拿东西。他倒不是担心损坏了箱子里的物品,纯粹只是害怕被锈迹斑斑的箱子割伤染上破伤风罢了。 最先被拿出来的,是几件已经带着浓重霉味的西服和领带以及两双反碱的老旧皮鞋。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直接被卫燃拎着丢进了靠墙的垃圾桶里。 继续往下翻,这次拿出来的是一套二战时期的苏联军装,但这套被苏军斗篷包裹的军装上却没有任何的军衔领章之类的东西。 好歹这套军装是整套的,或许阿历克塞教授有办法帮忙给卖出去,索性将其放在一边,继续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 期待中的古董相机根本就不存在,再接连从箱子里取出几本用报纸包裹的名著之后,这箱子里唯一剩下的,便是被一件呢子大衣仔细包裹住的老式牛皮公文包。 翻了翻呢子大衣的口袋确定没有什么东西,卫燃这才打开那支已经有些许发霉的黑色公文包。 “中奖了!” 卫燃在拉开拉链的瞬间便眼前一亮,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支装在牛皮枪套里的小手枪。 熟练的打开枪套取出手枪,卫燃一眼便认出了这支手枪的型号,这是一支二战德国时期生产的ppk手枪。 但这支凝固着厚重枪油的手枪远比卫燃见过的更加精致,而且不但套筒和枪管后部有清晰的那脆鹰徽钢印,甚至连红色的木制握把两侧,都分别雕刻着苏联国徽和早已经被这个国家抛弃的镰锤。 小心翼翼的取下空空如也的弹匣,卫燃拉动套筒,枪膛里没有一颗子弹不说,甚至都已经被干涸的黄油给彻底填死了。 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已经被自己锁上的卷帘门,卫燃这才松了口气,这支小手枪可不能让教授看见,不然的话他肯定会没收。 毕竟俄罗斯这鬼地方,别看ak47能轻松买到,但手枪却管的特别严。他一个留学生一旦被警察发现身上有手枪,遣返回国恐怕都是最轻的结果。 “老子如今也有枪了!” 卫燃兴奋的举着小手枪瞄来瞄去,等过足了瘾,这才将手枪和两个空空如也的弹匣重新插回枪套揣进了裤子口袋。 继续翻动那支黑色公文包,这里面剩下的便只有一个用旧报纸层层包裹的棕色牛皮本子以及一个红色的塑料皮证件。 “真理报记者: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波列伏依?”卫燃打量着手中这张记者证,总觉得这个死老长的名字似乎格外的熟悉。 “窝...窝...卧槽!” 卫燃看着手机屏幕上搜索出来的人物介绍,在一声惊呼之后总算想起来这人到底是谁了! 这位波列伏依在苏联卫国战争时期,以真理报随军记者的身份,参加过包括莫斯科保卫战、斯大林格勒战役在内的诸多战役,甚至在1945年的时候还跟着苏联军队打进了柏林,更在战争结束后报导了纽伦堡审判的全过程! 这些传奇经历,或许大部分华夏人不清楚,但《旅游华夏三万里》、《真正的人》(无脚飞行员)这些巨著在华夏绝对算得上家喻户晓,而它们的作者,全都是这位获得过列宁勋章和金质奖章,甚至在战后还晋升为上校的战地记者! 回过神来,卫燃直接将手机丢到桌子上,撒丫子就冲向了墙边的垃圾桶,小心翼翼的将刚刚自己丢弃的那些衣服和鞋子给捡了回来! 如果这些衣服是那位传奇记者的,它们绝对能卖上大价钱,甚至有资格被送进博物馆! 仔细检查了一番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的衣服,万幸没有沾染什么污渍。踏实下来的卫燃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拿起了刚刚被自己丢到一边的牛皮笔记本。 这支牛皮笔记本和刚刚那些底片相册一样,全都是a4纸大小,五六厘米厚,但一体的牛皮封底比封面长出来大概十来厘米,合起来的时候刚好搭在封面上保护书口,但在他解开那道牛皮绳子之后,这宽出来的封底外皮上竟然还固定着一支银白色的羽毛状书签。 掂了掂这枚书签的重量,沉甸甸的手感证明这东西绝对是某种贵金属。 珍而重之的将其放到一边,卫燃的态度端正了许多,小心翼翼的翻开略有些发霉的封面。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在这本笔记的第一页上,贴着一张身穿二战苏联军服的男人照片。 但在这张名片大小的照片下面,却用两行清晰的钢笔字写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战地摄影师 亚历山大·阿尔卡季耶维奇·托洛茨基 这人又是谁?卫燃再次拿起手机,但一番搜索后,却根本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线索。 带着疑惑重新拿起牛皮笔记本并将其翻到第二页,这一页同样贴着一张烟盒大小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主角却是一辆乌拉尔摩托车,而在照片的旁边,还贴这个巴掌大的纸袋,里面还放着几张已经黏连在一起的底片。 而在这一页的其余位置,还用工整的俄语字迹记录着什么,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个牛皮本子似乎被潮气侵袭过,这些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 耐着性子翻到第三页,依旧是一张黑白照片加一个装满底片的纸袋,以及满满一页模糊不清的文字,但照片里的主角却变成了一辆嘎斯轿车。 继续往下翻,第四页照片里的主角换成了一支莫辛纳甘步枪。同时,这一页上的文字也格外清晰而简洁,仅仅只有一句:“我杀了不该杀的人,但战争让我别无选择。” “正经摄影师谁特码写日记啊...”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将笔记翻到了第五页。 这一页的照片里,竟然是一架里2飞机,同时周围的字迹也再次模糊不清。 卫燃挑了挑眉毛,这才五页纸而已,就已经从摩托到汽车,再到步枪最后竟然连飞机都拍上了,合着这位名字死老长的摄影师是专门拍摄战争装备的? 被勾起好奇心的卫燃继续翻动,然而在第六页的黑白照片里,却只有一枚残破的手表,甚至连淡黄色的纸页上都根本没有写下任何字母。 继续往后翻,从第七页开始一直到最后,接下来这本笔记竟然全都是空白的状态。 轻轻合上笔记本,顺便将那枚书签放回原来的位置。卫燃脑子思索片刻,再次掏出手机拨通了阿历克塞教授的电话。 “你说谁?波列伏依?战地记者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波列伏依?” 阿历克塞教授听完了卫燃的描述之后立刻踩下刹车开始调头,“我现在就回去!这次我们发财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卫燃撇撇嘴,他已经决定,等这老东西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算一算加班费才能放他进来! 第3章 斯大林格勒绞肉机 “当啷!” 刚刚挂掉电话的卫燃无意间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牛皮本子,随后便瞪圆了眼睛,甚至连手机都从手中滑落,直接砸在了他的大脚趾上。 “卧槽卧槽!嘶——” 卫燃呲牙咧嘴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揉捏着只穿着凉鞋的大脚丫子,等缓过来之后却根本顾不得滑到桌子地下的手机,跳着脚跑到写字台边上,张着嘴看着桌面上的牛皮本子。 和之前相比,这个破破烂烂的牛皮本子仿佛年轻了八十岁一般,不但之前遍布全身的霉斑消失不见,连深棕色的牛皮外皮儿都油光水滑的,甚至连四个大的过分的铜包角都锃亮锃亮的仿佛才刚刚装上去一样。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摔了上个月才买的手机,而是那支直上直下悬浮在笔记本正上方,缓缓转动的银白色羽毛状书签! “这特么怕不是什么苏联黑科技?” 卫燃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指头在书签和焕然一新的牛皮本子之间晃了晃,毫无阻碍不说,甚至连悬浮着的书签都稳稳当当连晃都不带晃的!再试试书签的正上方,同样没有什么细线之类的东西。 “这不科学!”卫燃喊出一句废话,犹豫片刻后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那枚诡异的书签。 “当啷!” 这枚金属书签砸落在玻璃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连带着卫燃的心脏都跟着抽了抽。 稳住心神轻轻掀开笔记本,让他额头冷汗直冒的是,这笔记本第一页的照片不但变成了彩色,甚至照片里的人都变成了自己的证件照,而在这照片的正下方,还用龙飞凤舞的汉字写着“战地摄影师卫燃”,而在这一页往后,原本存在的那些照片没了,上面的字也没了! “撞鬼了?” 卫燃心惊肉跳的看了看身后,工作室的卷帘门是反锁的。再看看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也根本没有像恐怖电影里一样有任何的闪烁。 重新低头看向写字台上的牛皮笔记本,卫燃却愣住了,笔记本呢?左右看了看,连那支羽毛状的金属书签也不见了! 从伏尔加河吹来的湿热晚风顺着窗户进入工作室,他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鬼地方距离马马耶夫岗的山头直线距离连一公里都不到,而在二战时期,这里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血肉磨盘!这特码得死过多少人?! “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他正要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但无意间的一眼却又让他跟着心头一颤。 不知什么时候,他左手虎口处已经多了一个展开的笔记本刺青!这枚仅有火柴盒大小的刺青上,还有个似乎正在书写着什么的羽毛笔图案! 卫燃目光呆滞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间充斥着浓浓的恐惧。 这纹身是怎么回事? 笔记本呢? 几乎在他升起这想法的瞬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猛的一沉,那本牛皮笔记本竟然又凭空出现了! 再次被吓了一个哆嗦的卫燃像是握住了一块炙热的红炭,直接把手里的笔记本丢了出去!同时一个后仰,连椅子一起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哗啦啦”的轻响中,砸落在桌面上的笔记本旁若无人的自己翻到了第三页,那支羽毛状的金属书签也再次悬浮在书页上开始飞速移动发出“刷刷刷”的细碎声音。 挣扎着爬起来,卫燃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却见那支羽毛状的书签竟然在淡黄色的纸面上速度飞快的绘制出了一辆t-34/76坦克! “当啷!” 那支与其叫做书签不如叫做金属羽毛笔的玩意儿重新砸落在玻璃台面上,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再看此时的纸面上,在那台绘制的格外精确的坦克正下方,还用工整的汉字写到: 角色身份:真理报战地记者维克多 回归条件:协助列夫中尉完成任务,并拍摄6张照片。 “战地记者?列夫中尉?” 卫燃刚刚看完那几个小字儿,眼前已经被剧烈的白光笼罩,同时耳边也传来隆隆的枪炮声和喊杀声。 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重新恢复的视线却让他陷入了呆滞,头顶冒着浓烟划过半空的飞机和雪花一样缓缓飘落的灰烬,周围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离着不远的街角,甚至还有一台冒着浓烟的坦克! 然而视野中更多的,却是随处可见的尸体和战壕!这些尸体中有的穿着二战时期的苏联军装,有的穿着二战德国的军装,但最多的,却是根本没有统一服装的平民!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孩子! 就在他一脸惊恐的看着周围的时候,一发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炮弹砸在了远处的废墟上,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砖块泥土甚至不知道是谁的部分身体飞上了半空! 卫燃被吓了一个哆嗦,驴打滚一样滚进身旁的战壕里,可还没等他爬起来,一个穿着二战苏联军装的年轻士兵却用冲锋枪顶住了他的胸口。 “你是哪个部队的?”这士兵见卫燃一脸惊恐,表情中的不屑也越发的明显。 “我?我...什么来着?啊对!” 卫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记者,真理报的记者!” “记者?”这男人的态度相对好了一些,“你的记者证呢?” “记者证?” 卫燃低头看了看,上一秒还是凉鞋沙滩裤加t恤的自己,此时身上已经穿上了一套脏兮兮的苏联军装,甚至脖子上还挂着一台老式的禄来双反相机。 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了摸,他总算从上衣兜里翻出个破破烂烂的证件,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自己看上一眼,便被身边的苏联士兵一把抢了过去。 “还真是记者?” 这名士兵将证件还给卫燃,犹豫片刻后这才将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枪口推倒一边,然后伸出手说道,“列夫,我是我是644独立坦克营的列夫中尉,你叫维克多?” 你就是列夫中尉?卫燃愣了愣赶紧答道,“对,维克多!我叫维克多!” “是个振奋人心的好名字!” 列夫脸上已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维克多这个名字,在俄语里还有胜利的意思,这对于在前线挣扎的士兵来说,确实有一丢丢振奋人心的效果。 “你怎么会在这里?”列夫靠着战壕问道。 “走散了”入戏极快的卫燃指了指身后,“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了,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 “不用找他们了,在斯大林格勒地狱,没有人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哪?!斯大林格勒?!卫燃神经质一般看了看四周,随后又脸色惨败的缩回了躺满腐烂尸体的战壕。 列夫中尉弯腰从一具德国士兵的尸体边捡起一支mp40冲锋枪,“拿着吧,它可比你手里的相机好用,希望你能活到这些子弹用光的时候。” “...” 卫燃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颤抖着接过冲锋枪顶上了一颗子弹。他好歹在俄罗斯待了这么多年,平时隔三差五的还跟着教授去逛枪店或者打猎,这枪法怎么样先不说,但绝对知道怎么用。 “这片战壕是你的?”冷静下来的卫燃没话找话的问道,实则只是想旁敲侧击的问问列夫中尉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却不想,列夫中尉摇摇头,从身边一具尸体的上衣兜里翻出一包烟,就着战壕边缘的火苗点上,沉默的嘬了两口之后,指着不远处仍在冒烟的坦克说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 “那你接下来去哪?” 卫燃欲言又止,如果这位列夫中尉放弃任务,是不是自己就能回去了?这可是堪称绞肉机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他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冒险! 列夫中尉弹飞烟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是去继续完成我的任务。” 完蛋! 卫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能...能说说是什么任务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列夫中尉扫了眼卫燃,稍稍直起腰,指着头顶说道,“德国人在两条街之外设置了榴弹炮阵地,我们头顶飞过的炮弹就是从那里打过来的,如果不消灭他们,其他部队很难把马马耶夫岗夺回来。” “攻占马马耶夫岗?”卫燃先是一愣,紧跟着赶紧问道,“今天是几号?” “28号,9月28号,怎么了?”列夫中尉不明所以的问道。 第4章 奥列格的家 “没,没什么” 卫燃赶紧摆摆手,他自然不会告诉列夫中尉,历史上的明天,也就是1942年的9月29号,苏联方面军还真就把马马耶夫岗给暂时夺了回来,此后苏德双方不断交替占领这座高地,战况也一天比一天的惨烈。而这个时间点,甚至写在了他的大学专业课本里。 “好了,炮击结束了,你可以往伏尔加河的方向跑,那里有大部队,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列夫中尉说话的同时就准备起身离开战壕,却不想被眼疾手快的卫燃又一把拉了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卫燃赶在对方张嘴之前说道。 如果那个牛皮本子里说的是真的,自己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其中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帮助列夫中尉完成任务。换句话说,不管他愿不愿意跟着列夫中尉送死,只要想回去,他都没得选。 列夫中尉认真的看了眼卫燃,沉默片刻后指了指战壕里随处可见的尸体说道,“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捡一些用的上的武器,一分钟之后我们就出发。” “好,好的!” 卫燃赶紧松开手,忍着窜鼻子的尸臭味,咬着牙从几具德军尸体的身上搜出来五六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和两枚长柄手榴弹别在了腰带上。 “你的相机太碍事了”列夫中尉忍不住提醒道。 “我是个记者”卫燃一边说一边把相机塞进怀里,他可没忘了,那个牛皮本子上提示的另一个任务就是要拍6张照片。 “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列夫中尉不再坚持,谨慎的观察了一番四周之后,爬出战壕猫着腰冲向了街道另一头儿的建筑废墟。 紧随其后的卫燃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回忆着专业课上学到的历史,但历史上虽然记录了每一个关键性的节点时间和事件,却根本不可能记录下来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否则的话他和阿历克塞教授也不至于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有找到那辆t-34坦克的线索了。 有惊无险的进入这栋建筑废墟内部,列夫中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沿着墙体间的开裂继续前进。 走在后面的卫燃则紧张的左顾右盼,生怕从哪个犄角旮旯冲出一队德军士兵。可随着两人前进,在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中,正前方的交火声却越来越清晰。 走在前面的列夫中尉停住脚步,转身朝卫燃压下手掌,后者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紧压低身形,猫着腰赶紧跟上。 两人借助周围残垣断臂的掩护,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拉近,他们也终于看清楚,在这片废墟的边缘,一个足有五六米直径的炮弹坑里,正有六七个德国士兵在朝着正前方一栋废墟疯狂扫射。 而在弹坑的正中心,还躺着两个胸口中枪的倒霉蛋以及一个正对着无线电台喊着什么的士兵。 见列夫已经掏出手榴弹,卫燃赶紧攥住对方的手腕摇摇头,然后指了指炮弹坑的方向,又学着那位拿着无线电台的德军士兵的姿势笔画了一番。 列夫中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将手榴弹插回腰间,重新拿起波波沙冲锋枪便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清脆枪声中,那名正在操作无线电台的德军士兵第一个胸口中弹,稍稍停顿的列夫中尉见卫燃竟然没有开枪,立刻稍稍上抬枪口,赶在剩下那几名敌人转过身之前命中了他们的后心。 “你手里的枪虽然是德国生产的,但一样能打死德国人。”列夫中尉半是开玩笑,半是提醒的念叨了一句,随后拎着枪跳进了躺满尸体的弹坑里。 卫燃张张嘴,他虽然没少跟着阿历克塞教授去打猎,但最多也就是打打野猪和野鸭,可从没把枪口对准过人。不过现在不是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回过神来之后,他赶紧匍匐前进爬进了弹坑。 “你能听懂德语?”列夫中尉扒拉开趴在无线电台上的尸体,一边搜刮他们身上的物资一边朝卫燃问道。 “不懂,你懂吗?” 卫燃蹲在无线电台的旁边问道,这电台他倒是见过,这是一台德国在1941年装备给步兵使用的feld.fu.a型电台,通话距离虽然只有不到两公里,但在当时已经属于高科技产品,甚至直到1944年才开始下放到步兵排。 而他之所以这么熟悉,全是因为阿历克塞教授的工作室里就有着一台不知道从哪淘来的同款。但只是见过没用,这玩意儿连阿历克塞教授用着都不算太熟练,就更别说他了。 “我可没学过德语”列夫中尉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枪口对准了无线电电台就准备扣动扳机。 “等下等下!”卫燃赶紧拦住对方,“这电台先留着,说不定能用上。” 列夫中尉皱着眉头问道,“你会用?” “会用,我可是个记者。”卫燃咬着牙说道,他是看明白了,但凡他说个不字,这个看起来岁数不比自己大多数的毛子肯定会扣动扳机。 但历史专业的卫燃却知道,通信或者说情报的作用可比手里的枪威力大多了,只要他们能找到个懂德语的人,说不定能从这个无线电台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你自己背着” 列夫中尉从一具尸体的脖子上摘下来一支望远镜,试着看了看确定还能用之后,立刻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又从另一具尸体的怀里翻出个本子看了看,皱着眉头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背就我背” 卫燃看了眼那具嘴角溢血的尸体,忍着恶心将耳机和送话器摘下来,摸索着自己戴上,然后抄起电台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只不过几乎在背上这个电台的瞬间,他便后悔了。 这个大铁疙瘩看着也就大号鞋盒大小,但重量却不低,少说也有四十来斤。有这么个玩意儿压在肩膀上,更何况还有个高出脑瓜顶至少一米的蛇骨天线肆意摇摆,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危险性可想而知。 列夫中尉到底不忍心看着卫燃送死,伸手帮忙将天线柠下来盘成圆圈挂在了卫燃的脖子上,“不嫌重就背着吧,说不定能帮你挡一颗子弹。” 卫燃懒得和对方废话,直接转移了话题说道,“我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列夫中尉却没有急着回话,而是爬到炮弹坑的边缘,摘下头上的船帽朝正前方用力晃了晃,不久之后百十米外的一栋仅剩三层的废墟里便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反光。 “我们去找那位狙击手,而且得快点儿。”列夫中尉重新戴好船帽,直接爬出了弹坑。 背着无线电的卫燃见状赶紧跟上,两人在残垣断臂和报废坦克的掩护下小跑着穿过另一栋仅剩地基的废墟和被挖满了壕沟的街道,闪身钻进了那位狙击手所在的大楼。 几乎在他们两人刚刚爬上二楼的同时,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便从不远处的房间里端着枪走了出来。 看了眼对方手里的那支带有光学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列夫中尉稍稍压低枪口,“刚刚是你在狙击那些德国人?” 这个半大小子见状干脆的收起枪,“是我,你们怎么摸到他们后边去的?这附近一周之前就被德国人全部占领了。” “我的坦克在那边”列夫简单解释一句,然后伸出手说道,“我是644独立坦克营的列夫中尉,这位是真理报的记者维克多。” “奥列格,我是奥列格”这个半大小子伸出手和卫燃两人握了握,然后让出路示意两人跟着进入房间,“欢迎来到我家。” “这是你家?” 卫燃看了看四周,说这里家徒四壁都是夸赞,正对着炮弹坑方向的那堵墙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米,另外三面墙上也密布着星星点点的弹痕,至于头顶的天花板压根儿就没有,可以毫无阻碍的看到冒着浓烟飞过的飞机以及高射炮炸开的烟团。 甚至连地板上都遍布破碎的砖头,以至连块完整的地板都找不到,仅仅只有个用砖头垫起来的木头床勉强坚持着它的本职工作。 而在这个小床和门口的中间,还有一堆篝火正在加热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罐头盒,但那罐头盒里煮着的糊状物却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早晚我会把这里重新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的。”奥列格无比确信的说道。 “你在这儿坚持多久了?”列夫中尉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问道。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奥列格一屁股坐在篝火边的砖头上,语气中略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已经打死了快20个德国人。” “尽快离开这里吧,很快就会有德国人过来找你了。”列夫中尉的话让卫燃和奥列格的脸上全都写满了错愕。 第5章 狙击手 列夫中尉从怀里掏出一张沾染着鲜血的本子,“这是刚刚从你狙杀的那些德国士兵身上搜到了,那几个人应该是德军的火炮观测员。这里说不定已经纳入了德国人的火炮打击范围。 而且就算没有动用火炮拆了这栋楼,他们肯定也会派人过来搜索。毕竟就像你说的,这里已经被德国人彻底占领了。” “我只是看他们路过随便打死了两个...” 奥列格闻言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周围,随后挣扎着爬起来,从床底下翻出来一个保存的格外完好的小相框塞进了怀里,“我们走吧!”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 卫燃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说道,和背上的那台无线电台不同,这台早已过时的禄来双反他倒是会用,这可是他在给小姨的旅行社里兼职导游的时候,赚外快的主要方式,那些国内来的旅游团大部分都不会拒绝花上一百块钱,换上苏联军装拍一张黑白色的胶卷照片。 见奥列格看向自己,列夫中尉催促道,“你们最好快点。” “快摆好姿势” 卫燃一边催促,一边调试着手中的老双反,这台相机比他当初花高价买的那台成色要好的多,区别也不是太大,操作起来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来吧,我准备好了。” 奥列格坐在那张小床上,手里抱着重新从怀里拿出来的相框,肩膀上还背着那支带有光学瞄准镜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 扫了眼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卫燃动作麻利的打开相机天灵盖位置的取景器,后退到门口的位置,给这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家匆匆拍下了一张照片。 早已退到楼道里的列夫中尉几乎在快门声响起的瞬间,便已经端着枪走下了楼梯。 房间里的卫燃和奥列格见状赶紧跟上,一行三人顺着一楼多处坍塌的楼道快速前进,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有炮弹从头顶上砸下来。 “维克多,你们要去哪?” 奥列格扛着狙击步枪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把从房间里带出来的罐头盒往卫燃的方向递了递,“要不要来两口?我今天早上才抓到的老鼠,特别肥的一只老鼠。” “谢谢,不用” 卫燃赶紧摆手拒绝,然后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列夫中尉,“和他去消灭德国人的火炮阵地。”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狼吞虎咽的奥列格含糊不清的说道,“如果德国人真把我家炸掉,我去炸掉他们的大炮也不亏。” “你就算...” 卫燃话还没说完,走在前面的列夫中尉却直接说道,“跟着吧,我们正好缺人手。” “他还是个...” 列夫中尉仍旧没有给卫燃把话说完的机会,语气平淡的说道,“斯大林格勒只有两种人,活着的,和死了的。” 废墟中快速前进的三人陷入了难言的沉默,等他们穿过一片只剩砖头瓦砾的建筑废墟之后,身后也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和手雷的爆炸声。 顺着墙体的裂缝往外看了一眼,列夫中尉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枪继续前进。 “先等等”走在中间位置的奥列格突兀的喊住了列夫中尉,“你要去对面那栋楼?” “那里有德国人?”列夫中尉停住脚步问道。 “那栋楼里有狙击手,非常厉害的狙击手。”奥列格言之凿凿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 奥列格拍了拍手里的步枪,“我父亲就是被那栋楼里的狙击手打死的,他打的很准,比我父亲打的还准。” 列夫中尉犹豫片刻,迈步走到楼道的尽头,摘下船帽顶在冲锋枪的枪口上缓缓伸出窗台。 “砰!” 片刻之后,顶在枪口上的船帽被不知道什么位置打来的子弹准确命中,还不等那只船帽落地,列夫中尉动作极快的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赶紧缩回来,紧跟着,第二发子弹打在窗台的边缘溅起了一团砖屑。 “情况怎么样?”卫燃贴着墙根凑上来问道。 列夫中尉摇摇头,“两栋楼之间的开阔地至少有六七十米,不解决掉那个狙击手很难活着跑过去。但这么近的距离,我们根本就是活靶子。” “我可以掩护你们。”奥列格指了指头顶,“我去二楼牵制住他,你们跑过去把他解决掉,然后我再过去。” “你有把握吗?” 奥列格还没来得及回答卫燃的问题,列夫中尉便干脆的说道,“上去吧,做好准备之后丢点儿东西下来。” 奥列格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立刻沿着摇摇欲坠的楼梯跑上了楼。 等到奥列格的身形在楼梯间彻底消失,列夫中尉严肃的朝卫燃说道,“维克多,你就在这儿等着,如果我失败了,你就等晚上想办法过去,那个火炮阵地就在正前方街角的位置,最多也就一两公里的距离。如果他没把我打死,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来救我,直接朝我丢一颗手榴弹就可以。”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半块砖头从楼上丢了下来,随后对面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几乎在这声枪响传进耳朵的瞬间,列夫中尉一个跨步跳出窗台,弯着腰冲向了两栋楼中间,那辆只剩下底盘的坦克残骸。然而等他的后背靠在坦克履带上的时候,才发现卫燃竟然也跟着跑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总要有个人掩护你” 卫燃可没办法向列夫中尉解释,随手从脚边捡起一块头盔碎片塞到了胸口的位置,左右找了找,他又捡起另一片递给了列夫中尉。 “没见过你这么怕死又这么不怕死的”列夫中尉嘀咕了一句,坦然的接过这块巴掌大的钢盔碎片塞进了衣服内侧的兜里。 你以为老子想跟着你送死吗? 卫燃暗自腹诽,忍着恶心拽过来一具德军士兵的尸体,费力的将其靠在坦克残骸的边缘,“中尉,骗他朝我们开枪,然后我们两个用冲锋枪交替压制那个狙击手怎么样?” 列夫中尉扶稳尸体朝卫燃点点头,后者见状,直接将手中的冲锋枪举过头顶,对着那栋楼的大概方向胡乱扣动了扣动了扳机,同时大喊道,“探头!” 列夫闻言,立刻将手中的尸体往外一推,露出了大半个带着头盔的脑袋。 “砰!” 清脆的枪声响过,那具尸体被子弹掀翻在地。列夫中尉见状立刻从坦克残骸后面跳出来,和大后方的奥列格几乎同时对准那栋建筑废墟的三楼某个窗子扣动了扳机! “维克多!快换弹匣!三楼房间!” “马上!” 恰好打空弹匣的卫燃,手忙脚乱的从腰带上抽出一个弹匣换上,等列夫中尉打完一个弹鼓之后,连忙扣动扳机继续压制,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奥列格也瞄准其他房间时不时的来上一枪,将那名躲在楼里的德军狙击手压制的根本不敢冒头。 在他们三人的交替掩护之下,卫燃和列夫中尉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楼下,到了这里,即便楼上那名狙击手发现他们,最多也就只能丢颗手榴弹下来,否则一旦他敢探出身子往正下方开枪,无异于给奥列格立了一个活靶子。 “砰!” 没了卫燃两人的压制,三楼的某个房间再次传出清脆的枪声,楼底下的卫燃和列夫中尉立刻看向奥列格藏身的位置,但让他们揪心的是,自从这声枪响过后,奥列格却一直没有反击。 第6章 卫燃的首杀 压下心中的担忧,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这栋废墟,在楼道的另一头找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但列夫中尉却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将枪口对准了楼梯边缘一个房间的木门,朝卫燃使了个眼色。 “吱呀”一声轻响,卫燃用冲锋枪的枪口推开紧挨着楼道的一扇木门,随后便看到一个最多只有十来岁,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抱着个淡蓝色的毯子躲在墙角,瞪着一双眼睛正战战兢兢的盯着门外的两人。 而与此同时,楼道窗户的外面,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两人对视一眼,不分先后的钻进房子,贴着墙体上的裂缝看向外面,让卫燃肾上腺素狂飙的是,和他们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两辆德国半履带摩托车已经停在了空地上。 更要命的是,这里因为建筑本身的遮挡,就算奥列格没出事也根本就打不到他们! 就在卫燃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列夫中尉却已经拉燃了一枚长柄手雷,拉开房门顺着楼道窗户丢了出去! “轰”的一声爆炸过后,刚刚从半履带摩托上下来的三名德国士兵彻底没了动静,但很快,相隔不远的另一栋楼上便传来了德国人的呼喊声! “维克多,我来堵住他们!”列夫中尉说话的同时,已经给冲锋枪换好了弹匣。 “堵个屁!快跑!” 卫燃迈步就要往楼上跑,可没两步他又退回来,一把抱起那个仍旧瑟缩在房间里的小姑娘,低声说道,“我们去楼上!” “别忘了上面有狙击手”列夫中尉提醒了一句,跟着跑上了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的楼梯。 几乎就在卫燃跟着爬上二楼的同时,身后的列夫中尉丢出的第二颗手榴弹也叮叮当当的滚落在楼梯上。 顾不得抱怨这个鲁莽的中尉,卫燃抱着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躲到了紧挨着楼梯口的一个小房间里,然后用那淡蓝色的毯子盖住了这个小姑娘的全身。 几乎就在他忙完的同时,轰隆隆的爆炸再次响起,可正准备从房间里出来帮忙的卫燃却听到了一声格外清晰的枪响,紧接着便是列夫中尉的惨叫! “坏了!”卫燃下意识的就要打开刚刚随手关上的木门,可紧接着又像是被门把手蛰了似的抬起了手。 仅仅隔着一道木门,列夫中尉的惨叫仍在继续,隐约间,他还能听到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以及列夫中尉艰难爬动时和地板的摩擦声。 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 卫燃焦躁的再次伸出手,却终究没有勇气拉开那道木门,周围无处不在的尸臭,门外列夫中尉的惨叫,以及那不急不缓的皮鞋和地面的敲击声,甚至不久之后传来的,他根本听不懂的德语交谈声,都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击着他那颗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心脏。 莫名的,他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想吐,但他更知道,这个时候但凡他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终于,门外简短的德语交谈声远去,一个夹杂着浓重口音的沉稳男声慢悠悠的用俄语问道,“你的同伴在哪?” 不能等了! 卫燃取出插在腰间的那枚长柄手榴弹,鼓足了勇气猛的拉开木门将手榴弹丢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门外的敌人却早有预料,但那枚飞出来的手榴弹仍旧吓了他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往楼梯间的方向躲!几乎前后脚,卫燃一个箭步冲出来,对着那道栽倒的人影便扣动了扳机! 清脆而短暂的枪声响过,那道跌倒的人影身体一颤,可随后便意识到那几枚子弹似乎并没有打中自己。 卫燃抠了抠扳机,这才意识到弹匣里刚刚只有几发子弹,不过好在他反应够快,双手握住枪托,抡圆了手中的冲锋枪狠狠的砸在了那名德国狙击手刚刚抬起手枪的胳膊上。 清脆的枪声中,一支沾染着血迹的ppk手枪从这名德国士兵的手中滑落,而卫燃却早已经松开枪托,拿出了大学时和毛子干血仗的架势,抓起半块砖头狠狠的拍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一记重击直接将正准备站起来的那名德国士兵重新拍翻在了满是弹壳的楼梯上! “维克多!”列夫中尉喊话的同时丢过来一把连着刀鞘的毛瑟刺刀。 匆忙接过刺刀,已经发了狠的卫燃拔掉刀鞘狠狠的捅进了那名狙击手的肚子里! 腥臭温热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到了卫燃的手上,沾湿了袖口之后又溅到了他的脸上。但已经失去理智的卫燃却根本没有停下,机械的一次次重复着拔出刺刀再捅进去的动作。 “维克多,维克多” 列夫中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艰难的爬了起来,一把抱住卫燃的肩膀,同时禁锢了他的双手,“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 卫燃看了看被自己骑在身下的尸体,再看看从他嘴里涌出的暗红色血液以及失去神采的双眼,顿时再也控制不住呕吐的玉忘,“哇”的一声吐在了那具尸体的脸上。 “你吃的真好,竟然还有蔬菜。” 列夫中尉竟也不嫌脏,伸手划拉开卫燃的呕吐物,从那具尸体的脖颈处抽出来一枚椭圆形的士兵牌胡乱擦了擦递给前者,随后捡起那支ppk手枪,头也不抬的问道,“第一次杀人?” “嗯”极力控制住干呕的卫燃看了眼手中的士兵牌,脚蹬手爬的离开了那具尸体。 “习惯就好了,不过第一次就能杀掉一个狙击手,而且还是个上尉,你的运气还真好,如果能活到战争结束,你至少能获得一个同样的军衔。当然,只要你在斯大林格勒活过三天,起码也能当个连长。” 絮絮叨叨的列夫中尉将捡回来的手榴弹也还给了卫燃,“不过下次丢手榴弹之前记得先拉线” “拉线了你就死了”卫燃接过手榴弹重新别在要带上,“你呢?刚刚哪中枪了?” “多亏你之前塞给我的这个”列夫中尉咧着大嘴从怀里掏出个钢盔碎片,这枚碎片锋利的边缘,还沾染了一丝丝的鲜血。 “你的运气也不错”卫燃吁了口气,心绪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第7章 花之圆舞曲 列夫中尉把玩了一番刚刚捡起来的ppk手枪,随后不舍的递给卫燃,“你的战利品,这可不是普通德国士兵能用上的。” 接过手枪看了看,卫燃转手又递给了列夫中尉,“你拿着吧,我用不上这东西。” “那我可不客气了!” 列夫中尉满心欢喜的从尸体的腰间解下牛皮枪套挂在自己的腰上,随后将手枪插进去,用破破烂烂的衣服下摆盖好,这才继续在尸体上翻找着可能用的上的东西。 “又是饼干...列宁同志保佑!竟然还有酒!” 列夫中尉惊喜的从这尸体的怀里摸出个银质酒壶,可惜等他拧开盖往嘴里倒了倒,却只有小小的一口。 “抱歉,我一不小心都喝了。”列夫中尉尴尬的说道。 卫燃惨笑着摆摆手,“没关系,我们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吧。” “她活不了多久的” 列夫中尉丢掉手中的酒壶,用枪托砸烂了那位狙击手的步枪光学瞄准镜,随后还拆掉了撞针揣进兜里,“估计要不了多久,德国人就会追上来,而我们根本不可能带着她完成任务。” “至少让她吃顿饱饭”卫燃晃晃悠悠的起身,两脚发软的拖着微微颤抖的身体走向了靠着楼梯间的小房间。 自始至终,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儿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老老实实的躲在墙角裹着毯子瑟瑟发抖。 卫燃接过列夫中尉递来的饼干送到她的手上,这小姑娘见状立刻伸出干瘦的小脏手,将饼干捂进嘴里便开始狼吞虎咽。 “喝口水” 卫燃解下腰间的水壶,然后才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镶上了一颗子弹,至于里面的水,也早就已经漏光了。 “喝我的吧”跟着进来的列夫中尉解下自己的水壶抛过来,“我去看看奥列格。” 趁着列夫中尉不在,卫燃从不久前缴获的饼干盒里拿出一大半,直接塞到那个差点儿被水呛到的小女孩手里,轻声细语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孩放下水壶,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耳朵,然后摆了摆小手。卫燃暗自叹气,摆手示意对方留着水壶不用还给自己,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可紧接着,他便感到自己的腿被抱住了,低下头来,那个骨瘦嶙峋的小姑娘嘴里叼着半块饼干,抬着头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 “你想和我一起走?”卫燃自以为猜到了答案。 却不想,那小姑娘干脆的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卫燃腰间的手榴弹。 “你要这个干嘛?”卫燃诧异的问道。 这小姑娘安静的看着卫燃,一双大眼睛里早已没了刚刚的战战兢兢,反而透着在这隆隆的枪炮声中格外难得的平静和....期待。 “唉...” 卫燃叹了口气,挣扎许久之后,默默的从腰间拔出仅有的两颗手榴弹递给了这个小姑娘。 看着对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的大大笑容,卫燃却像是被烫到似的,颇有些慌乱的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而在他的身后,那小姑娘平静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随后将手榴弹藏在了淡蓝色的毯子里,继续往嘴里塞着干硬的饼干。 在楼道里等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奥列格扛着他的狙击步枪从对面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 “你没受伤?”卫燃如释重负的问道。 接过卫燃递来的饼干塞进嘴里,奥列格含糊不清的摇摇头,“他没打中我,但我们刚刚藏身的那片废墟有德国人过去搜索了,我为了躲开他们没敢开枪,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 “既然这样,我们赶紧出发吧。”列夫中尉将仅剩的几块饼干丢进嘴里,沿着破败的楼道走向了离那个小姑娘最远的另一头儿。 “我们还有多远?”卫燃看着身后的方向问道。 列夫中尉指了指窗外几乎紧挨着的另一栋楼,“等我们穿过最多三栋这样的楼之后或许就能看到那个火力点了,但那周围肯定有很多德国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踩着窗台跳过了两栋楼之间不到一米宽的缝隙,等他站稳之后,立刻举着冲锋枪瞄准着楼道的方向帮卫燃和奥列格打掩护。 “可别再有什么危险了”等奥列格跳过去之后,卫燃朝窗户下面看了看,见没有德国人经过,立刻踩着窗台跳到了对面。 相比刚刚那栋建筑,这栋楼仍然保持着完整轮廓的部分仅仅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其余的部分就像是被从中间一刀劈开一样,向外侧彻底坍塌形成了一大片废墟。 更为诡异的是,当他们走到楼道另一头边缘的位置时,旁边一个房间里竟然传出了演奏钢琴的声音! 三人相互对视一样,奥列格在得到列夫中尉的点头之后,轻轻用他的步枪顶开了虚掩着的木门。 这是一个最多只有三十个平方的小房间,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架擦拭的格外干净的钢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穿着一身儿略显破旧的黑色燕尾服坐在瘸了一条腿的椅子上,正认真演奏着不知名的曲子,而在靠墙的一张小沙发上,正有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满脸幸福的看着演奏者。 这两人丝毫没有因为突然出现在门外的三个年轻人做出任何的反应。甚至直等到一支曲子演奏完,背对着门口的那位演奏者才用恬淡温和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想进来听我弹钢琴,最好能先敲敲门,这是最起码的礼仪。” 站在三人中间的列夫中尉沉默片刻,抬起沾染着血迹的大手,轻轻在木门上敲了敲。 “请进来吧。”坐在钢琴前的老人仪式感十足的说道,随后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将缺了一条腿的椅子靠在了钢琴上。 “你们要喝点什么?”那位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也站起来,“抱歉,我们只有热水。” “热水就很好了”卫燃赶紧说道,同时打量着这个不算大的小房间。 很难想象,在如此惨烈的战场里竟然还能找到这样一个布置温馨的房间。虽然仅有的一扇窗户已经用砖头彻底堵死,但靠着窗户的小桌子上,却摆着两盆绽放着红色花朵的鲜花,甚至就连那张并不算大的双人床都整理的格外干净。 “随便找地方坐吧,这里就这么大。”那位钢琴演奏者慢悠悠的掩上门,重新坐在了那张瘸了腿儿的椅子上,“想听什么曲子?” 卫燃三人看了看各自脏兮兮的衣服,颇有些局促的走到那张靠窗的桌子边坐下,一时间却根本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位老人的提问。 “那就花之圆舞曲吧,希望音乐能让你们忘掉门外那场该死的战争。”这老人自言自语般的确定了曲目,用半块砖头垫平了小椅子,然后拿起一条毛巾仔细擦拭干净手上的灰尘,这才开始他的演奏。 与此同时,从狭小的厨房里走出来的那位老太太也给他们各自端来了一杯温水,顺便还往桌子上放了三颗仅有乒乓球大小的水煮土豆。 还不等三人致谢,这位老太太便不在意的摆摆手,重新坐回那张小沙发上,一脸幸福的看着正在演奏的老人。 坐在桌边的三人都默契的没去碰那三颗土豆,甚至连杯子里的水都没喝,这场战争进行到如今这个地步,不管是食物还是干净的水,都显得越发珍贵。 流水般欢快的钢琴曲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里回荡,卫燃悄无声息的站起身,默默的走到门口举起了胸口那台已经侵染了鲜血的双反相机,尽可能的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囊括进方形的取景器里,随后轻轻按下了快门。 “轰!” 一声突兀却又格外清晰的爆炸在卫燃松开快门的同时传了进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相机的卫燃呆愣片刻,发疯了似的拉开门跑出房间,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即便隔着两栋楼的窗户,他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当初杀死那位狙击手的位置蒸腾起的大片烟尘,更能看到那张已经被炸成碎片的淡蓝色毯子像花瓣一样飘飘荡荡的落在满是尸体的地板上。 “噗通” 卫燃靠着墙无力的坐在地板上,他并非什么圣母,更不关心这场在历史书里早有定论的战争到底死了多少人,到底谁打赢了谁。对于21世纪的他来说,那些只不过是为了专业课考试必须记下的一串串数字和字母而已。 但即便如此,如此近距离直视战争残酷性的一面带来的震撼,依旧刺的他双眼忍不住的流泪。 分不清过了多久,身后房间里明快的钢琴曲已经停了,列夫中尉和奥列格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靠着墙发呆的卫燃。 “我们该走了” 列夫中尉说完格外用力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喃喃自语般继续说道,“为了那个小姑娘。” 卫燃狠狠锤了锤身下的地板,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顺着楼梯来到了一楼。 看了眼外面楼体坍塌后形成的废墟,再看看沉默不语的卫燃,列夫中尉烦躁的从兜里掏出摸尸得来的半包烟,和奥列格各自抽出一支点上,喷云吐雾的说道,“维克多,你是个记者,你该给那个小姑娘拍张照片,这是你唯一没有做到需要自责的事情,其他的和你无关。” “我...” “别浪费时间了,也别让那个小姑娘的付出白费。” 列夫中尉再次说道,“如果你还是个合格的士...合格的记者,就特码拿好你的相机和冲锋枪,别再让我浪费时间开导你。” 卫燃抬头看了看列夫中尉,再看看故意躲到远处的奥列格,最终郑重的点点头,“我们出发吧。” 第8章 消防员们守护的地下室 午后的阳光被斯大林格勒蒸腾起的烟雾掩盖,连天色都跟着暗了几分,一片楼房倒塌后形成的建筑废墟里,卫燃三人躲在坍塌的废墟缝隙里,从仅有巴掌大的孔洞中偷偷打量着几米外轰隆隆驶过德军坦克以及跟在坦克身后的步兵。 “我们走” 列夫中尉低声说完,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在头顶的毯子,沿着坍塌的废墟朝着远处的另一栋楼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卫燃的心也快跳到了嗓子眼,因为刚刚从他们旁边开过的那两辆坦克,就停在不远的位置,此时正朝着城区里的某个方向开火呢,而在那两辆坦克的身后,还各自跟着一队时不时举枪射击的德国步兵! “轰!” 一发炮弹几乎擦着其中一辆坦克的炮塔边缘飞过,狠狠的砸在了他们之前藏身的夹缝附近,坍塌的残垣断壁激起大量的烟尘,把跟在坦克身后的德国士兵以及卫燃三人全都给吓了一跳。 排在最前面的列夫中尉缓了口气,加快速度,带着身后的二人前进了几十米后滚进了一条躺满苏联士兵尸体的战壕里。 “别瞄了,快点走。” 卫燃伸手把奥列格刚要举起来的步枪给压下来低声催促道,这小子简直是找死,他们和那些背对着他们的德国士兵直线距离都不到百米,这特么一枪打过去谁都跑不了。 三人沿着战壕,弯着腰快速前进,偶尔有坦克开过来,立刻趴在尸体堆里装死,轰隆隆的坦克从头顶碾压而过,滚落的泥土哗啦啦的砸的三人满头满脸都是。但他们却根本就不敢动一下,因为紧随在坦克身后的德国士兵,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跳过战壕冲往了最前线。 等了足足十多分钟,直到头顶再没有动静,列夫中尉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看了一眼,随后招呼着卫燃二人继续前进。 在这条战壕的掩护下,三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钻进了一栋墙壁上密布弹坑的三层大楼。然而就在打头的列夫中尉穿过墙壁上的破损的时候,一支冲锋枪却从侧面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列夫中尉身体一僵,缓缓举起了双手,而他身后的卫燃和奥列格还没等举起枪,紧接着便被另一个全身裹着斗篷的人用枪给指住了。 “进来”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 列夫中尉扫了眼对方身上穿的消防员制服,总算松开手中的冲锋枪,往前稍稍走了几步,给身后的二人让开了通道。 “戈尔希大叔!你还活着?”奥列格突然惊呼出声。 “奥列格?你也活着?”原本用枪指着列夫中尉的中年人惊喜的回应道,“你父亲呢?” “一个多月前就死了”突然遇到熟人的奥列格,语调中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 “把手放下吧” 被奥列格称为戈尔希的中年人将奥列格搂在怀里,同时朝列夫中尉以及卫燃平淡的说道。 卫燃紧绷着的神经总算跟着下垂的双手一起松弛下来,但此时的场面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戈尔希,我们先回去吧。”另一个人声音嘶哑的说道。 戈尔希点点头,自始至终却都没松开奥列格的手,只是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跟我来吧,这栋楼暂时是安全的。” 在戈尔希的带领下,一行五人一直走到了楼梯间的位置这才停下,卫燃抬头看去,只见通往楼上的楼梯已经完全垮塌,只留下一根手指粗的绳子安静的垂在半空。 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那根绳子,却被那位嗓音嘶哑的男人给拦住了,“别碰那根绳子,另一头绑着手榴弹呢。” 卫燃闻言赶紧缩回手,同时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而那位戈尔希却抬起了地板上一块落满灰尘的门板,露出了一个圆形的井盖。 那位声音嘶哑的男人用枪口轻轻敲了敲井盖,不多时,这井盖便从里面往上推开,露出了黑乎乎的井口。 “快进去吧”戈尔希话音未落,奥列格已经第一个顺着井口边缘的梯子钻了进去。 列夫中尉犹豫片刻,紧跟着也沿着梯子爬了下去。留在最后的卫燃自然没得选,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上。等到戈尔希钻进来之后,头顶的井盖也被那扇门板重新盖住,只剩下门板两边好似无意用砖头垫起来的一道不到十厘米高的缝隙。 黑乎乎的井口之下,随着正前方亮起一盏油灯,众人也终于看清了这里的构造。 难以想象,这井口之下的空间竟然出乎意料的宽敞,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里面零零散散竟然躲了至少七八个最多不到八九岁的孩子以及几个身上包裹着绷带的伤员。 而在这些安安静静的孩子和伤员之间,还有个年轻的女人在不停的忙碌着。 “这里以前是消防局的地下室,那位美丽的女士是护士尤娜,她和那些伤员都是我们从外面的战壕里救出来的。” 戈尔希说到这里指了指跟着一起下来的那个声音嘶哑的男人,“他是瓦列里,和我一样以前都是在这里工作的消防员。另外那个提着油灯的,是附近的电工谢尔盖。现在说说你们吧,怎么会带着奥列格跑到这里的?” “戈尔希大叔,我来说吧。” 奥列格颇有些兴奋的先将列夫中尉和卫燃的身份介绍了一番,然后说起了在自己家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即将完成的任务。 戈尔希闻言皱起眉头,示意众人跟着他走到地下室的最里侧,靠着墙坐下之后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火炮阵地,德国人在那里布置了好几门大炮,周围还有坦克保护,但就凭你们三个,就算过去也做不了什么。” 列夫中尉闻言皱起眉头,“离这里有多远?” “不到两公里” 戈尔希指了指头顶,“在这栋楼被炸的只剩三层之前,天气好的时候,站在楼顶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片阵地,但自从德国人在这里发现了我们的火炮观测员之后,这栋楼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中尉同志,或许我有办法。”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一个胸口裹着绷带的伤员在那位护士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什么办法?”列夫中尉赶紧追问道。 第9章 拼凑出的车组成员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辆还能动的坦克。” 这名伤员缓了缓力气继续说道,“如果那辆坦克还在原来的位置,你们或许可以用那辆坦克打掉他们的火炮阵地。” “那辆坦克在哪?”列夫中尉激动的问道。 “就在不远处那栋楼下的油漆店里,戈尔希应该知道那个位置。” 这名伤员抽着凉气儿说道,“我是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开着坦克出来参加战斗的工人,刚刚说的那辆坦克是我的工友开过去的,但后来他们几个因为怕死丢掉坦克逃跑了,当时还是我亲自用冲锋枪打死他们的。” “我知道那家油漆店” 戈尔希皱着眉头说道,“可是那栋楼已经被炸的只剩下一道墙了,就算那辆坦克还在那里恐怕也已经被埋起来了。” “而且还有个问题”那名受伤的工人说道,“只靠你一个人就算能开动那辆坦克,也没办法开火,你还需要至少两个有经验的帮手才行。” “我需要一个装填手,还需要一个驾驶员。”列夫中尉环顾四周说道。 “我可以做装填手!”奥列格第一个说道,“我搬得动炮弹!” “这里有这么多人,还轮不到你。” 戈尔希伸手将奥列格扒拉到一边,顺便用拳头在沉默寡言的瓦列里肩膀上轻轻锤了一下。两人相互点点头之后,戈尔希看着列夫中尉说道,“我以前有一辆拖拉机,如果区别不大的话,那辆坦克也许我能开动,瓦列里可以去做你的装填手。”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列夫中尉说完就准备站起来。 “先等等,我们还差一个人”一直没有说话的卫燃拉住了列夫中尉。 “无线电操作员?”列夫中尉疑惑的问道,“拖拉机厂生产的坦克连瞄准镜都没有,就更别提无线电了,而且就算有,这附近也只有那一台坦克,根本用不上无线电。” 卫燃解下一直背在肩膀上的德军电台,“现在无线电有了。” “就算有无线电有什么用?”离着煤油灯最近的电工谢尔盖说道,“你难道想用它问候下附近德国人的母亲?” 卫燃无奈摇头,他可是知道t-34坦克的缺陷的,这个时候的t-34使用的还是76毫米的火炮,但口径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一型的t-34,狭小的内部空间也只能坐下四个人。 换句话说,炮塔里负责寻找目标的车长还要兼职装填手的工作,这个致命的问题直接让t-34/76坦克的效率不知道比后期能坐下五个人的t-34/85低了多少! 见所有人看着自己,卫燃一口气说道,“如果想以最快的速度打掉那个火力阵地,或者说尽可能在周围坦克的包围下多活一段时间,我们还需要一台无线电,然后需要有人能在一个视野够好的地方,用无线电指挥坦克作战。” “幸亏你只是个记者,如果你是个坦克兵,我早就把你塞进履带里做成馅饼了。”列夫压根儿没把卫燃的提议当回事,直接站起身就准备继续往外走。 “我的提议至少能让你有更大的可能完成任务” 卫燃靠着墙压根儿没动,“坦克只有一辆,列夫中尉,你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列夫中尉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们根本没时间去找能一台一模一样的无线电台。” 昏暗的地下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老电工谢尔盖叹了口气说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列夫中尉下意识的问道。 “前两天晚上,我在外面的战壕里寻找物资的时候好像看到过类似的电台。”谢尔盖语气中带着不确定,“但它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甚至还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我们现在去找找!” “先等等!”戈尔希拦住莽撞的列夫中尉,“还有最多两个小时就天黑了,天黑之后再去要安全不少。” 列夫中尉艰难的点点头,挨着卫燃坐下之后说道,“维克多,到时候你用无线电指挥我们。” “我?我只是个记者”卫燃说完在心里默默的追加了一句,“连记者身份都是假的。”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完成任务。”列夫中尉颇有些不客气的说道。 心知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卫燃也就没有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如果战争结束了你还活着,记得替我去马马耶夫岗上看看。” 列夫中尉低声说道,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知道,跟着列夫中尉去完成那个任务几乎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可能,而他自己对不久之后的结局恐怕更加清楚。 卫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紧闭着嘴唇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两个小时的时间飞逝而过,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就连持续了一天的枪炮声也减弱了不少。 “喀拉” 铸铁井盖被戈尔希轻轻推开,随后探出脑袋贴着门板下的缝隙前后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这才轻轻撑起门板,让众人一个个从地下室爬了出来。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无线电台。”老电工谢尔盖说完,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建筑外面的战壕。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一个小时之后,谢尔盖才顺着建筑外墙的破损爬了进来。 “看看是不是这个”谢尔盖将拎回来的东西放在了卫燃的脚边。 列夫中尉和奥列格立刻撑起两张斗篷盖住了趴在地板上的卫燃,同样躲在斗篷下的消防员戈尔希则点亮了手中的煤油打火机。 对比了一番两台无线电的铭牌,卫燃重重的点点头,随后一边回忆着阿历克塞教授曾经的操作步骤,一边摸索着完成了这两部电台的开机工作。 对照着其中一个电台上的旋钮,再把另一个电台调整到同样的位置,卫燃将其中一个耳机递给了戈尔希,随后对着另一台的送话器轻轻用手指甲刮了刮。 戈尔希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冲着卫燃连连点头! 等他关掉电源之后,戈尔希赶紧对着打火机上的小火苗用力一吹,浓郁的柴油味混合着更加浓郁的口臭扑面而来,让陷入黑暗的卫燃好悬没把菊花吐出来。 挣扎着撤掉斗篷,消防员戈尔希揽住奥列格的肩膀低声说道,“奥列格,这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除非必要,尽量不要开枪,不然地下室里的人很难活下来,相比杀死德国人,更重要的任务是让那些比你还小的孩子们活到战争结束。 如果...如果我们没能活着回来,你要想办法为那些孩子提供吃的,要想办法给那些伤员提供需要的药品,要想办法带回来更多的孩子和伤员。总之,奥列格,在我们回来之前,地下室里所有的人都交给你了。” 奥列格用力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楼梯间说道,“戈尔希大叔,在这之前让我去楼顶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们。” 戈尔希犹豫片刻,叹了口气之后朝等在一边的老电工谢尔盖以及瓦列里轻轻说道,“送他上去吧”。 第10章 高地下的惨剧 漆黑的夜色中,奥列格被老电工谢尔盖以及消防员瓦列里托举着爬上二楼,远远的绕开固定在绳子另一头的手榴弹之后,他立刻沿着仅剩下一小半的楼梯一路爬上了三楼,将狙击步枪架在断墙的角落,对准了卫燃等人即将前往的目的地方向。 而在一楼的位置,列夫中尉和卫燃已经在消防员戈尔希和瓦列里,以及老电工谢尔盖的带领下,摸黑爬向了远处另一栋大楼倒塌后留下的废墟。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的前进速度比之白天要快了不少,但即便如此,也需要万分小心,因为据戈尔希说,这附近即便晚上,也会有德国人的巡逻队时不时的经过。以至于当他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一个小时。 “差不多就是这了”戈尔希指着一片红砖废墟说道,“这里应该就是那家油漆店的位置。以前是一栋很漂亮的二层砖楼。” “动手吧” 列夫中尉话音未落,已经弯腰抱起几块仍旧黏连在一起的砖块,轻手轻脚的搬到了一边。其余人见状立刻上前帮忙,悄无声息的清理着坟包一样的建筑残骸。 在众人忙碌的搬运中,堆叠在一起的砖头中渐渐露出一支昂扬的炮管,随后坦克的车头,然后是小半个炮塔。 当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当隆隆的炮声从几百米外的德军火炮阵地以及更远处的伏尔加河方向传来的时候,压在驾驶舱舱盖上的混凝土柱子也终于被众人艰难的推到了一边。 “接下来就看它能不能发动了”列夫中尉说话的同时一把掀开了厚重的舱盖。 “但愿我们能活下来” 消防员戈尔希从坦克底盘下面翻出一罐油漆撬开,直接将手伸进去沾了沾,然后用力在炮塔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记者同志,如果我们没能活着回来,如果你能活下来,希望你在战争结束后能找到这辆坦克,能让大家知道我的名字,当然,如果能把我们写进真理报就更好了。” “这个方法不错” 老电工谢尔盖也爬上坦克,伸手在油漆罐里沾了沾,随后一巴掌拍在了炮塔上,“虽然我不用跟着你们过去,但我也想上报纸。” “既然这样,大家都留下个手印吧” 列夫中尉说话的同时,也和消防员瓦列里不分先后的将沾染了油漆的手掌拍在了炮塔上。 反观此时的卫燃却已经呆愣在原地,这辆t-34坦克炮塔上那四个鲜红的手掌印已经和记忆中的那辆坦克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原来是这样! “维克多,你也留下个手印吧”已经钻进坦克炮塔的列夫中尉一边将无线电的耳机戴在头上一边提议道。 “哦哦!好!”卫燃回过神来,伸手在油漆罐里沾了沾,用力拍在了坦克的炮塔上! “天快亮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戈尔希,发动坦克吧。”列夫中尉扶着炮塔舱口的边缘说道。 “等等!” 卫燃胡乱在裤子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漆,“让我给你们都拍一张照片吧!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可是我第一次照相”老电工谢尔盖赶紧爬上炮塔扶住了炮管站得笔直。 见列夫中尉点点头,卫燃赶紧掏出相机,一番摆弄之后给每个人拍下一张照片,又给他们四人和那辆坦克拍了一张合影。 “我会把你们放在钟楼的下面”列夫中尉指着视野尽头说道,“那里应该能看到我们,指挥的事情就靠你了” 列夫话音未落,这辆坦克便顺利启动,在消防员戈尔希的驾驶下,近乎粗暴的从掩埋住后半部分车身的废墟里开了出来! 履带的吱呀声中,这辆炮塔侧面印着五个鲜红手印的t-34坦克绕过这片建筑废墟,径直开向了德军的火炮阵地!半路上,卫燃和老电工谢尔盖从坦克上跳下来,猫着腰跑到了仅剩一半的钟楼下。 这里是唯一能看到德军火炮阵地的制高点,但同时,它也同样在德军火炮的直瞄范围之内。甚至就连这栋钟楼里,都驻扎着五名德军士兵!只不过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们刚刚打开门便被老电工谢尔盖用冲锋枪全部送回了老家。 两人沿着螺旋楼梯一路爬到最高点,卫燃将防守工作和手榴弹全都交给老电工,他自己则顺着墙边看向外面飞速行驶的坦克。 然而正当他要对着送话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格外清晰的快门声传进耳朵,随后剧烈的白光便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当视线重新恢复正常,卫燃呆滞的看着熟悉的工作室,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如释重负的长吁了口气。 “哗啦啦”一阵轻响,一支牛皮本子悄然出现,铺在了正前方的地板上,自动翻到了第二页的位置。 这一页上,那张原本被金属羽毛笔素描出来的t-34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在这张照片的旁边,甚至还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长条纸袋。 而在照片的正下方,那支金属羽毛笔在“唰唰唰”细碎的声音中留下了一行行横平竖直的汉字: 高地下的惨剧 列夫中尉、消防员瓦西里、消防员戈尔希在完成任务后,因坦克履带断裂被德军俘虏,于1942年9月29日凌晨被枪杀,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三人被追授保卫斯大林格勒奖章、二级卫国战争勋章。 电工谢尔盖利用无线电指挥坦克击毁德军坦克两辆,坦克歼击车一辆,火炮七门,击毙德军士兵9人,弹尽后引爆手榴弹自杀。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被追授一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奖章。 狙击手奥列格,击毙德军14人,至战役结束时,拯救斯大林格勒孤儿21人,伤员8人。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被授予二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奖章。1943年10月20日,在基辅战役中牺牲于无名荒野。 t-34坦克,斯大林格勒战役末期,被重新修复开赴战场,并于1943年3月9日,因变速箱故障被丢弃于顿河畔无名林地。 写到这里,那支金属羽毛笔又另起一行,将每个人获得的奖章、勋章的证书编号详细列了出来。 在他的等待中,这支金属羽毛笔再次另起一行之后继续唰唰唰的写道:当摄影师拿起枪的时候,他的相机里或许还保存着最后的正义和善良。但胶卷里记录的,却永远是战争最残酷的那些瞬间。 就在卫燃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页贴着照片且写满字的纸,也自动翻了一页。让他惊悚的汗毛直立的是,这张淡黄色的纸页背面,竟然有个缓慢转动的血红色漩涡!而在这漩涡的中央,还沉浮不定的飘着个东西! 而那支一直悬浮的金属羽毛笔则旁若无人的继续在这血红色的漩涡下方写道:相机或者刺刀,总有一个是摄影师的武器,前者记录最真实的战争,后者制造最血腥的杀戮。 “当啷”一声,这支仿佛进入贤者时间的金属羽毛笔重重的砸落在地板上再也没了动静。 犹豫片刻,卫燃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伸向书页上那团占据了足足半张纸的血红色漩涡,从里面缓缓抽出一支修长的毛瑟刺刀。颇为特殊的是,在这支刺刀的护手处,还穿着一枚格外厚实的椭圆形二战德军士兵牌。 拿着这支将近40厘米长的刺刀仔细打量了一番,卫燃鬼使神差的又试着将其重新送回了那个缓慢转动的血红色漩涡。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再次瞪圆了眼睛,这刺刀竟然还真能放回去! 小心翼翼的将这一页纸立起来,卫燃在正面和背面之间来来回回的打量,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枚薄薄的一张纸是怎么把那么长的刺刀放进去的。甚至就连他试着合上笔记本也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这特么怕不是真的存在苏联黑科技? 回过神来的卫燃猛的想起什么,赶紧跑向了靠墙的工作台,从那台最角落的台式电脑里打开了工作室的监控。 回放的监控画面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这监控画面里只记录了他给阿历克塞教授打完电话之后,手机滑落砸到大脚趾,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画面,至于那支牛皮笔记本,自始至终根本就没在镜头里出现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他打完电话到查看监控,这中间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已,甚至画面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坐在地板上发呆!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删掉了一整天的监控记录顺便拔了电源,反正这玩意儿只有自己盯着,阿历克塞教授不但根本不在乎,甚至连调取监控的密码都没有。 清理了最后一点儿可疑的证据,卫燃这才捡起仍旧躺在地板上的笔记本,翻到第二页之后先看了看背面的血红色漩涡,确定还在之后,这才翻回正面,从那张黑白色的t-34照片旁边的纸袋子里,拿出了几张已经洗好的底片。 再次打开拷贝板的开关将这些底片放上去,卫燃举着放大镜一张张的仔细观察,这些底片恰恰是他亲手拍的,这里面有奥列格在形同废墟的家里怀抱全家福与狙击步枪的照片,有那位老人坐在瘸了一条腿的椅子上弹奏钢琴的照片,也有他们挖出那辆坦克之后,给列夫中尉等人拍下的单人照以及合影。 而在最后一张底片里记录的,则是他在最后时刻,站在那座残破钟楼的最高点,准备用无线电指挥那辆坦克作战时看到的画面。 这张底片拍摄到的镜头里,城市的大部分已经化作废墟,边角的位置,漂浮着尸体和渡船的伏尔加河,波光粼粼的映射出刚刚升出地平线的太阳。照片中心的位置,宛如主角一般的那辆t-34坦克一往无前的冲向了正前方的火炮阵地,而在火炮和坦克中间,还有两辆对向驶来的德军坦克。 在他们的周围,端着枪的德国士兵被凝固在奔跑的瞬间,更有些炮兵冲向了那几门昂扬着炮管的榴弹炮。 “啪嗒”卫燃关闭拷贝板的电源,将放大镜丢在一边,疲惫的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 属于他的世界虽然才过去不到十分钟,但在不属于他的那个七八十年前的世界,那难熬的一天却比一个世纪都要更长。 第11章 收益 “哐哐哐!” 急促的敲门声让迷迷糊糊靠在椅子上睡着的卫燃瞬间惊醒,下意识的就要拿起手边的冲锋枪。 直到他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工作室,这才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了反锁的卷帘门。 “哗啦” 随着卷帘门被掀开,心急火燎的阿历克塞教授立刻探头探脑的钻进来,甚至还极为夸张的抽了抽鼻子。 “敲了五分钟都没开门,我还以为你正在和姑娘们探讨生命起源的问题呢”阿历克塞教授一脸失望的说道。 “咱们的工作室连垃圾桶都是公的,哪来的姑娘?” 卫燃打了个哈欠,无意中看到虎口处的刺青之后立刻惊醒,赶紧攥紧拳头揣进了兜里,“这大晚上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阿历克塞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睡糊涂了?” “哦哦哦!” 换了一只手拍了拍脑门儿,卫燃拉下卷帘门之后走向了工作台的方向,“过来看看吧!” 接过卫燃递到手里的记者证只看了一眼,阿历克塞教授便已经激动的直打哆嗦,“就是他,就是波列伏依!快让我看看那些相册!” “都在箱子里了”卫燃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木头箱子。 “发财了,这次我们发财了!” 阿历克塞教授已经激动的就差满地打滚了,整个人像个傻子似的抱着装满相册的木头箱子,神经质一般来来回回的念叨着同一句话。 “阿历克塞教授,阿历克塞教授。” 卫燃晃了晃手中的记者证,“这本证件,还有那位战地记者的衣服、鞋子以及公文包,可都是在你送我的礼物里发现的。” 正在专心看底片的阿历克塞教授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就算不在一个箱子里,也一样能证明这些底片来自波列伏依!”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属于我的。” 卫燃憋着笑说道,相比在斯大林格勒战役里经历的一幕幕惨剧,能继续和这个整日里喝的五迷三道的老东西斗嘴,对卫燃来说简直就像上帝在和他聊天一样幸福。 “额...” 上一刻还满地撒欢的阿历克塞教授立刻僵住,干巴巴的转过身,“什么你的我的,这可...” “就是我的” 卫燃故作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证件,“毕竟是你送我的毕业礼物,难道你好意思让我把它们还给你?好了不用说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所以它就是我的,而且我准备把它带回国好好珍藏。” “你个混蛋不能这样!” 阿历克塞教授哭丧着脸喊道,如果没有那本证件,想证明这些底片出自波列伏依之手可是个大工程。 “所以你准备怎么补偿让我自己加班,而你去隔壁坐享其成这件事?”卫燃把玩着手中的记者证问道。 “要不然再送你一份礼物?”阿历克塞教授抠抠搜搜的说道,“至少价值五万卢布的礼物。” “算了吧,它们是你的了。”开够了玩笑,卫燃直接将证件贴着桌面推给了阿历克塞教授。 “你不要了?”阿历克塞教授诧异的问道,他还以为这小王八蛋怎么着也得提一些要求呢。 卫燃伸手敲了敲拷贝板,“那些东西是你的了,但这几张底片是我的,当然,我可以帮你洗出来几张。” “什么底片?” 阿历克塞教授将刚刚到手的记者证丢到一边,抄起放大镜便凑了过来,待看到这几张底片里的镜头时,这老头子像是发了羊癫疯加哮喘一样,一边哆嗦一边“嗤喽嗤喽”的喘着粗气! “这...这也是...一起找...找到的?” 阿历克塞结结巴巴的提问让卫燃彻底绑不住脸上的笑意,“之前就夹在那本记者证里,所以现在二选一,这几张底片,或者除了这几张底片之外其他的东西,你要哪个?” “那几张底片归你!那台坦克的调查费也是你的了,不过就像你说的,我却是需要你帮我洗出来几张照片。” 阿列克塞教授想都不想的说道,那台t-34的调查费可远远比不上波列伏依的遗物,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波列伏依的艺术作品! “没问题”卫燃说着,就要把那些自己亲自拍摄的胶卷底片装进片夹进行激光扫描。 “等等,先等等。” 阿历克塞教授赶紧拦住卫燃,“这些伟大的艺术作品可不能用电脑打印这么庸俗的方式。” “怎么?难道你打算用相纸冲洗?”卫燃看向工作室的角落,“至于这么麻烦?” “当然,跟我来。” 阿历克塞教授兴致勃勃的带着卫燃走进了那间极少用到的暗房,随着红光灯打开,他也开始絮絮叨叨的解释道,“这些珍贵的照片如果用电脑打印,根本就呈现不出胶片特有的质感,所以就算打印出来,充其量只能被称为资料。只有用银盐相纸洗出来的,才会有更加丰富的灰阶和饱满的颗粒感,相应的,它们也才有资格被称之为艺术品。” “不嫌麻烦”卫燃嘀咕了一句。 “不是麻烦,只是现在的拍照程序简单过头了。” 阿历克塞撅着屁股打开一个老旧的铁箱子,从一堆干燥剂里拿出一盒用真空袋装着的银盐相纸。 “这玩意儿能用?”卫燃看着包装盒上极具时代特色的图案问道。 “它们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古老” 阿历克塞一边调试冲洗照片用到的各种药液,一边得意的解释道,“这些是我去年专门从喀山感光公司定制的相纸,它们使用的技术和材料,和苏联时代甚至二战时代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我敢说,波列伏依活着的时候,用的肯定也是一模一样的喀山牌相纸。” “所以呢?”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同时任由阿历克塞将底片固定在片夹上,然后夹在了那台同样生产于苏联时代的放大机上。 “所以它们可以用来伪...”阿历克塞说道一半硬生生止住,,“不管怎样,这些相纸是最适合的。” 卫燃懒得再问,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阿历克塞教授一板一眼的洗出来一张张10寸的正方形黑白大照片。 当阿历克塞教授将那些照片一张张的晾在绳子上的时候,卫燃看着照片里熟悉的人和背景环境,莫名的想起了列夫中尉当初拜托自己的事情——如果能从战争中活下来,替他去马马耶夫岗上看看。 “还算不错” 阿历克塞格外满意的打开暗房的照明灯,“维克多,剩下的那些底片就交给你了,接下来这几天不用做别的,把它们全都洗出来,就用这种相纸洗。别看我,这种事难不倒你,去年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你给一个华夏来的漂亮女游客专门洗过照片。” “闭嘴!那是因为人家加钱了!”卫燃急赤白脸的解释道。 “上个月那个大胖子也加钱了,你不也是直接电脑打印的?”阿历克塞见好就收,离开暗房之后,继续查看着那些底片相册。 “那是因为我会做生意”卫燃全然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但愿如此,来一壶咖啡,谢谢。” 阿列克塞教授头也不抬的说道,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一本本的相册上,时不时的,还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个卫燃听都没听过的人名或者地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满满一大壶咖啡见底,阿列克塞教授“腾”的一下站起来,合上手中的底片相册就往外走,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把其他底片相册都洗出来,现在我要出去一趟,记得帮我找个合适的借口。” “你要去哪?”正在打游戏转移注意力的卫燃,抬起头错愕的问道,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这老头子怕不是要找个酒吧蹦迪去吧? “当然是找门路把那些底片高价卖出去” 阿历克塞教授晃了晃手中的底片相册,理所当然的说道,“另外就像刚刚说的,那台t-34的收益还有你留下的那几张底片产生的收益全都归你了。不过如果买家想买刚刚洗出来的那些照片的话,不含底片,我的建议售价是每张十万卢布,如果他买不起的话可以不卖。” “一张照片十万卢布?”卫燃瞪圆了眼睛,“你以为客户是傻子吗?” “你可以试试喊个更高的价格,相信我,对方不会还价的。” 阿历克塞说话的同时已经拉起卷帘门,一边按下车钥匙一边说道,“好了,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出意外,我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回来。” 看着开车一溜烟跑没了影子的教授,卫燃双手扒着头顶的卷帘门再次开始了倒数。 果不其然,前后不到半分钟,对方开着车又倒了回来,“波列伏依先生的记者证呢?快给我,没有它的话,那些底片可卖不出去。” 转身取来记者证,卫燃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财迷心窍的教授已经踩下油门,一股烟儿的再次跑没了影子。 第12章 狗皮膏药 被这来去如风的混蛋教授一顿折腾,卫燃也彻底没了睡意。重新反锁了卷帘门之后,拿上那几枚亲手拍摄的胶卷底片先扫描进电脑里,然后便钻进自己的房间,将左手伸到了台灯打出的光束下,仔细观察着虎口处那枚精致的刺青。 “这要是让我妈看见不得打死我?”卫燃用力搓了搓,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掉色的可能。 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随后手中微微一沉,那支牛皮本子果然出现在了手中。 “唉!” 在见到这牛皮本子的瞬间,卫燃便一脸纠结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要这个能把自己送回二战的破本子。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卫燃挣扎许久,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推开窗子,抬手将手中的牛皮本子用力丢了出去。 “啪!” 然而还不等他坐下,左手虎口的位置便像是被戒尺狠狠打了一下,随后那本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你特么是狗皮膏药做的吗?” 欲哭无泪的卫燃发了狠,翻箱倒柜的找出个打火机,将焦黄色的小火苗的凑到了牛皮本子的书页上。 “嘶——卧槽啊!” 就在那火苗接触到牛皮本子的瞬间,卫燃便将手中的打火机丢了出去,随后揉着虎口的位置痛呼不止,刚刚那火苗确实烧到了牛皮本子,但这本子屁事没有就算了,自己的虎口却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红了老大一片。 “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卫燃看着仍旧好好躺在桌子上的牛皮本子,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毕竟老老实实的在这和平的年代混吃等死不香怎么着? 就算这本本子能完整溯源了那台t-34坦克的历史又怎样?如果有的选,他实在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见证或者说参与那段充斥着战火的历史。更不想再体验一遍那种除了按下快门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但眼下这状况,看来自己或许根本不可能把这玩意儿丢掉。不但丢不掉,有很大概率,自己说不定因为什么原因又会被送回二战的战场。 既然丢不掉逃不开,在横竖都要冒险的情况下,用这玩意儿赚点儿卖命钱或许成了自己唯一的选择。 不可否认,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一来一回,带来的收益也着实让他怦然心动,那台t-34坦克的调查费就不说了,林林总总加起来,利润少说也得有五六十万卢布,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五六万块钱,如果自己拍的那些照片真能按教授说的价卖出去,恐怕利润能直接翻倍都不止。 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这个数儿带来的胆量已经足够去和大部分危险叫板! “干了!” 艰难说服自己的卫燃再次掀开台灯下的笔记本,开始分析这东西能把自己带回斯大林格勒的原因。 毫无疑问,这一切和房门外面那台t-34坦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是不是只要不让笔记本再“看”到类似的东西,它就是可控的? 卫燃一遍遍的试验着把牛皮本子变成纹身以及从纹身变成本子的过程,但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这本子是不是能借助相关的物品带自己回到任何时代?如果是的话,又怎么控制那支金属羽毛笔按照自己的决定来绘制相关的物品?是不是只要让它维持纹身的状态就是“安全”的? 另一方面,上次回到的二战时代的斯大林格勒,如果自己死在那个血肉战场里,是不是就真的死了?而这也就引申到了另外几个关键的问题,自己能不能带东西过去?比如弄个冒蓝光的... 掏出仍旧装在裤子口袋里的那支ppk手枪,卫燃失望的摇摇头,带东西过去估计是不可能了,而且看样子除了那些底片,自己也不可能把东西带回来。 否则的话,自己手里至少也得有支冲锋枪才对。不过好在至少搞清楚了那台坦克的来历... 想到这里,卫燃却突然一愣,带回来些什么先放一边,或许还真可以带些什么过去!毕竟“硬件”虽然带不过去,但至少“软件”肯定没问题! 看来要尽快找个地方学点儿真本事了...卫燃关上台灯,连衣服都懒的脱便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哐哐作响的卷帘门便再次吵醒了卫燃。睡眼惺忪的卫燃迷迷糊糊的打开门,然后便看见师娘在满脸怒火的站在外面。 “小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班了?”卫燃迷迷瞪瞪的问道。 “那个混蛋呢?”周淑瑾咬牙切齿的问道。 “教授他...” “屁的教授,叫姨父!”周淑瑾一边纠正卫燃,一边抬手在他的脑门儿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疼!”卫燃赶紧抱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先不说他,你手上这纹身怎么回事?”周淑瑾攥着卫燃的手腕问道。 “那啥...”卫燃装模作样的说道,“我这不提醒自己多读书多学习努力...” “那要不要小姨给你在脑门儿上刻俩‘早’字啊?” 周淑瑾可不吃卫燃这一套,“既然你这么爱学习,以后导游的活儿你就别干了,这工作室的活儿也停了吧,回头儿我和你姨父说说,你继续读研去吧。” “读研?”卫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您看我是那个料吗?我晒盐去算了。” “少跟我贫嘴,洗了,不然我让你妈过来带你去洗。”周淑瑾一脸嫌弃的说道。 我倒是想给它洗了... 卫燃暗自嘀咕一句,谄媚的说道,“小姨,我告诉你姨父干嘛去了,咱以后不提纹身的事儿行不行?” “我说不行你敢不告诉我?”周淑瑾叉着腰问道。 “不敢”卫燃仅仅考虑了不到一秒钟,便毫不犹豫的将阿历克塞教授卖的连根汗毛都不剩。 “这么说你们爷俩这次总算能赚着钱了?”周淑瑾一边翻阅着仍旧装在箱子里的底片相册一边问道。 “那可不!” 卫燃得意的说道,“听教...听姨父那意思,这些老照片都洗出来,一张能卖老鼻子钱呢。” “怪不得敢大晚上跑没影子” 周淑瑾说话的同时用脚尖儿踢了踢工作台下的木头箱子,“把它给老娘抱隔壁去,然后给他打电话,如果他没在我做好晚饭之前回来,就去碎纸机里找这些破烂儿吧!” “好嘞!”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屁颠儿屁颠儿的抱起了箱子。 “还有你手爪子上的纹身”周淑瑾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给你一个月时间洗了,要不然就给老娘滚回学校里读研去。” “我洗,这两天我忙完就去洗!” 卫燃低眉顺眼的应承下来,这位小姨别看和自己半个细胞的血缘关系都没有,但绝对比亲妈管的都严。至于一个月之后怎么办,那自然是一个月之后再说了。 老老实实的抱着木头箱子送到隔壁的旅行社,顺便借着小姨的虎威推掉了枯燥的洗照片工作,卫燃从旅行社的前台小毛妹手里骗来一束向日葵,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向不远处的马马耶夫岗,顺便拨通了阿历克塞教授的电话。 第13章 假借记者之名 “你说什么?!”即便隔着手机,卫燃都能在阿历克塞教授略显颤抖的大嗓门里听到刺耳的刹车声。 “我不是让你帮我找借口了吗?!”阿历克塞教授气急败坏的问道。 “我找了,师娘不信。总之你快点儿回来吧,不然我担心你的膝盖受不了。”卫燃幸灾乐祸的说道。 “闭嘴!”阿历克塞教授颇有些惊慌的骂了一句,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卫燃踩着台阶走向了马马耶夫岗的山顶。至于阿历克塞教授那边却是根本不用担心,等他赶回来跪完了搓衣板,估计也没力气找自己的麻烦了。 沿着台阶一路往上走,已经来这里逛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卫燃这次却感触颇深。或许就算是苏联自己的历史记录都不清楚,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为了夺回这座海拔仅仅只有一百来米的小高地,到底有多少列夫中尉他们那样苏联士兵乃至平民百姓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牺牲。 但这座城市从战前的80多万居民到战后的不足八千,或许能给出个足够惨烈的答案。 在阵亡士兵纪念大厅的门口矗立良久,他最终放弃了从那七千多个阵亡者的名字里找找有没有列夫中尉等人名字的徒劳举动。 漫步走到祖国母亲雕像附近,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向日葵放在青翠的草坪上,卫燃仰头看着雕像手中的利剑喃喃自语,“我替你们登上马马耶夫岗了...虽然晚了半个多世纪。” 完成了列夫中尉生前最后的愿望,卫燃返回工作室的时候,卷帘门外已经停了一辆平板拖车和一辆奔驰商务车。 “你总算回来了” 来人看到卫燃之后,立刻推开车门朝他伸出手,“我们见过面的,我是亚历山大先生的助理费德勒,今天早晨我接到阿列克塞教授的消息,他和我说那台t-34的历史已经调查清楚了?” “确实调查清楚了” 卫燃点点头,婉拒了对方的香烟,一边打开卷帘门一边说道,“我们额外还找到了一些关键性的线索物品,按照之前的协议...” “我们会以一个让阿历克塞教授满意的价格买下来的”费德勒痛快的说出了卫燃最想听的答案。 “稍等” 卫燃从暗房里取出昨天晚上洗好的照片,将其一一摆在工作台上之后,顺手从抽屉里掏出一副崭新的白手套递给了对方。 这小小的细节顿时让对方重视了几分,老老实实的戴好手套,然后这才拿起了照片。 “这是从哪找到的?”费德勒拿起照片惊讶的问道。 “波列伏依” “那位苏联时代的传奇记者?”卫燃只是提了个名字,费德勒便自动完成了对号,“这是他拍的照片?” 卫燃点点头,“准确的说,这是我们用他的底片洗出来的照片。” “底片呢?”费德勒追着问道。 卫燃却根本不接这个话题,拿起其中一张照片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照片里的这几个人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曾经驾驶这台坦克炸毁了德国的一处火炮阵地,为1942年9月29号,苏联暂时夺回马马耶夫岗的作战行动提供了重要帮助。” “这几名苏联士兵的身份查到了吗?” “查到了,为首的这位是644独立坦克营的列夫中尉,他们在战争结束后都被授予了奖章。”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抽出一张写满了列夫中尉等人名字以及对应的奖章证书编号的白纸推了过去,“只要根据这些奖章证书编号,很容易就能查到他们的作战经历。” 说到这里,卫燃却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费德勒。 后者极为上路的再次问道,“这些照片我全买了,多少钱一张?” 卫燃将桌子上的照片轻轻推给费德勒理,“一共八张照片,打包出售。每张...10万,10万卢布。” 面对卫燃开出的高价,费德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每张15万,但是把底片一起卖给我怎么样?” “底片并不在我们的手上,对方愿意让我们洗出来这些照片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我们不能向你透露对方的身份信息。”卫燃先堵死了所有的退路,然后再次敲了敲玻璃桌面,“所以每张15万卢布,打包出售,不含底片。” “不是10万...” “刚刚涨价了” 卫燃恬不知耻的打断了对方没说完的话,“根据之前签署的协议,我们只负责查明这台t-34的历史,而且照片上的这些人的奖章编号已经足够组成完整的证据链。” “所以呢?”费德勒不明所以的看着卫燃。 “所以这些波列伏依先生的作品单独出售,阿列克塞教授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回来了,相信我,如果他在这儿...” “每张15万,这八张照片我都买下来,就像你说的,不含底片,不过电子版的有没有?”费德勒紧张的说道,他并不介意每张照片额外多掏一些,但却绝对不想和掉进印钞机里的阿列克塞教授见面。 “有,电子版当然有。同时别忘了,您还需要支付额外50万卢布的调查费,就像之前说好的,现金交易。” 卫燃带着公式般的笑容提醒道,如果没有这些他拍回来的照片,这50万卢布的调查费以及对方预付的那50万活动经费才是他们这才的所有收益。 “当然” 费德勒朝身后招了招手,那位丰乳肥臀的正装毛妹立刻将一直拎着的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打开,和卫燃各自操纵一台点钞机完成了170万卢布现金的交割,随后将那八张10寸的大照片收进了档案袋。 最后将扫描成电子版的底片拷贝到一张优盘上递给费德勒,后者立刻招呼着等在门外的手下,将工作室里那辆停放了大半个月的坦克拉走跑没了影子。 随意拿起一沓带着油墨香味的卢布凑到笔尖用力闻了闻,卫燃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按照昨晚上阿历克塞教授说好的,这些钱可都是自己的。 过足了钱瘾,卫燃将其中150万卢布送回自己房间里的保险箱,然后将其余的二十万塞进背包就准备出门。 按照昨晚上睡前分析出来的情况,自己虽然没办法带些枪炮之类的东西过去,但起码可以找地方学会一些二战军事装备的用法,至少不至于出现上次在斯大林格勒战场上不会用德军电台的窘境。 而且除了军事装备,其余需要学习的同样不少,比如最重要的德语,比如能保命的医疗自救能力,甚至连自己的体能都有待提高。 但这所有的需求里,最先需要进行加强的,便是最基础的射击能力。这几年阿列克塞教授虽然隔三差五的就带自己去打猎,但打猎和打仗却是完全两码事。 不过这些东西去哪学却是个问题,首先普通的靶场肯定不用考虑,那地方能提供的帮助有限,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可除了经常跟着教授去的那几家靶场,他还真不知道还能去哪。就在他发愁的功夫,一辆被尘土包裹的宝马轿车已经停在了工作室外面的空地上。 第14章 伊利亚先生 “你师娘呢?”阿列克塞教授从驾驶室里钻出来之后急赤白脸的问道。 “旅行社等着你呢”卫燃挤眉弄眼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加油教授!” “回来再收拾你!”阿列克塞教授将车钥匙丢给卫燃,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撒丫子跑向了隔壁的旅行社。 “这下有好戏看了”卫燃乐不可支的再次锁上卷帘门,溜溜达达的走向了隔壁的旅行社。 还没进门,卫燃便听到了阿历克塞教授在小姨的办公室里语气慌乱的解释着什么,而在办公室的外面,旅行社仅有的那几名员工已经各自从抽屉里掏出各种零食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这种事可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甚至毫无疑问更不会是最后一次。 “十分钟”卫燃接过一个小毛妹递来的雪糕,一边说,一边往桌子上丢出去一张一千卢布的钞票。 “半小时!”前台小毛妹萨沙拿出一千卢布放在桌子上,顺便还攥着拳头小声嘀咕道,“老板加油啊!” “15分钟”女导游米拉下注的同时,同样往桌子上丢了一千卢布。 有这三个人带头,旅行社里剩下的几个人也纷纷下注,不一会儿桌子上便摆满了一张张的钞票。 在所有人耐心的等待中,足足半个小时之后,阿列克塞教授这才眉飞色舞的抱着一大箱子胶卷从小姨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甚至在他的脸上还印着一个火红的唇印。 “唉——” 旅行社里几乎所有人都叹了口气,唯独前台小毛妹萨沙欢呼一声,将桌子上的钞票划拉到了她早就准备好的纸盒子里。 “你们这些混蛋又拿我开赌?!”阿列克塞教授气急败坏的将木头箱子塞给卫燃,“你的假期取消了,现在,立刻,马上去洗照片!” “你确定?”卫燃抱着木头箱子挤眉弄眼的问道。 阿列克塞教授下意识的回头,然后便看到自家老婆正倚着办公室的门框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阿列克塞教授赶紧陪了个笑脸,随后推着卫燃的肩膀就往外走,“跟我回工作室!” 这一老一小一边斗着嘴一边回到隔壁,阿列克塞教授拉上卷帘门之后立刻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还好还好,幸亏这次的收益足够多。” “你谈好了?”卫燃放下箱子,问话的同时殷勤的递过来一杯咖啡。 “当然!” 阿列克塞接过咖啡抿了一口,得意的说道,“我昨晚去了一趟萨拉托夫,那里有位收藏家看中了波列伏依先生的摄影作品,一周之后他就会过来挑选底片,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尽快把照片都洗出来。” “我现在就去”卫燃重新抱起箱子上就准备往暗房走,他和教授斗嘴归斗嘴,但工作上的事可不会耽误。 “那辆坦克弄走了?”阿历克塞教授浑不在意的问道,“照片也卖了?” “在你回来之前大概十分钟弄走的,照片也买走了,一共...” “都是你的了”阿列克塞教授没等卫燃说完便挥挥手,“自己省着点花”。 “知道了”卫燃点点头,站在暗房的门口,抱着箱子背对着教授说道,“教授,我想找个地方练练枪法。” “有人来工作室捣乱还是有人欺负你了?”阿列克塞教授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 “没有,谁能欺负我啊。” 卫燃迈步走进暗房,隔着房门大声答道,“只是对二战时期的武器感兴趣了,想找个地方练练,顺便学一些军事常识,这样以后咱们找线索的时候说不定能用的上。” 阿列克塞教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得意的说道,“这你可问对人了,等我们完成这次交易,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肯定有人能教你。” “什么地方?”卫燃扒着门框探出脑袋问道。 “先洗照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列克塞教授伸手按住卫燃的脑袋将其推回了暗房,“不过相比这些,你还不如学点其他真正有用的东西,比如...” “德语怎么样?”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主动说道,其实学德语这事儿,早在他大三的时候阿列克塞教授就提过,只不过那时候的卫燃根本没有学习动力,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的脑袋被卷帘门砸了?”阿历克塞停下手里的工作,一脸稀奇的看着卫燃,“这才一夜没见,怎么转性了?” “小姨想让我去读研” 卫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可不想受那个罪,所以还不如去学校旁听个以后也许用得上的课程,至少不用考试。” “这个简单” 阿列克塞教授一边往片夹上固定底片一边说道,“等暑假结束,你就可以回学校去旁听德语课程,或者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工作一段时间就能学会。不过现在,你最好滚回来帮我洗照片!” 本来已经摸到门把手的卫燃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给阿列克塞教授打起了下手。 经过一周的忙碌,战地记者波列伏依遗落的那些胶卷底片全都被洗成了照片,甚至为了卖个好价钱,阿列克塞教授还特意订做了几个带着苏联味道的塑料皮相册。 在这一老一少的等待中,这天中午,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阿历克塞教授小跑着过去,亲自帮对方拉开车门,那恭敬的态度看的站在一旁的卫燃直翻白眼。随着车门打开,最先出来的是一支拐棍,随后是一位鸡皮鹤发长满了老年斑的老爷子。 “伊利亚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阿历克塞教授热情的和对方满是老年斑的手握在了一起。 “阿列克塞教授,快带我去看看那些照片吧。”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岁的伊利亚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当然,跟我来吧。”阿列克塞教授热情的引着对方走进了提前打扫干净的工作室。 特意摆出来的长条桌上,一本本足有拳头厚的相册根据照片拍摄的时间排列的整整齐齐,每本相册的旁边,还对应着一本本的底片相册。 伊利亚拄着拐棍站在长条桌前,任由跟着一起进来的助手帮他拉开椅子,这才缓慢的坐下,随后翻开了身前的相册。 宽敞干净的工作室陷入了安静,只能听到相册翻动的声音以及伊利亚先生时不时发出的惊叹。 第15章 记者佩枪 “教授,这人是谁?”卫燃压低声音,贴着阿列克塞教授的耳朵问道。 “真理报在苏联解体前退休的最后一位总编辑”阿列克塞教授压低声音答道,“同时他也是波列伏依先生最忠实的粉丝。” “你从哪找到他的?”卫燃惊讶的问道。 阿列克塞教授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已经认识很久了,但更重要的是那些照片里就有一张他和波列伏依先生的合影,现在先保持安静,很快他就能看到了。” 果不其然,前后不到半小时,伊利亚先生便指着相册里的某张照片开心的说道,“这是我和波列伏依先生的合影,这张照片还是波列伏依先生的妻子帮忙拍的!” “真的?”阿列克塞教授换上一副惊奇的表情凑过去看了看,随后嘴巴里便冒出一连串的赞美之词,顺便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上帝的安排。 被马屁拍上了天的伊利亚先生显然非常受用,哈哈大笑着拿起手边的底片相册问道,“阿列克塞教授,我听说你经常帮那些鼹鼠们和私人博物馆调查二战文物的历史线索,那么你知道这些底片的来历吗?” “这我可不知道”阿列克塞教授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如伊利亚先生讲一讲?” “除了生活照,剩下的那些都是被淘汰掉的。” 伊利亚格外痛快的说道,“不可否认,波列伏依先生是一位伟大的战地记者,但即便如此,他拍的每一张照片也不可能都能登上报纸,你们找到的这些,都是他历次报道中没有被选中的。” 说到这里,伊利亚先生指着相册上的一张照片解释道,“比如这张,是波列伏依先生在二战结束后,报导战后新生活时在基辅拍摄的镜头,如果你能找到1952年出版的《当代人》,肯定能在上面找到一张和它类似的照片。” 卫燃神色古怪的偷偷瞄了眼一脸恍然大悟的阿列克塞教授,这老东西倒是会演戏,明明前天晚上,他才用同样的理由解释过这些照片的来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这师生俩刻意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给足了伊利亚先生卖弄知识的时间和机会,直到桌子上的咖啡壶清空了最后的存货,阿列克塞教授才不慌不忙的将话题引到了交易价格上。 “这些照片,当然,包括这些底片,我愿意用五十万卢布买下来。” 伊利亚说完摆摆手,让阿历克塞教授已经到嘴边儿的话又咽回去,这才不慌不忙的指着旁边另一张桌子上的那些衣服以及证件继续说道,“至于阿列克塞教授的那些遗物和记者证,我愿意出两百万卢布。” 闻言,阿列克塞教授干脆的摇摇头,“很抱歉伊利亚先生,您为波列伏依先生的遗物开出的价格太低了。” “你想卖多少钱?”伊利亚先生住着拐棍不紧不慢的问道。 “所有这些,理想价格是六百万卢布。”阿列克塞教授狮子大开口,直接将价格往上翻了两倍,甚至最后还不死心的追加了一句,“而且只能现金交易。” “300万怎么样?” “550万”阿列克塞教授据理力争,“这里一共有六百多张照片,平均下来一张照片才不到一万卢布,而且还包括了波列伏依先生的遗物,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低了。” “400万,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 “550万”阿历克塞教授咬死了不再降价。 沉吟片刻,伊利亚终于点点头,“就按你说的,550万卢布,不过,你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阿列克塞教授谨慎的问道。 伊利亚朝身边的助手抬了抬胳膊,后者立刻将一直拎着的手提箱放在桌子上打开。 师生俩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便瞪圆了眼睛,这箱子里不但有一沓沓的卢布,而且在角落的位置,还放着一个并不算大的木头盒子。 在他们师生俩的注视下,伊利亚亲自将木头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支ppk小手枪递给了阿列克塞教授,“这是我几年前在一场拍卖会里买下来的,当时卖家宣称这支手枪是波列伏依先生跟随苏联红军打进柏林之后缴获的战利品,当时一起出售的还有波列伏依先生使用的钢笔,但卖家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支手枪的来历确实像他说的那样。 阿列克塞教授,我希望你帮我调查这支手枪到底是不是波列伏依先生从柏林带回来的战利品。这关系到你能不能从我手里拿走550万卢布的现金。” “这...” 阿列克塞教授陷入了犹豫,他可不是什么活都接,和已经被送走的那台t-34不一样,伊利亚的这个委托根本无从下手。 “伊利亚先生,我们只要证明这支手枪是或者不是波列伏依先生的战利品就可以吗?”卫燃突兀的问道。 伊利亚诧异的看了眼这个一直站在阿列克塞教授身后的亚裔年轻人,随和的点点头,“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您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或许我能帮你。”卫燃无视了阿列克塞教授的暗示,直来直去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伊利亚不紧不慢的问道。 “俄罗斯名字维克多”卫燃看向身边的教授,“是阿列克塞教授帮我起的,我是他的学生。” “维克多,是个好名字。” 伊利亚将手枪重新放回盒子里,“好了,开始你的提问吧。” “据您所知,波列伏依先生有几支手枪?或者更准确的说,有几支ppk手枪?” 伊利亚沉吟片刻,肯定的说道,“波列伏依先生最早使用的是一支纳甘转轮手枪,后来他在柏林获赠了一支苏联红军士兵缴获的ppk手枪,这支ppk手枪一直陪伴着他走到了生命尽头,中间仅仅换过一次握柄贴片。” 卫燃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可以肯定的告诉您,您手里这支ppk不是波列伏依先生的配枪。” “为什么?”伊利亚和阿列克塞教授异口同声的问道。 卫燃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如实说道,“因为他的佩枪在我手里。” “什么?!” “在哪?!” 这俩老头子不分先后的站起身。 第16章 教授卖枪 “先说好,那支手枪不卖。”卫燃后退两步,“而且你们必须先完成现在的交易,否则别想看到它。” “付钱!”伊利亚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跟在这老头儿身后的助手闻言立刻从箱子里往外拿现金,而阿列克塞教授也手舞足蹈的抱来了点钞机,一边喃喃自语的嘀咕着“发财了发财了”一边将摆在桌子上的卢布仔细清点了一遍。 直到两人完成交易,卫燃这才返回房间,将那支一周前在波列伏依的公文包里发现的ppk连同牛皮枪套拿了出来。 “这支手枪是在波列伏依先生的公文包里发现的” 卫燃用一支中性笔指着枪套上沾染的一丝丝污渍说道,“这些污渍是我把它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您在公文包里能找到同样的污渍。” 伊利亚先生见状赶紧拿起桌子上的公文包看了看,果然在其中一个夹层里找到了同样的污渍以及一枚带着些许锈迹的7.65毫米口径子弹。 “不卖”卫燃赶在对方张嘴之前再次提醒道。 “那...那我能看看吗?”伊利亚的语气近乎哀求。 “当然可以” 卫燃在得到阿列克塞教授的点头之后,这才将手枪连同牛皮枪套放在了桌子上。 小心翼翼的打开枪套抽出配枪,伊利亚接过助手递来的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支手枪的木制握柄,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这才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维克多,如果...” “不卖”卫燃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态度,他并非舍不得这支小手枪,而是在刚刚便得到了阿列克塞教授的暗示。 “这是我的名片” 伊利亚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卫燃,近乎哀求的说道,“维克多,如果未来你有意出售这支手枪,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在这之前,一定要把它保存好。” “当然”卫燃手脚麻利的收起桌子上的手枪,随后塞进了工作台的抽屉里。 伊利亚满脸纠结的站起身,“今天的收获真是超乎意料,阿列克塞,维克多,我不能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不然我担心会抢走那支手枪。” “等我们有意出售的时候,会联系您的。”阿列克塞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等伊利亚的助手将满桌子的相册和战地记者波列伏依的遗物都搬到车上之后,他再次不舍得看了眼装有手枪的抽屉,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工作室大门的方向。 “伊利亚先生,您的枪。”卫燃拿起遗落在长条桌上的木头枪盒提醒道。 “送给你了”伊利亚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年轻人,我等你的电话。” 目送着伊利亚带着满满的收获和遗憾乘车离开,阿列克塞教授和卫燃对视一眼,不分先后的拔腿跑向了工作室。 “这是我的!”卫燃拉开抽屉,一把拿起那支ppk高举过了头顶。 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七出头的阿列克塞教授自然抢不过年轻力壮而且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卫燃,所以只能悻悻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抱怨道,“你至少给我看看总可以吧?” “先说说为什么不卖”卫燃隔着长条桌问道。 “他这次是来买照片和底片的” 阿列克塞教授说到一半,起身走到工作室门口拉下了卷帘门,这才继续说道,“就算他想买下这支手枪,你觉得他的箱子里还能剩下多少钱?所以就算想卖,也要等一段时间,给他一些攒钱的时间,这支手枪才能卖个高价。” “就这?”卫燃失望的问道。 “当然不止” 阿列克塞教授的小眼睛里透着一股子人老成精的狡诈,“波列伏依先生的摄影作品或许只有他愿意开出高价,但一位知名战地记者的配枪却有的是人愿意出高价买下来炫耀。 所以等等吧,说不定我能找到个真正的有钱人买下这支手枪呢。而且就算找不到,大不了也可以找几个朋友客串一下,然后组织个小型拍卖会,想办法榨干伊利亚钱包里的每一张卢布。” “你个奸商!”卫燃笑骂,这才将手枪隔着桌子推给了阿列克塞教授。 “就算没有波列伏依先生的背景加成,这支小手枪也能卖不少钱。” 阿列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用指甲盖指了指套筒和枪管后部的鹰徽说道,“二战结束后,瓦尔特公司生产的ppk便取消了套筒和枪管上代表那脆的鹰徽印记,甚至就连很多从战场上缴获的ppk手枪也被挫掉了这两个苍蝇大的烙印。但恰恰如此,这支手枪单凭这两个鹰徽就能卖出至少六七美元的高价,注意,是美元,不是卢布。” “还有波列伏依先生的加成”卫燃主动提醒道。 阿列克塞教授将手枪重新丢进抽屉,顺手拿起了伊利亚走的时候留下的枪盒,阴笑着做出了保证,“放心吧,低于两万美元,不管是谁都别想带走它!” “如果这支枪卖了,能不能把那支留给我?”卫燃指着阿列克塞教授手里的枪盒问道。 “这种小手枪只适合女人用” 阿列克塞教授拉开卷帘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恬不知耻的说道,“所以我决定把它送给我美丽的妻子,也就是你温柔的小姨,你有意见吗?” “我没意见!”卫燃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有个屁的意见,借他个胆子他都不敢有意见,这老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不用那么痛苦”阿列克塞单手撑着卷帘门笑眯眯的说道,“你会得到一份不比它差的礼物。” “不会又是苏联卢布吧?” 卫燃狐疑的问道,这坑货教授就没送过好东西,甚至就连那个价值连城的破箱子,都差点儿让自己交代在七八十年前的战场上。 “放你的斯大林屁!以后不许再提苏联卢布!”阿列克塞教授话音未落,便已经跑没了影子。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他这才得意洋洋的拎着两个饭盒返回工作室,“快吃午饭,吃完之后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东岸,我们去东岸的伏尔加斯基。” 阿历克塞教授从卫燃的饭盒里抢走一块肉最多的排骨狠狠咬了一口,这才一脸满足的继续说道,“那台t-34已经被那位收藏家捐给当地的地志陈列馆了,我们去看看,另外我们还需要帮他们找另一样展品的线索。” “吧嗒”一声,一块带着肉的排骨从卫燃的嘴里掉在桌子上,“还有?!” 第17章 ZIS-3 “你这是什么态度?”阿列克塞教授不乐意了,“只要付钱,我愿意帮他们查清楚每一样藏品的来历。” “我可不想...” 卫燃暗自嘀咕一句,连送到嘴巴的排骨也变的没滋没味的。他都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如果又被送到斯大林格勒,自己能不能像上次一样好运的活下来都尚未可知。 纵有万般不愿,在填饱肚子之后,师生俩还是驾车来到了位于东岸的伏尔加斯基。 这座城市算得上伏尔加格勒的卫星城,主体经济基本上都和钢铁或者说金属加工有关,连带着这空气质量比之伏尔加格勒也相对差了一些。不过好在这座卫星城西南两面被伏尔加河及其支流环绕,东北两面又有大片广袤的农田,所以虽然相比之下空气不算太好,但景色倒是还不错。 在那位费德勒的带领下,师生二人在当地的地志陈列馆转了一圈,最终驻足在了陈列馆旁边新近树立起来的纪念碑边上。 在这座才修起来的纪念碑顶上,那台炮塔上带着五个鲜红手印的坦克将昂扬的炮管对准了伏尔加河的方向。在纪念碑主体的每一面上,都刻着列夫中尉等人的事迹以及获得过的勋章。而在纪念碑下面,还摆着几束带着水珠的向日葵。 “还好有人记得你们” 卫燃拍了拍被阳光晒的温热的纪念碑,内心带着一丝丝的遗憾,列夫中尉他们的事迹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但那个叫做奥列格的半大孩子,却仍旧是个无名英雄。 “总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哪怕时间过的再久,哪怕苏联都不在了,他们也不会被人忘了。”费德勒语气格外的肯定,“我们走吧,接下来还有事情要麻烦你们。” 一行三人乘车来到城市边缘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工厂,费德勒带着师生二人走进了工厂最里侧的一座巨大厂房。 这间占地面积起码上千平的车间俨然被当成了私人博物馆,小到一支步枪,大到一台坦克,甚至连拆掉了引信和爆炸物的大个儿航弹都有两个。 而且无一例外的,这些来自二战时代的老家伙们全都锈迹斑斑落满了灰尘。但在这间厂房正中央正对着入口的位置,一门沾染着大量泥土,满身锈迹的火炮却格外显眼。 “维克多?” “zis3型76毫米反坦克炮”卫燃毫不犹豫的抢答了教授的提问,这小炮太有名了,他自然不会认错。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门反坦克炮的线索”站在一边的费德勒提醒道。 “说说这门炮吧”阿列克塞教授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把视线从那门炮移动到了费德勒的脸上。 “后院挖的”费德勒继续用那个老套的答案搪塞师生二人。 “如果你想让我们尽快调查到它的来历,最好说点儿有价值的线索。”阿列克塞教授没好气的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那种拙劣的借口就不要再用了。” 费德勒摊摊手,稍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和那台坦克一样,这门火炮也是从几个挖土党的手里买下来的。据那些挖土党说,他们是在乌克兰的顿涅茨克挖到的,但你也知道,挖土党们嘴里从来没有实话,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 “顿涅茨克?” 阿列克塞教授嘴角噙着浓浓的嘲讽,“不管是他们没说实话还是你没说实话,首先你们愿意出多少钱调查这门反坦克炮,其次,你们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这个” 费德勒轻轻用手指甲刮了刮用铁丝固定在火炮防盾背面,那块仅有掌心大小,长满了绿色锈迹的铜皮五角星,随后又指了指被擦的格外干净的防盾正面,那里还有几颗斑驳不堪的五角星油漆印记。 这两个特殊之处阿列克塞教授和卫燃自然早就看到了,正面的五角星油漆印一共有9颗,毋庸置疑,它们自然是这门火炮曾经在战场上取得的战绩。 但背面那块长满绿色锈迹的铜皮却越看越有意思。这块铜皮被剪裁成了五角星的形状,背面隐隐约约的,似乎还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特意掏出放大镜在这块铜皮的背面仔细己观察,见没有“维克多”的字样,而且那支牛皮本子也一直没跳出来,卫燃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只不过除此之外,这门火炮上却再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相应的,想找到它曾经的服役经历的难度也直线上升。 “这不好找”阿列克塞教授皱着眉头说道。 “活动经费和调查费总预算60万卢布,如果发现其他有价值的关键线索物品,单独议价。”费德勒开出个还算不错的价钱。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阿列克塞教授才刚刚完成了一笔大单,眼下对这点儿收益其实已经有些看不上了。 沉吟片刻,阿历克塞教授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听说亚历山大先生名下有间枪店?” 费德勒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准确的说那是一座为了ipsc比赛成立的改枪工作室,怎么?阿列克塞教授想买些防身武器?” “不不不,我对那些戳靶纸的手枪可没兴趣。” 阿列克塞教授摆摆手,不带停顿的从嘴里蹦出现编的借口,“不过如果方便的话带我们去看看怎么样?你也知道,距离我们的工作室不远就是流浪者收容中心,而我的学生又是个亚裔,所以我准备送我的学生一件防身的小礼物。” “确实有这个必要” 费德勒格外痛快的点头同意了阿列克塞教授的请求,“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过去,不过稍微有点儿远,在市区中心呢。另外这门反坦克炮...” 已经走到厂房车间外面的阿列克塞教授不在意的挥挥手,“安排人送到我的工作室吧,但这次需要的时间可能比那台坦克还要久一些,另外你们最好问问这门火炮的卖家到底是在哪个后院挖出来的。” “我马上就安排人送过去,另外等问道具体挖掘位置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费德勒话音未落,便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重新驾驶着脏兮兮的面包车跟在费德勒的身后离开工厂,卫燃疑惑的问道,“教授,那位亚历山大先生什么来路?” “亚历山大先生拥有伏尔加斯基最大的钛金属精密加工厂和滚珠轴承厂”阿列克塞教授不屑的解释道,“除此之外,他只不过是个披着收藏家外衣的投机者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说他准备竞选伏尔加斯基的市长”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阿列克塞教授压低声音,“不然你以为他收藏那些破铜烂铁,还愿意花大价钱寻找背后的历史故事为的是什么?” “拉选票?” “选票?差不多吧,这么理解也没错。” 阿列克塞教授点点头,“就算最后他没当上市长,也能刷一波好感。如果运气好真的成了市长,他的工厂规模恐怕又要扩大了。” “得亏斯大林睡的早”卫燃忍不住调侃道,“不然他肯定第一个去西伯利亚种土豆。” “我倒是希望这样的人多一点”阿列克塞教授搓了搓手,“这样我们才能赚更多的钱不是吗?” “你可是个教授”卫燃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谁说教授就不能喜欢钱的?” 阿列克塞教授说到这里竟然从怀里掏出了那支来自传奇记者波列伏依的ppk小手枪,“不出意外的话,亚历山大先生这个时候应该在他的改枪工作室里消磨时间,只要他对我们手上这支枪感兴趣,慷慨的亚历山大先生出价肯定比伊利亚先生要高的多。” 卫燃咧咧嘴,自以为猜到了答案,“所以这就是你死皮赖脸的想去参观他的改枪工作室的原因?” “当然不止这些”阿列克塞教授眯缝着一双小眼睛,“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总不是件坏事不是吗?” 第18章 亚历山大 师生二人跟着费德勒的车子开到市中心,最终停在了一座占地面积并不算大的汽修厂门口 在费德勒的带领下,一行三人来到位汽修厂的最里间,这才得以看到这座改枪工作室的全貌。 这间室内面积足有三四百平米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看不出用途的机加工设备,房间中心的位置,还摆了两排被射灯照亮的玻璃展柜。而在最角落的位置,还有几个专心致志的中年人在机器前忙碌着什么。 阿列克塞教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故意加大音量问道,“费德勒,你们这里最贵的手枪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怎么样?” “你真要买枪?”费德勒挑着眉毛问道。 “当然,当然是要买枪,不然我来这里干嘛?”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还故意拍了拍自己的挎包,“把最好的手枪拿出来,我这次可是带够了钱。” 费德勒的脸上闪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抬手招来一个穿着背带裤的漂亮毛妹,贴着耳朵说了些什么,后者立刻点点头,转身从一个铁皮柜子里拿出一个金属枪盒摆在了玻璃柜台上。 “这支手枪应该算是我们这里最贵的手枪之一了” 费德勒说完朝那名背带裤毛妹点点头,后者尽职尽责的介绍道,“这支手枪是在捷克cz公司生产的p09勤务手枪基础上,委托瑞士斯芬克司公司重新打造的。除了使用更高品质的枪管和蛇纹木枪柄贴片之外,其余大部分零件都是由我们公司生产的高品质钛合金打造,并由斯芬克斯的高级枪匠亲自组装。最重要的是,它使用了原版没有的全长套筒导轨和...” “好了,多少钱?”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已经拉开了挎包的拉链。 费德勒将枪盒推倒教授面前,心平气和的说道,“看在我们之前合作过的份儿上,这支手枪只要两万五千美元。” “才两万...美元?美元?!就这么一支破手枪?!”阿列克塞教授原本已经伸进挎包的手顿时抽不出来了,他可不知道一支破手枪竟然能卖这么贵! 费德勒将调侃之色掩饰的极好,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个价格并不贵,如果您想买性价比更高的,可以看看原版的p09手枪,最便宜只要不到500美元。”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要原版的好了。” 阿列克塞教授果断认怂,他可不会傻到花这么多钱只为了买一块没什么的用的铁...钛疙瘩。 “当然可以” 费德勒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位背带裤毛妹也早有预料似的拿出个塑料枪盒打开,推到了阿列克塞教授的面前。 痛快的结清了钱款,阿列克塞教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费德勒,看在我从这里买了一支手枪的份儿上,帮我的枪免费做个保养怎么样?要你们这里最好的枪匠。” 扫了眼阿列克塞教授套出来的ppk手枪,那位背带裤毛妹忍不住提醒道,“先生,这只不过是一支ppk手枪而已。” “可别小看它” 阿历克塞教授故作炫耀似的讲起了这支手枪的来头儿,同时不着痕迹的瞟了眼被吸引来的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等到阿列克塞教授讲完了这支枪的来历,那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已经解下了腰间的牛皮围裙,随后朝阿列克塞教授伸出沾染着金属碎屑和些许油污的手,“我是亚历山大,费德勒应该和你说起过我。” “费德勒一直和我说亚历山大先生是个非常有情怀的爱国收藏家。” 阿列克塞教授伸手和对方握在一起的同时,嘴里也冒出了一串又一串不要钱的马屁,至于桌子上的那个塑料枪盒以及那支ppk手枪,却是再也没提过一句。 这位钢铁大亨可不像买下那些底片的伊利亚,对阿列克塞教授的马屁根本就不感冒,松开手之后笑着说道,“阿列克塞教授,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单独聊聊怎么样?” 阿列克塞教授重新摆出在学校上课时的斯文模样,“这是我的荣幸,亚历山大先生。” “跟我来,顺便拿上那支ppk。”亚历山大说完,已经推开了里间休息室的木门。 “稍等下” 阿列克塞教授拿起桌子上的塑料枪盒拍在卫燃的手上,“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价值500美元的礼物。维克多,你先回去吧,顺便记得帮我和你小姨请个假,另外你可以先试着从那门反坦克炮上找找线索。”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阿列克塞教授便拿其玻璃展柜上的ppk手枪,跟着亚历山大走进了里间的休息室。 “你的老师可难得这么大方” 费德勒压抑着笑声说道,这老家伙舍得花500美元买一支手枪绝对算得上下了血本了,而他想接近自己老板的目的,费德勒自然也已经在他掏出那支ppk的时候看出来了。 “别这么说” 卫燃一本正经的答道,“我的老师阿列克塞先生是整个伏尔加河两岸最慷慨的人,他肯定不会心疼那点儿钱的。” “但愿如此”费德勒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记得提醒你的老师,我们这里可不接受退货。” “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伤心的” 卫燃调侃了一句自己的老师,在费德勒的陪伴下离开汽修厂,开车跟着运输反坦克炮的拖车返回了工作室。 费了一番周折将这门火炮送进工作室,卫燃拉上卷帘门之后却并没有急着把那支牛皮本子召唤出来,反而一丝不苟的按照阿列克塞教授教的方法,按部就班的分析着这门火炮的来历。 根据炮架上残存的名片显示,这门火炮是在1942年的五月份,由高尔基市的92号兵工厂生产的,使用简化炮锁和操控装置的型号。 这点信息至少可以把它的参战时间推到1942年的五月之后,但即便如此,需要寻找的范围仍旧过于广泛。 而且这门炮在二战结束前至少生产了四万多门,它们广泛的分布于几乎整个东线战场,想从这么大的基数里找到这四万分之一的参战经历,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19章 坚守顿河 重新戴好手套,卫燃用钳子小心翼翼的拧开炮盾上生锈的铁丝,将那枚仅有掌心大的铜皮五角星取了下来。 这枚五角星自身带着些许的弧度,其上还有硬物锤击的痕迹以及从中心点向五个尖角延伸的划痕,另外其中一个角上,还有个刚好让铁丝穿过去的小孔。而在这枚五角星的另一面,则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将其放在一边收好,卫燃小心翼翼的打开炮闩,这炮膛里仍有一枚已经发射过的炮弹壳,只不过这炮弹壳已经和周围的炮膛彻底锈死在了一起。 翻出个强光手电筒,顺着炮口往里仔细观察,确认没有炮弹之后,他先是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陷入了疑惑。 zis3反坦克炮使用的是射速较快的立楔炮闩,在半自动机的辅助下,可以在复进的时候自动开闩抽出空药筒,所以按理说这炮膛里根本就不该有个空的炮弹壳,既然不应该,这炮弹壳又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还得靠这个本子?” 卫燃一屁股坐在火炮助锄上,端详着左手虎口处的纹身陷入了犹豫,他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学点儿保命的技术呢,上次在斯大林格勒战役能活下来全凭运气,这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但另一方面,他又迫切的想知道,那支牛皮本子是不是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只要保持纹身状态就不会乱来。二来,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带武器过去。 甚至他还想知道,如果自己再次被送回二战战场,在受伤或者战死的情况下,自己还能不能回来,或者说,会不会带着伤回来。 “干了!就不信还有比斯大林格勒更残酷的战场!”思前想后,被好奇心撩拨的坐立不安的卫燃狠狠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在召唤出那支牛皮本子之前,他先打开了从亚历山大先生的改枪工作室带回来的塑料枪盒,拿出了那支沙漠色的手枪一阵摆弄,确定自己会用之后,这才翻箱倒柜的找出两盒子弹,给三个弹匣压满子弹,并将其中一个装在枪上。 深吸一口气,卫燃一手攥着枪,一手拿着两个弹匣,做好准备之后召唤出了变成纹身的牛皮本子。 “哗啦啦”的书页翻动声中,那枚金属羽毛笔缓缓飘起,在第三页空白的书页上“唰唰唰”的绘制着一门zis-3型反坦克炮。 “当啷!”一声,当那门火炮被完整绘制出来之后,那支羽毛笔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同时在纸页上也浮现出了两行文字。 角色身份:第64集团军战地邮局邮差维克多 回归条件:坚守顿河19号阵地,拍摄一张照片 邮差?顿河?要遭! 卫燃心头一沉,视野已经被刺目的白光占据,当他的视线恢复正常,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乌拉尔摩托车的挎斗里,带着水汽和硝烟味的微风迎面吹来,隐隐约约还能闻到尸体腐烂后特有的味道。 时不时的被照明弹点亮的夜色中,正前方视野内是一大片蜿蜒到视线尽头的战壕和铁丝网,当然,还有战壕线被炮弹炸起的尘埃以及连绵不绝的枪炮声。 扭头看看身后,是一条几乎和战壕平行的河道,那河道上甚至还能看到繁忙往返的货船。低头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卫燃失望的叹了口气,果不其然,自己根本没办法带任何武器过来。 更让他心凉的是,这次的回归任务之一是要拍一张照片,但自己的脖子上却根本没挂着相机,反倒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斜挎帆布包。 “嘎吱”一声,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屁股底下这辆挎斗摩托车已经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战壕的边缘。而那位驾驶摩托的士兵也摘下风镜几乎扯着朝他喊道,“这就是64集团军的顿河阵地!但我可不知道战地邮局在哪,更没办法把你送过去。” 64集团军的顿河阵地? 卫燃先是一愣,赶紧跳下挎斗,同时扯着嗓子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7月22号,怎么了?”对方下意识的回答了卫燃最想知道的问道。 “没什么” 卫燃大声回应了一句,用一只手压着帆布挎包便跳进了满是积水的战壕。找了个相对水少一些的位置躲好,他在自己身上一番摸索,掏出个手电筒按亮咬在嘴里,随后将身上的雨衣围拢起来,这才打开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这包里除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牛皮纸包裹之外,其余的空间全都是被叠成三角形的信纸。在这些信纸上,还盖着一个个黑色的邮戳,以及“已由军事审查机构检查”的字样。 扫了眼信纸上的日期,卫燃关掉手电筒皱起了眉头,如果那位骑摩托的告诉自己的时间是正确的,那么再结合信纸上年份,今天应该是1942年的7月22号。 再结合牛皮本子上的任务要求,也就是说不远处那条大河就是顿河? 等等!卫燃身体一颤,他清晰的记得,刚刚那个骑摩托的和自己说,这里就是64集团军的驻地? 1942年7月22号,顿河阵地,64集团军? 卫燃一屁股坐在了泥泞的战壕里,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但在一周后的7月29号,第64集团军就会在德军的进攻下被迫退到顿河的对岸! 牛皮本子上的破任务怕不是阿列克塞教授安排的? 卫燃在某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怀疑,不管上次的斯大林格勒战役还是这次,自己“赶过来”的时间点几乎都是所学专业课里必须记下的关键节点! 摇摇头驱散脑子里不切实际的荒缪猜测,卫燃重新按亮手电筒,打量着帆布包里的那些折成三角形的信件。 这些连信封都没有的三角形信件几乎算的上是卫国战争时的苏联特色,而之所以不用信封,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彼时忙着生产战争武器装备的苏联,已经没有多余的产能来生产信封了。 所以不管是从前线寄到后方,还是从后方寄到前线,都是折成三角形,然后在上面直接盖上邮戳投递的。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至少信件管理员或者蓝帽子们想检查通信里有没有泄密或者传递消极情绪,因为没有信封变的格外简单方便。 但对于客串邮差的卫燃来说,想把这满满一包信件亲自送到每个士兵手上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到这处阵地的战地邮局,将信件交到他们的手上,然后再由对方进行分发。 得想办法去19号阵地... 卫燃再次关闭了手电筒,在泥泞的战壕里快速前进,时不时的逮住个士兵打听战地邮局的位置。 跑了几次冤枉路,卫燃总算在半个小时后赶到了紧挨着指挥所的战地邮局。 让他颇为意外的是,这处阵地的占地邮局负责人竟然是位少了一条胳膊的老头子,而他手底下负责分发信件的,也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 还没等他听完那位独臂老人的介绍,一名士兵已经火急火燎的顺着战壕跑进了充当战地邮局的地下掩体,“梅赫里大叔,我们需要一些帮手运送炮弹,14号、18号还有19号阵地那边的弹药快用光了!” “多少人?”独臂老人赶紧问道。 “越多越好!”这名士兵焦急的说道,“德国人的炮击一结束,他们的坦克肯定就会冲过来,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把足够多的炮弹送过去,如果那里...” “别说了”梅赫里摆了摆仅存的右臂,朝身边一个正在整理信件的中年女人大声说道,“萨沙,你带孩子们负责距离最近的14号阵地。其他人跟我走!” 第20章 新兵怕炮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卫燃第一个站起来说道,却一个没注意撞在了头顶的原木上,顿时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当然包括你”梅赫里话音未落,已经冲出了潮湿的地下掩体。 在这位独臂老人的带领下,卫燃和一群阿留申从其他地方组织来的士兵沿着错综复杂的战壕,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一处弹药堆放点。 “优先搬炮弹和弹药箱!”阿留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随后往肩膀搭了两条弹链,又扛起一个木头箱子,一刻不停的继续沿着战壕往前跑。 在他的身后,不管是独臂老人梅赫里,还是那些身上连枪都没有的士兵,全都力所能及的拿上尽可能多的物资紧随其后。 轮到卫燃的时候,他伸手抓起一个弹药箱抗在肩膀上,足有五十来斤的重量顿时让他身体都跟着一晃。而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士兵,已经手脚麻利的往卫燃的衣服口袋里分别塞了一个大号的弹夹。 根本不用看,单单那两个弹夹的大小和重量他就知道,这玩意儿应该是给反坦克枪用的14.5毫米钢芯穿甲弹。但这些许的熟悉感不但没有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让卫燃的额头冒出了冷汗,用反坦克枪打坦克,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 在时不时升起的照明弹的照耀下,卫燃扛着足有四十来斤重的木头箱子,跟着大部队在泥泞的战壕里跌跌撞撞的前进,时不时的,便有趴在战壕上开火的苏联士兵哀嚎着滑进战壕底部,溅起大片大片的泥泞。 “轰!” 一声几乎近在咫尺的爆炸从战壕外响起,几位趴在战壕上的士兵被巨大的冲击波掀上半空,零零碎碎的掉下来好像被熊孩子扯碎的洋娃娃一样落的遍地都是。 根本不敢看刚刚砸到自己后脑勺的东西是什么,卫燃扛着木头箱子,挣扎着在混合着血液和腐肉的烂泥中重新站起来,弓着腰继续跟着身前的人玩了命的往前跑。 蜿蜒曲折纵横交叉的战壕里,几乎每个岔路口都能找到用木板制作的简易路牌,在领头的阿留申带领下,众人在错综复杂的战壕里快速前进,汇合了其他帮忙运送弹药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18号和19号阵地的岔路口。 根本没有犹豫,卫燃扛着弹药箱就往19号阵地的方向跑,而在他前面领路的,恰恰就是那位阿留申。 沿着脚下这条狭窄的战壕走到尽头,只见这片阵地就像是一串被绳子穿起来的珠子一样,松散的布置着四门zis-3型反坦克炮。这四门反坦克炮相互之间的战壕里,还靠墙坐着一些手持反坦克枪,随时等待爬上战壕还击的士兵。 正当卫燃放下弹药箱,正准备从兜里掏出那两个硕大的弹夹时,一发炮弹竟然命中了最远处的一门火炮! 轰隆隆的巨响中,腥臭的烂泥下雨一样劈头盖脸的从天上落下来,甚至卫燃亲眼看到,离着自己不算太远的一个士兵硬生生被落下来的小半截火炮防盾拦腰切成了两半! 轰隆隆的爆炸越发密集,不管是坚守阵地的士兵还是帮忙运送弹药过来的卫燃等人,全都瑟缩在战壕里根本抬不起头。 不知什么时候,一声格外清脆的哨音从战壕拐角处传来,一个留着络腮胡子带着眼镜的中年军人用力晃动着已经点亮的手电筒。 这微弱的黄色灯光像是信号一样,周围的士兵立刻站起来,连头上背上的烂泥都来不及抹一下,便重新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用手中开始还击。而仅剩的那三门反坦克炮,也在炮组成员的操纵下,快速打出了一发发的炮弹! 这一轮反击成效斐然,那些原本已经在火炮的掩护下摸到距离他们的阵地不足500米的德军坦克立刻或是发生殉爆,或是烧起大火,更有些干脆的失去控制撞到了同伴,顺便也将躲在身后的德军步兵给彻底暴露出来。 更让卫燃诧异的是,带他们过来的阿留申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便冲到那具被腰斩是士兵旁边,从对方的手中接过至死都紧握着的反坦克步枪搭在战壕上,稍作瞄准之后便扣动了扳机! 混杂在炮火声中的枪响变得格外混杂,但被那支反坦克枪巨大的后坐力推动的阿留申,却又让相隔不到五米的卫燃看的一清二楚! 没有跟着那些士兵返回弹药库搬运物资,更没有像阿留申那样毫不犹豫的接过阵亡士兵手中的武器和责任。卫燃在夜色的掩护下,慌不择路的将身体瑟缩到了自以为安全的角落。 卫燃不得不承认自己怂了,那一枚枚近在咫尺爆炸的炮弹,那震的耳朵不断嗡鸣乃至根本听不到面对面的人在说什么的巨响,那些被炸起来的烂泥和残肢断臂,甚至炮弹落地前的恐怖哨音,这一切让侥幸活过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卫燃立刻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的飘了,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草率的决定让牛皮本子把自己送回来? 和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巷战不同,这种交战火炮洗地带来的恐惧远比城市废墟里的狙击手和巡逻队更具威慑力,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卫燃才真正体验到,在一场惨烈的战役或者战争中,个人到底是有多么渺小。 “你!别在那里躲着!” 突然,一支大手将打着哆嗦的卫燃从阴影中拽了出来,用手枪顶着他的脑门,恶狠狠的在他耳朵边喊道,“要么滚回去抬弹药箱,要么赶紧过来帮忙!我们现在缺一个弹药手!” 根本不给卫燃反抗的机会,这名格外强壮的士兵已经拉着他的手腕赶到弹药堆放点,抬手指着离得最近的火炮阵地继续扯着嗓子喊道,“你只要负责给他们补充弹药,明白吗?回答我!明白吗?!” “明白!” 被这一通吼炸醒的卫燃立刻扯着嗓子回应了对方,随后弯腰抱起一枚十多斤重的炮弹,缩头缩脑的飞奔向了不远处的反坦克炮阵地。 而在他的身后,那名壮汉浑不在意的从阴影里揪出第二个同样被火炮吓傻的新兵,一番询问之后,竟直接对着他的脑门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第21章 暂时的安宁 顿河19号阵地,淤积着雨水和腐烂尸体的战壕里,一群基本没多少战斗经验的新兵在阿留申以及几位老兵的带领下,操纵着反坦克炮和反坦克枪,一次次将逼近战壕线的德国坦克赶了回去。 同样参与其中的卫燃此时已经彻底没了任何其他想法,只是气喘吁吁的和几名士兵一起,一次次往返于弹药堆放点和火炮阵地之间,为那门反坦克炮提供充足的炮弹。 时不时砸在阵地附近的炮弹将腥臭的淤泥和残肢断臂扬起,随后又劈头盖脸的落到附近几乎所有幸存者和尸体的身上。 但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新兵,早已没了开始时的战战兢兢,最多也只是抹掉脸上遮挡视线的污物,继续忙碌着自己的工作,至于那被甩掉的污物到底是烂泥还是烂肉,或许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所有人知道,只要脚下这个阵地还在,只要阵地对面的德国人还在,死亡只不过或早或晚注定的结局罢了。 反坦克炮阵地的炮声,砸在阵地附近的炮弹爆炸声,反坦克枪以及那几台德什卡重机枪的嘶吼,这一切的噪音袭扰下,卫燃的听觉早已经被几乎没断过的嗡鸣声取代。 但即便如此,借着德国人一次次打上夜空的照明弹,他也能隐约看到,时不时的便有一个或高或矮的身影,抱着用铁丝捆成一捆的手榴弹冲出战壕,不久之后,在被战壕遮挡的视觉盲区之外,便会传来一团仿佛在燃烧生命的闪光。 终于,在头顶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道道带着长长尾焰的流星从身后顿河的方向撕碎了夜空,狠狠的砸向了几乎随时都要撕开19号阵地的德军士兵以及他们的坦克装甲车。 “喀秋莎!是喀秋莎!是我们的喀秋莎!” 阿留申连长扯着嗓子惊喜的大呼小叫,这一夜的战斗已经让他这名少尉晋升成为了这片阵地的连长,至于19号阵地曾经的最高指挥官... 近乎失聪的卫燃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变成弹坑的阵地指挥所,疲惫的将刚刚抱起来的炮弹又放回木头箱子,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弹药箱上。 他此时虽然根本听不到阿留申连长在喊什么,但猜也能猜到是那个让二战时期无数一线士兵魂牵梦绕又期盼已久的女性名字——喀秋莎! 在这轮火箭炮打击过后,持续了几乎整夜的战斗总算暂时停了下来,除了几个放哨的士兵,其余几乎所有人都疲惫的瘫坐在地,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 不久之后,一些年龄跨度极大的女人,以及十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用小篮子送来了勉强算是干净的饮水以及两大筐掺杂了锯末的黑面包以及一小块水煮过的鱼肉。 将食物塞进每个还活着的人手里,这些女人和孩子们弯下腰,相互协作着将浸泡在泥水里的伤员抬往后方医院,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还零敲碎打的或是送来一枚炮弹,或是几个手榴弹,又或者一串弹链甚至几个弹夹。 将这些弹药补给分门别类的送到弹药堆放处之后,他们沉默的抬起阵亡的士兵,沿着一条格外安静的战壕,将他们送往集体墓地。 在这些人一次次的往返中,弹药堆放点的储量肉眼可见的充盈起来,泥泞的战壕里不但阵亡士兵的尸体和伤员没了,甚至还在几个关键位置铺上了一层手腕粗的原木,总算是勉强让活着的人不用继续泡在泥水里了。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但刚刚勉强恢复听觉的卫燃却猛的抬起头,随后便看到一个身穿苏联军装,头戴船帽的女兵正将手中的莱卡相机从阿留申连长的身上移开。 而作为被拍照对向的阿留申显然对这位女兵格外熟悉,只是疲惫的抬了抬不断颤抖的手,随后嘶哑着嗓子问道,“卓娅,其他阵地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 收起相机的卓雅叹了口气,悲伤的答道,“隔壁的18号阵地损失是最惨重,在战斗结束后只剩下不到10个人和两门反坦克炮勉强还有战斗力。” “梅赫里大叔...” 阿留申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兵刚刚问出口,那位女兵卓雅便摇摇头,“他炸毁了一辆德军坦克...” 原本正准备问些什么的卫燃重新靠着潮湿的战壕缓缓坐下,几次试图将他知道的历史进程高速周围的人,但最终却紧闭着嘴没有吐出半个字。 就算说了又怎样?除了被当作疯子,对这场战斗根本没有任何的帮助。甚至就算阿留申连长信了他的鬼话,难道他们就能放弃这片阵地?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易的放弃,不久前被抬走的那些尸体又有什么意义? “万尼亚!万尼亚在哪?!”阿留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嘶哑着嗓子喊道。 “我在”一名光着膀子的壮汉从不远处站起来回应道。 卫燃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这名壮汉恰恰是昨天晚上把他从战壕角落揪出来,并且给他安排了弹药手工作的人! “统计一下我们的情况,顺便问问新兵什么时候补给过来。” 阿留申连长话音未落,已经踩着个简易的木梯子爬上去,贴着战壕的边缘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又赶紧跳回了战壕。 闻言,万尼亚立刻沿着战壕开始轻点人数,而那位女兵卓娅,也将相机镜头对准了一个正在擦拭反坦克枪的年轻士兵。 短暂的休息过后,勉强填饱肚子的众人被阿留申连长组织起来,有条不紊的修理着一片狼藉的战壕。 “你叫什么名字?” 万尼亚一手拿着个小本子,一手拿着铅笔,朝正在给反坦克炮阵地挖掘排水沟的卫燃问道。 “维克多” 卫燃直起腰气喘吁吁的答道,同时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对方腰间的手枪枪套,昨晚他可是亲眼见过,对方用那支手枪打死了好几个崩溃的新兵。 “是个好名字”万尼亚夸赞了一句之后,头也不抬的继续问道,“认不认识字?” “认识!”卫燃赶紧点点头,“我是64集团军战地邮局的邮差,我认识字!会使用相机,还...” “继续挖你的排水沟” 瓦尼亚可没时间听卫燃废话,扫了眼仍旧斜挎在卫燃肩膀上的邮差包,潦草的记下几笔立刻拉住了另一名士兵重复刚刚的问题。 第22章 不需要信纸的人 “这就完了?” 卫燃愣了愣,见万尼亚看向自己,立刻拿起戳在烂泥上的铲子继续卖力的挖掘着充斥着弹片、弹壳以及尸体碎块的排水沟。 在众人叮叮当当的忙碌中,19号阵地的战壕被重新加固,期间卫燃甚至冒险踩着梯子往战壕外看了一眼。 昨晚那场战斗远比他以为的更加艰难,最近的一辆德军坦克残骸甚至距离战壕线正前方的铁丝网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 而这样的坦克残骸,在这片化作焦土的战场上几乎比比皆是,但比坦克残骸更多的,除了大大小小仍在冒着青烟的炮弹坑之外,便是死状各异的德军士兵。 甚至在某些尸体上,还有几只格外肥硕的乌鸦在一次次的弯腰鞠躬中顺便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但比这些乌鸦更大胆的,却是几个同样从尸体上索取好处的士兵,不管是手指头上的金戒指还是一些德国硬币,这些东西只要能寄回家,都能换来一家人果腹的食物,而对方生前没抽完的香烟,则是战壕里最受欢迎的德国土特产。当然,更多时候换来的,却是对面德国狙击手打出的子弹。 但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禁止,甚至不但不会被禁止,还会得到阵地指挥官明里暗里的支持。相比那些身外之物,或许生命在这里真的是最廉价最不值得在意的东西。 “阿留申,统计完了。”趁着中途休息的功夫,万尼亚找上了19号阵地的临时指挥官,而有意凑过来的卫燃也立刻伸直了耳朵。 “不算你我,还活着的有57个人,包括6个孩子,最小的13岁,以前都是梅赫里的邮差。” 万尼亚见阿留申不作声,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算那些孩子和你我,这些人里识字的有11个,其中包括一名兽医和一名集团军的邮差,一名通讯员,另外还有两个和我一样的人。剩下的6个人是反坦克炮的炮长和副炮长。” “补充兵力呢?怎么还没到?”阿留申翻了翻瓦尼亚递过来的笔记本问道。 阿留申摇摇头,“除了18号阵地那边过来的8个幸存士兵,短时间不会有补充兵力了,而且我们还要承担18号阵地的反击任务。” 阿留申闻言皱起眉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之后,这才冷静的说道,“让那三位炮长分别带五个人去18号阵地操纵那两门反坦克炮,多出来的炮手班先用其他武器,一旦那两门炮出现减员立刻补上!提醒他们,在战斗再次打响之前,抓紧一切时间让那两门炮恢复战斗力!” “明白!”万尼亚立刻应和道。 “让那两个人过去监督他们,另外让留下来的三位副炮长立刻组建新的炮手班,同样提醒他们,在战斗再次打响之前,必须形成战斗力。” 阿留申连长弹飞烟头最后补充道,“就这些,把其他识字的人都叫过来吧。” 万尼亚点点头,立刻解下挂在腰间的铁皮喇叭,对照着本子上的人名开始集结。 短短不到五分钟,三位炮长带着各自分到五名有经验的老兵,在两位满脸凶相的士兵带领下离开了19号阵地。而卫燃也和其他两个人一起,被万尼亚叫到了远离阿留申连长的面前。 “大家先各自介绍一下吧” 阿留申连长说话的同时散了一圈烟,这次连从不吸烟的卫燃也接过一颗点上用力吸了一口,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就你先开始吧” 阿留申没在意卫燃的失态,随手指了指一个看起来至少四十来岁的男人。 这个中年人局促的说道,“我是卡拉奇本地的兽医西里尔,被征召过来担任医生的,但我手里根本没有任何药品,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我是18号阵地的通讯兵贝舍夫”紧挨着兽医西里尔的年轻士兵自我介绍道,“目前我们和后方的电话线已经断了,在电话线重新接好之前,我们只能通过人力联系。” “维克多”仍旧在咳嗽的卫燃费力的说道,“64...64集团军的战地邮...邮差。” “不会吸烟就别浪费了这些好东西” 阿留申从卫燃的手里拿走只抽了一口香烟塞进嘴里,猛嘬了一口之后,喷云吐雾的问道,“贝舍夫,电话线多久能连通?另外我们有无线电台吗?” 年轻的通讯兵贝舍夫思索片刻后答道,“如果后方和我同时维修,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至于无线电,18号阵地之前曾经得到过一台,但在天亮前已经被倒塌的柱子砸坏了,19号阵地的指挥所我还没找...” “19号的指挥所已经没了” 阿留申摆摆手,扭头看向卫燃,“你对这里的战壕线熟悉吗?” 卫燃摇摇头,在对方失望的眼神中同样失望的说道,“不熟悉,我本来昨晚就该带着顿河阵地的信件回到对岸的。” “哦!我想起来了” 阿留申恍然大悟,“你就是昨晚在梅赫里的邮局里主动提出帮忙的那个邮差?” 卫燃立刻点头,“对对对!就是我!” “你还会什么?”阿留申耐着性子问道。 “我会拍照” 一心想找到个相机的卫燃下意识的蹦出个答案,随后又赶在对方开口之前抢着说道,“我还会看地图和地形图!” “还算有点儿用” 一直站在最边缘位置的万尼亚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卫燃以及身前的阿留申连长听的清清楚楚。 阿留申连长像是没听到一样,扭头看向兽医西里尔,“你对这里的战壕熟悉吗?” “熟悉!” 兽医西里尔格外自信的答道,“我还参与过这些战壕的挖掘工作,就算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既然这样,在贝舍夫修好电话之前,你带领那六个孩子负责和后方联系传达作战命令,顺便帮我们带着弹药和物资补给回来,如果能找到用的上的药品也一定带回来。” “没问题!没问题!交给我吧!”兽医西里尔激动的答道。 “阿留申连长,我,我呢?”卫燃追着问道。 阿留申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还有信纸吗?空白的信纸。” “有!有!” 卫燃赶紧打开帆布邮差包,这个邮差包别看样子丑,但防水性能还算不错,而且因为卫燃一直穿着雨衣,倒是并没有让包里面的东西受潮打湿。 阿留申连长看了看卫燃掏出来的信纸,弹飞烟头一边往远处走一边说道,“趁着休息时间组织大家给家里写封信吧!” “没问题!”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分出几张准备递给阿留申连长以及那位名叫万尼亚的壮汉,却不想却被一边的兽医西里尔按住了刚刚抬起的手腕,随后隐晦的朝卫燃摇了摇头。 见后者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兽医西里尔却根本没撒手,直到阿留申连长和那位万尼亚走远了,这才低声解释道,“他们不需要信纸,以后也不要给他们信纸。” “为什么?”卫燃不解的问道。 “他们两个都是苏卡,从劳动矫正营出来参军的苏卡。” 西里尔几乎贴着卫燃的耳朵说道,“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可以联系了,就算有,他们的信也根本寄不到矫正营。” 第23章 晚送的信 明媚的阳光笼罩了顿河畔的19号阵地,除了零星响起的冷枪冷炮和头顶不断俯冲的轰炸机,战场两侧都陷入了难得的平静安宁。 腥臭的战壕里,分布各处的苏联红军士兵各自从卫燃手里分到了两页信纸,安静的书写着让家人安心的谎言,随后往里面包上几枚勋章又或者交货来的戒指,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其叠成三角形,写上地址交回了卫燃的手里。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几个人直接将信纸撕成长条用来当作卷烟纸又或者干脆贴在伤口上充当着纱布的作用,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些信纸或许是整个19号阵地相对来说最干净的东西了。 临近中午,兽医西里尔带着六个孩子从大后方送来了一些煮熟的马铃薯,以及两大桶掺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红菜汤,让几乎所有人格外兴奋的是,他们还带来了两瓶伏特加。 在阿留申连长的监督下,其中一瓶被年龄最小的孩子送到了隔壁的18号阵地,另一瓶则被倒进一个汤桶里兑上清水,然后给每人分了满满的一大勺。 “连长,有个坏消息。”兽医西里尔端着自己的水壶找上了阿留申。 后者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卫燃,扬起水壶抿了一大口之后点点头,“说吧。” 兽医西里尔弯下腰,压低声音说道,“就在刚刚,德国人突破了62集团军的右翼防线,有两个师被德国人包围了。” “你说什么?!从哪得到的消息?” 阿留申连长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而坐在他另一边的万尼亚更是直言不讳的说道,“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通讯兵告诉我的”兽医西里尔生怕阿留申两人不信,继续低声说道,“这消息绝对是真的,那个通讯兵和我是一个镇子上的。” “马上组织所有人搬运弹药!”阿留申立刻站起来,“万尼亚,去指挥部想办法再要一些人过来!” “不用了” 兽医西里尔叹了口气,指着头顶的飞机说道,“因为德国人的轰炸封锁,东岸的物资和补充兵力已经很难运过来了,恐怕只有等到晚上才行。” “等到晚上,对面的德国人恐怕会更加疯狂。”阿留申连长脸色冷厉,“他们在佯攻,恐怕等解决了62集团军...就该轮到我们了。” 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卫燃暗自点头,事实也确实像阿留申连长猜测的那样,1942年的7月25号,也就是两天后,德军就会对64集团军的右翼发动进攻。 7月29号,双方仅仅交战了4天的时间,失去支援和补给的64集团军便不得不后退到了顿河的东岸。为此,斯大林甚至失望的撤掉了铁木辛哥的司令员职务,换上了戈尔多夫中将。 现在卫燃只是期望19号阵地的人能在29号之前,跟着64集团军的大部队撤到顿河东岸,否则的话,他们面临的唯一解决便是被注定强渡顿河的德国人轰成战壕里的烂泥。 阿留申连长思索片刻抬头说道,“西里尔,找个年龄最小的孩子过来,另外让其他的孩子们立刻返回阵地后方。” “好,好的!”兽医西里尔闻言,赶紧沿着战壕跑没了影子。 “维克多,大家的信都写好了吗?”阿留申连长朝卫燃问道。 “大部分都写好了,还有一部分...” “我知道,不用管他们了。” 阿留申连长不等卫燃说完便摆摆手,“维克多,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邮差,是个有战斗力的士兵,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卫燃咬着牙点点头,坚守19号阵地,本来就是他的回归任务之一,所以即便知道阿留申连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卫燃也根本没得选。 “明白就好” 阿留申连长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信...能...能寄到矫正营吗?” 卫燃张张嘴,最终硬着心肠摇摇头,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能寄到图拉吗?”阿留申连长声音低的几乎已经被顿河方向时不时响起的航弹爆炸声彻底掩盖。 “不走战地邮局或许可以”卫燃顿了顿,随后补充道,“但是时间可能会有些慢。” “没关系,慢点儿没关系。”阿留申松了口气,和身边的万尼亚激动的对视一眼,哆哆嗦嗦的低声说道,“能...能给...给我...” “可以!” 卫燃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立刻打开邮差包,找出剩下的十几张信纸以及一支钢笔和一支铅笔塞到了阿留申的手里。 “谢谢” 万尼亚微不可查的嘟囔了一句,赶在兽医西里尔带着孩子回来之前,将阿留申分给自己的信纸以及铅笔塞进了怀里。 “阿留申连长,他是尼古拉,这里最小的孩子。”兽医西里尔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推到身前介绍道。 见这个名叫尼古拉的孩子看向自己时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儿,阿留申连长叹了口气,随后贴着卫燃的耳边说道,“把邮差的工作交给我们的尼古拉吧,另外告诉他躲在后方指挥所附近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阿留申和万尼亚便相继起身离开,躲到了没人的地方。 “你叫尼古拉?你也是个邮差?”卫燃说话的同时将早晨分给自己的黑面包掏出来递给了对方。 尼古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掺杂着锯末的黑面包,“我和其他同伴以前都帮梅赫里爷爷送信。” 卫燃看了眼兽医西里尔,后者立刻拿开搭在尼古拉肩膀上的大手,干脆的转身离开,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谈话空间。 看了看左右,卫燃摘下挂在肩膀上的邮差包,帮尼古拉挂在肩膀上低声说道,“尼古拉,邮差的责任是什么?” “准时准确的把每一封信每一个邮包送到等待它的人手上。”尼古拉毫不犹豫的答道,自从得到这份邮差的工作后,这样的问题,梅赫里爷爷已经不止一次的问过他们了。 “这个邮包里的信非常重要” 卫燃再次看看左右,最后索性把嘴贴到对方的耳边低声说道,“根据阿留申连长的秘密命令,你需要在8月1号的当天中午,把这些信送进战地邮局。记住,必须是8月1号的中午,绝对不能提前。在这个时间到来之前,你要一直跟着后方指挥所,他们去哪你就去哪,明白吗?” “我明白!”尼古拉踮起脚尖,同样贴着卫燃的耳朵悄声重复道,“8月1号中午,绝对不能提前!” “现在就出发吧”卫燃拍了拍尼古拉的肩膀,“8月1号,我会去战地邮局询问你有没有准时把这支邮包里的信件送过去。” 尼古拉像模像样的朝卫燃敬了个礼,用自己的雨衣盖住硕大的邮差包,瘦小的身体沿着战壕三转两转便跑没了影子。 第24章 愿望是在红场崴脚 在小邮差尼古拉离开后的一个小时,阿留申连长以及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万尼亚也再次找上了正在弹药堆放点无所事事的卫燃。 不动声色的将一个用雨衣布料包裹的小包塞进卫燃的衣兜,一脸凶相的万尼亚随后递给卫燃两枚金戒指,同时低声说道,“如果能活下来,麻烦把那些信寄出去吧,如果...算了,就这样吧。” 卫燃接过金戒指攥在手心,同时用力锤了锤胸口,“肯定把它们送到!” “但愿如此” 阿留申连长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指挥着众人继续加固战壕,顺便给19号阵地仅剩的三门反坦克炮挖掘新的火炮阵地。 在众人的忙碌中,天色渐渐变得昏暗,瓢泼大雨也在太阳落山后突袭而至,同时顿河方向的爆炸声也愈演愈烈以至于连正东方向的夜空都被映成了不断闪动的橘红色。 但除此之外,好消息却也不少,至少阵地对面的德国人罕有的并没有发起进攻。等到半夜的时候,兽医西里尔还给19号阵地领回来足足100名补充兵力以及两门冒险用挽马拉过来的反坦克炮和两门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当然,还有与之配套的大量弹药。 甚至就连一整天没见的通讯兵贝舍夫也终于接通了和后方总部的电话线,不但如此,他还从大后方带回来一位背着无线电的火炮观察员卡泽。 但如此富足的增援却让阿留申和万尼亚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如果昨晚有如此凶猛的火力,德国人的坦克根本不可能是开到距离铁丝网仅仅只有不到10米的位置。 但今晚或者明晚呢?总部到底想让他们用这些增援抵抗住怎样汹涌的敌人? 这个问题直到阿留申安顿好那两门新加入的反坦克炮以及重型迫击炮,都依旧没有个清晰的答案。 好在得益于那些增援士兵的加入,卫燃等人总算可以钻进战壕一侧开出的掩体里好好休息休息了。 脱掉脚上的靴子和帆布绑腿,卫燃揉了揉早已经被泡的发皱的双脚,随后躺在了用空弹药箱勉强拼出来的铺位上。 “这次我们有这么多补给,肯定能把德国人打回去!”一名从昨晚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年轻新兵激动的和相熟的同伴说道。 在煤油灯提供的昏暗亮光中,卫燃和不远处的兽医西里尔相互对视一样,各自苦笑着摇摇头。 “维克多,你是个邮差,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兽医西里尔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向往,“不像我,直到战争开始前,大半辈子都在和牛羊马打交道。” “是啊,去过很多地方...”卫燃摘下潮湿腥臭的船帽扣在脸上,挡住了头顶簌簌而下的泥土,脑子里也跟着浮现出了这几年在俄罗斯留学时旅游过的城市景色。 “维克多,莫斯科,你去没去过莫斯科?”兽医西里尔突然来了兴致,半坐起来靠着个弹药箱兴致勃勃的问道,甚至连周围几个同样在休息的士兵也压低声音,支起了耳朵。 “去过” 浑然不知已经成为焦点的卫燃迷迷瞪瞪的说道,“我去过莫斯科很多次,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兽医西里尔追着问道。 “那里什么都有”卫燃说完,在心里默默追加了一句,“就是没有红色的苏维埃。” “你就不能说的详细点?”兽医西里尔不满的扯掉了卫燃扣在脸上的船帽。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几乎所有地下掩体里休息的士兵都在看着自己,甚至连原本挂在头顶的煤油灯,也被取下来放在了自己身边的空箱子上。 “对!详细说说!”一个看着脸生的士兵向往的催促道,“你去过红场吗?那里大不大?有没有见过斯大林同志?” “放屁!维克多只是个邮差,他怎么可能见过斯大林?!” 另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士兵纠正了前者,随后期期艾艾的问道,“克里姆林宫呢?它是不是比红场还大?” “你们就不能闭上嘴巴安静的听维克多说说?” 兽医西里尔用一个掉瓷严重的搪瓷缸子敲了敲屁股底下的空箱子,随后小声说道,“谁还有酒?看来我们的邮差同志没喝到伏特加之前是不打算和我们说说莫斯科都有什么了。” “酒就算了”回过神儿来的卫燃赶紧摆摆手,他可喝不惯那些对了酒精的凉水。 “维克多,你该不会没去过莫斯科吧?”兽医西里尔狐疑的说道。 “去过,我当然去过。” 卫燃苦涩的笑了笑,尽量不去和周围那一双双期冀的眼睛对视,语气飘忽不定的介绍道,“红场很大,差不多有八九公顷那么大。它的地面全都铺着凹凸不平的条石,晚上从那里走,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会崴到脚。” 如此简单的描述让周围的士兵发出压抑的哄笑,随后其中一个人问道,“克里姆林宫呢?它有多大?” “差不多有三四个红场那么大” 卫燃索性盘腿坐在木头箱子上,一边揉捏着泡的发皱的双脚,一边根据暑假时去莫斯科游玩看到的景象,尽可能的给周围的人描述那里看到的一切。 “等战争结束之后,真想去莫斯科看看。” 一名满脸胡茬的士兵捧着搪瓷缸子,满脸向往的说道,“我要去红场走走,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维克多说的那样会崴到脚。” “别傻了” 另一个年龄看起来稍小些的士兵一口喝光了搪瓷缸子里兑了伏特加的水,颇有些失落的说道,“等战争结束,我们恐怕早就死了,这辈子根本不可能看到莫斯科是什么样子了,也根本没机会在红场崴了脚。” “那又怎么样?” 之前那名满脸胡茬的士兵满不在乎的放下塘瓷缸子,“就算我看不到也没关系,我儿子肯定有机会看到。他才五岁,而且已经跟着他妈妈躲到了萨拉托夫,我就算活不到战争结束,至少也不能让德国人打到萨拉托夫!” “萨拉托夫?哼!”兽医西里尔点上烟斗狠狠的吸了一口,“连顿河都别想过去!” 第25章 如果能活到战争结束 瓢泼大雨笼罩的19号阵地难得的陷入了安静,潮湿昏暗的掩体里,卫燃被几名年龄各异的苏军士兵围在中间,绞尽脑汁的结合着自己学过的苏联历史知识以及曾经的旅游经历,耐心的回答着周围士兵提出的各种问题。 甚至他毫不介意打着“想象”的借口,帮他们一起“畅想”战争结束后的美好世界。毕竟,这些士兵有很大可能会在几天之后和19号阵地一起被德军推平,就算有运气好的能活下来,想活到苏军打进柏林,那概率也和中彩票没多大的区别。 “如果真像你说的就好了” 兽医西里尔吧嗒着即将燃尽的烟斗,“如果真能活到战争结束,就算那时候的一切不像维克多胡乱猜测的那么好也没关系。” 坐在西里尔身边的一名士兵身体后仰靠在充当墙壁的原木上,“是啊,如果真能活到战争结束,我一定也像维克多一样做个邮差,去每个城市都走走。” “你在战壕里都会迷路,还打算做个邮差?” 和那名士兵相熟的一位乐不可支的调侃道,“说不定等你把信送到的时候,收信人家门口的信箱都长满黑蘑菇了。” 低矮潮湿的掩体里传出哄堂大笑,站在掩体门外阴影里的阿留申仰起头,任由密集的雨珠砸在脸上,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如果真像你们说的就好了,如果真能活到战争结束就好了。” 沉默寡言的万尼亚轻轻拍了拍前者的肩膀,默不作声的拎着熄灭的手电筒,快步走过掩体门口,走向了不远处的反坦克炮阵地。 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阿留申连长没有打扰掩体里听故事和讲故事的士兵,默不作声的转身走向了战壕另一边的迫击炮阵地。 稀里哗啦的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夜,战壕里的积水再次淹没了脚踝,被万尼亚临时组织起来的新兵们卖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和镐头,给阵地上那五座至关重要的反坦克以及两门120毫米口径的重型迫击炮加紧修筑防水墙。 而在掩体里,讲了大半夜“未来故事”的卫燃也终于合上眼睛,在助眠的暴雨声中进入了梦乡。 “哒哒哒!” 足以惊醒所有人的重机枪开火声突兀的响起,尺长的枪口焰在丝毫没有衰弱的雨幕中格外的显眼。但紧接着,这宛如警钟一样的机枪扫射声便伴随着一声惨叫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几乎连成一片的冲锋枪扫射声! 募然惊醒的卫燃下意识的一个打滚,随后便“哗啦”一声摔进了足以将他全身淹没的积水里。 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污水,浑身湿透的卫燃借着挂在头顶的油灯看了看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掩体里已经积蓄了足以淹没膝盖的雨水,甚至就连充当床铺的弹药箱上,除了惊醒的士兵还站着几只浑身湿透的黑老鼠。 而在掩体外面,刺耳的枪声,喊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嘈杂的交织在一起让心脏都几乎乱了节奏。 摸索着找到睡前放在身边的手电筒点亮,卫燃先摸了摸依旧装在口袋里的那两个反坦克枪弹夹,随后这才拿起了放在弹药箱上的莫辛纳甘步枪。 跟随着周围的士兵钻出掩体,雨幕中交火的声音越发清晰,但头顶的天色却依旧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根本没让他们等待多久,在一声沉闷的炮声中,一发照明弹被打上夜空,随后整片战场便被彻底照亮。 挣扎着爬上战壕的卫燃趴在充当掩体的沙袋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可随后看到的一幕却让他从后脑勺一路凉到了尾巴骨。 不知什么时候,至少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德国人已经在夜色和暴雨的掩护下,把铁丝网剪出了十来个足以让坦克开过去的大洞,而这道铁丝网距离战壕线的直线距离甚至连100米都不到! 几乎就在照明弹发挥作用的瞬间,19号阵地的好几个机枪火力点不约而同的开火,夹杂着曳光弹的火蛇瞬间的将几乎贴脸的德军士兵压制在了蓄满积水的弹坑里。 但紧接着,德军的火炮开始发威,密集的炮弹劈头盖脸的砸在19号阵地附近,甚至其中一个机枪火力点都被命中,连枪带人都在雨幕中炸成了碎片。 可即便如此,其余的火力点和趴在泥泞战壕上的士兵们也没有停止射击,拼劲全力将偷袭的德军士兵全都消灭在了铁丝网附近。 而随着19号阵地这边最先停止射击,从对面打过来的火炮竟也默契的停止了怒吼。 “我们的火炮观察员呢?!”阿留申连长贴着战壕大喊着问道。 “我在这!”昨天晚上才跟着通讯兵贝舍夫来到19号阵地的观察员立刻跑到了阿留申连长的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阿留申大声问道。 “卡泽!”这名火炮观察员大喊着回应。 “我们的火炮什么时候能反击?” “距离不够!” 卡泽大喊着回应,“西岸的炮兵阵地已经被德国人的飞机炸毁了,东岸的火炮阵地距离太远够不到他们!” 阿留申愤懑的一拳锤在流淌着泥水的战壕墙壁上,“万尼亚!组织一批人立刻去把铁丝网补上!顺便多埋几颗地雷!” “你们几个跟我来!” 万尼亚用手电筒的光束随意指了几个人,当光束无意中照到卫燃旁边那人脸上的时候却又动作极快的熄灭,随后隔了一段距离才再次点亮跳到了下一个人的脸上。 原本正准备起身的卫燃呆了呆,刚刚万尼亚无意中选中的人里,恰恰包括了睡前追着自己问红场有多大的士兵和那位想在战争结束后做个邮差的士兵! 他甚至记得,那位满脸胡茬的士兵还有个年仅五岁的儿子,更记得那个想做邮差的士兵似乎是个路痴,路痴到在战壕里都会迷路的程度!但他却根本没记住对方的名字。 而那些被选中的士兵却毫无怨言,各自领取了地雷和铁丝网,立刻翻过战壕,匍匐前进消失在了狂躁的雨幕中。 不久之后,铁丝网的方向传来两声手榴弹爆炸巨响和隐隐约约的惨叫。 第26章 最后几封信件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身后正东方向的天际线渐渐泛起鱼肚白,那些出去维修铁丝网以及埋设地雷的士兵也重新跳进了战壕。 让卫燃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是,昨晚的那两位“听众”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听他们说,在他们爬到铁丝网附近的时候,万尼亚便先丢过去两枚手榴弹以防有装死的德国人,所以他们才能好运的活着回来。可即便如此,听说也有个不认识的倒霉鬼死在了德国人的冲锋枪下。 这次沦为“听众”的卫燃却根本没有发问的玉忘,他不知道那个没能回来的倒霉鬼叫什么,不知道他是否也已经打算好在战争结束后做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牵挂的人,是不是昨天就已经把写好的信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那两位满脸庆幸的士兵讲出来的维修铁丝网工作经历,以及他们顺手从德国人尸体上带回来的各种战利品,带给卫燃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 在这个人脑子打成狗屎的战争年代,个人的理想和愿望远比不上战壕外面那道铁丝网的价值来的更重要。 “24号了...” 卫燃看着掩体出口外渐渐亮起的天色,默默的叹了口气,根据历史进程,明天德军就会对64集团军的右翼发起进攻,至于19号阵地是不是位于集团军的右翼,别说卫燃,恐怕包括火线提拔的阿留申连长都不知道。 在卫燃格外忐忑的等待中,战线对面的德军却偃旗息鼓根本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似乎天亮前的那次失败偷袭便是他们这一整天需要完成的kpi。 只不过,相比19号阵地的清闲,顿河方向的爆炸声在雨势稍稍减小之后便再次占据了主场。相应的,送往各个阵地的补给也跟着陷入了停滞。 “卡泽,我们的火炮阵地还没建好吗?”阿留申找上火炮观察员卡泽,焦躁的问出了自天亮后几乎每隔半个小时便会问一遍的问题。 正在摆弄那两门120毫米重型迫击炮的卡泽摇摇头,站起来再次答复道,“恐怕要等晚上才行。” “这两门迫击炮呢?”一直跟随阿留申左右的万尼亚追着问道。 “它们能打到对面的德军阵地,但一样够不到对方的火炮阵地,甚至我们连对方的炮阵布置在哪里都还没搞清楚。” “我们要不要先摧毁他们的前线阵地?”万尼亚扭头朝阿留申问道。 “我们的炮弹只有80发”卡泽不得不提醒道,“他们该用在最需要的时候。” “这两门迫击炮暂时还不能动” 阿留申连长最终还是用理智战胜了冲动,这两门迫击炮固然能打到对方的阵地,但却不一定能造成多大的伤亡,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引来德国人的火炮打击。一旦它们被对方的火炮摧毁,19号阵地会在接下来的防御中格外被动。 火炮观察员卡泽闻言松了口气,稍稍停顿片刻后说道,“阿留申连长,天黑之后,我和通讯员贝舍夫准备绕过对面德军的阵地寻找,寻找德国人的火炮阵地。” “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阿留申连长立刻问道。 “我需要一个熟悉附近环境的向导”卡泽话音未落,阿留申和万尼亚立刻扭头看向了不远处兽医西里尔。 “西里尔!西里尔!过来一下!”万尼亚举着铁皮喇叭喊道。 原本正在和卫燃躲在战壕里聊天,顺便分享水煮土豆的西里尔立刻站起身,三两口吃掉最后一块土豆,踩着烂泥跑了过去。 “我们需要个向导”阿留申指着德军阵地的方向,“带卡泽和通讯兵贝舍夫去寻找德国人的火炮阵地。” 兽医西里尔脸色白了白,随后语气坚定的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天黑之后”卡泽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雨更大一些的时候。” “没问题!” 兽医西里尔用力点点头,指了指卫燃的方向,“我在邮差维克多那里,需要出发的时候随时喊我。” 阿留申连长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随后朝西里尔挥了挥手。 低着头回到卫燃的身边,西里尔拉着后者钻进了不远处的掩体,“维克多,帮我个忙。” “什么忙?”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兽医西里尔从怀里摸出一个仅有巴掌大的铁盒子以及一个叠成三角的信塞给卫燃,“维克多,晚上我要带通讯兵贝舍夫和火炮观察员卡泽去寻找德国人的火炮阵地,如果...如果我没能回来,想办法把这些东西亲自交给我家人可以吗?” 卫燃愣了愣,“我记得...” “我女儿17岁了” 西里尔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她一直想上战场,打德国人或者战场上救助受伤的苏联军人,就像她的父亲一样。但你看看躺在战壕外面的那些德国人尸体,看看被那些孩子们抬走集体掩埋的苏联士兵。 他们在这场战争里恐怕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我不想让她把生命浪费在这种鬼地方。所以这场战争交给我们就好了,只要我们打完了所有的战争就够了。” 西里尔再次把手里的东西往卫燃的手中递了递,声音也变得更小,“但这种想法写在信里,肯定会被战地邮局发现,我...” “我明白了” 卫燃接过西里尔递来的铁盒子和信封,和阿留申以及万尼亚的信件一起仔细的用防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塞进怀里。 “谢谢,谢谢你维克多。”西里尔像是放下了重担似的松了口气,语气轻松的说道,“如果我能回来,我会来找你要回这些东西的。” “我等你回来拿!”卫燃格外郑重的说道。 西里尔正准备说些什么,通讯兵贝舍夫从外面钻了进来,“西里尔大叔,卡泽喊你过去询问情况。” “我马上就去!”西里尔重重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弯着腰钻出了掩体。 “维克多同志” 通讯兵贝舍夫同样将一枚三角形的信件递给卫燃,“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你和西里尔的谈话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收下这封信吧。” “你也...” “无所谓”贝舍夫坦然的转身钻出掩体,“通过战地邮局寄出去就可以,我只是通知我的未婚妻不用再等我了。” 捏了捏信封里包裹的一枚似乎是戒指的环状物,卫燃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在说些什么,只是重新掏出了怀里的防雨布包裹。 中午之后不久,肆虐的暴雨总算彻底停了下来,甚至连原本躲在乌云后面的太阳都冒出来,让泥泞的战壕变的格外闷热难耐,同时也让顿河方向的爆炸声越发的密集。 就在雨停之后不久,那些妇女和孩子再次送来了简单的吃喝,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昨天曾经来过一次的女兵卓娅。 “阿留申连长,你们阵地上是不是有个邮差?”卓娅找上阿留申连长问道。 “维克多!快过来!”阿留申根本没起身,直接扯着嗓子开始大喊。 卫燃本就一直偷偷盯着卓娅脖子上的相机,所以几乎在阿留申开口的同时,便赶紧站起来跑了过来。 “找我什么事?”卫燃故作不知的问道。 “帮我寄一封信”卓娅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卫燃挑着眉毛看了看地方递来的信封,这还是他在进入19号阵地之后,看到的第一封有信封的信件,而那个信封上,印刷体的“共青团真理报”字样也暗示了卓娅的身份来历。 阿留申连长递给卓娅一杯沉淀着沙子的凉水,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寄信了?” “梅赫里大叔牺牲之后,指挥部命令邮局的萨沙带着那些邮差孩子在天亮前被送到了顿河东岸。” 卓娅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这才继续说道,“所以目前整个阵地,只有你们这里还有唯一的邮差了,我也只能把信件送到这里来了。” “你认识小邮差瓦西里吗?他有没有跟着撤到对岸?”卫燃一边将信封抱进防水布一边疑惑的问道。 卓娅点点头,“应该是撤走了,现在阵地后方所有的孩子都已经撤到对岸了。” 卫燃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你怎么不跟着撤过去?” “我是个记者”卓娅理所当然的说道,“这里是你们的阵地,同样也是我的阵地。” 阿留申连长不在意的提醒道,“但你手里的相机可阻止不了对面的德国人。” 卓娅放下手中的水杯,语气格外的肯定,“至少能让所有人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知道德国人在侵略我们的土地。” “那也要我们的维克多能把你的信件送到目的地才行”正在擦拭冲锋枪的万尼亚头也不抬的说道,“但他现在连个防水的邮差包都没有。” 第27章 真假苏联英雄 卫燃拍了拍胸口,“而且相比邮差包,我们只有打赢了这场战争,才需要考虑这些信件的事情。” 战壕里的众人闻言陷入了沉默,他们一厢情愿的想让正片阵地唯一的邮差帮他们把信件送达,却选择性的忘记了这名邮差也被困在19号阵地的事实。 “要不然...” “我要留在这儿”卫燃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这个时候就算我回到后方,恐怕也不一定能安全渡过渡河。” “那就一起打跑德国人!”阿留申用力拍了拍卫燃的肩膀。 “维克多”卓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相机红窗,“这盒胶卷还有最后三张底片,让我给你拍一张吧,说不定你能登上共青团真理报。” “如果你真想在我身上浪费一张胶卷的话,不如让我给你们拍一张合影怎么样?”卫燃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提议道,只要能借来相机拍下一张照片,回归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那可不行,我的相机只有我能用。” 卓娅想都不想的便拒绝了卫燃的提议,随后似乎觉得如此干脆的拒绝有些不妥,赶紧解释道,“这台相机是我爸爸亲自从德国人的手里缴获的,也是他生前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抱歉” 卫燃赶紧收回已经伸出的手,“你确实该保护好它,就像他想保护好你一样。” “谢...谢谢” 卓娅的情绪似乎低落了不少,伸手从挎包里抽出一瓶伏特加递给阿留申连长,“这是我偷偷从后勤那里拿的,留给你们打跑德国人之后庆祝用吧,我要去18号阵地看看了。” 目送着卓娅离开,阿留申慢悠悠的将酒瓶子揣进兜里,脸上带着笑朝卫燃说道,“是个漂亮的姑娘,对吧?” 卫燃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后者已经转身走向了远处了的反坦克炮阵地,同时大声喊道,“所以为了保护这些漂亮的姑娘们,我们也要把德国人打回去!乌拉!” “乌拉!乌拉!乌拉!”周围本就因为卓娅的到来而凑过来的士兵们立刻声嘶力竭的给出了有力的回应。 “小胡子挑谁不好,非要挑这样一个对手...”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处战壕的核心,找了个阳光晒不到的阴凉处继续盘算着该怎么在明天的战斗中活下来,至于怀里那些信件该怎么送到,他却是自始至终都没考虑过。 随着太阳一点点西斜,19号阵地也再次被夜幕笼罩,可对面的敌人却像是忘了这里还驻扎着苏联红军一样,一整天都没有发起过任何进攻。 而在最宽敞的一座掩体里,轮换下来休息的士兵再次把煤油灯摆在了卫燃身边的木头箱子上,满脸期待的听卫燃继续给他们讲“邮差的未来故事”。 和昨晚不同,这一次听故事的人还多了阿留申连长和与他紧挨着坐在一起的卓娅,看他们俩人之间略显亲密的举动,以及周围人习以为常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并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还没等卫燃讲完他“去贝加尔湖附近送信”时看到的美丽景色,万尼亚却弯腰钻进掩体打断了他的胡说八道,“阿留申,你和西里尔大叔出来一下。” 阿留申连长在卓娅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随后起身钻出了掩体。被围在中间的卫燃停下了嘴里的故事,随后和所有人一样,安静的停着掩体外的谈话。 “贝舍夫和卡泽已经准备好了”万尼亚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阿留申连长示意这三人凑到一起,随后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则不住的点头,脸上的表情也从忐忑和紧张变成了兴奋甚至期待! “好了,我等你们回来!” 阿留申格外正式了抬手敬礼,目送着由兽医西里尔带领的通讯兵贝舍夫,以及火炮观察员卡泽离开19号阵地,在夜色中摸向了德国人的阵地后方。 直到三个人的影子也战壕拐角处彻底消失,阿留申连长朝万尼亚使了个眼色,随后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重新钻进了掩体。 “同志们,有个好消息。” 阿留申连长喜气洋洋的说道,“刚刚万尼亚从阵地后方得到一个消息,因为前些天卓娅的报导,19号阵地获得了一个推选苏联英雄称号的机会,这个宝贵的称号可以被授予一个炮组,也可以被授予一个战斗小队,更可以被授予表现英勇的个人。” “苏联英雄?!” “我的老天!如果得到这个英雄称号是不是有可能见到斯大林同志?” “肯定能!我看报纸上很多苏联英雄都被斯大林亲自接见了!” 本就挤满了人的地下掩体立刻变成了热闹的菜市场,除了卫燃之外的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得到这个称号之后能见到谁,以及谁最有可能得到这个称号。 “好了,都安静一下。” 阿留申连长用手枪敲了敲手中的搪瓷缸子,“至于谁有资格被推选苏联英雄,要看接下来战斗的表现。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把推选苏联英雄的消息传达到19号阵地每一个活人的耳朵里,另外,五分钟之后,我们也把这个好消息用迫击炮通知对面的德国人,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力稍微配合我们一下!” “乌拉!”不知道哪个激动的士兵主动大声喊道,这一嗓子像是在狼群里发出一声长嚎一样,立刻引起了海浪般的回应。 很快,原本拥挤的掩体走了个精光,刻意留到最后的卫燃在经过阿留申连长的时候停下脚步,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 “也许是真的吧,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激励他们的方法。”阿留申连长话音未落,便已经和卫燃错身而过走向了战壕的另一头儿。 前后不到五分钟,19号阵地仅有的两门120毫米迫击炮开始发出怒吼,将一枚枚重达16公斤的高爆炮弹打到了对面德国人的阵地上。 这是19号阵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罕有的一次主动进攻,对面本就占据火力优势的德国人虽然一时间没搞清楚他们在发什么疯,但却很快做出了回应,指引着火炮回敬了密集的弹药。 而在两方阵地侧面的一片茂密森林里,兽医西里尔带着通讯兵贝舍夫以及火炮观察员卡泽,趁着德国人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间隙,加快脚步冲向了他们的大后方。 第28章 德国人的阴谋 隆隆的炮声中,19号阵地的士兵在阿留申连长的指挥下,推着那两门重达280公斤的重型迫击炮进入专门挖出来的掩体里,甚至连那五门zis-3型反坦克炮也都被一层层的沙袋保护的严严实实。 但诡异的是,在仅仅进行了不到五分钟的短暂反击之后,德国人那边竟然再次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有幸在阿留申连长的邀请下,第一次进入指挥所的卫燃疑惑的问道,“这些德国人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确实老实的过份”瓦尼亚同样疑惑的说道。 还不等阿留申连长说些什么,摆在指挥所中央桌子上的电话却突兀的响了。前者和万尼亚对视一眼,随后拿起了电话听筒。 “你说什么?!” 阿留申连长发出一声惊呼,随后连忙说道,“好,我知道了。”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阿留申连长急迫的扯来一张地图说道,“刚刚接到后方消息,一个小时前出发的火炮观察员卡泽发现,德国人已经从他们的阵地撤走了大量的兵力,现在对面那片阵地上最多只有不到100人!” “我们要不要上去吃掉他们?”万尼亚兴奋的说道。 阿留申连长摇摇头,“除此之外还有个坏消息,德军开始从集团军阵地的东侧发起进攻,他们似乎准备从那里强渡顿河。 为此,我们旁边的18号阵地、14号阵地将被调往主力战场,这里只有靠我们和一公里之外的17号阵地执行防守任务了。” “会不会有诈?”卫燃忧心忡忡的提醒道。 阿留申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但命令应该已经传到那两个阵地了。另外不久之后,后方会给我们送一台无线电过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和卡泽他们进行联系。” 越听越像是调虎离山...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他可不信那支牛皮本子会好心送他过来度假。而且最关键的证据在于,现在阵地上仅有的那五门zis-3反坦克炮的防盾上,可没有谁刷上九颗代表战绩的五角星。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战斗,而鉴于在7月29号,64集团军就会被迫撤退到顿河的东岸,所以综合所有的线索来看,能让其中一门反坦克炮积攒够9颗五角星的战斗,就会发生在接下来的五天里! “不管对方在搞什么阴谋,通知所有人加强戒备!” “阿留申,要不然我带一队人去对面...” 万尼亚还没说完,阿留申便再次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要冒险了,我们的人手并不多,经不起任何的损失。这个时候稳住现在的战线比什么都重要。” 说到这里,阿留申看向卓娅,“我送你回后方吧。” 却不想卓娅摇摇头,笑着说道,“我留下来陪你。” 阿留申正要说些什么,卫燃和万尼亚却已经主动离开了潮湿的指挥所,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对男女。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从后方送来的无线电摆在了指挥所中央的桌子上,但偷偷摸到德军阵地后方侦查的火炮观察员卡泽却一整夜都没有传回来任何的消息。 在所有人忐忑的等待中,一整夜的时间平安度过,但顿河阵地东侧的交火声却越来越密集,甚至直到太阳再次升起来,都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随着天光大亮,寂静了一晚上的无线电却突兀的响起了卡泽的呼叫,大早晨天还没亮便被拉过来的卫燃立刻喊醒了睡在角落的万尼亚。 但在无线电频道里,卡泽呼叫的却并非19号阵地,而是整个顿河阵地大后方的火炮。 在双方短暂的交流结束之后不到两分钟,轰隆隆的炮声从身后的方向传来,带着哨音的炮弹划过19号阵地的上空,狠狠的砸在了德军阵地的大后方。 无线电频道里,火炮观察员一次次的通知苏军炮兵调整炮击范围,而头顶的哨音也在发生着些许的变化。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阿留申连长和卓娅也返回了指挥所,恰巧听到了卡泽传来的好消息——德国人的火炮阵地被炸毁了! 阿留申连长长长的吁了口气,“这下我们的压力就小多了”。 “要不要让卡泽指挥火炮把我们对面的德国人阵地也犁一遍?”依旧对另一头儿的德军阵地贼心不死的万尼亚怂恿道。 “算了” 阿留申连长想都不想的便摇摇头,“他们三个能找到德国人的阵地已经很不容易了,别让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再回来解决对面的那些德国人了,根本不值得。好了,你们两个去休息吧,接下来由我和卓娅负责守听。” 万尼亚闻言,立刻拿上原本充当枕头的小包,拉着卫燃离开指挥所,找了个相对比较干燥的掩体钻了进去。 “你不继续睡了?” 原本已经躺下的卫燃好奇的看着万尼亚,只见对方一手拿着个小锉刀,另一只手正准备从包里拿出来什么。 “不睡了,你先睡吧。”万尼亚动作一顿,顺势将手中的锉刀塞进了刚刚打开的挎包里。 卫燃也没在意,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便闭上了眼睛,这两天虽然因为下雨的缘故以及对面德国人可能存在的阴谋并没有发生交火,但连续讲了两个晚上的故事,大早晨又帮着守了俩小时的电台,他早就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不久之后,掩体里便响起了卫燃的鼾声,而原本闭着眼睛的万尼亚却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从包里拿出一把锉刀,和一块从炮弹壳上剪下来的铜皮,悄声走出掩体,寻了个干燥凉快的位置,躲躲闪闪的用小锉刀在那块铜皮上锉下细碎的淡黄色金属粉末。 而与此同时,在19号阵地的正前往,完成了火炮指引任务的卡泽三人此时正躲在潮湿的森林边缘,轮流用一台望远镜观察着毁伤效果。 “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兽医西里尔低声问道,同时还伸出手指了个方向,“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村子。” “不要冒这个险了”火炮观察员卡泽摇摇头,低声说道,“万一那里驻扎着德国人,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没办法完成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可没带着多少吃的,要不然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自己回去弄点吃的?” 兽医西里尔打开自己的麻袋包朝两人展示了一番,这里面除了一套破破烂烂的平民衣服之外,便只有一枚早已经被压瘪的水煮土豆和一个小的可怜的铁皮罐头,但即便如此,这还是出发的时候从阵地附近的一具德国人尸体身上搜到的。 火炮观察员卡泽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你小心点儿,如果天黑之前还没回来,我和贝舍夫会立刻转移。” “放心吧,这里我非常熟悉。” 兽医西里尔说完,立刻将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随后换上那套出发时提前带上的旧衣服,将自己恢复成了参军前的落魄模样,这才钻进森林深处跑没了影子。 第29章 西里尔的家 顿河西岸,德国人阵地的大后方,兽医西里尔在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家的方向前进。期冀着能找同一个村子的熟人弄点儿吃的,顺便看看他们在德国人的占领区生活的怎么样。 当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兽医西里尔也暗自提高了警惕,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小心翼翼。 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子三面被森林环绕,另一面则是广袤的农田,然而还没等他把其中一只脚从森林里迈出来,一支步枪已经从侧面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下意识的举起手转过身,西里尔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惊慌的神色。对面的德国人有足足五个,其中两个甚至装备了冲锋枪,这绝不是自己能抵抗的。 “别杀我,我是前面那个镇子上的兽医。”西里尔惊慌失措的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大声喊道。 这副懦弱的做派让那五名德军士兵脸上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随后便有两名士兵粗暴的将西里尔拽起来,押送着走向了村子的方向。 一路走来,原本熟悉的村子已经面目全非,尤其当他经过自己家附近的时候,西里尔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惊恐之色,那栋本就不大的木头房子已经面目全非,甚至一楼窗口处还伸出了一根格外粗大的枪口。 在那两名德军士兵的押解下,西里尔继续往里走,沿途遇上的几个仅存的熟悉的村民也都是年岁颇大的老人。他们看到兽医西里尔之后也是一脸惊讶,可随后便赶紧低着头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当走到村子中央那座自发建造的教堂附近时,西里尔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在这座小教堂的周围,已经停满了一辆辆各种型号的坦克,甚至在教堂的后面,还分布着12门看口径至少150毫米的火炮! 从小在这个村子长大的兽医西里尔立刻意识到了不妙,这个村子距离顿河并不算远,距离19号阵地同样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距离,这对于那些大炮和坦克装甲车来说,只要他们愿意,几乎可以随时给顿河阵地带来致命的打击! 必须把这个消息传给卡泽! 兽医西里尔下定决心之后,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的怯懦,只不过俘虏他的这几名士兵似乎都听不懂俄语或者根本不屑于搭理他,直接将他押送到了村子中心的那座小教堂里。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坐在长条椅子上的中年人用熟练的俄语问道,说话的同时,甚至还不忘用力闻了闻袖口,随后拿起瓶子灌了一大口的伏特加。 “西里尔,我的名字叫西里尔,我是这个村子的兽医。” “之前我可没在这个村子里见过你” “我被抓去挖战壕了,才刚刚跑出来。” 西里尔苦着脸摸了摸肚子,“本来我还以为能赚点钱回来,谁知道他们那里连饭都吃不饱,所以我趁着昨天晚上的暴雨,从他们那里逃回来了。” 如此朴实的回答倒是逗笑了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老东西。” “我确实是个愚蠢的老东西,能不能给我些吃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过了。”西里尔可怜巴巴的哀求道,说话的同时还不加掩饰的看着摆在长条桌上的餐盘咽了口唾沫。 “给你点东西吃当然可以” 这名满身酒气的中年军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醉了,竟然格外痛快的喊来在门口站岗的士兵,给西里尔端来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面包以及一大盆奶油蘑菇汤,甚至还给他倒了一小杯伏特加。 在得到前者的示意之后,西里尔终于不再客气,拽起两片面包,蘸着奶油蘑菇汤便粗暴的送进了嘴里。 趁着西里尔吃饭的功夫,那名中年军人说道,“告诉我苏联红军藏在哪了,以后每一顿你都能吃上这些。” 兽医西里尔却是丝毫没有停下狼吞虎咽,端起那杯伏特加一口喝干净之后,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们不就在顿河附近吗?这几天你们打仗的声音就没停过,我就是从那里逃回来的,他们的阵地里已经没多少人,不然我可跑不出来。” 那名中年军人用德语说了些什么,随后又用俄语朝西里尔说道,“你说的对,端着这些吃的找个地方去休息吧,等晚上带我们去看看你挖的战壕怎么样?” 兽医西里尔故作犹豫之后,摆出一副贪婪的神色,“除非你给我几套干净衣服,一箱伏特加,还有两匹能耕地的好马,让我想想,哦,对了!房子,我要去我的房子里休息,我已经好久没回去过了。” “我喜欢你的贪婪” 这名中年军人终于放下手里的食物,不急不缓的掏出手帕,细致的擦了擦手,“等你今天晚上带我们找到你挖的战壕,你想要的东西都会给你。” 还不等西里尔说些什么,那两名士兵已经在中年军人的示意下,押着匆忙往嘴里塞面包的西里尔离开了教堂。 “能不能让我回家看看?”西里尔挣扎着抬头指着自己家的方向大呼小叫,“至少让我把藏在家里的钱拿出来!” 或许是得到了教堂里那名中年人的同意,这两名士兵还真就按照西里尔的挣扎,带着他找到了他的房子。 让兽医西里尔格外的心痛的是,这座并不算大,却是他自己辛苦建起来的木头房子,其中一面墙壁已经被凿开,一楼的地板上,正对着村子外面方向的墙壁后面已经垒砌了齐胸高的沙袋墙,在这沙袋墙的后面,还摆着一挺捷克产的zb60重机枪以及充足的弹药。 而在机枪的周围稍远一点儿,还有三名士兵正围着地板中央点起的篝火加热着罐头盒里的食物。更让西里尔怒火中烧的是,那堆篝火的燃料,全都是自己家里的家具! 将发呆的西里尔推进房间,那两名士兵和房间里的同伴说了些什么,随后五个人便围着篝火堆坐下来,其中一个甚至还扯来一条裙子擦了擦鞋子上沾染的污泥。 西里尔深吸口气,强自压抑着怒火,苍老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伸手指了指楼上,“我能不能去楼上拿些东西?” 第30章 炮击 兽医西里尔的房间中,五名德军士兵相互看了看,随后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士兵无奈的站起来,端着冲锋枪顶着西里尔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 西里尔虽然听不懂,但却经验老到的打蛇顺杆上,陪着笑脸一番装模作样的感谢,同时脚步不停的转身沿着楼梯就往上走。 身后那名德国士兵不情愿的骂了一句,无奈的端着枪跟上西里尔,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爬上了二楼。 大半年没有回来,这栋房子里已经大变样,不但家具地板上都落满了灰尘,他和女儿的私人物品也都被翻的乱七八糟。 西里尔讨好的朝身后那名德国士兵笑了笑,左右一番踅摸之后,先把他和女儿的合影照片捡起来倒扣在窗边的桌子上,随后耐心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各种衣物仔细叠好放回记忆中原来的位置。 至于身后那名德国士兵不耐烦的嘟囔,西里尔却早已经充耳不闻,反正也听不懂,而且就算听得懂他也不打算再和一个快死的人废话。 将散落满地的衣服简单叠好,西里尔拉开一个抽屉,趁着将一沓衣服放进去的时候,从抽屉的最里侧拿出了一把阉割牛羊用的锋利小刀。 不动声色的将其收进袖口,西里尔钻进属于自己的卧室,推开床头的木头柜子之后,当着身后那名士兵的面掀开了一块仅有巴掌大的木地板。 回头朝那名年轻的士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兽医西里尔随即示意对方低头往掀开的木地板里看。 那名早就被勾起好奇心的德军士兵下意识的将头探过来,试图看清地板夹缝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然而就当他的脖子越过前者肩膀的瞬间,早已将那柄锋利的小刀捏在手里的西里尔猛的向上一刺一剜,随后用尽力气横向一拉。那名过分好奇的年轻士兵便被划断了气管和动脉血管。 顺势将手中的小刀丢到床上,兽医西里尔一手握住对方手中的冲锋枪,同时用肩膀顶着对方仍在抽搐的尸体,将其掀翻在了床上。 渐渐的,被压在身下的尸体终于停止了挣扎,西里尔在床单上抹了抹手上的鲜血,随后迈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外面熟悉的小村子。 他不知道德国人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占领的这里,更不知道村子里的其他人去哪了,为什么只剩下一些行动迟缓的老人。 但他知道,在天黑之前,他必须毁了藏在这里的德国坦克和火炮,不然19号阵地恐怕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推平! 计算了一番和火炮阵地之间的距离,西里尔定定的看着距离自己仅有不到百米距离的火炮弹药堆放点,以及周围那几辆装满了炮弹的半履带装甲车。 他知道,只要能引爆那些炮弹,两公里之外仍在等着自己的通讯兵贝舍夫以及火炮观察员卡泽肯定能听到,也肯定会猜到自己这里出了状况! 但这百米的距离怎么过去却是个问题,兽医西里尔焦躁的四处走动,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一旦拖的太久,楼下那四名士兵肯定会上来查看。 “那挺重机枪!”西里尔眼前一亮,思索片刻后,抽出一枚手榴弹,拉燃之后顺着窗户用力丢了出去。还不等手榴弹爆炸,他便狂奔着跑下楼梯,对准一脸错愕看着自己的四名德国人扣动了扳机! 手雷轰隆隆的爆炸几乎和枪声同时响起,年近半百的兽医西里尔不敢耽搁,丢掉手里的冲锋枪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搬开两具挡路的尸体,随后用力拖动那挺重机枪的简易轮式枪架让他转了个圈,随后对准窗外隐约可见的火炮阵地扣动了扳机! 足足15毫米口径的zb60重机枪打出的子弹散布极大,但却轻易撕开了单薄的木门。随后穿过正在一栋房子后面悠闲吃草的军马,最终打在一辆半履带装甲车的引擎盖上。 西里尔根本顾不得房间外面近在咫尺的呼喊声,重新瞄准之后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那些裹挟着巨大动能的子弹总算如愿以偿的穿过了半履带卡车的货斗栏板,狠狠的装在那些150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壳上! 终于,兽医西里尔一直关注的视线焦点炸起了刺目的火团。终于,手中这挺重机枪已经用尽了短暂的40发弹链。 只觉得眼前发黑的西里尔低头看了看胸口正在汹涌着暗红色鲜血的伤口以及已经只剩个相框的合影,眼前一黑,趴在重机枪上失去了意识。 而同一时间,原本正在村子外面森林里等待的通讯兵贝舍夫和火炮观察员也立刻注意到了那声震耳欲聋又有些意犹未尽的爆炸声。 “好像是西里尔他们村子的方向传过来的”通讯兵贝舍夫低声说道。 “听那爆炸,好像是殉爆。”经验丰富的卡泽低声回应道。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全都从对方的严重看出了凝重的神色。 “会不会...” 卡泽不等贝舍夫说完,便已经爬起来,“我们必须去看看,西里尔大叔肯定出事了。” “而且那里肯定有德国人,不然...”贝舍夫说道这里,却硬生生的停住,“卡泽,你跟在我后面,我们两个把距离拉远一点儿,那里肯定有德国人!” 卡泽点点头,拎起放在一边的无线电台,端着冲锋枪稍等片刻,这才沿着贝舍夫走过的痕迹悄然跟上。 这两人刻意绕了个圈子,在靠近村子附近的时候,卡泽更是直接攀着一颗松树粗大的树干直接爬到了森林的最高处。 这里的视野可比下面好多了,借助着望远镜的便利,他不但能看到相距不过几百米的那个正在冒着浓烟的小村子,甚至连顿河都在视线尽头若隐若现。 但这良好的视野并没有让藏在树冠里的卡泽有多高兴,那些在浓烟蒸腾处整体摆放的火炮,那些跑动的德军士兵甚至散乱停放在各处的坦克装甲车,让他的额头都已经冒出了一股股的冷汗! 然而,还不等卡泽放下望远镜,在树下等待的通讯兵贝舍夫却突然扣动扳机,对着远处的灌木丛疯狂扫射! 脚下的交火声让火炮观察员卡泽下意识的就要取下背在肩膀的波波沙冲锋枪,但身后背着的那台无线电台冰凉的金属外壳传到手掌处的触感却又让他冷静下来。 看着树下已经引着敌人跑向远处的贝舍夫,卡泽挣扎许久,咬着牙开启了背上的无线电台,随后将送话器贴到了嘴边,“顿河,顿河,我是猎狗。” “我是顿河,请讲。” 卡泽最后看了眼那个仍旧冒着火光的小村子,声音嘶哑着答道,“方格18,经度22,纬度19,请求立即开炮...” 第31章 战前最后的补给 就在卡泽呼叫炮火打击敌人的同时,19号阵地的临时指挥所里,原本正在和卓娅聊着什么的阿留申连长也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情况有些不对”阿留申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卓娅,把万尼亚喊来。” 卓娅闻言,立刻走向指挥所的出口。 “还有我们的邮差维克多”阿留申连长追加了一句。 卓娅挥挥手,钻出指挥所之后不到五分钟,便将万尼亚和睡眼惺忪的卫燃喊了回来。 经过这几天的努力接触,勉强算是混入了19号阵地的指挥层让卫燃着实有些高兴,但在听到阿留申连长转述的守听内容之后却立刻意识到了不妙。 “简单的说,卡泽刚刚又指引我们的火炮打击了一次德军的高价值目标?” 卫燃不安的问出了所有人内心都在忧虑的问题,“所以这就是德国人的阴谋?根据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德国人的主力已经堆在了集团军阵地的东侧,但这附近还藏着值得使用火炮打击的目标,所以...” “所以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万尼亚脸色阴沉的说道,“或许我们这里才是他们真正想撕开的位置。” “通知所有人,继续扩大战壕,同时尽可能的搜集能用上的武器弹药。我们的后勤物资都去支援现在的正面战场了,战场上德国人遗留的那些物资是我们唯一的补给来源。”阿留申连长说完看向卓娅,“你该离开这里了,我不想...” 卓娅根本没等阿留申连长说完,便伸手轻轻掩住了他的嘴巴,“我是个战地记者,更是一名战士。” “卓娅同志” 卫燃赶在阿留申连长开口之前说道,“如果可以,能不能帮我把信件送到大后方?这里我们所有人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阿留申连长眼前一亮,卫燃的这个借口倒是不错。却不想卓娅干脆的摇摇头,“我有属于记者的工作,你有属于邮差的工作,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望着已经先一步离开的卓娅,指挥所里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最终无奈的各自摇摇头。 在阿留申和万尼亚的紧急动员下,19号阵地的所有士兵全都被组织起来,除了少部分在趴在战壕上继续警戒之外,剩下的人有一大半都在加紧挖掘战壕。 而另一半人,则在万尼亚的带领下穿过铁丝网,在腥臭的战场上和那些成群结队的乌鸦一样,从德国人的尸体以及坦克残骸上搜刮着能用到的各种武器。 这也是卫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19号阵地的战壕,放眼望去,这片满是炮弹坑的荒地上躺满了尸体,甚至还有个别受伤未死的德国士兵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噗嗤” 万尼亚干净利索的将装在步枪上的刺刀捅进了一名还活着的德军士兵胸口,来回转了转枪托搅烂对方的心脏之后这才将刺刀抽了出来,随后低声说道,“遇到没死的一定先杀死对方再搜集物资,除非紧急情况,否则尽量不要开枪。” 见躲在一辆坦克残骸后面的众人点点头,万尼亚继续说道,“三人一组,重点搜集机枪和机枪弹药,其次是手榴弹,最后是冲锋枪和子弹,我们的收集范围仅限铁丝网之外50米,把刚刚那些都收集完之后,再次搬运那些坦克里可能存在的炮弹,它们一样有大用。还有问题吗?” 见众人齐齐摇头,瓦尼亚立刻挥了挥手,“抓紧时间!” 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一哄而称,猫着腰谨慎的在潮湿滑腻的战场上搜刮着能用上的物资。 跟着两名听过自己讲故事的士兵,拉着一个用炮弹壳加木头棍和帆布临时制作出来的小爬犁,三人在腥臭的战场上仔细翻找着每一句尸体,并从上面取下值得带走的武器丢进爬犁。 “运气不错,看我找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多都不到20岁的年轻士兵从一具尸体的腰间抽出一把p38手枪,这手枪的牛皮枪套上甚至还挂着一小节腐烂的肠子。 “这才是好东西” 另一名士兵从一具尸体的包里翻出一小瓶葡萄酒,直接用刺刀砸开瓶口,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随后递给了卫燃,“维克多,来一口吧!” “谢谢” 卫燃接过葡萄酒,学着对方的样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随后递给了那名刚刚搜到手枪的士兵。 没有再参与分酒,卫燃走到一具尸体身边,正准备从对方腰间拔下那两枚手榴弹,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腕竟然被这具“尸体”仅剩的左手给握住了。 下意识的就要从腰带上拔出刺刀,却没想到对方却主动松手,艰难的移动手臂,颤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扭头看了眼那两名正在喝酒的同伴,卫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对方的示意下帮他解开扣子,从内侧的衣兜里掏出一个侵染着鲜血的银质烟盒。 看着对方满脸哀求的眼神,卫燃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烟塞到了对方的嘴里,却不想这名将死的德国士兵微不可查的摇摇头,依旧盯着前者手里的烟盒。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在这枚银质烟盒的最底层,似乎有一张被香烟压着的照片。 小心翼翼的抽出照片看了一眼,这照片里是个年轻帅气,牵着狼狗的年轻人,他的怀里抱着个满脸幸福的漂亮女人,而在这女人怀里,还有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将这枚照片递到对方的手里,这名德军士兵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张着嘴朝卫燃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见卫燃点点头似乎听懂了他说的内容,这名德军士兵费力的挤出个满是血迹的难看笑容,随着手中那张照片滑落,他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神采。 “又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 卫燃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随手将那支银质烟盒揣进兜里之后,麻木的将对方腰间的那两枚同样沾满血迹的长柄手榴弹取下来送进了不远处的简易爬犁。 第32章 刻意的僵持 1942年7月25号黄昏,顿河19号阵地前沿,手持搞头和工兵铲的士兵们在万尼亚的带领下,将战场上搜集来的各种坦克炮弹埋设在那些坦克残骸附近。 而在战壕里,数百枚德制m24长柄手榴弹也被分发到了每一名士兵的手上,这些手榴弹的破片上,还用布条或者铁丝绑上了三五不等的毛瑟子弹。 同样被发下去的,还有搜集来的冲锋枪或者机枪以及各自配套的弹药。更远一点的位置,那五门zis-3反坦克炮以及仅有的两门120毫米口径的重型迫击炮也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甚至连那些坦克残骸里能找到的剩余汽油和泄漏的润滑油都被想方设法的运回来,配合着能找到的各种其他材料制成了燃烧瓶。 临时指挥所里,万尼亚失望的放下电话,“后方已经把几乎所有的援兵和物资都派到最东侧的主力战场了,而且他们并不相信德军有可能从我们这里发起进攻。” “该死的官僚作风” 刚刚进来的阿留申连长脸色难看的咒骂了一句,“卡泽那边还没传来过消息吗?” 万尼亚再次摇摇头,“自从上次呼唤火炮打击之后就失去回应了,他很可能...” “阿留申连长!” 一名头上裹着纱布的士兵大呼小叫的跑进了指挥所,“阿留申连长,德国人!德国人开始进攻了!” “走!” 众人一窝蜂似的跑出指挥所,等他们踩着梯子爬到战壕上的时候,立刻看到视线尽头冒起的蓝烟,同时坦克发动机的轰鸣也越来越清晰! “4号坦克!” 附近一位炮长举着望远镜说道,“正面堆了沙袋,我们的反坦克炮估计很难直接击穿!” “放进一点”阿留申连长举着喇叭喊道,“82毫米迫击炮!先把坦克后面的步兵干掉!” 他这边话音未落,对面开过来的那十几辆德国坦克却最先发出了轰鸣,顿时,战壕正前方的铁丝网被打出了一连串的破损。 还不等那些坦克打出第二轮炮弹,战壕里那几门82毫米迫击炮便已经在周围士兵的操纵下各自打出了一发高爆炮弹。 轰隆隆的巨响中,两枚炮弹画着弧线砸在那一排坦克的身后,爆炸蒸腾起的尘埃和烟尘隐约可见,但阿留申等人却根本没有高兴的表情。 甚至即便趴在不远处的卫燃都知道原因,那些德军士兵站的太过于分散了,那两枚迫击炮造成的杀伤远在所有人的预期之下,甚至就算换成那两门120毫米的重型迫击炮,这战果也并不会扩大多少。 “放近一点,把它们放近一点再打。”阿留申连长连忙喊道。 卫燃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时不时的,还会扭头扫一眼旁边不远处负责使用反坦克枪的士兵,按照给他分配的任务,一旦那名士兵阵亡,他就要立刻顶上! 在双方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中,那些坦克上下颠簸的越过一个个蓄满雨水和尸体的弹坑,将两者间的距离拉到仅仅只有不到500米的距离! “嘟——!” 随着尖利的哨声响起,那五门反坦克炮立刻顶着对方坦克的炮火开始猛烈还击,一枚枚76毫米的穿甲炮弹带着哨音接连不断的砸向了迎面开来的坦克炮塔又或者正面装甲。 猛烈的爆炸中,其中几辆坦克最先被打成了火球,甚至其中一辆直接发生殉爆,将整个炮塔都掀到了半空。 从这一刻起,从水冷的马克沁到火力强劲的德什卡,再到缴获来的德制mg34机枪,从阵地各处延伸出来的机枪火力点喷出致命的火蛇,像一台台效率不算高但却绝对致命的镰刀一般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但也从这一刻起,坚守19号阵地的士兵也开始接连不断的出现伤亡,对方的迫击炮和坦克火炮每一次炸起的烟尘都会伴随着周围一声声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惨叫。 而在这接连不断打出惨叫中,女兵卓娅正侧伏在战壕的斜坡上,将镜头对准还击的士兵一次次按下快门,甚至即便有爆炸掀起的烂泥砸下来,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兵第一时间做出的动作也是将手中的相机护在怀里。 在那五门反坦克炮一次次的还击之下,总算将对面开过来的所有坦克都钉在了原地,但同时,那些坦克身后的炮弹坑里,也躲满了德军士兵。至此,双方间的缴获距离也第一次僵持在了不到400米的距离之内。 在阿留申的指挥下,那五门反坦克炮最先停止开火,随后在在炮兵班的号子声中依次快速转移了阵地。 让他们格外庆幸的是,虽然对面的小口径迫击炮一次次的砸在战壕周围,但这次从交火前一直到双方陷入僵持,德国人的火炮都老老实实的没有过来添乱。 “看来卡泽真的解决了他们的火炮阵地” 阿留申一直紧皱的眉头总算多少有些舒展开来,“万尼亚,向后方通报我们的情况,顺便再试试能不能派点援兵过来。”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万尼亚领命而去,却在不久之后阴沉着脸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德国人已经对64集团军的整个右翼阵地发起了总攻,现在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得到援军了。” “节省弹药!”阿留申咬牙切齿的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 很快,19号阵地这边便只有隔三差五响起的冷枪声,但对面德国人的迫击炮却以像是不要钱一样,每当这边响起枪声,便会报复性的打过来几枚炮弹。 “阿留申连长,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在拖延时间?” 卫燃最先看出了不对,这些德国人大张旗鼓的派出了十几辆坦克,却只是把跟着坦克一起过来的士兵送到距离19号阵地不到500米的位置就停了,这操作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阿留申连长诧异的扫了眼卫燃,将手中的望远镜直接递到了他的手上,“看看就明白了。” 卫燃不明所以的接过望远镜,顺着两个沙袋之间的空隙看过去,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那些躲在炮弹坑里的德军士兵似乎正在往外丢着什么。 “他们在挖战壕?”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阿留申连长忧心忡忡的点点头,“刚刚那一波进攻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击距离,然后在尽可能近的位置开辟战壕,接下来的战斗,恐怕要格外艰难...” “我们不是有迫击炮吗?”卫燃将望远镜还给对方,“就算那两门最大号的弹药有限,但我们还有...” “继续说下去”阿留申连长看着卫燃,饶有兴致的催促道。 卫燃思索片刻,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 第33章 拴住德国人的绳子 “我不明白”卓娅疑惑的看着阿留申连长和卫燃,“我们不该反击吗?” “你来说吧”阿留申连长鼓励的看着卫燃,似乎颇为好奇他的答案是不是和自己考虑的一样。 “战壕能防住直射炮弹,但却防不住迫击炮弹。” 卫燃缩着脖子看了眼在19号阵地周围炸开的烟团,“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用迫击炮反击造成的杀伤并不算高,倒不如让他们继续挖一会儿,等他们的援兵过来一起解决。” “还有呢?”阿留申连长笑眯眯的追问道。 “还有?”卫燃思索良久,最终诚实的摇摇头,“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 “只要他们挖好战壕,从后方跟着坦克补充过来的兵力路线就是固定的,战壕的位置也是固定的,甚至他们躲避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这对我们那些刚刚学会操纵迫击炮的新兵来说,瞄准目标的难度会降低不少,变相的也能节省些弹药。” “可是我们就让他们这么顺利的挖出一条和我们对峙的战壕?” 卫燃忧心忡忡的问道,对方有战壕和没有战壕可是两码事,如果只是为了节省些弹药就任由德国人把战壕挖到家门口,这可不是什么英明的决定。 “当然不可能”一脸凶相的万尼亚加入了话题,“阿留申,已经准备好了。” 后者闻言点点头,“安排枪法好的开展不间断狙杀,监督他们挖的快一点儿。” 虽然不知道阿留申连长肚子里在冒什么鬼主意,但众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他的安排。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相比周围其他阵地几乎没停过的厮杀声,19号阵地附近除了偶尔响起的枪声和迫击炮爆炸声之外,反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四面漏风的指挥所里,阿留申连长三两口吃完了简单的晚餐,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土豆泥之后,顺着观察孔往外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已经八点半了,差不多我们也该开始了。” 万尼亚闻言立刻将头探出指挥所,用力吹响了原本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得到的信号之后,沉寂了一下午的迫击炮兵们立刻抱起炮弹,义无反顾的塞进了发射筒。 “嘭嘭!” 连续两声低沉的嗡鸣之后,重型迫击炮的阵地在冲击波的推动下各自推开一圈缓缓散开的圆形水汽儿波纹。 相隔不过几秒钟,那两枚120毫米口径的高爆迫击炮弹准确的命中了对面已经挖到一半的战壕线,虽然不可能听到对面传过来的惨叫,但那片战壕里炸开的火光却在夜色中格外的显眼。 指挥所的观察窗后面,阿留申放下望远镜,满意的说道,“不错,就以现在炸点继续吧!” 万尼亚闻言,立刻掏出手电筒对着那两门重型迫击炮晃了晃,等对方停止炮击之后立刻再次吹响了哨子。 相隔不到一秒钟,同样在太阳落山前就已经完成瞄准的82毫米迫击炮开始接连发威,仅有的两门迫击炮在那些士兵的操作下,你一发我一发的将炮弹打到了对面的战壕线上。 在卫燃满脸疑惑的观摩中,万尼亚调转方向,朝着战壕斜坡晃了晃手电筒,随后竟然亲自带着一小队端着冲锋枪的士兵翻过战壕,穿过铁丝网上的破损,在迫击炮的掩护下,猫着腰悄无声息冲向了对面即将挖好的战壕! 而与此同时,最先开火的那两门重型迫击炮也已经在十几名士兵的生拉硬拽之下,沿着这几天不断加宽的战壕快速转移到了二十多米外的备用炮位。 “这个疯子!”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勉强弄清楚阿留申连长的想法,这个矫正营出来的混蛋似乎看上了对面那些德军士兵们用大半个下午挖出来的战壕! 很快,对方的迫击炮开始还击,接连炸开的炮弹大多砸在了19号阵地的战壕附近,偶尔有几发砸进战壕内部的,也因为大部分都已经提前躲进了掩体里根本没造成什么有效杀伤。 双方的迫击炮对轰并没有持续多久,那支跟着万尼亚冲出去的小队便已经摸到了对方战壕的外面的炮弹坑里,抡圆了胳膊将一枚枚白天时候缴获来的手榴弹丢进了对方的战壕里,同时也有几个按亮手电筒朝着19号阵地的方向发出了信号。 仅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挖出来的战壕可不像扎根已久的19号阵地一样有完备的掩体,甚至因为最初那几发重型高爆迫击炮弹的轰炸以及其后几乎没断过的82毫米炮弹带来的威胁,躲在里面的德军士兵根本没想到,对面根本不占据兵力优势的苏联红军竟然还敢派人主动进攻! 接连炸开的手榴弹还没来得及散去硝烟,19号阵地的那两门迫击炮立刻换上照明弹,以相隔三十秒的时间将其送到了德军战壕的正上空! 宛如敢死队一般的苏联士兵们已经高喊着乌拉跳进战壕,对准任何可疑的目标扣动扳机疯狂扫射! 然而接下来的操作却再次出乎卫燃的意料,那支由万尼亚带领的敢死队堪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乎还没等头顶的照明弹彻底落地,便毫不恋战的跳出战壕,相互掩护着往19号阵地的方向撤退! 让人惊讶的操作还在后面,几乎在第二枚照明弹彻底熄灭的同时,战壕里那两门82毫米迫击炮弹再次开始朝着对方的战壕倾泄迫击炮弹! 直等到万尼亚带着活下来的敢死队成员以及顺手拎回来的机枪跳进战壕,那两门迫击炮也立刻停止了炮击。 “好了,现在该对面的德国人头疼了。” 阿留申连长心满意足的放下一直举着的望远镜,“在天亮之前,那片战壕的人恐怕要一直睁着眼睛了。” “我还以为你想占领他们的战壕呢。”卫燃既遗憾又庆幸的嘀咕道。 “那片战壕就是拴住德国人的绳子” 阿留申在漆黑的指挥所里慢悠悠的解释道,“如果不让他们把战壕挖到不忍心放弃的地步,恐怕我们一轮打迫击炮他们就要跑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身上带着硝烟味儿的万尼亚拎着冲锋枪走进指挥所,“在他们得到榴弹炮或者大量坦克的火力支援之前,我们双方之间争夺的目标已经从19号阵地变成了那片只差一铲子就能挖好的战壕了,这能给我们争取不少的时间。” 昏黑的指挥所里,卫燃却暗自皱起眉头,他可没忘了阿留申和万尼亚这俩人似乎都来自矫正营。但二战时代,苏联矫正营里的这些“苏卡”们战斗素养和指挥能力都这么高的吗? 第34章 危险的新战壕 25号深夜,19号阵地也开始变得格外吵闹,隔三差五便来上一发的迫击炮弹不但一次次吵醒掩体里的新兵老兵们,也在摧残着对面德军战壕的神经,甚至连对方朝那片战壕的增援也被屡次打断。 而另一方面,经过这一晚上毫无规律的炮击,那些操纵迫击炮的新兵们也在老兵的言传身教下迅速掌握了必须用到的战场技能。 26号清晨,绵绵阴雨再次笼罩了顿河边的19号阵地,即便有望远镜的帮助,400来米外的德军战壕也在雨幕中变的格外模糊。 这一晚上的时间,那两门82毫米迫击炮的发射筒一直保持着烫手的温度。而在19号阵地这边,一条笔直通往对面德军阵地的战壕,也在众多士兵的轮番挖掘下快速朝前推进。 得益于被雨水浸润的泥土以及密集分布的炮弹坑,这条深度仅仅只有不到一米,宽度更是勉强只够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的壕沟掘进速度快的吓人,等到上午五点半,随着万尼亚鼓起腮帮吹响哨子,正趴在泥泞的战场上挥舞着工兵铲的苏联士兵们立刻翻身跳进战壕,弯着腰跑回了19号阵地。 颤抖着将手中的工兵铲丢到战壕里的空地上,雨衣上沾满黄泥的卫燃用力抹掉脸上的积水,随后筋疲力尽的一屁股坐在了脚边的木头箱子上。这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已经冒险把这条战壕往前推进了足足百米的长度。 但这条战壕到底有什么用,不管阿留申连长还是万尼亚却根本就没有详细解释过半个字母。 “第五组!加深加宽战壕!” 万尼亚举着铁皮喇叭大声喊道,随后便有一队轮换的士兵拿起工兵铲义无反顾的接过了卫燃等人刚刚的工作。 “吃点东西吧!” 卓娅从挎着的篮子里取出两个热气腾腾的水煮土豆塞给卫燃,而在她的身后,还有个留着连鬓胡子,年过半百的士兵正在给大家分发掺杂了大量锯末的黑面包。 “谢谢” 卫燃接过水煮土豆的同时,顺便摆手拒绝了那两块还没巴掌大的黑面包,这东西他前两天试着吃过一次,味道不好噎嗓子也就罢了,甚至里面偶尔掺杂的大块碎木屑差点儿把他的后槽牙崩掉。 三两口吃掉一个土豆,卫燃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掩体,胡乱找了两个装着炮弹的木头箱子,连雨衣都懒的脱便直接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前后不过两分钟,潮湿阴暗的掩体里便多了一号震天响的胡噜。 和其他忙着补眠的士兵一样,现在只要万尼亚别在吹哨子,就算外面那不时响起的迫击炮发射声和爆炸声都别想再把他叫醒。 卫燃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才睡了不到五分钟,但掩体出口外面的天色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甚至就连炮弹砸在19号阵地炸开的动静都比之昨天密集了不少,反倒是掩体里,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几个昨晚被迫击炮炸伤的士兵在油灯下,默默的往弹鼓或者弹匣里压着子弹。 用力搓搓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卫燃从怀里摸出手电筒看了看地面,还好,这次淤积的雨水并不算多,连那支躺倒的空酒瓶子都还有一小半露在水面上。 踩着淹没脚面的积水爬出掩体,卫燃紧了紧早晨顺手捡来的德军钢盔,快步跑向了早晨还没挖完的战壕。 仅仅只是大半天的时间,那条长达百米的战壕已经被加宽到了足足两米左右,连深度都超过了一米。但这还远没有结束,此时,19号阵地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被调集到了这里,用不知道哪拆下来的原木和木头板子加固这条战壕的地板和两侧墙壁。 从怀里摸出睡前刻意留下的土豆三两口吃完,卫燃弯腰扛起一捆木头板子,随着人流跑进了这条战壕。 趁着帮忙搬运的功夫,卫燃夜从几名脸熟的士兵嘴里了解到,这些木板和圆木都是从隔壁的18号阵地拆下来的,而这条战壕此时已经掘进到了大概150米左右的距离。 而且沿路上,卫燃还注意到,几乎每隔二三十米的距离,在充当地板的原木后者木板之下,还被埋上了一颗固定着炸药包和起爆线的德军坦克炮弹! 放下肩膀上的木头板子,卫燃踩着黏腻的污泥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尽头。或许是有意为之,这条战壕最终停在了两辆追尾的4号坦克旁边。 这两台坦克其中一个因为弹药殉爆已经把炮塔掀飞,另一个炮塔虽然还在,但正面装甲上那个小孩拳头打的窟窿却格外的显眼。 但就在这两辆坦克残骸的肚子底下,却在对面正对着德军阵地的方向开出了一个连接着战壕的隐蔽观察窗。 而阿留申连长此时正坐在这观察窗后面的木头箱子上,一边往嘴里送着黑面包,一边举着望远镜,让视线穿过坦克底盘下的空隙,悄悄偷窥着对面的德军战壕。而在他旁边的另一个木头箱子上,还摆着一台老师的手摇电话。 在他身后不到五米远的位置,这条挖到尽头的战壕正在一点点的扩大,同时被装在麻袋里的湿润泥土也在士兵们手把手的传递中整齐的码放在了那两台4号坦克底盘的周围,一点点的抬高加厚着至关重要的掩体。 “这是在挖反坦克炮位?”卫燃吃惊的问道。 阿留申连长闻言回头看了眼卫燃,随后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对面的战壕上,心不在焉的答道,“没错,今天晚上之前,这里会被部署一门反坦克炮和两个机枪位。” “这太危险...” 卫燃说到一半便将后半句又咽回了肚子,危险?整个19号阵地哪里不危险?况且自己都能看出来的危险,阿留申连长又何尝看不出来? “德国人的坦克正面装甲虽然同样挡不住我们的反坦克炮,却远不如侧面更容易击穿,这么布置确实危险,但可以让我们击毁更多的坦克,杀死更多的德国人。” 卫燃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阿留申身边的电话却响了,后者伸出一只手抓起电话,随后便听到万尼亚阴沉的大嗓门儿,“阿留申,刚刚接到后方命令,所有士兵死守19号阵地,不许后退一步。” 卫燃闻言一呆,按照历史记载,64集团军不是在29号,也就是三天后就撤到顿河对岸的吗?怎么... 相比一脸呆滞的卫燃,阿留申却满不在乎的回应了道,“知道了,通知迫击炮班立刻反击,对面的增援又到了。” 痛快的挂断了电话,阿留申连长拿起脚边的铁皮喇叭丢给卫燃,“通知大家,一个小时之内完成铺设工作,然后把反坦克炮推过来!” 第35章 凶悍的老兵 随着夜幕的降临,顿河阵地大后方罕见的派人往19号阵地再次送来了一大批弹药,顺便还给这里额外补充了一批不足50人,但年龄却普遍超过四十岁的老兵。 这些士兵明显和阿留申以及万尼亚非常熟悉,而周围其他士兵眼神中不见掩饰的厌恶和隐藏极好的畏惧,已经让卫燃轻易的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更加做实这个猜测的关键点在于,在接见了这些老兵之后,阿留申不但主动敬礼,甚至直接把19号阵地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平均分配给这些老兵,任由他们自行挑选组成一个个的战斗小组,并且给予了这些老兵们可以直接处置逃兵的权利。 甚至卫燃可以确定,要不是送这些老兵过来的那位蓝帽子的存在,阿留申连长恐怕连19号阵地的指挥权都会交给对方。 而另一方面,这条命令虽然引起了一部分士兵的不满,但不可否认,有这些老兵的加入,19号阵地的运转效率顿时加快了不少。 尤其已经扩充到五门的82毫米迫击炮,在这些老兵们的协作下快速打完了几轮密集的齐射之后,竟然砸的对面德军那条勉强完工的战壕沉寂了足足五六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进行像样的还击。 这一手不但镇住了对面的德军士兵,连19号阵地里原本有些不服气的士兵也立刻老实下来,不管这些老兵是不是真的来自矫正营,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跟着这些老兵,活下来的概率绝对远超毫无经验的新兵蛋子。 然而,就在那五门发射筒都还烫手的迫击炮被送进掩体之后不到一分钟,夜空中传来了凄厉夺命的哨音,对面的德国人竟然再一次得到了火炮支援! “隐蔽!隐蔽!” 阿留申连长和万尼亚喊话的同时,各自拉着卓娅和卫燃躲进了指挥所,那些刚来的老兵们反应同样不慢,连推带吆喝的也带着分给自己的士兵钻进了就近的掩体。 密集的炮弹在19号阵地周围接连炸开,其中一个反坦克炮炮兵班以及四位机枪手却在两名老兵的带领下,沿着天黑前刚刚挖好的战壕跑向了整个19号阵地的最前沿! “猎狗!猎狗!我是顿河19号!”不断抖落泥土的指挥所里,阿留申熟练的操纵着无线电台呼叫着已经两天没有回应的火炮观察员卡泽。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肯定早就死了。”万尼亚靠着潮湿的墙壁点上颗皱巴巴的香烟,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道。 阿留申连长却像是没听到一般,重复呼叫了两三遍之后,直接将卫燃拽到了桌子边上,“继续呼叫!” “猎狗!猎狗!我是顿河19号!” 卫燃还不等坐下,便立刻开始了呼叫,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跟着万尼亚学会了怎样操作这种老式无线电台,同时他也在暗暗期待那位火炮观察员卡泽以及通讯兵贝舍夫,还有兽医西里尔都还活着。 然而直到最前沿的反坦克炮阵地那边打来电话提醒德国人已经派出了坦克,直到19号阵地所有的反坦克炮开始反击,无线电频道里除了刺啦啦的杂音之外,却依旧听不到那位火炮观察员卡泽的回应。 “轰!” 一枚炮弹砸在了距离指挥所不远的位置,一枚破碎的弹片在沉闷的巨响中牢牢的镶嵌在了指挥所外足有大腿粗的原木墙壁上。 “别愣着!继续呼叫!”阿留申扫了眼那枚冒着青烟的弹片,面无表情的重新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卫燃咽了口唾沫,一边对着嘴边的送话器呼叫,一边抱起用木板临时钉起来的桌子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指挥所靠墙的角落。 “胆子比子弹头还小!”卓娅不屑的嘀咕一句,随后同样将注意力放在了观察窗外面的战场上。 在卫燃一次次重复的呼叫声中,对面的坦克却在火炮的掩护下越开越近。天黑前才匆忙建好的前出火炮阵地,也在阿留申连长的命令下以及19号阵地其余四门反坦克火炮的掩护下果断开火,前后不过十秒钟,便将两枚炮弹狠狠的砸进了两辆坦克的侧面装甲! 轰然的巨响中,那两台正在充当步兵移动掩体的坦克先后殉爆,在冲天的火光中将各自的炮塔抛上半空,随后在德军士兵的惊呼中狠狠的砸在泥泞的地面上。 与此同时,这门反坦克炮两侧的德什卡重机枪也相继开火,以最快的速度将刻意换掉曳光弹的弹链吃进肚子又迅速吐出枪管,顺便收割了大量德军士兵的生命! “阿留申连长,我们损失了一门反坦克火炮!”一名士兵冒着对方打来的密集炮火跑到指挥所门口送来了一个坏消息。 “组织人力,把炮弹送到其他火炮阵地!”阿留申连长打发走了传令兵,扭头看了眼仍在不断呼叫卫燃,随后重新举起了望远镜。 在隆隆的炮火声中,德军的坦克迅速逼近19号阵地的前沿,在炮塔缓缓的转动中,或是摧毁着对步兵有致命杀伤力的机枪火力点,或是被反坦克炮凿穿装甲燃起熊熊烈火! 而这一刻,天黑前匆忙挖好的战壕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那些老兵的带领下,19号阵地将近一半的兵力瞬间填充了那条长达150米的战壕,从侧面用冲锋枪收割着德军士兵的生命,用反坦克枪集火攻击着德军坦克的侧面装甲。 被90度夹角攻击的德军坦克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放任不管侧面战壕里的那些苏联士兵,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就是他们的活靶子,可这一旦朝着他们开过去,正面的反坦克炮和机枪同样会对自身乃至身后的步兵带来巨大的杀伤! 更让德军一方难受的是,他们在开战之前可不知道这条战壕的存在,他们辛苦抽调来的支援火炮此时就算改变目标也晚了,因为这点时间已经足够阿留申连长指挥的士兵们用各种轻重武器吞掉战场上的所有兵力! 也就在他们进退两难的同时,19号阵地的指挥所里更是传出一声欢呼,因为原本只有噪音的无线电频道里,终于响起了火炮观察员卡泽简洁准确的火炮指令! 第36章 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 “是卡泽!卡泽还活着!”卫燃举着送话器兴高采烈的惊呼道。 阿留申连长一把抢过送话器,扯着嗓子狂喊道,“猎狗!猎狗!是否需要支援?” 位于德军阵地后方的一片密林里,卡泽抬头看着周围越来越近的狗吠声以及时不时扫到自己脸上的手电筒光束,随后又低头看了看大腿上被子弹打穿的伤口,这才疲惫的靠着一颗红松树缓缓坐下,忍着疼痛对着送话器答复道,“不...不用了,派出新的火炮观察员吧!猎狗...申请退出呼号序列。” “再见...我的战友。” 阿留申连长迟迟不愿放下送话器,而在无线电信号另一边的卡泽,已经拉燃了藏在无线电和后腰之间的手榴弹。 “我们已经永远失去了火炮观察员” 阿留申将送话器丢到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而他的喃喃自语却已经被密集的炮火声完全掩盖。 前后相差不到一分钟,一枚枚从顿河岸边打出的炮弹跨过19号阵地,准确的砸在了德军后方的火炮阵地上。 阵地对面的德国人没了火炮支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刻陷入了颓势。在仅剩的四门反坦克火炮和大量的机枪火力交叉射击之下,战场上的德军虽然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同时也给400米外的战壕补充了大量的兵力,而对方紧接着打过来的迫击炮也让刚刚获得些许优势的19号阵地再次回到了危机关头! “反击!给我反击!”万尼亚举着铁皮喇叭朝那四门不同口径的迫击炮阵地狂吼。 而阿留申连长则摇动电话手柄,联系上大后方吼来了一位火炮观察员。 在新的火炮观察员抵达之前,那些不久前才加入的老兵们却并不甘心躲在掩体里,而是带着手底下的新兵们,将一枚枚迫击炮弹和大量的子弹以最快的速度倾泄到战壕外的战场上,一次次的打退德国人的冲锋,拼劲全力将他们压制在了战场中线之外。 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这场才开始没多久的战斗猝不及防的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而19号阵地的伤亡和损失也在几何级的上涨!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一名带着眼镜的火炮观察员抵达了19号阵地,举着望远镜一番观察之后,直接呼叫来火炮将对面德国人辛苦挖掘的战壕清洗的干干净净。 在这一轮炮火过后,这场在雨夜中的战斗总算进入了尾声,同时也让此起彼伏的哀嚎代替了枪炮声。 卫燃和卓娅各自举着手电筒在泥泞的战壕里穿梭,忙碌的统计着伤亡情况。而在指挥所里,阿留申连长和鬓角被弹片擦伤的万尼亚,以及那位才派过来的火炮观察员,正对着阵地的地形图紧锁眉头。 “伤亡情况怎么样?”阿留申连长见卓娅和卫燃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笔问道。 卓娅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被雨水打湿的笔记本递给了卫燃。 “反坦克炮损失两门,重型迫击炮全都炸毁,82毫米迫击炮能用的还有一套。人员损失...” 卫燃快速计算了一番,在桌子对面那两人关切的注视下说道,“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不到百人,另外还有大概不到20位伤员。” 阿留申绕着桌子转了半圈,抬头问道,“前出战壕的反坦克炮还有战斗力吗?” 卫燃闻言赶紧答道,“火炮完好无损,炮组成员伤了两个,刚刚已经补充了新的炮手。” “再调集一门反坦克炮过去!”阿留申斩钉截铁的说道,“另外在那条战壕再布置两个机枪点!” “阿留申同志!” 那名新来的火炮观察员不得不提醒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不管是顿河东岸还是西岸,我们储备的炮弹已经不多了,也许下一次战斗,我们的火炮根本没办法提供任何有效支援。” “我知道” 阿留申连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万尼亚,现在就去安排吧。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布置好炮位,另外安排一批人,把用不上的迫击炮弹都埋在铁丝网外面。” 万尼亚闻言站起身,默不作声的钻出了指挥所。 “维克多” 阿留申朝卫燃招了招手,“组织剩下的人,利用空闲时间加宽我们的战壕!” “挖到多宽?”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足够困住对面坦克的程度”阿留申头也不抬的说道。 卫燃眉头跳了跳,赶紧拿起桌子上的铁皮喇叭,第二个跑出了指挥所。 很快,才刚刚停火不久的19号阵地再次化身工地,活着的士兵或是咬着拖拽反坦克火炮,或是挥舞着镐头和工兵铲,利用现有的战壕修建反坦克壕沟。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徒劳的努力对眼前的战局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偷懒,甚至就连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蓝帽子和还不知道名字的火炮观察员,都加入了挖掘反坦克壕沟的任务。 在越发磅礴的大雨中,时间来到了27号的清晨,整个顿河战场的局势愈发危及,而19号阵地对面的德军士兵,也借着雨势的掩护在加紧挖掘战壕。 只不过现如今,阿留申已经不敢再组织还击,他们手里如今虽然炮弹不少,但迫击炮却只剩下了最后一门。 好在,对面的德国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所以这一整天的时间,交战的双方竟然罕见的在诡异的默契,和越来越大的暴雨中,拼命挖掘着各自的战壕。 当28号上午,持续了两天的暴雨终于停止的时候,对面德国人的战壕已经初具规模,砸在19号阵地上的迫击炮也越发密集,以至于让一直在挖掘反坦克壕沟的卫燃等人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中午时分,在迫击炮和重机枪乃至几门小口径火炮的掩护下,二十多辆坦克带着一队队的德军步兵开上战场,将炮口对准了19号阵地的战壕!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最后一战了。” 阿留申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个简单对折的信纸递给卫燃,“邮差同志,我现在允许你做一名逃兵,但一定要把这张报告送到64集团军的指挥部。” 话音未落,阿留申便拿起桌子上的冲锋枪,弯腰钻出了指挥所。 特意被叫来的卫燃颤抖着打开那张潮乎乎的信纸,其上的钢笔字已经有些许的模糊,但却依旧可以看清,这是一张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而上面申请被授予的称号的单位,却只有一句模糊的“顿河19号阵地全体士兵”。 第37章 引爆 19号阵地前出战壕,两门反坦克炮在苏联士兵熟练的操纵下,一次次的朝着进入火力范围内的德军坦克打出足够穿透侧面装甲的炮弹。 反观德军一方,他们早在两天前的那次交火之后,就已经注意到这条战壕的存在,所以在开战之后不久,几乎所有的迫击炮弹便全部砸向了这里,甚至连那些坦克的第一目标都是先解决这颗破坏力巨大的钉子。 但在这颗钉子里,除了专门挑坦克下手的火炮和几名使用反坦克枪的士兵之外,其余的机枪火力点更是把目标对准了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 而在机枪火力点的更后边,还有几个由老兵带领的预备役炮兵班躲在厚实的掩体里,一但那两门顶着迫击炮轰炸开火的反坦克炮出现伤亡,他们就要立刻顶上。 甚至在他们隔壁,充当防御圈的坦克残骸下,还有几个怀里抱着炸药包甚至集束手榴弹的士兵。每当有坦克准备冲撞这两台坦克残骸时,每当他们身旁那些使用反坦克枪的战友无法击毁越来越近的坦克时,他们便会按照提前排好的顺序,义无反顾的冲出掩体,和那些坦克同归于尽! 这些堪称敢死队的士兵里有一周前加入的新兵,也有几天前才加入的老兵,他们有的一脸坚定,有的已经泪流满面,更有甚者裤腰处已经渗出了骚臭的尿液。 但即便如此,每当听到哨音时,等待掩体入出口处的士兵依旧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喊着也许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的口号,毫无留恋的拉燃导火索。 在时不时响起的剧烈爆炸声中,前出战壕周围趴窝甚至殉爆的坦克越来越多,掩体里抱着炸药包的士兵却越来越少。 甚至连那些手持反坦克枪或者操纵机枪的士兵都已经跳出战壕,以德军坦克的残骸为掩体,躲在低矮滚烫的底盘下,一次次对着近在咫尺的目标扣动扳机! 而每当有人出现伤亡,还不等枪管冷却,便立刻会有人推开同伴的尸体顶上。 反观19号阵地里,仅剩的那门反坦克炮以及周围手持反坦克枪的士兵们同样没有闲着。他们几乎以那两门身陷绝地的反坦克炮和那些敢死队们为诱饵,专门击杀过去支援的坦克。 至于剩下的那些径直冲往19号阵地的敌人,则完全交给了一周前便已经在战场上提前埋下的简易地雷,以及那些必须集火攻击同一辆坦克才有可能成功摧毁对方的反坦克枪! 终于,一发迫击炮弹砸中了前出战壕里的一台反坦克炮,轰炸炸开的弹片瞬间摧毁了这门至关重要的火炮以及它的炮组成员! 专门负责盯着这里的万尼亚攥紧拳头狠狠的锤击着身前的沙袋墙,连鬓角处崩开的伤口已经涌出暗红色的鲜血都没注意到。 在他和卫燃眼睁睁的注视下,前出战壕里仅剩的那门反坦克炮同样没有坚持多久,便被对方仿佛长了眼睛的迫击炮彻底摧毁! 早已准备多时的卫燃立刻快速摇动几下电话的摇柄,稍等两秒钟之后,立刻用钳子剪断了电话线接在了一个用木头板制作的简易起爆控制面板上。 而在电话线的另一头,几乎在清脆的铃声响起瞬间,一名早已准备多时的士兵立刻将起爆炸药丢进存放炮弹的掩体,随后将电话线扯下来和手中的起爆线接在了一起,然后果断的吹响了嘴里一直咬着的哨子。 清脆的哨音中,其余留守的幸存士兵们立刻各自背上一枚炮弹,相互掩护着后撤,同时19号阵地最后一门反坦克炮以及周围的机枪、反坦克枪甚至冲锋枪也开始了压制性射击。 但即便如此,最后活着从前出战壕里跑回来的士兵,也仅仅只有不到十个人而已!等他们带着还能用的几枚炮弹跑回19号阵地之后,完成掩护任务的最后一门反坦克炮也立刻调转炮口,对着几乎已经冲到了铁丝网后面的坦克继续开火! 反观卫燃这边,万尼亚揪着他的脖领子大声问道,“回答我,你不会搞错起爆顺序对不对?!” “从小到大!从远到近!” 卫燃立刻扯着嗓子回应道,同时脑子里也不由的蹦出抵达19号阵地的第一个晚上,万尼亚用手枪击杀崩溃士兵时的冷漠表情。 “既然你不打算做个逃兵,就守好属于你的阵地,等完成所有爆破之后如果你还没被对方的迫击炮炸成碎片,就去反坦克炮那里找阿留申。” 万尼亚说完,满意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随后干脆的离开掩体,带着刚刚回来的那几名敢死队成员,沿着宽阔的战壕跑向了阿留申连长负责的方向。 反观卫燃,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仅有拳头宽的观察孔上固定着的望远镜! 在他焦急的等待中,望远镜的视界里,一队德军士兵穿过扎堆儿的坦克残骸,欢呼着跳进了19号阵地被迫击炮肆虐过的前出战壕。 “等等,再等等!” 卫燃死死的盯着对方的举动,仅仅150米的距离,在望远镜的辅助下,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士兵头盔上沾染的淤泥! 终于,一名士兵抬手指向了掩体的方向,而卫燃则在同一时间,将左手一支抓着的导线准确的按在了几分钟前才接入起爆控制面板的那根电话线上! 就在指尖处因为电流产生的酥麻刺痛沿着神经传达到大脑里的同时,前出战壕的最远端也几乎同时炸开。 足足十几枚76毫米反坦克炮弹和几乎同样多的120毫米口径迫击炮弹在起爆炸药冲击下成功产生了殉爆。 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刚刚占领那里的德军士兵甚至那两门反坦克炮的残骸全都掀上半空泼洒的到处都是! 在冲击波的推动下,一股带着血腥气息的微风顺着射击孔吹到了沙袋墙的后面。 负责起爆的卫燃呆了呆,随后便紧闭着嘴将眼睛重新凑到了望远镜的目镜上。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算不算一个老兵,更不知道刚刚那场由自己决定的爆炸到底带走了多少生命。 但他却知道,即便刚刚那次爆炸的最开始阶段,自己在望远镜里看的格外清楚,却再也不会像上次在斯大林格勒城区,用刺刀捅死那名德军狙击手时一样,不受控制的将这几天吃够了的水煮土豆吐出来一星半点。 第38章 等不到的胜利 就在卫燃完成第一次起爆的同时,19号阵地的其他位置却已经进入了危机关头。德国人的坦克已经有不止一辆冲过了铁丝网,同时19号阵地这边,也有不止一个人,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炸药包跳出战壕,趁着对方坦克开火的间隙跑过去,爬到底盘下面,甚至任由沉重的履带碾压过自己的双腿也要引燃怀里的爆炸物! 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19号阵地的空气中,血腥味和硝烟味越来越浓,活着的人却越来越少。就连侥幸从前出战壕里逃回来的敢死队成员们,也再次爬上战壕,再一次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在沙袋墙后面的卫燃,也已经将起爆线接在了最后一颗地雷上!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那支踩踏着同伴残碎尸体摸到沙袋墙外50米远的德军步兵在硝烟中化作了苏联土地上的绝佳养料。 充斥着水汽和血腥味的微风吹散了爆炸中心的硝烟,但在尽头处,却已经又有一队德军士兵同样义无反顾的穿过坦克残骸跳进了泥泞的战壕里。 卫燃丢掉已经失去价值的起爆控制板,搓了搓指肚上的水泡,随后朝躲在德什卡重机枪后面的年轻士兵说道,“开火吧...” “终于轮到我了!” 这名满脸青春痘的年轻士兵立刻敲了敲身边负责供弹的同伴头盔,随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用一串串点射把刚刚跳进战壕的德军士兵穿了糖葫芦。 卫燃再没有关注对方,只是按部就班的取下卡在观察孔上的望远镜。他还记得,那名自称鲍里斯的机枪手曾经问过自己,冬天的时候,贝加尔湖是不是真的会结出蓝色的冰。 甚至因为自己给出的肯定答案,这个从小在基辅长大,木匠的儿子鲍里斯,还曾和自己争执过不可能有蓝色的冰,并一再找自己打赌,等战争结束后他要去看看,如果他赢了,卫燃要给他报销来回的火车票和住旅馆的钱。 “我希望你能赢,就算输了,至少也能看到贝加尔湖蓝色的冰。” 卫燃最后看了一眼对方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脸上浮现的刚毅和仇恨,默默的离开沙袋墙后的掩体,走向了不远处仅剩的最后一台反坦克炮。 可还没等他找到阿留申或者瓦尼亚的影子,不远处一个带着眼镜的士兵便已经从战壕顶端滑了下来。 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卫燃不由的眼神一缩,那个后背破开个碗大洞口的士兵,似乎正是两天前才赶到这里的那位火炮观察员!然而很快,他的位置便被同样趴在战壕斜坡上,一个手拿冲锋枪的士兵取代。 这名士兵抱着修长的反坦克枪缩回战壕,动作生涩的退弹上膛,随后直起腰,对着不到100米远的一辆横冲直撞的坦克扣动了扳机。 在看呆了的卫燃注视下,这名士兵幸运的打完了弹仓里的子弹,随后越发熟练的将身体藏好,从早已湿透的兜里掏出半块压扁的水煮土豆塞进嘴里,随后又摸出一个弹夹,将固定在上面的子弹一发发的退出来,又一发发的塞进反坦克枪的弹仓。 然而就在他再次直起腰的瞬间,一发不知道从哪打来的子弹却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恐怖的伤口。 喷射的血液中,这名士兵仰躺着摔进战壕,而他怀里那支被绳子固定在沙袋上的反坦克枪,也像是轮回一般,被另一名士兵架在了肩膀上。 “看来我看走眼了” 阿留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叼着烟站在了卫燃的身边,“本来我以为你是最有可能是愿意当个逃兵的,没想到你竟然选择留下来,早知道这样,那些信件和申请报告就不交给你了。” “就算我是个菜鸟,就算这场战争和我屁关系没有,我也不会做个逃兵的。”卫燃大喊着说完,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用力嘬了一口,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忘了你不会吸烟” 阿留申将烟头重新塞回自己的嘴里猛吸一口,随后弹飞到了远处的泥潭里,指着旁边的反坦克炮喊道,“帮忙搬运弹药吧!” 极力止住咳嗽的卫燃擦了擦眼角被呛出来的眼泪,弯腰朝掩体里正往外递炮弹的士兵招招手,早已筋疲力尽的后者也没拒绝,干脆的爬出来,将工作让给了卫燃,而他自己在稍稍缓了口气之后,立刻爬上战壕,捡起一支冲锋枪对准了铁丝网外的敌人。 昏暗的掩体里,卫燃弯着腰一次次的将炮弹递给洞口处的阿留申或者接替他的其他人。中途甚至连卓娅都过来帮忙搬运了一会儿炮弹,可不久之后,搬运炮弹的人却又变成了万尼亚。 卫燃不知道外面的战况怎样,甚至没敢问阿留申和卓娅去了哪里。只是忍着腰部的酸痛,机械的将越来越少的炮弹递给掩体外的人。 但让他心焦的是,外面的交火声越来越少,坦克发动机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终于,万尼亚推开卫燃递来的炮弹,嘶哑着嗓子说道,“好了邮差,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们赢了?”卫燃下意识的往外看了看。 万尼亚扭头看着已经开上战壕的坦克,直等到对方一头扎进三米来宽的壕沟里,随后被两名士兵砸上燃烧瓶之后,这才格外平淡的说道,“也许吧,但我们可能已经等不到胜利的时候。” 卫燃挣扎着爬出掩体,随后便看到浑身鲜血的阿留申正从火炮防盾后面的杂物箱里拿出一个带有五角星轮廓的木板和一小桶油漆,细致的在放盾上涂抹着一颗颗代表战绩的五角星。 而在他身后的角落,卓娅的胸腔处已经被鲜血浸透,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大眼睛至死都看着阿留申的方向。 “当啷!” 阿留申绘制完了最后一枚五角星,随后将手中的木头板丢到一边的炮弹壳上,呆滞的坐在了火炮助锄上,轻柔的抱住了卓娅的尸体,“维克多,我记得你说你会拍照,帮我们拍一张吧,就用她的相机。” 卫燃看了眼远处已经开上战壕的第二辆坦克,默不作声的接过了前者从卓娅脖子上取下的相机。 而在旁边,万尼亚从怀里掏出一颗用炮弹皮打磨出来的五角星挂在了火炮放盾上,随后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胶囊,连同阿留申以及卓娅的一起,丢进了随手捡起来的一枚炮弹壳里。 “维克多,你的身份胶囊。” 瓦尼亚嘶哑着嗓子说道,“这门火炮的液压助退虽然打坏了,但至少它的炮膛足够结实,能保护好...” “不用了,我的身份胶囊里是空的。” 卫燃敷衍了一句,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莱卡相机上,它的玻璃镜头已经碎了,就算能拍出照片,恐怕…… 万尼亚张张嘴,随后捡起阿留申身边的油漆桶,将里面剩余的油漆全都倒进那枚仅仅放了三枚身份胶囊的炮弹壳里,随后又往里面填了一把掺杂着碎骨头和弹片的泥土,这才将其塞进了那门火炮的炮膛里。 “维克多,别浪费时间了。”阿留申看着不远处头顶冒出来坦克催促道。 “摆好姿势吧!” 卫燃看了眼已经冲向那辆坦克万尼亚,咬牙举起报废的相机对准那对男女按下了快门…… 第39章 无人知晓的英雄 清脆的快门声中,剧烈的白光也在同一时间充斥了卫燃的全部视野。等到视线恢复正常,周围的环境也再次变成了熟悉的工作室。 卫燃先是看了看仍旧紧紧握着的手枪和弹匣,匆忙将其放在一边,随后紧张的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可惜,那些被防雨布包裹的信件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一起带回来。 “那些信去哪了...” 卫燃先是忍不住揪起衣服闻了闻,见上面没有前一刻还弥漫在19号阵地上空的尸臭和硝烟味,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扶着那门反坦克炮的助锄,看向了躺在地板上的牛皮本子。 “哗啦啦”的轻响中,这牛皮本子自动翻到第三页,展示出了已经变成黑白照片的zis-3型反坦克炮。而在照片的正下方,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在“唰唰唰”细碎的声音中写下了一行简短的讣告: 无人知晓的英雄 坚守顿河19号全体士兵阵亡,无一生还。 这就完了? 卫燃呆愣片刻,眼睁睁的看着那支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后写道:通讯员尼古拉,1942年8月1日,将19号阵地士兵家书准时投送至顿河战地邮局,后被送往苏沃洛夫少年军校学习。 1953年,尼古拉被派往东柏林邮局任职,同时负责情报收集工作。1989年8月1日退休,现居于喀山。 是那个送信的孩子?他还活着? 卫燃挑了挑眉毛,看着那支金属羽毛笔继续写出的详细地址,内心忍不住冒出个疯狂的想法,他想去找尼古拉,问问看他的记忆里,有没有“邮差维克多”这个人! 就在他走神的同时,那支金属羽毛笔已经另起一行继续写道,“如果只剩下最后一张底片,它该用来记录战争,还是该记录幸福?” 还没等卫燃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淡黄色的纸页已经翻到背面,那支金属羽毛笔在红色漩涡下继续写道,“来自一位战地摄影师最后的馈赠” 满汉期待的从红色漩涡里轻轻拿起悬浮其中的东西,这是一台品相几乎算得上收藏级的徕卡iiib型照相机,机身外包裹的棕色牛皮保护套上,还能看到粗糙烙印的“卓娅”字样,而固定在牛皮背带上的另外两个同样材质小包里,还分别装着一枚单独的镜头以及专用的过片器。 轻轻打开皮套,这台相机上不但有d.r.p的花体标识以及那脆鹰徽之外,还有一个明显后期手工刻上去的镰锤标记。但遗憾的是,相机里却并没有胶卷。 这是卓娅的相机?卫燃皱起眉头,这相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手里的?壮着胆子将手伸进红色漩涡里摸了摸,许久之后,他这才遗憾的将手抽了出来。 这漩涡里并没有他期待中的那些信件,更没有那张至关重要的苏联英雄称号报告书。 失落的将相机重新放回红色漩涡,卫燃没管那支砸落在地板上的金属羽毛笔,迫不及待的把纸页翻回来,从那张黑白照片旁的纸袋子里取出了仅有的一张底片。 挣扎着爬起来跑到工作台边,卫燃打开拷贝板,将底片夹在上面之后拿起了放大镜。 这张底片拍摄的恰恰阿留申连长和卓娅的合影,作为背景的那门反坦克炮防盾上,九颗用油漆刷上去的战绩以及用铁丝挂在上面的铜皮五角星虽然在底片中有些失焦,但依旧可以勉强看清楚。 “如果那些信能带回来就好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他答应阿留申等人帮他们把信送到的,但现在不但信没有送到,连那张至关重要的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都没了,这让他内心不由的冒出了浓浓的愧疚感。 “希望他们的身份胶囊还在!” 卫燃失望的丢下放大镜,从工作室的角落拎起一个油壶,仔细的湿润了那门火炮的炮闩以及开闩板和联动机构。随后又找来一根粗钢管套在开闩柄上一点点加力,艰难的将仍旧藏在炮膛里的那枚炮弹壳取了出来。 半个都世纪的掩埋,这枚炮弹壳上早已经长满了锈迹,仅仅只有底火的位置依旧光亮如新透着金属特有的色泽。 将其倒转过来在炮闩上轻轻磕了磕,随着湿润的泥土从炮弹壳里滑落,果然露出了最底部残存的凝固油漆! 一番观察之后,卫燃关闭头灯,随后找来小型切割机,仔细的将带有大量锈迹的炮弹壳对半切开,取出了足有一块拳头大的干涸油漆块。在壁纸刀和小钳子的帮助下,他从上面剥离下来一块块被红色油漆包裹的碎石、泥土乃至破碎的骨骼碎片。 终于,当手中的油漆块变得仅有鸡蛋大小的时候,露出了保存其中的三枚身份胶囊。 没有急着打开,卫燃将清理下来的油漆屑和仅有的几块骨骼碎片,连同手中的那一大块分别装进玻璃瓶子,随后走进了暗房。 在他熟练的操纵下,十多分钟后,一张卓娅和阿留申连长的黑白合影被洗出来挂在了晾晒绳上。 走出暗房,卫燃犹豫再三最终摸出手机订了一张次日上午飞往喀山的机票。他还是决定在找客户交差之前,还是去找尼古拉聊聊。他除了想知道有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之外,还想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嘴里得到关于记忆里那些人更多的线索。 安排好了第二天的行程计划并且收回了底片和笔记本,卫燃立刻迫不及待的钻进了浴室,在19号阵地的那一个多星期,每天和烂泥污水破碎的尸体为伴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哪怕已经隐约清楚那些根本不可能跟着自己回来,但在心理上,却仍旧需要洗个滚烫的热水澡让自己忘记在战壕里摸爬滚打的经历。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手指头都已经泡皱的卫燃这才神清气爽的从浴室里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看了眼仍旧摆在工作台上的手枪和弹匣,几乎没有犹豫多久,他便将其揣进包里,驾车直奔不远处的一家餐馆。 在19号阵地的那一个多星期,只靠水煮土豆充饥的艰难日子已经让他从心理上认为自己瘦了至少十斤。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能吃到肉的地方大吃一顿补狠狠的回来! 第40章 骑哈雷的老头儿 第二天一大早,卫燃赶在小姨过来寻找彻夜未归的阿历克塞教授之前,留下一张字条,匆忙驾车赶往机场,走上了直飞喀山的飞机。 等到飞机起飞之后,卫燃时不时的便拿出已经装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打量。而他此时的心情也格外的忐忑,他想知道尼古拉关于顿河19号阵地的回忆,却又担心对方会不会认出自己,同时又怕对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邮差维克多”这个人。 在这患得患失的心情中,航班提前十分钟降落在了喀山机场,根本没带什么行李的卫燃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机场之后,招来一辆出租车直奔笔记本上记录的地址。 相比二战结束后,几乎彻底推倒重建的伏尔加格勒(斯大林格勒),喀山保留了更多的古老建筑,整个城市的历史感也格外的厚重,但和伏尔加格勒一样之处在于,这座同样位于伏尔加河岸边的城市,同样能看到关于那场战争的纪念碑。 坐在出租车里的卫燃,时不时的便会举起那台来自卓娅的徕卡相机,趁着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对准窗外的建筑一次次的按下快门。 当最后一张胶片完成曝光,出租车也停在了城市边缘一个被森林环绕的小村子里。 付清了车费,卫燃婉拒了出租车司机愿意等自己回去的建议,踩着被雨水浸润过的碎石路走进村子,寻找着和地址上一致的门牌号。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几乎把这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逛了一个遍,都没找到笔记本上提供的地址,反而惹来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年轻人围观。 “外乡人,你是来我们这里偷东西的吗?” 其中一个满身酒气的小伙子问话的同时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瓶子,而他那贪婪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在了卫燃挂在胸口的那台徕卡相机上。 早在斯大林格勒和19号阵地的卫燃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生死,以至于眼前这几个年轻人的挑衅根本没有让他有任何危险的感觉。 “我找一位叫尼古拉的老先生,他今年大概90岁左右,他家的门牌号是44号,但我并没有...” “你找老校长干嘛?”刚刚正准备给魏燃脑袋上来一下的年轻人闻言一愣,随后将手中的空瓶子准确的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堆里。 “老校长?”卫燃挑挑眉毛,“他是个校长?”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找尼古拉先生干嘛?”另一个头发染的花里胡哨,看样子最多也就个高中生的小伙子催问道。 “我是个邮差”卫燃拍了拍背包,“我这里有些东西要亲自送到尼古拉先生的手上。” 围住卫燃的几个年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领头的那位年轻人后退一步招招手,“跟我来吧,尼古拉校长可不住在村子里。” “谢谢” 卫燃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虎口处的纹身,那牛皮本子里还有一支来自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刺刀,如果这几个年轻人真有什么坏心思,那支刺刀或许就是自己唯一的武器。 在他的暗自戒备中,这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走在前面,带着卫燃穿过村子,走上了一条通往村外森林里的水泥路。而与此同时,龄头的那位年轻人也主动解释道,“尼古拉校长一直住在学校里,只要在村子里问问,任何人都愿意带你过去。” “尼古拉先生一直在这里当校长吗?”走在最后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很久就在了” 一个留着红色莫西干发型的年轻人说,“据我所知,那座学校在苏联时代是一座精神病院,当时连我们这个村子都才迁过来,而尼古拉先生当时是那座精神病院的院长。 后来苏联没了,那座精神病院也在尼古拉先生的努力下变成了一座学校,甚至我爸爸还在那座学校里读过书呢。” “我哥哥也在那里上过学” 领头的年轻人跟着说道,“就连我也在那里上过学,只不过那座学校十年前就停办了,现在只有尼古拉校长自己还住在那里。” 卫燃没有再问,但内心的疑惑却越来越多,如果这些年轻人说的是真的,那牛皮本子里提供的信息难道是错误的?还是说他要找的尼古拉和他们几个人嘴里描述的尼古拉校长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压下心中的疑惑,卫燃安静的跟着前面那几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年轻人沿着密布裂纹的老旧公路继续前进。等到身后的村子被高大茂密的松树彻底挡住,道路尽头也悄然出现了一座打理的格外整洁干净的高墙大院。 和卫燃印象中的学校不同,这座学校的院墙有足足两三米高,更为夸张的是,在大门两侧围墙转角的位置甚至还分别保留着一个极具年代感的哨塔。 而在半开的大门里,绿意盎然的草坪中央是一条青石铺就的甬道,两边粗壮的橡树为其提供了大片的阴凉。几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肥猫肆意的躺在道路中央,俨然一副拦路虎的嚣张模样。 听着从甬道尽头时不时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卫燃不解的看向那几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年轻混混。 为首的年轻人见怪不怪的摊摊手,“继续往前走吧,等下你就看到了。” 还不等卫燃迈步,悦耳的马蹄音由远及近,一个身穿皮裤光着膀子的老头儿,驾驶着一辆黑色的老式哈雷摩托从甬道尽头的那栋二层小楼后面驶来,随后四平八稳的停在了众人身前,用高腰靴子一钩,熟练的打开了脚撑。 这是尼古拉? 卫燃看着对方长着老年斑的身上堪称乱涂乱画的纹身以及扎成辫子的稀疏白发,实在难以把他和当初在19号阵地那个干瘦干瘦的小邮差对上号。 “你们几个混蛋怎么来我这里了?”这光膀子老头儿嗓门中气知足,说话的同时还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包烟自顾自的点上,随后将烟盒丢给了为首的年轻混混。 “校长,有个邮差找你,说有些东西要亲自送到你的手上”这年轻混混熟练的接过烟盒,自顾自的点上烟,扭头看着卫燃问道,“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维...卫燃” 在不知道骑在摩托上的老头子是不是19号阵地的那个小邮差尼古拉之前,更不知道对方关于19号阵地的记忆里有没有“邮差维克多”之前,在他故意以邮差的身份和对方见面的时候,他可不想再说出维克多这个可能让对方响起什么的俄语名字。 “尾...”年轻混混试着重复卫燃的汉语名字,几次之后干脆的放弃,喷云吐雾的朝双手按着油箱的老头说道,“总之,就是他找你。” “华夏人?”这老头子突兀的问道。 卫燃一愣,微笑着点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尼古拉校长弹飞抽了没两口的香烟,伸手拧动钥匙熄灭了摩托车的发动机,等发动机不再发出噪音之后,这才好奇的问道,“我上次见到华夏人的时候苏联都还没解体呢,所以年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请你看看这张照片”卫燃在对方的注视下打开背包,将装在里面的相框拿出来递给了仍旧骑在摩托车上的老头儿。 疑惑的接过相框看了一眼,尼古拉抬头看着卫燃,脸上露出了询问之色。 “顿河,19号阵地。”卫燃简短的回答了对方的疑问,同时死死的盯着他的面部表情。 第41章 75年后的尼古拉 尼古拉拿着相框的手一颤,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格外严肃,“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卫燃看了看身边那些正在抽烟的小混混,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尼古拉校长。 “你们几个先回去吧,一个小时之后送些吃的过来。” 尼古拉校长说话的同时发动了摩托,朝卫燃招招手,“年轻人,上车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卫燃扭头看了眼那几个小混混,见他们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跨上摩托,任由尼古拉驾驶着摩托车载着自己在宽敞的甬道上绕了个圈子,在发动机悦耳的马蹄音中慢悠悠的开到了那栋二层的混凝土小楼背面。 直等到尼古拉再次熄灭摩托车打开脚撑,卫燃这才从摩托车上下来,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却发现对方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支正对着自己的pss微声手枪。 “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尼古拉神色平静的问道,但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指头却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我在19号阵地的遗址上找到了一位名叫卓娅的战地记者留下的相机,还有一门反坦克炮。”卫燃说话的同时,先是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老徕卡,然后动作缓慢的掏出手机,翻出了出发前给那门反坦克炮拍摄的照片。 “你是个鼹鼠?”尼古拉语气中的嫌弃哪怕是个聋子都能听出来。 卫燃摇摇头,将手机递给对方,“是我的客户从挖土党手里买下来的这门火炮,我负责帮他找到和这门火炮有关的历史。” 瞟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火炮,尼古拉顺势将手机揣进裤子口袋里,但榆次同时却仍旧没有放下手枪,只是继续冷漠的说道,“但19号阵地可找不到我现在的住址。” “我的客户是...” 尼古拉根本不等他说完,便突兀的扣动了扳机,微不可查的枪声中,一枚致命的子弹擦着卫燃的肩膀边缘飞过,狠狠的撞在身后的橡树上,留下一个筷子头大小的孔洞。 直等到枪口的白烟散尽,尼古拉这才继续冷冰冰的说道,“就算你的客户是大帝,也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每个人总有些秘密不是吗?” 卫燃举着双手倒退一步,19号阵地那长达一周的经历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连带着连刚刚那次饱含威胁的警告性射击带来的威慑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一次机会,你从哪找到我现在的地址的。”尼古拉不为所动的问道。 卫燃犹豫片刻,索性洒脱的放下双手,一边往来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如果你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牺牲在19号阵地的那些英雄曾经经历过什么,那么就尽快开枪吧。我只是个帮老板打工的华夏留学生而已,希望警察带着我的父母来见你的时候,你能告诉他们,我给他们买的新年礼物就放在卧室的衣柜里。” 尼古拉闻言愣了愣,举着枪的手也缓缓放下,直到卫燃即将走进射击盲区的时候,这才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疲惫说道,“年轻人,上来喝一杯吧。” 正在往回走的卫燃挑了挑眉毛,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施施然的转过身,卫燃不急不缓的走回来,接过尼古拉递过来的手机,当着对方的面关机之后塞进了包里。 后者则投桃报李,当着卫燃的面拔出手枪弹匣之后又清空弹膛,带着老年斑的手灵活准确的接住从枪膛里弹出的子弹,连同弹匣一起揣进了裤子口袋。 “和我上来吧” 尼古拉将失去威胁的手枪丢给卫燃,不急不缓的从摩托车上下来,带着前者走进了不远处那栋爬满了凌霄花的二层小楼。 在一楼宽敞的大厅里,左边墙壁上的玻璃橱窗贴满了一张张优秀学生的照片,这些照片里的孩子笑的格外开心,个别照片里的孩子甚至缺了颗门牙又或者拍照的时候还淌着老长的清鼻涕。 而在这些照片下面,不但有具体的拍摄时间和班级年级,甚至大部分照片旁边还贴了一张相貌有八九分相似的成年人照片,这些照片里的人有的戴上了眼镜,有的西装革履甚至挽着漂亮的女人或者帅气的男人,更有的穿着一身军装笑的和小时候一样的开心。 而在右边的照片,则是一张张的合影,这些合影大部分都是以班级为单位的孩子,也有穿着朴素的成年人,更有像刚刚那几个小混混一样打扮的花里胡哨,除此之外,这边的橱窗里还有不少聚会时的抓拍,在那些抓拍的照片里,苍老的尼古拉格外和蔼可亲,甚至有好几张,他的脸上身上都涂满了蛋糕。 耐心的等卫燃看完橱窗里的照片,尼古拉这才慢悠悠的解释道,“照片里的都是在这里上学的孩子们,还有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来这里给我过生日的时候拍的。” “所以你是我要找的尼古拉先生吗?”卫燃转过头,格外认真的问道。 尼古拉笑了笑,推开一间教室的木门,迈步走进去之前慢悠悠的说道,“进来吧,我们坐下来详细聊聊,顺便陪我喝几杯。” 卫燃深吸口气,迈步走进了这间打扫的格外干净的教室。虽然从那些小混混嘴里知道,这座学校已经停办了很长时间,但这间教室却依旧格外的干净,甚至连黑板上的板书都像是才写上去不久,正等着下课的孩子们去擦拭一样。 在尼古拉的示意下,卫燃在一张明显给小朋友准备的木头椅子上坐下,还不等他开口,对方已经探手从书桌里掏出一瓶伏特加和两个掉瓷严重的搪瓷缸子摆在了桌子上。 给卫燃的杯子里倒满酒,尼古拉却只给自己的杯子里吝啬的倒了一小口,随后又拿起墙边的暖瓶,将杯子倒了个半满。 “在19号阵地的日子,那些士兵们就是这么喝伏特加的。”尼古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把卫燃的思绪又拉回了战火纷飞的顿河畔。 “如果再来一颗盐水煮土豆就好了”卫燃下意识的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尼古拉刚刚端起杯子的手一抖,些许掺杂了伏特加的冰凉井水也跟着撒在了刻满各种字母和图案的课桌上。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尼古拉索性将杯子放下。 “我的工作就是还原历史” 卫燃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随后用手指头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对二战的了解或许不如您的亲身经历更加刻骨铭心,但多少总比普通人要强一些。” “你们华夏人的谦虚总是充满了迷惑性” 尼古拉坐直身体,“说说吧,年轻人,你到底了解多少?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第42章 逃兵或者英雄 安静的教室里,卫燃盯着桌子对面的尼古拉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如实说道,“我查到的记录,您曾经是顿河19号阵地的通讯员。根据这条线索,我还查到您曾就读于苏沃洛夫少年军校,并在战争结束后被派往东柏林工作。但在那之后,您的线索就断了。” 尼古拉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线索断了之后对面的年轻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只是重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寡淡无味的掺水伏特加,这才继续说道,“那么你想知道些什么?” 卫燃将桌子上的相框往对方身前推了推,“关于顿河19号阵地的战争,以及一切您愿意告诉我的历史。” 尼古拉放下杯子,缓缓的站起身走到窗边,沉默不语的看着窗外的院子,许久之后,这才用满是遗憾和懊悔的声音说道,“我...是19号阵地的逃兵。” 卫燃猛的抬起头,“您...” 尼古拉叹了口气,颤抖的说道,“我确实曾是顿河19号阵地的邮差。但在1942年7月28号上午,也就是顿河19号阵地被德军攻破前,我就离开了那片阵地。” “7月28号?!” 卫燃“腾”的一下站起来,颤抖着追问道,“尼古拉先生,您刚刚说是哪天?7月28号号?您是在7月28号离开的19号阵地?您没记错?!” 尼古拉奇怪的看了眼卫燃,索性彻底转过身背靠着窗台说道,“就算忘记我的生日,我也不会忘记这个时间。” 相比尼古拉眼神里的坚定,卫燃内心却已经泛起滔天巨浪,在他经历的19号阵地里,尼古拉在23号就已经被自己哄骗到了大后方。而28号这天,恰恰是在19号阵地被攻破前,阿留申直言自己可以当个逃兵的时间! 难道说那些信已经被尼古拉带走了? 卫燃心中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尼古拉却点上颗烟继续说道,“但是直到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甚至直到二战结束、直到今天,我都不敢再回到那里,更不敢回忆在那里发生过的一切。” “抱歉...” 卫燃站起身,他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该过来和尼古拉见面,关于19号阵地的一切对于自己来说或许只是一段时长一周的记忆片段。但显然,对年迈的尼古拉来说,那段记忆绝对算得上刻骨铭心却又撕心裂肺。 尼古拉在烟雾缭绕中不在意的摆摆手,语气飘忽不定的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才13岁,是顿河阵地野战邮局的战地邮差,每天的工作就是把信件送到每个还活着的士兵手上,再把他们写的信投送到战地邮局,偶尔还要帮忙搬运炮弹或者伤员甚至尸体。 年轻人,你肯定不相信,那时候虽然每天都要在满是伤员和尸体的战壕里来回跑上无数遍。但给那些士兵送信,给那些不识字的士兵读信甚至帮他们写信的回忆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回忆。” 尼古拉喃喃自语的讲述中,站在窗前那个苍老但却壮硕的背影渐渐和当初那个干瘦的小邮差融为一体、此时卫燃已经肯定,这位已经垂垂老矣的尼古拉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让卫燃患得患失的是,对方关于19号阵地的回忆却和自己的经历大相径庭。在尼古拉的记忆里,当时野战邮局确实曾经应阿留申连长的求助支援了14号、18号和19号阵地,但他根本没有提到“邮差维克多”这个人。 甚至就连当初把19号阵地士兵的家书交给他,并让他跟着大后方一起转移的人,也并非邮差维克多,而是女记者卓娅。 而且就像尼古拉最开始提到的,他并非7月23号离开,而是一直坚持到了7月28号的上午,才在阿留申连长的强制下,无视了斯大林当天发布的第227号命令,以一个邮差的身份,借口传达信件的为借口,从19号阵地活着逃回了大后方。 当尼古拉结束了漫长的回忆,教室里也已经变得烟雾缭绕。而教室里的两个人,也同时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卫燃拎起脚边的暖水壶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端起了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迟疑的问道,“尼古拉先生,我想知道,您送回后方的信件...” 尼古拉惨淡的摇摇头,“在我被送到苏沃洛夫少年军校学习之后,那些信件都被我寄给对应的人了,除了阿留申连长的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 “为什么?”卫燃紧张的追问道。 “为什么?” 尼古拉奇怪的反问,随后落寞的说道,“那时候德国人已经渡过了顿河,19号阵地发生的一切根本没办法核实。即便有那张申请报告书又怎样?目击者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罢了,更何况提交这张报告书的代理连长阿留申还是一名来自矫正营的犯人。” “所以...” 尼古拉叹了口气,“直到整个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19号阵地的士兵们也没得到苏联英雄的称号。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敢去过顿河19号阵地,我...没有完成阿留申连长交给我的任务,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逃兵。” “但他们确实是英雄”卫燃拿起酒瓶子给对方倒了满满一大杯,“包括你也是。” “英雄?” 尼古拉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端起搪瓷缸子一饮而尽,“年轻人,现在这片土地叫做俄罗斯联邦。19号阵地那些人为之奋斗的苏联早就不在了,所以就算是英雄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斯大林还能活过来给他们颁发一枚金星奖章?算了吧,无非多了一份相比没办法获得英雄称号更大的遗憾罢了。” “苏沃洛夫算是英雄吗?”卫燃突兀的问道。 “当然!”尼古拉想都不想的答道,“他当然是英雄!永远的英雄!” “所以沙俄还在?”卫燃笑着问道,“如果沙俄不在了,那么苏沃洛夫就不是英雄了?” “这个...” 被问住的尼古拉哑口无言,沙俄自然早就不在了,但苏沃洛夫在俄罗斯人心中是个英雄甚至军神的事实却永远都不会改变。 “尼古拉先生” 卫燃将一张写下自己电话的纸条,连同进门时候对方递给自己的那支微声手枪一起推给对方,随后站起身一边往教室外面走一边说道,“英雄不会因为一个正权的消失而消失,英雄的评定标准更不是那颗黄金五角星。就像勃列日涅夫,哪怕他的勋章多的已经足够挡住反坦克炮的近距离直射,恐怕在你们俄国人的眼里,他也远远算不上英雄。” 说到这里,卫燃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教室,“我已经得到了我想知道的历史,或许不久之后,我的客户会把那门zis-3型反坦克炮变成一座纪念19号阵地的纪念碑。您如果想去看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随着话音落下,教室的木门也被卫燃轻轻的带上,只留下了年迈的尼古拉自己坐在教室里呆呆的看着仍旧摆在课桌上的相框。 第43章 尼古拉的执念 行走在橡树下的林荫道上,卫燃却有种放下了大石头的轻松,但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 尼古拉的经历里没有自己,这无疑是个好事,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可不想在历史记录里见到自己的照片,那绝对是件让人惊悚的事情。 另一方面,阿留申等人的信件已经被送到了收信人的手里,也算是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哪怕送信的人并不是自己。 但那张至关重要的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的结局却难免让人唏嘘,那些曾经坚守19号阵地的士兵在被泥土掩埋之后,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少数人不愿意回忆以及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的战争故事。 “算了,这样也不错。”卫燃长长的吁了口气,熟练的给挂在胸前的老徕卡换上新的胶卷之后,对着身后林荫道按下了快门。 然而还没等他转过身,尼古拉却又骑着他那辆派头十足的老哈雷追了上来。 “年轻人,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一起吃个午饭怎么样?”叼着半截香烟的尼古拉将摩托横在卫燃的必经之路上,漫不经心的语气中藏着一丝丝的期待。 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当然,只要不是盐水煮土豆和兑了伏特加的水就行。” “当然不会!那是只有在杀德国人之前才能吃到的好东西,自己走回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尼古拉话音未落,已经拧动油门,操纵着老哈雷潇洒的跑向了那栋二层小楼,浑然不知自己的背影已经永远的定格在了卫燃手中的老徕卡相机里。 溜溜达达的重新回到那栋被凌霄花包裹的二层小楼背面,原本光着膀子的尼古拉已经套上了一件破旧的海魂衫,甚至连那条充斥着嬉皮士元素的皮裤,都换成了一条苏联时代的迷彩裤子以及配套的大皮靴。 沉默不语的跟着对方重新走进门,这次领路的尼古拉却根本没有停留,直接带着卫燃直接来到二楼,随后掏出一把锃亮的钥匙捅开了加装在楼道一侧的防盗门。 跟随着尼古拉来到一个仍旧残存着黑板的宽敞房间里,卫燃在前者的示意下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安静的等着,而尼古拉从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罐啤酒之后,再次推门离开,钻进了楼道尽头一个上锁的房间里。 趁着等待的功夫,卫燃环顾四周暗暗打量,这个房间虽然足够宽敞,但陈设去格外简单,除了一张办工桌和几个靠墙摆放的沙发,以及一台老旧冰箱和搭配了两把椅子的靠窗餐桌之外,仅剩的书架上却塞满了一个个牛皮纸档案袋。 还不等手里的那罐啤酒喝完,尼古拉已经捧着一个大号的档案袋走了进来。 “过来看看吧” 尼古拉招呼了一声,等卫燃在餐桌对面坐下,这才慢悠悠的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包。 随着用来包裹的牛皮纸被摊开,一个保存完好的相框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年轻人,你就是冲着它来的吧?”尼古拉摩挲着相框问道。 反观卫燃,此时已经瞪圆了眼睛,封印在这个木制相框里的,恰恰是那张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 但在这张报告书的右上角,暗红色“不予通过”的潦草字迹却像一枚烧红的长针一样刺痛着房间里的一老一少。 “它...它怎么...”卫燃拿起相框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管是64集团军,还是后来合并出来的近卫第七集团军,甚至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掌握的唯一一支第七集团军的下属部队第127师,还有在它的基础上设立的102军事基地,我都带着这张申请报告书亲自去过,但因为缺少证据,没有一个愿意给19号阵地授予苏联英雄称号。” 尼古拉脸色狰狞痛苦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躲在这个鬼地方?我是斯大林格勒人,但我却连回去都不敢,我没办法面对阿留申连长和那些坚守19号阵地的人,更没有资格回到他们守护的斯大林格勒。” “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尼古拉饱含深意的看了眼卫燃,犹豫许久之后叹了口气,“从苏沃洛夫学校毕业之后,我被派往矫正营工作了一段时间,直到被抹掉了所有的记录,才在1953年才被派往东柏林和美国特工打交道。所以年轻人,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卫燃哑口无言的看着对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尼古拉似乎并不介意,“算了,不用想借口了,你能找到这里也好,至少有人能陪我聊聊天。 不像村子里的那些小混蛋们,在他们心里,我一直是个精神病院的院长呢,甚至半年前那些蠢货还把一个精神病送到了我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冷幽默让卫燃不禁莞尔,而尼古拉则推开窗子,招呼着楼下那些小混混们把饭菜送上来。 心安理得的任由他们把送来的饭菜摆满餐桌,卫燃等他们离开之后,这才问道,“尼古拉先生,您一直自己在这里生活吗?” 后者将吸满红菜汤汤汁的大列巴丢进嘴里,顺便又送进去一大口奶油炖牛肉,这才答非所问的说道,“84年我从德国回来之后就在这里工作了,直到后来苏联解体,这里才被我买下来变成了学校。” 说到这里,尼古拉抬起头,“年轻人,作为等价信息交换,说说你的工作吧!” “我只是帮我的客户追溯历史而已”卫燃知道对方在转移话题,索性也不戳破,热情的介绍起了他和阿历克塞教授的工作室。 在这一老一少的相互询问和解答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餐桌上的食物全都被两人吃进肚子的时候,窗外的太阳都已经有一大半沉入地平线了。 “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的这么开心了”尼古拉毫无形象可言的从牙缝里揪出一小块菜叶,“维克多小朋友,不急着回去的话,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这个时间不会有车把你送回市区的。” 卫燃打了个饱嗝,将啤酒罐里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44章 另一个身份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卫燃从宿醉中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正有两只麻雀在枝繁叶茂的凌霄花里叽叽喳喳的钻来钻去,而在更远处的树荫下,还有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朋友正挥舞着塑料小铲子卖力的在沙坑里建着属于他们的城堡。 “你总算醒了”一楼的大厅里,尼古拉头也不抬的打了声招呼,专心致志的擦拭着那辆保养极好的老哈雷。 “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伏尔加格勒?”卫燃靠着大厅角落的柱子,打着哈欠问道。 尼古拉闻言停下手里的活计,将手中的抹布丢到一边的小篮子上摇摇头,“算了,我就不去了,等你说的那门火炮真的被建造成纪念碑之后,记得通知我一声就行,如果到时候我有时间,会过去看看的。” “没问题,我已经把你的电话记下来了。” 卫燃犹豫片刻,从包里拿出那台老徕卡递给对方,“这是那位战地女记者卓娅的遗物,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在裤子上抹了抹手上的污渍,尼古拉接过相机看了看,随后竟然又还给了卫燃,“它是你的了,如果可以的话,用它帮我拍一张照片吧。” “没问题”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拿回相机之后问道,“我们在哪拍?” “稍等一下,我去换一身衣服。”尼古拉说完,起身走向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在卫燃的等待中,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尼古拉这才穿着一身老式苏联军装,手捧着那张封印在相框里的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颇为特殊的是,对方身上这套军装礼服的领章、肩章和帽墙均为蓝色,甚至肩章上还有俄语字母“ГБ”的字样。再加上右侧胸口紧挨着绶带的那枚kgb徽章,这一切都点名了对方曾经的身份到底有多恐怖。 “你是个kgb特工?” 卫燃故作惊讶的问道,其实早在当初看到牛皮本子提供了对方战后的经历时,卫燃对他的身份就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但却没想到尼古拉竟然如此痛快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收起你那虚伪的惊讶” 尼古拉嘲讽道,“你既然能找到我,那么我以前的身份对你来说应该就算不上什么秘密。” 小聪明被拆穿的卫燃露出尴尬的表情,晃了晃手中的老徕卡转移了话题,“您想在哪拍?” “跟我来吧!” 尼古拉引着卫燃走到一楼左侧尽头一个空旷的教室里,迈步走上讲台,“就在这里吧。” 卫燃惊讶的看了看这个房间课桌上摆放的各种老式武器,随后默默的走到教室中间的位置,将镜头对准了缓缓抬起右臂的尼古拉。 清脆的快门声中,一个怀抱相框敬礼的老军人被永远的定格在了胶卷上。 完成拍照之后,卫燃再次举起相机,“尼古拉,要不要我把胶卷给你?” “洗出来之后记得寄给我一张就好了” 尼古拉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苏联都没了,我也快九十岁了,已经没有什么秘密需要继续掩盖了,只要你别把我的照片当成展览品就可以了。” “不会的,我保证。”卫燃拍着胸脯说道。 “好了,拿着这张报告书滚蛋吧,外面有人会把你直接送到机场。” 尼古拉将手中的相框塞给卫燃,最后不放心的嘱咐道,“如果用不上,记得给我寄回来,和刚刚那张照片一起寄回来。” 卫燃点点头,接过相框装进包里,告别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尼古拉,离开这座废弃的学校之后,钻进了一辆停在甬道上的面包车。 这辆脏兮兮的面包车里装了不少狩猎用的工具,甚至顶棚上还固定着一支装着瞄准镜的猎枪和一支老式双光猎枪。不出意外的,开车的人则是昨天带他找到尼古拉的其中一名小混混。 对方等卫燃坐稳之后,这名什锦头发的小混混立刻踩下油门,沿着密布裂纹的公路直奔喀山的方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开车的小混混全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卫燃下车的时候才忍不住说道,“嘿!朋友,有时间多来陪陪尼古拉校长。” 似乎看出了对方疑惑,这小混混一边塞给卫燃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一边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你昨天和他聊了些什么,但尼古拉校长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早晨的时候他甚至还骑着摩托去村子里转了一圈。所以如果以后有时间的话,多过来陪陪他吧,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机场接你!” “没问题!” 卫燃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同时不忘说道,“维克多,我叫维克多,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会再来一趟。” “维克多?这可比你昨天告诉我们的那个名字好记多了” 这个小混混一边用手机记录着卫燃的电话和名字,一边自我介绍道,“季马·阿拉赫,叫我季马或者阿拉赫都可以。等你下次来,我请你去喀山最大的酒吧找乌克兰姑娘喝酒。” “那就这么说定了”卫燃和对方碰了碰拳头,拎着自己的背包走进了候机大厅。 搭乘当天下午的一趟航班顺利回到伏尔加格勒,卫燃却并没有急着去工作室,反而在机场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直到两天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驾驶着自己的小面包回到工作室。 还不等车子停稳,工作室里喝的醉醺醺的阿历克塞教授立刻抄起摆在桌子上的手台,按着发射键喊道,“亲爱的快过来!维克多这个小混蛋总算回来了!” 他这边松开发射键的同时,隔壁旅行社原本正在给员工开会布置任务的周淑瑾立刻丢下手里的文件夹,带着手底下的男毛女毛们乌泱泱的跑出来围住了刚刚从面包车里下来的卫燃。 “你女朋友呢?怎么没带回来?” 周淑瑾拉开车门,见车厢里空荡荡的,语气也变的格外失望,反倒是她身后的几个年轻毛妹暗暗松了口气,那些小脸上绷不住的表情,颇有种自己看中的骨头没被其他的狗叼走的庆幸。 “什么女朋友?”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随后脸色不善的看向了还在犯迷糊的阿列克塞教授。 “你不是去见女朋友了?”周淑瑾的表情变成了彻底的失望。 “我是去喀山调查那门火炮的线索去了,我不是留了字条了吗?”卫燃无奈的说道。 意识到不妙的阿列克塞教授此时酒已经醒了大半,赶紧一手拉着卫燃一手拉着自己的母老虎往工作室里走,“先别管什么女朋友和火炮了,我们还是先说更重要的事情吧!维克多,那支ppk手枪已经被亚历山大先生买下来了。” 第45章 亚历山大的馈赠 “我记得你不是说要组织个私人拍卖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手了?”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阿历克塞教授将香浓的咖啡递给周淑瑾,这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得意的解释道,“本来是想组织拍卖会的,但亚历山大先生开出了四万两千美元的高价,这已经远超我对拍卖的最高期望值。而且最重要的,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份工作。” “先别说工作的事情” 周淑瑾打断了阿列克塞教授的炫耀,接过话题说道,“卫燃,我的意思,卖枪的这笔钱给你爸妈寄回去,你在这边也不缺吃不缺喝的,这么大一笔钱还不如让你爸妈存着。” “但我认为那支枪的收益该维克多自己做决定,别说我们,就算他的父母也没有权利替他决定那些钱该怎么花。” 阿列克塞这次直接无视了周淑瑾,“所以我没有同意她的建议,想等你回来之后,让你自己决定那些钱该怎么花。” “你们俩先等等”卫燃说完看向阿列克塞教授,“你们的意思,卖枪的那笔钱是我的?” “难道是我?”阿列克塞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额...” 阿列克塞教授站起身,走到里间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皮包放在茶几上打开,“都说了是送给你的礼物,所以哪怕里面真有个还在嘬烟斗的斯大林,那也是你的私人物品。维克多,你来决定这些钱怎么花吧,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看着打开的皮夹子里那一沓沓的美元,卫燃很是费力的咽了口唾沫,从里面拿出最薄的那一沓塞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啪!”的一声扣上箱子,将其推给了坐在身旁的小姨,“这还用决定?当然是寄给我妈!” “你看吧?!你看吧?!不亏是我的干儿子!” 周淑瑾用力揉了揉卫燃乱糟糟的头发,一把拎起装了好几万美元的皮夹子就往外走,同时不忘嘱咐道,“我今天下午就把钱给你老妈寄过去,你记得提前和她说一声,免得以为我把她的宝贝儿子给卖了。” 等周淑瑾风风火火的离开工作室,卫燃和阿列克塞教授不分先后的各自吁了口气。 “你刚刚说阿历克塞教授给我们提供了一份工作?”卫燃将背包丢到沙发上追问道。 阿列克塞教授点点头,兴高采烈的说道,“亚历山大先生准备在伏尔加斯基投资建造一座博物馆,他想让我去担任馆长,我还帮你要了一份顾问的差事,每个月的工资就有十万卢布呢!” “你的大学教授工作不要了?这座工作室不开了?”卫燃歪着头问道。 “这些工作相互之间并不冲突”阿历克塞教授得意的解释道,“我们只要每周六周末去他的博物馆工作两天就可以了。” “不去”卫燃想都不想的便摇头拒绝,“而且我敢肯定,小姨肯定也不同意你去。” 阿历克塞脸上的表情直接僵住,随后便听到卫燃说道,“而且教授,你想过没有,一旦我们为亚历山大工作,以后我们追查历史真相带来的收益算谁的?或者你觉得,他真的只是让我们去他投资的博物馆白拿工资吗?恐怕那座博物馆里的展出的每一件展品,我们都要把它的历史查的一清二楚,到时候我们是该正常收费,还是该免费劳动?” “这个...” “总之我不会去的”卫燃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可不想给资本家打工。” “好吧,好吧” 阿历克塞无奈的摊摊手,“你的观点和你小姨几乎完全一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现在说说你吧,这几天你去做什么了?真的没去找姑娘鬼混?” “鬼混个屁!”卫燃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我当然是去调查那门反坦克炮的线索” “查到了?” “有一点儿眉目了”卫燃不置可否的说道,“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查清楚。” “既然这样,那门反坦克炮的工作就全部交给你了。”阿历克塞教授说完站起身,“正好这两天我要和你小姨去莫斯科谈一笔生意。” “先别急着走,还有件事。” 卫燃拉住准备起身的阿列克塞教授,“之前我跟你提过的,我想学德语,还想学学二战武器装备的使用,你不会忘了吧?” “有这事儿?” 阿列克塞教授嘀咕了一句,随后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怎么可能会忘!德语你就不用担心了,等暑假结束之后直接去上课就可以,至于二战武器装备...你等等!” 话音未落,这个醉醺醺的老东西便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卫燃,“打这个电话,提我的名字,然后说你的要求就可以。” “山谷?这是什么?”卫燃不解的问道。 “山谷搜索队” 醉醺醺的阿历克塞含糊不清的解释道,“算是俄罗斯民间规模比较大的挖土党团队,同时他们也是规模最大的战争重演团体,在他们那里,你能体验到各种苏德二战武器装备。” “战争重演?算了吧,当我没说。” 卫燃顿时没了兴致,直接将手中的名片又还给了对方。诚然,毛子的战争重演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儿,但也得分和谁比,以自己在斯大林格勒战役里的两次亲身经历和每年胜利日见过的那些重演活动,真把那些“演员”们丢到二战战场上,100个人里能活下来10个恐怕都算是德国人放水了。 阿历克塞教授倒也不在意,随手将名片丢进垃圾桶里,起身就往外走,“不去就算了,反正也没什么用,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看历史档案有用。好了,工作室这边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如果有生意,你自己决定接还是不接。我们大概一周左右就会回来,到时候会给你带礼物的。” 打发走了阿列克塞教授,卫燃摸出手机给老妈打了一通电话,把即将寄回去好几万美元的好消息通知了对方,免不了的换来了对方好一顿担心。 处理完了所有的琐事,卫燃这才翻出去喀山之前收起来的玻璃罐子,将里面的油漆块拿出来,在松节油以及除锈剂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拧开黏连其上的一枚身份胶囊。 用小镊子取出胶囊里标注了身份信息的纸条,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姓名栏的位置清晰的写着阿留申的名字。 对照着其上的纤细信息,卫燃打开俄罗斯国防部设立的官方网站,轻松查询到了对方的大概信息。 根据官方网站上查询到的资料,瓦阿留申确实来自矫正营,但在那之前,他竟然还参加过保卫莫斯科的战役!而他被送进矫正营的罪名竟然是逃兵! 如果阿留申是逃兵的话,那万尼亚连长呢?还有19号阵地崩溃前最后补充的那批老兵,他们明显和阿留申以及万尼亚非常熟悉,那么是不是说,阿留申和那些老兵也是同一场战斗中的逃兵? 疑问不止这些,既然是逃兵的话,既然已经被送进了矫正营,他们又是怎么来到斯大林格勒战场的? 要知道,莫斯科保卫战在1942年年初就结束了,而19号阵地交火的时间是在1942年7月份,换句话说,他们只在矫正营里待了不到半年? 压下心中的疑惑,卫燃继续浏览着网页上的内容,在关于阿留申的记载里,他确实被派往了顿河19号阵地,甚至就连牺牲位置也是顿河19号阵地。但除此之外,其上却根本没有记载和他有关的任何军功。 看来有时间还得去找尼古拉聊聊,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打定主意,卫燃将身份纸条重新塞进仍旧凝固在油漆上的胶囊拧紧,连同打印出来的,关于阿留申的履历一起装进背包,驾车直奔伏尔加河对方的那座工厂。 半路上给费德勒打了一通电话约好见面的时间,等他赶到的时候,费德勒已经在工厂门口等待多时了。 “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事?”费德勒拉开车门,直接钻进了卫燃的面包车。 “那门反坦克炮有线索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展示了一番仍旧装在玻璃罐子里的油漆块,随后将档案袋递给对方,“根据身份胶囊里找到的信息,我查到了这名叫做阿留申的士兵最后的参战记录。哦,对了,罐子里的油漆块,是我在反坦克炮的炮膛里找到的。” 快速浏览了一遍阿留申的参战经历,费德勒接过卫燃手中的玻璃罐子看了看,“其他两个身份胶囊没打开?” “没有”卫燃摇摇头,“另外,我想和你们老板见一面。” “见我们老板?”费德勒神色古怪的打量了一番卫燃,试探着问道,“关于那门反坦克炮?” 卫燃点点头,格外郑重的说道,“费德勒,和你的老板说,我们可能发现了一批不被承认的苏联英雄。” 见对方一脸狐疑之色,卫燃无奈的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从尼古拉那里得来的相框给对方展示了一番,“这是我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一位幸存者提供的。” “我马上联系亚历山大先生!” 费德勒只是看了眼那张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以及申请人阿留申的签名,立刻果断的推开车门,拨通了亚历山大先生的电话。 前后不到两分钟,费德勒重新拉开车门,“维克多,去市区,几天前你去过的那座汽修厂!” “坐稳了”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风驰电掣的赶往了位于市中心的目的地。 等他再次踩下刹车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正装的亚历山大早已经在汽修厂门口的大太阳下等候多时了,而对方如此郑重的态度,也让卫燃对这个资本家多了一丝丝的好感。 “听说你发现了一批苏联英雄?”亚历山大还不等卫燃从驾驶室里下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一批不被承认的苏联英雄”卫燃纠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遗憾。 “英雄不需要苏联或者俄罗斯承认,和我进来吧。”亚历山大说完,亲自帮卫燃拉开车门,带着他走向里汽修厂最里间的改枪工作室。 待两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亚历山大点上一颗雪茄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维克多” 卫燃简短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将阿留申的履历和装着凝固油漆块的玻璃瓶递给对方,“我在那门反坦克炮的炮膛里清理出来一枚炮弹壳,这些油漆就是在那枚炮弹壳里找到的。” “还有什么?”亚历山大将手中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把它们放在铺着绒布的茶几上。 “还有这张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是我从一位幸存者手里借来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份报告书的申请人就是你刚刚在资料里看到的那位阿留申”卫燃说话的同时,将相框递给了对方。 仔细看完相框上的内容之后,亚历山大思索片刻,将相框还给了卫燃,“年轻人,现在说说你想见我是为了什么吧。” “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门反坦克炮”卫燃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亚历山大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它会和上次那台t-34一起,摆在地志陈列馆的门口。” 卫燃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问道,“这张申请报告书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打算把它卖给我?”亚历山大期待的问道。 卫燃摇了摇头,“我要先知道你的决定,才能决定是否把这份报告书交给你。” “当然是和那门反坦克火炮摆在一起”亚历山大理所当然的给出了卫燃最期待的问题。 卫燃彻底放松下来,犹豫片刻后再次将相框推给了对方,“亚历山大先生,遵照那位幸存者的意愿,这份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将无偿捐赠给你设立的纪念碑,唯一的条件,你要把它和那门反坦克炮永久免费展出。” 亚历山大诧异的看了眼卫燃,随后朝站在身后的费德勒招招手,贴着对方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费德勒微微躬身后离开了休息室,而亚历山大也点上颗烟,自顾自的问道,“维克多,据我所知,你似乎是个华夏人?” 见卫燃点点头,亚历山大继续问道,“既然你是阿列克塞教授的学生,你该知道这份申请报告书的价值,如果换那个吝啬的老家伙过来,这份报告书在我这里至少能卖上十几万美元不成问题。” 卫燃笑了笑,语气平淡的答道,“我们华夏有句话,叫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如果亚历山大先生对这份捐赠良心不安,可以支付一些报酬,我会帮你转交给捐赠人的。” “虽然听不懂刚刚你说的汉语是什么意思,但我没从你的眼睛里看到该有的贪婪。”亚历山大说完笑了笑,“喝杯咖啡吧。” 卫燃压下心中的忐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口感没有一丝丝的甜味,但咖啡特有的香气却格外的浓郁。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休息室里陷入了安静,相对而坐的两人似乎都失去了交谈的玉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直到费德勒敲门进来,亚历山大的这才像是刚刚睡醒一般,接过对方递来的一页a4纸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在右下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交给费德勒在名字上盖章上了大红色的印章。 再次看了一遍,亚历山大这才将其交给了咖啡桌对面的卫燃,“维克多,把它交给捐赠者吧。” 疑惑的接过这张薄薄的a4纸,卫燃诧异的挑起眉毛,这上面详细的列明了亚历山大做出的承诺,甚至只要拿着这张纸,随时可以带走那份至关重要的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以及那门反坦克炮! 对方如此敞亮,卫燃此时也再无疑虑,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亚历山大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当然,我会支付一个让你满意的报酬。” “什么事情?”卫燃警惕的问道。 “我想知道,这位阿留申为什么是个逃兵,他又为什么只在矫正营里待了半年的时间就会被送上战场。更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获得任何勋章。” 亚历山大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和刚刚给你的承诺无关,就算你不想调查也没关系,那张纸上的承诺依然有效。” 卫燃犹豫片刻,这才说道,“亚历山大先生,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才能给您答复。” “没问题” 亚历山大再次朝身后的费德勒招了招手,后者将一个格外熟悉的金属枪盒摆在了咖啡桌上打开,随后往旁边放了两沓崭新的钞票。 亚历山大朝卫燃拱拱手,“关于那门火炮的调查接过我很满意,当然,我也远比你的老师阿历克塞教授更加慷慨,所以除了约定的佣金之外,这支手枪就送给你当作感谢吧!” “送给我?” 卫燃惊讶的问道,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这支大量使用钛合金的手枪售价可是足足两万五千美元,这已经远超那门火炮的调查费用了。 亚历山大笑了笑,将咖啡桌上的另一沓钞票退给卫燃,“除此之外,另外这五万美元需要你帮我转交给捐赠者。” “你不担心我拿着这笔钱跑了?” “就当是我用这笔钱买下了那份报告书的展览权吧,这些微不足道的报酬是他们应得的。” 亚历山大格外洒脱的朝卫燃伸出手,“一周之后,那门火炮和这份报告书就会一起出现在伏尔加斯基的地志陈列馆门口永久展出,欢迎你和那位顿河19号阵地的幸存者随时过来参观。” “感谢您的慷慨” 卫燃再无疑虑,恭敬的和对方握了握手,带着咖啡桌上的枪盒,连同那两沓钞票以及亚历山大亲自签名的承诺书离开了汽修厂。 第46章 再见尼古拉 带着费德勒以及对方安排的拖车回到工作室,后者立刻指挥着工人们将那门反坦克炮装车,甚至连那枚已经被切成两半的炮弹壳都没放过,也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塑料箱子里。等卫燃再次洗出来一张阿留申和卓娅的合影交给对方,费德勒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找老板复命。 送走了散财童子般的大客户,卫燃将对方支付的调查费收进保险箱,随后迫不及待的拉上卷帘门,将亚历山大先生赠送的那支昂贵手枪从枪盒里取了出来,和之前阿历克塞教授买下来的原版手枪摆在了一起。 两相比较,大量使用钛合金零件的前者要比聚合物枪身的原版重了不少,但因为额外的木制枪柄贴片,前者的握持感反倒舒服的多。 与此同时,卫燃也发现,亚历山大赠送的这支手枪不但套筒上除了防滑槽之外没有任何的标识和logo,甚至在拆开之后,也根本没在任何一个零件上能找到至关重要的枪号。 好歹在俄罗斯这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立刻便明白了这支手枪除了用料奢侈之外的价值所在。简单的说,这支造价昂贵的手枪恐怕根本就没有记录在案。 但这也引伸出来另一个问题,如果只是正常的手枪,比如阿历克塞教授买的那支原版,因为有枪号的存在,而且阿历克塞教授大概率也做了身份登记。所以就算警察查到,只要不带出工作室就没多大的问题。 但这样一支黑枪,哪怕只是在家里放着,一旦被警察查到恐怕也是个大麻烦。在某一瞬间,他甚至已经在怀疑这是不是亚历山大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 而一旦这种怀疑在心里冒出了苗头,卫燃顿时觉得手里这支枪变的有些烫手,转而开始琢磨着该把它藏在哪里才算是最安全的。 “笔记本里的那些红色漩涡能不能藏东西?” 卫燃心头一动,起身反锁了卷帘门,召唤出笔记本翻到了原本用来存放那台徕卡相机的页面。自从他把那台老徕卡拿出来之后,这红色漩涡就一直空着呢。 没敢用那支昂贵的手枪试验,卫燃毫无心理障碍的将阿历克塞教授送给自己的那支原版手枪送进了漩涡。让他欣喜若狂的是,这支手枪还真的能放在里面! 试着合上牛皮本子,根本没有任何的阻碍,甚至将它变回纹身都没有问题。再次召唤出牛皮本子翻到对应的页面,一眼便看到了在红色漩涡里沉浮不定的枪柄! 还真的可以!卫燃欣喜若狂的将其抽出来,甚至拆成了零件仔细观察都没有发现任何的损坏。 “既然手枪能进去,其他的东西行不行?” 卫燃来了兴致,翻箱倒柜的找来包括调味料和胶卷以及现金乃至一支双筒猎枪在内的各种东西。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漩涡似乎除了手枪根本放不了其他的物品,甚至连子弹都只能装进弹匣才能送进去。 “所以说,这漩涡到底是被撑成了手枪的形状,还是有其他的规则限制?” 卫燃看着满桌子的零碎喃喃自语,脑子里却在琢磨着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是不是把东西放进牛皮本子里就能带回二战的战场了? 压住随便找个战争文物回到二战再试一试的疯狂想法,卫燃将亚历山大赠送的,那支没有编号的黑枪压满子弹送进了笔记本里的红色漩涡。随后钻进暗房,将前几天在喀山拍摄的街景,以及给尼古拉拍下的照片全都洗了出来。 相比颜色绚丽的数码照片和彩色照片,黑白照片特有的质感和灰阶似乎把那座城市的街景和那位穿着苏联时代kgb军装的老人全都送回了上个世纪,而逐渐干燥的银盐相纸特有的颗粒感,也似乎给那些定格的瞬间蒙上了一层虚假的岁月斑驳。 耐心的等着相纸彻底晾干,卫燃把亚历山大的承诺书,以及尼古拉的照片和那所废弃学校门口拍摄的甬道,连同对应的底片全都装进相框,最后将它们塞进背包,再把那台老徕卡挂在脖子上,迫不及待的驾车直奔机场的方向。 这次前往喀山,除了要把亚历山大的承诺书和那五万美元交给尼古拉之外,卫燃还有额外的打算。 他之前满心欢意的拜托教授帮他找个能学点保命手艺的地方,却没想到那个不靠谱的老东西给自己安排的竟然是一群玩战争重演的爱好者。 哪怕用脚趾甲盖想也知道,就算自己跟着他们学到了所有的东西,恐怕也根本没什么卵用。甚至学了还不如不学,毕竟一旦养成肌肉记忆,遇到生死关头,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根本就不会给大脑思考的时间,等到了那时候,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尼古拉不同,他可是个从战争年代活下来的kgb,只要对方愿意教自己一招半式,总比那些打空包弹的演员们要专业的多。顺便,他或许还可以从尼古拉的嘴里搞清楚19号阵地的阿留申连长被送进矫正营的真正原因。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等他搭乘的航班降落在喀山机场,乘坐出租车再次赶到尼古拉的那所学校时,却发现这老头儿竟然正带着那个什锦色头发的年轻小混混在收拾行李。 “维克多,你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那个小混混格外开心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随后又一脸遗憾的说道,“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尼古拉先生准备出趟远门。” “晚点出发也没关系” 原本已经把行李绑在哈雷摩托上的尼古拉不在意的说道,“我本来就准备骑摩托去伏尔加格勒,看看你说的那座纪念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又来了。” “那座纪念碑一周之后就会立起来,就在伏尔加斯基的地志陈列馆门口” 卫燃先答复了对方最关注的事情,这才笑着说道,“尼古拉先生,我这次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似乎读懂了前者眼睛里的含义,尼古拉不急不缓的解下摩托上的行李,随后把车钥匙递给那位小混混,“季马,帮我去城里给摩托换个机油,顺便带点儿吃的喝的回来。” “好的校长先生”小混混季马痛快的接过钥匙,熟练的跨上哈雷摩托一骑绝尘的离开了废弃学校。 “您和那些小混混的关系还真好。”卫燃忍不住说道。 “他们可不是小混混” 尼古拉拎着不多的行李,自顾自的往小楼的方向走,同时不忘解释道,“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只不过关于发型的审美实在差了点。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又来我这里了?” 卫燃拍了拍背包,“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难不成你又把那份申请报告送回来了?”尼古拉的语气里充斥着一丝丝的期待,但同时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失望。 “很抱歉,那份申请报告暂时没办法带回来。” 卫燃跟着对方进入之前来过一次的教室,随后从包里将那几个相框,连同五万美元的现金全都掏出来一一摆在了课桌上。 “这是我的客户给您的承诺,拿着这份承诺书,您随时可以把那门曾经在顿河19号阵地战斗过的zis-3反坦克炮连同那份申请报告书免费带回来,对方甚至愿意承担所有的运输费用。” 接过卫燃最先递给自己的承诺书,尼古拉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这才悠悠的冒出一句,“这是你从哪找来的傻子?” “毕竟不是乌克兰,所以这样的傻子其实还是挺多的。” 卫燃笑了笑,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直接将桌子上的那一摞现金推过去,“这五万美元也是对方赠与您的,他希望您能用这些钱改善一下生活。如果如果对这笔钱的数目有疑问,那张承诺书上有对方的联系电话,您随时可以打过去核实。” “你也是个傻子”尼古拉不置可否的扫了眼桌子上的现金,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那张照片上。 “这是上次给你拍的照片,另一张是我拍的这个院子的甬道,他们的底片都在各自相框的后面。”卫燃说话的同时,知趣的把最后两个相框也推给了对方。 拿起两张黑白照片各自打量了一番,尼古拉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突兀的问道,“你这次来不会只是为了把这些东西送回来吧?” 卫燃坦诚的点点头,“确实还有另外两件事,但和桌子上的这些关系不大。” “说来听听”尼古拉点上颗烟,浑不在意的问道。 “我通过阿留申的身份胶囊,查到了他的作战履历,发现他被送进矫正营的原因是在莫斯科保卫战期间做了逃兵。这或许就是他提交的申请报告没有被批准的原因之一,所以我想...” 还不等卫燃说完,尼古拉便叹了口气,“因为卓娅” “那位战地记者卓娅?”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地面的老人。 尼古拉点点头,“根据我找到的资料,莫斯科保卫战期间,卓娅在鲁扎河前线进行报导的时候受了重伤,是阿留申和他带领的战斗小组将卓娅送回了大后方医院,但也因为他擅离职守,差点儿让德国人撕开他们的防线。” “所以他就被送进了矫正营?” 尼古拉点点头,“是他们,当时阿留申带领的那个步兵班全都被送进了西伯利亚的矫正营。甚至如果不是卓娅在伤势好转之后,借助共青团真理报发表了一篇关于阿留申和他的战斗小组作战的报导以及相关照片,他们或许根本别想从矫正营里活着出来。” “这些线索您都是从哪找到的?”卫燃追问道。 “我在矫正营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特意通过一些手段去了曾经关押过阿留申等人的矫正营。但即便如此,想在战后找到二战时期的线索也费了很大的力气。”尼古拉说道这里,扶着桌子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拿上你带来的东西和我来吧!” 匆忙将桌子上的相框以及现金划拉进背包,卫燃跟着尼古拉爬上二楼,重新进入了那间宽敞的房间。 趁着卫燃把背包里的东西重新掏出来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尼古拉在办工桌后面的书架上一阵翻找,最终抽出了一个档案袋,撕开发黄的封纸,从里面抽出一份保存完好的共青团真理报递给了卫燃。 “这是我当年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报纸” 尼古拉指着其中一版刊登的模糊照片说道,“这就是卓娅在莫斯科保卫战时拍下来的阿留申和他的战斗小组,旁边的文章是关于他们的报道。” “守卫鲁扎河的英勇战士们” 卫燃看了眼这篇文章的标题,随后在边角的位置找到了卓娅的名字,而这张报纸刊发的时间,却是在1942年的2月份。再想想尼古拉去矫正营工作的时间,这中间将近十年的间隔,想在当时那个年代找到这张报纸,尼古拉无疑倾注了大量的精力。 仔细将整篇报导看完,卫燃暗暗咋舌,这篇报导里除了有阿留申连长和万尼亚之外,还有几个其他的陌生名字,但这些人的职位和所属连队却全都被卓娅见缝插针的写在了一些战斗细节里。 这显然是有意为之,在卓娅的笔下,阿留申等人也被刻画成了无畏的英雄形象。但自始至终,却都没提过他们被送进矫正营的事情,更没有提过曾经救过自己的事情。 “这份报纸我可以带走或者复制一份吗?”卫燃举起脖子上的相机,“或者让我拍一张照片也行。” 尼古拉格外痛快的点点头,一边将报纸收进档案袋一边说道,“等你说的那座纪念碑建好之后,这张报纸就是你的了,现在说说你来找我的另一件事是什么吧!” “我想和您学习一些知识”卫燃斟酌着说出了提前想好的借口,“以后我或许会去做个战地摄影师,我想知道该怎样在战场上活下来。” 尼古拉将档案袋塞重新进书架里,头也不回的说道,“虽然你这次刻意没有看着我的眼睛,但你的语气和小动作都证明你没说实话。” 第47章 帮个小忙(两章合一更新,不是变单更了...) “我以后真的想做个战地摄影师,只是我还没有勇气面对随时可能送命的战场。” 卫燃等尼古拉转过身之后,格外认真的看着对方苍老的眼睛说道,这次他到是真没说谎,只不过隐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尼古拉慢悠悠的抬头扫了眼卫燃,随后又低下头自顾自的点上颗烟,“年轻人,坐在你对面的是一个马上就要度过90岁生日的老头子,我可没那么多的精力和体力把你培养成一个小kgb。不过嘛,如果你愿意帮我个小忙,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能学到点儿东西的地方。” “什么忙?”卫燃谨慎的问道,一个退休的老kgb想请自己帮忙,哪怕是个“小忙”,也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别紧张” 尼古拉指了指卫燃挂在脖子上的老相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只要去因塔拍几张照片,顺便帮我带一些东西回来就可以,既然你以后想做个战地摄影师,相信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因塔?”卫燃一脸茫然,“那是什么地方?” “沃尔库塔你总知道吧?”尼古拉耐心的问道。 “知道,当然知道。” 卫燃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便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这地方但凡玩过某款游戏的人都知道是什么鬼地方,而他作为历史专业的毕业生更是对这个地名尤为了解。 沃尔库塔这地方几乎位于乌拉尔山脉的最北端,甚至就连北极圈都在它的南边150公里左右。 而这里之所以能被写进历史书,完全是因为沃尔库塔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苏联往这里陆陆续续送过去将近两百万的劳工去建造城市以及开采煤炭。 在这批数量庞大的劳工里,有二战的德国战俘,苏联时代的重刑犯,甚至还有战后德国苏战区里的平民百姓。但不管他们在抵达那里之前是什么身份,最终的结局却大同小异,基本上都被严寒或者子弹永远留在了那里。 “因塔就在沃尔库塔往南大概两百公里左右的地方,同样位于乌拉尔山脉的西侧。”尼古拉耐心的说道,“只要你帮我在因塔的各个角落拍一些照片,顺便帮我带一些东西回来就可以。” 卫燃咽了口唾沫,“我...能问问原因吗?” “那里曾是我工作过的地方,也是曾经关押过阿留申连长的地方。”尼古拉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随后便不再多说,只是喷云吐雾的等着卫燃做决定。 沉默片刻,卫燃抬头看着办公桌对面的老人问道,“我要带什么东西回来?” 尼古拉捻灭烟头,“这件事你不用太好奇,我会让季马和你一起去,等你们到了因塔,他会带你找到那些东西的。好了,年轻人,该你做出决定了。” “让季马跟着我?”卫燃不由的皱起眉头,那个叫做季马的小混混看起来可不太靠谱。 “别小看季马” 尼古拉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你比较勤快,可以先和他学学怎么当个合格的猎人。另外,相比之下,我其实更愿意相信季马而不是你,但他的拍照技术实在是太差劲儿了,就像他对自己发型的审美一样差劲儿。” “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亦步亦趋跟着往外走的卫燃追问道。 走在前面的尼古拉想了想说道,“就用卓娅的相机拍吧,尽量多拍一些,用黑白胶卷就可以。” “没问题,还有呢?”卫燃信誓旦旦的问道,他这次过来可是带了不少胶卷,帮忙拍几张照片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尼古拉轻蔑的回头瞟了眼卫燃,一边下楼一边继续说道,“活着回来,别把命丢在那里,我可不想帮你转告你的父母,你给他们准备的礼物藏在了什么地方。” 卫燃咧咧嘴,刚刚升起的那点儿信心顿时又变成了忐忑。 重新回到一楼的教室,尼古拉慢条斯理的煮上一壶咖啡,绝口不提关于因塔的任何事情,直到季马骑着那辆老哈雷回来,他这才把卫燃一个人晾在教室里,带着前者去了二楼。 半个多小时之后,季马风风火火的从楼上跑下来,扯着嗓子招呼道,“维克多,我们该走了!” “现在就出发?”早已经等的无聊甚至有些后悔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当然” 季马一边催着卫燃跟着他离开二层小楼,一边主动介绍道,“下一班去沃尔库塔的火车在晚上10点发车,所以我们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了,总之快走吧!” 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尼古拉,卫燃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在季马的催促下钻进了停在树荫下的面包车里。 根本不等他坐稳,心急火燎的季马已经发动车子将油门儿踩到了底,随后在轮胎的摩擦中野蛮的冲出院子,沿着弥补裂纹的老旧公路回到了森林外的小村子里。 “季马,我们为什么不坐飞机过去?”卫燃扒着季马的座椅靠背问道。 “我恐高” 季马给出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之后,又主动补充道,“而且坐飞机过去可没办法托运武器,在因塔那个鬼地方,如果手里没有枪,几乎相当于去给狼群和棕熊送外卖。” “你好像对那里很熟悉?” “这个小村子里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都是在苏联解体前后,在尼古拉校长的帮助下从天寒地冻的因塔迁徙过来的。” “你也是从因塔迁徙过来的?”卫燃一脸惊讶的追问道。 “我可不是” 季马笑着说道,“我就是在这个村子出生的,但我的父母是在尼古拉校长的帮助下迁来的。” “怪不得你们那么尊重尼古拉先生” 卫燃闻言喃喃自语,俄罗斯的广袤的土地上,有不少人生活在北极圈附近,他们不是舍不得离开那个天然大冰箱,只不过是缺乏搬家的启动资金以及搬家后的收入来源所以没办法离开罢了。 而尼古拉的所作所为,对那些原本在因塔生活的村民来说,无异于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关于因塔以及尼古拉的话题根本没来得及聊几句,季马已经在一栋老旧的木头房子前粗暴的踩下了刹车,随后热情的招呼着卫燃跟着他钻进了房子。 这栋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木头房子陈设格外的简单,仅有的一些家用电器也带着岁月的斑驳,甚至看那造型,弄不好比卫燃的年龄都大。 踩着吱呀吱呀的木楼梯爬上二楼,季马从床底下拎出一个落灰的长条塑料盒子打开,随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带有瞄准镜的步枪。 在见到这支枪的瞬间,卫燃便下意识的眼神一缩,这是一支少见的mts-116m狙击步枪,虽然它的外表和民用猎枪有几分相似,但其实却是专门给俄罗斯的执法机构准备的高级货。 再看看顶着一头什锦毛正在专心往弹匣里压子弹的季马以及这间如同狗窝一样的卧室,他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别的不说,以对方的经济条件,怎么看都不像是愿意花钱买这种花哨武器当猎枪用的主儿。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卫燃眼睛里的疑惑,季马一边往弹匣里压子弹一边笑着说道,“维克多,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这支枪是尼古拉校长送给我的18岁生日礼物,我自己可买不起这种高级货。” “你确认要带着这种枪去因塔?”卫燃从枪盒里捡起个空弹匣,一边帮着往里面压子弹一边问道。 “九月底对于因塔来说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那里的狼群和棕熊正是最饿的时候。所以如果你不想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帮它们过冬的食物,最好多带点儿武器。” 话音未落,季马将压满的弹匣插回减震海绵上的凹陷,麻利的起身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丢给前者,抱着塑料枪盒就往楼下走。 “我们接下来去哪?”卫燃拎着沉重的背包,追着对方钻进面包车问道。 “去城里,你需要买一些足够厚的衣服。”季马顺手揪了揪乱糟糟的头发,“另外我也需要剪个头发,这个颜色在野外太显眼了。” “你也知道?”卫燃暗自腹诽了一句,将话题拉回了此行的目的地因塔。 在两人的闲聊中,面包车畅通无阻的赶到了喀sc区边缘一家不起眼的户外用品店门口。季马根本没有把车子熄火,推门进去之后热络的朝店主说道,“我的朋友要和我去因塔打猎,给他弄一套合适的装备吧!” 带着眼镜的店主扫了眼卫燃,直接朝季马问道,“需要猎枪吗?” 季马果断的拒绝道,“不用,给他一支最便宜的tt33手枪防身就行。” “手枪也不用,给我一盒9毫米手枪弹就够了。”卫燃赶紧说道,他的笔记本里还放着那支亚历山大先生赠送的手枪呢,实在没必要再买一支用着并不舒服的tt33手枪。 戴眼镜的店主压根儿没搭理卫燃,直到季马点点头,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卫燃,随后从紧密排列的货架上取下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和一套格外厚实的防寒服,以及一双高腰棉靴摆在了柜台上。 “一共六万五千卢布”戴眼镜的店主在卫燃试穿完衣服鞋子之后立刻说道。 卫燃皱了皱眉头,这价格可贵的有些离谱,不过看旁边季马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最终还是明智的掏钱买下了对方提供的东西。 将采购来的各种东西送车里,季马感慨的说道,“你是见过的最慷慨的客人,我还以为你会还价的。” “可以还价?”卫燃一脸呆滞的看着对方。 “当然可以!不过最好别还价,刚刚买的东西虽然贵了一些,但至少质量有保证,总不至于让你在因塔被冻死。” “你经常去因塔?” 面对卫燃的疑问,季马痛快的点点头,“我和我的朋友经常会带一些无聊的有钱人去因塔打猎,虽然赚的不多,但至少比坐办公室要舒服一些。” 合着这就是个导游呗? 卫燃算是看明白了,对方和自己在小姨的旅行社做的工作没什么两样,无非逛的景点体验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有了这点儿共通点,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也算是越聊越投机,等到他们做好了出发前的各种准备赶到火车站的时候,距离发车也只剩下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让卫燃目瞪口呆的是,之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个莫西干发型小混混竟然就在这座火车站工作。在他的帮助下,两人不但没有安检,甚至连车票都没买便畅通无阻的登上了火车高级车厢,看他们俩那仿佛逛自己家后院的架势,这种事显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等卫燃挂掉和阿历克塞报备行程的电话,列车也吭哧吭哧的启动,而已经自己动手剃了个大光头的季马,更是早已经把买来的吃喝全都摆在了餐桌上。 各自端着冰凉的啤酒碰了一杯,卫燃终于问出了从出发时便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季马,尼古拉先生到底要我们从因塔带什么东西回来?” 季马闻言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尼古拉校长只说让我找一个保险箱,把保险箱里的东西带回来,但他可没说里面有什么东西。” 卫燃沉吟片刻问出了第二个一直好奇的问题,“尼古拉先生还有什么家人吗?” “这个问题你可不要去问尼古拉校长” 季马叹了口气,“听我爸爸说,尼古拉先生的妻子就是因塔人,他们两人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然后呢?”卫燃追问道。 “没有然后了” 季马摊摊手,“就算我爸爸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谁都没见过尼古拉先生的妻子和孩子。但每次提到他们,尼古拉先生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的酩酊大醉,甚至有一次要不是我们村的人发现及时,他已经酒精中毒死了。” “看来这老家伙藏了不少的故事啊...”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同时越发好奇尼古拉到底要他们两个从因塔带什么东西回来。 第48章 猎人学徒 开往因塔的列车上,窗外的景色往后飞驰而过,只有远处大片大片的森林可以看的格外清楚。 而在窗内的车厢里,不算太大的桌子上摆满各种枪械保养工具,剃了个监狱款大光头的季马正将一张白色的兔子皮切成腰带粗细的长条,认真的绑在那支狙击步枪的枪身各处。 在桌子的对面,卫燃将毯子蒙在头上看似在呼呼大睡,实则在毯子下面,他的左手掌心时不时的便会出现一支修长的毛瑟刺刀,随后又像是变魔术一样,突兀的变成了一支使用大量钛合金零件的cz-p09手枪。 直到再次把手中的武器变成那支古朴的牛皮本子,卫燃这才停止了尝试。这是他无意间发现的新玩法,原本,他看季马在保养枪支,便想着把自己的手枪拿出来显摆一下。可没想到被召唤出来的并非他以为的牛皮本子,而是直接出现的那支手枪! 这可绝对算得上意外之喜,一番实验之下,卫燃发现,不管是在斯大林格勒得到的那支毛瑟刺刀,还是自己塞进漩涡的手枪,只要自己需要,竟然都可以直接出现在自己的手里。甚至当他拿走手枪,把来自卓娅的老徕卡重新放回漩涡,也同样可以做到! “这用来阴人也太方便了吧...”卫燃暗自嘀咕一句,随后打着哈欠掀开了毯子。 “不睡了?”一直在忙活的季马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睡了” 卫燃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边用力搓了搓脸颊一边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到因塔?” “明天一早七点” 季马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卫燃详细解释道,“火车只在上因塔停靠,我们下车后还要往西走10公里才能抵达因塔,但是想找到尼古拉校长的东西,我们在抵达因塔之后,还要徒步至少20公里才行。” “徒步?!20公里?!” 季马利索当然的点点头,“那地方车子根本开不过去,只能徒步,否则我们就不用带枪过来了。” 说到这里,季马像是才刚刚想起来似的,转身打开登山包,从里面取出来一个长条形的迷彩帆布包递给了卫燃,“这是你的武器,最好在下车前熟悉一下。” 接过这个脏兮兮的帆布卷,卫燃将其打开之后才发现,这里边竟然是一支又土又萌的toz-106猎枪。 “我和我的老师经常用这种枪打野鸭子。”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熟练的取下弹匣,随后撑开折叠枪托,推动拉机柄检查了一番空空如也的枪膛。 这支绝对算不上好看的猎枪虽然使用的是20号的霰弹,但却颇为奇葩的采用了“拉大栓”的旋转后拉枪机供弹。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支来自图拉工兵厂的奇葩武器虽然长的不好看,做工也糙的一塌糊涂,但因为足够便宜,而且方便携带,倒是颇受猎人的欢迎,甚至连阿列克塞教授都买了一把,平时没事儿就拿着去祸祸野鸭子。 “既然用过我就不教你了,不过把那些弹匣都装满吧,另外用兔子皮把它包起来。”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屁股底下抽出了一张完整的兔子皮递给了对面的卫燃。 “季马,你做这一行多久了?”卫燃接过兔子皮,一边用壁纸刀将其裁成长条一边好奇的问道。 “你是说猎人?” 季马见卫燃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从我九岁开始就跟着我爸爸在喀山周围的森林里打猎了,高中毕业之后,打猎就成了我的工作,只不过猎场从喀山变成了因塔而已。” “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个猎人?” 卫燃说话的同时,弯腰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瓶杜松子递给了对方。当初尼古拉建议他跟着季马学学做个猎人,不管对方是随口说说还是有其他含义,他都不介意主动学点儿东西。 “你想做个猎人?” 季马看傻子似的打量着卫燃,想了想,接过前者递给自己的酒瓶子之后痛快的答应下来,“没问题!做猎人很简单的。” 谈及了自己的专长领域,季马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甚至连那张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小混混气质都烟消云散变得格外的认真。 在两人的闲聊中,时间一点点儿的过去,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桌子上的武器也换成了各种吃的喝的。 在哐当哐当的火车上消磨掉了第二个晚上,卫燃也从季马嘴里蹦出的一个个狩猎经历里学到了些或许在接下来几天用得上的狩猎知识。 第二天一大早,随着悠长的汽笛声响起,慢悠悠的列车也在簌簌的雪花中停靠在了上因塔站。 随着车门打开,不多的乘客各自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蜂拥而下,瞬间便让被积雪覆盖的小车站热闹了起来。 各自背着登山包的卫燃和季马两人随着人流离开火车站,后者熟门熟路的找到距离车站不远的一间杂货店。用昨天卫燃给的杜松子酒以及一沓钞票换来了店铺门口那辆面包车的车钥匙。 “上车吧!”季马招呼着卫燃钻进车厢,“没想到今年这么早就下雪了,未来几天咱们可有苦头吃了。” “我们先去哪?”卫燃在寻找安全带无果之后,用手钻进了门框上的扶手问道。 “先去找尼古拉校长的东西吧” 季马驾驶着车子穿过铁路,沿着针叶林间被积雪覆盖的道路解释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在因塔休息几天,到时候你可以慢慢拍照。” “都听你安排” 卫燃说话的同时,注意力全都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别看他已经来俄罗斯四五年的时间,但却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靠北的纬度。 覆盖着厚实积雪的针叶林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林海雪原,被凛冽的寒风吹袭的雪花打着旋飘来飘去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彩。 满是积雪的道路上,原住民驾驶的各种大小车子乃至由驯鹿牵引着的雪橇,连同时不时挥舞鞭子的原著民本身,在卫燃的眼里都成了稀奇的景色。 但与此同时,顺着车门缝隙传进来的寒风呜咽以及冰凉的温度,也在暗示着在北极圈附近生活的艰辛。 加装了防滑链条的面包车在季马的驾驶下,从此行的目的地因塔穿城而过,中途仅仅短暂停留加满了燃油,便继续沿着一条狭窄的林间小路开进了森林。 “维克多,是时候把枪准备好了。”季马突兀的说道,“这地方的法律远没有子弹管用,所以注意盯着周围。” “拦路抢劫?”卫燃诧异的问道,他们这才下火车多久?最多也就一个小时,这地方至于这么乱? “不然呢?”季马嘲讽道,“难道对方还会邀请你喝一杯?” “如果真有人抢劫,我们要不要开枪?”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假意拉开登山包的夹层,在登山包口袋的遮掩下,他的左手已经出现了一把黑色哑光手枪。 “当然,不然为什么要把枪掏出来?” 季马理所当然的说道,“只要周围没有警察或者太多人,同时对方已经切实威胁到你,那你随时都可以开枪,记得先往胸口打,第二枪再打脑袋。” “这地方真的这么乱?”卫燃仍有些难以置信。 “90年代的黑帮,很多都是从这种鬼地方走出去的。”季马敷衍式的解释了一句,扭头扫了眼卫燃,“你是左撇子?” “不是” 卫燃摇摇头,将手枪交到右手,仔细检查了一番弹药,这支手枪弹匣的容弹量和原版的p09一样有足足19发,其能提供的火力持续性要远超季马怀里的那支马卡洛夫以及当初在喀山准备给自己采购的tt33手枪。 “你的手枪很漂亮,那是什么型号?”季马眼馋的看着卫燃手中的武器。 “cz公司的p09,不过这支是定制版,一个有钱老板送的,我自己可买不起。”卫燃说话的同时再次取下手枪弹匣,清空弹膛后调转枪柄递给对方,“要不要看看?” 却不想季马果断的摇摇头,“你自己的武器时刻自己拿着,不要交给别人,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卫燃尴尬的收回佩枪重新装好弹匣,“看来我的狩猎课程已经开始了?” “这是尼古拉校长教我的,但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季马随和的说道,“按校长先生的解释,谁也不知道下一发子弹需要在什么时候打出去,如果那时刚好枪在别人手上,或者对方帮你打开了保险,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或许先跟着季马学点东西也不错... 卫燃暗自腹诽,很明显,尼古拉平时肯定教了季马不少的东西,这些相对基础的技能恰好也是自己需要的。 打定了主意,卫燃索性顺着这个话题开始了偷师,而季马也格外的慷慨,对于他的提问根本不会藏着掖着,基本上做到了有问必答。 在两人的闲聊中,面包车碾压着松软的积雪开进了针叶林的深处,只留下了两道车辙印在越来越大的雪花中一点点变得模糊。 “季马,我们不会赶上暴风雪吧?”卫燃看着车窗外越来越打的雪花,忧心忡忡的问道。 “不会,放心吧” 季马摇下车窗,从窗外接了点雪看了一眼,随后格外肯定的说道,“这些只是风从树上吹下来的,真正的雪下的并不大,不用担心。” 卫燃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我们还要走多久?” “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该下车徒步了。” 季马摇上车窗,随意在裤子上抹了抹手上融化出来的水渍,“不过下车之后我们就该保持安静了,如果你想做个合格的猎人,尽可能的保持安静和长久的耐心一样重要。” 卫燃比了个ok的手势,老老实实的攥紧扶手,忍受着越来越颠簸的路况。终于,当季马踩下刹车的适合,车窗外的道路也走到了尽头。 “别急着出发” 季马拉住卫燃,随后从路边的松树上揪下来一大把的松叶,加上一大把积雪,用斧头柄捣碎之后分给了卫燃一大坨淡绿色带着浓烈松脂气息的糊糊。 “在你的衣服、背包还有包裹猎枪的兔子皮都抹一抹,不然猎物在两百公里之外都能闻到我们的味道了。”季马开着玩笑的同时,连头顶的白色针织帽子都没放过。 “得亏我没女朋友,不用担心帽子被染绿。”卫燃用对方听不懂的汉语嘀咕了一句,学着季马的样子,将手中那一坨糊糊抹在了身体各处。 用松针掩盖掉了自己的体味,卫燃趁对方不注意将手枪收回笔记本,这才端着上膛的猎枪,跟着季马走进了茂密的针叶林。 看得出来,这场雪并没有下多久,没有被松树遮挡的林间空地上,积雪的厚度甚至都不超过10厘米,其上还能看到各种野生动物留下的脚印。 “如果我们是来打猎的,在进入森林之前最好先看看风向,尽量从下风处进入森林,这样猎物就不会闻到我们的味道。”季马一边解释,一边用力扬起一大捧积雪,纷飞的学渣在寒风的吹袭下缓缓飘到远处,看起来倒是格外的漂亮。 教完了最基础的常识,季马将包裹着白色皮毛的猎枪夹在腋下,对照了一番指南针之后,带着卫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密林深处。 直线距离足足20公里的徒步路线,实际走起来少说也得有30公里的距离。背着沉重登山包还扛着武器的两人自然不可能一天就走完。甚至为了照顾卫燃,季马还不得不将前进速度放缓了些。 “我们就不能弄个雪地摩托吗?”卫燃小声问道,连续走了两个多小时,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雪地摩托的动静太大了”季马用鞋子踢开脚下的积雪,“而且这么浅的雪太伤雪地摩托,因塔的租车行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把雪地摩托租给我们的。” “我们还得走到...” 卫燃话还没说完,便发现季马已经比出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动作麻利的拉着他躲到一颗腰粗的松树后面,并将原本夹在腋下的枪举起来,对准了他们身侧的方向! 第49章 雪夜前的交流 “怎么了?” 躲在松树后面的卫燃低声问道,同时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然而,除了迎面出来的寒风,他却根本没有听到任何不正常的声音。 “刚刚我听到声音了” 季马举着枪继续搜索周围的环境,同时低声解释道,“是金属撞击的声音,这附近应该还有其他人。在这种鬼地方,人和动物一样都是枪口下的猎物。” “我没听到啊”卫燃举着望远镜茫然的环顾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维克多,我们是来打猎的,不是来度假的,所以你最好能警惕点儿。”季马说完缓缓站起身,“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如果没有危险再继续前进。” 根本不等卫燃回答,季马已经重新将步枪夹在腋下,随后从怀里掏出那支老旧的马卡洛夫手枪藏进宽大的袖口,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他刚刚瞄准的方向。 卫燃见状,也赶紧端起猎枪,踩着对方的脚印跟了上去。 两人绕过一颗颗粗壮的松树,脚下的地势也跟着越来越低,片刻之后,卫燃也终于听到时不时响起的金属敲击声。 终于,当他们绕过一块足有五六米高的巨石之后,视野中悄然出现两顶四处漏风被积雪掩埋大半的帐篷。在这两顶帐篷不远处的一颗松树上,挂在枝杈上的一个不锈钢小锅,和同样材质的勺子在寒风的吹动中时不时的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 季马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直接举起手枪,开始在这片明显废弃已久的营地周围搜索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许久之后,季马这才收起枪,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三两下便划开了其中一顶帐篷。 “看来有熊袭击了这里”季马从帐篷里捡起一截残缺的大腿骨解释道,“这么大的咬合力,只有熊才能做到。” “这也是猎人?” 面对卫燃的提问,季马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指着营地不远处已经开始结冰的溪流说道,“就算再蠢的猎人也不会在这种地方扎营的,我猜应该是挖猛犸象牙的外乡人。”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季马用刀划开第二顶帐篷,卫燃好奇的凑上来,只见这顶帐篷里果然放着一些脏兮兮的水管和水裤,甚至在角落的箱子里还放着几支生锈的铲子以及被打翻的各种调味料。 “我们走吧”季马皱着眉头转身就走,“这里已经有其他人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仍旧一脸茫然的卫燃跟着季马追问道。 “挖猛犸象牙的人一般都是夏天来,最晚九月中旬也就离开了。” 季马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身后的营地,“而且他们一般都会用抽水泵打出的高压水流冲击河床,把象牙冲出来。但现在人死了,象牙和抽水泵却没了,明显有人比我们更早发现这里并且捡了个便宜。” “你对他们还挺了解” “当然了解” 季马语气平淡的解释道,“那些外乡人和当地的猎人可是死对头,他们挖掘猛犸象使用的抽水泵不但会把这条动物喝水的小溪弄的浑浊不堪,而且水泵的噪音也会把周围的东西吓跑。夸张点说,死在帐篷里的那个倒霉鬼就算是被哪个胆子大的猎人开枪打死的我都不意外。” 季马用如此平淡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猜测出来的可怕原因,也让卫燃越发的提高了警惕,连原本过来看新鲜的心思都跟着冲淡了不少。 排除了可能的危险,两人在密林中各自端着枪继续前进,直到当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领路的季马这才在一片地势平坦的林间空地里停住了脚步,“好了,我们今天就在这儿扎营吧。” “我们还有多远?” 卫燃气喘吁吁的问道,他虽然平时也没少在小姨的旅行社里兼职导游,但体力却远远比不过靠狩猎为生的季马,尤其是在背着重达几十斤的登山包的前提下。 “明天再走一天,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上午我们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摘下背包,顺便将斧头递给了卫燃,“你去周围砍一些新鲜的松枝过来,如果发现枯木的话先记好位置,等我搭好帐篷一起过去弄些回来当燃料。” 原本正打算喘口气的卫燃无奈的接过斧子,就近找了几颗低矮的松树,把够得着的枝杈砍下来一点点的拖回了营地。 季马同样没闲着,他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把锯子,选了三科手腕粗的笔直松树锯断,然后用绳子捆住一端撑起了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三脚架,动作熟练的把一顶帆布材质的印第安帐篷悬垂在了三脚架的正下方。 最后用小刀削了几个木头地钉把帐篷的边角绷紧,再拉上几道风绳,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卫燃源源不断送回来的松针抱进帐篷,仔细的铺在了厚实的积雪上。 等他用积雪从外面把帐篷四周压实,卫燃也在不远处发现了一颗倒地的松树。随着锯子的来回拉扯,一节节大腿粗的原木被两人送回了营地。 忙完了搭建营地的工作,季马再次拿起枪扛在肩膀上,“我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猎物,你在帐篷里把火生起来吧。” “交给我吧!” 卫燃痛快的挥挥手,平时他可没少跟着阿历克塞教授去打猎露营,这活自然难不倒他。 先把原木用斧头劈开送进帐篷,然后从登山包里翻出焚烧台支在帐篷中央,等他大汗淋漓的点起篝火,架上吊壶开始化雪煮水的时候,远处的林子里也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不久之后,季马扛着枪,单手拎着一只扒干净只剩肉的兔子从林子里走了回来。 “运气不错,打到一只兔子,应该够我们两个吃了。”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弯腰捡起一根松枝,看他那样子显然是准备把兔子烤了。 “还是我来吧!” 正准备继续去劈柴的卫燃用手中的斧子换来了对方手里的兔子,“虽然打猎比不上你,但这兔子交给我处理,绝对比烤着好吃。” 季马无所谓的接过斧子,把枪靠在自己的登山包上就往外走,同时不死心的说道,“只要你别拿来煮汤就行,我上次试过,太难吃了。” “放心吧!”卫燃应了一嗓子,转身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包炖肉料。 这还是在喀山采购吃喝的时候,特意去一家华人超市里买的,随同炖肉料一起买下来的,还有一小包大米和一小袋红糖。 他跟着阿历克塞教授出去打猎的时候已经吃够了各种烤肉,这次知道又是打猎,为了满足口福之余,自然要尽可能的提前做些准备。 用小刀把兔子头胡乱切成块,卫燃将吊壶取下来换成吊锅,往里面随意倒上一些水,随后又从季马的背包里翻出一盒萨洛肉罐头打开,把里面大块的肥猪肉胡乱切开丢进去,直到水汽蒸发熬出猪油,他这才不慌不忙的往里撒进去一小把红糖。 等到红糖融化开始冒泡,化身厨师的卫燃终于舍得把切成块的兔子肉全都丢进去。 胡乱用手中的小刀扒拉了几下让所有的肉块都挂上颜色,最后丢进一小包炖肉料再撒上一点食盐倒上两罐冰凉的啤酒,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盖上了锅盖。 随着水汽的蒸腾,浓郁又陌生的香味顺着帐篷顶的开口飘散开来,最终把原本正在外面劈柴的季马给吸引了进来。而与此同时,卫燃也用两个人的饭盒配合刚刚融化出来的雪水把米饭煮上了。 “维克多,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季马抱着一大捆劈柴走进来好奇的抽了抽鼻子。 “红烧兔子肉盖饭” 卫燃嘴里蹦出一个汉语菜名,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直接转移话题问道,“季马,趁着饭还没熟,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用你那支枪的瞄准镜?我之前只用过猎枪和sks步枪打猎,还没用过这种高级货。” “这个简单” 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季马索性转身把帐篷门卷开,随后一屁股坐在铺开的防滑垫上,然后把枪架在背包上对准了帐篷外面的森林,直到拔下弹匣清空弹膛,这才示意卫燃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等卫燃闭着一只眼,顺着瞄准镜往外看的时候,季马一边忙活着煮咖啡一边说道,“这支枪的归零在100米,也就是说,如果你瞄准100米外的猎物,没有风的情况下,用准确套住对方直接扣动扳机就行。” “如果一百米之外呢?”卫燃盯着瞄准镜里的松树问道。 “这就是需要学习的地方了” 季马从篝火堆里拿出一根燃烧中的木柴点燃嘴里的香烟,喷云吐雾的说道,“首先你要学习的是怎样借助分化板确定你和目标之间的距离。” 在季马的讲解下,卫燃一点点的学习着怎样使用瞄准镜,直到视野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他这才意犹未尽的把枪还给季马,顺便放下了帐篷的门帘。 趁着卫燃把炖好的兔子肉分到各自飘着米饭香气的饭盒里,季马也拧开了一瓶伏特加给各自的杯子倒满。 “这大概是我在野外露营的时候吃过的最美味的晚饭了”季马一边用勺子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含糊赞叹道,全然不顾嘴角沾染的浓稠汤汁和米粒。 “你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教你怎么做,很简单的。”卫燃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罐老干妈,擓了满满一大勺铺在了米饭上。 “那是什么?给我也来一点!”季马话音未落,已经抢走了卫燃刚刚放下的玻璃瓶子。 “别光顾着吃,继续说说打猎的事情。” “其实打猎麻烦的不是开枪,是怎么找到猎物。” 刚刚往嘴里送了一大勺老干妈的季马一边呲牙咧嘴的扒拉着米饭一边解释道,“要想找到猎物,另一个关键点是在你开枪之前,尽量不要让猎物发现你。这就要求保持足够的安静,同时也要格外注意周围的环境,动物远比人类更警惕,稍稍有一点儿异常都会把它们吓跑。” “所以打人要比打动物简单的多?”卫燃鬼使神差的问道。 “当然!” 季马下意识的回答了卫燃的问题之后,这才惊讶的反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卫燃赶紧晃动着手里的勺子解释道,“只是想到了二战时的狙击手,他们很多在参战前都是猎人。” “哦哦哦!” 季马再次往嘴里送了半勺老干妈,“《兵临城下》那个电影对吧?你说的确实没错,在某些方面,狩猎人类远比狩猎动物简单的多。人会忽略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比如中午被你忽略的金属敲击声,但狩猎人类同样也会面临狩猎动物时不会遇到的危险。” 卫燃举起酒杯和对方碰了碰,“比如呢?” “至少动物可不会向你开枪” 季马抽着凉气说完,却没敢喝掉杯子里的伏特加,反而拿起一边的水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凉水,这才继续说道,“另外,人可不像大多数动物那样是色盲,所以人的嗅觉和听觉虽然比不上动物,但视力上却要更占优势,尤其在使用望远镜的情况下。” 还不等卫燃想继续发问,季马便及时的止住话题,“好了,我可不能教你这些危险的东西,再说我只是个猎人,可不是什么电影里的英雄狙击手。” 对方不想多说,卫燃自然也就不好继续问。两人将锅里的兔子肉分食干净之后,各自倒上一杯煮好的咖啡,围坐在温暖的篝火旁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方面。 当夜幕彻底降临,帐篷外的风声已经越发的狂躁,同时顺着头顶帐篷开口处飘进来的雪花也越来越大,只不过还不等它们落地,便已经在篝火的炙烤下化作水汽飘散的无影无踪。 “你确认不会有暴风雪?”原本准备钻进睡袋的卫燃忧心忡忡的问道。 “应该不会,但是一场大雪应该是免不了的。” 负责第一波值夜的季马,头也不抬的继续擦拭着放在膝盖上的步枪,“总之不用担心,雪下大点儿是好事,最多也就只是让我们明天的行程变的更慢一些。” “但愿如此吧”卫燃看了眼正在燃烧中的篝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一脸淡定的季马。 第50章 其他的来客 第二天一大早,肆虐了一晚上的大雪依旧没有停下,但呼啸的寒风却终于如季马预料的那样偃旗息鼓。静谧的针叶林里,只剩下雪花簌簌而下时些微的声响。 趁着后半夜放哨的卫燃补觉的功夫,季马已经煮好了一大锅燕麦粥当作早餐,甚至还有时间用昨晚烧剩下的木柴制作了一个足以放下两人背包的小爬犁。 吃完早餐,身体都跟着暖和起来的两人熄灭了燃烧整夜的篝火,拆掉帐篷,将除了武器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固定在爬犁上,在已经湮没靴子的积雪中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这场大雪来的可真是时候” 负责探路的季马指了指身后,“最多只要半个小时,我们的脚印就会被积雪盖住,同时只要我们看到积雪上有脚印,就证明猎物离我们并不算远。” “只要我们别迷路就行”负责拉爬犁的卫燃紧了紧肩上的绳子,“季马,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情况?” “是个废弃的金矿”季马语出惊人的说道。 “金矿?!”卫燃的嗓门都跟着高了一度。 季马点点头,“我以前跟着尼古拉先生去过好几次那里,据他说,在二战还没结束的时候那里就发现了金矿。” “如果是个金矿的话,按理说应该能开车过去吧?” 面对卫燃的疑问,季马抬手指了个方向解释道,“确实有一条对外的道路,但那条路只连接了科西尤河,换句话说,只有在科西尤河彻底封冻能跑汽车的时候,那条路才能走。” “划船呢?”卫燃不死心的追问道。 “划船过去确实可以,但想开车到科西尤河,至少也要绕上100多公里,而且沿途很多地方同样因为大地还没有彻底封冻,车子想过去更麻烦。” 季马回头笑了笑,“总之就老老老实实走吧,这是目前最快的一条路。” “苏联时代的矫正营还真会选地方”卫燃叹了口气,认命的拽进绳子,拉着爬犁跟在季马的身后,老老实实的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鹅毛大雪中,两人在茂密的针叶林以及鹅毛大雪中拉着爬犁艰难前进,偶尔经过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如果不是穿着雪鞋,地表的积雪甚至已经足有齐腰深。 这恶劣的路况不但严重拖累了两人的行进速度,同时也给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造成了大麻烦,即便是忙着往南迁徙的驯鹿,也只能在松软的积雪里缓慢的前进,时不时的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或者换同伴在前面给鹿群撞开雪上通道。 “砰!” 清脆的枪声响过,白色的烟雾从枪管中缓缓溢出,还不等卫燃收起架在树叉上的枪,举着望远镜的季马便开心的说道,“枪法不错,击中了一头雄性驯鹿。” “是你教的好”卫燃将手中的狙击步枪还给季马,同时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望远镜。 轻轻推动拉机柄抽出空弹壳顶上新的子弹,季马关上保险把枪背在身上,“我们走吧,那头驯鹿够我们吃好几天的了,等下我们找个地方扎营,我教你怎么分割猎物。” “这么早就扎营?”卫燃撸开袖口看了看手表,“这才不到两点呢,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不要太急,就算今天慢一点儿,最晚明天中午我们也能到了。” 季马示意卫燃解开围巾,“而且最重要的是,你都已经走的出汗了,如果不尽快把衣服烤干会很危险。” “你说什么是什么”卫燃将围巾搭在肩上,拉着爬犁走向了百十米外那头被自己亲手射杀的驯鹿。 这头驯鹿的脖子已经被子弹贯穿,破碎的伤口飙射出的鲜血将周围的积雪染红了老大一片,倒是间接的完成了放血的工作。 季马从包里掏出一盒卷尺在这头驯鹿的脑袋上量了量,随后又仔细的数了一遍,这才满意的说道,“还算不错,鹿角的幅宽已经超过了一米五,分叉也超过了30叉,仅仅这个鹿头做成标本就能卖不少钱。” “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打头的原因?” “当然” 季马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驯鹿身上最值钱的部分之一就是鹿头标本,尤其这种野生驯鹿的鹿角,那上面残留的打斗痕迹可是养殖驯鹿比不了的。” 一边说着,他已经用锯子和斧头将整个鹿头连同半截脖子斩下来,伤口朝下戳在了雪地上。抓起一捧积雪搓干净手套上的血液,季马抽出一把小刀递给卫燃,“接下来是你的工作了,把它的鹿皮完整的剥下来。” “我该怎么做?”卫燃接过刀问道,他以前和教授虽然也打到过鹿,但这扒皮开膛的工作却都是教授亲自完成的,他还从来没自己做过。 “沿着胸口中线切开,快到肚子的时候刀刃朝上,不然一旦划开腹腔肠道,这块肉就废了。” 在季马耐心的指导下,卫燃小心翼翼的将鹿皮划开,随后翻转尸体,把还冒着热气儿的整套内脏完整的倾倒在了雪地上。 季马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这头驯鹿的肝脏,见上面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病变,这才把心脏割下来丢到一边,指导者卫燃继续完成扒皮的工作。 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一张完整的鹿皮被扒下来铺在了雪地。学着季马的样子用积雪将鹿皮完整的揉搓一遍杀死隐藏其中的跳蚤,两人合力将鹿肉抬到爬犁上用鹿皮盖好,这才拿上鹿头远离了“凶杀现场”。 继续往上风口走了至少一公里左右,季马选了一处足够空旷平整的位置重新扎起了帐篷。等到篝火燃起的时候,两条肥嫩的鹿腿也被砍下来支在一边,在火苗的舔舐下缓缓滴落着嗤嗤作响的油脂。 这一番忙活,帐篷外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卫燃时不时的拿小刀在鹿腿上划上几刀,而季马则已经勤快的用木头棍把鹿皮撑起来,正耐心的刮着上面参与的脂肪。 “这样一头鹿能让你赚多少钱?”卫燃好奇的问道。 “像这个鹿头,如果处理比较好的话,做成标本卖给我的客户至少能赚七八千卢布,鹿皮相对来说不太值钱,鹿肉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带不回去,全都是就地消化了。” 季马说道这里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朝卫燃笑了笑,“再加上带人来这里打猎的其他利润,基本上一个月赚六七万卢布不算太难。” 卫燃闻言暗自点头,这个收入在俄罗斯来说已经不算低了,但季马付出的辛苦和承担的风险也确实不低。 在两人的闲聊中,最先处理好的鹿皮被丢到帐篷外面,至于那颗将被做成标本的鹿头,就只能等回去之后再说了。 忙完了工作,两人吃着烤的焦香的鹿肉,喝着冰凉的伏特加填饱肚子,顺便也把沾染了汗水的衣服用木头撑起来晾在了篝火的边缘。 又是平静的一晚过去,当天色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帐篷外的大雪终于停了,甚至连毫无温度的太阳也象征性的露了个头。 收拾好了所有的家当,两人拉着爬犁再次出发,最终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赶到了位于森林深处的废弃金矿场。 足有四个足球场大小的林间空地上,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四层楼房格外的显眼,离着它不远,还有一条早已结冰的人工水道仿佛护城河一样横亘在卫燃二人和那栋楼房中间。而在其余的位置,还废弃着一些覆盖了厚实积雪的选矿设备。 但除此之外,那栋楼房二层的某个房间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也在预示着他们并非唯一造访这里的客人。 “怎么办?”趴在一颗松树后面的卫燃扭头朝季马问道。 “可能是别的猎人” 季马含糊不定的说道,“这个季节正好是驯鹿往南迁徙的时候,很多猎人都会在这个季节来森林里打猎。但...” 见对方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卫燃也不由的绷紧了神经,“什么?” “也有可能是想发财的淘金者” 季马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那个方向就是矿洞入口,夏天的时候经常有人去那里面碰碰运气。” “能找到?” “很难”季马摇摇头,“不然这里也就不会被废弃了。” 卫燃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眼冒烟的房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等等” 季马看了看手表,“等天快黑的时候,如果那条矿洞里没人出来,我们就去打个招呼,如果对方真是淘金者,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等他们走了再说了。” 卫燃立刻猜到了季马的担忧,“你怀疑尼古拉先生让我们从保险箱里取走的是黄金?” “如果真是黄金可就麻烦了” 季马忧心忡忡的说道,“在这个时候还愿意来这里淘金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穷的没了其他活路,对他们来说,我们和矿洞里金子几乎没什么两样,最好的结局恐怕也是被他软禁,强制去淘金。所以维克多,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千万不要说出我们本来的目的,否则的话不管保险箱里有没有黄金,我们恐怕都很难活下来。” “我知道了” 卫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点儿危险虽然远远比不上他在斯大林格勒以及顿河19号阵地经历的一切,但两者带来的威胁却一模一样。 别的不说,之前那两次回到二战的经历虽然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但结合工作室的监控画面以及回来后自身的身体状况,卫燃已经隐隐猜测到自己的本体或许并不会真的回去。 换句话说,即便真的死在二战战场上,说不定自己在原本的世界还有活下来的渺茫希望。但如果真的被那栋楼里可能存在的淘金客一枪崩了,自己可就真的要躺板板了。 “把这个穿上吧” 季马动作缓慢的从包里掏出一件雪白色的罩衣递给卫燃,随后又把同样颜色的帐篷取出来铺在了积雪上。 额外将那张仍旧用木头框撑着的兽皮让给卫燃,穿上罩衣的两人趴在帐篷布上,各自举着望远镜和狙击步枪安静的盯着远处的那栋楼和矿洞口的方向。 在两人安静的等待中,头顶毫无温度的太阳一点点的西斜,当天色开始渐渐变暗的时候,两头驯鹿拉着个爬犁从对面的针叶林中跑出来停在了那栋楼的门口台阶处。 “看起来应该是猎人” 把枪架在背包上的季马稍稍松了口气,“他的爬犁上有狼和驯鹿,对方说不定是一支狩猎队。” “那我们要过去吗?”同样举着望远镜的卫燃追问道。 “再等等” 季马将枪口重新对准矿洞的方向,“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如果那个矿洞仍旧没有人进出,我们就可以过去和他们接触下。” 卫燃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中把一支放在牛皮本子里的佩枪取出来顶上子弹,连保险都没关便重新收了回去。 对他来说,之前经历的那两场残酷战争虽然并没有让他学到太多的东西,但至少已经不会对杀人这件事产生任何的犹豫——不管用枪还是用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季马将手中的狙击步枪递给卫燃,随后从后者的背包上取下来那支栓动霰弹枪,“维克多,我去和对方接触下,如果一切安全,我会朝你晃动手电筒,如果危险,我会想办法开枪,到时候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到因塔里。” “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扎营怎么样?” 卫燃拉住准备起身的季马,“反正时间有的是,我们完全可以等对方走了再说。” “接下来一个月,这片森林只会越来越热闹。”季马露出被烟熏出来的大黄牙,“而且半个月之后就是尼古拉校长的生日了,我还想回去参加他的90岁生日呢。” 还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他已经拿起枪,背上瘪了一半的帐篷,猫腰走到百十米外,随后举着拧亮的手电筒,从密林中出来径直走向了那栋被积雪覆盖的苏联时代建筑。 第51章 各怀鬼胎 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举着手电筒的季马一步一个脚印的缓慢接近着那栋苏联时代遗留的老建筑。 当他站在楼门口的时候,两个举着枪的人推开大门迎向了季马,而远在两百米外的卫燃,也立刻用瞄准镜套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胸口。 这么远的距离自然听不到双方沟通的内容,但前后不到五分钟,三人便相继进入大楼,彻底消失在了瞄准镜昏暗的视野中。 “但愿不要有什么意外...”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耐心的等待着对方发出来的信号。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二楼冒烟的房间突兀的亮起了频繁闪烁的灯光。卫燃见状稍稍松了口气,沉吟片刻后,将季马的狙击步枪连同自己的背包全都用帆布帐篷包起来埋在了雪地里,仅仅只用爬犁拉着吃剩的鹿肉和鹿头以及鹿皮,沿着季马留下的脚印走出密林,走向了林间空地中央的那栋建筑。 还不等他靠近,季马便和一个提着高压煤油灯的男人走出楼门迎了上来。 见卫燃只用爬犁拉着昨天打到的礼物,季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神色自然的介绍道,“维克多,这是我的朋友维克多,这位是来自科西尤河对岸的猎人阿基姆,他们也在狩猎驯鹿。” “你们运气不错,打到了这么大的猎物。”拎着煤油灯的阿基姆看了看爬犁上的鹿肉,“我们在这里等了快一周了才只打到两头狼。” “走吧!我们回去一起吃鹿肉!”季马接过卫燃手中的绳子,亲自拉着爬犁走在了最前面。 跟着两人进入大楼内部,卫燃这才发现,一楼的楼道里还有十几条活蹦乱跳的哈士奇在跑来跑去,而在楼道两边的房间里,时不时的还会传出来驯鹿难听的嘶吼。 跟着来到二楼,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里顶棚上,倒吊着两头已经被扒了皮的野狼。而且楼梯旁边的一个大房间里,靠窗的位置用半个汽油桶生着一堆篝火,周围还坐着四个正在打牌的男人。 再次把双方相互介绍了一番,季马将扛上来的鹿肉放在一张擦拭干净的桌子上,从腰间解下斧头,三两下便将剩下的肋排以及两条前腿全都剁了下来。而那位阿基姆,也从隔壁的房间里拎来了好几瓶残存着积雪的伏特加。 汩汩的冰凉酒液被倒进破旧的搪瓷缸子里,阿基姆第一个端起酒杯说道,“为了我们在这雪夜里的相遇,干杯!” “干杯!”众人闻言端起杯子仰头喝的一干二净。 等到杯子重新倒满,阿基姆再次端起来说道,“第二杯,感谢新朋友季马和维克多为我们送来了美味的鹿肉!” 这一次,卫燃和季马不约而同的留了个心眼,全都浅尝辄止仅仅抿了一小口。 阿基姆也不在意,再次将杯子倒满之后热情洋溢的说道,“第三杯,祝我们今年都能捕到足够多的驯鹿!” 三杯酒下肚,阿基姆和他另外四名同伴全都精神了不少,各自神色自然的掏出小刀在冻的冰凉的鹿肉上割下一小条直接塞进了嘴里。反观季马,在对方吃下鹿肉之后,也痛快的喝光了杯子里的伏特加。 卫燃可做不到生吃鹿肉,更不想把自己灌醉,索性端起杯子再次抿了一小口。 阿基姆等人倒也不在意,相继把嘴里的生肉咽下去之后,便忙活着把鹿肉切开架在了篝火上。 不断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结冰的鹿肉,每当最外表的一层烤熟,便被众人各自用小刀片下来,沾上一点食盐直接送进嘴里。 如此粗旷的吃法绝对算不上美味,但却不得不承认将鹿肉的鲜美全都保留了下来,同时也非常的下酒,就连卫燃都忍不住喝光了第二杯伏特加。 一顿荒野烧烤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酒足饭饱的众人这才停下来,将杯子里的伏特加换成了廉价的速溶咖啡。 “季马,今天晚上你们也睡这里吧,或者也可以去三楼,楼上还有两个窗户完好的房间。”阿基姆放下杯子指了指脚下的地板,“一楼的大厅里有木柴,你们可以自己生个火。” “我们明天可能很早就会出发去追赶驯鹿” 除了最开始的三杯酒,后面全程几乎滴酒不沾的季马笑着站起身,“所以我们还是去三楼吧,免得吵醒你们。” 阿基姆起身相送,顺便将一盏没有点亮的煤油灯递给季马,“晚安,明天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围猎。” 接过对方的煤油灯,卫燃跟着季马爬上三楼,找了个距离楼梯最远的房间进去放好不多的行李,随后从一楼抱来木柴,在靠窗的墙角点燃了一堆篝火。 “晚上警醒点” 季马说话的同时,从房间角落捡起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罐头盒隔三差五的摆在了楼道里。 “阿基姆他们有问题?”卫燃低声问道。 “就算没问题也要警惕点,记得把枪打开保险放在手边。” 季马说着点亮煤油灯挂在门框上,随后在离着煤油灯和篝火堆最远的昏暗角落铺开了睡袋。 依旧是轮换值夜,只不过这次,前半夜换成了卫燃,容易出现意外的后半夜则由季马亲自来。 不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了季马响亮的胡噜,而从楼下传来的打牌声,则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守着篝火堆的卫燃抱着猎枪,时不时的扒着窗户看看外面重新开始飘起雪花的森林,时不时的探出脑袋看一眼被煤油灯照亮的楼道,极力对抗着酗酒后汹涌的睡意。 强撑着熬到了凌晨三点,卫燃摇醒了季马,随后便钻进睡袋打起了胡噜。 就在卫燃进入梦乡的同时,二楼的房间里,阿基姆的一名同伴已经将卫燃埋起来的帆布帐篷和背包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低声说道,“刚刚在周围找过了,应该就他们两个人。” 阿基姆闻言点点头,吐掉嘴里的牙签,拿起季马那支狙击步枪看了看,随后又递给了同伴,“先放回去吧,如果那两个年轻人明天一早离开,我们也别找他们的麻烦。” “老大,我们要不要...” 接过枪的那名同伴还没说完,阿基姆便摇摇头,“接下来这片森林里的猎人会越来越多,难道全部抓起来?” “如果明天他们不离开呢?”另一名明显喝高了同伴问道。 “如果不离开?” 阿基姆笑了笑,“明天一早,我们躲到矿洞那边,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阿基姆做出决定的同时,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一节的季马却在守着篝火堆发愁。按照尼古拉校长所说,那台保险箱就在一楼某个房间,但现在他却根本没想好该怎么在阿基姆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找到夹层打开保险箱。 低头看了看放在腿上的猎枪,季马摇摇头,凭他和卫燃这俩人这点儿武器,根本不可能把对方驱离这里。 “看来只能趁着明天他们出去打猎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了”季马叹了口气,暗暗做出了和阿基姆类似的决定。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风停雪霁的针叶林再次被毫无温度的阳光照亮。这可是个打猎的好天气。 匆忙吃过早饭,阿基姆见季马和卫燃没有动身的意思,立刻主动起身说道,“今天是个狩猎的好天气,季马,维克多,你们打算去哪个方向?” “我们打算去西边”季马打着饱嗝说道,“说不定科西尤河那边会有驯鹿过河,我们打算稍晚一些过去看看。”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北边好了。”阿基姆说着拿起枪,招呼着众人就往外走,“季马,维克多,祝你们好运。” “也祝你们收获丰厚”季马暗自松了口气,慷慨的送出了不要钱的祝福。 目送着阿基姆等人驱赶着驯鹿离开建筑,牵引着爬犁消失在视野尽头,季马立刻说道,“维克多,你去顶楼,用望远镜盯着他们的动静,我去找保险箱。” “没问题” 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望远镜,沿着楼梯爬到了顶楼,选了个视野足够好的房间,一瞬不瞬的盯着周围的动静。 季马同样没闲着,按照来之前尼古拉的交代,按照墙上残存的门牌号找到了一间堆满垃圾的办公室。 划拉开脚边的各种杂物,从左到右数着脏兮兮的地砖,待找到目标之后,他立刻抽出小刀,沿着地砖的边缘一点点的撬动,随后将其掀开,捧起下面铺垫的碎石,找到了一个金属提手。 双手攥着提手往上用力,在刺啦啦的噪音中,一块足有几十斤重的正方形钢板被拎出来,露出了一个平躺在下面的,并不算大的保险箱。 或许是在这里放的太久,这台保险箱上已经长满了锈迹,好在锁眼和密码盘全都如尼古拉说的那样涂着厚厚的油漆,看起来并没有被完全锈死。 “该不会是黄金吧?” 季马抬头朝窗外看了看,随后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砂纸打磨掉油漆保护层,然后又拧开煤油灯的储油仓往上面倒了些煤油,这才从脖子里拽出来一把亮晶晶的钥匙顺利的插进锁孔,随后小心翼翼的转动着略微有些酸涩的密码盘。 等他转完最后一个密码,那枚钥匙终于也能在一把小钳子的帮助下顺利拧动。 最后用斧头别着柜门把手用力往上一扳,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尘封了不知多久的保险箱终于被彻底打开。 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季马大失所望,这个容量最多放下两块砖头的保险箱里根本就没有黄金,仅仅只有两个用厚实的透明塑料真空密封的东西。 其中一样,是一本塑料皮的相册,另一个则是个和相册几乎同样大小的铁皮盒子。 掂了掂这个被密封的铁皮盒子,轻飘飘的手感根本不像装着黄金的样子,甚至晃动间也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忍住打开看看的好奇心,季马将这两样东西塞进背包,随后将保险箱连同地板砖恢复原样,重新把垃圾扒拉到第装上,这才扯着嗓子招呼着卫燃赶紧下楼。 “他们没回来吧?”季马紧张的问道。 “没有” 卫燃将望远镜还给对方说道,“不过他们在林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就从其他地方出来,躲到矿洞那边了,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们赶紧离开”季马拍了拍背包,“他们弄不好真的是淘金者,我可不想和那些疯子打交道。” 几乎就在他们两人进入森林的同时,躲在矿洞附近的阿基姆也放下了望远镜,沉吟片刻后朝身边一个年过半百留着大胡子的老头儿说道,“你去跟着他们,沿途留下记号。” 这大胡子沉默寡言的点点头,拿起身边一支包裹着白色皮毛的svd狙击步枪,猫着腰钻进了不远处的针叶林。 “我们回去看看那两个年轻人在搞什么鬼。”阿基姆话音未落,已经吆喝着驯鹿,踩着爬犁跑向了几百米外的建筑。 等他们回到楼里,其中一名同伴立刻从楼道里的暖气片里各自掏出个运动相机。 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季马曾经去过的房间以及他和卫燃交谈的内容,阿基姆等人也找到了被隐藏在地板砖下面的保险箱。 “老大,金子!一定是金子!” 昨天就准备对卫燃二人动手的那名壮汉激动的喊道,“我们都知道这里以前是个金矿,那两个小虫子一定是偷了我们的黄金!” “追上去!”阿基姆想都不想的吩咐道,“通知老爹拦住他们!必要的时候杀了他们也无所谓!” 一边说着,阿基姆已经招呼着另外两名同伴往外跑去,左右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再加上有驯鹿爬犁,他根本就不担心卫燃和季马能从自己的手上跑掉。 然而就在他们跑出那栋楼的同时,早已经架起枪盯着这里的季马也立刻用瞄准镜套住了一头驯鹿的肚子。 片刻后,见阿基姆果然吆喝着驯鹿朝他们二人的方向追过来,季马立刻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过,帮阿基姆拉着爬犁的驯鹿顿时中枪倒地,连带着爬犁上的人也在混乱中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 “维克多,看来我们有麻烦了。”季马说话的同时推动拉机柄顶上第二颗子弹,对着另一个爬犁上连接的驯鹿再次扣动了扳机。 第52章 逃出针叶林 随着第二声枪响,季马站起身拎着枪,招呼着卫燃就往身后的针叶林深处跑。反观阿基姆等人,在驯鹿中弹后,他们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各自趴在雪地上根本就不敢冒头。 而在这双方之外,那名最早被阿基姆派出去的大胡子老头此时正躲在一个小土坡的后面,借着瞄准镜不慌不忙的盯着数百米外正在逃跑的二人。 出人意料的,这个老头子数次将瞄准镜的准星套中季马的后心之后,最后竟然调转枪口,对着自己的同伴阿基姆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中,原本正对着手台催促他的阿基姆立刻脑袋中枪,整个后脑勺都跟着炸开染红了周围的积雪。 其余三人愣了愣,慌忙爬起来就往身后的建筑里跑,可即便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在倒下的时候距离门口也有足足几十米远。 解决掉了自己的同伴,这大胡子老头却并没有急着追杀卫燃和季马,反而溜溜达达的走到阿基姆的身边,从他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装满了金沙的罐头瓶。 “谢谢你们帮我淘金,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这老头儿装模作样的说完,不慌不忙的将装满金沙的罐头瓶塞进自己的包里,随后扛着枪,顺着卫燃和季马留下的脚印,不慌不忙的追了上去。 而在另一边,季马在听到身后传来的第一声枪响之后,便立刻皱起了眉头,带着卫燃躲到了一颗腰粗的松树后面。 “情况有些不对”季马在第二声枪响之前举起了望远镜,“听起来好像是svd!” “昨天好像有个老头子用的就是这个枪吧?”卫燃立刻将枪和人对上了号,“可是他在打谁?” “被树挡住了看不到,不过不管是谁,我们换个方向,你走我前面”季马说完,拔出腰间的斧头,从松树上砍下来一段松枝,一边走一边清扫着两人留下的脚印。 在前者的指引下,卫燃加快脚步,直等到他们呼哧带喘的翻过一个仅有十来米高的小山包之后,季马竟然脱下雪鞋,爬上了不远处一颗高大的松树。 “维克多,躲远点。”季马的声音从茂密的松针里传来。 闻言,卫燃立刻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便看到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包被前者从树冠里给丢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卫燃好奇的问道。 “兽夹里的反坦克地雷!我自己设计的。” 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动作麻利的从树上下来,一边用斧子划开麻袋片,一边解释道,“这些是我夏天的时候为了猎熊准备的兽夹,现在只能给我们身后的人用用了。” “这特么一下不得把人打成两节?” 卫燃瞪圆了眼睛,看着季马从麻袋里拿出四个足有半张脸盆大小的兽夹,那上面的紧密排列的钢齿,每一颗都有火柴盒大小! 更为夸张的是,看季马别在腰带上的那枚摇杆,这恐怖玩意想要张开,恐怕要像使用简易千斤顶一样,借助那根摇杆才行!这特么得多大的力道?这东西到底是猎熊,还是只为了猎熊掌? “帮我拿两个” 季马可不管那么多,说话的同时已经将麻袋片塞进了自己的背包,甚至连树干上蹭上去的积雪以及周围散落的碎屑,都细心的用松枝清扫了一番,然后这才将两个用锁链连在一起的兽夹搭在了肩膀上。 旁边的卫燃双手自个拿上一个兽夹,这兽夹看着吓人,重量也不低,每一个都有十几二十斤的重量,就连上面连接的锁链都有手指头粗细! 拎着这么两个沉重的玩意儿继续往前走了上百米,季马举着望远镜看了眼身后,见对方一时半刻没有追上来,立刻将一个兽夹布置在了雪地里,随后细心的撒上积雪,在用松枝仔细清扫消除最后的痕迹之后,他甚至还从棉服上揪下来一枚金属扣子放在了旁边的雪地上。 “我们快走吧!” 忙完这一切,季马指了个方向示意卫燃继续前进,可还没走上二十米,他却再次布下了一枚兽夹。 这一次,他甚至连一直拿在手里用来清理痕迹的松枝都丢在了一边,招呼着卫燃就往提前选定的方向跑。 两人脚下的雪鞋在松软的积雪上重新留下了显眼的痕迹,但季马似乎并不在乎,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身后的人能追上来一样。 “我们一直走到因塔?”卫燃低声问道,“继续朝这个方向走好像只会离因塔越来越远。” “你的方向感还不错”季马诧异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迷路了呢。” 卫燃指了指头顶黯淡的阳光,“好歹太阳还在呢,这还能认错?另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季马索性停下来,将一枚兽夹打开放在雪地上,随后示意卫燃按着两边的卡榫不要松手,他自己则直接踩着击发盘踩过去留下了一个显眼的脚印,随后又换下卫燃,示意他同样按正常的步态从兽夹上踩过去,这才不慌不忙的拔掉卡榫解释道,“我们正前方最多四公里远有个猎人小屋,我们去那里躲一躲,然后等人来接我们。” “要不要报警?”卫燃话音未落,便注意到了对方脸上嘲讽的表情。 “报警?这种鬼地方的警察还不如帮派人员靠谱,说不定你挂掉报警电话,就会被对方找上门了。” 季马冷哼一声,小心的用积雪盖掉两人多余的脚印,随后掏出卷尺量了量,在脚印左侧没有踩过的位置,从侧面横向掏了个足够大的洞,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枚兽夹塞进去,并且格外仔细的清理掉痕迹之后,又借来卫燃的围巾,在脚印另一侧轻轻划了几下。 “好了,我们走吧。”季马将围巾还给卫燃,加快脚步继续朝着所谓的猎人小屋前进。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才刚刚爬上季马曾经藏匿兽夹的小高地。 观察了一番雪地上隐约可见的痕迹,这老头子不屑的发出一声冷哼,随后举起枪观察了一番远处的景象,直到确定瞄准镜的视野里没有卫燃和季马的影子,这才悻悻的收起枪,继续沿着两人留下的些许痕迹追了上去。 然而百十米后,这老头子却突然收回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弯着腰仔细打量了一番躺在积雪上的纽扣,随后捧起积雪团成一个雪球,朝着身前丢了出去。 “啪!” 带着一连串火星和青烟的脆响中,这老头皱着眉头看了眼几乎跳起来的兽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犹豫片刻后,他伸手拿起兽夹在自己的腿上比划了一番,随后从包里翻出四枚svd狙击步枪的弹匣,一发接一发的退掉里面的子弹之后,用两卷纱布条将其和周围砍来的松木棒一起固定在了自己的两条腿上,最后再次拿起兽夹比了比,他这才从周围的松树上砍下来一截木棍当作探路棒,继续追着对方的留下的痕迹前进。 等他看到被季马丢弃的松枝时,更是连排除兽夹都免了,直接往一侧偏了五六米的距离绕开。从这往后,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变得越发明显,这老头子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同时也越发专注的盯着雪地里留下的线索。 然而这一次,他的好运气不再,当他在绕过一片明显被处理过的脚印时,扫了眼脚印右侧微不可查的清理痕迹,下意识的就往左迈了一步,准备用手中的棍子引发兽夹,他已经摸清了季马布置兽夹的规律,而且以那兽夹的重量,他们两个人恐怕根本就带不了几个。 然而就在他往左迈出的那一步塞进雪地里时,随着“咔哒”一声脆响,季马从侧面掏洞埋在雪地里的最后一枚兽夹被激活,狠狠的咬住了这个老头子的左腿! “啪!”的一声脆响,钻心的疼痛立刻让这老头子发出一声痛呼,随后摔倒了在了厚实的积雪里。 费力的掰了掰兽夹,但没有季马一直别在背包上的摇杆,那巨大的咬合力别说人,就算是熊都别想打开。 而且即便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出乎意料的巨大力量不但让那两枚空弹匣被钢齿戳穿,甚至连更里侧的木棍都断成了两节。甚至在迎面骨的边缘都渗出了鲜血! 试着爬起来拖动着没办法取掉的兽夹往前走了两布,小腿上无法忽视的疼痛和重量让他的步态都变得歪歪扭扭,但万幸的是,至少刚刚那一下并没有把小腿打断。 皱着眉头看了眼咬住自己不放的兽夹,这老头子无奈的摇摇头,只能一瘸一拐的走到不远处一颗胳膊粗的松树旁,一边卖力的挥动斧子砍树一边骂骂咧咧的问候着季马全家的女性。 当然,季马可不管这个,此时他正催促着卫燃加快脚步,朝着目的地疲于奔命。 “季马,还,还有多远?”卫燃呼哧带喘的问道,他们都在雪地里连续跑了半个小时了,但却连所谓的猎人小屋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远,不远了。”季马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就在前面,绕过那个小山包就能看到!” “走!” 卫燃咬咬牙,发了狠继续朝着不远处的小高地冲去,而季马则先是举着望远镜往后看了看,见没有追兵的影子,这才赶紧追上了卫燃。 等两人筋疲力尽的爬上山包,顺着另一侧的缓坡滑下去之后,一栋不到20平米的低矮木屋终于出现在了两人左侧的视野中。 谨慎的绕着木屋转了一圈,季马立刻用钥匙捅开木屋的挂锁,招呼着卫燃走了进去。 这木屋里的东西并不算多,仅仅一张做工粗糙的木头床以及一个石块垒砌的壁炉和塞满床底的木柴以及挂在墙壁上的锅碗瓢盆。 季马撅着屁股跪在地上,从床底下抽出一根根的木柴,随后从里面抽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铁皮箱子。 将这箱子打开,让卫燃惊讶的是,里面除了一台车载无线电之外,竟然还有个小型的手摇发电机! 将手摇发电机递给卫燃,季马把车载无线电揣进怀里,随后拿上枪说道,“我们回山包上面,那里是信号最好的地方。” “你这都什么时候准备的?”卫燃丢下背包,抱着首要发电机跟着季马一边跑一边问道。 “总得为我的客人安全负责” 季马笑着答道,“从我第一次自己带客人来这里打猎开始,这些东西就在了,而且几乎每个月我都会拜托当地的朋友帮我检查一下。” “细致的毛子” 卫燃嘀咕了一句,踩着季马的脚步,艰难的爬上了刚刚曾经滑下来的小土包。 “你来发电” 季马熟练的将电源连接在发电机上,等卫燃开始摇动手柄,且发电机上亮起绿灯时,这才打开无线电的电源,调整到一个熟悉的频率开始了呼叫。 前后都不到一分钟,无线电频道里竟然还真给出了回应!接下来,季马用卫燃听不懂的黑话和对方一番交流,随后干脆的关上了无线电。 “好了,等着吧,对方最多两个小时就到。” “也就说,这个频道一直有人听着?”卫燃惊讶的问道。 “还记得我租车的杂货店吧?” 季马直勾勾的看着卫燃,“我们这些带客人过来玩的猎人,每人每个月要付给他五千卢布守听电台的工资呢。而且让他救援一次,还要额外支付每人十万卢布的救援费用。” “懂,这钱我出,对吧?”卫燃无奈的问道。 “慷慨又聪明的华夏人”季马不知是调侃还是夸奖了一句,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已经抱着无线电台再次从这小高地上滑了下去。 两人回到猎人小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发动机的轰鸣由远及近,七八辆雪地摩托在密林中飞跃而出,在一个个漂亮的甩尾下停在了猎人小屋门口的空地上。 直到摩托车上那些背着各式步枪甚至猎枪的男男女女下来,一直把枪架在窗户上的季马这才打开了车门。 “车票十万卢布一张,要现金。”早就等在门口的杂货店老板说话的同时,也把摘下来的棉帽子伸到了季马和卫燃两人身前。 见季马朝自己点点头,卫燃这才把提前准备好的几张大票放在了帽子里。 那位一团和气的杂货店老板瞟了一眼帽子里的现金,借着弯腰微微鞠躬的动作,直接把帽子扣在大光头上,“小伙子们,上车吧,我们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因塔。” “顺便帮我们安排一家旅馆和晚餐”季马屁颠颠的跨上一位女猎人的雪地摩托,并在对方的笑骂中搂住了那位女猎人的腰。 “没问题,因塔最好的旅馆,最好的晚餐。”杂货店老板说完,等卫燃也跨上雪地摩托之后,立刻拧动油门第一个冲了出去。 第53章 反杀埋尸 有惊无险的回到因塔,卫燃和季马在那位杂货店老板的带领下住进了一座号称因塔最好的酒店,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卫燃付钱。 “维克多,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坐火车离开这里。”季马话音未落,已经搂着那位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女猎人钻进了房间。 无奈的摇摇头,卫燃钻进自己的房间,看了眼窗外被积雪覆盖的城市,最终还是决定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一早再出去拍照。 然而随着夜幕降临,一个拄着长条布卷老头子也一瘸一拐的走进因塔,入住了城市边缘一座不起眼的小旅馆。 为了摆脱腿上的兽夹,他可没少浪费时间,为此也彻底跟丢了季马和卫燃。 但即便如此,这老东西的脸上依旧挂着隐藏不住的兴奋,虽然那两个狡猾的年轻人没赚到,但他们在那座废弃金矿忙活了小半年的成果却全都在自己的背包里。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笔足以让他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的惊人的财富了。只要明天晚上顺利登上前往欧洲部分的火车,不管是那两个跑掉的年轻人还是死在废弃金矿的同伴,都和自己再没有任何的瓜葛。 转眼第二天一早,卫燃吃过热量惊人的早饭之后,端着他的老徕卡相机走出了旅馆,驾驶着季马从杂货店老板那里租来的面包车,在这座并不算大的极圈城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荡。时不时的,便对着一些建筑甚至接头的行人按下快门。 很难说当初建造这座游离在“欧洲的俄罗斯人”视野外的小城市,到底算是苏联时代的伟大杰作,还是苏联时代的血腥残酷。诚然,这座在二战初期因煤炭成立的小镇燃烧了不知道多少无辜或者该死的生命。 但另一方面,他又像一个挑战严酷自然环境的勇士一样,为当地将近六万名本地居民提供着可以被称为“家”的一切必要条件。 顶着积雪的面包车在滑溜溜的街道上缓慢行驶,偶尔靠边停下,随着快门被卫燃一次次的按下,那些苏联时代修建的商店、煤炭厂房、木材加工厂乃至警察局又或者面包店,全都永远的定格在了底片上。 除了这些冷冰冰的建筑,那些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大人孩子,甚至面对镜头时绝不吝惜笑容和热情的漂亮姑娘,也让他一次次的举起了相机。 直到临近中午,头顶再次开始飘起鹅毛大雪的时候,这次带来的胶卷全部拍完,卫燃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相机,钻进了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里。 简单的要了一份类似于炖鱼肉却加了大量奶油的主菜,以及一小盘切片的列巴,再接过店主免费赠送的一小杯伏特加,卫燃已经开始琢磨着回到喀山之后,尼古拉会给自己介绍个什么样的地方用来增加自己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概率。 然而就在他出神的功夫,小饭店的门被推开,一个坡脚的老头儿还没把第二只脚迈进来,便一眼看到了正坐在窗边桌子上胡吃海塞的卫燃。 “吱呀”一声轻响,挂着厚实棉帘的小门重新关上,原本正准备进去的那个老头子却已经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饭店隔壁的小胡同里。 对此浑然不知的卫燃几乎掐着时间吃完午饭,这才慢悠悠的起身结账离开,接下来他要去酒店接季马,然后两人一起回上因塔,从那里等待南下的列车。 然而就在他推门离开小饭店,还没等身后饭店门口因为温差蒸腾的雾气消散,一个带着棉帽包着围巾的男人已经用枪顶住了他的后腰。 “如果不想永远留在因塔,就老老实实的和我走。” 这人说话的同时,用力拍了下卫燃准备举起来的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拧到了后背,继续嘶哑着嗓子威胁道,“别做不必要的动作,更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看到街对面那辆白色的面包车了吗?老老实实的进去,我保证你能活下来。” 卫燃看了看周围,因为雪势越来越大的原因,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和车子已经少的可怜,甚至周围的电线杆上也根本就没有在国内习以为常的摄像头。 试了试见没办法挣脱对方的禁锢,卫燃只能在对方的推搡下弯腰钻进了那台破旧的面包车。 “自己把手铐戴上” 接过丢来的手铐,卫燃扫了眼对方藏在袖子里的手枪,犹豫片刻后卡在了双手的手腕上。 车外的人格外谨慎的检查了一番,随后又搜了搜卫燃的全身,没收了他的手机和相机之后,这才拿起一捆登山绳,把他绑在了座位上并且亲自帮他戴上了眼罩。 随着车门“哐当”一声撞死,片刻后,劫持卫燃的人启动车子,三拐两拐便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大雪中。 感受着脚下越来越颠簸的路况,眼前一片漆黑的卫燃暗暗猜测着对方的打算。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19号阵地和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洗礼,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 虽然明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错觉,但他却渐渐越发的冷静,只是耐心的等待着车子停下。 至少一个小时之后,开车的人终于熄灭了发动机,随后拉开车门,扯下了卫燃脸上的眼罩。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卫燃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还不等他的视力恢复,便被车外人的粗暴的拽下来,推搡着他走进了一座废弃的矿洞,并将他绑在了一台满是锈迹的矿车上。 “你们从保险箱里发现了什么东西?”随着问话,那个一直将自己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终于摘下了围巾和帽子,露出了一张留着连鬓胡子的苍老面庞。 “果然是你”卫燃笑着问道,“上车之前就看你腿脚不方便,不会真的踩到兽夹了吧?” “别试图激怒我杀了你”这老头子将手枪放在座椅上,“我只是求财,不想杀人。” “你的那些同伴呢?”卫燃浑不在意的问道,“怎么没见他们出来?” 闻言,这老头子懒得再和卫燃废话,直接把枪顶在了他的头上,“你的同伴在什么位置?你们从保险箱里偷走的那些金子又在哪?” 卫燃看了眼对方手里的tt33手枪,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空旷的厂房,脸上却突然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老家伙,你的同伴被你杀了对不对?” 还不等对方回话,卫燃格外痛快的说道,“如果你真想得到我们在保险箱里找到的金子,最好让我给季马打个电话,如果再耽误一会儿,说不定他已经坐上火车离开因塔了,你要知道,那可是十几公斤的黄金,如果让他知道有人挟持了我,说不定他会直接跑掉,所以你也想得到那笔黄金,我也一样想得到,所以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十几公斤的黄金?!” 近在咫尺的大胡子老头儿神色中立刻流露出了根本隐藏不住的贪婪,犹豫片刻后,他最终后退一步,转身走向了矿洞外的面包车。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卫燃的左手却出现了一支修长的毛瑟刺刀,根本没费什么力气,锋利的刃口便轻松割断了绑住身体的绳子!还不等原本禁锢身体的绳子落地,他手中的刺刀已经变成了一支黑色哑光手枪!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背对着他的老头子后脑勺立刻钻进了一枚致命的子弹! “噗通!” 瞬间失去生命的老头子直接栽倒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而他的手枪也滑落到了满是煤渣的矿道上。 相比在斯大林格勒第一次杀人,卫燃这次的反应却格外平淡。冷静的收回佩枪之后,他扫了眼对方的尸体,随即开始发愁在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里杀人引起的麻烦。 犹豫片刻,卫燃在对方的兜里翻了翻,用找到的钥匙解开手铐,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出矿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各种落满了积雪的开矿设备以及仅有的一条新鲜车辙印和一辆连发动机都没熄火的面包车。 让卫燃松了口气的是,这辆面包车里并没有第三个人,里面除了自己的相机之外,只有个破破烂烂的帆布包以及一支用帆布包裹着的svd狙击步枪。 回头看了看矿洞,卫燃最终没有给季马打电话,他根本就信不过对方,所以更不会把自己杀人的把柄交给对方。 但那个老头子的尸体就在矿洞里放着显然不行,这里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废弃许久,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来这里。 思来想去,他从车里找出个手电筒,重新钻进矿洞,将侧翻的矿车扶正,随后抱起对方的尸体放进了矿车。 在吱呀吱呀的刺耳噪音中,卫燃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推着矿车,小心翼翼的走向了矿洞深处。看得出来,这条矿井夏天的时候恐怕经常内涝,很多地方,轨道下面已经被水流冲刷的出现了空洞,这对于想要毁尸灭迹的卫燃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随着地势越来越深,矿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甚至都不用卫燃推着,它自己便哐当哐当的冲进了寂静的黑暗。 等卫燃沿着生锈的轨道走了将近半小时追上矿车的时候,身后已经看不到洞口的亮光,甚至连温度都有将近二十度的样子。 而那辆矿车,已经和轨道尽头长满锈迹的机械设备撞在了一起,至于那具尸体,则被甩飞到了不远处的岩壁脚下。 举着手电筒大量了一番,这条矿道从这里延伸出去了不少的分叉,其中几个已经坍塌,还有几个甚至还能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卫燃低声念叨了一句,弯腰在那个老头子残破的尸体上检查了一番,拿走所有的票据之类的东西之后,将其丢进了积满水的矿坑里。最后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他这才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了矿洞。 重新回到地表,卫燃找出自己的手机,可惜,这个鬼地方根本就没有信号。 无奈之下,卫燃只能沿着地表的车辙印原路返回,直到从坑坑洼洼的积雪路开上结了一层冰的公路之后,他这才按照路牌大概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没想到跑到上因塔郊外来了,这老头子怕不是想抢一把就赶紧坐火车跑了怎么着?” 卫燃嘀咕了一句,在距离上因塔城区大概十几公里的位置缓缓踩下刹车,随后将车里能找到的私人物品,连同车牌都拆下来塞进了那个老头子留下的破旧帆布包。 “这是什么东西?” 原本正准备拉紧背包绳的卫燃无意中扫到了一抹金黄,等他把那个格外沉重的罐头瓶拿出来的时候,立刻瞪圆了眼睛! 这罐头瓶并算不大,看上面残存的果酱商标,也仅仅只有200克的含量而已,但拿在手里的重量却足有三四斤的重量!仅凭这一点,几乎就可以确定这小瓶子里的装的那些金灿灿的颗粒绝对是金沙! “看来季马真的猜对了” 兴奋过后,卫燃抬头看了看窗外,见没有车辆经过,立刻将其塞进自己的上衣兜里,随后继续在帆布包里翻照着可能藏匿的宝藏。 可惜,这破破烂烂的帆布包里除了两个装满子弹的svd狙击步枪弹匣和两个tt33手枪弹匣之外,只剩下一个老式的按键手机以及几张皱皱巴巴的卢布零钱。 扭头看了看仍旧放在后排座椅的狙击步枪,卫燃将那两个步枪弹匣也揣进兜里,随后拎着破破烂烂的帆布包推开车门,拿上那支狙击步枪背在肩膀上就往前走。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卫燃这才拨通了季马的电话,让对方开上被遗落在小饭店门口的面包车过来接自己。 原本正抓紧最后一点儿时间在房间里和女猎人交流狩猎技巧的季马虽然不知道卫燃怎么一上午不见就跑到了上因塔郊外,但眼看着时间也快该出发了,索性也就告别了热的不想穿衣服的女同行离开了下榻的酒店。 在纷飞的大雪中溜达了将近两个小时,季马这才驾驶着面包车从上因塔的方向开了过来。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而且让我取车怎么不说车里没有钥匙?”季马说话的同时推开车门,只不过等他看到卫燃背在肩膀上的帆布卷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没受伤吧?”季马等卫燃钻进车厢关上车门之后关切的问道。 卫燃摇摇头,“快回去吧” 见他不想说,季马明智的没有多问,操纵着面包车粗暴的调转方向,打着出溜滑开往了上因塔的方向。 第54章 号称男人天堂的学校 卫燃和季马搭乘南下的火车抵达喀山已经是两天后的一大早,这一路上他几乎就没敢合上眼睛,不止因为担心杀了那个老头子的事情东窗事发,还因为怀里那一小瓶沉甸甸的金沙。好在,除了几个走错门的醉汉之外,知道他们走出喀山火车站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乘坐着季马的面包车返回城外小村子的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尼古拉已经早早的在那栋小楼门口等待了。这个脸上已经长出老年斑的老人今天打扮的格外精神,一身得体的老式西服不但将他满身的纹身遮住,甚至连头上乱糟糟的辫子也剃成了光头。 “你们总算回来了,东西带回来没有?” “带回来了”季马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尼古拉校长,你这身打扮让我想起了在这里上学的经历。” “我也想起了你个小混蛋偷窥女老师洗澡的事情。”尼古拉丝毫没给季马留面子。而后者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昂起了脑袋,好像他做的事情有多光荣一样。 “照片呢?”尼古拉接过尼古拉从包里掏出来的东西之后朝卫燃再次问道。 “一共拍了四卷胶卷,但是我需要个暗房才能把照片洗出来。”卫燃说话的同时,也将那支仍旧用帆布包裹的svd狙击步枪放在了门口。 “二楼就有暗房,和我来吧,连银盐相纸我都准备好了。” 尼古拉像是根本没看到那支枪一样,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引着两个年轻人和他走上了二楼,看那样急迫的样子,显然不准备让卫燃休息。 “您自己洗还是我来洗?”卫燃将胶卷盒翻出来问道,对方毕竟是个活着的kgb,他可不信对方不会洗照片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 “我...你来吧” 尼古拉的语气中颇有些忐忑,把卫燃送进二楼尽头提前准备出来的暗房之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我就在那个房间里等你。” 无奈的走进暗房,卫燃先熟悉了一遍各种东西的摆放以及药水,随后反锁房门打开了暗红色的照明灯。 在一遍遍的药水和清水反复浸泡下,胶卷被洗成了底片,等干燥之后,立刻借着放大机的帮助,又将其定格在一张张喀山本地生产的银盐相纸上。 当他将一张张洗好的照片用夹子固定在晾晒绳上的时候,被风雪浸润的因塔城也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只不过在这些照片里,能看到的只有黑色白色以及不同程度的灰色。 等卫燃将这一百多张照片全都洗好的时候,窗外温暖的太阳也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拿着厚厚一沓照片走到隔壁的房间,不大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但季马却已经不见了。 而在饭桌边,季马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东西也已经被打开了塑封包装,此时尼古拉正借着窗外的阳光,带着老花镜一张张仔细打量着那本充满岁月痕迹的相册。 而在那个被打开的铁皮盒子里,除了一支细长的塑料注射器和两枚用项链穿着的白金戒指,还有一个铁皮火车头玩具,一把玩具手枪,以及一支粉色的口琴。 “洗好了?”尼古拉轻轻合上手中的相册,接过卫燃递来的一沓照片,瞪着一张通红的眼睛一张一张仔细的看着。 “一共144张” 卫燃说着就要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却不想尼古拉直接将一张卡片和一枚苏联时代kgb的徽章递给他,“去楼下吃吧,季马已经在等你了,另外,阿留申以及卓娅有关的那张老报纸也被季马带下去了。” “这个是?”卫燃接过卡片看了看,这上面只有一个叫做“红旗林场”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除此之外,竟然连个详细地址都没有。 “你不是想学点儿东西吗?” 尼古拉不耐烦的催促道,“拿着那枚徽章打电话找过去就行,如果你不认识路,可以让季马送你过去,现在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 根本没吃上一口饭菜的卫燃只得起身离开房间,下楼在那间熟悉的教室里找到了正在保养他那支宝贝狙击步枪的季马。 “你总算下来了,先吃东西还是先休息一下?”季马放下手里油腻腻的通条问道。 扫了眼桌子上的乌克兰饺子,本就困得要死的卫燃顿时没了胃口,索性直接把仍旧拿在手里的卡片递给季马,“这个地方你知道在哪吗?我打算去看看。” “红旗林场?知道,这地方我经常去。”季马将卡片还给卫燃,“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吧,顺便在路上还可以睡一觉。”卫燃打了个哈欠说道,楼上的尼古拉明显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自己与其留在这儿,倒不如躲远点。 “那你等等,我让我妈妈过来守着尼古拉校长。” 季马说完便走向不远处的洗手间,同时嘴上不停的唠叨着,“我要是早知道这次拿回来的东西又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肯定把那些东西丢在因塔,这个老家伙今天肯定又要喝多了。” 卫燃闻言拍了拍额头,“如果你担心尼古拉先生,我晚点去也行。” “没关系” 季马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胡乱洗了洗手,赶在电话拨通之前加快语速说道,“我可不想陪他喝酒,甚至可以说我们村子没有谁愿意陪尼古拉校长喝酒。”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季马已经拨通电话,一边说着,一边拿上自己的枪就往大门的方向走,顺便连卫燃原本放在门口的那支svd狙击步枪也一起拎进了面包车里。 “你带枪干嘛?”卫燃等对方挂断电话之后不解的问道。 “你不是去打猎的?”已经快把车开出院子的季马问道,“这个时候去红旗林场,当然是去狩猎野猪了,不带枪难道你准备用长矛吗?” “我...” 卫燃捏了捏揣在兜里的那枚kgb徽章,终究还是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对,就是去打猎的。” “红旗林场可是喀山附近猎物最多的森林” 一边开车,季马一边细心的提醒道,“那片私人林场就在喀山城南郊外大概15公里的伏尔加河东岸,所以你有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睡一觉。不过我保证,等你到了那里肯定不愿意离开了。” “这话什么意思?”原本已经合上眼睛的卫燃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里有一座所有男人都向往的学校。”季马神色向往的赞叹道,“那里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猎人学校?”卫燃猜测道。 “猎人学校?维克多,你向往的天堂里都是长满寄生虫的野猪和驯鹿吗?”季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写满了鄙视。 卫燃摊摊手,“总不能是72颗葡萄干儿之类的吧?” “这才对嘛!” 季马显然明白前者在说什么,但却意外的点头表示了同意,随后神色猥琐的介绍道,“那里的学校专门教授女性防身课程,而且全都是年轻漂亮的有钱姑娘。” “真的假的?”卫燃一脸的狐疑。 “当然是真的!”季马的嘴角几乎流出了口水,“尤其那里的形体课,简直比酒吧里扭屁股的乌克兰姑娘都有意思!” “你确定你说的红旗林场就是卡片上写的红旗林场?”卫燃狐疑的问道,要不是给季马留着面子,他都想掏出卡片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先确认下了。 “肯定错不了,如果不是那里,我的猎枪送给你。”季马格外肯定的做出了保证。 这个小混混一样的猎人舍得用自己的猎枪做保,卫燃这才稍稍安心,还没等彻底抵达喀sc区便打起了呼噜。 第55章 昂贵的学费 等卫燃被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惊醒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是一片茂密的白桦林,而在车头正前方,则是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路边左侧满是锈迹的巨大广告牌上,还用俄语写着“红旗林场”以及“红旗女子安全培训学校”的字样。 而在右侧一个同样大小的广告牌上,还有个同样锈迹斑斑的俯瞰图,从这张俯瞰图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正前方这栋带着岁月斑驳的建筑整体轮廓看起来和曾经苏联国旗上的那柄镰刀颇为相似。 但仅凭目测,这柄足有七层的“镰刀”的横向长度至少也有150米,再加上周围几栋能看到的附属建筑,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谁会闲的在森林里造这么个玩意儿。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季马已经驾驶着车子穿过敞开的大门,熟门熟路的停在了“镰刀柄”旁边一栋挂着“咨询中心”牌子的两层小楼门前。 “就是这里了”季马推开车门,“我先去教室里指导下正在学习的姑娘们,你去咨询中心把身份和武器做个登记,弄好了给我打电话。” 话音未落,季马已经一溜烟儿的跑向了那栋镰刀建筑的正门,看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显然是想早点去他的天堂看看。 没有急着下车,卫燃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随后摸出手机,照着尼古拉给自己的那张卡片上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我是红旗女子安全培训学校的校长卡尔普”电话刚一接通,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卫燃犹豫了几秒钟,沉稳的答道,“是尼古拉让我来找你的” “尼古拉?哪个尼古拉?”电话另一头的人疑惑的问道。 “我手里还有一枚他给我的kgb徽章”卫燃再次说道。 “你在哪?”对方的语气立刻变的格外严肃。 卫燃看了看窗外,推开车门说道,“咨询中心的门口,一辆枪灰色的面包车,我就在那里。” “等我五分钟” 对方说完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不久之后,一辆高尔夫球车从远处开过来,稳稳的停在了距离卫燃四五米远的位置。 从车上下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留着斯大林同款发型的中年人,不得不承认,这位身材保持的极好的老男人绝对算得上标准的老帅哥,至少也能把同龄的阿历克塞教授甩出去两条伏尔加河那么远都没问题。 “我是卡尔普,徽章呢?”这个老男人站在高尔夫球车旁,远远的朝卫燃问道,而他的一只手,也有意无意的揣进了西装的口袋里。 “在我的冲锋衣口袋里” 卫燃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直等到对方点头之后,这才动作缓慢的摸出了那枚和装满金沙的小瓶子放在一起的徽章。 扫了眼卫燃手里的徽章,卡尔普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上车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卫燃闻言赶紧关上面包车的车门,坐上高尔夫球车,任由对方开着车带他来到了那栋镰刀状建筑的大门口。 在卡尔普的带领下,两人进入一楼大厅之后,沿着正对大门的楼梯开始往上走。 出乎卫燃的意料,相比一楼的干净整洁以及时不时从各个角落走出来的年轻姑娘,二楼不但在楼梯口装了防盗门,甚至防盗门后面的楼道里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散落着各种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垃圾和废旧桌椅。 领路的卡尔普并没有停下脚步,同样的脏乱陈旧的景象也从二楼开始,一直蔓延到了七楼顶层。 直到前者摸出钥匙打开顶层尽头的一个办公室,这里才勉强算是干净了些,但看那已经爆皮的沙发和脚下上翘的木地板就知道,这里平时恐怕根本不会有人上来。 卡尔普反锁了房门,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支和尼古拉同款的pss微声手枪放在了桌子上,“说说吧,你是怎么得到那枚徽章的?” “我只是帮了尼古拉先生一些小忙。” 卫燃重新掏出那枚徽章放在了桌子的另一头,后退几步倚着脏兮兮的窗台,先简单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工作,随后不急不缓的从19号阵地发现的反坦克炮开始,将前因后果以及去因塔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怪不得”卡尔普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直接转移了话题,“既然这样,你想学什么东西?” “我想做个战地摄影师,所以...” “不用说借口,直接说你想学什么就可以。”卡尔普打断卫燃,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支铅笔和几张白纸问道。 “我想知道怎样在战场上活下来” “还有吗?”卡尔普在纸上写了几笔追问道。 “格斗和射击?”卫燃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医疗自救能教吗?” “可以,还有吗?” “德语吧”卫燃提出最后一个需求,“暂时就这些。” “没问题” 卡尔普在纸上写写画画,“如果答道我设定的及格线,大概需要至少两年到三年的时间,当然,你可以根据你的需要随时终止课程。另外看在尼古拉同志的面子上,学费给你打个九折,只要900万卢布,你也可以用美元或者华夏的人民币支付。” “还要学费?!”卫燃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不需要?”卡尔普看傻子似的打量着卫燃,“难道你以为是免费的?” “难道不是吗?” 卫燃一脸呆滞,900万卢布,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也要八九十万了!这特么恐怕都足够自己在俄罗斯留学好几遍顺便帮助几个生活困难的漂亮女同学了! “你也可以选择不学” 卡尔普干脆的将手中的白纸和铅笔收进抽屉,随后拿起桌子上的佩枪揣进兜里,“要不是有这枚徽章,就算你给我900万美元我都没兴趣教你。” “我...考虑考虑”卫燃咧着嘴说道,这钱他倒不是掏不出来,别的不说,至少兜里那些金沙也能卖老大一笔钱了。 “你可以考虑” 卡尔普拿起桌子上的徽章,拉开房门说道,“在你走出这道房门之前告诉我答案,如果这次你拒绝了,下次除非你能从尼古拉手里再找来这样一枚徽章,否则就不要再来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了。” 话音未落,已经走到外面的卡尔普“哐当”一声关上了厚重的木门。 第56章 坏消息好消息 这特么不是强买强卖吗? 留在房间里的卫燃盯着虎口处的纹身顿时陷入了纠结,按理说只要把那些金沙出售了,这不到一个月赚的钱已经足够自己回老家付个首付准备娶媳妇了。 但那之后呢? 找个工作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还是继续在阿历克塞教授的工作室里靠翻历史档案赚钱?到时候万一有个赚钱的大活儿,自己要不要借助那个笔记本的帮助? 思来想去,如果想继续借助那支牛皮本子的帮助回到二战的战场,并且还要尽可能的活着回来,这笔钱似乎就不得不花。 “反正就是白来的,花就花了吧!” 卫燃咬着牙自我安慰了一句,肉疼的从兜里摸出了那个并不算大却格外沉重的玻璃罐头瓶。自从得到这笔意外之财之后,他虽然早就把它捂热了,但却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不属于自己了。 很是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卫燃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再次拨通了卡尔普的电话。 不等电话接通,后者便已经推门进来,在他的手上,甚至还拿着一个黄色的文件袋。 “想好了?”卡尔普坐在脏兮兮的椅子上,一边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纸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想好了”卫燃不情不愿的把罐头瓶放在桌子上,“不过,可以用黄金支付学费吗?” 诧异的抬头看了眼站在桌子对面的年轻人,卡尔普拿起玻璃罐头瓶掂了掂,不紧不慢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点儿黄金似乎并不值900万卢布。” “我要在这里学几年?”卫燃跳过这个话题问道。 卡尔普放下罐头瓶,“至少需要三年” 卫燃故作平静的说道,“既然是三年,学费一年一付怎么样?” “当然!当然可以!如果你以后都用黄金支付学费,我甚至可以给你再打个九折。”卡尔普这次倒是格外痛快的答应了卫燃的请求。 “我真是谢谢你!如果能再便宜点就好了。” 卫燃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倒是不担心对方卷钱跑路,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方真要是坑自己,法律专业出身的小姨绝对能把对方告的连裤衩都保不住。 “现在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了。好了,先把这些表都填了,铅笔圈起来的地方都要写上。” 卡尔普将手中厚厚的一沓表格递给卫燃之后,指了指仍旧放在桌子上的金沙,“这些东西你先拿好,等下我带你去把它们融了。” “入学协议书?”卫燃看了眼手中的表格,“还有入学协议书?” “当然,我这里可是一座正规学校,而且你是除了季马那个小混蛋之外第一个男性学生。”说道这里,卡尔普敲了敲桌子催促道,“如果没问题就快点儿签字吧。” “可是你怎么才能保证教学效果?”卫燃谨慎的问道,“这么多钱如果只是达到像季马那样的猎人水平可不太值得。” “季马可没支付过一卢布的学费,而且他只是抱着揩油为目的学了些最简单的女子防身术而已。” 卡尔普敲了敲玻璃罐头瓶,极为光棍的说道,“如果你对教学效果有疑问,在签字前随时可以带着你的金子离开,这里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卫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冒险相信尼古拉一次。仔仔细细的把入学协议看过一遍之后,他顿时又觉得这钱花的或许并不算亏。 别的不说,在这里学习的期间,自己不但有一间单人宿舍和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子以及高额的意外保险。更为夸张的是,长达三年的学习过程中,自己甚至还有可能拿到奖学金! 神色古怪的看了眼桌子对面一脸笑意的卡尔普,卫燃老老实实的在每一页对应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卡尔普在一式两份的入学协议上各自扣上章,将其中一份装进文件袋递给卫燃,随后将另一份丢进抽屉之后说道,“开学时间在10月1号,你有大概一周的时间做准备。从10月1号开始,每个月你需要回到这里完成至少15天的学习,具体的课程安排,等我做好准备之后会发给你。” “有什么我需要额外注意的地方吗?”卫燃收起文件袋,颇有些期待的问道。 “别像季马那个混蛋一样总想着和这里的女学员上床,发现一次直接开除而且不会退给你一卢布的学费。” 卡尔普说完,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起身第一个离开了破败的办公室,“拿上你的金子和我下楼吧,我们找个地方把它们融了,看看值多少钱。” 亦步亦趋的跟着卡尔普从顶层下来,两人离开主楼之后,搭乘高尔夫球车穿过那栋挂着“咨询中心”牌子的二层建筑,来到了一栋距离镰刀主楼最远独栋五层建筑里。 这里的情况比之主楼好不了多少,一楼是个早已干涸,连瓷砖都脱落不少的巨大游泳池,二楼的楼道两侧挂满了苏联时代的各种宣传画,其中几个敞开门的房间里还能看到破败的桑拿房和各种堆放着稀奇古怪医疗设备的诊疗室。 随着卡尔普走进二楼一间并不算大的房间,这老帅哥打开柜子,拿出了一瓶瓶的化学药剂,并且毫不见外的指挥着卫燃将最底层的融金炉抱了出来。 “卡尔普,这里是什么地方?”卫燃趁着对方用化学药剂溶解金沙的功夫问道。 “医疗室,只不过已经荒废很久了。”卡尔普头也不抬的答道。 “不不不,我是说这一整片建筑,包括我们刚刚去过的那栋建筑。” “这里在苏联时代是个高规格的疗养院。” 卡尔普一边搅拌着玻璃烧杯里的溶液,一边解释道,“那时候有资格来这里的疗养的,都是喀山的大人物,在冷战最紧张的那几年,这里还曾短暂担任过喀山备用战时指挥中心的职责。随着苏联解体,这里也就慢慢荒废,最后连同周围的森林被我低价买了下来。” “然后就这么一直慌着?”卫燃不解的追问道。 “缺少翻新维护的资金而已” 卡尔普理所当然的说道,“再说了,这里也根本没有多少人,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房间,而且就算打扫干净,早晚也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只要保证不漏雨就够了。” “怪不得要这么贵的学费”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老老实实的闭上嘴看着对方的操作。 在卡尔普的忙碌下,那一小罐头瓶的金沙在经过化学提纯和融金炉的加热熔炼之后,很快便被铸成了一个细长的小金条。 等到融金炉和坩埚以及模具全都完成冷却,卡尔普这才招呼着卫燃拿着金条和他下楼离开,走到了不远处的咨询中心。 招呼着前台大妈翻出个电子称,用没开封的矿泉水证明了电子称的准确之后,卫燃这才把金条放了上去。 “一共974克,按照今天的金价,这些金子价值305万卢布。” 卡尔普将计算器丢给卫燃,等他对照着手机查出来的金价计算一边确认无误之后,这老帅哥臭不要脸的朝卫燃伸出手,“不过因为你的黄金来历不明,而且我还帮你完成了提纯熔铸,所以你还要补给我10万卢布。” “你怎么不去抢?!”原本正准备对方倒找给自己五万卢布的卫燃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可以比阿历克塞教授还无耻? “我不就是在抢吗?”卡尔普理所当然的再次勾了勾手指头,那张保养极好的帅气老脸格外的嚣张。 “开票!” 常年在小姨的旅行社里工作的卫燃一句话便拿捏住了对方的七寸,开票就要交税,对方如此痛快的愿意收黄金,肯定是想偷税漏税。 “算了,给你优惠10万卢布。” 卡尔普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但他那样子就知道,这额外的10万免了,但多出来的那五万卢布,卫燃也别想要回来了。 “我真是谢谢你八辈祖宗!”卫燃咬着牙说道。 “别以为我听不懂汉语”卡尔普突兀的用生涩的汉语回应了一句。 “你会汉语?!”卫燃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会的远比你以为的更多。”卡尔普抛了抛手里的金条,语气中饱含威胁的提醒道,“10月1号上午九点来这里报道,你最好别迟到。” 还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这老帅哥便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径直走出了咨询中心,驾驶着那台高尔夫球车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子。 无奈的掏出手机个季马打了通电话,随后卫燃在主楼一层的某个舞蹈教室外面找到了正在偷窥美女的季马。 “维克多,我没说错吧!”季马朝教室里那些穿着紧身瑜伽服做拉伸的漂亮姑娘们扬了扬下巴,猥琐的挤眉弄眼道,“天堂,这里才是男人的天堂!” “先回到现实吧” 卫燃推着季马的肩膀就往外走,“你得先把我送到喀山机场,我有事要回一趟伏尔加格勒。” “我们才刚来”季马的眼睛压根就没离开那间全是姑娘的教室,“你不是要去打猎吗?怎么才来就走?” “以后有的是机会打猎”卫燃可不打算告诉季马自己会在这度过长达三年的学习,“总之先把我送到喀山吧!” “好吧,喀山,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季马不舍的跟着卫燃走出一楼大厅,“你什么时候再来喀山?没多久尼古拉先生的生日就要到了。” “10月1号,到时候我肯定会过来。”卫燃含糊其辞的回应道。 “那就好,到时候正好能赶上尼古拉先生的生日聚会。”季马松了口气,拉开面包车的车门,等卫燃上车后立刻踩下了油门。 直到车子开进森林里的公路,卫燃这才问道,“季马,说说卡尔普校长吧,你对他了解多少?” “原来你是来见卡尔普先生的?” 季马顿时恍然大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卡尔普先生以前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在那座学校停办之后,他就买下了红旗林场,从那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大概十年前,才开了现在的红旗女子安全培训学校。” 在和季马的闲聊中,卫燃对卡尔普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很难想象,这个老帅哥竟然还是个潇洒的老光棍,而身后那座所谓的学校,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不到20个学员。 至于老师,除了亲自教授大部分课程的卡尔普之外,其余的竟然大部分都是从外面请来的兼职老师。这配置怎么看怎么和野鸡大学有那么几分相似。 一路聊着关于身后那片森林里的话题,面包车一路畅通的开到了喀山机场,两人在附近找地方吃了个饭,卫燃立刻搭乘着最近的航班赶回了伏尔加格勒。 重新回到阔别多日的工作室,阿历克塞教授正眯着眼睛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而在他身后,还放着一座大概一米五高的朱可夫元帅青铜雕像。 “你个混蛋总算舍得回来了,出去玩的怎么样?”阿列克塞教授格外高兴的说道。 “差点儿被冻死”卫燃含糊其辞的敷衍了一句,随后转移话题问道,“这青铜像哪来的?” “前几天陪你小姨去莫斯科,回来的时候路过布良斯克买到的。”阿列克塞教授得意的说道,“这座雕像说不定是哪位雕刻大师的作品,等我查清楚也许能卖出十倍价格。” “但愿如此吧”卫燃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表,“你今天没去学校授课?” 聊起这个问题,阿列克塞教授的脸色稍稍有了一丝变化,犹豫许久之后说道,“维克多,我准备为亚历山大先生工作了。他开出了我和你小姨都没有办法拒绝的条件。” “那座还没弄好的博物馆?”卫燃忐忑的问道,这个消息直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如果阿列克塞教授去为亚历山大工作,那工作室这边岂不是就停了? 阿列克塞教授显然看出了卫燃的担心,“维克多,如果你想去亚历山大先生的博物馆工作,那份技术顾问的工作依旧是你的,如果你不想,也可以去学校读研究生,或者继续在这个工作室工作。” “继续在这个工作室工作?” 见卫燃不解的看着自己,阿列克塞教授奸诈的说道,“这间工作室法律上已经是你小姨的了,所以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 “那你呢?”卫燃追问道。 “我又不是24小时为亚历山大先生工作,而且我们的客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只不过以后你要负担更多的工作而已。” 说到这里,这老东西从工作台里抽出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卫燃,“而且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你可以先适应一下。” 接过照片看了看,前两张拍摄下来的,是一具身上残存着德军制服的尸骨和一台前轮已经脱落的宝马挎斗摩托。 而接下来的几张黑白照片却像是用了过期胶卷一样带着斑驳的光斑,但即便如此也可以勉强看清,拍摄的内容基本上全是战火纷飞的战场,从被炸毁的坦克到陷进泥浆里只剩个脑袋的德军半履带装甲,再到战壕里的德军士兵可谓无所不包。 “这是?” “几个好运的菜鸟挖土党在布良斯克郊外的森林里挖到的尸体” 阿列克塞教授接过照片翻了翻,指着那张彩色照片上的尸骨说道,“这是当时他们在挖掘现场拍到的,一起被挖出来的除了那台宝马摩托之外,还有一个杂物箱。” “说重点,教授,说重点。”卫燃催促道。 “重点就是他们在那个箱子里发现了两个胶卷密封筒和一台锈蚀严重的相机,这些东西被当作朱可夫元帅雕像的赠品送给我了。而这些黑白照片就是我用胶卷密封筒里取出来的底片成功洗出来的几张。” 说到这里,阿列克塞教授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里仅剩个车头露在沼泽外面的照片,异想天开的说道,“所以维克多,这次虽然难了一些,但如果我们能查出来这张照片是在什么地方拍摄的,仅仅有可能挖到半履带装甲车的线索,就能在挖土党圈子里卖出高价!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消息我们能卖出去不止一次!” 相比仍在喋喋不休画着大饼的阿列克塞教授,卫燃却陷入了呆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那支神奇的牛皮本子用错了地方! 第57章 工作室归自己了? “维克多?维克多?”阿列克塞教授伸手在正在发呆的卫燃面前晃了晃。 “没事,刚刚想起点别的事情。”卫燃回过神来,“教授,那台相机还在吗?和这些胶卷一起的那台相机。” “早就被我丢了” 阿历克塞教授抖了抖手里的照片,“所以你要不要试试?如果你能查出来这些照片是在哪里拍摄的,我有渠道把这些线索卖出。” “先让我休息几天再说吧,而且下个月1号还得去趟喀山。”卫燃说到这里直接转移话题道,“你呢?什么时候去为亚历山大先生工作?” “也是1号”阿列克塞教授尝试着最后的努力,“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那个博物馆工作怎么样?” “我就算了” 卫燃赶紧拒绝,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在红旗林场学习,甚至弄不好大部分时间都要放在喀山。 “既然你不想去,这间工作室就交给你了,以后我会给你多介绍一些客户的。”阿列克塞教授颇有些遗憾的说道,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年轻人在身边晃悠的氛围的。 “以后再说,教授,我先出去一下。” 话音未落,卫燃已经钻进面包车一溜烟跑没了影子。一路穿街过巷的朝着东岸的伏尔加斯基方向前进,他也在琢磨刚刚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那辆t-34把自己送回了斯大林格勒,那门反坦克炮把自己送到了顿河19号阵地。 可如果自己有意识的搜集一些相对安全点儿的战场遗留下来的物品呢?那自己活着回来的可能岂不是更大? 或者换个角度,相比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那点咨询费,见证一些历史性的时刻,带来的收益可远超什么咨询费又或者可能埋在哪的战争装备更多。 别的不说,他有几乎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把二战时期拍下的照片底片带回来,所以只要他有意的选择一些关键性时刻按下快门,带回来的底片就将是珍贵的历史资料,它们的价值可绝不仅仅是卖钱。 如果非要举个例子,当初苏联红军在柏林插旗的那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去哪找到相关的物品。当然,毫无疑问最好的地方肯定是博物馆,但就算给他换个狗脑子,恐怕都不敢做出这种蠢事。 暂时压下心中模糊的想法,卫燃驾车穿过伏尔加河,特意去地志陈列馆门前转了一圈。一周的时间不见,那门来自顿河19号阵地的zis-3型反坦克炮已经和那台t-34坦克一左一右的摆在了陈列馆大门的两侧。 而尼古拉提供的那份苏联英雄称号申请报告书,也被雕刻在了承载反坦克炮的碑体上,同时在正下方,还额外刻上了一句“原件存放于陈列馆内。”而在四周,还放着不少的鲜花,它们有的已经枯萎,有的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拿出手机给这座新近竖起的纪念碑拍了张照片发给季马,卫燃心满意足的驱车来到了亚历山大的汽修厂,熟门熟路的找到那间隐藏在最深处的改枪工作室。 正在手工复装子弹的亚历山大见卫燃上门,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工作,朝后者招招手,引着他走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亚历山大先生,上次您拜托我查询的阿留申连长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卫燃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份用透明塑料装着的报纸递了过去。 “也是从那个幸存者手里找来的?”亚历山大好奇的接过报纸问道。 卫燃点点头,将前因后果简单的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另外您让我转交的那些钱也已经交到对方的手里了。” 亚历山大看完了报纸上的报道,不急不缓的抬头问道,“上次我们好像还没谈好报酬?” 卫燃微笑着看着对方,“就当您送我那支手枪的感谢吧,另外这份报纸和上次的报告书一样,希望您能妥善保管,那位幸存者为了找到这张报纸废了很大的力气。” “当然”亚历山大将报纸放在咖啡桌上,“我很喜欢这里面的故事。” 卫燃干脆的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年轻人,下个月你会和阿列克塞教授来我的博物馆工作吗?”亚历山大在卫燃走出房门之前问道。 “很抱歉亚历山大先生” 卫燃停住脚步,歉意的说道,“我很珍惜这个机会,但我接下来准备读研究生,未来三年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为您效力了。” 亚历山大拍了拍卫燃的肩膀,“看在你送我一张报纸的份儿上,三年之后如果愿意,依旧可以去我的博物馆工作。” “我期待那天的到来”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迈步走出了并不算大的休息室。 开着自己的小面包车慢悠悠的往回走,他也在琢磨着接下来的安排,如今工作室那边出现了变动,未来的收入肯定要受到极大的影响,虽然如今自己手里还有150万卢布的现金,但这笔钱可坚持不了多久。 看来要尽快找个来钱的路子才行... 不由自主的,卫燃又开始琢磨起来的路上那个模糊的想法,然而直到他把车子开回伏尔加格勒城区,也依旧没想好该以哪场足够安全的战役作为切入点。 带着路上买来的起泡酒敲开房门,小姨正在厨房里忙着炖排骨呢,对于阿列克塞教授和卫燃这俩纯肉食动物来说,炖排骨或者红烧肉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餐桌上。 忙着做饭的小姨头关掉嗡嗡作响的抽油烟机问道,“你小子总算回来了,这几天都跑哪去了?电话都打不通?” “去了趟北极圈” 卫燃不得不把这几天的经历再次重复了一遍,直等到满足了小姨的所有好奇心,这才问道,“姨父和我说,他准备去给亚历山大先生工作了?” “对”周淑瑾拎着两个杯子过来,打开一瓶起泡酒倒上,“别管他了,你以后什么打算?” 卫燃摇摇头,“暂时还没想好,但肯定不会去给亚历山大先生工作。” “他要是有你一半坚定就好了”周淑瑾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你等等,我拿样东西给你。” 走进卧室的周淑瑾前后不到一分钟便拎着个纸袋子走出来递给卫燃,“这是那间工作室的各种执照,以后那间工作室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卫燃诧异的看着小姨周淑瑾。 “难道你想让我去翻历史书?”周淑瑾没好气的说道,“明天我带你去做个变更,以后那间工作室就是你的了。” “姨父能同意?” “要不是我拦着,那间工作室已经是亚历山大的了。” 周淑瑾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这工作室就挂在你名下吧,这样不但能断了亚历山大的念头,而且也能让他有个退路。而且还能帮旅行社那边避避税。你也别拒绝了,反正那一屋子破烂儿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既然小姨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卫燃思索片刻,便嬉皮笑脸的接受了这份馈赠。如今虽然这工作室只剩下了自己,但也有好处,至少调查费全是自己的,而且多少也能给自己以后做的事情做个掩护。 在两人的闲聊中,难得保持清醒的阿列克塞教授也带着一束玫瑰花回到了家里。而且让卫燃颇为奇怪的是,这个平时滴酒不沾的老家伙竟然全程连起泡酒都没喝一杯。 “教授,你怎么不喝酒了?”吃饱喝足的卫燃趁着小姨收拾餐桌的功夫低声问道。 阿列克塞教授苦着脸指了指餐厅的方向,“我答应了你小姨以后不喝酒,才被允许去亚历山大先生那里工作。” 卫燃憋着笑看了眼阿列克塞教授,随后幸灾乐祸的朝对方比出个大拇指。 第58章 尼古拉造访 第二天一大早,睡眼惺忪的卫燃便被小姨拉着在城区跑了一个个部门,顺利的把那间工作室挂到了自己的名下。甚至连名字,都在她的坚持下,从“阿历克塞工作室”变成了“时光工作室。” 跑完了所有的手续,风风火火的小姨根本没闲着,直接钻进了隔壁的旅行社开始忙活,而卫燃也回到工作室这边继续琢磨着计划。除了原本挂在墙上的各种执照证件换了个新的,其余似乎和往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只不过等到下午的时候,随着哒哒哒的马蹄音由远及近,一辆擦得锃光瓦亮的老哈雷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尼古拉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卫燃惊讶的看着跨坐在摩托上的老头儿问道,在这老家伙的身后,还跟着一辆脏兮兮的乌拉尔卡车,而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的,恰恰是昨天才分开的季马。 “昨天收到你发来的那座纪念碑照片,我就准备过来看看了。” 尼古拉摘掉花里胡哨的头盔挂在车把上,一脸感慨的看着不远处的马马耶夫岗,“我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这座城市还是一片废墟呢,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您,骑了一晚上的车从喀山过来的?!”卫燃瞪圆了眼睛。 “是我开了一晚上,才把尼古拉校长的摩托从喀山拉过来。”顶着俩黑眼圈的季马打了个哈欠,“尼古拉先生是今天中午我抵达之后,他才坐火车来的。” “快进来坐吧”卫燃赶紧招呼着两人进入工作室,等他煮好咖啡端上来的时候,尼古拉慢悠悠的说道,“我去看过那座纪念碑了,那附近摆了不少的鲜花。” 卫燃笑了笑,“所以还是有不少人认为他们是英雄的” “斯大林格勒都不在了,是不是英雄又有什么意义?” 尼古拉嘴硬的嘀咕了一句,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便从皮夹克里掏出一枚列宁勋章推给卫燃,“年轻人,帮我个忙怎么样?” “您说”卫燃看了看躺在桌面上的勋章,随后转头看向了一脸期待的尼古拉。 尼古拉看了眼哈欠连天的季马,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朝卫燃使了个颜色。 “季马,要不要去我的卧室睡一会儿?”卫燃转过头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就太好了”本就困的要死的季马可不会客气,任由卫燃引着他走进了卧室。 帮着对方关上房门,卫燃重新在桌边坐下,安静的等着尼古拉的下文。 拿起那枚列宁勋章晃了晃,尼古拉压低声音说道,“这枚勋章本来应该颁给我曾经一位同事的,他在70年代初被派往了西德,并从柏林墙另一边传递回来大量有重要价值的情报。但在苏联解体前,他突然消失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所以...您是希望我能找到这个人?”卫燃瞪大了眼睛,“您是不是高估我的能力了?” “高估你的能力?” 尼古拉看了眼卫燃,“你能从一门反坦克炮找到我,说不定也能从一枚列宁勋章里找到他现在在哪。”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卫燃张张嘴,干巴巴的转移话题道,“可不是谁都像您一样有个好身体,说不定他已经...” 尼古拉苍老的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痛苦和恨意,“只要能找到,就算是尸体都没关系。” “我能...问问原因吗?” 卫燃迟疑的问道,从内心里,他并不想帮这个忙,哪怕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一个苏联时代的kgb都找不到的人被自己找到了,难免会给自己引来麻烦。但年迈的尼古拉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却又让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是他杀死的。” 尼古拉眼睛变得赤红,声音低沉的说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认为是美国人或者西德人做下的。但直到苏联解体后,我才从一个同样已经退休的德国情报人员嘴里知道真相。” 卫燃一脸迟疑,“您都查不到的话....” 尼古拉叹了口气,“年轻人,一个没有苏联作为背景的kgb和流浪的野狗没有多大的区别,他唯一的优势或许只是能把自己藏的很好。” “我...试试吧” 卫燃含糊不定的拿起勋章,打开电脑后按照背面的编号进入国防部的官网进行查询。然而任凭他怎么搜索,却根本没有查到这枚勋章的存在。 “已经没有他的记录了吗?”尼古拉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您还有他其他什么能查到他身份的东西吗?”卫燃推诿道,“如果没有的话,恐怕...” “有!”尼古拉斩钉截铁的站起身,“还有很多,不过都在喀山,维克多,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就和我回去怎么样?” “尼古拉先生,您应该知道,我能找到他的希望其实很渺茫。即便这枚勋章上有他的详细信息,这么多年过去,想找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人也非常困难。而且最重要的,上次能找到您真的是个意外。” 尼古拉神色一僵,重新坐回椅子,“从苏联解体后,我几乎整个后半生都在找这个人,本来我已经死心了,但却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我。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没那么多好奇心。维克多,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对我这个随时都可能咽气的老家伙来说,你或许是唯一能找到他的希望了。” “我...试试吧...”卫燃看着一脸期冀的尼古拉,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能不能找到,他心里根本就没底,但他却已经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那我们现在就回喀山?” 尼古拉急不可待的提议道,他原本昨天就想和卫燃提这件事的,却不想他心急火燎的去了红旗林场之后直接就回了伏尔加格勒。 “您不在这里继续逛逛?” “今天已经逛过了”尼古拉摇摇头,“如果真能找到那个人的线索,以后说不定我会搬回这里生活,到时候有的是时间闲逛。” 第59章 铁幕下的谋杀 开往喀山的火车上,卫燃和尼古拉相对而坐,认真的听着对方事无巨细的回忆事情的整个经过。 在对方的描述里,自从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便一直在追查那位代号“安瓿”的情报人员。但遗憾的是,对方就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与他有关的线索。 这可怎么查?卫燃试探着问道,“尼古拉先生,能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你的家人吗?” 尼古拉沉默许久,最终摇摇头,“他最早在西柏林医院工作,平时和我依靠无线电单线联系,我甚至和他都没见过几次面。他根本没有理由杀死我的妻子和孩子。”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就是凶手的?” 面对卫燃的追问,尼古拉解释道,“那是苏联解体之后的事情了,我在柏林意外遇到了一位曾为斯塔西工作的老朋友。 我从他嘴里得知,杀死我家人的,很可能就是我那位代号“安瓿”的同事,而且被杀的不止我的家人,还有斯塔西安排在西德的情报人员,那些人的死法和我的家人几乎一样。” “这个人会不会在骗你?”卫燃话音未落,便看到了对方脸上嘲讽的表情。 “好吧,换个问题。”卫燃无视了对方的表情,“你的家人是在什么时候遇害的?” “1979年10月4号”尼古拉毫不犹豫的答道。 “1979年?” 卫燃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句,随后追问道,“从1979年一直到苏联解体,那个人都还在为苏联工作?” 尼古拉摇摇头,“82年我的家人出事之后,第二年年初我就被调到明斯克负责教学工作。而在我离开东柏林之后不久,安瓿也按照指令前往西德的正治中心伯恩搜集情报。直到85年,他才毫无征兆的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为此甚至kgb还找上我询问过他的情况,当时我们都以为他被美国人抓走了。你之前看到的那枚列宁勋章,原本也是因为他的失踪准备追授给他的,但直到苏联解体前,kgb也没找到他的任何线索。” 卫燃闭上眼睛,一点点构建着整个事件的时间线。根据尼古拉的描述,这位代号安瓿的情报人员在70年代初便打入了以美国为首的几个国家控制之下的西柏林,并在西柏林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 而在1979年的时候,一直在西柏林工作的安瓿却越过柏林墙杀死了尼古拉的家人。由此第一个疑点出现,那位安瓿和尼古拉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他又是怎么找到尼古拉的家的? 而在1982年之后,尼古拉被调回苏联,安瓿则被调往波恩,但他却在三年之后失踪了。那么第二个疑点,他是“主动”失踪的,还是“被动”失踪的? 如果是主动失踪的,他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上?如果是被动的,又是谁在“帮”他失踪? 更重要的问题是,如果必须杀死谁,杀死作为情报人员的尼古拉产生的价值,绝对远超他的妻子孩子。既然如此,那位安瓿为什么要冒着一样的风险,却只杀掉了尼古拉的家人? 这些乱麻一样的问题,直到傍晚火车抵达喀山,卫燃也没能想出个头绪。 陪着尼古拉离开火车站,那位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小混混早就开着车在路边等着他们了,至于季马,他还留在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里补觉,这次并没有跟着回来。 乘车返回那座废弃的学校,尼古拉直接领着卫燃来到了二楼楼梯口另一侧的铁栅栏门前,将一把钥匙放在了他的手上,“维克多,进去看看吧。安瓿在波恩的住所,和他在故乡梁赞的家都被我全都搬过来了,连房屋结构都一样。 除此之外,这道门后面还有当时我在东柏林的公寓,里面的东西也是当时搬回来的。” 惊诧的看了看铁栅栏后面落满灰尘的楼道,然后怜悯的看了眼往后倒退了一大步的尼古拉,卫燃叹了口气,拿起钥匙捅开了带着些许锈迹的防盗门。 “啪嗒”一声轻响,随着扳动开关,昏暗的楼道被日光灯管照亮,两侧房门上悬挂的木头牌子也看的越发清晰。 这些牌子上的油漆已经有些许脱落,中间用工整的俄语标注着他们的来历。 轻轻推开那扇标着“安瓿—梁赞—家”字样的木门,并不算大的房间里带着浓郁筒子楼的风格,除了简单的家具之外,唯一算得上娱乐用品的,除了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之外,便只有一架同样落满灰尘的手风琴。 简单转了一圈退回楼道,卫燃带上房门后,转身推开了标着“东柏林—家”字样的木门。 相比刚刚看到的简陋房间,这个三室两厅的房间绝对算得上温馨,不管是那台老冰箱上的用磁铁吸在上面的饰品和便签,还是墙纸上小孩子涂鸦出来的各种图案,都让这里充满生活的气息。 轻轻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落满灰尘的相框里,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正在拉小提琴的年轻姑娘,相框周围则是一些德语教科书以及诸如《钢铁是这样炼成的》的俄语名著。 后退一步推开另一个卧室的房门,这里比之刚刚的房间凌乱了不少,各种玩具丢的满地都是,周围的墙壁上更是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涂鸦。 靠墙的位置除了一张实木的高低床之外,不算大的桌子上同样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那两个看年龄最多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儿洋溢着开心的笑脸,甚至在他们兄弟两个中间,还有一只德国牧羊犬在吐着鲜红的舌头。 没有触碰任何东西,卫燃迈步走进第三个房间,随后便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房间的地板上,还能看到用白色粉笔画出的尸体轮廓,而在窗边的桌上,则放着一个同样用粉笔圈起来的棕色玻璃小瓶子,落满灰尘的桌面上,依旧可以看清用粉笔写就的“氰化物”字样。 暗自叹了口气,卫燃退出房间,往楼道尽头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推开了一个标着“安瓿——波恩——家”字样的大门。 相比之前的两个房间,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间却像个仓库一样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这些箱子装着的大部分都是根本看不懂的德语书籍和一摞摞的诊疗记录。剩下的箱子里装着的,则是各种户外服饰以及一些过时的露营装备和潜水装备。 笔记本应该不会把这些东西画下来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推开了唯一的卧室房门。 相比堆满杂物的客厅,这个并不算大的卧室却格外的简洁,仅仅在床底下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老式行李箱。将箱子拽出来打开,这里面放着的却是一台残存着弹孔的无线电发报机以及一张似乎是驾驶证的东西。 这东西或许能行... 卫燃伸出手指抠了抠发报机上残存的弹孔,随后将目光移向了左手虎口处的纹身。 第60章 诊疗记录 离开房间汇合了正在楼梯口等待的尼古拉,卫燃赶在对方张嘴之前摇头说道,“很抱歉尼古拉先生,我根本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不懂德语,根本看不懂那位安瓿留下的书籍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线索。” 虽然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尼古拉的失望却是难免的。只不过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卫燃晃了晃那张驾驶证,“不过,如果我能从那些房间里带走些东西回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没问题!” 不愿放过最后一丝希望的尼古拉赶紧说道,“随便什么,就算是全搬过去都没问题!我这就让那些小混蛋们过来帮你搬东西。” 额... 原本只是想拖延时间的卫燃赶紧摆手拒绝,“先别急尼古拉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是不是先吃个晚饭?” 闻言尼古拉也冷静下来,将老旧的按键式手机重新揣进兜里,“那就明天一早,你想吃些什么?” “随便什么吧”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可怜的老家伙或许真的等待太久了。 在那位莫西干小混混的张罗下,前后不到半个小时,餐桌便摆满了和上次离开前一样丰盛的饭菜。而这一次,卫燃也终于有机会坐在了尼古拉的对面一起吃个晚餐。 席间,尼古拉主动讲起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出乎卫燃的意料,尼古拉的妻子竟然是一位在因塔矫正营里服刑的德国女人的孩子,后来随着玉米小夫上台,矫正营被关闭,这个德国女人却并没有返回德国而是选择留在因塔,并且带着女儿嫁给了一位同样选择留下来的战俘。 只不过后来的故事却完全成了悲剧,尼古拉的妻子因为从母亲那里学会的德语,成了尼古拉在东柏林从事情报活动的助手,相差十来岁的两人从60年代开始,便一直生活在东柏林,并且养育了三个孩子。但他们最终却死在了铁幕下的柏林,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天寒地冻的因塔。 也正是出于这份折磨了自己一辈子的愧疚,尼古拉在退休之后,把他妻子在因塔生活时的邻居和朋友全都迁到了喀山城外的这个小村子。 听完了尼古拉的故事,这个一生几乎都活在悲剧和愧疚里的老人也终于把自己灌醉,哽咽着趴在了一片狼藉的餐桌上。 招呼着一直在楼下守着的那位莫西干小混混,两人将尼古拉抬到床上,顺便商量好了明天返回伏尔加格勒的安排,同样没少喝的卫燃也一头倒在沙发上打起了胡噜。 第二天一大早,响亮的气动喇叭喊醒了宿醉中的卫燃。至于昨天还醉的不省人事的尼古拉,这老家伙一大早就不知道去了哪了。 “我早晨听尼古拉先生说,我还要开车跑一趟伏尔加格勒?”季马晃悠醒了一身酒气的卫燃问道。 “嗝~好像,好像是这样。” 卫燃挥散打嗝时喷出的腥臭酒气,迷迷瞪瞪的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顶着俩黑眼圈的季马咬牙切齿的看着卫燃,揪着他的脖领子和腰带就把他推进了洗手间,随后打开了头顶了淋浴器。冰凉的冷水浇在身上,卫燃打了个哆嗦,酒也跟着醒了一大半。 “你们昨晚喝了多少?”季马关掉淋浴器,面色不善的问道。 “这么高儿”卫燃伸手比了比,“两瓶子伏特加,最后就剩这么高。” “酒醒了没有?”季马说话的同时,再次打开了淋浴器。 “快关上!” 刚刚抹掉脸上水渍的卫燃晕晕乎乎的爬起来,随后脚一软又坐在了地板上,他可不是堪称酒蒙子的阿列克塞教授,昨晚一个人喝了一大瓶伏特加,现在自己还活着,他就已经够庆幸的了。 季马打着哈欠问道,“既然醒酒了,说说要把什么东西搬过去?” “不急,你先去睡一觉,我们晚上出发。” 卫燃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晕晕乎乎的走出洗手间,“我们晚上出发也来得及,不过你得叫几个人来帮我抬些东西。” “都在外面等着了” 季马将卫燃丢到沙发上,打开窗户出了声口哨,前后不到两分钟,便有十几个穿的花里胡哨,最多也就高中生的小混混叼着烟走进了客厅。 “你们几个,都听维克多安排。”季马说完,直接钻进了尼古拉的卧室,“等忙完了再把我叫起来,现在我要睡一会。” 看了看围着自己大眼瞪小眼儿的这些小混混,卫燃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随后朝那些小混混招招手,“都跟我来吧。” 领着这些小弟重新来到二楼上锁的楼道口,卫燃摸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带着他们进入最里侧的房间,指着摆满物资各个角落的箱子说道,“把这些东西全都抬到车上上,尤其注意那些纸质文件,一定要摆好千万不能乱放。” “交给我们吧!”这几个小混混动作一致的喊道,看他们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就知道,季马在他们中间恐怕还是个孩子王一样的存在。 没管那些充当掩护的资料,卫燃亲自从卧室里拿出那个装着无线电发报机的行李箱走下楼,将其送进了那辆才从伏尔加格勒开回来的乌拉尔卡车。 相比之下,这台无线电发报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也是那位安瓿遗留的所有物品里,最有可能被笔记本看上的东西。 而卫燃之所以执意把它们带回伏尔加格勒,完全是因为他没把握在一个老kgb的眼皮子底下守住笔记本的秘密。所以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为了安全却不得不这么做。 在那些小混混们卖力的搬运下,前后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所有的东西都被装进了卡车。而在二楼复刻出来的房间里,卫燃却在监督搬运的过程中有了意外的发现。 空荡荡的房间里,仅剩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份德语的诊疗记录,卫燃虽然看不懂那上面的德语,但在这份意外从资料堆里散落出来的医疗档案上,却被涂抹了大量的墨渍,以至于上面的很多自己根本就难以辨认。 闻讯赶来的尼古拉只是看了眼卫燃摆出来的资料,便抬手驱散了那些充当免费劳动力的小混混,压低声音解释道,“冷战时期,西德的联邦情报局骨干,基本都是那脆情报头子盖伦的旧班底。” “所以这些记录...” “安瓿的工作除了搜集西德情报之外,另一个任务就是借助问诊刺杀这些旧那脆。”尼古拉拿起卫燃摆在桌子上的医疗档案,“这些被墨渍污染的,全都是被他成功刺杀的目标。” 第61章 这么远也行? “这些...全都是?” 卫燃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带着俩小混混特意挑出来的那满满一大箱子医疗档案,这特么少说不得有七八十份儿?一个医生问诊过一两百个病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一个医生杀了七八十个找自己问诊过的病人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全都是了。” 尼古拉回忆道,“安瓿的工作效率很高,而且他手里也有一些单线联系的帮手,当然,不排除这里面掺杂了些混淆视听的假信息。” “说不定这些医疗档案就是突破口...”卫燃打量着那满满两大箱子旧址陷入了沉思。 “最早我也是这么想的” 尼古拉拿起一份档案解释道,“我们曾经对比了已经完成的任务名单,和这些医疗档案上记录的全都相互吻合。只是不清楚他为什么不但没把这些东西销毁,反而冒险保留了下来,而且还从西柏林不远千里的带到了波恩。” “这能看出来什么?” 卫燃拿起一张带着大量墨渍的档案,上面除了页码和少量几块零碎的单词还能看清,其他部分全都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一样的医疗档案kgb也做了备案,等下我给你找出来一起带走,只要对比还能看清的字迹,基本上就能根据这些找到对应的目标人物。 这些被成功刺杀的大部分都是侥幸活过纽伦堡审判的那脆,他们在战后得到了美国人的支持,有相当一部分在西柏林重新爬上了领导位置。 为了避免那脆德国死灰复燃,当时我们在德国除了应对那些美国佬,猎杀他们也是主要任务之一。” 听着尼古拉的介绍,卫燃却越发怀疑这些无意中找出来的医疗档案有问题。不过好在,自己或许并不用真的按照这条线索查下去,所以也就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将手中的档案丢进箱子里说道,“既然这样就让我都带走吧,尼古拉先生,这么多的资料我恐怕需要消化很长一端时间,尤其在我还不会德语的情况下。” “需不需要给你找个德语翻译?”尼古拉想了想,“卡尔普怎么样?” “先不用”卫燃赶紧拒绝,笑话,他费尽心思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研究,为的可就是躲开他们两个。 “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提出来。” “还真有”卫燃看向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老头儿,“尼古拉先生,能不能给找几件防身的武器?” “防身武器?”尼古拉上下打量了一番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要什么样的防身武器?” “kgb用的防身武器”卫燃故意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托您的推荐,再有几天我就要去红旗林场和卡尔普先生学习了,所以我想...” 尼古拉神色古怪的看着卫燃打量了许久,随后痛快的摆摆手,“跟我来吧!” 卫燃闻言赶紧将手中的东西丢到桌子上,随后招呼窗外在一楼等着的小混混上来继续搬东西,这才屁颠屁颠的跟着尼古拉走到了楼道另一头儿一个上锁的房间。 “自己随便拿吧”尼古拉用钥匙打开防盗门,随后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房间,“我去把备份档案送到卡车里。” 没管自行离去的尼古拉,卫燃的注意力全都被这个仍旧摆放着会议桌的宽敞房间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放眼望去,四面墙上固定的铁架子上挂满了包括水下手枪各种型号的长短枪支。而在那张长条桌子上,一半的位置整齐的摆放着诸如夜视仪之类的科技装备,另一半则放着一捆捆的美元、卢布、欧元,甚至连人民币都有! 这老头儿这么富?! 卫燃呆滞的看着桌子上的现金,抬头又看了看固定在墙上的老式摄像头,随后仰着脖子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武器上。 他找尼古拉要防身的武器,可并非是为了去卡尔普那里学习做准备的,而是为了回到冷战年代用的! 如今笔记本里还剩一个装着刺刀的漩涡,这次如果能借着那台无线电回到80年代,自然不能浪费了那个位置,甚至就连已经装上手枪的漩涡,都有必要换个更好的武器。 来来回回的转了四五圈,卫燃最终从墙上取下来一支和尼古拉同款的pss微声手枪以及一支放在这支手枪正上方的vss微声狙击步枪。 按照他的理解以及看过的谍战电影影响,这特工也好,kgb也好,这种秘密战线用的肯定无声武器为主。 还不等他找到配用的子弹,尼古拉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你这年轻人倒是挺有眼光,不像季马那个没见识的混蛋,只想着哪种枪的子弹便宜适合打猎。” “额...”卫燃举起手里刚刚选中的武器,“您不会打算让我自己去采购子弹吧?” “就算给你钱恐怕你都不知道哪能买到,尤其你还不是个俄罗斯人。” 尼古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墙角打开上锁的铁皮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装着空弹匣的纸盒子,以及两大盒塑封的子弹摆在了桌子上。 卫燃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探手从纸盒子里拿出一排用弹夹固定在一起的子弹,熟练的将其压进空弹匣。 与此同时,尼古拉也在解释道,“这些枪和子弹大部分都是五年前我从乌克兰买的苏联库存产品,就算你拿去杀人都没关系。” “我可没那个胆子”卫燃赶紧摆着手否认道。 “看来以后我要让卡尔普重点教教你怎么说谎” 尼古拉意有所指的调侃了一句卫燃,伸手从另一个纸盒子里拿出一枚20发容弹量的vss微声狙击步枪的弹匣,干脆利落的将子弹全部压进去之后,顺手在桌沿磕了磕这才丢给卫燃,“用这种20发容量的吧,这种枪可以连发的。这样就算你准头不行,至少也有机会靠火力压制杀死对方。” “我真就是防身用”卫燃语气苍白的混淆着话题,他是发现了,想在这个马上快90岁的老家伙面前撒谎成功,恐怕比波兰人赌赢了战争还难。 尼古拉将第二个压满子弹的弹匣丢给卫燃,“既然有了开枪的准备,就不要再为扣动扳机找借口。” “你对,你说的都对。” 卫燃懒得和对方解释,将四个压满子弹的弹匣胡乱揣进兜里,拿上选中的武器就要往外走,“我要先睡一觉,晚上还要回伏尔加格勒了。” “手枪拿走,步枪留下。”尼古拉拿起一个弹匣,往里面随意的压了几发子弹,“我去帮你校枪,这些东西从买回来之后就没用过呢。” “那你买它们干嘛?”卫燃痛快的将手中的武器递给了对方。 “防身用”尼古拉把卫燃刚刚的借口又还了回去。 “你说的都对”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一溜烟跑出了房门。而在他的身后,尼古拉动作干脆利落的举起刚刚装好弹匣的步枪,瞄准窗外操场上的篮球架子便扣动了扳机。 直等到日落西山,补够了觉的季马重新变的生龙活虎,拉着彻底醒酒的卫燃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 在尼古拉的注视下,这辆脏兮兮的卡车披着夕阳离开了隐藏在森林里的废弃学校,沿着河畔的公路开往了伏尔加格勒的方向。 烟雾缭绕的驾驶室里,叼着烟头儿的季马突兀的说道,“维克多,虽然不知道你在帮尼古拉校长做些什么,但一定别让他失望。” “放心吧,我肯定尽全力。” 卫燃虽然嘴上信誓旦旦,实则内心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身后车厢里那台带有弹孔的无线电台能不能把他送回冷战时代还要打个问号。 就算真的能送回去,自己除了会一句“我从盒北来”,可是连德语字母都不知道该怎么念,真把自己送到八十年代的西德,再加上自己亚洲人的长相,恐怕一点儿不比二战的战场安全。 但比这些更危险的,是在当年那个大环境下调查一个负责刺杀那脆的kgb,这难度几乎可以预料到完全是地狱级的。 要不要拖延一段时间? 卫燃内心泛起了嘀咕,别的不说,至少得先跟着卡尔普学一些保命的手艺,或者至少把德语学会了才行。但这两样无论哪个可都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见到成效的,而尼古拉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在卫燃的纠结中,第二天中午,季马再一次将车开到了已经更名为“时光工作室”的门前空地上。 “卸车的事你来想办法,我要去睡一会儿。” 季马熄灭了发动机,自来熟的从兜里摸出当初卫燃给他的工作室钥匙,打开卷帘门之后熟门熟路的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随后直接钻进了卫燃的卧室。 “还挺不把自己当外人” 睡了一路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跳下驾驶室之后,从隔壁的旅行社里喊来了一众男毛女毛,把车厢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各种杂物全都搬进了工作室。 如今这工作室里可不是这些不远千里带回来的东西,就连尼古拉的那辆老哈雷都暂时放在里面,以至于原本宽敞的空间顿时变的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多了。 用路上买的一大盒馅饼打发走了过来帮忙的毛子们,卫燃拉上卷帘门打开照明灯,随后将那台格外关注的无线电台抱到了工作台上。 对照着面板上的型号一番查找,卫燃惊讶的发现,手里这台带着弹孔的aeg se-6861型短波电台在当时可是西德的高科技产品,不但西德自己的特种部队装配了这种电台,就连美国、英国以及荷兰军方也是它的忠诚客户。 而另一方面,这台20瓦功率的无线电设备,通联距离可以轻易达到1500公里,这个距离别说传到东柏林,就算是直接传到当时苏联的国土范围之内都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台并不算大的小机器,竟然还可以离线准备消息。简单的说,就像提前在断网断信号的手机上编辑好短信,然后连网发送,发送完了立刻断网。 这在今天看起来并不算什么,毕竟随便一台手机都能做到,但在当时却大大的降低了被无线电侧向暴露位置的风险。 也正是这诸多在当时堪称高科技的功能,这款电台虽然并不算间谍装备,但在冷战时代,却被大量应用在了两大阵营的谍报对抗活动里。 但由此却产生了另一个疑问,这设备是当时北约阵营的东西,那么那位安瓿又是怎么得到它的?是kgb提供的,还是他找到了新的老板? 没在这件事上浪费脑细胞,卫燃直接拨通了尼古拉的电话,他相信,对方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在电话里,两人一番沟通之后,卫燃挂掉电话,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台无线电台上。据尼古拉所说,当时在德国进行活动的情报人员使用的发报设备可谓鱼龙混杂。 从当时苏联才刚刚投入使用不久的阿尔泰通讯系统(苏联发明的移动电话),到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英美间谍设备,甚至连二战时德军使用的无线电系统乃至最古老的信鸽都仍在发挥重要的作用。 而安瓿使用的这款无线电台,恰恰是他在屡次刺杀西德联邦情报局里的那脆后缴获,当时他甚至还往东柏林的尼古拉那里送了一台用于地下联系。 但尼古拉的这个解释不但没有解开卫燃的疑问,反而让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多。 如果尼古拉当时使用的电台设备都是安瓿提供的,那么一旦这位安瓿有了其他的小心思,他从西柏林传回来的情报,说不定接收的人根本不止尼古拉,甚至连他传回去的情报真假都要打个问号。 卫燃能想到的,尼古拉自然也想到了,但前后矛盾的点在于,安瓿传回来的情报在之后的历史进程中都得到了验证,换句话说,他传回来的情报确实都是货真价实的。 仅仅从这一点来说,安瓿又确实没有叛变。但他又因为什么杀死了尼古拉的家人? 仅仅一台无线电设备,就让卫燃心中的疑问翻了倍,而那些还没来得及翻阅的医疗档案,指不定又藏着多少的秘密。 “要不要让阿历克塞教授回来帮帮忙?”卫燃心中刚刚冒出这个想法,便自己又给按了下去。 在决定帮尼古拉调查那位安瓿的去向之初,他便把主意打在了那支牛皮本子上,这次的调查毕竟涉及到了神秘的kgb,这可不是酒蒙子一样的阿历克塞教授靠翻阅公开资料就能解决的。 但他也不得不考虑,一旦真的靠那支牛皮本子调查到了什么回来,他又该以什么样的借口把整件事合理的解释给尼古拉甚至不久后就要成为自己老师的卡尔普听。 思来想去,卫燃扣上装着无线电台的箱子,弯腰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个渔具包,这里面装的恰恰昨天从尼古拉那里借来的武器。 拔掉监控电源,顺便用一把椅子顶住了通往楼上的楼梯门把手,卫燃这才打开渔具包拿出了武器,随后又召唤出了那支牛皮本子。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支牛皮本子已经自己摊开在了工作台的桌面上,随后那支金属羽毛笔也自顾自的飘起来,在第四页绘制出了一台无线电台! 卫燃呆滞的扭头看了看远在七八米外被行李箱装着的无线电台,再看看牛皮本子上即将完成的绘制,最后欲哭无泪的看着仍旧攥在手中的武器,“特么的怎么这么远也行?” 第62章 汉斯医生 安静的工作室里,金属羽毛笔在牛皮本子上绘制完那台无线电台,随后在正下方写道: 角色身份:电工维克多,代号信鸽 回归条件:协助汉斯医生逃出波恩,并拍摄10张照片。 就在卫燃看完这几个字的瞬间,视野已经被白光笼罩,随后他便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等视野恢复正常,周围已经出现了四面墙壁,狭窄的空间里摆放着几支手电筒和大量的电力工具,以及几支擦拭的格外干净的煤油汽灯。而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个大号的手电筒。 卫燃失望的摇摇头,他还没来得及把那两支武器放进牛皮本子就被送了过来,这和他最早的计划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希望那支手枪还在...”卫燃看了眼身后的房门,随后他的左手便出现了一支手枪。 “还真能带过来?”卫燃惊喜攥紧了拳头,然而当他取下弹匣,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一发子弹!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装满子弹的... 卫燃拿着枪和弹匣翻来覆去的打量,甚至召唤出了牛皮本子,把手伸进漩涡好一番掏弄,却依旧没有找到一颗弹药。 “算了,总比没有强。” 卫燃收起手枪,先对着贴在门上的消防逃生示意图好一阵观察,这才关掉手电筒拉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楼道。 在路过一面落地镜子的时候,卫燃看了看自己的形象,随后暗暗松了口气,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头上不但有个鸭舌帽,甚至还戴着个厚实的口罩,而在腰间,还斜挎着一个装满维修工具的帆布包,如此全副武装的打扮,倒是根本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容貌露馅。 拎着手电筒在安静的楼道里慢悠悠的走着,远处的窗外,散发着黄色光芒的路灯在嘶吼的狂风里微微摇晃,让周围建筑的影子也跟着时不时的拉长或是变短。 “看起来像是刚入冬...”卫燃收回目光,继续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游荡,他要想办法先找到那位汉斯医生才行。 在路过一张摆在楼道里的长椅时,卫燃弯腰捡起丢在椅子上的报纸看了看,虽然上面的德语不认识,但通过边角处的刊印日子,也让他知道今天或者昨天应该是1985年的2月9号。 1985年2月10号? 他努力回忆着历史专业课上记住的时间点,1985年的2月10号发生了什么他没多大的印象,但在一个月后的3月10号,地图戈成了苏联的领头羊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却绝对不会记错。 难道这件事和苏联换届还有关系?卫燃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荒唐猜测,随后将那份看不懂的报纸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继续沿着楼道往前走,他虽然看不懂各个房间门口牌子上写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好在有一面墙壁上贴着关于这家医院医生的介绍,而在这里,他如愿看到了一张颇为眼熟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那个穿着手术服的中年医生,卫燃很快便将他和当初在装着无线电台旅行箱里的发现的那张驾驶证上的照片对上了号。 看来那位代号安瓿的情报人员就在这家医院工作,那么他是不是所谓的汉斯医生? 记住了照片下的德语拼写,卫燃正准备继续在楼道里溜达,楼上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响亮的金属和地面撞击的声音。 被吓了一跳的卫燃迈步沿着不远处的楼梯就往上跑,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也越发清楚的听到了打斗的动静! 循着声音来到一扇似乎是手术室的门前,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进去帮忙,房门的另一边突然传出了噗的一声微弱枪响。 恰在此时,手术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腹部插着手术刀的年轻人踉踉跄跄的正要往外跑,却正好站在了卫燃的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卫燃抡起手中的大号金属手电筒便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嘭”的一声闷响,这个年轻人一声不吭的昏死过去,贴着门躺在了地板上。而卫燃也借着被挡住无法关死的门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这里确实是一间手术室,但地板上却已经散落了各种的医疗器械,不远处的地板上,还躺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满身鲜血的中年医生,而在他的旁边,则是一具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仍在微微抽搐的尸体。 小心翼翼的走进手术室,卫燃走到那位中年医生身边皱起了眉头,这人恰恰是那位代号安瓿的kgb,但此时他的情况却不太好,不但胸口被利器划开了老大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而且他的大腿上还插着一枚手术剪刀! 见他已经举起那支造型丑陋的s4m无声手枪,卫燃立刻丢掉手电筒高举双手,犹豫片刻后低声用俄语说道,“安瓿” 躺在地上的中年医生诧异的看了眼卫燃,用俄语回应道,“你是谁?” “信鸽” 听到卫燃的回应,前者彻底松了口气,“你迟到了五分钟,从现在开始叫我汉斯,另外我们要快点儿离开这里。” 见对方似乎暂时信任了自己,卫燃赶紧从墙边推来移动担架,搀扶着对方艰难的躺在上面,随后扯下铺在手术台上的绿色床单将其盖好就准备往外走。 “先等下” 汉斯医生举起枪,对着门口仍在昏迷中的年轻人扣动了扳机,微弱的枪声过后,他转头朝卫燃用德语说了句什么,见后者一脸茫然,又立刻切换成俄语说道,“蓝色柜子里有医疗包,帮我拿上两个,另外把那两具尸体从洗手间的窗户丢出去,动作快一点儿!” “好,好的!” 卫燃闻言赶紧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医疗包递给汉斯医生,随后拽着一具尸体就往旁边的洗手间挪动,不过在把那具尸体顺着窗子丢出去之前,他在对方的身上摸了摸,顺利找到了一支别在后腰的p7手枪以及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取出装在手枪上的弹匣看了看,确定用的是9毫米的帕弹,卫燃立刻将手枪和弹匣装进自己的口袋,随后将尸体推出了窗外。 还不等那具尸体落地,他立刻跑到手术室的门口,将第二句尸体也拖过来顺着窗户推出去,顺便同样找到了三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我们接下来去哪?”卫燃推着躺在担架上的汉斯医生离开了手术室,沿着楼道跑向了不远处的电梯。 “去地下停车场,找一辆绿色的奔驰越野车。” 汉斯医生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同时大腿处和胸口流出的鲜血也已经在绿色的床单上染出了老大一片黑色的血迹。 在对方的指引下,卫燃推着移动担架搭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搀扶着对方坐进了一辆方头方脑的奔驰越野车里。 “我们现在去哪?”卫燃启动车子,一边往外开一边问道,自始至终都没把脸上的口罩摘下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连德语都听不懂,谁派你来的?” 后排车厢里,汉斯医生已经用手术刀划开了身上的衣服,用注射器在胸口那道刀伤周围打上麻药,随后开始给自己缝合伤口,至于卫燃的问题,却并没有急着回答。 “谁派我来的不重要”卫燃说话的同时,分心借着后视镜看着前者。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右拐,然后一直开。” 这个不合格的答案却并没有让汉斯医生停下手里的动作,在完成了指路工作之后,他继续缝合着胸口的伤口,至于仍旧插在大腿上的那支手术剪刀却根本没有去做任何的处理。 在对方的指引下,越野车在狂风中一路疾驰,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这才停在了城外一栋木头房子的门前。 按照汉斯医生的要求两长三短的闪了闪车灯,不久之后,房子旁边的车库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卫燃立刻将车开了进去。 还不等车子熄火,一个金发中年女人已经拉开车门,在见到汉斯医生之后立刻大吃一惊,用语速极快的德语询问着对方。三言两语之后,这个女人立刻招呼着卫燃帮忙,把汉斯医生搀扶进房间放在了一张折叠床上。 “信鸽,车库的铁皮柜子里有个带有红十字标志的铁箱子,那里面有两盏煤油汽灯,帮我把它们点亮之后带过来,记得提前给它们换成蓝色的玻璃灯罩。”因为疼痛已经满头大汗的汉斯医生用俄语说道。 卫燃闻言立刻返回车库,顺利的找到了一个喷涂着医疗标志的铁皮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两盏仍旧带着包装纸的煤油汽灯。 这种老古董上次他和季马去因塔的时候曾经用过,自然知道怎么点亮。甚至他还能认出来,它们是由德国历史悠久的petromax公司生产的hk500型煤油灯,除了外观颜色不同,它们和季马当初用的是完全一样的型号。 按照季马当初教给自己的方法拆开烟囱,给两盏煤油汽灯换上同样在箱子里找到的蓝色玻璃灯罩以及新的灯纱。 再用柜子里找出的煤油给它们加满燃料,随后一次次的拉动打气杆加压,点燃预热喷火口。一番忙碌之后,两盏煤油汽灯全都成功点燃亮起了幽蓝的光芒。 当卫燃拎着它们返回客厅的时候,那个仍旧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已经把餐桌布置成了手术台,而在汉斯医生的手背上也已经打上了点滴。 见卫燃回来,她立刻指了指头顶的挂钩。前者见状,赶紧把两盏煤油汽灯挂上去,颇为神奇的一幕出现,在这幽蓝的光芒照射下,汉斯医生的腿部已经被切开的伤口立刻变得格外显眼,甚至连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在这两盏刺眼的煤油汽灯帮助下,那名金发女人顺利的将插在汉斯医生腿上的手术剪刀取了出来。 趁着缝合的功夫,只做了局部麻醉的汉斯医生用俄语朝卫燃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东西?”卫燃反应极快的在身上摸了摸,随后从装满电工工具的帆布包里翻出了一个脏兮兮的铁皮糖果盒子。 在汉斯医生的示意下,卫燃打开铁皮盒子,拿掉装满钉子和绝缘胶带的隔层之后,露出了用海绵固定在最底部的一个个棕色小瓶子以及一个带有黑色塑料外壳的基辅30间谍相机以及配套的胶卷。而在夹缝的位置,则塞满了一枚枚子弹。 “总算送来了” 汉斯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因为失血变得格外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虚弱的笑容,“申请了半个月总算舍得给我换一台新相机了。” “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东西吗?”卫燃试探着问道,既然自己的代号是“信鸽”,那么肯定不止是把东西送过来而已。 “当然”汉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胶卷已经洗好了,就在我的鞋子里。” 卫燃闻言立刻绕到餐桌的一头,脱掉汉斯医生的鞋子之后,在鞋垫下面找到了一个装着底片的纸袋。 思索片刻,他脱掉自己的鞋子,学着对方的样子将带着脚臭味的纸袋放在了鞋垫下面。等他重新穿好鞋子,汉斯医生语气犹豫的说道,“信鸽,你暂时不能回去,要留下来帮我个忙。” “需要我做什么?”本就没打算走的卫燃坐在远处的沙发上问道。 “我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不然刚刚那些人不会直接找到医院。”汉斯医生说道这里却突然停住,随后便没了下文。陷入沉默的客厅里,只有那位中年女人在一丝不苟的缝合着伤口。 直等到深夜11点多,那个金发女人一丝不苟的帮汉斯医生把胸口的刀伤重新处理了一遍,这才用一支没用过的止血钳轻轻敲了敲头顶的煤油灯,随后将其余东西用提前准备的垃圾袋装好,拎着走向了连通车库的房门。不久之后,她便开着那辆奔驰越野车离开车库跑没了影子。 直到卫燃熄灭了那两盏煤油汽灯,挣扎着坐起来的汉斯医生才说道,“如果你能留下来帮忙,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那个女人...” “我的妻子汉娜”汉斯医生在卫燃的搀扶下,抱着那个糖果盒子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不用担心,她值得信任。” 汉斯和汉娜?这名字还真是标准的德国小明和小红。卫燃暗自腹诽了一句,压下借着这个机会询问尼古拉家人被害一事的冲动,将对方送进卧室躺好之后,他也按照对方的指引钻进了隔壁的卧室。 反锁了房门,卫燃看了看床头相框里那个拿着篮球的年轻小伙子,随后抽出在医院里那两具尸体身上搜出来的手枪放在床上,又拿出三个弹匣将里面的子弹一颗颗的退出来摆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这种小手枪每个弹匣的容弹量虽然只有8发,但好在他一共有6个弹匣,总计48枚子弹已经足够装满他带过来的那支手枪弹匣至少两次。 相比这个时代手枪堪称贫瘠的火力持续性,自己带过来的那支手枪足足19发的容弹量无疑更加靠谱。况且把枪藏在牛皮本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像上次在因塔一样来个出其不意。 给自己的佩枪压满子弹收回牛皮本子,卫燃将剩下的三个满弹匣以及五颗子弹重新装进裤子口袋,连衣服都没脱便直接躺在了床上。 第63章 第一目标 窗外,呼啸的寒风愈演愈烈,几个被风吹倒的垃圾桶在街道上滚来滚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而在温暖黑暗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的卫燃却辗转反侧根本没有睡意。 他既担心不久前从医院手术室推出窗外的尸体会不会引来警察,也担心那个驾车出去的女人会不会突然打开门给自己来上一枪。 甚至就连藏身的这栋房子,都和当初尼古拉展示给自己看的那栋房子大相径庭。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位安瓿在波恩的家是个狭窄的一室一厅,但这里不但位于偏远的郊区,还是个上下两层带车库的独栋别墅。 而且还有尼古拉根本就没提到过的金发中年女人,以及床头相框里那个和抱着篮球的年轻小伙子,这些都在尼古拉提供的情报之外。 难道汉斯医生其实并不是安瓿?卫燃摇头驱散刚刚的想法,他曾经拿着那张和无线电台一起找到的卡片找尼古拉确认过,后者也给了他准确的答案。 既然照片对的上,难道说安瓿,或者说隔壁的汉斯医生,还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基地?当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原本躺在床上的卫燃直接坐了起来。 “不对!” 他在黑暗中站起身,或许这栋位于郊外的家才是汉斯医生的秘密基地?但他既然敢毫无顾忌的带自己过来,甚至根本就不急着逃跑,难道说他并不担心自己暴露? 卫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回归条件恐怕根本就不是帮助汉斯医生逃出波恩,而是逃出汉斯医生的追杀才对。 犹豫片刻,他打开床头的台灯,借着微弱的光芒在这间卧室里寻找着有用的线索。可惜,这里所有带有文字信息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看不懂的德语,唯独一本1984年波恩大学的毕业证书因为有英语标注,所以倒是勉强能看懂。 拿着这张毕业证和床头相框里的照片一番对比,确定和那个年轻小伙子是同一个人,他这才一遍遍的默念着记下了毕业证上的那一串编号。 这次被送回冷战时代虽然比他计划的早了点,但他却没忘了是过来做什么的。等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如果能顺着毕业证上的编号找到相框里的那个小伙子,说不定可以解开很多的秘密。 将证书放归原位,思来想去仍旧担心对方有其他心思,卫燃索性用床头柜挡住了本就反锁的房门,随后拿着枕头躺在了刚好被床挡住的地板上,这样不管对方是不是想杀了自己,好歹也能争取个反应的机会。 提心吊胆的合上眼睛,一番辗转反侧之后,卫燃这才勉强睡着。支离破碎的梦境里,汉斯医生和汉娜,甚至尼古拉和那位卡尔普,一次次的举起手枪朝自己扣动了扳机,也让他一整夜都没有睡踏实。 等卫燃被发动机的声音吵醒的时候,窗外的风已经停了,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汉斯医生的那辆奔驰越野车就停在外面,而远处的天际线,也已经被还没冒头的太阳染出了一片隐约可见的火红色。 用力搓搓脸让自己尽快庆幸过来,卫燃推开床头柜走出房间,敲响了隔壁卧室的房门。被台灯照亮的卧室里,汉斯医生拔出插在腿上伤口附近的注射器丢到烟灰缸里,随后动作缓慢的穿上衣服,“我们该走了。” “去哪?”卫燃低声问道。 “买保险” 汉斯医生说话的同时,从床头柜的铁皮糖果盒子里拿出子弹塞进那支仅有两发容弹量的微声手枪里,随后又将那枚仅有香烟盒大小的相机揣进了兜里、 “买保险?”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已经换上了一身西装的汉斯医生。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别急,我会在路上和你解释的,正好省了我自己汇报上去。”汉斯嘀咕了一句,却根本懒得解释,一马当先的走下楼,带着他钻进了等在外面的奔驰越野车。 还不等卫燃将车门彻底撞死,被称为汉娜的中年女人已经踩下油门窜了出去。一路上,汉斯医生和汉娜两人用卫燃根本听不懂的德语聊着什么。甚至直到车子停在城区中心一座公寓的门口,他们两人都没有停下越发激烈的交谈。 好在,当他们三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这俩总算闭嘴,甚至汉娜不但用手挽住了汉斯医生,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幸福而亲密,倒是跟在两人身后的卫燃,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看俩精神病人。 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前行,直到最尽头靠近楼梯的位置,汉娜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在汉斯医生的带领下,卫燃跟着走进了这个布局和摆设格外熟悉的房子。倒是跟在最后的汉娜却没有进来,而是站在房门内侧,利用猫眼观察着空无一人的楼道。 客厅里,腿脚不便的汉斯医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医疗档案塞进墙边桌子上的木头箱子,随后从餐柜里拿出一大瓶墨汁拧开,径直倒在了那个木头箱子上。 间卫燃狐疑的看着自己,汉斯医生却根本没有解释,只是抬手指着墙角一个装满武器的箱子说道,“挑自己用得上的拿吧,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遇到不少敌人。” “如果时间来得及,不如介绍下我们的敌人是谁怎么样?” 卫燃说话的同时,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支装着消音器的mp5冲锋枪,随后拿起桌子上的快速装弹器,将提前摆在里面的子弹推进弹匣。 “室内作战,第一目标是一家保险公司,这家公司幕后的掌控者是一个名叫阿尔伯特·施内茨的**上校。在西德国防军建立之前,他曾经长期接受盖伦组织以及民间那脆遗民提供的活动资金,并且利用这笔资金培养了“德国青年联盟”和“专业技术服务组织”这两个由那脆老兵建立的地下武装团体。” 汉斯医生说到这里,将一支毛瑟sp66型狙击步枪装进大提琴盒子,随后往里丢了一支冲锋枪和配套的弹药之后,继续说道,“去年我暗杀了同样曾是这家公司幕后参与者的汉斯·斯派达尔。也正是从他那里得知,在1955年他们被盖伦组织抛弃并且失去运作资金之后,这家保险公司不但没有解散,反而在几年前从美国人手里找到了新的金主。” 第64章 第二目标 “他们要做什么?” 卫燃皱着眉头问道,说话的同时,他手上也没闲着,把一直挎在身上的帆布包清空,将冲锋枪和备用弹药全都塞了进去,至于昨天缴获的那支p7手枪和配套弹匣,则被他丢进了木头箱子。 这种手枪的握把式保险他之前从没用过,担心真的需要开枪的时候反而打不响。在有火力更强的冲锋枪之后,与其将它继续带在身上倒不如丢下,这样至少也能给自己减轻点重量。 “1955年之前,这家保险公司以及他们资助的那两个地下组织仅仅只是担心苏联将西德彻底吞并的时候没有任何武装自保能力。客观的说,他们虽然是那脆军人,但至少都是真正的爱国者” 汉斯医生冷哼了一声,“但30年后的今天可不一样了,这些没经历过战争的新生代主力在得到美国人提供的运作资金后,自信心已经盲目膨胀到准备重新建立一个新的那脆德国了。” “重新建立那脆德国?”卫燃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谁给他们编织的美梦?该不会又是美国人吧?” “有美国人,还有阴国佬,但主要还是他们西德自己人。” 汉斯医生翻出几个铝制饭盒递给卫燃,“自从二战结束后,那脆在西德民间就一直非常有市场。在得到美国人的资助之后,那些白痴在两年前重新成立了德国青年联盟,并且准备在苏联换届的当天,在东德境内组织大规模的孔布活动。” “这件事你没往上汇报?”卫燃皱着眉头接过饭盒掂了掂,虽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仅凭这沉甸甸的手感就知道绝对不是拿来吃的。 “我昨天中午才从那家保险公司的一个中层嘴里问出些消息,还没等我处理完尸体就被联邦情报局的人盯住了,而且我现在不就是在汇报吗?” 说到这里,汉斯医生从兜里掏出个贴着他照片的小卡片看了看,拿起一支冲锋枪便走进了卧室。 在他的示意下,跟着进来的卫燃从床底下拉出那个装着无线电台的箱子,可还没等他直起腰,汉斯医生便对着箱子扣动扳机打出了几发子弹,随后将一直捏在手里的卡片丢到了床下,转身就往外走。 卫燃将行李箱踢回床底下,追着汉斯问道,“那张卡片...” “假身份” 汉斯医生不等而卫燃说完便主动解释道,“我暴露出来的身份是东德史塔西的雇员,对方也以为我是东德派来的间谍,这层身份以后用不上了,正好拿来转移下视线。” “史塔西的雇员?” 卫燃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神色坦然的汉斯医生,在对方的示意下抱起那支大提琴盒子,跟着离开房间钻进了电梯,同时追着问道,“有没有证据?我该怎么向上级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给你的那些底片就是证据” 汉斯医生低声解释了一句,随后按下了电梯下行的按钮。一行三人旁若无人的离开公寓,汉娜驾驶着车子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中途在一座停车场里换了一辆大众t3面包车之后,最终停在了一栋仅有五层的写字楼对面的路边。 “就是这里了” 汉斯歪着头看了眼刚刚冒头的朝阳,从兜里掏出一双白手套戴好,抻了抻西装的下摆,随后拎上一枚精致的手杖,招呼着卫燃下车径直走向了那栋那字楼的大门。 就像是来自己家一样,他掏出一把钥匙拧开门锁,熟门熟路的带着卫燃找到了一个密布管道的房间。 “饭盒”汉斯头也不回的说道。 卫燃闻言赶紧从跨包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饭盒递给对方,接过饭盒,汉斯打开盖子,将里面那枚仅有茶杯口大小的石英表拿出来设定了一个上午十一点的闹钟,随后扣上盖子,塞到了管道背后的空隙里。 “看明白了吗?”汉斯扭头朝卫燃问道。 “看明白了”卫燃赶紧点点头,就算他没什么经验,调个闹钟还能不会吗?最多这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动静大了点罢了。 “闹钟时间设定在上午十一点”汉斯指了指头上,“一共五层,每一层这个位置的管道都放一个,弄完了去车里等我。” 还不等卫燃回应,汉斯已经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卫燃探着头偷偷看了一眼,见他正摆弄着那台香烟盒大小的相机给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文件拍照,这才赶紧顺着楼梯跑上二楼,找到了对应的房间。 虽然刚刚在楼下看着简单,但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连动作都变的小心翼翼生怕操作错误。毕竟这个铝制饭盒里,除了用来装那枚石英表,其余的位置可全都塞满了橡皮泥一样的玩意。 小心翼翼的完成了工作,等他顺着楼梯跑下来的时候,汉斯医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往楼梯后面也放一个”汉斯医生说完,拄着手杖就往外走。 卫燃在包里掏了掏,翻出最后一个饭盒,设定好时间塞到了楼梯和地板夹角的最里侧阴影中,随后撒丫子跑向了大门。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到底是哪个白痴把你教出来的,我家厨房里的老鼠训练好了都不比你慢。” “那就赶紧送你家老鼠去卢比扬卡上学吧”怂的没边儿的卫燃只敢在心里怼了一句,脸上却陪着笑,等对方锁上大门之后,跟着他重新回到了面包车。 同样不等他关上车门,汉娜已经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离开城区,沿着一条公路一直往西,最终开进了一片森林里。车窗外,不知名的高大树木在飞速倒退,路况也变得越来越颠簸。 时不时的,道路两侧的森林里还会窜出个探头探脑的小动物,或者大摇大摆的穿过公路,或是干脆坐在路边,看它们那淡定的模样,似乎根本就不怕人似的。 终于,当正前方道路右侧突兀的出现一大片耕地时,汉斯医生轻轻拍了拍正前方驾驶位的座椅靠背,等前者踩下刹车,挂上倒档退进路边的密林时,他这才用俄语朝卫燃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目标,看到农场中间那栋房子没有?” “看到了,红色房顶,门口停着一辆绿色拖拉机。”卫燃抻着脖子一边看着车窗外的那座农场一边答道。 “就是那里” 汉斯医生说道,“我们刚刚去过的那家保险公司资助的德国青年联盟每周五到周日都会来这里接受训练,平时则是一个代号k的负责人留在这里。我们的目标就是抓到k,从他的嘴里问出青年联盟成员的详细名单和行动计划。” 直等到视野中那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农场被茂密的橡树林彻底挡住,卫燃这才转过头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汉斯医生用手指头敲了敲腕表的表盘,“中午11点,那栋写字楼爆炸之后,可能藏在这里的k在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赶回城里,那是我们唯一能抓到他的机会。” 第65章 怀疑对象 “就凭我们三个人?” “只有我们三个,如果不是你刚好赶上,我只能让我儿子请假回来帮忙了。”面对卫燃的疑问,汉斯无奈的叹了口气,“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等待东德那边派来更多的支援,这也是我把你留下来的原因。” “但是...” 卫燃欲言又止,如果不远处那座农场是那个什么联盟的训练基地,仅凭他们三个想从这里抓到人,简直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唯一的机会” 汉斯说着,从兜里掏出那枚烟盒大小的间谍相机递给卫燃,“这里面是我刚刚在保险公司拍到的资金流动记录,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或许能把幕后美国人揪出来。 信鸽,如果11点钟的行动出现意外。我和汉娜会帮你挡住敌人,你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些东西返回东德或者苏联。” “现在距离11点还有多久?” 卫燃收起相机直接转移了话题,如果不是还没问出尼古拉家人的事情,他现在只要按动快门拍下十张照片就能回去,自然也就不用太担心意外情况。 “两个半小时” 汉斯话音未落,原本负责驾车的汉娜已经掀开后备箱,从大提琴盒子里拿出那支狙击步枪抗在肩上,沉默寡言的走进了密林深处。 “汉斯医生”卫燃犹豫片刻,直到汉娜的影子被树木挡住,这才问道,“能说说你的儿子还有汉娜吗?我来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 汉斯医生翻出个保温饭盒,从里面拿出几根香肠两片面包递给卫燃,同时语气平淡的解释道,“汉娜最早只是我在东柏林招聘的护士,至于我那个儿子,是十年前从巴伐利亚的孤儿院领来的。” 卫燃皱起眉头,“你没把这件事上报?” “为什么要上报?” 汉斯医生狠狠的咬了口面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唯一的作用只是帮我掩护身份,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他们已经真的成为我的家人之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恰巧当时我上线的家人遭遇了一些变故,那种时候我如果敢上报,肯定会被召回去接受检查,甚至弄不好我还要亲手杀掉他们才行。” “如果...” “如果不是你什么都不会,让我只能找汉娜帮忙,你以为你能见到她?” 汉斯医生倒打一耙的技术一流,直接把所有的错都甩到了卫燃的脸上。可随后,他却近乎哀求的说道,“信鸽,如果这次我们都能活着离开,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如果最后只有你能活下来,一定要让别人知道汉娜的存在。” 卫燃张张嘴,痛快的点点头之后借机问道,“你刚刚说的上线,是不是79年那次?” “就是那次”汉斯摇摇头,“当时我在西柏林调查了很久也没找到凶手。” 卫燃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干脆的将话题又拉回了不远处的农场。 在两人的闲聊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上午十一点的闹钟响起时,尼古拉立刻钻进驾驶室启动车子,慢腾腾的朝着波恩城区的方向开着。而在车厢里的卫燃,也已经攥紧了拧着消音器的冲锋枪。 不久之后,一辆吉普车从身后那座农场开上了公路,迅速拉近着和卫燃二人乘坐的面包车之间的距离。 “打他们的发动机!” 汉斯医生提醒了卫燃一句,随后踩下油门提高车速,等到身后那辆吉普车的车身和他即将平齐时,原本趴在车厢里的卫燃立刻直起腰,对着那辆吉普的引擎盖扣动了扳机! 一连串被消音器压抑住的枪声中,那辆吉普车的引擎盖上立刻被子弹戳出了一连串的弹孔,而负责驾车的那个年轻人也在惊慌失措中下意识的猛打方向盘,同时死死的踩下了刹车! 这突入起来的慌乱操作也让吉普车后排那个原本已经掏出手枪的人直接贴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而与此同时,汉斯医生也已经踩下刹车,对着后排座椅的那个人影手臂连续扣动了扳机。 几乎被发动机完全掩盖的两道微弱枪声中,那个被惯性按在座椅上的中年人持枪的手腕上立刻冒出了血花。 还不等他的惨叫从车里传出来,汉斯医生已经彻底停稳了车子,端起挂在肩膀上的冲锋枪,对准那名司机的肩膀打出了两发子。至于卫燃,他这个时候才刚刚换上新的弹匣。 不急不缓的拉开后排车门,汉斯医生一把攥住对方手背上的枪伤用力按了下去,趁着对方正要发出惨叫,前者已经掏出一枚网球粗暴的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反观另一边的卫燃,也在几乎同一时间用冲锋枪顶住了那位年轻司机的脑袋。 汉斯医生依旧攥着那人手上的伤口没有松手,另一只手却已经抓住对方的头发强迫他侧过脸,露出了太阳穴位置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k字形纹身。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直接将对方从车里拽下来摔倒在地,用手铐把他的双手反剪着铐在了一起,随后直接从兜里掏出个注射器扎在对方的手臂上,语速极快的用德语开始了询问,时不时的,被他捏在手中的手术刀还会在对方的手臂上轻轻划出一条血口。 前后只用了不到五分钟,那名代号k的负责人便开始痛哭流涕的用德语说着些什么,而仍旧被卫燃指着的那名年轻司机也已经满脸惊恐,甚至连裤裆都已经湿了。 眼看着完成拷问的汉斯医生走向自己,这名司机惊慌失措的大喊着什么,但却仍然躲不开扎在他手臂上的注射器。 经过一番长达十分钟的拷问之后,汉斯医生满意的抽出一根注射器,扎进那名年轻司机的胸口,随后往里注射了些什么。 一直在旁边默默旁观的卫燃此时却瞪大了眼睛,那枚注射器的样式和注射的位置,几乎和尼古拉提供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还不等这枚注射器拔出,这名司机便立刻安静下来失去了心跳和呼吸。汉斯医生将满满一管药液全都推进器之后,时间将那枚注射器留在了尸体的身上,随后重新走到了“k”的身前。 很快,第二轮拷问开始。但这一次,汉斯医生只问了几句便皱起眉头,随后将一支注射器插进了k的胸口! 第66章 花店老板 “情况有些不对” 汉斯医生等卫燃上车之后,立刻调转车头开往了农场的方向,同时嘴上不停的解释道,“k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单,他不但不是真正的负责人,甚至就连每周来这里训练的人都有一大部分只是普通的射击爱好者。” “那座农场呢?”卫燃追着问道。 “那里只有一些用于训练的武器”汉斯忧心忡忡的踩下刹车,等拎着枪的汉娜上车之后,再次调转车头开往了波恩的方向。 “所以我们现在去抓那个真正的负责人?” 卫燃紧张的问道,同时整颗心也沉到了谷底,原本他还觉得这次的回归条件不算难,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协助汉斯医生逃出波恩这件事恐怕都还没有真正开始! “但愿能找到吧”汉斯医生忧心忡忡的回应了一句,随后换成德语开始和负责开车的汉娜沟通。 一个多小时之后,面包车停在了城区边缘一片墓地附近,汉娜下车之后独自走进墓地,不久之后便开出了一辆黑色的灵车。 示意卫燃拎着东西上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开车的汉娜也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的礼服。而汉斯医生则熟门熟路的从车厢里的棺材中拿出一套牧师袍子套在身上,丢给卫燃一套黑色西装,“快点儿换上,然后你来开车。” 卫燃闻言赶紧脱掉身上的工装,将那套略微有些大的西装穿在身上之后,然后又将不久前汉斯给自己的间谍相机揣进了兜里。等他驾驶着灵车再次跑起来,刚刚换下的衣服也被丢出了窗外。 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波恩城区街道上已经多了不少的警察和警车。好在,这些警察重点排查的都是出城的车子,对于进城的倒是没有一点儿限制。 在汉斯医生的指引下,卫燃驾驶着灵车一路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一家花店的门口。 “目标是花店老板,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汉斯医生话音未落,穿着黑色礼物的汉娜已经拉开车门,走到店铺门口推开了挂着风铃的大门。卫燃赶紧快步跟上,追着汉娜钻进了店铺。 这间铺子并不算大,周围肉眼可见的位置全都摆满了一束束的鲜花,而在浓郁的花香中,一位看起来和汉娜年龄相仿的中年女人正一手拿着喷壶,一手拿着剪刀修剪着身前的花束,而在她的旁边,还站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姑娘。 根本不用知会,跟在后面的卫燃将挂在玻璃门内侧的木头牌子翻了个面,随后拉上了玻璃门内侧的布帘。而与此同时,汉娜也用枪对准了那个满脸错愕的女人。至于那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姑娘,则胆怯的躲到了那个中年女人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花店里仅剩的两名顾客。 花店的店主低头看了看躲在身后的小姑娘,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竟然用熟练的俄语问道,“你们是kgb?” “我们是谁不重要,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汉娜用带着些奇怪腔调的俄语答道。 原来你会俄语?!卫燃吃惊的看着汉娜,他一直以为对方只会德语呢! “放了我的女儿,我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任何东西。”花店女老板将手中的喷壶和剪刀放在一边,随后弯腰抱起了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青年联盟的人在哪,你们的袭击计划是什么?”汉娜冷着脸用俄语继续问道。 “他们大部分已经死在上午的爆炸里了” “或许这个小姑娘会告诉我真实的答案”汉娜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枪口对准了花店老板怀里的孩子。 “七峰山” 花店老板转身背对着汉娜,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孩子,格外干脆的说道,“就在林河对岸的七峰山,那里有座废弃的城堡和二战时留下的防空掩体,剩下的人现在就在那里,其余的人在一周前就已经动身前往东德了。” “带我们过去”汉娜说完朝卫燃摆摆手,“信鸽,你抱住那个孩子。” 卫燃神色古怪的看了看汉娜,犹豫片刻后从花店老板的手里抱起那个小姑娘,顺手从花店的吧台上拿起了一张宣传海报揣进了兜里。 自己的孩子在卫燃手上,身后又有汉娜用枪顶着,这位花店老板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离开花店,钻进了停在路边的灵车。 将怀里的小姑娘交给汉斯医生,卫燃坐进驾驶室,按照花店老板的指引,驾车穿过波恩城区,最终停在了距离横跨林河大桥不到百米的十字路口。 “前面有警察”卫燃紧张的说道。 “你来解决”汉斯医生朝坐在棺材对面的花店老板说道,同时还晃了晃拿在手里的注射器,其含义不言而喻。 花店老板语气平淡的说道,“继续往前开”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汉娜,间对方微微点头,他这才踩下油门,跟着缓慢的车流继续前进。 等这辆灵车被警察拦下时,花店老板直接打开车窗,赶在对方张嘴之前亮出了一个黑色的证件,而那名警察也立刻站直了身体,痛快的予以放行。 有惊无险的穿过林河离开城区范围,公路两侧的地势也渐渐开始升高,最终在花店老板的指引下开上了一片装满了荒草的废弃盘山路。 花店老板主动解释道,“在这条山路的尽头有一座18世纪的城堡废墟,那座二战时修建的防空洞就在城堡的旁边。” “那里有多少人?”汉斯医生皱着眉头问道。 “大部分其实在几天前就已经前往东德了,留在这里的只有不到十个人。” 花店老板直言道,“但即便如此,就凭你们几个人想进入那里也很困难,二战时美国人为了拿下这里甚至动用了坦克和轰炸机,即便如此,他们也用了一周的时间。” “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让我们进去的。” 汉斯医生笑着说道,“现在说说那些已经恰窝囊东德的人,他们准备做些什么?” “重新占领青年军总部”花店老板干脆的说道,“就在你们苏联换上新的领导人当天。” “青年军总部?”汉斯医生皱起眉头,完全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地方。 倒是汉娜想都不想的问道,“马列主义研究所?” 第67章 沙林 “就是那里” 花店老板肯定了汉娜的答案,“那里在59年以前是东德执正党的总部,占领那里,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汉斯,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是先把这条情报传回去?”负责开车的卫燃忍不住提醒道。 “你还真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汉斯发出一声冷笑,“开快点儿,这次我们说不定抓到大鱼了” 对方显然不想解释,卫燃也只能无奈的踩下油门,将车速稍稍提高,沿着盘山路绕过两座矮山之后,花店老板赶紧说道,“拐过去就能看到城堡废墟了,防空掩体就在那片废墟的后边,那里还有一栋木屋别墅,他们平时就在那栋别墅里休息。” 没有急着让卫燃继续前进,汉斯医生解开衣服,给胸口以及腿上的伤口周围注射打了少量麻药,这才朝坐在花店老板身边的汉娜点点头。 根本没有任何交流,汉娜扛着狙击步枪离开车子就往路边的山顶爬,直到十分钟之后,对讲机里传来了她的声音,“我已经就位,可以开始了。” 卫燃闻言立刻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拐过山脚,沿着盘山路绕过那片紧挨着湖泊的城堡废墟,随后便看到一栋格外漂亮的三层木屋别墅,同时也看到了那栋别墅周围的持枪守卫。 将车开到木屋别墅门口,花店老板赶紧推开车门朝那几个守卫挥了挥手。前者见来人是花店老板,立刻上抬枪口,指着那台还没熄火的灵车用德语说了些什么。 还不等花店老板张嘴回话,身后几百米外山头上的汉娜第一个扣动扳机,将木屋二楼阳台上一个站在mg3通用机枪后面的男人打倒在地。 躲在车厢里的汉斯医生反应一点不慢,没等那个人从阳台上摔下来,便直接将枪口搭在车门上打出了一片细密的扫射。卫燃反应稍慢了一些,但也同样顺利的击毙了离着自己最近的几个敌人。 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别墅外面的敌人,汉斯毫无征兆的用枪托在花店老板耳后来了一下。 将其打晕在地,汉斯医生弯腰从车里拿出药箱,随后从里面取出个棕色玻璃瓶递给卫燃,“丢进去!” “这是什么?”卫燃习惯性的问了一句,随后将其用力抛进了木屋别墅的一楼。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从别墅里传来,紧接着便有两个女人惊慌失措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抬手两枪将她们打倒在地,汉斯这才笑着答道,“氨水而已。” 说话的功夫,又有一个端着枪的壮汉从里面窜出来,这次还没等汉斯医生抬枪,便被躲在身后山顶的汉娜一枪命中了胸口。 三人相互配合着清理掉了房间里最后的敌人,汉斯医生蹲在那两个大腿中枪的女人身前简单的问了几句,随后各自送了她们一颗子弹。 丢给卫燃一个防毒面具,汉斯医生说道,“别墅里已经没人了,但现在会比较臭。” 接过面具戴上,卫燃跟着汉斯走进木屋,这栋木屋的一楼除了一个大的离谱的壁炉之外,其余的位置还摆着几张桌子,其上还摆着几台卫燃见都没见过的古董电脑。 但相比他一脸新鲜的围着那几台根本不会用电脑东摸西看,汉斯医生却皱着眉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几套防生化服和防毒面具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卫燃扭头好奇的问道。 “你觉得这种地方用上的这种东西吗?”汉斯医生取下一套防生化服看了看,指着上面的收紧绳说道,“这套防护装备似乎经常使用...” “防空掩体!”卫燃和汉斯不分先后的惊呼出声,各自从墙上取了一件防护服套在了身上。 “你去楼上看看”汉斯说话的同时,已经坐在电脑桌边,熟练的敲入一行行的代码,时不时的,还从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张张软盘插进光驱。 卫燃端着枪在一楼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搜索了一遍,确定没有敌人之后沿着楼梯爬上了二楼。 这栋别墅的二楼全都是宿舍,看那整齐的内务就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恐怕就是所谓的德国青年联盟的人,而且毫无例外,在这些宿舍的墙上,全都挂着防生化服和防毒面具。 继续来到三楼,这里的房间分明别类的堆放了成桶的工业碱、漂白剂,甚至还有成箱的武器、弹药! 小心翼翼的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滴滴答答的电流声以及急促的德语立刻引起了卫燃的注意,等他端着枪,循着声音的来源推开一扇房门时,立刻看到了一个头戴耳机的年轻人正坐在无线电台前对着话筒焦急的用德语说着什么。 “坏了!” 卫燃根本不敢多想,立刻扣动扳机将对方击倒在地,然而,当那具尸体到底时,一枚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手雷也咕噜噜的滚到了地板上! “艹!”原本正准备走进房间的卫燃来不及多想,转身跑了两步便被冲击片扑倒在了木质地板上!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身后的房间飞溅出大量的破片和金属零件。卫燃呲牙咧嘴的站起来,随后便发现自己的屁股上扎着一截足有筷子长的木头碎片。 “怎么回事?!”无线电里,汉斯医生语速极快的问道。 “注意,城堡废墟后面的防空掩体有人出来了。” 还不等卫燃回答,远在不远处山顶的汉娜紧跟着汇报了最新的情况,随后便是狙击步枪接连不断的枪声,“你们最好快点儿,我压制不了他们多久。” “刚刚三楼有人正在通过无线电对外联系” 卫燃呲牙咧嘴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那个房间看了看,那具尸体还在,但无线电台已经彻底炸毁,甚至连地板上都有个脸盆大小的破洞。 “快下来帮忙!” 汉斯医生在对讲机喊了一嗓子,在得到卫燃的回应之后立刻说道,“汉娜先进行压制,等我和信鸽控制住防空掩体入口之后,你马上过来支援,记得先去木屋里穿一套防生化服。” “那里面有什么?”汉娜一边开枪,一边在对讲机里问道。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那座防空掩体里正在生产沙林。”汉斯医生说道这里顿了顿,“而且根据他们的记录,已经有一部分被运往了东德边境。” 第68章 绝地真相 “这些疯子!”卫燃暗骂了一句,一瘸一拐的回到那个装着武器的房间,“汉斯,三楼有不少武器,连机枪和手榴弹都有。” “拿挺机枪下来,还有手榴弹也来一些。”汉斯医生立刻惊喜的回应道。 卫燃揉了揉仍旧镶着木头棍的屁股,费力的脱掉被木屑戳出洞的防生化服,抄起两条弹链挂在脖子上,随后又往兜里塞了几枚手雷,这才抱起一挺mg3通用机枪,一瘸一拐的走下了楼。 “受伤了?”汉斯医生问话的同时将几枚磁盘装进衣兜里,随后重新套好了防生化服。 “左边屁股上扎了根木棍”卫燃龇牙咧嘴的将通用机枪放在了桌子上。 汉斯医生绕到卫燃身后看了看,趁着后者不注意,竟直接伸手将那枚满是倒刺的木头棍给硬生生拔了下来! 没理会疼的嗷嗷叫的卫燃,汉斯医生将手中的木棍丢到正在燃烧的壁炉里催促道,“抓紧时间换一套没有破损的防护服,然后过去帮忙。” 话音未落,他便拎起通用机枪和弹链,小跑着冲向不远处的防空掩体入口,看他那活蹦乱跳的模样,就好像根本不受大腿上的伤口影响一样。 侧着头看了眼仍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卫燃咬牙切齿的重新换上一件防护服,卫燃拎着枪一瘸一拐的跑向了汉斯医生的方向。 好在,防空掩体里的人似乎除了手枪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武器,所以在两人强劲的火力压制之下,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 与此同时,汉娜也从对面的山顶上跑了下来,不过她的目标可不是那座防空掩体,而是藏在灵车驾驶室下面的无线电台! 此时汉娜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汉斯发现自己的秘密,熟练的将一些重要信息敲到屏幕上,随后竖起天线以最快的速度将刚刚编辑好的内容连续发送了三次。 重新把关机的无线电台塞进驾驶位下面的暗格,她拎着狙击步枪爬上了城堡废墟的最高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而在她藏身的城堡废墟身后,被卫燃和汉斯医生压制的防空掩体入口内部已经乱作一团。尤其当一枚枚手榴弹被卫燃丢进那道虚掩的混凝土大门之后,里面很快便丢出了一块包裹着手枪的白布。 汉斯医生慢悠悠的给手中的通用机枪换上最后一个弹链,随后这才用德语喊了句什么。 前后不到两分钟,一群穿着防生化服的人从防空掩体里高举着双手走了出来,在汉斯的命令下双手抱头,贴着墙跪成了一排。 汉斯医生贴着卫燃的耳朵说道,“信鸽,相机在你那里,去把里面的情况拍下来。” 卫燃闻言点点头,掏出一支揣在口袋里的间谍相机,拎着冲锋枪绕过那些投降的俘虏,钻进了虚掩的混凝土大门。 进门最先看到的,便是两道直通天花板的塑料帘子,而在这两道塑料帘子后面,二十多米长的甬道有足足五六米宽,两侧宽敞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看不出名堂的机械设备。 甚至在入口一侧,还有一整套正在隆隆作响的发电设备。而在对面的房间里,还放着上百个暖壶大小的钢瓶! 掏出那枚仅有烟盒大小的间谍相机,一番研究之后,卫燃对准那些钢瓶拍下了第一张照片,随后换了个房间,将镜头对准了那些几乎堆满房间的化工原料。 然而,还不等他拍下第三张照片,防空掩体外却突然响起了机枪扫射的声音,随后他便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 还不等他跑出房间,汉斯医生便随着刚刚那些俘虏跑了进来,但门外震耳欲聋的枪声却根本根本没停过! “怎么回事?”卫燃一瘸一拐的跑过来问道。 “应该是联邦情报局的人”汉斯医生拉着卫燃躲到了离入口最远的房间,将机枪架在门口处,随后朝无线电里问道,“汉娜,你还好吗?” “不太好” 城堡废墟顶上,汉娜看着躲在射程之外的直升机,咬咬牙说道,“我开车把直升机引开,你们等下找机会逃跑吧。” “别冲动!”汉斯医生站起来拎起通用机枪就往门口的方向跑,“我掩护你离开!” “不用了” 汉娜留恋的看了眼防空掩体的方向,犹豫片刻后说道,“安瓿,我是史塔西的雇员,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希望你能原谅我。汉斯,和你在一起很幸福,谢谢你。” 话音未落,泪流满面的汉娜直接将手台丢出去,随后跳出掩体冲向了几十米外那辆仍旧没有熄火的灵车。 防空掩体里,汉斯医生呆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十几米外的入口,连手中的通用机枪都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而在他的身后,同样从无线电里听到刚刚汉娜说了什么的卫燃叹了口气。默默的举起相机,对着汉斯医生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防空掩体的外面,泪流满面的汉娜迈开步子冲进了灵车,原本在直升机上进行火力压制的机枪也立刻调转方向,追着她的步子,将她和那辆灵车轻而易举的撕成了碎片。 但就在直升机上的机枪从防空掩体入口转移到汉娜的身上同时,原本正在发呆的汉斯医生几乎凭着肌肉记忆重新拎起脚下的武器,快步跑到门口,将机枪架在混凝土大门的把手上,对准那架直升机扣动了扳机! 几乎就在直升机上的人命中那辆灵车和主动送死的女人同时,汉斯医生打出的子弹也砸向了那架bo-105直升机! 然而,两者间超过一公里的距离已经耗尽了子弹的大部分动能,即便个别运气好的在机舱上打出了几个洞,也根本没有造成任何致命的影响,反而促使这架直升机瞬间拉高,随后竟直接朝防空掩体的大门打出了一发发的航炮! 好在,汉斯医生反应足够快,赶在对方开火之前,拎着枪就往回跑,甚至中途还拽起来一个趴在地上哀嚎的俘虏,以过肩摔的方式压在自己身上当作了掩体!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整座防空掩体似乎都在跟着颤抖。好在,那两道混凝土大门足够结实,勉强挡住了威力惊人的航炮! 推开身上已经断气的人肉掩体,汉斯医生朝着那些俘虏喊了一句,但他们却根本无动于衷。 躲在稍远处的卫燃见状,直接扣动扳机打出了一串点射。在武力的逼迫下,这些俘虏们立刻被汉斯医生组织起来,合力将混凝土大门推上锁死,将致命的航炮彻底挡在了外面。 第69章 愿它照亮永夜的黑暗(大佬唇V继续微笑加更) “我们现在怎么办?” 卫燃跑过来问道,这个时候,他反倒彻底冷静了下来,这一时半刻的外面的人应该没办法打开那道混凝土大门,而且现在他只要再拍几张照片,随时都能离开这个世界。 “这种防空掩体肯定还有通气孔和其他的出口”汉斯简单解释了一句,粗暴的拉过来一个俘虏开始询问。 然而那位俘虏指了指刚刚关上的大门,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却让汉斯医生无力的松开了他的领口。 “他说什么了?”卫燃凑上来问道。 “防空掩体的其他出入口和通气孔,在二战时就被炸毁了。”汉斯医生指了指身后,“那道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和换气孔。” 卫燃怔了怔,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照明灯,随后拿出了那枚间谍相机,犹豫片刻后,他将镜头对准了挤在墙角的俘虏按下了快门。 “你在做什么?”汉斯抬头问道。 “至少记录下来这里发生了什么。”卫燃转身走向其他的房间,将里面的一切全都封印在了胶卷上。 随着过片器一次次的转动,当他第九次按下快门之后,却把相机收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只要再拍下一张照片,他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但他却想知道汉斯医生最后的结局。 这已经不只是为了完成尼古拉老人的找到这个人心愿,更是不想让这位在德国潜伏十多年的安瓿背上叛徒的骂名。而这,或许也是他这个历史过客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长久的等待中,混凝土外面时不时响起的航炮总算停了下来,可紧接着,便是一声让整扇门都跟着摇晃的沉闷爆炸!在冲击波的撞击下,防空掩体里的所有人都被震的双耳嗡鸣,个别离得近的,甚至直接摔倒在了地面上。 但即便如此,那扇混凝土大门却像是和柏林的动物园防空塔一样顽强,除了抖落大量的粉尘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碎裂的迹象! 但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却将那些俘虏的恐惧瞬间放大,他们在短暂的惊慌之后,蜂拥着冲向紧闭的大门试图像刚刚一样再投降一次! “哒哒哒!” 汉斯医生夺过卫燃手中的冲锋枪便对着那些俘虏扣动了扳机!直等到一个弹匣打空,整个掩体里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还活着。 “看来我们出不去了”汉斯医生话虽这么说,但语气却格外冷静,示意卫燃离大门远了些之后问道,“这里都有什么?” “那个房间里都是化工原料” 卫燃抬手指着一个房间说道,随后又指着最靠近大门的一个房间,“那里都是成品钢瓶,如果真像你说的,这里在生产沙林的话,估计那些钢瓶里就是了。” 汉斯医生沉默片刻,左右看了看之后说道,“唯一活下来的机会看来就是利用那些沙林了。” “你是想...”卫燃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些沙林一旦在西德境内炸开,不管西德人还是美国人,都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来,同时为了洗清嫌疑,也会紧急叫停在东德的袭击行动,甚至为了保密,说不定连青年联盟的那些人都会被处理掉。” 汉斯医生说道这里歉意看向卫燃,“抱歉信鸽,如果当初知道是这个结局,我就不把你留下来了。” 卫燃点点头,“我们该怎么做?” “把那些钢瓶都搬到掩体门口” 汉斯将手中的武器丢到一边,一边往储存着钢瓶的房间走一边说道,“我们如果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至少也不能把尸体留在这里。” 见卫燃看着自己,汉斯指了指入口另一侧的发电室,“那里还有不少油料,等我引爆那些钢瓶之后,你立刻引爆发电室的油料,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或许能把那些毒剂推出去。” “我明白了” 卫燃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枚手雷,走进发电室,将其卡在了油料加注口上。 在两人一趟趟的忙碌,以及大门外时不时响起的爆破声以及电钻打孔声中,百十枚钢瓶被堆叠码放在了塑料帘子与大门之间的空地上。 在两人的耐心的熬过一轮注定失败的爆破之后,汉斯医生捏着一枚手榴弹穿过塑料帘子,随后转动防爆门的锁死装置。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门外的注意,可还没等他们推开防爆门,汉斯医生已经将手雷丢到那些钢瓶里,随后飞奔着冲向了站在发电室门口的卫燃。 看着全身被防生化服包裹的汉斯医生,卫燃用力扯动连接着手雷拉环的绳子,随后赶在爆炸之前,对准汉斯医生按下了快门。 “轰!” 沉闷的爆炸和刺目的白光充斥了卫燃的耳朵和双眼,但与此同时,防毒面具带来的憋闷感也跟着消失。 当视野重新恢复正常的时候,卫燃看了看熟悉的工作室,再看看仍旧被自己拿在手中的vss微声狙击步枪以及那支pss微声手枪,随后长长的喘了口气,将这两支枪放在了一边。 “哗啦啦”的轻响中,悄然出现的牛皮本子自顾自的翻到第四页,任由那支金属羽毛笔在那张无线电台的黑白照片底下唰唰唰的写道: 铁幕下的战场 汉斯医生,代号安瓿,死于1985年2月10日,尸体埋葬于波恩城外,七峰山城堡废墟北侧防空掩体。 汉娜,代号侏儒,东德史塔西特工,死于1985年2月10日,被追授国家忠诚保卫者勋章、一级祖国荣誉勋章。 威利·迪克尔,汉斯医生与汉娜养子,死于1985年2月10日,尸体埋葬于波恩城外,七峰山城堡废墟北侧防空掩体。 写到这里,那支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列出了汉娜所获得的那两枚勋章的详细编号,以及那位从未见过的养子威利·迪克尔的毕业证编号,这可是他当初在汉斯医生家借住的那一晚反复背诵才记住的编号,早知道这牛皮本子这么贴心,当初他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在卫燃的注视下,金属羽毛笔换了一行继续写道,“相机,也可以是阻止战争的武器,就像医生一样可以杀人。” 在卫燃的等待中,写满了字的纸页翻到背面,缓慢转动的红色漩涡下,金属羽毛笔继续写道,“愿它照亮永夜的黑暗,愿它记录黎明第一缕阳光。” “当啷”一声,完成工作的金属羽毛笔砸在实木台面上,卫燃回头看了看通往楼上的木门,随后伸手拎出了悬浮在红色漩涡里的东西。 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里面竟然是一盏仍在放射着蓝色光芒的煤油汽灯,而在它的提柄上,还挂着一枚基辅30型的间谍相机以及一枚zippo打火机。 愿它照亮永夜的黑暗,愿它记录黎明第一缕阳光... 卫燃再次看了一遍红色漩涡下的文字,思索片刻后,微笑着将煤油汽灯熄灭,连同挂在提柄上的东西一起,全都放回了漩涡。、 第70章 橡叶保险公司 重新将笔记本往前翻了一页,卫燃从那张黑白照片旁鼓鼓囊囊的纸袋子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照片。 打开拷贝板挨个看了一遍,除了自己在最后关头拍下的那几张照片以及穿着防生化服的汉斯医生,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偷拍的各种德语文件。 根本没有犹豫,卫燃便将这些底片全都放回原来的位置,随后又从红色漩涡里抽出了自己的佩枪。 轻轻取下弹匣,随后拉动套筒抽出枪膛里的子弹。黄橙橙的子弹砸落在桌面上带起一连串叮叮当当的悦耳敲击声。 卫燃捡起滚落在桌子上的子弹看了看,随后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轻松表情。这次虽然不像顿河19号阵地那样呆了那么久,更不像当初在斯大林格勒战役里时时刻刻都要担心撞上德军士兵或者遭遇冷枪冷炮。 但其危险性却一点儿没有减轻多少,尤其在那座防空掩体里引爆的那些沙林钢瓶,想起最后关头汉斯医生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场景,卫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在,不管中途有多危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这次虽然没有查清楚尼古拉的家人到底是被谁杀的,但至少已经锁定了一个重点怀疑对向。 甚至,他已经有了至少八成的把握,真正的凶手就是汉娜,那位代号侏儒的东德史塔西特工! 而且根据已经发生的历史记载,在1985年,东德并没有发生过的沙林毒气袭击时间。那么几乎可以肯定,要么是后续的事态发展真的像当时汉斯医生预料的那样,整个袭击事件被西德联邦情报局紧急叫停。要么,就是汉娜通过别的手段通知了史塔西。 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倒也简单,但绝对不是现在。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和季马昨天晚上才从喀山回来,即便算上赶路的时间都不到24个小时。这么点时间就把来龙去脉查了个大概,甚至还找出了重点怀疑对向。 先别说尼古拉信不信,就算信了,恐怕结果也就第一时间把自己里外里盘一遍。 “再等等吧...”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重新将桌子上那枚子弹压进弹匣,随后将其送回了牛皮本子。 扭头看了看仍旧放在桌子上的那两支消音武器,卫燃一番考量,最终从第一个红色漩涡里抽出刺刀,试着将其放进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不但那支狙击步枪塞不进去,就连那支微声手枪都被挡在了漩涡的外面。 “真是邪了” 卫燃来了脾气,索性翻了一页,将刚刚放回去的佩枪拿出去丢到一边,然后再次尝试将那两支枪往里面塞,但毫无例外,这次依旧被严严实实的挡在了漩涡外面。 这特么怎么回事? 卫燃不明所以的将两样消音武器摆在桌子上,然后和那支使用大量钛合金零件加工出来的佩枪做了一番对比。 是因为消音功能? 还是因为这支手枪是订制的而非量产货? 或者是因为使用的子弹口径不一样? 思来想去,卫燃暂时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把牛皮本子和佩枪全都收回,随后将那两支消音武器重新装回包里,塞进了最角落的杂物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除了要给自己“即将发现”的调查找个好的借口,除此之外就是要准备几天之后回喀山的红旗林场,去卡尔普那里报道上课。 不过在这之前,先洗个澡睡一觉才是正事儿。楼上仅有的一间卧室虽然被打着呼噜的季马给占了,但别忘了,隔壁的旅行社可有的是房间。 和前台的小毛妹打了声招呼,从对方手里拿了门卡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卫燃钻进二楼的房间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 虽然总共只被牛皮本子送回去三次,但每次回来洗个澡睡一觉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习惯。 一觉睡到天色擦黑,卫燃新过来的时候,楼下的旅行社早就已经下班,甚至就连隔壁的季马都跑没了影子。左右闲着没事儿,卫燃将喀山带回来的那些医疗档案翻出来一张挨着一张的铺在了工作台上。 他还记得,当初跟着汉斯医生二人去那间公寓取装备的时候,对方将一份医疗档案塞了进去,或许那就是他唯一的线索。 但想从这七八十份沾染了大片墨渍的医疗档案里找到汉斯放进去的那一份儿,同样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 对比着尼古拉提供的那份附带俄语翻译的备份医疗档案,卫燃根据原始档案上残存的德语字母一一对比,将疑似相同内容的档案各自放在了一起。 仅仅这么一份简单的工作,等他忙完的时候,窗外的月亮都已经挂在头顶的位置了。 “吃了没文化的亏啊”卫燃看着摆满工作台的医疗档案,越发坚定了赶紧学会德语的心思。 仗着下午睡了一觉现在正精神,卫燃将台灯调亮,煮上一大壶的咖啡,认真的翻阅着备份档案里提供俄语翻译件。 按照尼古拉所说,这些档案里记载的“病人”都是代号安瓿的汉斯医生已经成功刺杀的那脆。 这厚厚的遗落医疗档案里有看似普通,实则曾经在集中蝇里担当刽子手的铁路工人,有在战后伪装成煤炭商人的盖屎太饱,更有明面上是杂货店老板,暗地里为战后那脆组织提供物资和情报传递的枢纽角色。 他们大多名不见经传根本没有在历史记载中出现过,但也有诸如汉斯·斯派达尔甚至阿盗夫·豪辛格这样在战后组建过西德国防军的知名人物。 “橡叶保险公司业务员?”卫燃将刚刚翻过的医疗档案又翻了回来。 这份档案的主人被汉斯医生杀死的原因一栏仅仅格外简单的标注了——“新生代那脆”这么一个简短的原因。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详细信息。 会不会就是汉斯医生炸掉的那座保险公司?卫燃拿起原始的医疗档案,将职务一栏的德语誊写在白纸上,随后召唤出牛皮笔记本,将那一沓底片拿出来重新固定在拷贝板上。 随着拷贝板的电源被打开,卫燃举起一枚足有脸大的放大镜一张张的仔细观察,他记得当初汉斯医生在那家保险公司曾经用相机拍了一些什么。 没想到这一番对比之下,还真让他在其中一张照片拍摄的纸质文件表头上找到了“tt eiche(橡树叶)”这么个德语词组。放下望远镜,卫燃重新拿起那份医疗档案,脸上已经浮现出了胜券在握的自信笑容。 第71章 办假证的? 第二天一大早,季马定着个乌青的眼圈,脸上带着好几个大红色的唇印返回了已经属于卫燃的“时光工作室”。 “你昨晚干嘛去了?”正在吃早饭的卫燃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昨天晚上在酒吧认识一个漂亮的波兰姑娘”季马的脸上浮现出猥琐的表情,同时用双手在胸前比了比,“有这么大!” “那你的眼眶又是怎么回事?”卫燃端起豆浆抿了一口,随后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个干净杯子给季马也倒了一杯。 “他男朋友的拳头有这么大!” 季马重新比了个大小,一脸庆幸的坐在卫燃对面,“幸好我订酒店的时候特意选的二楼,不然你现在就要去医院看我了。” “咳咳”卫燃一手拼命锤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朝着季马比出个大拇指。 季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端起豆浆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也像对面的卫燃一样,“噗”的一下全喷到了地板上,“维克多,这牛奶变质了!要不然就是母牛嗑药了!” “这叫豆浆,大豆做的,和牛没关系。”卫燃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差点儿又被对方一句话给气背过去。 “这就是变质的”季马坚持相信自己的舌头。 “那边有糖,你加点儿糖就好了。”卫燃重新给对方的杯子倒满,“你什么时候回喀山?” “你什么时候去喀山?”季马将小半碗白糖都倒进杯子,试探着喝了一口,随后满意的说道,“这就对了。” “月底,30号。”卫燃分给对方两个烧麦,“这个也可以蘸糖吃。” “30号?”季马掏出手机看了看,“没几天了,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卫燃看着被对方丢进糖碗里打滚的烧麦,最终还是说道,“只要这两天你别给我惹事就行。” “放心,我从不不惹事。” 季马将烧麦整个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尼古拉先生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 卫燃摇摇头,昨晚上他熬到半夜都没在往上查到那家橡叶保险公司的任何资料,现如今想要继续调查,仅剩的办法除了询问尼古拉,或许就是去波恩当地转转,找找那栋被他和汉斯医生炸毁的建筑所在地。 至于东德的那位代号侏儒的特工汉娜,却并不急着调查。卫燃相信,那个女人在死后既然能被追授国家忠诚保卫者勋章,那么关于她的记录里,肯定会提及橡叶保险公司。 “既然不用我帮忙,这两天我就不打扰你了。” 季马三两口吃完了烧麦喝光了豆浆,随后朝卫燃伸出手,“把你的车钥匙借我用用,昨天晚上要是有辆车,我就不用走回来了。” “你跑回来的?”卫燃叼着半个烧麦抬起头,“你就不会打辆车或者给我打个电话吗?” 季马尴尬的掏出被扯开线的钱包以及屏幕碎成渣的手机丢在桌子上,“你以为我不想吗?” “这傻货八成是遇到仙人跳了吧?” 卫燃憋着笑将车钥匙丢给对方,却不想季马伸出来的手却没收回去,反倒语气越发尴尬的嘟囔了一句,“再借我点儿钱,我去买给手机。” “记得还我”卫燃再也忍不住笑,掏出几张大票推给了对方。 “我会还你的”季马喜笑颜开的抓起车钥匙和现金就往外走,“等回了喀山我就还你。” 前脚打发走了季马,一份儿快递却送到了工作室的门口。而在卫燃签收之后,红旗林场的校长卡尔普也立刻把电话打了过来。 “快递收到了?”卡尔普直来直去的问道。 “刚签收”卫燃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这是你寄的?什么东西?”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卡尔普直接转移了话题,“10月1号,记得准时过来报道。” “放心,我肯定准时出现在红旗林场。” 卫燃说到这里,也撕开了快递文件夹,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历史系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再看看签发单位,竟然是喀山联邦大学。 “这录取通知书怎么回事?”卫燃看着手里的纸片,呆滞的朝电话另一头儿的卡尔普问道。 “假的” 卡尔普语气平淡的说道,“免得你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姨妈和那位教授担心你被我骗了举报我,所以帮你找个借口。” “你怎么知道?” 卫燃问完便意识到,对方既然是尼古拉介绍的人,就算不是kgb估计也脱不开关系,更何况自己当初签入学协议的时候还留了工作室的详细地址。有这些信息在,就连自己都能查到同样多的信息。 “以后别问这种蠢问题了”卡尔普不耐烦的回应道,“我甚至知道你给你父母买的礼物藏在什么地方。” 确实不用问了,至少这个肯定是尼古拉和他说的,卫燃翻来覆去的打量着手中的纸片,“所以你就弄了个假的录取通知书?这个真的是假的?” “难道还能是真的?总之尽快安抚好你的家人,然后滚过来上课。”卡尔普没好气的撂下一句话,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听筒里便响起了嘟嘟的忙音。 这暴躁老帅哥八成有什么大病吧? 卫燃不明所以的放下电话,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再次看了一遍,最终还是没敢拿着去糊弄小姨和阿列克塞教授。 他可丢不起这个脸,毕竟小姨知道了基本上就相当于自己的亲妈也知道了。到时候眼前的小麻烦虽然应付过去了,但三年之后咋办?难不成到时候自己继续找卡尔普伪造证书?而且阿列克塞教授好歹在大学教了半辈子书,这能看不出来? 难道卡尔普是个办假证的? 卫燃神色变得古怪,毛子这边的野鸡学校真心不算少,加上学费本来就比欧美便宜,有不少人都愿意花点儿小钱买个野鸡学校颁发的废纸文凭回去充数的,但像卡尔普胆子这么大直接造假喀山联邦大学的倒是少见。 而且别以为干这事儿的都是国内来的同胞,还真不一定,其他国家的同样不少。甚至听小姨说,连阿列克塞教授,几年前为了赚钱曾经都去那些野鸡学校里讲过课。 更奇葩的是,这个历史专业的老头儿凭着从小姨那儿学来的跑掉汉语,当年在某座野鸡学校里教的还是特么语言学系! 第72章 真香(为40米大砍刀加更) 9月30号上午,卫燃带着挑出来的唯一一份医疗档案以及那两支从尼古拉那里借来的消音武器钻进了季马驾驶的卡车,挥手告别了站在工作室门口的小姨和阿列克塞教授。 自己要去喀山学习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着他们,但那份录取通知书却没敢拿出来,只是找了个“准备往喀山大学努力”的含糊借口。 好在小姨倒是没有刨根问底,只是一再的担心卫燃的生活费够不够。而阿历克塞教授反倒越发的愧疚,他坚持认为是因为自己放弃了工作室,才让卫燃只能选择继续读书。 不管这两口子怎么想,当季马驾驶的卡车沿着伏尔加河,北上开出城区之后,说了一上午谎话的卫燃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而冒充“考研同窗”的季马比他还要不如,不过看在几乎塞满了驾驶室的各种华夏零食以及成条的香烟份儿上,这个看起来更像个小混混的年轻猎人倒是不介意继续装装文化人。 无论各自的心态如何,当天晚上,季马驾驶的卡车开进了红旗林场,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咨询中心的门口。 “我们约定的是哪天?” 依旧西装革履的卡尔普站在咨询中心的门口笑眯眯的朝刚刚刚刚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的卫燃问道。 “10月1号上午九点啊”卫燃不明所以的点亮手机屏幕,“这不没迟到吗?” 卡尔普抬手指了指大门口的方向,“既然没记错,就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 “我...” 卫燃咬牙切齿的看着对方,却不想卡尔普直接朝季马招招手,“走吧,我给你安排房间,今天就住在这儿吧,等下我们一起喝几杯。” 季马看了看站在卡车另一边一脸懵逼的卫燃,再看看满脸笑容的卡尔普。随后用力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连句话都没敢说,跟着走进了咨询中心。 “这特么就是杀威棒呗?”卫燃回过神来,干脆的钻进卡车驾驶室,启动车子开出了红旗林场。 好歹卡尔普没有赶尽杀绝,至少还给自己留了一辆卡车。不然就如今这季节,晚上就算不被冻死估计也会感冒。 而且他可清楚的记得,当初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季马就说过,这地方是整个喀山附近猎物最多的。换句话说,这里的晚上绝对格外的热闹。没有那辆卡车的铁壳子保护,保不齐自己就得给野生动物们送了外卖。 只不过,这份庆幸仅仅持续到他把车子开到门外,咨询中心的前台大妈却骑着辆沙滩摩托跟了上来。 这大妈朝卫燃伸出手,干巴巴的说道,“卡尔普先生让我把车钥匙拿走并且锁好车门,免得被附近的熊或者野猪把车开走。” “必须拿走?”卫燃咬牙切齿的问道。 “或者多教一年学费”话音未落,这大妈竟然从围裙兜里掏出个pos机,“刷卡或者现金都可以。” “拿好,别丢了!”卫燃咬牙切齿的拔下车钥匙递给了对方。 “我要锁车门,你是不是先下来?”这大妈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 “算你们狠!” 憋着一肚子火的卫燃跳下卡车,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车门锁的严严实实,骑着沙滩摩托嘟嘟嘟的开进了红旗林场。 远远的朝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咨询中心比了个中指,卫燃转身钻进后车厢,放下了沾满灰尘的帆布帘子。 这车厢里倒是有些自己带来的换洗衣服,但即便如此,从帆布帘子缝隙透进来的寒意依旧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当我会认怂呗?”卫燃系上帆布帘子上的抽绳,随后他的手中便多了一盏挂着打火机和间谍相机的煤油汽灯。 借着手机的光芒,卫燃不慌不忙的点燃了汽灯,冰蓝色的光芒顿时将车厢里照的纤毫毕现,而汽灯燃烧时持续释放的热量,也让这并不算大的车厢里迅速暖和了起来。 打开旅行箱,将里面的换洗衣服铺在冰凉的地板上,卫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顺便也把佩枪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还没完,跑了一整天路,仅仅路上吃了个馅饼的卫燃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个自热火锅,倒上车厢里本就装着的矿泉水,决定好好的吃一顿。 他这边把开学前的下马威搞成了露营,远处咨询中心顶楼的房间里,卡尔普举着望远镜看了看透着些许灯光的卡车,随后重新坐在餐桌旁,招呼着坐立不安的季马继续陪着自己喝酒。 “老师...”季马举起酒杯,“要不要让维克多过来陪您喝一杯?他的酒量很好。” “可以,当然可以。”卡尔普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碰,“他过来陪我喝酒,你去睡卡车车厢。” “额...”季马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经历,立刻毫不犹豫的摇摇头,“算了算了,还是我陪你吧。” “明天你留下来”卡尔普放下酒杯继续说道,“帮我狩猎那个华夏人,抓到他一次1000卢布。” “在哪?”一听能赚钱,季马立刻来了兴致。 “就在外面那片白桦林里” 卡尔普捏起一块萨洛肉丢进嘴里嚼的嘎吱嘎吱直响,“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抓够10次就按我刚刚说的价格。” “如果抓不够呢?”季马赶紧问道。 “抓不够你要什么钱?”卡尔普见对方想拒绝,“如果不同意,以后别来我这里泡姑娘了。” “同意!我毫不犹豫的同意!”毫无底线的季马立刻上了卡尔普的贼船,“老师,如果我能抓到他20次,是不是就有两万卢布?” “十次一结算,没有上限,但不够十次不计数。” 卡尔普此时格外的大方,而他收买季马的同时,对此一无所知的卫燃正从自嗨锅里往外捞着香喷喷的牛肉和刚刚放进去的方便面。 这些吃的可全都是小姨给自己准备的,上午出发的时候,他还觉得带不带无所谓,但这热乎乎的肉吃进嘴里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真香。 而在卡车外面相距不到20米,红旗林场的大门安保室里,那位不久前收走了车钥匙的大妈在闻到飘散过来的香味时,那张胖脸上已经满是无奈之色。 第73章 狩猎游戏(实在想不出更多章节名所以二合一更新) “铛!” 寂静的夜色里,清脆的金属敲击声让刚刚睡着的卫燃猛的一个翻身,手忙脚乱的抓住了放在身边的手枪。与此同时,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石头从卡车后保险杠上跌落,撞在柏油路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距相距不到二十米的安保室门口,那位前台大妈打着哈欠收起弹弓,转身钻进了休息室。 而在车里的卫燃此时也彻底没了睡意,掏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两点零八分,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却已经是第四次了。 “艹!” 卫燃气急败坏的收起手枪,裹紧了披在身上的衣服重新躺下。他是看明白了,卡尔普就是不想让自己睡觉! 顿河19号阵地老子都挺过来了,能怕你这个?卫燃给自己找了个苍白的借口,闭上眼睛平复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睡着。 可就在他开始犯迷糊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等他伸手摸到一坨毛茸茸会动的东西时,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跳着脚爬起来一顿胡蹦乱跳,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厢里已经多了两支肥的几乎流油的大白兔! 这特么要是野生的,他能把挂在头顶的汽灯给吃下去!一把撩开帆布帘子,卫燃“妈呀”一声坐在了坑坑洼洼的地板上,只见帆布帘子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起了一块足有门板大的海报,其上印着的,却是个毛发丰满的高加索犬的大头!最坑爹的是,这狗头海报还特么是夜光的! 再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十九分,合着自己最多也就睡了一个小时?卫燃神色难看的瞅了眼红旗林场门口的方向。赌气似的撂下帘子,摘下挂在头顶的汽灯熄灭收进牛皮本子,随后又拉过来旅行箱扣上,一屁股坐在上面盯着帆布帘子,他倒要看看,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新鲜招数。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五点多,对方却再也没闹出什么动静。一晚上没睡好的卫燃靠着帆布车棚,眼睛闭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最终沉沉睡去打起了胡噜。 悄无声息的,那位前台大妈将帆布帘子的抽绳系成死扣,随后绕到靠近驾驶室的一侧,用一枚手术刀轻轻划开帆布篷子的一角,伸手进去往里塞了一枚烟雾弹,转身钻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浓烈的烟雾在车厢里弥漫,被呛醒的卫燃几乎以为整辆卡车被点燃了,手忙脚乱的就要掀开帘子跳出去。 “这特么哪个混蛋系的死扣?!”卫燃恶骂了一句,随后便被烟雾抢得连连咳嗽。 根本顾不得别的,他的左手握住了一枚毛瑟刺刀,用力一挥划开了帆布帘子,收回刺刀的同时,连滚带爬的跳出了车厢。然而当他双手双脚触及地面的时候才发现,车厢后面的柏油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铺了老大一片粘鼠板。 这一跳之下,不但双手双脚压在了粘鼠板上,周围几张上面甚至还沾着几只仍在挣扎的大老鼠! 忍着恶心撕掉手上脚上的粘鼠板,卫燃蹲在路边捧起沙土搓洗掉手上沾染的粘液。而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那辆卡车车厢里仍旧在往外汹涌着浓烈的红色烟雾。 勉强清理干净了手上的赃物,卫燃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七分,距离九点集合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这次是真的不能睡了,已经被折腾的宛如神经质的卫燃警惕的环顾四周,直等到车厢里不再往外冒烟,立刻钻进去拿出了那支微声狙击步枪朝着头顶扣动了扳机。 微弱的枪声连续响了两次,完成警告射击的卫燃转身爬上驾驶室车顶,抱着枪盯着红旗林场的方向。 距离路边不到十米的灌木丛里,前台大妈的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肥胖但灵活的身体无声无息的后退,兜着圈子走回林场,直接回了咨询中心属于自己的宿舍。 强撑着困意熬到了八点五十分,卫燃顾不得管洒满车厢的行李,拎着抱了一晚上的狙击步枪跑进红旗林场,掐着时间在九点整的时候站在了咨询中心的门口。 “昨晚睡的怎么样?”一身酒气的卡尔普睡眼惺忪的走出来,亲切的和卫燃打着招呼。 “很好”卫燃咬着牙挤出笑脸,“红旗林场附近的野生动物非常活泼,非常热情好客!” “谢谢你的夸奖,进来吃早饭吧。”卡尔普说到这里指了指卫燃手里的武器,“记得把你的武器存在前台,在这里暂时你还用不到那东西。” “所以我的课程现在就开始了?”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咨询中心走一边问道。 卡尔普看了看手表,“两分钟之前就开始了,顺便说下你的时间安排,你可以选择学习一个星期,休息一个星期,也可以选择连续学习半个月,然后休息半个月,只要提前和我说就可以。” “先按第一种方式吧!” 卫燃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微声狙击步枪以及揣在兜里的微声手枪递给了前台大妈,在对方递给他的存单上签上名字,追着卡尔普钻进了一间并不算大的餐厅。 “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卡尔普等卫燃自己端来饭菜,这才不紧不慢的将一张地图铺在餐桌上,“这是红旗林场的地图,边界都有铁丝网。10点钟的时候,你和季马的游戏就在这片区域内开始。” “什么游戏?”刚咬了一口馅饼的卫燃抬头问道。 “先把这个戴上” 卡尔普说话的同时,将一块手表递给了卫燃,“这是定位器,只要你跑出红旗林场的范围就会收到警报,另外如果你遇到危险,也可以按住红色的按钮。” 一边说着,卡尔普还从兜里掏出一张拍立得照片递给卫燃,指着照片里的电子设备说道,“在红旗林场范围之内,我藏了三块黑板。这个东西是和黑板放在一起的,你的任务是找到黑板,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你的手表和这个东西碰一下。” “季马呢?”卫燃戴上手表不明所以的问道。 “他会在10点整出发” 卡尔普说到这里,已经换了一身猎人装的季马老老实实的拿起桌子上的彩弹枪晃了晃,“有效射程40米,我的工作就是抓到你。” “他用彩弹枪每打到你一次,就代表抓到你一次。” 卡尔普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一天之内,他抓到你满10次,你就要支付两万卢布的赎金。” “还有赎金?”卫燃瞪大了眼睛。 “当然,当然要有赎金。” 卡尔普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上的拍立得照片,“如果你在下午六点之前,找到了这三个黑板中的任意一个就可以结束游戏,回来之后不但有晚饭,还有宿舍。找到任意两个,当天的赎金减半,如果三个都找到,赎金全免。” 似乎是嫌赌注不够大,卡尔普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但三个黑板都找到并且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下午六点前季马抓到你的次数不足10次,你就可以来我这里领一万卢布的奖金。季马,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一万卢布的奖金由你来支付。” 转过头,卡尔普继续朝卫燃说道,“当然,如果在下午六点之前,你一块黑板都没找到就不用回来了。明天我会让季马给彩弹枪换个颜色的子弹继续抓你,现在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了”卫燃咽了口唾沫艰难的答道。 “那么,用餐愉快。你还有46分钟的时间吃早饭,10点钟的时候,我会让季马出发开始他的狩猎。”卡尔普说完,端起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起身施施然的离开了并不算大的餐厅。 卫燃和季马对视了一眼,后者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看来我欠你的钱今天就能还上了。” “想都别想!”卫燃抓起餐盘上的馅饼和还没来得及拧开的矿泉水,撒丫子就要往餐厅外面跑。 “别急!先回来!” 季马喊住卫燃,弯腰从脚边拎起一个草绿色的帆布包递给他,“这里面有指南针,有刀,也有水,还有一支用来防身的手枪。维克多,你要小心点,这片森林里最危险的不是熊,而是成群结队的野猪,遇到它们一定要躲远点,如果实在躲不过就按救助按钮。但是,开枪之前一定要看清楚,千万别把我当成野猪。”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不会让你抓到我的。”卫燃和对方碰了碰拳头,拎着包跑出了餐厅。 几乎在他出发之后不到十分钟,尼古拉驾驶着季马的面包车也赶到了红旗林场,跟着出来迎接的卡尔普钻进了咨询中心一楼角落的一间办公室。 不久之后,卫燃遗落在门口卡车上的行李,也被那位前台大妈送进来摆在了办公桌上。 坐在主位的尼古拉在卫燃的行李中翻了翻,找出那位医疗档案看了一眼,随后将其放在一边,自顾自的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不紧不慢的朝办公桌对面站的笔直的卡尔普问道,“那个年轻人怎么样?” “勉强能教”卡尔普一本正经的答道。 “说说你查到什么了”尼古拉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卡尔普见状这才坐下,干脆利落的答道,“他和他的老师在伏尔加格勒经营一座工作室,几天前,那座工作室转让给了维克多。他的老师也辞掉了大学老师的工作,现在正在给之前查过的那位商人工作,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 “继续”尼古拉重新拿起那份医疗档案,似乎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上面。 “上次他和季马去因塔的时候,曾经被当地一个淘金者劫持,但最后那个淘金者被他杀了,尸体丢到了上因塔郊外的废弃矿洞里,那些用来支付学费的金沙很可能是也是从对方手里抢来的。” “尸体呢?”尼古拉抬头问道。 “已经被我清理了”卡尔普老老实实的答道,当时他是亲自暗中跟着那两个年轻人去的因塔,对发生的一切自然了如指掌。 “看看这份医疗档案”尼古拉直接转移话题,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卡尔普。 “这不是...”卡尔普皱起眉头,这份档案他太熟悉了。 “我让那个年轻人帮忙查一查那件事,安瓿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送到了他在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里。”尼古拉语气变得低沉,“说说看,他为什么只带来了这份档案。” 卡尔普并没有急着回答,仔仔细细的将这份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档案重新翻了一遍,最后摇摇头如实说道,“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种新生代那脆那脆当时杀死了不知道多少。还有他任职的这家保险公司,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它在1985年2月份的时候就被一场爆炸抹掉了,但安瓿失踪的时间是在4月份,即便是他做的,和他的死因似乎也没有什么关联。” 尼古拉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把东西都放回去吧。” “队长...”卡尔普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真的要教他?” “他不是支付了学费吗?”尼古拉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认真教,到时候我会抽查,别让我失望。” “明白!”卡尔普和站在门口的那位前台大妈立刻站直了身体,异口同声的答道。 “我先回去了”尼古拉站起身,“这边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在卡尔普和那位前台大妈的相送下,尼古拉慢悠悠的走出办公室,离开咨询中心之后,驾驶着面包车开出了红旗林场。 上午十点整,被反锁在餐厅厨房里的季马宛若脱缰的野狗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彩弹枪便冲出了咨询中心。绕着这片建筑周围的森林边缘便开始兜起了圈子。 不久之后,季马停住脚步,捏起一簇灌木的枝条,用手指肚碰了碰其中一个枝条上被碰掉的尖端残缺处,随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肚。 枝条断茬上分泌的汁液特有的苦涩让季马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沿着这处灌木丛走进了丛生的白桦林,并在不久之后,便发现了半个印在腐殖质上的残缺脚印。 而与此同时,距离季马不到两百米的白桦林深处,卫燃艰难的扒拉开丛生的枝条,在荒草丛生的密林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试图找到卡尔普所说的黑板。 但放眼望去,视野内全都是已经开始落叶的白桦树和夹杂其中的松树以及橡树,当然,还有齐腰高的灌木和时不时冒出头的各种小动物。想从这种环境里找到隐藏其中的黑板,其难度可想而知。 可另一方面,昨晚的经历也让他知道,卡尔普组织的这场游戏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如果真的找不到,弄不好今天真就要在这鬼地方睡一晚上了。 咬紧牙关,卫燃从兜里摸出指南针看了看,继续朝既定的方向前进,同时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留下太多的痕迹。 但越往前走,他的脸色却越难看,这里的地势看着并不比周围低多少,但一脚踩下去,铺满落叶的腐殖质层却几乎能渗出水来,而且即便是他自己,都能看到身后那一串明显脚印。 隐秘行踪眼看着是不可能了,卫燃索性加快脚步,尽可能的拉大和季马之间的距离。 然而前后不到一个小时,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他的屁股上便炸开了一团湛蓝色黏糊糊的油漆。 “第一次!” 穿着狩猎装的季马站起身,抖落了身上覆盖的落叶,笑嘻嘻的说道,“隔着50米都听到你踢着落叶走路的声音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往这儿走?”卫燃摸了摸屁股上的染料无奈的问道。 季马倒是不藏私,痛快的说道,“这边的树比较稀疏,不管人还是动物,都会下意识的往比较好走的地方走,这是常识。” “我真是谢谢你的常识”卫燃弯腰抓起一把落叶,胡乱擦了擦手上和屁股上的染料。 “不用谢” 季马咧着嘴傻笑,“好了,我现在返回森林边缘,然后会重新回来找你,在这之前,尽快想想办法怎么别让我发现吧!” 目送着季马越走越远最终被树木彻底挡住,卫燃胡乱选了个方向跑出去百十米的距离,随后踩着自己的脚印倒退着走回来,学着季马的样子趴在一颗白桦树的后面,扒拉着周围的落叶将自己盖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又是“啪!”的一声轻响,卫燃的大腿被彩弹击中,火辣辣的痛感顿时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不算太笨,但你选的落叶有问题。” 季马站的远远的提醒道,“你都把最底层受潮的叶子翻出来了,它们和周围落叶的颜色都不一样,太明显了。” 卫燃揉着大腿坐起来,“我以为你会沿着脚印追上去呢。” 季马捏住两簇灌木中间别着的枝条,“如果你往前走,枝条会卡在你前进的方向,维克多,不要再犯常识性的错误了。或者我给你放个水?作为交换,我欠你的钱不用还了怎么样?” “你在想屁吃!”卫燃远远的竖起中指,目送着季马再次走向了林场主楼的方向。 第74章 脏话德语课(为骑鲸寻鹿宝宝加更) 10月1号下午五点四十,好似掉进了油漆桶的卫燃拄着一根木头棍,在季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白桦林。 这一整天的经历绝对算不上美好,一次次的被季马找到也就算了,好死不死的,他还遭遇了一头发情的公鹿,要不是反应快及时开了一枪,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被晾在鹿角上当战利品了。但即便如此,惊慌失措之下,他还是摔了个跟头,险些把脚给扭了。 不过万幸,误打误撞之下,他倒是在一颗橡树的树干上找到了一块仅有电磁炉面板大小的黑板,并且顺利的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季马,我今天被你打中了多少次?”卫燃一屁股坐在咨询中心门口的台阶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17次” 季马脸上写满了遗憾,“明明还有时间呢,你就不能再坚持下去找第二块黑板?” “然后你就能拿到四万卢布的赎金了?”卫燃面色不善的嘲讽道。 “两万”季马伸出剪刀手,“就算抓到你20次,我也只能拿到两万,另外两万是卡尔普先生的。” “这个奸商!”卫燃咬牙切齿的骂道。 “谢谢你的夸奖” 卡尔普从咨询中心里走出来,笑眯眯的伸出手,“两万卢布,交完赎金你就可以回宿舍换身衣服,然后准备吃晚饭了。” “拿好”卫燃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几张大票递给对方,后者则当着他的面,将其中一半递给了旁边的季马。 “好了季马,带他去宿舍吧,换好衣服之后过来吃饭。” 卡尔普将赎金揣进兜里,一边往咨询中心走一边说道,“晚上七点半点,咨询中心一楼,你还有两个小时的德语课程,迟到一分钟一万卢布。” “走吧,我带你去宿舍。”季马幸灾乐祸的拉着卫燃站起来。 “季马,你也跟着学吧,这是尼古拉先生的意思。” “我可以拒绝吗?”季马脸色难看的问道。 卡尔普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能,我已经给你妈妈打过电话,她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偷偷跑回去就打断你的腿。季马,珍惜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吧,如果不是你的这位华夏朋友支付了足够多的学费,你根本没机会蹭课。” “我知道了”季马嘴角抽搐,最终还是艰难的答应了下来。 搀扶卫燃进入咨询中心,这俩难兄难弟沿着楼梯爬到咨询中心的二楼,各自钻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疲惫的关上房门,累了一整天还被坑了两万卢布的卫燃总算有了些许的安慰,别的不说,卡尔普提供的宿舍绝对宽敞,看起来至少五六十平的套间装修的也绝对算得上豪华。 甚至单独的浴室里还有个足以把全身泡进去的浴缸。而在进门的柜子里,还放着从内裤袜子到上衣下裤以及靴子甚至手套的全套衣服。就连自己扔在卡车上的行李箱都被擦的干干净净放在角落的位置。 脱掉身上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卫燃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定好时间躺在床上眯了一觉。昨天晚上被各种动静折腾了一宿,白天又在白桦林里给季马当了一整天活靶子,现在他早就累的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 当闹钟把他叫醒的时候,卫燃只觉得自己睡了连五分钟都不到,但看看手机屏幕,离上课的时间却只剩下了十五分钟。匆忙换好衣服,跑下楼的时候,季马已经在一楼大厅等着他了。 “就知道你肯定要睡一觉”季马说话的同时将一沓卷满了熏肉的布林饼塞到卫燃手里,“趁着还有时间,快吃点东西吧。” “谢谢你还想着我”卫燃接过来三两口塞进肚子,这才跟着季马钻进了紧挨着吧台的一间教室。 出乎他的意料,负责讲课的竟然是那位前台大妈,只不过相比昨天晚上的打扮,这位大妈不但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而且还画了淡妆。以至于虽然身材略微有些走样,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找地方坐下吧” 这前台大妈的态度比昨晚热情了不少,一边将教材发给仅有的两名学生,一边轻声细语的介绍道,“我的名字叫达利娅,未来将负责你们的德语课程、医疗课程以及礼仪课程,当然,我们今天是德语课,所以就从最简单的字母读音以及怎么用德语问候别人的母亲开始吧。” 这特么也行?上来就学脏话? 卫燃嗔目结舌的看着端庄典雅的达利娅老师,一时间竟搞不清楚对方要教的问候是哪一种的问候。 不过在长达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之后,学了一嘴脏话的卫燃却惊奇的发现自己还真就记住了不少的“问候”,尤其这节德语课最后的十分钟,达利娅组织他和季马的对骂更是将今天学到的东西来了一次真正意义的实践。 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第一节神奇的德语课程,达利娅示意季马跟着自己离开教室,而卡尔普却拿着两个文件袋走了进来。 “德语课学的怎么样?”依旧西装革履的卡尔普坐在卫燃对面亲切的问道。 “很有意思”卫燃给了模棱两可的评价。 “这里的课程都很有意思”卡尔普说话同时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平铺在了桌面上。 “这是...”卫燃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其中一份文件,这不是自己带过来的那份医疗档案吗? “今天帮你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的”卡尔普理所当然的说道,丝毫不觉得未经同意翻别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好。 “我在帮尼古拉先生调查一些事情” “我知道”卡尔普将另一份文件推给卫燃,“这是当年我根据这份医疗记录调查到的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卫燃拿起另一份档案翻了翻,里面不但有那份医疗档案主人的详细信息,而且连自己之前根本查不到的橡叶保险公司也有详细的介绍。 等他看完了十几页的文件,卡尔普直来直去的问道,“维克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只带了这一份医疗档案?能说说你的发现吗?” 卫燃犹豫片刻,拿出了提前想好的借口,“我只是觉得他被杀死的原因太简单了。” “就这些?” 卫燃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本来原因就这些,但是看了你给的资料之后,现在又多了些理由。” “详细说说”卡尔普催促道。 “这家保险公司”卫燃指着医疗档案上的词组解释道,“橡叶,这太容易让人联想到二战那脆了,一家德国公司以橡叶作为名字,很难不让人多想。而且根据你的调查,这家公司在1985年被炸没了,而那位安瓿同样在1985年失踪的。又没有可能,他就是死在了那次爆炸里?” 卡尔普闻言失望的摇摇头,“尼古拉先生没和你说过吗?安瓿是在1985年的四月份失踪的,他们中间相差两个月的时间,很难说相互有什么联系。” “几月份?四月?”卫燃惊呼出声。 “有问题?”卡尔普盯着卫燃的双眼问道。 “没...”本来想说谎搪塞过去的卫燃赶紧刹住,换了种方式说道,“我要考虑下才能给您答案。” 卡尔普思索片刻后点点头,“以后每天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帮你一起调查分析,中途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提出来。” “没问题,如果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卫燃说道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过卡尔普校长,现在我能不能先回去休息?” “当然可以” 卡尔普笑着说道,“明天上午六点半用早饭,七点开始你和季马的狩猎游戏。下午三点之前结束。” “还有?”卫燃哭丧着脸问道。 “什么时候你一天之内找到三块黑板,并且被季马抓到的次数在个位数,这场狩猎游戏什么时候结束。”卡尔普站起身,“好了,现在回去早点休息。” 目送着卡尔普离开教室,卫燃重新打开桌子上的资料,他本来并没有想着这么快就调查出个结果,但既然对方已经看到了那份医疗档案,也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更何况,他在这份资料里还看到了“德国青年联盟”的字样,顺水推舟的借着这点儿线索继续查下去,或许很快就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上架感言 在女朋友的怂恿下开了第二本书,并且稀里糊涂的选择了上架。 写这个故事之前,已经预感到了不如上本挖土党,结果不出所料,开始看到成绩时确实有些挫败,不过现在已经调整好了,所以惯例上架感言可以安排了。 这次的故事会继续写下去,即便辜负了太多人的期待。 没太多功利心,只是单纯想讲一些胡编乱造面目全非的历史故事。就像第二章最后说的,如果可以,这次的故事其实更想放在国内,缅怀一些战争年代被遗忘的小人物,仅此而已。 当然,故事的后期会涉及到国内,或许写起来很难,但肯定会写。至于现在,先不急,一切才刚刚开始,来日方长。 还是像上本书的某个单章说的一样,只要有一个人在看,就会继续写下去,直到把故事讲完。这是我和喜欢这本书的人之间的事情,和其他任何外在因素无关。 同时也向那些失望的老朋友们说声抱歉,辜负了大家对第二本书的期待。或许未来会有第三本书,希望到时候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 最后,感谢那些熟悉的书友从上本书跟过来,也感谢新的朋友支持。更要感谢蟹老板的陪伴和支持。 最后的最后,选在8月6号上架是故意的,祝历史上这一天某束烟花下的观众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以上 第75章 另一个真相(依旧二合一更新) 10月2号上午七点,换了一身迷彩狩猎装的卫燃背着包走进了森林。要感谢昨天被季马抓到17次的惨痛经历得来的教训,这次他从进入森林开始,就格外的谨慎小心。甚至为了迷惑季马,还特意在好几个方向刻意留下了一些难以察觉的痕迹。 一个小时之后,季马驾驶着高尔夫球场,绕着森林边缘兜起了圈子。只不过相比昨天的轻松,卫燃些许的进步便让他额外浪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才确定了正确的追踪路线。 趁着这两个年轻人在森林里追逐,卡尔普也在一大早便把电话打给了尼古拉,并将他和卫燃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不过,尼古拉却并没有说些什么,甚至还额外提醒卡尔普不用给卫燃出谋划策做出任何的建议。 “为什么?”卡尔普好奇的问道,“维克多只是什么都不懂的个普通人,难道他...” “正因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尼古拉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们以kgb的行事习惯查了几十年都没有结果,或许以普通人的角度试试,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卡尔普,你的作用只是个档案库,他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好。” “我明白了”卡尔普干脆的答道,直到听筒里响起忙音,这才挂掉电话,和坐在对面的达利娅一起走出办公室,直奔不远处的主楼。 红旗林场可不止卫燃这么一个学生,主楼那边还有不少漂亮姑娘呢,虽然这些姑娘们有相当一部分课程都由聘请的临时老师来教授,但一些含金量比较高的,仍旧需要他和达利娅两人亲自授课才行。 在众人的忙碌中,下午两点四十,卫燃如昨天一样,披着满身的染料跌跌撞撞的从森林中走了出来,但比昨天好点儿的是,直到他在咨询中心的门口台阶上坐在,季马才从另一个方向的森林里走出来。 “今天多少次?”卫燃擦着额头的汗水问道。 “12次”季马的脸上写满了遗憾,“早知道这样,昨天我就不教你这枚多了。” “今天你教我的也不少”卫燃丢给对方一瓶冰凉的矿泉水,随后忍着心痛,从钱包里拿出两万卢布递给了站在一边等待的达利娅老师。 “今天找到几块?”达利娅接过钱,抽出几张递给季马,剩下的则塞到了自己的钱包里。 “还是一块”卫燃失望的说道,“我还以为昨天找到的那块还在原来位置,如果不是去那里浪费了不少时间,说不定我能找到第二块。” “明天还有机会。”达利娅转身就往咨询中心走,“先回去换衣服吧,四点钟开始上课,还是那个教室。” “还是德语?”季马兴致勃勃的问道,他这个学渣原本可并不想学什么德语,但能学几句骂人的外语对他的吸引力确实不小。 “对”达利娅回应季马的同时,已经推开咨询中心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不出意料,长达两个小时的德语课程中,卫燃二人问候的对象已经涵盖了德语里的所有亲属关系,连带着也把数字、时间、日期这些基础的东西全都掺合了进去。 下午六点,结束了和季马的花式德语对骂之后,达利娅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让季马去把她的晚饭端过来。本就是免费听课的季马自然没意见,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并不算大的教室。 “这两天的狩猎游戏玩的怎么样?”达利娅老师问话的同时,还给卫燃倒了一杯咖啡。 “谢谢” 卫燃用德语回应了一句,接过咖啡之后,换回俄语继续说道,“和季马学了很多技巧,但他总是能找到我。” “他九岁的时候就和他爸爸在这片森林里打猎了,甚至可以说,红旗林场的每一棵树他都认得。即便是我或者卡尔普先生,在这片森林里也很难保证不被他找到。” 达利娅老师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声说道,“所以维克多,如果你想在这场狩猎游戏里获胜,最好动动脑子。” 卫燃闻言陷入了沉思,这位标准俄罗斯大妈体型的老师明显话里有话。 见季马已经端着餐盘走进来,达利娅放下咖啡杯,“好了,提醒到此为止。你们也去吃完饭吧。季马,七点整,带着维克多去主楼的搏击教室,给那些姑娘们做一个小时的陪练。” “没问题!”季马脸上立刻露出了猥琐的笑意,催着卫燃离开教室钻进了斜对面的餐厅。 匆忙吃完了热量惊人的晚饭,卫燃随着季马来到主楼一间宽敞的教室,这里已经有四个穿着清凉的漂亮毛妹正跟着达利娅在学习女子防身术呢。 见卫燃二人进来,达利娅立刻指着他们两个说道,“姑娘们,接下来一个小时,你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两个打倒,如果他们两人中有任何一个还能站起来,你们负责打扫教室。” “规则呢?”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别下死手,别打残。”季马回答了卫燃的问题,同时递过来一套防护服,压低声音着重提醒道,“保护好你的小兄弟。” 卫燃看了看那四位跃跃欲试的毛妹,赶紧老老实实的套上了厚重的防护服。 根本没有任何的规则限制,更没有什么开始信号,几乎在他们二人踏上防摔垫开始,便被那四个姑娘围在了中间拳打脚踢。 好歹之前读大学的时候没少和毛子干架,卫燃原本多少还有些自信心,可真交起手来他才知道,这几个姑娘真的是哪疼往哪打一点儿不带留手的。时不时的,他就会被以各种方式摔倒在地,或者被大长腿锁住手或者脖子。 就连季马也好不到哪去,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打倒一两个,可一旦卫燃倒下,他那边立刻压力陡增,随后便被按在地上一顿收拾。 长达一个小时的对练或者说挨揍中,双方中间最多也就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如此剧烈的活动,简直比在森林里找黑板还累。要不是卫燃自从19号阵地回来之后已经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身体,他能不能坚持到最后都难说。 艰难的熬完了一个小时,六个人全都已经累的汗流浃背,卫燃的脸上缓缓滴落着鼻血,季马更是双手捂着裆部,不断变换着脸上的表情,显然,他受到了那些姑娘们的重点照顾。 达利娅老师看了看摇摇晃晃坚持没有倒下的卫燃和并拢着双腿跪在防摔垫上呲牙咧嘴的季马,满意的笑了笑,“好了,姑娘们留下打扫教室。” “噗通” 卫燃一屁股坐在厚实的垫子上喘着粗气,他总算知道当初季马为什么称为这里是男人的天堂了,和这些漂亮姑娘们对抗,确实是痛并快乐着,但除非脑子有泡或者受虐狂,否则他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见卫燃脸色古怪的看着自己,季马赶紧辩解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平时我最多同时给两个姑娘当陪练,被打的这么惨我也是第一次。”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卫燃一边解下身上的防护装备一边敷衍道。 “回去换身衣服吧”达利娅从冰桶里抽出一条毛巾丢给卫燃,“卡尔普先生在教室等你呢。” 卫燃闻言呲牙咧嘴的爬起来,用毛巾敷住仍在流血的鼻子,晃晃悠悠的离开教室,走向了咨询中心的方向。至于贼眉鼠眼的季马,则主动留下来,陪着那几位姑娘一起打扫教室的卫生。 回到房间重新洗了个澡,卫燃看了看镜子里自己乌青的眼眶,无奈的摇摇头,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拿上昨晚卡尔普留给自己的那些资料,重新回到了一楼的教室。 “有什么想法了吗?”卡尔普像是看不出卫燃脸上的淤青和疲惫一样,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目前还没什么想法” 卫燃打开资料,指着被自己用笔圈起来的“德国青年联盟”问道,“您能解释下这是个什么组织吗?” “一个战后那脆成立的非法武装组织” 卡尔普毫不犹豫的解释道,“在西德国防军成立之前,他们还得到过官方的资金和武器装备支持,不过在国防军成立之后,这个不受西德官方控制的组织很快就失去了资金来源。” “西德国防军好像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成立了吧?”卫燃指了指资料上被圈起来的部分,“他们又怎么在1985年...” “确实是这样” 卡尔普继续解释道,“他们虽然失去了明面上的资金来源,但却并没有解散,在80年代,这个组织又得到了美国人的支持死灰复燃,并且制作了大量的沙林毒气,准备在东德制造孔布袭击。” “他们成功了?”卫燃明知故问的追问道。 “当然没有” 卡尔普笑了笑,“当时东德史塔西的一名特工及时将这个消息传回了东柏林,并且炸毁了这个组织在西德的沙林工厂。相差不到一天,安瓿也把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后来,东德将这件事小范围公布出来之后,西德和他们背后的美国迫于压力,亲手彻底摧毁了这个组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卫燃追着问道。 “1985年4月份” 卡尔普回忆道,“当时戈尔巴乔夫才刚上任不久,他准备以这件事作为突破口促使美国人的军队离开西德,当时还是安瓿负责调查后续情况的。” “然后呢?” 卫燃此时已经皱起了眉头,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安瓿死在了那座防空掩体里,既然他死了,后续又是谁在假借他的名义和苏联联系的? 卡尔普叹了口气,“然后我们的人按照惯例联系安瓿准备给他送去物资装备,顺便带回情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失踪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见卫燃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卡尔普继续说道,“在发现安瓿失踪之后,我们派了新的情报人员过去,就是教你德语的达利娅。经过她的调查,德国青年联盟确实已经烟消云散,但安瓿去了哪里却根本没人知道。” 卫燃皱起眉头,默不作声的看着铺在桌子上的文件。他几乎已经确定,能来这么一招李代桃僵的,毫无疑问应该是东德的情报机构史塔西。 他们不但抢走了原本属于安瓿,也就是汉斯医生的功劳,甚至很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假借他的名义暗杀了不少人。但是这件事和尼古拉家人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史塔西为什么偏偏要杀死尼古拉的家人? 等等! 卫燃脸上忍不住露出了骇然之色,抬头朝卡尔普问道,“我有个疑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被杀死的是尼古拉先生,那么安瓿会是什么结果?” “失去联系” 卡尔普干脆的说道,“当时尼古拉和安瓿是单线联系,如果尼古拉先生被杀,安瓿就会立刻停止情报搜集工作,并且在特定的时间里返回苏联接受审查。但即便最后确定他没有暴露,也不会再把他派往西德。” “那尼古拉先生被调回苏联,和他的妻子孩子遇害,这两件事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有”卡尔普答道,“尼古拉当时的表面身份只是东柏林邮局的职员,他的妻子孩子遇害,很可能代表他已经暴露。” 见卫燃皱着眉头不说话,卡尔普继续说道,“我们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敌对势力想借这件事调走尼古拉,然后替换安瓿,但根据安瓿消失前多次核实,他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如果他们并不想替换安瓿呢?” 卫燃试探着说道,他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汉斯医生关于汉娜的来历,对方曾说汉娜是他在东柏林招聘的护士,当他和汉娜产生感情的时候恰好尼古拉的家人遇害。而为了避免回国接受调查,汉斯医生并没有上报汉娜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控制安瓿?”卡尔普自以为猜到了卫燃的想法,“但是根据后来发生的一切来看,安瓿传回来的情报都是真的,我们并没有找到他背叛苏联的任何证据。” 第76章 锁定真凶(为骑鲸寻鹿宝宝加更) 卫燃闻言摇了摇头,继续完善着自己刚刚的猜测。站在汉斯医生的角度,他借助尼古拉家人遇害,暗中将汉娜留在了身边,但如果站在汉娜的角度来看整件事呢? 当汉娜意识到汉斯医生,也就是苏联的情报人员安瓿爱上自己之后,为了避免引起苏联kgb的注意,利用杀掉尼古拉家人的方式给汉斯医生换个线人,她也就可以顺势诱导汉斯医生瞒过苏联,冒险将自己留在身边。 这方式既利用了苏联kgb的规则漏洞,也利用了汉斯医生的感情,但却完美的达到了她的目的。而且毫无疑问,能对苏联kgb如此了解的,恐怕也只有和他们保持亲密关系以及情报共享的东德史塔西! 另一方面,留在汉斯的身边好处也显而易见,首先便是关于西德的情报获取难度降低了至少一个数量级,简言之,脏活累活全都由汉斯医生来完成,汉娜只要监听他一个人就够了。而且从汉斯医生如此信任汉娜,并且两人还领养了一个孩子来看,他对汉娜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防备心。 其次,在必要的时候,东德史塔西也完全可以假借安瓿的名义去做一些事情。甚至就算暴露了,恐怕这屎盆子最后也会扣在苏联的头上! 想到这里,卫燃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而坐在他对面的卡尔普见前者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明智的没有出声询问,而是耐心的等着卫燃自己说出来。 重新把思绪整理了一遍,卫燃抬头看着卡尔普问道,“我还有两个问题。” “问吧”卡尔普压抑住心中的好奇,语气平淡的说道。 “首先第一个问题,关于那位炸毁了沙林工厂的东德特工,你们有了解吗?” 闻言,卡尔普摇摇头,“当时因为安瓿的消失,以及准备借机把美国人赶出西德,我们并没有深入调查炸毁沙林工厂的特工是谁,,但是据说那位东德特工已经死在了那次任务里。后来东德和西德合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再加上当时史塔西销毁了大量的秘密文件。所以...” 不等卡尔普说完,卫燃继续追问道,“关于那座被炸毁的沙林工厂呢?知道那座工厂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 回答卫燃这个问题的,却是从门外走进来的达利娅老师,“就在波恩城外的一座二战防空掩体里,那地方当时残留了大量的沙林毒剂,西德的人清理的很长时间,后来更是直接把那座防空掩体深埋才算勉强解除了危机。” 卫燃眼前一亮,“所以那座防空掩体现在什么情况?” “应该还在” 达利娅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说道,“我记得那座防空掩体紧挨着一座城堡废墟,当时为了把它埋起来,连那座城堡的残骸都被推倒当作了填埋材料。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现在那里什么样子,恐怕只有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维克多,说说你的猜测吧。”卡尔普终于忍不住问道。 “首先,我认为安瓿的失踪和那个什么德国青年联盟的事情脱不开关系。”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尼古拉先生的家人遇害,也和安瓿脱不开关系。” “说的更详细一点儿”卡尔普皱着眉头催促道。 “先从尼古拉先生的家人遇害这件事说起” 卫燃拿起桌子上的纸笔,画了一张潦草的关系图说道,“就像刚刚卡尔普先生说的,如果尼古拉先生遇害,安瓿肯定要回到苏联接受调查,确保他没有暴露。但遇害的是尼古拉先生的家人,所以被调回苏联的变成了尼古拉先生,而安瓿只需要换个传递情报的上线。” 卡尔普点点头,“继续” 卫燃拿起笔,在写着安瓿的圆圈旁边画了个五角星,“那么,安瓿换个线人有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达利娅摇摇头,“除了要和浪费精力和新的上线培养默契和信任没有什么好处。” 卫燃用笔尖敲了敲刚刚在纸上画的五角星,“如果有第三个人呢?第三个能从这件事里得到好处的人。” “替换安瓿?”卡尔普说完摇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为了替换安瓿,他根本伪装不了多久,而且刚刚说过了,他传回来的情报根本没有...” 说到这里,卡尔普和达利娅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异口同声的说道,“他身边有间谍?!” 卫燃点点头,将桌子上的草稿纸翻了一面,“现在说说沙林工厂爆炸这件事情。刚刚卡尔普先生说过,沙林工厂爆炸之后,曾经由安瓿调查后续情况,但是在你们的人去给他送去装备物资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失踪了。” “没错”卡尔普忍住呼之欲出的答案,耐心的听着卫燃继续分析。 “如果没有人去给他送东西传情报,安瓿会失踪吗?” 卫燃如此直白的假设几乎已经点出了答案,达利娅惊讶的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在那次沙林工厂爆炸之后,和上线联系的安瓿已经是假的了?嗯...或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卫燃重新拿起桌子上那份医疗档案,“我觉得安瓿这样重要的情报人员,应该不会把宝贵的精力放在一个新生代那脆的身上,他既然杀死了这个人,肯定是因为这个人有问题值得他动手。 根据卡尔普先生昨天给我的调查资料来看,唯一值得安瓿动手的,或许就是这个德国青年联盟。如果更大胆的猜测,值得他动手的很可能是那座沙林工厂。简言之,安瓿的失踪和那个被炸毁的沙林工厂八成脱不开关系。” “如果按照你的分析,安瓿身边真的藏着一个间谍的话,他肯定也会比苏联更早知道那座沙林工厂的存在。” 卡尔普转头看向达利娅,“既然对方知道沙林工厂的存在,而那座沙林工厂又被成功炸毁了,也就是说,这位隐藏在安瓿身边的特工至少不会是西德或者美国派来的。” 达利娅脸色难看的说道,“不用猜了,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史塔西的那些监听狂。” “这么说,隐藏在安瓿身边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尼古拉先生的凶手?”卫燃试探着问道。 卡尔普严肃的答道,“不一定需要那个人亲自动手,但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件事绝对是史塔西做的。” 第77章 游戏背后的考验 “维克多,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达利娅老师目光灼灼的看着卫燃,“据我所知,现在还有几个当年史塔西的负责人还活着,或许我们可以把他们揪出来问问。” 卫燃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重新拿出一张a4纸,目前“推测”出来的所有已知条件都一条一缕的列了出来。 而原本正准备再给些建议的达利娅老师,也被卡尔普暗中拦下来,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人安静的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卫燃,等着他的决定。 许久之后,卫燃抬起头说道,“我觉得在去找史塔西问清楚之前,我们或许应该先去那座沙林工厂看看。” “去那儿做什么?”达利娅不明所以的问道。 卫燃重新拿起那份医疗档案晃了晃,“根据我们刚刚的推测,如果安瓿的调查目标是这座沙林工厂,我认为那场爆炸或许和他脱不开关系。” 卡尔普此时已经跟上了卫燃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说,那座沙林工厂其实是安瓿炸毁的?” 卫燃放下手里的医疗档案,“那就只有过去看看才知道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达利娅扭头看向卡尔普。 “我来安排”卡尔普回应了一句,匆匆站起身离开了教室。 “好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达利娅老师站起身,“明上准时起床,继续你和季马的狩猎游戏。” “那我先回去了”卫燃闻言立刻站起身离开了教室。 回到属于自己的宿舍,他躺在床上却并没有倒头就睡。如今尼古拉家人遇害的事情眼看就会出个结果,但他和季马的狩猎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今天下午德语课结束后,达利娅那些话里有话的提醒,也让他整个下午都在琢磨,该怎么尽快结束这场狩猎游戏。 难道自己的方法错了?卫燃辗转反侧的琢磨着这两天的狩猎游戏, “不对,不对不对!” 卫燃从床上坐起来,推开落地窗看着阳台外黑漆漆的森林,尝试着用毛子的思维逻辑,来思考这场毫无胜算的狩猎游戏。 季马从九岁就在这片森林里打猎,他对这里的了解简直就和自己家的后院一样,更何况他还是个靠打猎为生的职业猎人。 虽然自己已经和季马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但如果真的像达利娅老师说的那样,就算卡尔普在这片森林里都很难保证不被季马找到,那么自己如果想达到标准,恐怕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现问题的人!问题就出在季马的身上,那么是不是只要解决了季马就可以了? 可转念一想,今天下午被四个大长腿毛妹围攻的时候,季马的战斗力比自己强多了,想解决掉他,尤其在对方手上有彩弹枪的情况下,难度并不比逃脱对方的追捕简单多少。 等等!彩弹枪! 卫燃眼前一亮,季马不好解决,那么解决掉他的彩弹枪不就行了!不不不,不止彩弹枪!卫燃越想越兴奋,照着这个思路,他能解决的方向似乎还有很多! 但即便如此,卫燃却并没有急着行动,他不得不考虑投机取巧带来的后果。不可否认,给季马下绊子,确实能让自己更容易的完成狩猎游戏,可他也没忘了,自己投入这么大的成本来红旗林场是做什么的,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为了赢一场游戏,大可以不来这里。 “算了” 卫燃最终重新躺在了床上,决定继续和季马玩狩猎游戏,反正学费都交了,他就不信卡尔普会一直用一场狩猎游戏浪费自己的时间。 咨询中心一楼的教室里,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重新坐在了一起。但他们二人讨论的话题,却并非那位失踪许久的安瓿,而是已经呼呼大睡的卫燃。 “你今天提醒过他了?”卡尔普端着一杯咖啡问道。 “提醒过了”达利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会不会并没有把我的提醒当回事?” “明天找个借口再提醒一下”卡尔普放下咖啡杯,“说说你的评价,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思维逻辑很清晰,而且心理素质也不错”达利娅笑着说道,“最主要是不爱出风头,这是个不错的加分项。” “明天再看看”卡尔普不置可否的答了一句,随后起身就往外走。 “我们什么时候去德国?”达利娅站起身问道。 “明天晚上的飞机”卡尔普停住脚步,“队长的意思,带着维克多。” “带着他?”达利娅皱起眉头,“我可不想做保姆” “顺便教他一些生化防护知识,而且说不定他能在现场给我们一些惊喜。” 卡尔普重新迈开步子,“这样,连季马也带上吧,维克多需要一个能带来压力的竞争对手,不然他的学习进度太慢了。” “好吧,我来安排”达利娅说完,也离开了教室。 第二天一大早,卫燃早早的起来,随后便注意到窗子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看来今天成绩能好点了,卫燃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就算不像季马那样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也知道一句老话叫“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这雨虽然不大,但多少也能帮自己掩盖些行踪。 果不其然,就在他出发之后不久,雨势也骤然加大,不但能见度已经降低到了不足20米的程度,就连走过的痕迹,也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变得格外模糊。 借着这些许的天时地利,当天下午两点半,卫燃在持续了一整天的雨水中,提前半个小时走出了森林,今天他不但幸运的找到了两块黑板,甚至被季马抓到的次数都不足十次。 “这鬼天气帮了你”全身都被浇透了的季马失望的抱怨道,他今天抓到前者的次数凑不够十次,根本拿不到一卢布的赎金。 “天气只帮了我一次,但前两天可一直都在帮你。” 卫燃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哆哆嗦嗦的答道,“总之别废话了,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再被浇一会儿就要冻死了,等下请你吃自热火锅暖和暖和。” “确实需要暖和一下”季马打了个喷嚏,跟着卫燃跑进了咨询中心。 第78章 重返波恩 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让身体彻底暖和过来,卫燃拎着最后两个自嗨锅敲响季马的房门,俩人躲在房间里很造了一顿,这才下到一楼,准时钻进了达利娅老师的教室。 长达两个小时的德语课程结束之后,达利娅照例用打饭的借口支走了季马,顺便给卫燃续了一杯咖啡,“听说你今天的成绩不错?” “天气帮了我”卫燃坦诚的答道,如果没有这场雨,他的成绩绝不会提升这么多。 “你们华夏有句话叫做天时地利人和”达利娅端着咖啡漫不经心的怂恿道,“今天只是天气帮了你而已,其实你可以创造更多有力条件的。” “算了” 卫燃笑了笑,不加保留的说道,“我昨晚就想到了无数种方法,比如把季马的彩弹枪藏起来。但还是算了,如果只是为了赢下这场狩猎游戏,我大可以开出一个季马没办法拒绝的价钱收买他。” “我的饭到了” 达利娅老师见季马进来,直接结束了刚刚的话题,“好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一下,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去一趟德国。” “去德国?”季马看了看达利娅老师,又看了看卫燃,“我也去?” “当然”达利娅接过对方端过来的晚饭,“好了,回去换一身合适的衣服吧。” 她这边前脚打发走了早有预料的卫燃和兴奋的找不着北的季马,卡尔普后脚便端着饭菜走进来坐在了对面。 “刚刚听到了?”达利娅一边吃饭一边问道,“看来他很快就找到了结束这场游戏的方法,但并没有因为我的怂恿做出些冲动的举动。” 卡尔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这次从德国回来之后,可以开始教他一些东西了。” “从什么开始?”达利娅抬头看着前者问道。 卡尔普思索片刻,“先从通讯和语言开始吧,顺便把体能也练一练。另外把狩猎游戏时间缩短,每天两个小时就够了,给维克多准备一把彩弹枪。” “没问题”达利娅痛快的接受了对方的建议。 与此同时,咨询中心二楼,季马兴奋的朝卫燃问道,“维克多,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国!说不定我能认识一位漂亮的德国姑娘!” “怎么认识?”卫燃嘲讽道,“就凭达利娅老师教你的那几句德语?难道你觉得问候一遍对方的所有亲属,对方就能和你上床?” “额...” 季马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这三天的德语课程,达利娅老师就没教过他们什么好话,他要是真敢靠刚学会的那几句脏话去撩德国姑娘,恐怕被打断第三条腿都是轻的。 “如果你真想勾搭个漂亮的德国姑娘,不如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点,说不定那样你还能有一点儿渺茫的机会。” 卫燃说话同时将季马推出房间,无视了对方的还没说出口的废话,直接反锁了房门。 换上一身西装,顺便往包里塞了一套洗干净的户外装,卫燃钻进洗手间,借着背包的掩护取出了自己的配枪,往里面压满子弹打开保险,又借着背包的掩护将其送进了牛皮本子。 而之所以在宿舍里也这么谨慎,自然是因为楼下那两位带来的压力太大,别的不说,就算这宿舍里被卡尔普提前安装了什么监控设备,他都一点儿不意外。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卫燃带着不多的行李来到一楼,和季马不分先后的钻进了卡尔普的座驾。 一行四人在持续了一整天的降雨中离开红旗林场,驱车赶到离着并不算远的喀山机场,在等待了一个小时之后,登上了直飞德国科隆的飞机。 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从紧挨着机场的酒店出来,钻进达利娅租来的一辆奔驰商务车,沿着林河一路往东南方向,最终赶到了波恩城外的七峰山。 眼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卫燃也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他上次来这里虽然是三十多年“前”,但这里的环境变化却并不算大。 只不过当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转来转去,眼看着即将抵达那座城堡废墟时,车轮下的盘山路却被人为阻断了。 达利娅缓缓踩下刹车,将车子熄火之后,坐在副驾驶的卡尔普说到,“在你们身后的座椅上的包里有防毒面具和防生化服,把它们穿好,另外拿上后备箱里的东西。” “还要带防毒面具?”季马不明所以的看着旁边的卫燃,却发现他已经把防毒面具扣在脸上了。 见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季马无奈的转身拿起防毒面具戴上,随后把防生化服套在身上这才钻出车厢,帮着卫燃搬下来一个小推车,将后备箱里的包裹全都装在了上面。 在达利娅的带领下,四人越过挡路的巨石,撬开巨石后面的铁栅栏,沿着早已荒废的公路往前走了四五公里的距离,这才停在了一片长满荒草的小山包旁边。 “应该就是这里了”达利娅停住脚步说道。 卫燃看了看四周,这里和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可谓天壤之别,不但那座城堡废墟和那栋木屋别墅没了,甚至在它们原本的位置,还多出了一个至少有六七米高的小土包。 “那座防空掩体在什么位置?”卫燃明知故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些封土的下面。” 达利娅弯腰扒开土包上的荒草找了找,随后抓起一只肥嘟嘟的小虫子,“已经有昆虫了,看来里面残留的东西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 “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季马好奇的问道。 “安静点,老老实实的看着”卡尔普在季马的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来了一下,随后将视线移到了卫燃的身上,“维克多,你来决定吧,要不要挖开?” 卫燃闻言绕着眼前的土包转了一圈,根据牛皮本子的记载,汉斯医生和他的养子就被埋在这里,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尸体,却仍旧要打个问号。 “如果挖开会有危险吗?”卫燃看着卡尔普问道。 “会有危险,但应该不会太大。” 达利娅掏出望远镜,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解释道,“当年西德和美国人对这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清理,三十多年的时间,即便里面有残留,估计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麻烦。” “这里有...有沙林?!”季马结结巴巴的问道,他虽然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猎人,但也知道沙林到底有多恐怖。 “就当作是防生化课程吧,其他地方恐怕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教学条件了。”卡尔普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小推车上搬下来一个行李包,将装在里面的医疗箱拿出来,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第79章 挖开防空掩体 波恩城外,七峰山城堡废墟,穿着防生化服的卫燃和季马,在卡尔普的带领以及指导下,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封住防空掩体的土包。而在不远处,当年汉娜拿着枪支援的那个小高地上,达利娅老师正靠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甚至在她的脚边,还放着一支拧着消音器的狙击步枪。 在卫燃和季马卖力的挖掘下,掺杂了大量碎石的泥土被一点点的掘开,最终露出了泥土下的混凝土层。 “埋的可真严实”卫燃气喘吁吁的嘀咕了一句,穿着防护服还带着防毒面具干这种体力活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卡尔普先生,我们到底在挖什么?” 季马可怜巴巴的问道,为了挖掘眼前这个直径不到两米,深度不到一米的“盗洞”,他和卫燃已经忙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再看看挖出来的那些泥土,碎石和砖头至少占了八成。剩下的那些泥土也全都长满了杂草的根茎,但自始至终,却根本没有谁告诉他这里埋着什么。 卡尔普拿着个电钻在混凝土层上打了个眼,随后换上延长杆,将这个仅有大拇指粗细的小洞加深,最终这才换上一根中空的不锈钢管,从最深处抽取了少量的土壤。 示意卫燃用一块橡皮泥把打出来的小孔堵上,卡尔普从带过来的笼子里抓出一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仓鼠,将刚刚取到的土壤样品硬塞进仓鼠的嘴里,等了大概五分钟,见这只仓鼠依旧在手上爬来爬去,这才将其直接丢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故意压低了声音朝季马说道,“这里面可能埋着宝藏,比如黄金什么的。” “黄金?!真的?!”季马顿时腰不疼气不喘了,一把抄起被自己丢到脚步的铁锹,“我们现在把它挖开?!” “只是有这个可能”卡尔普说话的同时,已经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台弥雾机以及一个电饭煲大小的塑料桶。 “黄金!维克多,你听到了吗?这里埋着黄金!”季马兴奋的低声喊道。 “只是有这个可能”卫燃憋着笑提醒道,黄金?这里能有个屁的黄金! “是很有可能!”季马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自信,神经质般念叨着,“等我有钱了,我要买辆好车,再养几个乌克兰姑娘!还要买一支最好的猎枪和最好的帐篷!” “你都有钱了还打算把打猎当工作?”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也对”季马却是叹了口气,“可除了打猎我还能干嘛?” “别做美梦了” 卡尔普拧开塑料桶,将里面的药粉倒进弥雾机的药箱,一边往里面加水一边讲解道,“沙林的化学名字叫做甲氟膦酸异丙酯,属于g类神经毒素,通过干预乙酰胆碱酯酶来破坏神经系统。刚刚这些作为了解就好,现在我们来说说怎么解决这些危险的麻烦。 我正在配置的是碱溶液,沙林易溶于水,而且会和碱作用会发生水解,碱性越高,水解速率越快,它的水解产物是无毒的。但是水解产生的氟离子,在酸性条件下会再次产生有毒的沙林。” 说到这里,卡尔普已经拧上了弥雾机的药箱,将其启动之后说道,“所以等下,在我炸开那道混凝土层之后,会持续为你们两个喷淋碱溶液,只要你们在碱溶液的范围内并且不摘下防护装备就是安全的。” “会不会把黄金炸坏了?”季马紧张的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至于什么危险,在黄金的诱惑下,以及出于对卡尔普的信任,早就已经被他抛回了喀山。 “肯定不会” 卡尔普语气肯定的答道,随后又看向卫燃,“你呢?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卫燃回答的同时,弯腰拿起了铁锹。 “往后退远点吧” 卡尔普说完,从箱子里掏出塑胶炸药和雷管,用刚刚那根不锈钢管将其捅进了仅有拇指粗细的孔洞里。 倒退几步按下起爆开关,动静并不算打爆炸声中,不久前才被挖出来的混凝土层立刻被炸成碎块,几乎前后脚,卡尔普也拎起弥雾机,朝着爆破位置喷出了浓郁的水雾。 根本不用催促,季马已经拎着铁锹第一个冲了上去,和卫燃一起卖力的清理着被炸开的混凝土以及里面夹杂的碎石。 在两人不知疲倦的忙碌下,足足三十多厘米厚的混凝土层被清理到一边,露出了里面潮湿的泥土,以及一层几近腐朽的塑料薄膜。 将弥雾机交给季马操纵,卡尔普谨慎的再次将不锈钢管用锤子砸进去取了些样品,重新塞进一只仓鼠的嘴巴里稍等了几分钟,这才挥挥手,示意两人继续挖掘。 忙活了足足一个上午,几乎累个半死的卫燃和季马总算打通了一条将近三米长的隧道,并在卡尔普的指导下,用带过来的木头板和千斤顶完成了隧道的加固。而在这条隧道的另一头,就是防空掩体虚掩着的混凝土大门。 “黄金!我已经闻到了黄金的味道!”戴着防毒面具的季马神经质般的念叨着,弯着腰就准备爬进去。 卡尔普一把拉住季马,“季马,你留在外面。” “我...留在外面?”季马难以置信的问道。 “难道你让我把维克多留在外面?”卡尔普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可新不过他。” “额...”季马为难的看了看辛苦挖出来的隧道。 “别担心,如果发现黄金,肯定有你的一份。” 卡尔普说话的同时,从包里拿出两台运动相机,开机之后,将其中一台递给了卫燃。随后将弥雾机的药箱拆下来,把喷药口当作鼓风机,卡在了隧道的入口处。 “好吧,好吧。”季马无奈的说道,“如果真有黄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吧,如果真有黄金,我的那一份也是你的。”卫燃说着,将运动相机卡在头灯带上,调整好角度之后,点亮头灯,跟在卡尔普的身后钻进了隧道。 弯腰穿过混凝土大门,当这座防空掩体被头灯照亮时,卫燃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第80章 安瓿一家 这里面和1985年没有太多的区别,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穿着防护服的尸体,脚边不远处的位置,还散落着几枚炸裂的钢瓶以及长满锈迹的零星弹壳。 最先进来的卡尔普默默走到一边,既没有去各个房间里寻找线索,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似乎在发呆的卫燃,期待着他能发现一些线索。 借着在周围观察的功夫,卫燃走到了当初自己引爆发电室燃料箱的位置附近,之类躺着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上面那具尸体的防护服已经破裂,露出里残存的白骨,下面那具尸体的防护服则近乎完好无损,但透过略微开裂的防毒面具,却仍旧可以清除的看到已经白骨化的头颅。 重新环顾周围其他的尸骨,卫燃看向站在角落的卡尔普,“您能看出来些什么吗?” “这里有两批人” 卡尔普用手电筒指着角落一群挤在一起的尸体,“这些人,和你脚边那两具尸体属于两批人。更简单的说,你脚边那两具尸体,是这座防空掩体里唯一拥有武器的。” “要不要在他们身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卫燃提议道。 “我来吧” 卡尔普直到这个时候才走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柄锋利的壁纸刀和一枚手术钳子。 轻而易举的划开残破的防护服,卡尔普将疑似汉斯医生的尸骨一枚枚的捡拾出来,在旁边相对干净一些的水泥地板上重新拼好,嘴上时不时的讲解道,“通过骨盆,我们可以轻易的判断出来,这是一具男性的尸骨。主要判断依据是,他的骨盆壁肥厚、粗糙,骨质看着也很细密,如果是女性的骨盆,上口会呈现桃子的形状,也就是这里。而且盆腔会更深,呈现很明显的漏斗状。另外,连接大腿的髋臼也会更大一些。” 见卫燃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卡尔普也并不在意,只是一边继续从划开的防护服里往外拿尸骨,一边说道,“听不懂也没关系,等以后有机会看到女性的骨盆,做个对比你就能很直观的分辨出来了。” 说的好像人骨那么好找一样...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他可不认为自己用得上这种知识,不过对方愿意教,自己自然也不会拒绝,毕竟学费都交了,总不能浪费不是? 随着防护服里的尸骨被逐一拿出来摆放整齐,卡尔普的手电筒却在胸口肋骨和大腿骨上来回打量,指着上面隐约可见的伤痕说道,“这些伤口好像是生前受的伤。” 看来这位应该就是汉斯医生了... 卫燃暗暗叹气,他记得很清楚,当初第一次见到汉斯医生的时候,他可不就是胸口和大腿带伤的嘛,甚至那短暂的两天时间,他都一直靠着麻药的支撑在活动呢。 不过卡尔普可不知道这些,小心翼翼的将防护服翻了个面,见对应胸口和大腿的位置并没有破损,他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随着尸骨一起清理出来的杂物上面。 这些杂物里有几张残存着标签软盘,仅仅只是看了眼这些软盘上残存的德语标签,卡尔普便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在杂物里继续翻找,并最终找到了几枚没有用过的注射器,以及两个装着药液的棕色玻璃瓶,当然,还有一枚镶着钻石的白金戒指。 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边,卡尔普继续翻动,最终从里面用钳子拎出一支长满了锈迹的s4m微声手枪。 “这是一位苏联kgb特工” 卡尔普语气沉闷而肯定的做出判断,“当时pss微声手枪已经列装了,但因为这种手枪发射后不会留下弹壳,而且弹头和ak步枪使用的子弹弹头几乎完全一样,所以安瓿并没有要求换新式武器。” “所以说这就是安瓿?”卫燃几乎肯定的问道。 卡尔普小心翼翼的将那支微声手枪放在一边,“不出意外应该是他了。” “那下面这具被他保护的尸体是...” 面对卫燃的提问,卡尔普却摇摇头,重新拿起壁纸刀划开第二具尸体的防护服,在如同烂泥一般的黑色物质中耐心的翻检着,随后用手术钳捏出了一张塑封的小卡片。 “波恩大学图书馆借阅卡”卡尔普擦了擦卡片上的污渍,辨认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字迹,“这张借阅卡的主人好像叫做威利·迪克尔,奇怪,怎么回事迪克尔?” “怎么了?”卫燃不经所以的问道。 “安瓿在西德的身份是一位医生,他的名字叫做汉斯·迪克尔。”卡尔普解释了一句,随后继续在这具尸体上翻找,最终翻出了一个只能看出大致轮廓的皮夹子。 轻轻打开皮夹子,卡尔普从里面取出一张同样被塑封的照片,待他擦干净这张照片上的污渍,看清照片里的人时立刻发出一声惊呼。 在这张并不算大的照片里,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一个穿着西装手拿小提琴的金发年轻人站在中间,他的左边是穿着白大褂的汉斯医生,右边则是一脸幸福的汉娜! “这怎么可能...” 卡尔普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将照片放在一边,继续在烂泥一样的尸骨里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但除了刚刚发现的那些东西,这两个人身上除了各自的冲锋枪之外,却再也没有任何的物件。 甚至卫燃还大着胆子脱掉了威利的鞋子,也没有找到相机底片的存在。不信邪的卫燃弯着腰举着手电筒在周围一点点的排查,他发现,不但那些底片没了,甚至就连那台基辅30间谍相机也根本找不到半个零件。 难道说被牛皮本子带回来的东西就不会再找到了?卫燃徒劳的停止了搜索,帮着卡尔普将那两具尸骨和找到的所有东西全都装进提前带进来的旅行包里,弯着腰钻出了地下防空掩体。 “找到黄金了吗?”一直等在外面的季马见他们出来之后,立刻接过卡尔普拿在手里的旅行包,心急火燎的打开之后,一眼便看到里面的尸骨。 没理会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季马,卡尔普拎着两个旅行包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小推车。 第81章 达利娅的游戏(为轻于羽毛加更) “维克多,黄金呢?你们没找到黄金吗?”季马紧张的问道。 “那里面全是尸体,根本没有什么黄金。”维克多取下固定在头灯带上的运动相机,“要不要自己看看?” 扫了眼运动相机上沾染的黑色污渍,季马想都不想的摇摇头,“算了,我信得过你,更信得过卡尔普先生,不过...里面真的没有黄金?” “没有”卡尔普拿着个小包走过来,“刚刚只是看你没有动力所以骗你的。” 根本没理会偷偷朝自己比中指的季马,卡尔普从包里拿出塑胶炸药固定在临时隧道的木头墙壁上,插上雷管之后往后倒退了几步,等卫燃和季马匆忙躲开,便毫不犹豫的按下了起爆开关。 沉闷的爆炸之后,刚刚被挖开不到一个小时的防空掩体重新被封土彻底掩埋,只留下了旁边被挖出来的碎石、泥土以及混凝土碎块。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卡尔普转身就往回走,“季马,你拉着东西,维克多,过来一下。” 示意卫燃快走几步躲开身后充当苦力的季马,卡尔普这才低声说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其中一具尸骨就是失踪了三十多年的安瓿,而且看现场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就是他和被他护在身下的那具尸骨生前一起炸毁的这里,另外我刚刚去防空掩体的其他几个房间看了看,这里确实是一座沙林工厂。” “尼古拉给我的资料里,安瓿似乎并没有妻子和孩子” 卫燃接着话茬说道,“但我们刚刚不但找到了一家三口的合影,而且还在安瓿的遗物中找到了一枚戒指。还有另一具尸骨身上找到的图书馆借阅卡,我记得你说他的姓氏和安瓿在西德使用的假身份一样?” “看来我们要在波恩多停留几天了” 卡尔普停顿片刻后,终究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直接朝卫燃问道,“按照你的职业习惯,接下来查什么?” “我的职业习惯?” 卫燃哑然失笑,随后毫不犹豫的说道,“首先查一查那张图书馆借阅证的主人身份,其次,那张合影里的女人。卡尔普先生,我想,只要我们搞清楚安瓿一家的情况,或许很快就能知道是谁杀了尼古拉先生的妻子和孩子。” “这件事交给我吧”卡尔普见达利娅老师也从制高点下来,继续说道,“这两天你和季马跟着达利娅老师继续学习德语。” “都听您的安排”卫燃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对方的安排。 一行四人回到停在半山腰的商务车,离着老远再次经过一轮消杀之后,众人这才脱掉身上的防护服和防毒面具,并且毫无责任心的将其随意丢在了路边的灌木丛里。甚至就连那一笼子活蹦乱跳的仓鼠以及弥雾机之类的东西也都没留着。仅仅只是把各种武器和爆炸物全都装上了车。 沿着破败的盘山路离开七峰山,达利娅老师驾车穿过横跨林河的大桥,直接开到了距离波恩大学仅有一条街远的一座酒店门口。 等卫燃和季马回房间换好衣服,达利娅直接敲响了他们的房门,“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卫燃警惕的问道,现在他听到游戏就紧张,而且看达利娅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准备的游戏绝对不是什么飞行棋扑克牌之类的东西。 达利娅径直走到落地窗前,用下午往下挑了挑,笑眯眯的说道,“看到那间蓝色招牌的酒吧了吗?” “晚上我正准备过去玩玩呢”季马没心没肺的说道,压根儿没注意到卫燃在轻轻踢他的后脚跟。 “年轻人确实需要去这种热闹的地方玩玩” 达利娅转过身,背靠着落地窗的护栏笑眯眯的说道,“给你们个任务,晚上去那座酒吧,用德语和随便什么人吵架,并且至少打倒四个人,只是打倒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季马一脸呆滞的问道。 “在你们惹祸之后,对方肯定会追你们。” 达利娅抬手指了指远处的街角,“那里有一座地铁站,你们可以往那个方向跑,另外,为了避免你们被警察抓到,我会帮你们化妆,所以只要能甩掉追你们的人,在地铁站里想办法卸妆之后,你们就是安全的。在这之后,你们要回到酒吧,找个曾经和你们起过冲突的人,请对方喝一杯。” “达利娅老师,我突然觉得很累,今天晚上不打算出去了,我想在酒店里睡一觉。”季马吭哧瘪肚的说道,而卫燃此时的脸色也格外难看。原因无他,达利娅老师的这些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 “不想出去?” 达利娅挑了挑眉毛,“当然可以,等晚上的时候,你们去把酒店前台打一顿,然后想办法自己逃回来并且不要被他们找到。” 卫燃和季马哭丧着脸相互看了一眼,不得不认命的接受了达利娅老师的安排。 “既然你们同意了,去我的房间吧,我帮你们化妆,顺便教教你们怎么彻底改变自己的形象。”达利娅话音未落,便迈步走向了房门的方向。 “走吧,希望今天不会被打的太惨。”卫燃拍了拍季马的肩膀,不情不愿的跟上了达利娅老师。 “现在我来说说怎么样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外在形象。” 达利娅关上房门,示意卫燃坐在化妆镜前,用一支毛刷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除了改变瞳孔颜色以及肤色,调整颧骨和鼻梁高度,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眉毛的形状,嘴巴的大小,以及发型、发色。而以上这些,都可以通过一些最常见的日常用品来完成。” 一边说着,达利娅老师拿出一卷木浆医用胶带,简单的在卫燃脸上贴了几张之后,便成功垫高了颧骨和鼻梁,甚至连嘴角都被变大了一些。 “完成了基础的底层轮廓调整,其余的工作就可以用遮瑕霜来完成。” 达利娅解释的同时,已经将遮瑕霜不要钱似的涂抹在卫燃的脸上,直接盖住了脸上的医用胶带,甚至还用一管酒店提供的黑色鞋油,用棉签在他的脸上点了几颗黑色的痦子! “如果你想让痦子上有毛发,可以用胶水沾几颗猫的胡子。效果会非常好。”达利娅满意的将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 卫燃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已经瞪圆了眼睛,在经过达利娅老师的调整之后,自己并没有变丑多少,自然也没有变帅多少,可是通过遮瑕霜调整出来的肤色却让自己看起来更偏向于菲猴人,甚至连那几颗带着些许鞋油味的痦子都画的恰到好处却又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而在一边旁观的季马,脸上更是露出了兴奋之色,谁会禁得住这种诱惑?别说顶着这样一张不知道是谁的脸去酒吧惹是生非,就算是去抢银行,恐怕他都没什么心理压力! 第82章 老师的第二次评价(为空白的白色加更) “考虑到你们可能会和别人起冲突,所以隐形眼镜就不戴了。” 达利娅老师一边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两罐仅有巴掌大的高压喷瓶,“这是演员经常用的临时染发剂,只要喷上就能改变头发的颜色,想恢复原来的发色,只要用清水冲一遍就可以。” 将两个喷瓶分给卫燃和季马,达利娅老师不忘提醒道,“必要的时候,所有喷雾类的化妆品或者药品可以当做防狼喷雾使用。除此之外,你们最好多穿一层反差较大的衣服,这样不但利于逃脱,而且能帮你们改变体型,至于身高,你们自己想办法,增高垫,或者踮着脚都可以。” 说到这里,达利娅老师示意卫燃别动,伸手撕下了贴在他脸上的医用胶带,随后丢给他一块巴掌大的毛巾,“记得提前带上一块吸满卸妆水的毛巾,像刚刚那样撕掉医用胶带之后,只要用毛巾擦一擦就能恢复本来的养子。” “达利娅老师,是不是该我了?”季马扒拉开卫燃,一屁股坐在了化妆镜前急不可耐的问道。 “刚刚已经掩饰过了,接下来你们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化妆和提前踩点,晚上九点半,你们要准时进入那家酒吧。” 想了想似乎觉得这样动力不太够,达利娅笑着说道,“晚一分钟,你们要给我一万卢布。” “达利娅老师,你和卡尔普先生学坏了。”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这红旗林场的人都是掉进钱眼儿里了怎么着?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达利娅优雅的转身坐在椅子上,“别浪费时间了,快开始吧,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知道我满意为止。” 有这么一位严格的老师在一边监督,卫燃和季马根本不敢放松,一边往各自的脸上贴胶带的同时,一边还要跟着达利娅老师学习几句常用的德语,时不时的,对方还会纠正他们做的错误的地方。 漫长的三个小时一晃而过,在达利娅老师的指导下重新给自己换了一张脸的卫燃用临时染发剂把头发弄成了灰色,而季马则把刚刚长出来的头发弄成了醒目的绿色。 最后复习了一遍学过的简单德语,两人戴上口罩和帽子回到房间,各自换上一身西装,又在外面套上了休闲装,这才跟着达利娅搭乘电梯来到一楼离开了酒店。 乘车在酒吧和地铁站之间来来回回的逛了几遍,甚至特意去地铁站里摸清了地形,兄弟俩趁着夜色,步行赶到了酒吧的门口。 挥舞着钞票进入酒吧,两人各自从酒保那里端了一杯酒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那个姑娘不错”季马低声说道,“看她旁边的那个大胖子,都快够做他的爷爷了。就是她们怎么样?” 不等卫燃同意或者拒绝,季马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径直走向了不远处那位性感漂亮,穿的格外节俭布料的姑娘,动作嚣张的一脚踹开在这位姑娘旁边扭来扭去的中年男人,直接用手揽住了那位姑娘的细腰,而另一只手,则直接抓在对方胸前的大累赘上。 “这货就不怕被打死吗?” 卫燃看的眼皮子直跳,左右踅摸了一遍,抓起吧台上一个啤酒瓶子丢到了那个挣扎着正准备爬起来的中年人的身上。 在那位漂亮姑娘的几乎震碎玻璃的惊叫声中,季马冲她露出猥琐的笑意,特意露出了嘴角那颗用鞋油弄出来的,指甲盖大小的黑痣,这才一个过肩摔,将其扔在了那位刚刚被酒瓶子砸中的中年人身上。 他这边转眼间便放倒了两个,卫燃那边进度也不慢,冲过来一脚揣在一名已经朝着季马抡起拳头的壮汉膝盖窝上,随后手中的啤酒瓶子也和对方的大光头撞在了一起。 “一!”季马故意沙哑着嗓子用德语喊道。 “跑!”卫燃同样压着嗓子德语回应了一句,这几天跟着达利娅学会的那几句脏话不带重样的便从嘴里蹦了出来,同时粗暴的推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跑向了不远处的大门。 但这里此时已经站了两名身高至少一米九的彪形大汉。不过卫燃和季马可不会和他们浪费时间,俩人不分先后的掏出喷雾按下开关,直接把临时染发剂糊在他们脸上,随后趁着他们丢到手里的橡胶辊捂脸的同时,各自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胯下。 变了调的惨叫声中,这俩看场子的壮汉夹着腿栽倒在地,任由卫燃和季马像被狗撵了一样跑了出去。 “不是说好先和他们对骂的吗?我都没看清酒吧里有什么你怎么就动手了?!” 卫燃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气急败坏的问道,这混蛋进门就占人家姑娘便宜连个招呼都没打,得亏他反应快,不然估计肯定会被堵在里面打死。 “我忘了!”季马毫无心理压力的敷衍了一句,“快跑,对方已经追上来了!” 卫燃回头看了眼从酒吧里蜂拥而出的人群,立刻加快脚步超过季马,玩了命的跑进提前看好的一条漆黑巷子。 “我们分开跑怎么样?”季马再次做出了计划之外的举动。 “分开个屁...分开就分开吧” 卫燃话说到一半,季马已经转身跑进了路对面的公园,再看看身后追过来的人群,哪还顾得了许多,立刻朝着地铁站的方向撒腿就跑。 或许是季马刚刚的举动太招人恨,身后追过来的人群有一大半涌进了那座公园,但即便如此,跟在卫燃身后的也有十几个人。 “这混蛋太不靠谱了!” 卫燃一边跑一边骂,按照踩点时的计划钻进第二条巷子,拽倒靠墙放着的垃圾桶给身后的人制造了一些障碍,稍稍拉开距离之后呼哧带喘的冲向了地铁站的方向。 眼看着和地铁站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后却已经隐约响起了警车的声音。卫燃见状再也顾不得去什么地铁站,转身钻进了一座停车场,借着里面车子和夜色的掩护,猫着腰躲开追兵的视线,飞速脱下外套,随后掏出一瓶矿泉水,胡乱冲了冲被染成银色的头发。 眼瞅着那些人也冲了进来,卫燃用脱下来的外套擦了擦本就不长的头发,将其团成一团塞进一辆面包车的底盘缝隙里,随后撕掉了贴在脸上的医用胶带,一边猫着腰移动,一边用吸满了卸妆水的毛巾擦掉了脸上残留的遮瑕霜。 最后将毛巾丢进垃圾桶,卫燃借着一辆车的后视镜看了看,确定头发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颜色,这才撕掉从进入酒吧前便一直系在肩膀上的塑料围布丢到车底下,直起腰,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脱掉医用橡胶手套揣进兜里,举着手机假意打电话走向了停车场出口的方向。 眼瞅着那些满身酒气的追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装作打电话的卫燃也绷紧了神经,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掏枪的准备。 几乎在他即将走出停车场同时,十几号醉醺醺的男男女女将西装革履的卫燃围在了中间。而这里面打头的,恰恰是当初曾经帮他们调酒的酒保。 卫燃压住内心的惊慌,等对方说完之后,一脸不耐烦的抬手指了个方向。 这酒保狐疑的看了眼卫燃,确定他和印象中的那两个人相差甚远,这才带着一群醉汉冲进停车场内部。 就在他离开停车场的同时,一辆警车也开了过来。还不等警察下车,达利娅也驾驶着一辆不知道哪弄来的轿车开到了停车场的门口,大声用德语招呼着卫燃赶紧上车。 暗自松了口气,卫燃收起手机,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季马那边怎么样?”卫燃关上车门紧张的问道。 “不用担心,他已经在卡尔普的车上了。”达利娅说话同时踩下油门,将卫燃又送回了那座已经停着警车的酒吧门口。 “半个小时之后自己走回酒店”达利娅说完,直接踩下油门跑没了影子。 不久之后,同样穿着一身西装的季马也被送了过来。这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看,随后不约而同的走到路对面看起了热闹。 而同一时间,达利娅和卡尔普也在不远处前后停下车,两人钻进同一辆车里之后,达利娅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这段录音的内容,恰恰是卫燃和季马从进入酒吧开始,一直到他们各自分开之前的所有谈话内容。 “这就是维克多和季马的区别” 卡尔普听完录音,达利娅笑着评价道,“这个华夏来的年轻人喜欢按计划做事,但在出现意外之后,也知道立刻改变计划,而且就像之前说的,他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如果苏联还在,这样的年轻人说不定有机会被送进伊尔库茨克的亚洲特工学校。” “相比之下,季马还是那个混蛋” 卡尔普摇头笑道,“这个混蛋还是以前的样子,喜欢惹事,喜欢出风头,喜欢打乱定好的计划,如果按照当时的招生标准,这样的人渣连kgb的面试通知都不会得到。” “别管季马了,他又没教学费。”达利娅将手机丢到一边,“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明天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了” 卡尔普借着倒车镜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卫燃和季马,突兀的问道,“刚刚是你报的警?” 达利娅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们进入酒吧的同时我就报警了。” 卡尔普笑了笑,“走吧,我们也去那座酒吧喝一杯。” “我们已经不年轻了”达利娅看着窗外的景色摇了摇头,“算了,回酒店吧。” 第83章 最终的真相 抵达德国的第三天中午,正跟着达利娅学习德语的卫燃被叫到了卡尔普的房间。 “威利·迪克尔已经调查清楚了。” 卡尔普将一摞带着岁月痕迹的档案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根据我的调查,威利·迪克尔的母亲叫做汉娜·迪克尔,和我们在他的尸体上找到的合影里那个女人相吻合。” “又是迪克尔?”卫燃嘀咕了一句,“所以说,这个女人...” 卡尔普点点头,“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史塔西的特工。” “有办法证明吗?”卫燃继续问道,同时内心也在犹豫,要不要把牛皮本子里的那些底片找个借口拿出来。 “下午我们去柏林拜访一个人,或许从他那里能证实一些东西。”卡尔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转移了话题,“在这之前,先说说你的问题吧。” “我的问题?”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卡尔普。 “经过这几天的考察,我和达利娅老师已经对你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卡尔普笑眯眯的看着卫燃,“你有没有兴趣,在你的专业领域继续深入学习?” “什么意思?”卫燃脸上的表情越发疑惑。 “每一个成功的情报人员,都要有一个合适的伪装身份。比如安瓿,他对外的身份是个医生,比如尼古拉先生,他对外的身份是位投递员。” 卫燃摊摊手,“我只是想学一些保命的手艺,并不是想做什么特工间谍之类的情报人员。” 卡尔普笑了笑,“即便如此,有个听起来威胁性更小的伪装身份,也会让你以后方便很多,哪怕只是做个所谓的战地摄影师。” “所以呢?”卫燃看着卡尔普,等着他的下文。 “你学习的专业和你在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就是个很好的伪装” 卡尔普笑着答道,“所以,我建议你继续在你的专业方面深造。之前给你的喀山联邦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是真的,当然,你并不用去那里上课,只要定期完成考试就可以。这次回去之后,我会把相关的学习资料给你。” “卡尔普先生,我来红旗林场可不是为了读研究生的。”卫燃不得不提醒道。 “你在红旗林场的课程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卡尔普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折起来的a4纸递给卫燃,“等这次回去之后,你按照这个课表来学习。” 卫燃好奇的接过来打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从周一到周日的所有安排,从每天早晨六点一直到当他晚上的十点,其课程的密集程度甚至和当初上高中的时候有的一拼。相比之下,他和季马之前玩的狩猎游戏简直成了最轻松的体育课。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卫燃看着卡尔普,“狩猎游戏呢?” “那只是为了让我和达利娅对你有个直观的认识而已” 卡尔普指了指房门的方向,“季马会全程跟着你学习,我们对你的最低要求很简单,除了你的历史专业领域,每一项都必须超过他,否则的话,你要帮他支付同样的学费。” “还是按照学习一周放假一周的节奏来?”卫燃艰难的问道,他现在都已经在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下来了。 “当然”卡尔普站起身,“就像之前说的,你也可以学习半个月休息半个月。好了,现在回你的房间做准备吧,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出发去机场。” 忧心忡忡的回到房间,季马已经在打包行李了。显然,这个已经成为卫燃竞争对手的年轻猎人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怎样的处境。 两个小时之后,众人离开房间,跟着达利娅和卡尔普抵达机场,搭乘航班赶往柏林。并在抵达后,搭乘出租车赶到了紧挨着施普雷河的一家玩具店门口。 看了眼已经上锁的卷帘门,达利娅从头发上拔出两根发卡,也不见他怎么操作,便打开卷帘门将其推了上去。 而卡尔普则仿佛回家一样推开玻璃门,闲庭信步的走进去按下了吧台上的摇铃。 清脆的铃声响过之后不久,一个带着老花镜,手里还端着一支猎枪的老人颤颤微微的从二楼走了下来。 “玩具店已经打烊了”这老人用德语慢悠悠的说道,手中的猎枪却自始至终没有对准卫燃等人。 “就像史塔西也永远打烊了一样吗?”达利娅直接用俄语问道。 “你们是谁?”这老头儿顿时紧张起来,用俄语回应的同时,手中的猎枪也对准了众人。 卡尔普拍了拍胸前的背包,语气平淡的说道,“你可以开枪试试。” 这老人眉毛抖了抖,沉默许久之后,颓然的将手中的猎枪掰开,扣出里面的子弹丢到楼梯边的垃圾桶里,“我的孙子还在楼上,我们出去聊怎么样?” “当然可以,米勒先生。”达利娅说到这里笑了笑,“哦,或许我该称呼您蝉?” “随便什么都可以,总之我们去外面聊吧。” 这老人颇有些慌乱的走出玩具店,但自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卡尔普胸前的背包上。 “你们出去聊,我和季马帮米勒先生看店,免得有小偷进来。”达利娅说话的同时,弯腰捡起前者靠在墙角的猎枪,随后又从垃圾桶里捡出了两枚12号霰弹,而季马,却已经从货架上拿起了一大盒包装精美的拼图,贼眉鼠眼的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既然这样,行李也放在这里吧。” 卡尔普摘下挂在胸前的背包放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顺便还将一个电视遥控器递给了达利娅。 没理会站在门口的老人,卡尔普穿过马路走到了河边,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等前者坐在自己身边之后,这才将防空掩体里找到的那张合影递了过去,“我想知道她在史塔西的身份。” 这老人接过照片仔细端详,随后将照片还给卡尔普,摘下老花镜,低着头一边有衣服下摆擦拭镜片,一边平淡的说道,“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我也已经快七十岁了,怎么可能...” 不等他说完,卡尔普便抬手指了指路对面的玩具店,“米勒先生,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很多,但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十分钟之后我还没得到全部的答案,我会帮你把救护车和消防车一起叫过来。而且,我既然能找到这里,也能找到您的儿子在波茨坦的家,同样能找到您的女儿和您的另一个孙子。” “汉娜,史塔西特工,代号侏儒。”这次,这老人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给出了卡尔普想知道的答案。 “她的任务”卡尔普语气平淡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监控苏联特工安瓿”坐在卡尔普身边的老人语速极快的答道,一双苍老的眼睛时刻都没有离开路对面的店铺。 “波恩沙林工厂事件和她有关?” 卡尔普肯定的语气让这老人彻底不再隐瞒,“那件事确实是她发现的,在证实沙林工厂被炸毁之后,当时的东德正斧还为她授予过奖章。” “所以在1979年,东柏林邮局员工尼古拉的家人也是史塔西杀死的?” 这老人迟疑片刻,最后艰难的点点头,“当时苏联派到东德的情报人员基本上都是半公开的,他们的家属也是由史塔西负责保护,杀死他们很简单。” “谁杀的?” 卡尔普继续问道,见对方稍有迟疑,不紧不慢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还有六分钟的时间回答剩下的几个问题,另外,我们来找你只是为了核实口供的真实性,所以你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 “侏儒杀的”这老人叹了口气,“还有当时负责保护尼古拉先生家人的行动处负责人,不过那个人在苏联解体后不久就死了。” “侏儒埋在哪?”卡尔普根本不等对方说完,便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这老人摇摇头,“我们根本没找到她的尸体,也没必要找到她的尸体。” “她还有什么家人吗?” “没了” 这老人继续摇头,“她的父母在她出生之后不久就死在了柏林战役,是史塔西把她养大的,也正是出于忠诚性的考虑,侏儒才被选中执行监控安瓿的任务。” “最后一个问题”卡尔普冷漠的看着对方,“你们从哪里知道安瓿的身份的?” 这老人迟疑片刻,最终说道,“我们跟踪监听了尼古拉很长一段时间,才最终确定了安瓿的身份。” “米勒先生,祝您晚年生活愉快。”卡尔普朝对方伸出手,后者迟疑的和他握了握,随后便看到达利娅已经空着手走出了玩具店。 目送着他们一行四人搭乘出租车离开,这老人慌忙的跑进玩具店,随后便看到了摆在吧台上的背包、电视遥控器以及自己的猎枪。 小心翼翼的拿起遥控器拆开后壳,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里面根本就没装电池。再把背包打开,里面除了卡尔普在机场免税店买的一个玻璃饭盒之外,也根本没有任何他以为的爆炸物。 将这些东西全都丢进垃圾桶,这老头子扶着吧台艰难的坐在地板上,抱着他的猎枪轻轻吁了口气。 而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卡尔普见卫燃一脸疑惑,主动解释道,“那个人是当时史塔西的情报联络员,来自西德的很多情报,当时都是由他整理分析的。” “当时你们怎么不找他?”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之前我们可没怀疑过东德,更没想到安瓿的身边竟然会藏着史塔西的间谍”卡尔普闻言叹了口气,“而且如果不是那张照片,你觉得他会说实话?” 见出租车里陷入了沉默,坐在副驾驶的达利娅笑着说道,“好了,不管怎么说,总算能给尼古拉先生一个明确的答案了,小伙子们,等我们回到喀山,你们就要开始新的课程了,在这之前,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我们继续学学德语怎么样?” 卫燃和紧挨着自己的季马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无比苦涩。 第84章 生日、礼物、新生活 一番周折重新回到喀山,卫燃和季马仅仅只休息了半天,便在第二天一早被卡尔普喊起来,各自背上重达二十多公斤的帆布包,各自拿着一个无线电追踪器钻进了潮乎乎的白桦林。 “最后提醒一次,八点钟准时吃早饭,所以你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找到全部的定向点。” 直到骂骂咧咧的卫燃和季马消失在白桦林里,卡尔普才满意的放下高音喇叭,驾驶着越野车离开红旗林场,前往了尼古拉所在的小村子。 接下来的四天时间,卫燃和季马两人的课程也充实了许多,每天早晨六点钟一边进行体能锻炼,一边在森林里疲于奔命的寻找各个无线电定向点,甚至与此同时,还要通过对讲机,接收达利娅从主楼楼顶发送的摩斯电码。而这些摩斯电码的正确与否,同样关系着他们能不能吃上早饭。 在早饭过后一直到午饭之前是无线电通讯相关的课程,饭后大半天则是德语课程,等吃过晚饭,还要继续去森林里进行两个小时的狩猎游戏,以及两个小时的格斗训练。以为这就完了?当然没有,在睡前,他们还要系统的学习急救知识。 短短四天下来,不管卫燃还是季马,都无比的怀念开始那几天轻松的狩猎游戏。但另一方面,卫燃又不得不承认,这堪称高压的学习进度确实效果显著,至少他现在已经可以用摩斯电码准确无误的敲出想表达的意思,甚至就连德语,也已经学会了不少常用的短语。至于医疗,只看他和季马两人胳膊上密布的针眼,不明就里的人或许会把他们当作瘾君子对待。 10月9号傍晚,结束了一周课程的卫燃跟着达利娅老师来到了咨询中心侧面,并在对方的示意下掀开了一辆车子的罩衣。 “这辆车是尼古拉先生送你的” 达利娅老师站在一边解释道,“按照入学协议,你在红旗林场学习期间会得到一辆用来代步的车子,我们本来给你准备的是瓦兹面包车,但尼古拉先生很感谢你帮他查清楚妻子和孩子的死因,所以买下了这辆车子当作礼物。” “这是什么车?”卫燃看着眼前这个胖墩墩的黑色越野车问道,先不说别的,这辆车的轮胎怕不是有40厘米宽! “维京29031” 达利娅将车钥匙抛给卫燃,“上去试试吧,这是一辆两栖越野车,就算你把它开进伏尔加河,都能把你安全带回你的工作室。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去参加尼古拉的生日。” “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正准备拉开车门的卫燃扭头问道。 “今天晚上” 达利娅说完,转身就往咨询中心的大门走,同时不忘提醒道,“记得一周之后准时回来上课。” 目送着达利娅离开,卫燃这才好奇的拉开车门,让他惊讶的是,这辆越野车的驾驶室并没有副驾驶,仅仅在唯一的驾驶位身后,有两个可以转向的座椅,抬头看看驾驶位头顶的位置,两道魔术贴固定着从尼古拉那里借来的vss微声狙击步枪,而在后面的那两个座椅上,则分别放着一支pss微声手枪和两支武器配套的弹药和备用弹匣,以及卡尔普为自己准备的考研资料。 这特么也太夸张了... 卫燃哑然,这么拉风的一辆越野车,在加上车外隐藏着无数秘密的红旗林场。他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前两年俄罗斯内务那些刚毕业的菜鸟特工们租豪车拍视频大肆庆祝,随后被大帝送到远东堪察加半岛的搞笑新闻。 所以这是给自己提醒呢?还是让自己张扬一点儿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卫燃摇摇头不再多想,摸索着启动车子开出红旗林场,汇合了在外面等待的季马。 “这是你的车子?”季马几乎将上半身全从卡车驾驶室里伸了出来,眼馋的问道,“你从哪买的?花了多少钱?” “这我可不知道,别人送的。” 卫燃可不想打击季马,找了个含糊的借口糊弄过去之后转移了话题问道,“听说今天是尼古拉先生的生日?” “对!” 季马从驾驶室里跳出来,一边转着圈子打量着卫燃的座驾,一边发出了邀请,“你要去参加吗?很热闹的。” “当然,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卫燃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我们要快点了”季马谄媚的扒着驾驶室的车窗问道,“让我试试这辆大家伙怎么样?” “你晚饭的时候喝了酒”卫燃毫不客气的将季马的脑袋推出车窗,同时松开离合器,驾驶着车子开往了喀山的方向。 “以后我也会买这样一辆车的!” 季马竖着中指大声喊道,见卫燃根本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赶紧爬进卡车的驾驶室,粗暴的调转车头追了上去。 两辆车回到喀山西北郊外小村子的时候,尼古拉栖身的那座学校里已经被打扫的格外干净,入口一侧的草坪上,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聚在了这里,拼接出来的长条桌上更是摆满了食物,不远处的烤箱蒸腾出的香气引来了几只肥贼大胖的野猫老老实实的蹲在一边等着送上门的烤肉。 而在那栋二层小楼身后的草坪边缘,也多出了一座黑色大理石墓碑。在车灯的照射下,卫燃可以清晰的看到墓碑上镶着一枚红色五角星。但在这枚五角星之下,却仅仅刻着“安瓿和他的儿子”如此一行简短的介绍。 “我误会他了”尼古拉抚摸着墓碑叹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卫燃,“礼物喜欢吗?” “很喜欢,谢谢您的馈赠。” 卫燃感激的说道,这一路开过来,身后那辆plus+版的吉姆尼可比之前的面包车舒服多了,尤其那两对儿宽大的轮胎,行驶在苏联时代修建的老旧公路上别提有多稳当了。 尼古拉闻言点点头,突兀的说道“等在这里过完90岁的生日,明天我就准备搬回斯大林格勒了。” “你打算搬到伏尔加格勒?!”卫燃和刚刚溜达过来的季马异口同声的惊呼,这消息实在是来的太意外了。 尼古拉笑着点点头,用力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而且会和你做邻居,我已经把你的工作室和马马耶夫岗中间的那栋房子买下来了,虽然花了我不少钱,但至少每天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祖国母亲雕像,对我来说,没有比那更好的景色了。” “那这里呢?”卫燃指了指周围。 “交给季马的父母打理吧” 尼古拉将目光移回身旁的墓碑,“看到他,我就会忍不住想起我的妻子和三个孩子,这对我来说过于煎熬了,维克多,感谢你的帮助,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负担回到斯大林格勒度过余生了。” “既然这样,尼古拉先生,祝您生日快乐,也祝您能开始新的生活。”卫燃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台莱卡相机递给对方,“虽然被您拒绝过一次,但我想不到比它更合适的生日礼物了。” 尼古拉接过相机,犹豫片刻后将其挂在了脖子上,苍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年轻人,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会用它记录以后的新生活。” 第85章 失踪的师长(为铁砧上的菜刀加更) 和那些根本不认识的村民一起陪着尼古拉过完了90岁的生日,顺便拍满了好几个胶卷。第二天一大早,两辆装满了行李的卡车跟随着卫燃驾驶的越野车离开废弃学校,在几乎所有村民的送别中开往了喀山的方向。 崭新的越野车里,开车的人变成了季马,而卫燃和尼古拉则坐在仅有的两个乘客座椅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这一周在红旗林场的学习内容以及卡尔普对他未来的规划。 除了中途在萨拉托夫短暂停留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饭之外,等他们赶到伏尔加格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坚持要乘车过来的尼古拉此时也格外的疲惫,他毕竟已经九十岁的高龄,即便身子骨不错,但长达十个小时的车程对他来说仍旧是不小的负担。不过在看到路对面被灯光照亮的祖国母亲雕像时,这位经历了二战之后又投身冷战的老人却又变得格外兴奋。 执意拒绝了卫燃邀请他先去不远处的旅行社休息一晚的建议,尼古拉兴致勃勃的推开自己买下来的独栋木屋大门,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之后,亲自从车上搬下来一个旅行箱送了进去。 卫燃和季马以及另外两名小混混相互对视了一眼,认命的从门口的卡车里,将那一箱箱的行李全都搬进了房子。 一番忙碌,等他们搬完了最后一箱东西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几乎就在季马把仍旧放在卫燃工作室里的那辆老哈雷骑过来的同时,阿历克塞也带着几个保温饭盒,循着地址开车赶了过来。 趁着尼古拉和季马等人吃晚饭的功夫,阿历克塞教授将卫燃拉到一边,用汉语低声问道,“那个老头儿什么来历?” “上次那门zis-3反坦克炮牵连出来的幸存者” 卫燃用下巴指了指门外的越野车,“我在喀山准备继续读研的事情,尼古拉先生帮了不少忙,连那辆车都是他送给我的。” “你小子的运气可真好”阿历克塞教授神色古怪的嘀咕了一句。 “以后可能还得麻烦小姨和您多照顾照顾尼古拉先生”卫燃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而且都已经90岁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阿历克塞教授嘴里冒出小姨的口头禅,“反正只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你那边呢?工作怎么样?”卫燃转移话题问道。 “被你说中了” 阿列克塞教授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苦涩,“那个混蛋亚历山大竟让想让我把他那座博物馆里的每一件收藏品的来历都调查清楚。” “早就说不要给资本家打工”卫燃毫无怜悯之心的提前堵死了阿列克塞教授,“先说好啊,我可不会去帮忙的,就算是有工资也不去。” “你个混蛋!”阿历克塞教授不轻不重的在卫燃脑瓜顶上敲了一下,随后朝一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我在工作室等你。” 卫燃点点头,等阿列克塞教授驾车离开之后,这才转身加入饭局,一边给季马等人介绍摆满桌子的华夏菜式,一边填饱了肚子。 吃过晚饭收拾好了保温饭盒,卫燃告别尼古拉和准备休息一晚再回去的季马等人,开车回到了百十米外灯火通明的工作室。 “有事?”卫燃进入工作室之后,直接拉下卷帘门,坐在了阿历克塞教授的对面。 “看看这个”阿历克塞教授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帆布卷。 “什么东西?” 卫燃说话的同时打开帆布卷,随后便看到一副老式滑雪板以及一对儿滑雪杖,以及一面苏军旗帜。 见卫燃抬头疑惑的看着自己,阿列克塞教授缓缓展开那面破旧的旗帜,压低声音说道,“根据我的查证,这是苏联第九集团军步兵第163师的旗帜,步兵第163师你总知道吧?” “冬季战争里,被芬兰人全歼的那个步兵师?”卫燃不太确定的问道。 阿历克塞教授满意的点点头,“就是他们” “你从哪弄来的?” 卫燃打量着这面旗帜上的刺绣图案以及残存的破损问道。跟着阿列克塞这么久,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面旗帜八成不是什么复刻品。 阿历克塞教授收起旗帜,低声解释道,“这是我在彼得堡的一位老朋友,无意中在他妻子家的老房子里找到的,一起找到的还有这副滑雪板和滑雪杖。” “你把它买下来了?”卫燃挑着眉毛问道,“这面旗帜恐怕值不少钱吧?” 阿里克教授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多钱买下这面珍贵的旗帜,但相比这面旗帜,它背后的故事却更值钱。” “什么意思?”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阿列克塞教授。 “先说说苏奥穆萨尔米战役”阿历克塞教授考校的问道。 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1939年12月27号,芬兰步兵第9师,在苏奥穆萨尔米村用了两天的时间歼灭了苏联第九集团军步兵第163师,其后又几乎全歼了苏联摩托化步兵第44师。” 闻言,阿历克塞教授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在这场战役里,苏联第九集团军步兵第163师不但全军覆没,连他们的师长都失踪了,直到苏德战争结束都再也没出现过。” “别告诉我你想找那个失踪的师长”卫燃目瞪口呆的问道。 “不不不”阿列克塞教授摇摇头,“那位失踪的师长是否找到并不重要。” “那你是要做什么?”卫燃一头雾水的看着阿列克塞教授。 后者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桌子上的东西,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那位老朋友怀疑,他的妻子就是那位失踪师长的后裔,他希望我们能想办法调查清除这件事情。” “为什么?”卫燃兴趣缺缺的问道,“而且这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阿历克塞教授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小牌牌,“我现在可是亚历山大先生那座博物馆的馆长,没办法调查这件事情。” “好处呢?有什么好处?”卫燃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咖啡壶,今天一大早从喀山赶回来,这一路上可不轻松,现在他早就困的快睁不开眼了。 “一门炮盾上有四个蓝十字的哈奇开斯25毫米反坦克炮” 阿历克塞教授稍稍抬高了声音,“它也是在那座老房子里找到的,维克多,只要你能搞清楚那位师长和那栋老房子之间的关系,那门价值四万美元的火炮就是你的了。” 第86章 往零下40度的火坑里推 “这么说,那门反坦克炮和这面旗帜一样,都是来自同一场战争?” 灯火通明的工作室里,卫燃脸色难看的问道,苏奥穆萨尔米战役可并不比斯大林格勒战役轻松多少。 在这张步兵和步兵之间的惨烈厮杀里,苏联士兵面临的敌人可绝不止踩着滑雪板神出鬼没的芬兰人,还有那足以把他们冻成冰雕的低温。 “很难说” 阿历克塞教授却摇头晃脑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据我那位老朋友的妻子说,她的父亲是当地的猎人,在她的记忆里,那门反坦克炮似乎她父亲在几十年前,从森林里找到的。在那个村子周围有几座山,冬天的时候经常发生雪崩,这门反坦克炮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拿来人为制造雪崩排除危险。” “那个村子在什么地方?”卫燃追着问道。 “在芬兰” 阿历克塞教授说到这里,已经从书架上找出了一卷地图铺开,用铅笔在芬兰和俄罗斯边境的位置画了一条线,“这里是著名的拉特公路,也是那场战役里,苏联军队溃逃的主要路线。我刚刚说过的那栋老房子,就在拉特公路东南大概10公里,一个叫做普拉西的小地方。” “这地方可够偏僻的” 卫燃啧舌不已,仅仅看阿历克塞用铅笔指着的位置周围的等高线地图就知道,这所谓的普拉西可谓群山环抱,而且在正北方向,还密布着大量的湖泊、河流。但只要翻越这些障碍,不管往北还是往东,最多只要10公里就能抵达两国的边境线。 “确实很偏僻,但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那里的风景都非常漂亮。夏天的时候可以露营和打猎,冬天的时候不但能滑雪,运气好甚至还能看到极光。” 阿历克塞一边说着,一边丢给卫燃几张照片,“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栋房子,我那位老朋友和他的妻子准备退休之后去那里经营一座度假酒店。维克多,如果你有兴趣帮他们这个忙的话,可以顺便去那里玩几天。” “我可没那么多的鸡毛时间” 说起这个,卫燃就头疼不以,虽然他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但卡普尔给自己准备的那些研究生学习资料却要占用至少一半的时间。 “看在四万美元的份儿上,你肯定有这个时间。”阿历克塞教授不由分说的塞给卫燃一张名片,“维克多,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帮你接下的一份工作,只要能赚到这四万美元,至少在圣诞节前你都不至于缺钱花。” 看着目光真切的阿列克塞教授,以及对方眼中隐藏极好的那一丢丢愧疚,卫燃苦笑着接过了名片,这老头儿八成还在因为工作室的事儿自责呢。 你这一片好心可是实实在在的把你外甥往火坑里推啊,还是特么零下40度的火坑... 卫燃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和联系电话,随后故作不情愿的说道,“那等我有时间和他联系一下吧。” “维克多,你这个混蛋飘了!四万美元都打动不了你了吗?”阿列克塞教授的俄语中还夹杂着一个年轻的汉语形容词。 卫燃晃了晃手中的名片,“纠正一下,不是四万美元,是价值四万美元的反坦克炮。” “只要你能调查清楚这件事,那门反坦克炮我会帮你卖出去的。” 阿列克塞教授不由分说的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推给卫燃,随后总算说了实话,“而且你最好快点儿,我那位老朋友的度假酒店打算在11月份上旬开始下雪的时候营业,如果你能在那之前调查出个结果,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些额外的好处。” “噱头?”卫燃闻言立刻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阿列克塞教授无所谓的点点头,“他们拿来做什么和我们无关,不不不,准确的说是和你无关,毕竟现在工作室是你的了,连名字都改了,所以你只要想想怎么尽快在下个月中旬之前搞清楚那位失踪师长就可以。” 说到这里,阿列克塞教授弯腰拉开卷帘门,“维克多,别让我失望,这次你如果能自己调查出让对方满意的结果,以后我会给你介绍更多能赚大钱的工作。” “我真是谢谢你八辈祖宗...”卫燃低声嘀咕了一句,目送着阿列克塞教授驾驶着车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重新反锁了卷帘门,卫燃将仍旧捏在手中的名片和照片统统丢在桌子上,转身钻进了卧室蒙头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这边刚刚起床,尼古拉和季马便结伴赶了过来,这爷俩的目的也很直接——蹭早餐,华夏式的早餐。 “你那两个朋友呢?他们不过来一起吃饭?”卫燃一边把泡好的豆子倒进豆浆机一边问道。 “他们一个小时前就开车回喀山了”季马嫌弃的看了看嗡嗡作响的豆浆机,“那种变质牛奶真的豆子做的?” “难不成你以为真是母牛磕了药?”卫燃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冻得梆硬的豆沙包摆在了蒸屉上。 趁着早饭还没做好,卫燃找了个位置坐下,“尼古拉先生,昨晚睡的怎么样?” 尼古拉接过咖啡,神色唏嘘的说道,“整个晚上都在做梦,梦到总有德国人端着冲锋枪冲进来,醒过来发现不但德国人被打跑了,连斯大林格勒都没了,真是讽刺。” “您该出去多走走看看”卫燃看着窗外远处的那座庞大雕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几天我会出去逛逛的”尼古拉看向窗外,“虽然上次来找你的时候已经逛了一遍,但看到这里变化这么大,还是让我很吃惊。” 卫燃正准备说些什么,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却恰巧在这个时候响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等他接通电话,一个苍老的烟嗓中气十足的说道,“我是阿基姆,请问是维克多吗?阿列克塞教授的学生维克多。” “是我”卫燃疑惑的回应了一句,安静的等着对方的下文。 电话另一头立刻解释道,“我是阿列克塞教授很久以前的同事,他和你说过关于那位失踪师长的事情了吗?我刚刚给他打电话,阿历克塞教授说你已经答应帮我调查那件事。” 原来是他? 卫燃赶紧从长条桌的另一头找到昨晚随手丢在那里的名片看了看,随后这才答道,“教授昨晚确实已经和我说过了,不过...” “既然这样就太好了” 电话另一头那位自称阿基姆的烟嗓根本没等卫燃说完,便急迫的说道,“维克多,你确定好什么时候能过来吗?我立刻帮你订机票,总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这... 卫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他这边连心理建设都还没来得及做呢,对方倒是猴急猴急的,这特么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够痛快怎么着? 第87章 带上季马 见卫燃这头陷入了沉默,电话另一头的阿基姆颇有些急迫的说道,“是有什么不太方便吗?” “阿基姆先生,我昨晚才听教授和我说起过这件事情。”卫燃委婉的说道,“现在我还没起来呢,就算赶过去恐怕也没有头绪,您总要给我一些前期准备的时间。” “抱歉维克多,是我太急了。”阿基姆追着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 “先让我做些准备,等我确定好时间给您回电话怎么样?” “那...好吧,我等你的电话。”阿基姆无奈的说道。 简单客气了两句挂断电话,卫燃却发现不管是尼古拉还是季马都在好奇的看着自己。 “工作上的事情” 卫燃无奈的指了指仍旧摆在桌子上的滑雪板和已经被尼古拉展开的旗帜,简单的将事情原委介绍了一遍。 “通过这些东西能查到什么?”尼古拉好奇的问道,他虽然是个kgb,但同样不觉得仅凭一面旗子和一副滑雪板就能找到一位失踪的师长。 “我也不知道,真相就隐藏在历史档案里,难的是怎么把他们找出来,甚至很多时候历史档案里都没有相关的记载,最后只能靠猜的。”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各自倒了一大杯豆浆,顺便将糖罐子摆在桌子上,这才端来了已经热好的豆沙包。 “听起来就是个无聊的工作” 季马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攥着筷子当刺刀戳起来一个豆沙包狠狠咬了一口,随后便的烫的几乎发出了狗叫。 出乎卫燃的意料,尼古拉倒是把筷子用的贼溜,甚至知道先咬一口,然后用筷子往外挑豆沙馅吃。 聊着长条桌另一头儿的旗帜和滑雪板,三人优哉游哉的吃完了早饭。季马抢先一步借走了卫燃的车钥匙,驾驶着工作室外面那辆嚣张的越野车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尼古拉看了看一脸肉疼的卫燃,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维克多,虽然我不太了解你的工作,不过我还是准备给你些建议。” “您请说”卫燃恭敬的说道,别管尼古拉是不是kgb,单凭对方90岁的高龄,都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 “趁着你在卡尔普那里学习的这几年,尽量用现在的身份多作出一些成绩,这对你只有好处。” 尼古拉转身走出工作室,眯缝着眼睛看着伏尔加河的方向,“虽然苏联已经不在了,但一个带有kgb痕迹的年轻人,总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送你那辆张扬的越野车,就是为了掩盖你身上未来可能不经历露出的痕迹,但如果你能在你的专业领域出尽风头,附带的光环能帮你掩盖掉很多东西。” 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尼古拉转身再次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好了,我要回去发动的我的哈雷摩托去城里转转了。” 目送着尼古拉苍老但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林荫路的拐角处,卫燃回头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滑雪板和旗帜,却仍旧没有冲动的做出决定。 他承认尼古拉的话或许没错,但尼古拉毕竟不清楚自己的调查过程到底有多危险,甚至别说尼古拉,连卫燃自己其实都不清楚,会面临怎样的险境。 不过话说回来,在去红琴林场学习之前,他就考虑过,利用牛皮本子回到一些关键性的战役里,记录一些历史性的时刻,这苏奥穆萨尔米战役危险是危险了些,但如果自己能记录下来当时发生的一切,或许还真能引发一些小规模的轰动。 到底要不要去?卫燃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拿起手机,顺着阿基姆刚刚打来的电话拨了回去。 “维克多,你考虑好了什么时候过来了吗?”电话刚一接通,阿基姆便急迫的问道。 “阿基姆先生,我最早明天就能过去。” 卫燃不等对方开口,继续说道,“但具体能不能根据那副滑雪板和那面旗帜查到些什么,我可能需要和您当面聊一聊,顺便看看那座房子周围的实际情况才能给您个准确的答案。” “没问题!没问题!” 阿基姆没口子的答应下来,热情的说道,“你把你的护照发给我,我现在就给你买机票!” 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卫燃将手机丢到桌子上,用力搓搓脸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那毕竟是苏奥穆萨尔米战役,几乎打没了苏联两个成建制步兵师的冰封地狱。 可惜了,要是能往那牛皮本子里多塞点儿保命的家伙什就好了。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工作室最深处的书架,他要在出发之前再仔细找找关于那场战役的记载,至少也要知道芬兰军是从什么地方包围过来的,更要弄清楚苏联军死在哪的,甚至等到了那里,他还准备对照地图,把实际地形摸清楚,免得到时候真的需要靠牛皮本子回到那场战役里的时候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 在卫燃的忙碌中,阿基姆很快把航班信息发到了他的手机上,而不久之,季马也带着个违章把车送回了工作室的门口。 “你准备出去?”季马问话的同时,熟门熟路的从冰箱里拎出了一瓶阿列克塞教授剩下的杜松子酒。 “去趟芬兰”埋头翻阅历史档案的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 季马闻言,脸上立刻露出猥琐的表情,“我听说芬兰的美女几乎满大街都是,维克多,不如带上我怎么样?” “带上你?” 卫燃抬起头嘲讽的说道,“芬兰是不是满大街的美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在芬兰还敢像在德国那家酒吧里一样胆子比人大,绝对会被打死,而且绝对不会有位卡尔普去接应你。” “谁说我是冲着美女去的?”季马死不承认几乎写在他脸上的猥琐目的,“我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顺便可以去芬兰滑滑雪看看极光什么的。” 卫燃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找出来的档案上,“我去的地方这个时候恐怕还没下雪呢,倒是极光说不定能看到。” “总之带我一起去怎么样?” 季马舔着脸开始了毛遂自荐,“芬兰那鬼地方森林里的树比他们的人口都多,有我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你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卫燃闻言心中一动,这季马虽然不靠谱而且目的不纯,但至少刚刚这句话倒是没说错,如果自己真打算去苏奥穆萨尔米战役的遗址实地熟悉一下地形,带上他似乎还真有点用。当然,前提这个似乎全年都在发晴的牲口别给自己惹麻烦。 “你会不会滑雪?”卫燃看着对方问道。 “看看你问的愚蠢问题!”季马拍着胸脯保证,“我会滑雪的时候,你恐怕还在读小学呢。” “巧了”卫燃丢下手里的档案,“我会滑雪的时候,恐怕你也还在读小学呢。” “我可没骗你!”季马辩解道。 “我也没骗你”卫燃同样信誓旦旦,要说打猎自己可能不如季马,但滑雪他还真不虚,这可是他为数不多从小就有的爱好。 “所以带着我怎样?”季马激动的追问道。 “我问问我的客户,如果他愿意帮你支付机票钱,你就跟着吧。”卫燃说话的同时,拿起手机拨给了阿基姆。 第88章 抵达普拉西 13号一大早,卫燃和季马带着滑雪板和那面163师的破旧旗帜登上了飞往芬兰卡亚尼的航班。经过漫长的飞行,两人总算在中午的时候见到了提前来机场等待的阿基姆。 “您好,阿基姆先生,我就是维克多,这位是我的帮手季马。” “你们好,年轻人。”叼着个没有点燃的大烟斗的阿基姆热情的和两人握了握手,“你们打算在卡尼亚休息一下,还是和我直接去普拉西?” “直接去普拉西吧” 卫燃无视了身边挤眉弄眼的季马,直接做出了决定。他的时间可不算充裕,17号一大早就必须回红旗林场上课,林林总总算下来,自己最多也就能在这里停留三天的时间而已。 阿基姆闻言立刻引着二人往外走,“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阿基姆先生,出口好像在那边。”负责背着全部行李的季马指着不远处的出口提醒道。 “不不不,我们不用出去。如果开车从卡亚尼到普拉西,这个季节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以上。” 阿基姆一边说着,带着两人穿过一条安全通道,径直回到机场跑道上,并最终停在了一架赛纳斯208小飞机的面前。 “坐这个过去?”卫燃错愕的问道。 “当然”阿基姆先是仔细检查了一番起落架和上面的浮筒,随后不紧不慢的点上一直叼在嘴里的烟斗,这才一把拉开机舱门,“放心吧,我的萨沙绝对能把你们安全带到目的地。” “这些毛子起名字真是够随便的”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萨沙这名字在俄罗斯绝对算是烂大街的存在,甚至在大街上喊一嗓子萨沙,10个人里恨不能有九个回头。更奇葩的是,叫萨沙的不仅姑娘,连男性也有,甚至有的更是把这破名字当传家宝一样,爷爷用完了爸爸用,爸爸用完了女儿用,女儿用的同时,说不定他家的狗也叫萨沙。 跟着阿基姆钻进这架最多只能坐8个人的小飞机,卫燃立刻皱起了眉头,别看这架飞机外表擦的干干净净,但这内部看起来却格外的陈旧,甚至头顶的位置,还贴着一张芬兰著名车手哈基宁举着冠军奖杯的海报,而在这海报的右下角写着的日期竟然是1999年! 这还不算,在这架飞机里,竟然已经有了其他几位带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这些年龄各异的乘客一个比一个安静,倒是一个看起来最多高中生的小姑娘抱在怀里的哈士奇格外的热情,两支大爪子扒着座椅靠背,直接伸出大嘴巴抢走了季马刚刚在候机大厅里买的鱼肉馅饼。 似乎是注意到了卫燃脸上的担忧,阿基姆先是和那位小姑娘用芬兰语说了些什么,随后这才大大咧咧的安抚着卫燃,“别担心,萨沙虽然年龄确实有些大,但绝对是个信得过的好姑娘,她肯定能把我们安全送到目的地。” 卫燃看看忙着启动飞机的阿基姆,再看看坐在身旁一脸兴奋的和身后小姑娘乱比划的季马,最终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个,有降落伞没有?” “降落伞?”阿基姆哈哈大笑,“萨沙就是最好的降落伞,坐稳了,我们要起飞了!” 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阿基姆便已经启动飞机,用两人根本听不懂的芬兰语和塔台一番沟通,随后驾驶着这架小飞机沿着跑道轻盈的滑跑起飞冲上了蓝天。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飞行,舷窗外面的地表便出现了一大片平静的湖泊,随着飞机判断降低,他们也越发清楚的看到了岸边那片格外漂亮的建筑。 在阿基姆的操纵下,这架全程都在发出吓人噪音的小飞机轻盈的降落在水面上,并在螺旋桨的推动下稳稳当当的停靠在了岸边伸入湖泊的码头旁边。 随着机舱里的乘客走出飞机,冰凉的空气顿时让卫燃打了个哆嗦,这里的温度绝对不到两位数,但空气倒是格外的新鲜,而且周围的景色也非常漂亮,完全符合他对这里的期盼。 阿基姆用缆绳将他的萨沙栓好,随后再次点上他的烟斗,这才带着两人一边往岸边走一边说道,“怎么样?这里非常漂亮,对吧?” “确实非常漂亮” 卫燃拽着殷勤的帮那个高中生小姑娘拎行李的季马,一边跟着对方往前走一边问道,“阿基姆先生,您看起来不像芬兰人” “为什么?”阿基姆笑着问道。 “我印象里的芬兰人似乎都比较...害羞?” “或许用容易尴尬来形容更准确一些”季马用下巴挑了挑那位抱着哈士奇跑走的小姑娘,“我只是好心帮她拎行李而已,看看她的反应,都快不会走路了。” “确实如此” 阿基姆闻言哈哈大笑,“就像你们猜测的一样,我并不是芬兰人,但我的妻子是芬兰人,在退休之前,我们一直在彼得堡大学担任芬兰语老师,直到今年夏天退休才决定搬到这里生活。” “所以那面旗帜也是今年才发现的?”卫燃追问道。 阿基姆点点头,示意两人跟着他钻进一辆老式破旧的旅行车,直到季马依依不舍的告别了那位根本不想搭理他的小姑娘,他这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解释道,“我妻子的爸爸给我们留下了不少东西,除了那面旗帜和一起发现的滑雪板之外,刚刚你们乘坐的萨沙,还有现在这辆汽车以及等下你们看到的房子,都是他留给我们的。” “我记得阿历克塞教授和我说,他是一位猎人。”卫燃开着玩笑问道,“在芬兰做个猎人这么赚钱的吗?” 阿基姆驾驶着车子,沿着岸边的公路开向远处的森林,同时遗憾的解释道,“在他活着的时候,主要的工作其实是带着全世界的游客去追逐极光。而且那些游客里,有至少一半都是阿列克塞教授帮忙介绍的华夏人。如果不是去年冬天遇到了雪崩,现在这个季节恐怕是他最忙的时候。” 是小姨旅行社的客户?卫燃恍然大悟,这么说来的话,这位阿基姆倒算是自己人。 第89章 实地考察 在三人的闲聊中,这辆老旧的旅行车慢慢悠悠的开进松林深处,最终停在了一座格外漂亮的尖顶木头房子门口。 先不提这座木屋,仅仅它周围那十几个似乎仍旧没有完工的半球形玻璃房子就让卫燃和季马来了兴趣。几乎可以想象,在芬兰漫长的冬夜里,住在这种玻璃房子里看极光绝对是种难得的享受。 “每年冬天,这里都会迎来不少游客。”阿基姆的语气中带着怀念,“最忙的时候,连我和我的妻子都要来这里帮忙才行。” 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一位中年女人也推开房门,热情的朝他们招手打着招呼。“你就是维克多?我是克里斯,和周是很多年的朋友里。” “克里斯阿姨您好”卫燃热情的和对方握握手,“小姨经常提起过她在芬兰有个好朋友,但我没想到竟然是您。” “好了,快进来坐吧。”克里斯或许是在俄罗斯呆久了,倒是不像印象中的芬兰人那么社恐,热情的把二人让进了温暖的木屋里。 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芬兰美食当作午饭,卫燃在阿基姆的带领下进入车库,见到了那门擦拭的格外干净的反坦克炮,让他颇为惊奇的是,在这门反坦克炮旁边的墙角,还堆叠着好几大箱子的炮弹。随意拿起几枚炮弹看了看,这些竟然都是二战时期生产的老古董。 “这些还能用?”卫燃惊奇的问道。 克里斯指着外面视线尽头几座被树木遮盖的大山说道,“当然能用,几乎每年冬天,我的爸爸都会利用这门大炮引发那几座山上的雪崩,这几乎已经成了普拉西村的特色。” “它是从哪发现的?”卫燃放下炮弹继续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克里斯却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我父亲用两头驯鹿忙了好几天才把这门大炮和弹药拉回来,但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岁,根本不知道他从哪找到的。” “那面旗帜和滑雪板呢?它们又是从哪找到的?”卫燃继续问道。 “在阁楼里,我带你们去看看。”阿基姆说完,带着卫燃和凑热闹的季马爬上二楼,随后顺着一架木头梯子爬上了堆满杂物的阁楼。 “那副滑雪板和旗帜就是在这个箱子里发现的” 阿基姆弯着腰走到阁楼最深处的一个长条木头箱子边上,半跪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解释道,“当时这个箱子还上着锁,我把锁撬开才发现他们。” 卫燃闻言轻轻掀开木头箱子,只见里面除了一支覆盖着厚厚油泥,使用71发弹鼓的ppd40冲锋枪之外,竟然还有一支使用9毫米子弹的鲁格p08手枪以及一支纳甘转轮手枪。 而在这长条箱子最角落的位置,竟然还放着一架老式的苏联望远镜,只不过这架望远镜的其中一个镜筒,似乎曾经被子弹击中过,不但镜片已经碎了,而且在边缘的位置还能看到明显的弹痕。 芬兰狙击手名不虚传啊...卫燃偷偷咽了口唾沫,越发的想拒绝这次危险的调查。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阿基姆伸手拿起那支鲁格手枪递给了卫燃,“我问过阿历克塞教授,他说这支手枪非常值钱,维克多,如果你能在外面那些玻璃房子完工钱查清楚那位失踪师长的事情,这支手枪和楼下那门大炮就都是你的了。” “你们不自己留着?”卫燃诧异的问道。 “有那支转轮手枪就够了”阿基姆稍稍压低声音,“如果克里斯真的是那位师长的后裔,我想他的武器肯定应该是这支转轮手枪才对。” “我尽量吧...” 卫燃立刻动摇了刚刚做出的决定,就算不考虑楼下的那门火炮,单单这支保存的还算不错的手枪恐怕最少就能卖个七八千美元。这对于想尽快把第二年学费凑齐的卫燃来说可是个不小的诱惑。 阿基姆拍拍卫燃的肩膀,“那调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一定不要客气。” “还真有需要您帮忙的” 卫燃将手枪放回木头箱子,跟着对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您能不能带我们在这附近的上空转转?我想看看这里的实地情况,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当然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卫燃跟着对方回到二楼,趁着季马帮着收梯子的功夫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现在就出发。” “跟我来!” 阿基姆兴致勃勃的回到一楼,和克里斯打了声招呼之后,开着车带着卫燃和透明人一样的季马重新回到了湖岸的码头上。 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老旧的赛纳斯小飞机在平静的湖面上一阵滑翔之后升上半空,在卫燃的要求下尽量保持着足够低的高度,翻过一座座高山,飞过一座座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湖泊,最终看到了著名的拉特公路。 “季马,如果让你从这里徒步回到刚刚出发的位置,你需要几天?”卫燃朝身边正在举着手机拍照的季马问道。 “从这里?” 季马将脸贴在舷窗上往地表看了看,随后摇摇头,“我刚刚一直在拍照呢,都没注意飞了多远,不过这里的地形这么复杂,恐怕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行。” “如果是冬天呢?下着大雪的情况下。”卫燃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季马闻言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朝正在驾驶飞机返航的阿基姆问道,“大叔,这里冬天的时候几点日出和日落?” “12月下旬的时候”卫燃紧跟着补充道。 阿基姆想都不想的答道,“基本上,上午十点太阳才会出来,最晚下午两点左右就日落了。” “降雪呢?”季马继续追问道,“降雪有多深?” “最少也有半米深” 听完阿基姆的回答,季马看着窗外充当降落场的那片湖泊,思索片刻后答道,“虽然看起来不远,但地形起伏太大了,而且有光照的时间也太短。所以即便有滑雪板而且熟悉这里的地形,最少也要两天的时间。” “如果不熟悉地形呢?”卫燃继续问道。 “至少也要五天的时间” 季马似乎已经跟上了卫燃的思路,掰着手指头主动解释道,“首先,那几座山虽然不高,但冬天地表的积雪有半米深的话,那些山就只能绕过去,否则只要遇到一次雪崩就会被埋起来。但绕过那些山,路程至少要增加一倍,另外还有光照时间,这种环境,就算是逃命恐怕也没有人敢在晚上滑雪赶路。” 卫燃闻言点点头,突兀的说道,“季马,明天一早,我们两个亲自走一遍怎么样?” “啊?徒步走?”季马看疯子似的盯着卫燃。 “当然不是徒步”卫燃赶紧摇摇头,“至少也要有辆摩托才行。” 季马脸色一阵变化,最终舔着脸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可以是可以,但在离开芬兰前,你要请我去酒吧玩一晚上。” “成交!”卫燃痛快的和对方碰了碰拳头。 第90章 相反的逃亡路线 抵达普拉西的当天晚上,卫燃和季马分别入住了已经装修好的两座玻璃房子里。 随着夜幕降临,卫燃躺在松软干净的大床上看着头顶通透的星空,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和经历变得有些焦躁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而唯一的遗憾,也仅仅是直到睡着,也没能看到期待中的极光。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卫燃便在客厅里支起了投影仪,将普拉西往北的卫星地图打了出来。 他们最终没有像昨天在飞机上商量好的那样徒步过去,因为昨天他们回来之后,对家门口周围格外熟悉的克里斯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按她的说法,如果是12月份的时候,哪怕有只驯鹿或者几条雪橇犬,他们还有可能离开公路,穿过一座座结冰的湖面前往拉特公路,但现在是冰凉的湖水以及湖泊周围大片的沼泽离结冰上冻能走人的程度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时候想徒步去拉特公路,少说也要四天的时间。 这对卫燃来说当然不能接受,等他用四天的时间走到拉特公路,恐怕红旗林场的卡尔普都已经算好自己该补交的学费了。 无奈之下,现在唯一能借助的便只剩下了高清卫星地图和地形图,以及昨天季马在飞机上沿途拍下的照片。 “维克多,我们不是找那个失踪的师长吗?这些地图里能看出来什么?”克里斯端着一大壶滚烫的咖啡坐在了卫燃的对面,不解的问道。 卫燃闻言不假思索的答道,“先不考虑一个决定逃跑的师长会不会带着那面对他来说不但没什么用甚至可能引来更多敌人的旗子逃命。即便我们假设那面旗帜确实是163步兵师的师长泽连佐夫的遗物,也总要看看他有没有机会活着从拉特公路跑到普拉西才行。” “我觉得不难” 在旁边看热闹的季马第一个说道,“直线距离只有十公里而已,冬天的时候,只要有一双滑雪板,这个距离并不算远。” “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卫燃接过咖啡,指着一张从伏尔加格勒带过来的地图解释道,“在当年那场战役里,步兵163师是从苏奥穆萨尔米的东北方向越过边境线,沿着湖岸南下往西南方向进攻的。而正东的拉特公路这边,进攻和溃逃的苏军主力是摩步44师。 所以就算163师的师长打算逃跑,并且愿意带上那面要命的军旗,只要他脑子正常也该沿着肯安塔湖往东北方向的白海边境跑才对,根本不可能往相反的方向,绕这么大的远跑到44师的方向。 或者换个说法,就算有个师长带着军旗逃到这里,也该是那位成功回到苏联之后被枪毙的44师的师长维诺格拉多夫才说的过去。” “所以我和那位失踪的师长没什么关系?”克里斯端着咖啡问道。 “暂时还不好说” 卫燃倒是格外的谨慎,“在战争年代发生任何不合逻辑的事情都不稀奇,而且目前根据地形分析,那位师长想来到这里的难度,恐怕远超逃回苏联,但这面旗帜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奇怪,所以我可能还要查一查资料。” “那就麻烦你了”克里斯见状不再打扰,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克里斯阿姨”卫燃叫住对方,“方便的话能给我换个房间吗?” “怎么?那些玻璃房子住着不舒服?”克里斯颇有些紧张的问道,她和阿基姆可是准备靠那些玻璃房子招徕游客的。 “不不不” 卫燃赶紧摇头摆手的拿出提前想好的借口,“正是因为太舒服了,昨天晚上我几乎一晚上没睡都在等着看极光,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换个房间?不然的话我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原来是这样”克里斯闻言松了口气,“二楼的房间都空着,你自己去选一间吧。” “那就太感谢您了,我今天下午就搬过去。” 卫燃赶紧道谢,他自然不是真的不喜欢那些玻璃房子,但那些房子无遮无拦,连仅有的窗帘都是半透明的,他可不想真的需要动用牛皮本子的时候吓到别人。 在季马一遍遍催促他去城里找个酒吧放松一下的骚扰下,卫燃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苏奥穆萨尔米战役涉及到的战场地形图和卫星地图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随后又拉着季马复习了一遍摩斯电码,这才借口需要静一静,抱着那面步兵163师的军旗和滑雪板来到了二楼提前选好的房间。 一起被拿过来的不止这两样东西,连阁楼那个木头箱子里的武器,也被他取了过来。 反锁了房门拉上窗帘,卫燃将整个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将目光放了地板上。 滑雪板、军旗、冲锋枪、手枪,东西虽然不多,但它们的来历却五花八门,而此时卫燃面临的难题是,他到底该借助哪件东西回到那场战役里。 首先被排除的,无疑是那支鲁格手枪,这东西能不能把自己送回那场战役先放一边,万一把自己送回一战,那乐子可就大了。 排除了一个选项,卫燃思索片刻后,将滑雪板也送进了洗手间,这东西万一是芬兰军的东西,自己顶着个标准亚洲人的长相,关键是还不会芬兰语,这不上赶着送死吗? “师长应该不会随身带着冲锋枪吧?” 卫燃拿起那支ppd40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最终把它也送进了洗手间,这玩意儿万一是那位师长警卫员的武器,说不定自己的任务就会变成诸如为师长断后争取时间之类的必死结局,到时候恐怕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师长跑到哪去了。 这么说,就剩下这枚纳甘转轮手枪和军旗了?卫燃皱着眉头,盘腿坐在地摊上,打量着身前仅剩的两样东西。 这俩能不能被笔记本画下来?另外能不能把洗手间里的那些武器塞进笔记本里? 卫燃犹豫许久终究没敢尝试,上次被送回冷战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打着把枪塞进本子的目的,结果却被那些武器送回某个战场。 “既然什么又用的线索都查不到,现在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了,试试吧...”卫燃看着地板上仅剩的两样东西,犹豫片刻后召唤出了那支神奇的牛皮本子。 第91章 站错队之后的狙杀 “哗啦啦”的轻响中,飘落到地毯上的牛皮本子无风自动,缓缓翻到了空白的第五页。随后那支金属羽毛笔旁若无人的开始了它的画作。 在“唰唰唰”的轻响中,淡黄色的纸页上先是出现了一片森林,随后又出现了一位用纳甘转轮手枪顶住自己下颚的蓝帽子,而在他的怀里,则死死抱着一面163步兵师的旗帜。 “啪嗒”一声轻响,完成任务的金属羽毛笔砸落在厚实的地毯上。与此同时,在它刚刚画出来的画面下也出现了两行字迹: 角色身份:公民卫队侦查兵维克多 回归任务:协助公民卫队狙击手米卡·莱科宁狙杀苏联步兵163师师长,并拍摄至少五张照片。 语言任务:狙杀至少五名苏联士兵 语言任务?这是什么?等等!公民卫队?狙杀苏联士兵? 我艹!站错队了! 在一声饱含惊讶的国骂声中,剧烈的白光将视野全部填满,还不等他的视野恢复正常,便感觉到了像刀子一样迎面刮来的冷风! 随着刺目的白光消退,卫燃的视野也跟着恢复正常,随后便看到飞速倒退的针叶林以及正前方以同样速度拉近的一颗高大松树! “我艹我艹我艹!” 卫燃嘴里蹦出一连串优美的汉语,根本来不及过脑子,便凭借着肌肉记忆,操纵着脚下的滑雪板躲开了相距不到20米的松树,随后一个熟练的冰球刹停在了松软冰冷的积雪上。 回头看了眼刚刚差点儿撞上的那颗大树,卫燃心有余悸的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雪地上,双目呆滞的看着昏暗的夜空。一时间仍旧没能接受自己怎么会跑到芬兰这一边的事实。 用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卫燃脸上倒是冒出了笑意,虽然站错了队,但至少笔记本上有那面旗子,而且在这场战役里,站在芬兰小sisu们这边,可比站在毛子那边要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被冻死。 冷静下来,卫燃也注意到了周围山头林地里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片被积雪覆盖的茂密针叶林,陡峭的斜坡一路往下延伸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调转手中的滑雪杖试着往下戳了戳,积雪有足足半米多厚。再看看头顶,绚烂的极光风卷云涌般来回飘动,如果忽略周围时不时响起的清脆枪声,这极地特有的景色倒是格外的瑰丽。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一身包头包脚的白色伪装服,肩膀上背着一支芬兰版的莫辛纳甘步兵,胸前一侧挂着个方盒手电筒,脖子上还挂着一架望远镜,腰间宽大的棕色皮带上除了一个硬牛皮弹药包和一个装着熏卤肉的帆布干粮包之外,还别一把信号枪。继续往下看,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极具芬兰特色的拉普兰高腰靴子,以及用鹿皮绳子固定在靴子上的滑雪板。 “看来还真是站在芬兰人这边了?” 卫燃重新躺在松软的积雪上,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哑光黑色手枪,拆下弹匣看了看,不出意料的,根本就没有子弹。 收回手枪取出仍旧在笔记本里放着的煤油汽灯轻轻晃了晃,这里面的煤油倒是满的,但原本挂在提手上的那台基辅30间谍相机却没了,只剩下了一枚煤油打火机随着卫燃的晃动与煤油灯撞击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将煤油灯也收回去,他这才有心情拿起刚刚被自己丢到一边的芬兰版莫辛纳甘步枪,熟练的拉开枪栓顶上了一枚子弹。没有急着爬起来,他此时仍在琢磨着牛皮本子上突兀出现的那个什么语言任务。 也就是说,只要狙杀掉五名苏联士兵,自己很可能就能听得懂芬兰语? 卫燃犹豫片刻后,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踩着滑雪板,将身形压到最低,在昏暗的夜色中小心翼翼的滑到了靠近山脚位置的一块不到五米见方的小台地上。 这里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周围时不时响起的响声,更能清楚的看到山脚时不时亮起的枪口焰,甚至还能听到那些苏联士兵被子弹击中之后发出的惨叫。 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卫燃将滑雪杖交叉着戳在一颗足以挡住自己的松树边上,随后取下背在肩上的步枪搭在滑雪杖上,缓缓移动枪口瞄准了趴在山脚雪地上仓促还击的苏联士兵。 这次虽然站在了芬兰这一边对付苏联红军,卫燃却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自己没胆子和牛皮本子对着干,现在不打,说不定等下死的人就是自己。就算不死,万一被留在这个时代,恐怕也根本活不了多久。 既然总要死一个,那死的肯定不能是自己。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用准星套住雪地上一个时不时亮起的枪口焰,随后按照季马当初教自己的狩猎技巧,平心静气的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响起瞬间,卫燃根本没管是否击中,便立刻收枪躲回了松树后面,缓缓拉动枪栓,任由那枚滚烫的弹壳弹到积雪里蒸腾出一小团不起眼的白色水雾。 稍等片刻,卫燃重新把枪架在滑雪杖上,对准一道在雪地里格外显眼的黑色人影扣动了扳机。 再次缩回树干,还不等第二枚弹壳砸在雪地上,密集的子弹便“咄咄”的砸在了周围的树干上。 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用枪头把滑雪杖扒拉道身边,卫燃瞅准机会,趁着对方扫射的间隙用力一撑滑雪杖飞速离开了原地。 横向往前移动了百十米的距离,卫燃重新找到一处能看到山下苏联红军的位置,瞅准机会再次扣动扳机。 也不知道打中几个... 卫燃刚刚来得及念叨了一句,一枚照明弹便从身后的山顶位置突兀的升空,画着抛物线点亮了山下那些苏联红军头顶冰冷的夜空。 机会难得,卫燃立刻将枪口伸出去,对准山下一个个不断开枪的人影接连扣动了扳机。 快速打空了弹仓了仅剩的两枚子弹,卫燃再次转移位置,重新找了一棵大树躲好,这才不慌不忙的从腰间的弹药包里摸出一个弹夹,将其压入了弹仓。 趁着那枚照明弹即将熄灭的最后关头,卫燃朝着山下的苏联红军再次打出了两枚子弹。 “这下应该够了吧?” 卫燃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看山脚下仅剩的几十名苏联红军,犹豫片刻后,撑着滑雪杖往山下滑了百十米,随后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朝着不到百米远的敌人再次扣动了扳机。 直到他打空了步枪弹膛里仅剩下最后一发子弹,躲在石头后面的卫燃还没来得及拉开枪栓,钻心的头痛便让他两眼一黑,直接摔在了冰凉的雪地上。 第92章 芬兰营地里的俘虏 在冰凉的雪地上躺了许久,卫燃这才有力气挣扎着爬起来。 刚刚那几分钟的时间,他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脑宕机”,那感觉绝对不比被人一板砖拍在后脑勺上舒服多少。而与此同时,记忆里莫名多出来的东西,也让他有种时空错乱般难以形容的感觉。 恰在此时,一个同样穿着白色雪地伪装服的芬兰士兵踩着滑雪板停在了卫燃的身边,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我刚刚在上面看你好像中枪了。” 这就能听懂芬兰语了? 卫燃愣了愣,熟练的芬兰语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没事,我没事。” “既然没事,赶紧下去捡武器!”这位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芬兰士兵话音未落,便用力一撑滑雪杖,“嗖”的一下冲向了山脚逐渐安静的战场。 看来找机会要找件安全的德军装备试试了,到时候说不定就不用学德语了。 卫燃暗自嘀咕一句,强忍着还没彻底消退的眩晕,背上步枪拔出滑雪杖,追上了已经快跑没影子的那位芬兰士兵。 沿着对方滑雪板留下的轨迹来到山脚,这里已经有几名芬兰士兵在各个尸体上捡拾苏军装备和弹药了。 从最常见的莫辛纳甘步枪到偶尔一见的ppd40冲锋枪,以及刚刚被卫燃瞄过两次的马克沁水冷机枪,乃至反人类的rgd33手榴弹和稍微强一些但也没有强多少的f1大柠檬手雷,基本上所有能拿来造成杀伤的,这些沉默的芬兰人基本上都没放过,全都分门别类的送进了两辆等在一边的马拉雪橇车上。 “嘟——”尖利的哨音响起瞬间,所有人立刻毫不犹豫的冲向了一片茂密的针叶林。而特意留在最后的那辆雪橇车哈桑,还有个人挥舞着一个类似大扫帚一样的东西,专门负责清理雪地上残留的印记。 只来得及拿上一支ppd40冲锋枪和两个弹鼓的卫燃学着那些芬兰人的的样子打开挂在胸口的方盒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芒在密林间飞速滑雪前进,直到翻过一道山坳之后,这才关掉手电筒,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弱光芒滑了半个小时,最终停在一片支了十来顶帐篷的营地边缘。 依旧学着前面的人的样子,排着稀疏的队伍将捡来的冲锋枪送进一顶两端开口的帐篷里,等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位中年女人借着油灯完成登记之后,这才从对方手中领到一个仅有茶杯口大小的木头牌牌。 “这是什么?”卫燃看着木头牌牌上的数字,好奇的问道。 “第一次来?” 这老太太似乎根本不怀疑卫燃的身份,颇有些自豪的解释道,“今天白天才新建好两个桑拿帐篷,等下你可以过去排队,靠这个小牌子能进去休息半个小时。” 不蒸桑拿能死的芬兰尴尬怪... 卫燃神色古怪的暗自嘀咕一句,弯腰从堆满武器的帆布帐篷另一头钻出来,接过一个年轻姑娘递来的木头盘子,跟着队伍打了一份不认识的浓汤和半块面包以及一大块冒着热气儿的熏鱼肉。 随意找了个铺着狼皮的原木坐下,卫燃一边吃着味道还算不错的晚饭,一边打量着整片营地里最热闹的那两顶帐篷。 说这些芬兰人是不蒸桑拿能死的尴尬怪一点错都没有,别看这些小sisu们平时一个个的祖传社交恐惧症,但只要围着条毛巾和他们进了蒸腾着水汽儿的桑拿房,他们绝对比喝高了毛子还特么的热情好客喜欢吹牛逼。 三两口吃完了不知道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食物,卫燃正准备找地方问问能不能弄到几颗9毫米的卢格子弹,一个穿着深灰色军装的中年人迈步站在木头桩子上,举着铁皮喇叭喊道,“有谁会俄语?快过来帮个忙!” 连着喊了两遍,见周围所有人都一脸茫然无动于衷,卫燃抬手回应道,“我会!” “就是你了!快和我来!” 这位穿着军装的中年人闻言大喜,赶紧招呼着卫燃和他一起钻进了最角落的一个帆布帐篷。 刚一撩开帘子,蒸腾的热气便让卫燃忍不住舒服的打了个哆嗦,别看这帐篷只有一层薄薄的帆布,但里面却燃着一个大肚子的铸铁柴火炉,同时脚底下也铺了厚实的松针和鹿皮毯子。 在这铸铁炉子的一边,是一张用原木拼接出来的桌子,而在另一边,则是一个被鹿皮绳子绑的结结实实,满脸惊恐的年轻苏联士兵。 “你叫什么名字?”带着卫燃进来的那位中年军人给卫燃倒了一杯滚烫的咖啡,不急不缓的问道。 “维克多”卫燃不着痕迹的偷偷看了眼对方别在腰间的鲁格p08手枪,赶紧摆正态度回应道,“公民卫队的侦察兵。” “侦察兵?从维普里过来的那支公民卫队?”这位中年人说完却根本没想着卫燃回答,反而一脸确定的感叹道,“怪不得你会俄语。” 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卫燃乐的不用解释,暗自嘀咕一句之后,回应了对方一个公式般的微笑,同时偷偷琢磨着,等下能不能问对方要几颗9毫米的子弹。 这中年军人倒也不在乎,指着躺在地上的俘虏说道,“好了维克多,快帮我问问这个苏联人,他们是哪支部队。” 蹲在这位俘虏的边上,卫燃揪着对方的领子看了看,这只是个列兵而已,恐怕知道的不会太多,而且对方穿着的竟然还是棕黄色的秋季制服,这特么没被冻死简直是奇迹。 “你是哪支部队的?”卫燃一边说着,也注意到了对方袖子里塞的纸团,好奇的揪出来看看,竟然是一个个团成团的劝降宣传单。 见这名苏联士兵咬紧了牙关根本不做回应,卫燃捏了捏对方蓬松的袖子,随后用俄语问道,“你把这么多宣传单团成团塞进袖子里是因为太冷了吗?” 闻言,这名苏联士兵却干脆的两眼一闭,摆明了一副要硬钢到底的架势。 “如果我把你用宣传单取暖的样子拍下了登在报纸上,你觉得斯大林会把你的家人送到哪座矫正营里?”卫燃几乎贴着这名士兵的耳朵低声问道。 闻言,这名年轻士兵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一脸惊恐的看着卫燃,嘴唇翕动着挣扎许久,颤抖着说道,“第9集团军步兵163师指挥部通讯兵,杀了我吧!不,烧死我!” 第93章 狙杀任务 卫燃将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递到俘虏嘴边,等他喝完之后,这才抬头朝坐在一边的那位中年军人说道,“他是第9集团军苏联步兵163师指挥部的通讯兵” “问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中年军人语气竟然颇有些紧张,“同时问问他被抓到时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 听完卫燃的转述,那名年轻的苏联士兵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和他讲起了条件,“如果我告诉你答案,能不能让我死的...” 不等对方说完,卫燃便用只有对方能听懂的俄语回应道,“放心,这里只有我一个会俄语,只要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不会提醒他们用那种方法对待你的。” “我是163师的通讯兵”这名年轻士兵立刻答道,“也是唯一会滑雪的通讯兵,我是奉师长泽连佐夫同志的命令,去联系摩步44师,当面请求他们的支援。” “被你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卫燃继续问道。 “新的无线电频率和加密规则,连长同志怀疑无线电频率被窃听了。”这名年轻的通讯兵说完,一脸祈求的看着卫燃,生怕自己现在的样子会被登到报纸上。 卫燃点点头,将问来的情报转述给了旁边那名还不知道名字的中年军人。 “继续问他,是否知道他们师长的作战计划。” 将问题转述给躺在地上的通讯兵,同时再次做了一番保证,对方毫无保留的说道,“我不知道连长的作战计划,但现在因为很多餐车都被你们的狙击手打坏了,整个师很多士兵连集中供应的热饭都快吃不上了。” 听完了卫燃的转述,那位中年军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和桑拿房的人说,科尔皮连长允许你可以在里面多待上半个小时。” 卫燃闻言怔了怔,这算什么破奖励?这还不如给我几颗子弹呢。 可再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位年轻通讯兵,卫燃话到嘴边却换了内容,“科尔皮连长,能给他个体面的死法吗?我刚刚答应他的。” 科尔皮连长诧异的看了看卫燃,格外痛快的说道,“如果他该死,会给他个体面的死法的。好了年轻人,去蒸桑拿吧!” 离开温暖的帐篷,卫燃打了个哆嗦,咂摸着嘴里残存的咖啡香气,最终还是觉得给那位科尔皮连长个面子,去桑拿房里蒸一会儿。 打完仗还能蒸桑拿,能有类似坚定嗜好的,恐怕也就随身带着茶壶的阴国佬了吧?但相比不正经的阴国红茶,这冰天雪地子弹乱飞的长夜里,蒸桑拿可要舒服多了。 排着队钻进桑拿帐篷,卫燃领了个不算大的木头箱子,将全身武器装备和衣服脱下来放进去,随后领了一条大毛巾和一小杯缴获来的伏特加走进了不断往外蒸腾着水蒸气的帐篷里间。 不得不承认,为了蒸桑拿,这些芬兰人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竟然专门在帐篷里垒了一个带有烟筒,能从外面添柴加热的蒸汽炉。而在脚下,除了铺着一层原木之外,竟然还额外垫了一层又厚又软的新鲜松针。 学着周围那些谈笑风生的芬兰士兵的样子,舀起一瓢温水从头浇下去,随后找了个原木桩子坐下,于此同时,最后一个进来的已经将一瓢水浇在了被烧得滚烫的石头上。 “嗤——”的一阵轻响,浓郁的水蒸气立刻弥漫了密封良好的帐篷,同时也让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在芬兰开个华夏式的帝豪洗浴中心绝壁能挣钱! 卫燃擦着额头的汗水露出傻笑,同时琢磨着等回去之后是不是把这个歪点子透露给阿基姆先生。虽然蒸桑拿是芬兰的国粹,但洗浴还得看咱们华夏! 然而,别说那位科尔皮答应自己的一个小时,连半个小时都没过去,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士便从外面撩开帘子,对着被弥漫大量水蒸气的帐篷里喊道,“伊诺在不在这里?伊诺·瓦塔宁。” “不在” 离着蒸汽灶最近一个年轻人隔着水蒸气应道,“伊诺老爹回去休息了,在一号帐篷。” “维克多呢?来自维普里的维克多在这里吗?”这名中士继续问道,同时随着水蒸气顺着帘子缝隙飘走,正在蒸桑拿的众人也纷纷开始了抱怨,催着对方赶紧放下帘子。 “我在!”卫燃打了个哆嗦回应道,这不是吓的,是被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冻的。 “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然后去刚刚那座帐篷里,科尔皮连长在等你们”说完,这位中士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无奈的用毛巾擦了擦连,卫燃赶紧钻出去,接过一个小孩子递给自己的干毛巾擦干净身体,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刚刚脱下来的衣服。 拎上自己的步枪,卫燃凭着记忆,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二十多分钟前才来过的帐篷。 等他得到允许钻进帐篷之后,那位苏联俘虏已经不在了,倒是在科尔皮连长的对面,坐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 颇为特殊的是,这老头儿的手边,还靠着一支带有瞄准镜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 见卫燃进来,科尔皮连长立刻招呼他在温暖的柴火炉边坐下,同时歉意的说道,“抱歉维克多,毁了你的桑拿。” “没关系”卫燃在对方的招呼下坐在一个木桩子上,“有什么事吗?” “先让我介绍一下” 科尔皮连长给那位老人续了一杯咖啡,“这位是伊诺老爹,我们这支公民卫队经验最丰富,打的最准的猎人。” 随后,科尔皮连长又给卫燃倒了一杯,同时说道,“这位是维克多,从维普里过来的那批侦察兵,也是这里唯一会俄语的人。” 说到这里,科尔皮连长压低声音说道,“我希望你们两个人合作,去十多公里外的主战场盯着163师,想办法狙杀他们的师长。” “你会操纵狗拉雪橇吗?”那位名叫伊诺的老猎人直言不讳的朝卫燃问道。 卫燃赶紧摇摇头,他上高中的时候倒是试过用邻居家的那只哈士奇拉着他,踩着滑雪板在雪地上跑。只不过每每想起那段惨痛的经历,他都忍不住感谢那只狗子的不杀之恩。 “滑雪呢?”伊诺皱着眉头问道。 “滑雪没问题!”卫燃自信的说道。 伊诺的眉头舒展开来,继续追问,“枪法怎么样?” “不久前打死了至少五个” 老猎人伊诺转头看向坐在火炉对面的科尔皮连长,“只靠我们两个人恐怕不够,科尔皮,能不能让我带上我的邻居,他养了十多条雪橇犬,有他的雪橇我们可以带更多的东西走的更远。” “没问题!” 科尔皮连长痛快的同意了伊诺的请求,“他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去找他。” “米卡,他叫米卡·莱科宁”伊诺松了口气,“记得让他带上他的雪橇和狗。” 第94章 组队行动(二合一更新) 温暖的帐篷里,科尔皮连长趁着手下士兵去找人的功夫朝老猎人伊诺问道,“你还需要什么东西?” “帐篷和足够的补给” 伊诺盘算道,“想狙杀对方的师长,唯一的办法就是长期潜伏,而且我们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不可能每天回营地休息。” 科尔皮连长点点头,“我会给你们准备充足的补给,武器呢?你们需要什么武器?” “最好能有两支冲锋枪”老猎人伊诺话音未落便主动改口,“一支,只要一支就够了,不过子弹最好能多给我们一些。” “两支吧!” 科尔皮倒是格外的慷慨,“不久前我们刚刚伏击了一支苏联人的队伍,从他们手里缴获了好几支冲锋枪,等下你们可以去看看,需要什么武器直接拿上就可以,只要能狙杀掉他们的师长,这些成本我还是舍得投入的。另外,除了他们的师长,想办法把他们派出去的通讯兵和巡逻兵也解决掉。” “没问题”老猎人伊诺干脆的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科尔皮点点头,犹豫片刻后拔出了别在腰带上的鲁格手枪递给老猎人伊诺,“先借给你用,记得回来把它还给我。” 伊诺接过手枪看了看,然后将其别在了腰带上,“把你的望远镜也借给我吧” “还要什么?”科尔皮连长拿起桌子上的望远镜递给对方。 “剩下的东西苏联人会给我们送过去的。”伊诺话音未落,帐篷外已经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吆喝声。 伊诺喝光了手中的咖啡,“看来米卡已经到了” “活着回来”科尔皮连长郑重的说道。 “我会回来还你的手枪和望远镜的” 老猎人伊诺说完,便撩开帘子第一个走了出去。几乎全程被当作透明人的卫燃见状也跟着站起身,随着前者钻出了帐篷。 此时,在帐篷外面,停着一辆足够坐下三个人的雪橇车。但拉雪橇的却并非伊诺说的雪橇犬,而是两只头顶大树杈子,体型异常强壮的驯鹿。 在这两头驯鹿的边上,还站着一个头戴坦克帽和风镜,脸上带着大大笑容的年轻人。只看对方嘴唇周围那细细的绒毛就知道,他恐怕还不到二十岁。 这人就是米卡·莱科宁? 卫燃可绝不会忘了回归任务,按那牛皮本子的要求之一,自己要协助公民卫队的米卡·莱科宁狙杀苏联步兵163师的师长。也就是说,这个带着阳光笑容的年轻人才是最后的主角?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老猎人伊诺也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不是让你用雪橇犬吗?怎么带着驯鹿来了?” “雪橇犬是吃肉的” 米卡一边吆喝着那两头驯鹿调头,一边解释道,“驯鹿只要吃草根树皮就够了,这样我们不但能带更多的东西,而且它们比雪橇犬更安静,不会像上次一样把苏联人引过来。”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些雪橇犬”伊诺不置可否的解释了一句,招呼着卫燃坐上了雪橇车,继续问道,“你都带了什么东西?” “鹿皮帐篷,狼皮毯子,还有炉子、水壶和鹿肉。”米卡拽着驯鹿一边往前走一边答道,“连兽夹都带了好几个。” “熊油带了吗?”老猎人伊诺继续问道。 “带了一大瓶,肯定够我们用的。” “伊诺大叔,带熊油做什么?”几乎被忽视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伊诺随和的解释道,“给我们的武器当润滑油用,普通的枪油在这种温度里会结冰的,但是只要往里面掺一点儿熊油,就不用担心被冻住。除了武器,我们的滑雪板上涂一些,也可以避免结冰。” “而且可以涂在脸上和手上防止冻伤”米卡抢着解释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我是维克多,从维普里过来的”卫燃毫无心理压力的借用了科尔皮连长给自己找的来历。 “早晚我们会把维普里从苏联人手里夺回来!”米卡一脸自信的说道。 “难喽...”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过不了多久,你们芬兰就要和苏联签协议了,那座叫做维普里的城市也会被改名叫做维堡,而且即便几十年后苏联解体,也不会再回到芬兰人的手里。 三人闲聊了没几句,雪橇车停在了卫燃刚来到这个营地时,上缴战利品的那个两面开口的帐篷旁边。 此时这顶帐篷周围已经整齐的码放了好几个长条箱子,各种缴获来的武器分门别类的摆放的整整齐齐。几个年轻姑娘正有说有笑的在用白色的动物皮毛贴在枪托上进行伪装。这倒是让卫燃莫名的想起了,当初和季马去因塔的火车上学到的类似伪装方法。 “姑娘们,我来挑一些武器,是科尔皮连长的命令。”老猎人伊诺从雪橇车上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仅有牙签罐大小的玻璃瓶递给其中一个姑娘,“这些炼乳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谢谢伊诺大叔” 为首的姑娘接过玻璃瓶看了看,随后揣进围裙兜里,待看到跟着他们的雪橇车走过来的那名中士点点头,这才问道,“你们需要什么武器?” “两支冲锋枪,尽量多给我们几个弹鼓和子弹。”伊诺顿了顿,“我们或许很久才能回来。” 这姑娘脸色一变,赶紧把刚刚收进兜里的炼乳掏出来又还给了伊诺,“活着回来,我这就给你们去拿武器。” 原本正在忙碌的几个年轻姑娘立刻打开周围的箱子,这里面装的冲锋枪并不算多,其中除了两支苏联产的ppd冲锋枪之外,还有一支索米31,甚至在最边角的位置,还有一支枪托开裂的德国mp28冲锋枪。 “这是什么枪?”趁着伊诺在挑选冲锋枪的功夫,米卡弯腰从另一个没有盖子的长条木头箱子里拎出两支步枪问道。 “今天下午的时候缴获的,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其中一个负责擦枪油的姑娘答道。 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两支德国mp28冲锋枪上的卫燃回头看了看,随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米卡拿的那两支枪恰恰是苏联在二战期装备过的的avs36以及svt38半自动步枪,如果时间往后推几个月,这些芬兰人或许在继续战争里还能缴获svt38的改进款svt40。 “伊诺老爹,我能不能拿一支?”米卡扭头问道,“这种没见过的步枪说不定很好用。” “反正你的雪橇车足够大”老猎人说话的同时,已经将两支苏联产的ppd冲锋枪连同配套的几个弹鼓和弹药全都搬到的雪橇车上。 米卡闻言,开开心心的将那支通条固定在一侧的svt38背在了肩膀上,随后又把放在雪橇车上的芬兰版莫辛纳甘交给了那位姑娘。 机会难得,卫燃指着箱子里那只损坏的mp28冲锋枪问道,“还有这种枪用的9毫米子弹吗?能不能给我一些?” “让我找找,好像还有”离得最近的一位姑娘转身走进旁边的帐篷,不久之后拿着一小盒子弹过来递给了卫燃,“就这么多了,这种子弹我们用的不多。” “已经足够了”卫燃接过子弹开心的说道,这一盒就有足足30发,已经足够他用的了。 拿够了武器,米卡牵着驯鹿,在那名中士的带领下又领了足够他们吃上一个星期的食物和两小桶取暖用的煤块,顺便卫燃也找借口讨来了满满一水壶的煤油,这才在漫长的夜色中离开了密林中的营地。 飞速前进的雪橇车里,卫燃的全身被狼皮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仅仅把冲锋枪的枪口露在外面。而在温暖的狼皮毯子里,卫燃的双手正在往那支唯一能带过来的佩枪弹匣里一颗一颗的压着子弹。 而在他旁边的老猎人伊诺,同样也在忙着我冲锋枪的弹鼓里压着子弹,他们三个人能有两支冲锋枪,已经算是超高配置,毕竟整个连队一百来号人,一共也只配备了不到十支冲锋枪,就这还是因为不久前从苏联红军手里缴获了一些ppd冲锋枪的缘故,而整个连队唯一的重火力,也仅仅是几个小时前缴获的那挺马克沁水冷机枪。 在伊诺时不时的指引下,雪橇车兜着圈子绕远飞奔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停在了森林边缘的一片小高地上,在这片森林的外面,在一条百十米宽的封冻湖面,而在对岸,则是另一片森林。 “那名俘虏就是在这附近抓的” 伊诺趴在厚实的积雪上,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森林外的情况一边低声说道,“当时他是从对面森林里出来的,说不定那位师长和他们的指挥部就藏在那片森林里。” “我们过去?”卫燃趴在伊诺旁边问道。 “先不急,我们在这里等着,看他们会不会继续派通讯兵出来再决定。”伊诺低声说道,“年轻人,要有些耐心,我们时间还有很多呢。” “今天是几号?”卫燃低声问道,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米卡,今天几号?”伊诺将问题抛给了趴在自己另一边的年轻人。 “25号”米卡毫不犹豫的答道,“错不了,昨天我才去萨利家给她送了生日礼物。”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伊诺接过米卡递来的狼皮毯子铺在身下,重新趴好之后开始了闲聊。 “等战争结束吧” 米卡年轻的脸上满是幸福之色,“等打跑了苏联人就结婚,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到时候去奥卢度蜜月,体验一下大城市的生活。” “既然已经打算去大城市,为什么不去赫尔辛基?”伊诺笑眯眯的问道,“听说那里可比奥卢漂亮多了。”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米卡苦恼的摇摇头,“我还准备给萨利买一台收音机呢,可不能把钱花在没用的地方。” “年轻可真好” 老猎人伊诺感叹了一句,放下望远镜之后说道,“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会送你们一台收音机的。好了米卡,带着维克多去把帐篷搭起来吧,我们恐怕要在这里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机会。” “跟我来” 米卡朝卫燃招招手,带着他往森林里走了两百多米,直到找到一颗足够大的松树,这才把手中的铲子递给他,“把这颗松树周围的积雪挖一挖。” “挖多大?”卫燃接过铲子打量着这颗几十米高的松树,得益于树冠的遮挡,这颗松树下面本来就有个不算小的雪窝。 “半径一米,深一米就够了。记得千万别敲到树干把上面的积雪震下来。”米卡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趟出了挖掘范围,甚至连出口都细致的画了出来。这才走向了远处的雪橇车,操纵着驯鹿跑进了森林深处。 等到卫燃气喘吁吁的完成了挖掘工作的时候,米卡也赶了回来,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雪橇车上已经装满了新鲜的松枝以及几根胳膊粗,两米长短,削的溜直的小松树。 检查了一番卫燃的工作成果,米卡招呼着前者把他带回来的松针铺在雪坑的底部,随后又将那几根松木棍子均匀的搭在中央的树干上,用鹿皮绳子固定好。 “帮我把鹿皮围上”米卡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卫燃拿着一角,两人相互协做着把一大卷拼接出来的带毛鹿皮围在了刚刚搭好的木头框架上。 这还没完,在系好绳子之后,米卡在卫燃的帮助下,又在最外面围上一层薄薄的白色伪装布,最后这才把刚刚卫燃挖出来的积雪小心翼翼的退回去掩住了帐篷的边角。 就在卫燃以为搭建工作结束的时候,米卡却示意他躲远点,自己则钻进帐篷里,对着树干用力撞了一下。一时间,树干上被震落的大量积雪簌簌而下,均匀的抖落在帐篷上,形成了最完美的伪装。 抬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小炉子钻进帐篷,米卡已经在柔软厚实的松针上铺好了三块狼皮毯子,甚至树干上都挂了一盏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煤油灯。 这盏小灯虽然亮度不算太高,但却足以提供照明,而因为那层鹿皮的遮挡,这些许的光亮也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外面注意到。 用带过来的木柴将取暖炉点燃,再把装满积雪的水壶放在上面慢慢加热。米卡已经坐在一边的狼皮毯子上,翻来覆去的研究着刚刚到手的步枪。 “这枪装的子弹可真多”米卡一次次的拉动枪栓,将里面的子弹全都退了下来。 “苏联新装备的半自动步枪”卫燃忍不住解释道,“这种枪射速比莫辛纳甘快的多。” “你用过?”米卡直接将手中的步枪递给卫燃,“教教我怎么把它拆开” “这我可不知道” 卫燃赶紧摆手,他是真不知道,而他之所以认识这款枪,还是得益于来芬兰之前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想着万一遇到免得不会用,至于这枪怎么分解,他可就完全不懂了,毕竟这枪可不像存量巨大的莫辛纳甘,就像他想找一把练练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米卡闻言倒也不在意,借着煤油灯微弱的亮光一番研究之后,还真就把这支枪给拆成了零件。 仔细的将每一个零件擦拭干净涂上混杂了混杂了熊油的润滑油之后,米卡又将其给装了回去,然后这才得意的说道,“没比莫辛纳甘复杂多少,但它肯定比莫辛纳甘好用。” “几年后的德国人也这么认为的”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米卡给这支枪的枪托包上兽皮,同时暗暗回忆着这场战役的历史进程。 今天是25号,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12月的25号,换句话说,两天之后就是芬兰对苏联步兵163师发起总攻的日子。这场战斗将会持续两天的时间,最后以163师溃败结束整场战斗。 历史记载是没有错,但该怎么协助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狙杀那位师长,又该从哪弄到相机完成拍摄任务却一直在困扰的卫燃。 想到这里,卫燃主动问道,“米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开战之前?” 见卫燃点点头,米卡重新低下头,一边摆弄手中的武器一边答道,“我是伊诺老爹的邻居,开战前是当地的护林员,平时伊诺老爹打猎的时候,我都给他做帮手。” “你们是苏奥穆萨尔米人?”卫燃试探着问道。 “我们住在更北边的阿霍拉,你肯定没听过这个小地方,不过那里现在已经被苏联人占领了。”米卡打量了一番包好兽皮的武器,朝卫燃问道,“你是城里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卫燃好奇的看着米卡。 米卡得意的说道,“没有哪个乡下人不会搭这种狩猎帐篷的,只有你们这些城里人才会问我需要挖多大挖多深。” 卫燃闻言哑然失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老猎人伊诺却从外面掀开了厚实的鹿皮帘子,“出来帮个忙,下面有一小队苏联人。” 两人闻言,赶紧各自拿上武器,钻出帐篷之后绑好滑雪板,跟着伊诺回到了观察点。 “一共12个” 伊诺将望远镜递给米卡,趁着他在观察的同时解释道,“他们很可能是对方派出来的通讯兵或者巡逻队,我们顺着湖面往前走,找个安静的地方等着他们。” 卫燃举起米卡递来的望远镜,借着雪地的反光,清楚的看到了那几个踩着滑雪板笨拙前进的苏联红军。 也是该着这些人倒霉,根据他查到的资料,步兵163师最早是在图拉组建的,大本营更是在遥远且相对这里温暖不少的诺夫哥罗德。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适应不了极圈附近的低温严寒环境。更别提他们大多数根本就没有足够抵御严寒的保暖衣物。 如今对照望远镜里的那一队人的表现来看也果然如此,就他们这样想靠两条腿趟着滑雪板找到44师,恐怕根本不用他们开枪就会冻死在半路。 第95章 被烫死的俘虏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米卡端着步枪跃跃欲试的问道。 “维克多留在这里继续盯着”老猎人出人意料的说道,“米卡,你和我跟着那些人走远点,然后解决他们。” 根本不等这两个年轻人再说些什么,伊诺便撑着滑雪杖调转方向,沿着斜坡冲了出去。米卡见状,立刻爬起来,踩着滑雪板追上前者,在卫燃反应过来之前便跑没了影子。 “你们倒是信得过我” 卫燃看了看手中的望远镜以及怀里的冲锋枪,随后老老实实的趴在狼皮毯子上,继续盯着森林外的封冻的湖面以及对面的森林。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一阵短暂且模糊的交火声从远处传来,前后不到十分钟便又陷入了沉寂。而这期间,卫燃举着的望远镜视野中一直保持着安静,根本没有苏联红军从对面那片森林里走出来。 半个多小时之后,米卡和伊诺老爹各自用绳子拽着一个固定在滑雪板上的俘虏返回了营地。在这两名俘虏的腿上,还用鹿皮绳子绑着几支莫辛纳甘冲锋枪以及一支被拆掉了弹鼓的ppd冲锋枪,当然,还有一个装满各种战利品的苏联麻袋背包。 将放哨的工作交给米卡,卫燃和伊诺老爹将其中一名俘虏推进帐篷开始了盘问。让卫燃颇为意外的是,这次的俘虏竟然是个蓝帽子,而看对方那凶狠的眼神就知道,想从他嘴里问出来些什么恐怕很难。 故技重施的捏了捏对方的袖子,里面根本没有像上次的俘虏一样塞着用来保暖的纸团,扒开领子,里面除了一件并不算厚的毛衣和衬衫之外,在没有其他保暖的衣物。而在他的脸上、手上,也已经长了不少的冻疮。 “对面是163步兵师的哪个团?”卫燃尝试着问道,随后便被那位蓝帽子往身上吐了一口浓痰。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伊诺老爹已经抓着这名俘虏的后脖领子,将他的脸贴在了滚烫的炉子上。刺鼻的蛋白质烧焦味道在帐篷里弥散开来,那名蓝帽子正要发出惨叫,已经被伊诺老爹抢先一步把手套塞进了他的嘴里。 缭绕的青烟让帐篷里的空气格外呛人,直到那名俘虏因为剧痛昏死过去之后,伊诺老爹才把他的脸从炉子上移开,随后扒拉开地面铺着的松针,抓起一把雪敷在了对方脸上的伤口上。 这一冷一热,也让对方再次清醒过来。见状,伊诺老爹这才拔出对方嘴里的手套,“维克多,问问他,去没去过阿霍拉村。” 卫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原话翻译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伊诺老爹也拿起了炉子上早已经被烧开的水壶,看他那样子,似乎随时准备把滚烫的开水倒在这位俘虏的脸上。 在如此的威胁之下,这名俘虏艰难的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地方,我们都驻扎在湖对岸的森林里。” 卫燃先是朝伊诺老爹摇了摇头,随后问道,“你们的师长泽连佐夫在不在森林里?” “不在”这位蓝帽子胆战心惊的看着悬在头顶的开水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在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是从哪得到的命令去44师求救的?”卫燃突兀的问道。 这名蓝帽子脸色一变,随后干脆的闭上了眼睛,看他那样子,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被头顶的开水烫死。 伊诺轻轻发现水壶,拿起一团松枝团起来,捏着对方的下巴塞进嘴里,随后将其拖出去,换上了第二个俘虏。 相比那位蓝帽子,这名俘虏倒是异常的配合,而在他给出的回答里,那位泽连佐夫师长就在森林里的指挥部里躲着,而他们这一队人的任务和之前抓到的俘虏一样,都是穿过封冻的湖面联系44师求救。 “问问他,去没去过阿霍拉村。”伊诺拎着重新烧开的水壶问道,这一次,他甚至还掏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指出了阿霍拉村的位置。 将问题转述给那名俘虏,后者毫不犹豫的答道,“去过,我们去过那里。” “外面那位去过吗?”伊诺老爹继续问道,他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水壶的提手。 听完卫燃的转述,这名格外配合的俘虏赶紧答道,“去过,他肯定去过,我们当初在那个小村子里休整了好几天的时间。” 几乎在听到卫燃给出肯定答案的同时,伊诺老爹便粗暴的捏开俘虏的嘴巴,同样往里面塞了一团松枝,随后将其拖到外面和那位蓝帽子排成一排,将滚烫的开水浇在了他们的脸上! 卫燃皱了皱眉头,沉默放下帐篷帘子挡住了外面的惨剧和惨叫,静静的坐在帐篷里擦拭着手中的冲锋枪。 许久之后,外面被压抑在喉咙里的惨叫戛然而止。又过了几分钟,伊诺一手拎着装满积雪的水壶,一手拎着装满战利品的麻袋包钻进了帐篷。 “希望没有吓到你”伊诺落寞的说道。 “不会”卫燃低着头应道,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冲锋枪上。 不过,他如此的态度倒是让伊诺老爹打开了话匣子,这老家伙将麻袋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之后,捡起一枚纳甘转轮手枪看了看递给卫燃,主动解释道,“我的儿子是阿霍拉村公民卫队的队长,米卡的哥哥是阿霍拉村公民卫队的队员,他们被苏联人抓住后,就是用同样的拷问方法折磨死的。” 卫燃手上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没有说些什么,这老头儿或许固然残忍了些,但自己又没经历对方经历过的一切,根本没资格劝对方善良。 在苏芬战争打响之前,芬兰在苏联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个“最多只要开一枪就会被吓的主动投降”的小角色。而在这场战役里,作为侵略者的苏联所扮演的角色也远非苏德战争中的形象那么伟大和高尚。 甚至可以说,任何战争里作为侵略者的一方,在对方的土地上作战都会少很多顾忌。二战德国是这样,招核的日自己人是这样,不把芬兰当回事儿的苏联同样没多大区别。 甚至在相对和平的21世纪,丑国和他那群罪犯杂交出来袋鼠战友们,也同样没少在别人家的国土上做类似的事情。 到底是战争泯灭了人性,还是人性的丑恶引发的战争或许并不重要。但卫燃却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有幸回到华夏战场,或许他会和伊诺老爹做出同样的选择。 残忍吗?或许并不残忍,有仇报仇罢了。 第96章 围攻的炮火(二合一更新) “伊诺老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对面森林?”温暖的帐篷里,卫燃转移话题问道。 “马上天就亮了,这个时候他们不会出来的,我们正好可以休息一会儿。等天黑之后,我们再过去。”老猎人伊诺说完,伸手将自己的狙击步枪递给卫燃,“你去替米卡一会儿吧,如果苏联那边有人出来,直接开枪就好。” 卫燃点点头,接过对方的狙击步枪钻出了帐篷。等他将赶到米卡的身边时,却发现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竟然在偷偷的抹眼泪,甚至就连挡风的面罩上,都被泪水打湿冻成冰。 见卫燃踩着滑雪板过来,米卡慌乱的抓起一团雪敷在脸上,重新扯起大大的笑脸,“你可以先睡一会儿,我还不困。” 卫燃叹了口气,伸出滑雪杖将对方拉起来,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暖和暖和吧,伊诺老爹找你。” “那你自己小心点儿”米卡从怀里摸出一个形似眼镜的皮质长条在眼眶上比了比,然后递给卫燃,“天亮之后一定要记得戴上,不然你的眼睛会很难受。” 接过这条形如眼镜的柔软皮子看了看,见眼睛的位置各自开了一个火柴棍长短的细小缝隙,两端还有个桦木做的扣子。卫燃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的作用,这是为了避免雪盲症的土质眼镜。 “谢谢” 卫燃将其揣进怀里,随后趴在尚有余温的狼皮毯子上,举着望远镜安静的盯着森林外的冰封的湖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昏暗的夜色总算被阳光照亮,覆盖着积雪的冰面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卫燃赶紧掏出米卡送给自己的皮质眼镜戴上。 还别说,这东西不但不会影响视线,甚至还能抵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早知道有这个作用,他早就戴上了。 仅仅不到五个小时的白天悄然流逝,期间除了老猎人伊诺送过来一些热腾腾的煎鹿肉和咖啡之外,森林外却根本没有出现一名苏联士兵。 随着夜幕再次降临,卫燃抓紧时间回到温暖的帐篷里睡了一会儿,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米卡已经将一个装满熊油的罐头瓶摆在了炉子边缘缓慢加热,等里面凝固的白色油脂融化并释放出一丝丝腥臭味道的时候,卫燃学着他们二人的样子,伸手在里面沾了沾,仔细的搽在了脸上和手上。 做好了准备工作,老猎人伊诺说道,“维克多,你留在这里继续狙杀对方可能派出来的通讯兵,记得不要暴露我们的位置。米卡,拿上一支冲锋枪,我们去对面森林里转转。” “米卡,拿上这个” 卫燃从腰间的干粮包里拿出昨天晚上老猎人伊诺分给自己的纳甘转轮手枪连同配用的子弹一起递给对方,“我用不上,你留着防身。” “谢谢!”米卡开心的接过手枪看了看,“我也有手枪了!” “希望你用不上”卫燃送出别样的祝福,自己带过来的佩枪已经压满了子弹,这支枪他确实用不上,倒不如送给米卡。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老猎人伊诺话音未落,已经撩开帐篷钻了出去。 目送着两人离开,卫燃先给炉子里添够了柴火,随后将冲锋枪背在肩上,又拿起放在角落的莫辛纳甘步枪,这才踩着滑雪板回到观察点,继续观察着森林外被冰封的湖面。 许久之后,一声清脆的枪声从极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但这短暂的交火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可相隔不到半小时,枪声又再次响起。但和上次枪声传来的方向,听起来却是完全两个方向。 这是玩麻雀战术呢? 卫燃暗笑,别看芬兰这边很可能就伊诺和米卡两个人,但有他们俩这么一番折腾,恐怕对面的苏联红军今晚别想睡个踏实觉了。 但在这调侃之余,卫燃也在暗暗发愁,明天就27号了,到时候芬兰将会对163步兵师发起总攻,他们能不能趁乱给那位师长来上一枪还未可知。另一方面,该从哪去弄一台相机完成拍摄任务,目前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 漫长而又耐心的等待中,零零散散的枪声几乎一整晚都没停下来。但在十多个小时之后两人回来的时候,卫燃却发现伊诺老爹是被绑在滑雪板上,由米卡拉回来的。 “怎么回事?”卫燃赶紧踩着滑雪板冲上去帮忙拉着绳子,一边往帐篷的方向挪动一边问道。 “我们遇到了苏联的狙击手”眉毛都已经结出白霜的米卡颤抖着说道,“伊诺老爹中枪了。” “先回帐篷!”卫燃说着,用力一撑滑雪杖,卖力的滑向了帐篷的方向。 两人协作着把老猎人送进帐篷,卫燃也看清了对方腿肚子一侧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 万幸的,造成这道伤口的子弹仅仅是从边缘划过开出一条将近十厘米长的血槽,鲜红的肌肉却像小孩子的嘴唇一样咧开,持续往外缓慢涌着鲜血。好在,虽然伤口边缘的位置已经几乎能看到骨头,但那枚子弹似乎并没有留在伤口里,更没有伤到大血管,否则的话,恐怕这老头早在半路上就失血而死了。 “我们要想办法把他送回营地”卫燃皱着眉头说道,“这么长的一道伤口,必须要缝合止血才行。” “不能回去!” 老猎人伊诺态度坚决的说道,“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天就彻底亮了,这个时候回去很容易被苏联人跟上,说不定会给营地那边带来危险。一旦苏联人找到我们的营地,那里的老人和姑娘们根本跑不掉,说不定整支公民卫队都要跟着遭殃。” 卫燃见这老猎人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手枪上,叹了口气问道,“米卡,我们有医疗包吗?” “有!我记得当时好像拿了一个!”米卡闻言赶紧在帐篷角落的包裹里翻找起来,随后掏出了一个铝合金的饭盒。 接过饭盒打开看了看,这里面倒是有缝合线和针,但却根本没有麻药,甚至连消炎药都只有可怜的三小片。 犹豫片刻,卫燃朝老猎人说道,“伊诺老爹,我可以试着帮你缝合伤口,但我们根本没有麻药,而且我的技术并不算好,之前只用野猪练习过几次。” 卫燃这倒是实话,他在红旗林场学习的那几天,和季马除了相互练习打针,最后一天还用森林里打到的野猪练习过小半天的伤口缝合,但不管他还是季马,都远远没有达到让达利娅老师满意的地步,毕竟那本就是他们两个第二周才要重点学习的内容。 伊诺老爹干脆的咬住了自己的连指手套,“来吧,我相信你,就算这条腿保不住也没关系。” “先让我准备一下”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起身钻出帐篷,从落满积雪的雪橇车里找出个苏联麻袋包,这麻袋包里处了当初从营地里领来的那满满一水壶煤油之外,还装着些诸如熏肉、面包之类的干粮。 趁着那两个人在帐篷里,卫燃从牛皮本子里取出那盏煤油汽灯装进背包,随后这才拎着钻进了帐篷。 这煤油汽灯还是上次回到冷战时代得到的,当时那位东德女间谍汉娜就是靠这样的两盏可以发出冰蓝光芒的汽灯帮汉斯医生完成的伤口缝合,如今倒是刚好可以用上。 当着两人的面点燃了汽灯,卫燃钻出帐篷看了一眼,直到确认这灯光不会泄露出来,这才重新钻进去,将帐篷口遮挡的严严实实。 “米卡,帮我按住伊诺老爹,不要让他乱动。” 卫燃等老猎人和米卡分别朝自己点点头,这才借助煤油汽灯冰蓝色的明亮灯光仔细观察了一番,直到确定这道伤口真的没有伤到大血管,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拿出医疗盒里的橡胶手套戴上,对照着之前达利娅老师教的那点儿基础医疗知识,一步一步的完成清创消毒。 在老猎人伊诺不断的颤抖和闷哼中,卫燃一针一针的把形如小孩嘴巴一样裂开的伤口艰难的缝合起来,随后又仔细的包扎好了伤口。 等他忙完最后的工作,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汗珠的老猎人伊诺也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朝卫燃露出个艰难的笑容。 “把消炎药吃了”卫燃一边说着,一边脱掉沾染着鲜血的手套丢到一边,随后熄灭了煤油汽灯。 “你怎么还带着这种累赘?”老猎人伊诺在米卡的帮助下吃掉消炎药,好奇的看着腿边仍旧散发余温的汽灯问道。 “这是我从维普里带来的最后一点儿家当了”卫燃敷衍的解释了一句,随后转移话题问道,“刚刚怎么回事?你们找到那位师长了?” “没有” 米卡叹了口气,“我们只打坏了四辆餐车和几个准备从森林其他方向离开的通讯兵,根本没找到他们的指挥部,反倒差点儿被对方的狙击手留下来。”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卫燃将已经冷却的差不多的煤油汽灯塞进背包,暗中趁着两人不注意,将其收进了牛皮本子。 “狙杀师长的任务必须完成”老猎人伊诺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过这个任务恐怕只能靠你们两个了。” 残存着血腥和煤油味道的帐篷里,老猎人伊诺不等两人说些什么,便艰难的坐起来,“好了,我去外面放哨,你们两个趁着天亮睡一觉,等天黑之后我们再想想办法怎么找到那位师长。” “老爹,我去吧,你现在需要休息。”米卡赶紧按住了正准备爬起来的老猎人。 “我还没有虚弱到那个地步”伊诺推开米卡,抓起身旁的狙击步枪说道,“米卡,你和维克多现在必须休息好,我们能不能狙杀掉那位师长就看你们两个了。” “你也别出去了”卫燃拦住伊诺,“我昨晚趁你们不在偷偷睡了一觉,我去放哨吧。” 伊诺看了看卫燃脸上的黑眼圈,正要张嘴说些什么,森林外却突然传出了震耳欲聋的炮声——芬兰对163步兵师的围攻开始了! 三人对视一眼,老猎人伊诺最先反应过来,“米卡!雪橇车!维克多,拆帐篷!” 米卡闻言,立刻跑出帐篷,随着响亮的哨音响起,那两只在附近觅食的健壮驯鹿立刻跑了回来,各自张开大嘴巴,任由米卡把两块提前撒了盐的干硬的面包分别塞进它们的嘴里。 与此同时,卫燃也动作麻利的解开了鹿皮帐篷的抽绳,而老猎人伊诺更是扒拉开松针,拔出别在腰间的芬兰猎刀挖起一大块积雪盖住了炉子里的炭火。 等外面的米卡给两头驯鹿套好缰绳,卫燃也把帐篷外的白色伪装步拆下来团成一团塞进了一个麻袋包,随后和米卡一起,动作麻利的把鹿皮帐篷叠好铺在雪橇车上当作垫子。 趁着这段时间,老猎人伊诺不但完成了灭火,甚至连三人拿来休息的狼皮毯子都已经摞在了一起,此时正往他们三人的水壶里灌开水呢。 将狼皮毯子以及熄灭的炉子统统装进雪橇车,老猎人伊诺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走在了雪橇车的最前面,双手直接抓住了缰绳,同时低声喊道,“我来操纵雪橇车,你们两个注意从森林里跑出来的敌人,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 合力将最后一点儿家当帮上雪橇车的卫燃和米卡不分先后的应了一声,坐进雪橇车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围上狼皮毯子,老猎人伊诺便用力一抖缰绳,驱赶着驯鹿在密林间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湖面对岸的森林里,却突兀的跑出来一辆卡车。这辆卡车慌不择路的开上冰面,打着出溜滑开往了正北的方向。 老猎人伊诺见状,却立刻吆喝着驯鹿停了下来,甚至就连坐在卫燃旁边的米卡都忍不住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还不等卫燃出声询问,那辆在冰面上跑了不到两百米的卡车却车头一沉卡在了冰面上,随后两个穿着苏联军装的士兵便慌乱的跳出驾驶室,连滚带爬的跳到冰面上往岸边的方向跑。 直到他们离开断裂的冰层,老猎人这才不急不缓的取下背在肩膀上的步枪,略作瞄准之后扣动了扳机! 第97章 旗帜 在隆隆的火炮声掩盖下,这声枪响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跑在后面的那名士兵却一个趔趄摔在平面上,捂着屁股发出了惨叫。 跑在前面的那名士兵慌忙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不但没有停下,甚至加快了脚步冲向岸边的方向。 老猎人拉动枪栓重新顶上子弹,对准冰面上那道左右横跳的人影再次打出了一发子弹。就像刚刚一样,这一枪同样打在了那名苏联士兵的屁股上,直接让对方失去了行动能力。 满意的放下枪,老猎人伊诺稍等了片刻,这才抖动缰绳,吆喝着驯鹿拉着雪橇跑上冰面,都着圈子绕到最后被击中的那名士兵身边缓缓的停下。 根本不用知会,卫燃和米卡各自拿上一节鹿皮绳子,将他的手脚绑上之后抬到了雪橇车上。 画了个圈回到森林边上,把这名俘虏丢到一颗松树下面,三人再次回到冰面,如法炮制将第二名俘虏带了回来放在了相隔五十多米的另一颗松树下面。 打开这人的麻袋包看了看,里面装着的全是各种吃的,甚至还有半瓶子伏特加和几个金戒指。 将这些东西全都丢进身后的雪橇车,卫燃把冲锋枪的枪口搭在对方屁股上的伤口处,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们的师长泽连佐夫在不在森林里?” “不在,他昨天晚上就离开了!”这名俘虏惨叫着答道,同时不断扭动着身体,试图躲开伤口处的枪口。 “他去哪了?”卫燃继续问道。 “正面战场!他去正面战场!”这名俘虏赶紧答道,“昨天晚上有很多芬兰人袭击我们的营地,师长同志担心有危险,所以连夜乘车去了靠近苏奥穆萨尔米村的前线!” “你们两个打算开车去什么地方?”卫燃继续问道,说话的同时,不轻不重的用枪管戳了戳对方的伤口。 “回苏联!”这名苏联近乎崩溃的答道,“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打算逃回苏联!” “垃圾”卫燃嘀咕了一句,转身坐上雪橇车,绕着仍旧被捆住手脚不断惨叫的俘虏兜了个圈子,最终停在了第一位俘虏的边上。 同样先取下对方仍旧背在肩上的麻袋包打开,在看到里的东西时,卫燃立刻眼前一亮,这里面不但同样有大量吃的喝的以及一支纳甘转轮手枪,甚至还有一台装在皮套里的相机和一个绿色塑料皮的本子。 打开相机皮套看了一眼,这是一套黄铜材质外壳的费得相机,上面的计数器显示,里面的胶卷仅仅拍了十几张而已。 这相机本就仿制的徕卡2型,卫燃自然知道怎么用,重新用皮套将其包好挂在脖子上,卫燃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一盒还没开封的胶卷揣进兜里,随后这才翻开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塑料皮本子。可看了没几页,他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维克多,那上面写了什么?”端着冲锋枪趴在雪橇车上警戒的米卡忍不住问道。 卫燃晃了晃手中的塑料本皮子,“这个人负责宣传工作,这上面是他的工作计划,计划在占领了奥卢之后该怎么开展宣传工作。” “占领奥卢?” 米卡和老猎人伊诺纷纷笑出了声,“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夺回卡累利阿全境,他们竟然还在妄想能占领奥卢?” 卫燃闻言愣了愣,随后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此时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不但苏联人占领奥卢的愿望全盘落空,芬兰人想夺回卡累利阿也同样是痴心妄想,即便不久之后有德国人的帮助暂时夺回来,最后还是成为了苏联的一部分。 将手中的塑料皮本子丢到那名俘虏身上,卫燃故技重施的将冲锋枪的枪管搭在对方的伤口上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在得到和之前那名俘虏一样的回答之后,卫燃这才坐回雪橇车,等老猎人伊诺吆喝着驯鹿跑出去百十米远,这才把拷问结果告诉了他们二人。 “在正面战场?”老猎人伊诺皱起眉头,随后重新抖动缰绳,“既然他在正面战场,那我们就去正面战场找他!” “老爹,要不要先回营地去给你处理下伤口?”脸上扣着防风镜的米卡扒着老猎人的肩膀问道。 “维克多不是帮我缝好了吗?”后者不耐烦的答道,“而且这个时候营地的人肯定都去支援战场了,我们回去最多也只能去蒸个桑拿。” 米卡无奈的朝卫燃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雪橇车上不再多说什么。在伊诺的驾驶下,两头驯鹿拉着雪橇车在森林里跑的飞快,没多久便遇上了一伙踩着滑雪板在林间穿梭的芬兰士兵。而这些士兵里,显然有不少人都认识老猎人伊诺。 双方简单的沟通了几句之后,也大致明白了目前的局势,苏联的步兵163师主力已经在苏奥穆斯村周围,被芬兰切分成了好几块,现在正在被他们逐个击破。 消息有好有坏,步兵163师注定了大势已去,但他们期间组织的几次突围也差点戳破了包围圈,现在所有能用上的兵力全都被调拨过去帮忙了。但另一方面,对方的那位师长此时正躲在哪个包围圈里却根本不得而知。 无奈之下,老猎人伊诺也只能暂时放弃狙杀那位师长的任务,操纵着驯鹿雪橇,跟着那些芬兰士兵赶赴需要支援的战场。 随着他们离开森林,炮声也越来越近,同时也看到了极远处好几辆被火炮命中后趴窝的苏联t-26坦克。 随着那些踩着滑雪板的芬兰士兵赶到位于一片山包半山腰处的战场,三人也借着地势看到了山下森林里被围困的苏联红军。 伊诺费力的往前弯着腰安抚着在炮火声中焦躁不安的两头驯鹿,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你们两个去支援战场,我去运送伤员,等天黑之后,我来这里接你们。” “伊诺老爹,你记得重新处理下伤口。” 米卡不放心的说道,随后便和卫燃一起,抱着各自的滑雪板被前者从雪橇车上赶了下来,甚至就连自己的狙击步枪,都丢给了米卡。 “看来白天没办法休息了”米卡取下背在肩上的svt38步枪丢给卫燃,他自己则端着本属于伊诺的狙击步枪推单上膛,“维克多,活下来。” “你也是” 卫燃在对方的胸口锤了一拳头,拎着对方给自己的步枪,跟着对方冲向了山脚的一片战壕。他虽然没有周围那些芬兰人的技术,隔着大几百米远的距离,顶着苏联的反击火炮都能靠着机瞄打中目标。但至少给米卡打辅助还是没问题的。 而在他们二人跳进用浇了水的积雪堆出来的战壕之后,卫燃也一眼看到了战场对面飘扬的一面鲜红旗帜! 第98章 包围圈内外 “难道163步兵师的师长就在这里?” 卫燃在看到那面异常熟悉的旗帜之后,却并没有急着开枪,而是拉着米卡弯腰躲进了战壕。 “怎么了?”正在忙着推弹上膛的米卡奇怪的看向卫燃。 “注意到对面战壕线后的那面旗帜了吗?”卫燃将望远镜递过去,“那好像是163步兵师的师旗。” 米卡闻言接过望远镜,快速起身看了一眼赶紧蹲下,“看到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那几个俘虏告诉我的”卫燃随便敷衍了一句,“米卡,别只盯着普通苏联红军士兵打了,我们注意找找有没有穿着军官制服的人。” “没问题!” 米卡猫着腰在战壕里换了个位置,一边搜索目标一边说道,“维克多,用望远镜帮我找找哪个是他们的师长。” 做你的观察手呗? 卫燃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工作,举着望远镜,顺着射击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森林外湖岸边的战场。 这片战场的苏联红军距离同样被围困的苏奥穆萨尔米并不算远,但芬兰能支援到这两个包围圈的重火力,却只是他们两人身后那座小高地上仅有的八门口径并不算大的火炮。 可反观被包围的苏联一方,只是卫燃和米卡能看到的这片苏军阵地,就有十几门火炮和几乎同样多的坦克。至于湖对岸的情况,恐怕比这里更加的严峻。 简单的说,芬兰虽然占据了地理优势,但火力却并不算强,而苏联虽然火力足够,但在经历连日的消耗战以及足以把他们冻僵的低温侵袭之后,他们的战斗士气却已经跌落谷底。 在双方的僵持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仅仅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短暂白天里,米卡在卫燃的帮助下一次次的扣动扳机狙杀着疑似指挥官的敌人。 终于,当毫无温度的太阳全部被地平线遮盖住之后,徒劳无功的两人汇合了等在大后方的老猎人伊诺。 “找到那位师长了吗?”伊诺等这两个疲惫的年轻人爬上雪橇之后,一边抖动缰绳一边问道。 “没有”双眼布满血丝的卫燃摇摇头,“我们只找到了163师的旗子,根本没有找到他们的师长,更不确定他们的师长在不在这里。” “但我们今天击毙了至少五个拿着手枪指挥战斗的苏联人和十几个苏联炮兵。”米卡邀功似的汇报着这几个小时的战果。 老猎人伊诺操作着雪橇车一边往大后方跑一边安慰道,“不用急,几个小时前我遇到了科尔皮连长,他告诉我,现在苏联人基本上都被围起来了,所以只要我们的包围圈不出问题,他们根本就跑不了。” “全都围起来了?”米卡惊讶的问道。 伊诺指了指不远处高地上仍在开火的火炮说道,“驻扎在周围的苏联人已经被切成了六块,今天重点攻击的是这里和苏奥穆萨尔米的敌人,他们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两部分,只要解决了他们,剩下的四个包围圈里的苏联人很快就能解决。” 卫燃目露疑惑,“163师的人都在这儿了?” 老猎人伊诺摇摇头,“除了周围还有四个小的包围圈,听说顺着湖往东大概五六公里的地方,还有至少一个团的苏联步兵被围着,我们只有解决了这里的战场,才能过去支援他们。” 怪不得...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他几乎可以肯定,六公里之外被围的那个团就是163师的662团,而且不出意外的,662团的团长沙罗夫恐怕很快就会因为想做逃兵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之下。 不过相比这些,163师的师长到底在哪,却依旧撩拨着卫燃和米卡,以及看似在专心驾车的老猎人伊诺。 没等卫燃分析出个大概的可能,雪橇车便绕过架着火炮的小高地,钻进了远离战场的密林深处,并最终停在了一片占地面积颇大的营地里。 相比包围圈里那些苏联红军生个篝火都要冒着被狙击手干掉的风险,芬兰人这边的待遇可要好多了。 不但有热汤热饭,甚至这里的桑拿帐篷都要比卫燃之前去过的那个营地里的更大也更多。 在卫燃和米卡的监督下,一整天都在跑运输的老猎人伊诺被送进医疗帐篷重新处理了一番腿上的伤口,随后三人才各自打了一份丰盛的饭菜,钻进一顶暖和的让人冒汗的帐篷里,各自找了一张空着的床位坐下,狼吞虎咽的填饱自己的肚子。 吃饱喝足,卫燃被米卡拉着,排着队去蒸桑拿,而因为腿上有伤口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宿舍里的老猎人伊诺也没闲着,一瘸一拐的从雪橇车里取来工具,仔细的保养着卫燃和米卡的武器。 等到被蒸的白里透红的卫燃和米卡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的雪橇都被老猎人伊诺擦上了熊油。 躺在铺着厚实兽皮的床上,一整天都没合眼的卫燃根本没听完伊诺和米卡说了些什么,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任凭森林外面高地上那几门火炮不间断的轰鸣,都没有把他吵醒。但即便如此,这一觉也根本没机会睡到天亮,便被老猎人伊诺给摇醒了。 下意识的抓住了睡前放在床边的冲锋枪,卫燃翻身坐起来看了看四周,随后这才睡眼惺忪的问道,“到时间了?” “包围圈出问题了”伊诺老爹急促的说道,“你们两个快拿上东西,说不定那位师长就要跑了!” 闻言,卫燃和米卡立刻恢复清醒,在手电筒灯光下以最快的速度拿上各自的武器装备和滑雪板,扶着伊诺老爹冲出帐篷,和几个不认识的芬兰士兵一起坐上了雪橇车。 而在这架雪橇车的后面,还有十几号踩着滑雪板的芬兰士兵,抓紧了拴在雪橇车上的绳子,牵引着自己冲向了岌岌可危的战场。 直到后者吆喝着驯鹿跑起来,卫燃这才问道,“伊诺老爹,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之前,有好几股苏联人在反扑中跑了出去。”回答卫燃的却并非伊诺老爹,而是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军人,但他那熟悉的嗓音,立刻让卫燃和米卡认出来,这人恰恰是当初给他们发布狙击任务的科尔皮连长。 第99章 会动的雪 “连长,你怎么在这里?”米卡好奇的问道。 “是老伊诺把我拉回来的”科尔皮连长解释道,“他几乎一整晚都在帮忙运送弹药补给。” “伊诺老爹,你没休息?”米卡嗓门不由得加大了几分,“你的...” “闭嘴” 猎人伊诺不由分说的把米卡到嘴边的话按了回去,“等打跑了苏联人有的是时间休息。” 米卡正要说些什么,卫燃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转移话题问道,“科尔皮连长,能详细说说战场的情况吗?” “被撕开的包围圈在靠近南侧湖面的位置” 科尔皮连长大声解释道,“我们本来以为他们要和苏奥穆萨尔米的部队汇合,但有几辆汽车趁那个时候冲出苏奥穆萨尔米往正东跑了,一起跑的,还有我们负责的包围圈里的两辆车。” “我们是去堵被撕开的包围圈还是去追那些车子?”老猎人伊诺问道。 “你们三个去追车子吧!”科尔皮连长额外提醒道,“包围圈里的那面163师的旗子不见了,说不定他们的师长已经逃走了。” “没问题!” 伊诺回应了一句,用力抖动缰绳,让雪橇的速度稍稍加快了些,等把身后拉着的那些芬兰士兵送到战场之后,三人立刻告别了科尔皮连长,沿着雪地里残存的轮胎印记追了上去。 “维克多,你的那盏煤油汽灯有没有带着?”伊诺等雪橇车穿过战场之后立刻降低速度问道。 “在,在呢!”卫燃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把它点上” 老猎人伊诺出人意料的把雪橇车彻底停下,“米卡,等下你负责盯着左边,看看有没有突然出现的脚印,维克多,你负责盯着右边。” “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卫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借着背包的掩护,将煤油汽灯取出来点燃,在前者的指挥下挂在了雪橇车一边的扶手上。 耀眼的冰蓝色光芒顿时将他们追踪的车辙印照的清清楚楚,但同时也让坐在雪橇车里的三人暴露无余。 趁着驯鹿还没跑起来,老猎人伊诺慢悠悠的解释道,“那些苏联人如果想活着逃出芬兰,最多也就是劫持我们的雪橇车,大概率不会对我们开枪的。” 卫燃和米卡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各自攥紧了藏在狼皮毯子里的冲锋枪。 雪橇车在冰面上往前跑了将近五公里,这一路上,他们不但遇到了踩着滑雪板追过来的芬兰士兵,甚至还遇到了一辆陷在冰面上的嘎斯m1汽车。 但眼看着就要到苏联163师662团所在的包围圈时,他们一路追过来的车车辙印却毫无征兆的分了岔,除了依旧沿着冰面往东的两条之外,竟然还各有两条分别开往了正北和正南的方向。 “往哪边跑?”米卡犯了难,朝负责驾车的老猎人伊诺问道。 “往北” 老猎人伊诺思索片刻后用力一抖缰绳,“东边有我们的人,往那个方向去的苏联人肯定跑不了。南边虽然只有公民卫队,但他们如果往南跑只会离苏联越来越远。所以我们往北,只有这个方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苏联!” 卫燃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他要是确定163师的泽连佐夫师长真的往南跑了,也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回到这场战争里了。 迎面吹来的呼啸寒风中,两头驯鹿拉着的雪橇车越跑越快,而挂在雪橇上的煤油汽灯放出的冰蓝色光芒,也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和头顶绿色的极光遥相呼应异常的显眼。 在三人紧张的戒备中,两头驯鹿走走停停的跑了一个小时,视野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坨看不真切的影子。 “注意了”伊诺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抽出别在腰间的那支鲁格p08手枪藏进宽大的袖子,随后抖动缰绳稍稍加快了速度。 闻言,卫燃立刻举起冲锋枪,随时准备给可能出现的敌人来上一梭子。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终他们总算看清,这坨黑影果然是一辆汽车,一辆苏联生产的嘎斯m1汽车! 侧着身子看了眼通往岸边森林的那一串串散乱的脚印,老猎人伊诺压低声音说道,“米卡,你用滑雪板从右边绕过去。我和维克多沿着湖岸继续走,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抓活的。” 米卡闻言毫不犹豫的跳下雪橇车,绑好滑雪板之后,循着脚印冲进了森林。 “维克多,去给它们把铃铛戴上。”老猎人伊诺说话的同时,伸手从雪橇边缘的一个小盒子里掏出了两个足有鸭梨大小的铜铃铛。 等卫燃接过铃铛,前者一边脱掉身上的白色伪装服一边说道,“等下用狼皮毯子把自己藏好。” “这能行吗?”卫燃躲开不断往自己怀里伸的驯鹿脑袋,费力的帮它们戴上铜铃铛问道。 “谁会对圣诞老人的雪橇车开枪呢?”伊诺笑呵呵的调侃道,“放心,只要他们还想活着逃到苏联,就不会打死我们的。” “但愿如此...” 卫燃从一头驯鹿的嘴里把自己的连指手套扯出来,老老实实的躺在雪橇车上,用厚实的狼皮毯子把自己全身都盖了起来。 叮叮当当的悦耳铃音中,在伊诺的控制下刻意放慢了速度的雪橇车往湖中心跑了百多米,保持着与岸边平行的方向慢悠悠的前进。 当寒风裹挟着清脆的铃铛声传进森林里的时候,背着冲锋枪的米卡也稍稍加快了速度,循着地面上根本不加掩饰的脚印追了上去。 不久之后,他根本听不懂的交谈声从正前方传来,米卡闻声立刻蹲下身子,借着周围雪松掩护,用滑雪杖撑着一点点的拉近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等他绕过两颗并排生长的松树,立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森林边缘,正有一名苏联士兵举着望远镜看着湖面缓慢移动的雪橇车,而在他的身边,还并排趴着五个举着枪瑟瑟发抖的苏联红军士兵。 这还没完,在他们六人的身后,一名蓝帽子打扮的苏联军人正趟着雪,哆哆嗦搜的从四周划拉着能找到的树枝。试图用火柴点起一堆篝火。 借着火柴每一次熄灭前微弱的亮光,躲在他身侧不远处的米卡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大腿往下已经完全被冻住了,结冰的裤腿上面沾满了厚厚的积雪和落叶。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倒霉蛋肯定是在那辆汽车陷进冰层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了,这种时候如果不赶紧把裤子脱掉生一堆火暖和暖和,最多只要一个小时,就算冻不死,他的两条腿也废了。 没有急着开枪,米卡耐心的等着对方其中三名士兵端着武器跑出森林冲上湖面,这才小心翼翼的解开绑在鞋子上的滑雪板,动作缓慢的趴在上面,随后抽出别在腰间的芬兰猎刀和纳甘转轮手枪,用脚轻轻一踹原本用来藏身的松树,像一团会移动的积雪一样,悄无声息的滑向了旗杆下那名终于把树枝点燃的蓝帽子。 第100章 南辕北辙 “砰!” 清脆的枪声在冰面上响起,一名苏联红军士兵垂下对着天空的莫辛纳甘步枪,拉动枪栓重新顶上了一颗子弹,而他身旁的两名同伴,也朝着远处冰面上的雪橇车开始扯着嗓子大喊。 “维克多,他们在喊什么?”老猎人伊诺说完,干脆的吆喝着两头驯鹿降低速度,调转方向慢悠悠朝那三明苏联士兵跑了过去。 “让咱们停下”卫燃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后拉动枪栓,给放在狼皮毯子下的冲锋枪顶上了子弹。 “希望他们不要后悔”老猎人伊诺用力一抖缰绳,最后提醒道,“感觉差不多了就开枪。” “知道了” 卫燃低声回应了一句,将盖住身体的狼皮毯子掀开一点,把冲锋枪的枪口悄悄对准了那三名把枪藏在背后的苏联红军士兵。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老猎人伊诺热情的朝对方挥着手,同时用芬兰语亲切的问候着对方的母亲。 几乎就在其中一名士兵把藏在背后的冲锋枪拿出来的瞬间,藏在狼皮毯子里的卫燃立刻扣动扳机,朝着那三名相距不过二十多米的苏联红军士兵打出了细密的弹幕! “哒哒哒”的清脆枪声中,叛变的ppd冲锋枪准确的将雪地上那三名准备劫持雪橇车的苏联红军击倒在地。 就在他开火的同时,不久前才刚刚升起篝火的森林里,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那位正想办法把结冰的裤子脱下来的蓝帽子背后突兀的响起。 但中枪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他正前方不远处森林边缘那位正要放下望远镜拿起步枪的苏联士兵! 还不等这名中枪的士兵倒地,米卡手中锋利的芬兰猎刀已经狠狠戳进了身前那名蓝帽子的右侧肩窝。同时他手中仍旧散发着硝烟的枪管也调转过来,准备顶在对方的脑袋上抓个活的。 但这位蓝帽子的反应却一点不慢,在惨叫中猛地向后一抬头,用后脑勺狠狠的撞在了米卡的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酸痛立刻让米卡下意识的收回手捂住了被撞出血的鼻子。而那位蓝帽子则趁此机会,身体向前一翻便和米卡拉开了距离,手忙脚乱的便要从牛皮枪套里抽出自己的佩枪。 搞砸了的米卡此时已经顾不得抓什么俘虏,强忍着不受控制涌出的眼泪,抬手对准已经摸到枪柄的蓝帽子连连叩动了扳机! 在接连的惨叫声中,这名蓝帽子的肚子上连续中枪,最终失去防抗能力栽倒在了雪地上。 抓起一团积雪敷在鼻子上,米卡此时已经吓的冷汗直冒,等他平静下来,再看看躺在不远处出气多进气少的蓝帽子,年轻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懊恼之色。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抓俘虏,却没想到竟然在最关键的地方给搞砸了。 前后不到十分钟,老猎人伊诺吆喝着驯鹿停在了森林的边缘,远远的喊道,“米卡,解决了没有?” “解决了,过来吧!”米卡立刻用芬兰语回应道,随后愁眉苦脸的坐在将死的俘虏边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森林外面,老猎人伊诺把冲锋枪放在一边,扭头朝卫燃说道,“我在这等你们。” 卫燃点点头,拎上煤油汽灯,循着雪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森林。随后便看到了血流一地的俘虏以及在一边愁眉苦脸的米卡。 “我搞砸了”米卡哭丧着脸说道,“我本来想活捉他的。” “没事”卫燃拍了拍米卡的肩膀,随后蹲在那名将死的蓝帽子身边,“你们的师长泽连佐夫在哪?” “咳...咳咳...” 这名蓝帽子的嘴角涌出些许暗红色的血液,脸上却冒出了嘲讽的笑意。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卫燃脚边的纳甘转轮手枪。 见状,卫燃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将手枪主送塞到了对方的手上。握住自己的佩枪,这位蓝帽子几次试图抬起枪口对准他们二人又或者对准自己的下巴,却无一例外的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扣动扳机了。 从对方手里轻轻拿走那支纳甘转轮手枪,卫燃再次说道,“给你个痛快,告诉我你们的师长在哪怎么样?” “酒...”这位蓝帽子声音微弱的喃呢着,染着血的手费力的想要伸进自己的胸口。 卫燃叹了口气,帮着对方从怀里取出个染血的银亮酒壶,但这酒壶上,却镶着一枚略微变形的手枪子弹的弹头。而随着这酒壶一起被带出来的,则是一面同样染着血的旗子。 没管那面163师的旗子,卫燃拔掉酒壶的软木塞子送到对方的嘴角,仅剩的些许酒液随着卫燃手腕偏转,缓缓倒进了对方的嘴里。 艰难的将最后一口酒咽下,这名蓝帽子费力的低头看了看仍在怀里的旗帜,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弱的说道,“开枪吧...我...想回家了” 扫了眼对方脸颊的冻疮和结冰的双腿,卫燃摇摇头,将酒壶放在对方的胸口,缓缓抬起手扣动了扳机。 “砰!”清脆的枪声中,淡淡的硝烟自枪口溢出,那位蓝帽子脸上心满意足的表情也跟着彻底凝固。 叹了口气,卫燃将手中的纳甘转轮手枪放在这位蓝帽子的胸口,起身拎着煤油汽灯,捡起森林边缘那具尸体手中的望远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森林外等待的雪橇车。 米卡看了看卫燃,再看看脚边的尸体,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弯腰捡起仍在尸体怀里的旗帜追了上去。 “伊诺老爹,往回跑吧!”卫燃坐在雪橇车上说道,“那位师长很可能去了相反的方向。” “只要不下雪,我们就追的上。”伊诺老爹语气格外的自信,等跟在后面的米卡上车之后,立刻抖着缰绳原路返回。 “维克多,那个师长真的往南跑了?”温暖的狼皮毯子里,情绪有些低落的米卡忐忑的问道,他依旧在为刚刚的失误自责。 “至少一半的可能” 卫燃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那面旗子在战场上插了至少一整天的时间,很可能是就是想借那面旗子引走我们的兵力给两个包围圈解围。至于那位师长,要么还留在包围圈指挥突围,要么就是已经抛弃他的部队自己逃了。” 米卡松了口气,“他有没有可能去东边被包围的那个团了?” “不太可能,去那边自投罗网根本没有意义。” 卫燃的语气越发肯定,“总之,我们就顺着车辙印追吧,只要抓到往南跑的那辆车里的人就知道那位师长在哪了。” 第101章 反杀和追杀 冰封的湖面上,两支驯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拉着身后的雪橇车在松软的积雪上疾驰。远处,芬兰人架在高地上的火炮不知疲倦的持续压制着包围圈里的敌人。 而此时,卫燃三人已经重新回到车辙印分岔的位置,丝毫不带减速的顺着往南延伸的痕迹追了上去。 横穿了冰封的尼斯卡湖往南没跑多久,一辆卡车停在了森林的边缘,在者卡车边上,还有一连串杂乱的脚印延伸到了森林里。 在老猎人伊诺的示意下,卫燃熄灭了煤油汽灯,米卡则主动下车,绑上滑雪板在前民负责探路。 但随着他们的前进,沿途却出现了零零散散被扒掉了衣服的尸体!而在雪地上乃至周围的树干上,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爆炸痕迹。 “是公民卫队的人!”米卡用手电筒仔细打量着每一句尸体,嘴上愤怒的说道,“这几个人我见过,前几天还一起蒸过桑拿!” “别动那些尸体!”老猎人伊诺喊住了米卡,颇有些紧张的说道,“原路退回来,快点!” 米卡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退到了雪橇车的边上。 “看来对方有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伊诺等米卡上车之后,吆喝着驯鹿离对方的脚印远了些,“米卡,他们把滑雪板带走了吗?” 米卡闻言摇摇头,“只带走了两副。” “那他们走不远,我们找地方扎营,等天亮之后再追!” 老猎人伊诺说完,操纵着雪橇车往森林深处跑出去数百米的距离,随后停在了一颗松树的边上,“米卡,把伪装帐篷搭起来,维克多,把你的煤油灯点到最亮挂在帐篷里。” 两人闻言立刻明白了伊诺的打算,动作麻利的将透光的白色伪装布绕着松树搭好,随后把重新点亮的煤油汽灯挂在了里面。 等两人重新上车,伊诺把雪橇车往远处移动了近百米,随后示意两人搭起鹿皮帐篷。 将近半个小时的忙碌之后,不透光的鹿皮帐篷里升起了炉火,三人轮流坐在帐篷外的雪橇车里,裹着狼皮毯子,利用望远镜监视着百十米外亮着冰蓝色灯光的伪装帐篷。 漫长冰冷的夜晚悄然而逝,等天亮的时候,挂在伪装帐篷里的煤油汽灯已经因为耗尽燃料熄灭,但他们三人期待中的敌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上钩。 等卫燃二人拆掉两顶帐篷装上雪橇车,老猎人伊诺趁着卫燃给煤油汽灯加注燃料的功夫说道,“距离天黑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在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些人。米卡,维克多,我驾驶雪橇车跟着脚印走,你们两个利用滑雪板跟在后面。” 不等米卡和卫燃说些什么,老猎人伊诺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这是最好的方法,我现在可没办法靠滑雪板前进。好了,准备准备出发吧!” 话音未落,老猎人伊诺便吆喝着驯鹿,和那串延伸到森林深处的脚印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快速前进。 卫燃和米卡相互看了一样,各自拿上武器,踩着滑雪板,和左前方的雪橇车保持着二十多米的距离追了上去。 随着三人越发的深入森林,脚印附近也再次出现了芬兰公民卫队的尸体,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些早已被冻僵的尸体几乎都是被枪杀而死。 负责探路的老猎人伊诺不由的提高了警惕,时刻盯着周围有没有不正常的痕迹。 然而,直到他们离开森林,跟了一路的脚印最终却停在一座位于森林边缘和湖泊中间的木头房子前。 坐在雪橇车上的老猎人伊诺见状立刻举起了一直放在旁边的狙击步枪,而卫燃和米卡则不分先后的脱掉滑雪板,各自端着冲锋枪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这栋房子的木门前。 用枪口轻轻推开房门,压抑的呜咽声立刻传进了耳朵,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门,随后便看到了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以及两个背靠背绑住手脚的小孩子。 “房子里还有其他人吗?”米卡举着冲锋枪,用芬兰语问道。 见那被绑住的女人泪流满面的快速摇摇头,米卡立刻抽出腰间的芬兰猎刀割断绳子,随后拔出了这女人嘴里的布团。 “怎么回事?”米卡一边帮忙解开那两个孩子手上脚上的绳子一边问道。 “天亮前有一伙人穿着伪装服的人闯进家里挟持了我的丈夫和我们的雪橇车!”这女人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抱在怀里,呼喊着说道,“他们好像是苏联人!” “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已经检查完了其他房间的卫燃立刻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女人泪流满面的说道。 “你家的雪橇车是什么样子的?” “驯鹿拉着的还是狗拉着的?”米卡也跟着补充道。 “红色的,雪橇车是红色的,上面铺着白色狐狸皮毯子。”这女人擦着眼泪答道,“我们在圣诞节之前才重新刷的油漆,它是用一头驯鹿拉着的。” “他们有多少人?”已经走到门口的卫燃最后问道。 “五个人,他们只有五个人!” 同样已经走到门口的米卡问道,“他们离开多久了?” “不到两个小时”这女人赶紧答道,“他们还换上我丈夫的衣服。” “锁好房门,您的丈夫很快就会回来的。”卫燃说完,帮着对方关上了钉着鹿皮的木头门。 “能追上吗?” 房门的外面,卫燃朝米卡和老猎人伊诺问道。 “跑不了”米卡信心满满的说道,一头驯鹿拉着六个人根本跑不快,而且会非常显眼。 “坐稳了!” 老猎人伊诺更加的干脆,接过米卡递给他的风镜戴上,随后用力抖动缰绳,吆喝着两头驯鹿跑了起来,同时不忘解释道,“他们肯定是往武奥基湖的方向跑了,只有跑到那里再往北,才有可能绕过我们的封锁和苏联人的另一个师碰面,所以只要我们快点,很快就能追上!” “前面就是武奥基湖?” 卫燃眉毛一抖,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次邀请他过来帮忙调查163师师长的阿基姆所在的那个村子,可就在武奥基湖的最东边!这么说很快就能见到那位失踪的师长了? 第102章 最后一枪(为mfive加更) 在冰面上飞驰的雪橇车里,卫燃和米克躲在暖和的狼皮毯子里,各自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符合目标的雪橇车。 此时已经是12月的28号的白天,苏奥穆萨尔米战役即将拉上帷幕,陷入颓势的苏联步兵163师和44师已经开始出现了溃败的迹象,零星出现的逃兵更是让战场周围不断枪声。 但在远离战场六七公里远的武奥基湖靠近南岸的冰面上却格外的安静,这里已经算是芬兰部队的后方,不但巡逻队少的可怜,就连当地的公民卫队,都自发的前往了前线。 这无疑让卫燃三人寻找雪橇车的工作轻松了不少,但同样也让前面逃跑的那几个苏联红军更加不容易暴露。 在双方的你追我赶中,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两者间的距离也在一点点的拉近。终于,米卡的望远镜里出现了一个隐约可见的红色影子。 “在前面!就在前面靠左一点!我看到了!”米卡兴奋的喊道。 卫燃闻言立刻调转望远镜,顺着米卡指着的方向看去,被飘落的雪花模糊的视界里,一辆严重超载的雪橇车在湖心中央卖力的奔跑着。但看那越来越慢的速度就知道,那头驯鹿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们去前面等着他们!” 老猎人伊诺说完,用力抖动缰绳甩在那两头驯鹿的屁股上,催促着它们加快了速度。 两头驯鹿拉着三个人,和一头驯鹿拉着六个人,这中间的差距有多大,不但拉雪橇的驯鹿一清二楚,就算是坐在雪橇车上卫燃也明明白白。 是以仅仅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三人乘坐的雪橇车便和左侧一公里外的敌人保持了平行,随后又用了不到20分钟,便已经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将雪橇车停在湖心一座仅有不到三十米宽的小岛东侧,卫燃和米卡各自拿着武器跑上小岛的最高点,耐心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仅仅十分钟不到,那辆格外显眼的大红色雪橇车便闯进了卫燃和米卡的望远镜视野。 “先打驯鹿” 举着望远镜的卫燃话音未落,趴在他旁边的米卡便果断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躲在小岛边缘一块石头后面的老猎人伊诺也举起原本属于米卡的那支svt38半自动步枪连连叩动扳机。 清脆的枪声过后,那头本就筋疲力尽的驯鹿肩胛骨处立刻爆出一团血雾,随后狠狠的摔在了冰面上,并在那台雪橇车的冲撞下,一路转着圈子滑出老远的距离,顺带着,也把两个倒霉蛋从雪橇车上甩了出去。 “谁是那个师长?”米卡端着重新推上子弹的狙击步枪问道。 卫燃皱着眉头却没有急着回应,这几个人身上全都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同时每个人的身上也都有武器,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先打被甩出去的那个!”老猎人伊诺大喊着提醒道,说话的同时扣动扳机打中了一个正准备爬起来的倒霉鬼。 “砰!”米卡紧随其后,准确的命中了第二名被甩飞的敌人。 可与此同时,对面也传来一声枪响,行动不便的老猎人伊诺立刻惨叫着栽倒在地。 “伊诺老爹!”卫燃赶紧回头,随后便看到老猎人伊诺的肩胛骨位置冒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伪装服。 “别管我,先打死他们!”伊诺老爹抽着凉气吆喝着那两头驯鹿趴下,随后艰难的爬到驯鹿的边上将自己藏了起来。 “砰!” 米卡果断打出一发子弹,随后趴下身体,招手示意卫燃跟着他离开小岛的最高点,躲到了边缘的一块石头后面。 “不算那辆雪橇车的主人,应该还有两个活着。”米卡皱着眉头说道,“我担心选错了目标会打到那位车夫。” “先打对面的狙击手” 老猎人伊诺喘着粗气,压抑着痛苦说道,“他就藏在那头驯鹿尸体的后面。” 米卡闻言咬咬牙,重新推弹上膛做好了准备。 “3!2!1!”老猎人伊诺话音未落,伸直胳膊,将望远镜举过了藏身的石头! “砰!” 清冽的枪声从远处传来,伊诺刚刚伸出石头的望远镜立刻被洞穿,炸开的镜片在他的脸上划出了细密的伤口。 “砰!” 米卡紧随其后扣动扳机,朝着几百米外的那具驯鹿尸体后面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人影打出了一发子弹。 “打中了!好像打中了!”卫燃这边刚刚欢呼出声,对面却又传来一声枪响,随后一颗子弹擦着米卡的脸颊飞过,划出了老长一道伤口! “你没事吧?”卫燃赶紧缩回来紧张的问道。 米卡摇摇头,试着用舌头舔了舔腮帮子,随后便发现舌尖竟然能从伤口处伸出来,甚至连一颗后槽牙都已经掉了。 “我去拿医疗包!” 卫燃自责的说道,刚刚要不是自己那一嗓子,恐怕米卡也不会大意。可还没等他站起身,却被米卡给拽住了。 “还有一个”米卡含糊不清的说道,“解决掉他再说!” 卫燃看了看不远处的雪橇车,咬牙说道,“米卡,我想办法让雪橇车冲过去吸引火力,你解决掉最后一个。” 捂着腮帮子的米卡疯狂摇头,死死的攥着卫燃的腰带不松手。 “就算你的伤势能再坚持一会儿,伊诺老爹也坚持不了多久。”卫燃掰开对方的手指头,“放心,冒险是那两头驯鹿,我又不跟着过去。” 不等米卡再说什么,卫燃已经跑到了小岛另一侧坐上了雪橇车的驾驶位,这几天跟着这俩人,他就算看也看会了怎么驾驶了,是以上去之后用力一抖缰绳,这两头健壮的驯鹿便迈开蹄子跑了起来。 趴在雪橇车上的卫燃动作麻利的把狼皮毯子披在头上,趁着还没进入敌人的视野之前狠狠在那两头驯鹿的屁股上抡了一鞭子。 剧痛的刺激之下,这两头大家伙各自发出一声惨叫,玩了命的迈开蹄子就跑。 拽着缰绳控制着方向,新手上路的卫燃直到确定雪橇车对准了大概的方向,立刻将仅剩的一些煤油倒在了身下的狼皮毯子上点燃。随后一个懒驴打滚摔下了雪橇车。 蒸腾的火焰随着雪橇车的加速越烧越旺,同时冒出的浓烟和火光也催着那两头驯鹿以更快的方向冲向了卫燃帮它们选中的目标。 清脆的枪声中,一枚裹挟着巨大威利的子弹擦着卫燃后背和股尖撞进冰层,同时也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 从跳下来之后便一直在打滚的卫燃可不管那个,即便屁股疼的像是被抽了一鞭子都没停下,连滚带爬的就往小岛的方向跑。 而与此同时,米卡也终于抓住了机会,几乎在他自己的那辆雪橇车离开瞄准镜视野的同时,对准几百米外的目标果断扣动了扳机! 第103章 三个伤员 “打死了吗?” 打着滚躲到小岛岸边一块石头后面的卫燃捂着屁股上的伤口,扯着嗓子问道。 “打死了,好像打死了。” 米卡说话的同时,摘下自己的坦克帽用枪顶着小心翼翼的探出去,见预料中的反击并没有出现,这才换了个位置,重新对着几百米外那辆倒扣的雪橇车再次扣动扳机补了一枪。 “伊诺老爹,你还好吗?” 卫燃蹲在老猎人伊诺旁边问道,这老爹脸上还有望远镜的镜片爆开后造成的细小划痕,右肩膀肩胛骨的位置冒出的暗红色鲜血已经染红了老大一片衣服,甚至就连甩在一边的那支svt38步枪的枪托上,都残存着一条新鲜的弹痕。 “死不了”老猎人伊诺惨淡的笑了笑,“维克多,看来又要麻烦你帮我缝一下了。” “这次我可帮不了你”卫燃皱起眉头,“子弹还在里面呢,我们得尽快找个医生才行。” “我知道哪里有医生!”米卡捂着腮帮子上的伤口含糊不清的说完,随后从兜里摸出个亮晶晶的哨子递给了卫燃。 在对方的示意下,卫燃接过哨子用力吹响,尖利的哨音在冰冷的湖面上传出去老远,那两头拉着冒烟雪橇车的驯鹿也在听到哨音的同时不由自主的调头跑了回来。 等米卡轻而易举的用麻布口袋里的大麦安抚住了受惊的驯鹿,卫燃也把烧坏的两床狼皮毯子丢出去,随后把受伤严重的伊诺老爹抬到了雪橇车上。 “先去看看被我们打死的是不是那个师长”伊诺老爹用纱布按住肩膀的伤口说道。 “你说的医生离这里远不远?”卫燃将一块撒上止血粉的敷料递给米卡。 后者按住腮帮子上外翻的伤口,呲牙咧嘴的说道,“不远,沿着湖面往东十几公里,凭我们的驯鹿最慢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那我们要快一点” 卫燃闻言抖动缰绳,学着之前他们二人的样子吆喝着驯鹿跑向了几百米外那辆倒扣的雪橇车。 这两头颇具灵性的大家伙显然记得不久前是谁往它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更记得是哪个混蛋点燃了雪橇车,不过碍于米卡坐在车上,所以虽然一边跑一边不安的打着响鼻,但总算老老实实的跑到了目的地。 当雪橇车远远的停下,三人的脸色却都不算好看。这满地的尸体里除了倒扣的雪橇车下还有微弱的咳嗽声,其余的全都已经断了气,压根就分不清谁是这辆雪橇车真正的主人。 但在驯鹿尸体的后面,那个被子弹几乎掀开了天灵盖的尸体手中,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器。 “我打错人了?”米卡脸色惨白的喃喃自语道。 “可能是他们杀的吧...”卫燃语气苍白的安慰了一句,弯腰掀开倒扣的雪橇车,从里面揪出了唯一的幸存者。 这人穿着并不合身的鹿皮裤子和针织毛衣,外面裹着一件土黄色的兽皮大衣。而别在腰带上的那支tt33手枪,以及脖子上挂的望远镜和脚上的苏联军官皮靴,都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摘下他的佩枪和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卫燃从怀里掏出相机对准地上的幸存者按下了快门,等他收起相机,这才蹲下问道,“泽连佐夫师长?” 躺在地上的人张张嘴,汩汩的暗红色血液滴落到了冰凉的雪地上,他费力的扭头看了看离着自己尚有十多米远的雪橇车以及坐在雪橇车上举枪瞄准自己的米卡和捂着肩膀的老猎人伊诺,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笑容。 卫燃突然意识到了不妙,正当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一枚f1手榴弹却从对方的袖口咕噜噜滚到了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 “趴下!” 亡魂大冒的卫燃只来得及一声大喊,一把掀翻尸体压住手雷,随后转身扑倒在松软的雪地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刚刚趴在雪地上的卫燃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随后便感觉到些许温热腥臭的东西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身后相隔不过两三米的那具尸体已经被几乎炸成了两节,就连周围厚实的冰层都跟着裂开,上涌的沼气不但拱出大量的冰凉的湖水,同时也将那具残破的尸体缓缓吞噬。 “别站起来!” 嘴巴漏风的米卡忍着腮帮子的剧痛喊道,但近乎失聪的卫燃却只是茫然的转过身,根本听不清他的喊什么。 无奈之下,米卡拿起一捆鹿皮绳子用力甩给卫燃,随后指了指不断开裂的冰面和上涌的湖水。 后知后觉的卫燃赶紧抓住甩到身上的鹿皮绳子,任由重新跑起来的驯鹿将自己拉出去老远这才停下。 “你没事吧?”米卡翻身跳下雪橇车焦急的大喊道,随后便因为腮帮子上的伤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没事,我没事” 卫燃掏了掏耳朵眼儿,晕晕乎乎的重新坐起来看向背后,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片冰层已经将那头驯鹿的尸体连同雪橇车都吞噬了。 “是我大意了,当时应该给他头上来一枪的!”米卡自责的说道。 “我也有错” 卫燃瑶瑶晃晃的站起来,“可惜,还没确定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师长。” “先别管他了”米卡伸手从卫燃的肩膀上弹飞一块碎肉,“我们快去找医生吧!” “对,对,找医生。” 卫燃摇摇晃晃的爬上雪橇车,任由米卡单手拽着缰绳,驾驶着雪橇车在平静的湖面上飞速疾驰。 随着雪橇车的前进,卫燃也渐渐从头晕目眩中清醒过来,同时也注意到,周围的地势地貌越来越熟悉。 “米卡,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卫燃检查了一下老猎人伊诺的状况,扭头扯着嗓子问道。 “去我的未婚妻萨利家。”米卡含糊不清的说道,“她家的邻居就是一位医生。” 卫燃点点头不再说话,随后从怀里掏出相机,犹豫片刻后又将其塞了进去。 这次他刻意控制着拍照的数量,现在虽然很可能已经杀死了那位失踪的师长,但只要照片还没拍够,自己就可以再多停留一会儿。 而且现在已经是28号的下午,苏奥穆萨尔米战役很快就会结束,再加上米克和老猎人伊诺的伤势,一时半刻也不用回到战场上。相应的,他们或许也能度过相对安全的一段时间。 就像米卡之前承诺的那样,前后用了不到半个小时,雪橇车便在那两头驯鹿的牵引下冲上湖面,冲进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小村子。直到此时,卫燃也已经确定,这里就是几十年后,他和季马乘坐飞机赶到的普拉西村! 第104章 亲爱的战友,请继续为我指引目标。 当满脸是血的米卡敲开一栋木头房子的房门时,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女孩儿在看到他的瞬间便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引来了房子里的一对中年夫妇。 在米卡的紧急沟通之下,这对中年夫妇立刻帮忙将几近昏迷的老猎人伊诺搀扶进了木头房子,而那个年轻女孩儿则坐在沾染着血迹的雪橇车上跑没了影子。 不久之后,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人在女孩的带领下冲进房子,趁此时间,卫燃也再次点燃了那盏冰蓝色的煤油汽灯。 在卫燃的协助下,这位乡村医生一直忙碌到了当天晚上才结束了所有的工作,等他离开之后,包括屁股被缝了两针的卫燃在内,三个病号或趴或躺的占据了壁炉前最暖和的一块地板,在闲聊中享受着浓稠的肉汤和刚刚烤好的面包。 “米卡,等伤好了,你打算去做什么?”卫燃摆弄着手中的相机问道。 米卡费力的张开嘴,将那位名叫萨利的女孩儿送到嘴巴的食物吃进去,这才答道,“当然是和萨利结婚,不过如果苏联人还敢打过来的话,我还是会上战场的。” “然后在另一边的脸上再留一道伤疤?我可不想嫁给一个满脸伤口的丑男人。”那位名叫萨利的女孩儿没好气的说道,“张嘴!” 米卡老老实实的张开嘴,任由前者用小勺子将肉汤送进了嘴里,等咽下去之后这才改口说道,“只要不用打仗,我会一直和萨利在一起。维克多,你呢?” “我?”卫燃看了看摆在不远处的相机,笑着说道,“我可能会去做个摄影师吧。” 躺在卫燃另一边的老猎人笑着说道,“我以为你会去做个医生呢” “你呢?”卫燃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老猎人伊诺。 “如果能活到战争结束,我可能会继续做个猎人吧”伊诺老爹摸了摸受伤的肩膀,忧心忡忡的说道,“但我可不觉得这场战争这么快就会结束。” 米卡和他的小未婚妻萨利闻言皱起眉头,异口同声的问道,“还要打?” “相比苏联,我们芬兰太小了。” 伊诺老爹叹了口气,“就像一头饿狼发现了窝边的兔子,在没吃进肚子之前,这头恶狼哪怕被兔子咬伤了爪子也不会放弃的。” 卫燃暗自点头,正所谓人老精鬼老灵,这老爹虽然只是个猎人,但却看的无比的清楚。 “搞不懂是哪个白痴发明了战争这种东西。”萨利心疼的看着米卡脸上被纱布包裹的伤口,“那些贪婪的苏联人非要占领整个大陆才甘心吗?” “早晚还会有比苏联更贪婪的疯子出现的”卫燃暗自嘀咕一句,并不算大的木屋里也陷入了难言的安静。 “早点休息吧”米卡叹了口气,“明天我们去战场看看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顺便和科尔皮连长说,我晚点再把手枪和望远镜还给他”老猎人伊诺追着说道,“另外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记得和他说一下。” “你们明天就要离开?”萨利端着木头汤碗难以置信的问道,就连卫燃也皱起了眉头。 “放心萨利,等战争结束,我就回来了。”米卡笨手笨脚的安抚着自己的未婚妻,而一旁的卫燃和老猎人伊诺,却不分先后的叹了口气。 辗转反侧的等到漫长的黑夜过去,当白昼再次降临的时候,米卡已经自己给伤口换好了药,早早的起来开始收拾行李了。 “米卡,这支手枪和望远镜你拿着吧”卫燃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昨天缴获的那支tt33手枪以及一起缴获的望远镜递给了米卡。 那支手枪自不用说,但那台黄铜材质7x50倍的蔡司望远镜却是个好东西。而且卫燃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苏联红军的标准装备,反倒有很大可能是那位师长个人采购的私人物品。 “这枪还挺漂亮” 米卡接过仍旧残存着干涸血迹的手枪看了看,直接连同枪套一起别在了腰带上,顺便将原本别在腰带上的那支纳甘转轮手枪递给站在身边看着自己的萨利。 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接那台望远镜,反而将其又推给了卫燃,“我记得你是个侦察兵,这支望远镜你留着用吧。” “拿着吧,我用不上这么重的大家伙。” 卫燃不由分说的将望远镜塞给米卡,随后掏出相机问道,“还剩几张胶卷,给你们拍个合影怎么样?” “我们先拍一张吧!”米卡示意卫燃将相机交给萨利,随后拉着他站在了伊诺老爹的左右。 “先等等!” 米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出屋子,从停在门外的雪橇车里翻出一面红色的旗子,“虽然不知道昨天被我们打死的那个混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师长,但至少我们缴获了他们的旗子。” 一边说着,米卡将旗子的一角递给卫燃,他则站回了老猎人伊诺的另一边拽出了旗子的另一个角。 在萨利的倒数中,清脆的快门声响起,随后相机也回到了卫燃的手里。 “我给你们也拍几张吧!”卫燃举着相机说道,他还要拍下四张才能完成回归任务呢。 “萨利,把旗子先找个地方收起来。”米卡将手中的旗子胡乱团成一团递给了自己的未婚妻,后者接过来之后更是直接丢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卫燃神色古怪的看了看那面残存着弹孔的旗帜,随后带着恍然大悟的笑容,给老猎人伊诺以及米卡分别拍了一张拿着武器的单人照,最后又给米卡和他的未婚妻萨利二人,以及他们一家分别拍了一张合影。 当最后一声快门响起,卫燃的视野被刺目的白光占据,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拉着窗帘的温暖房间里。 哗啦啦的轻响中,摆在地毯上的牛皮本子自动翻到了第五页。在那张黑白照片之下,金属羽毛笔唰唰唰的写道: “雪原上的狙杀” 公民卫队狙击手米卡·莱科宁,苏奥穆萨尔米战役后,被授予2级自由十字勋章(军方),并于前线晋升公民卫队连长,1944年6月19日继续战争期间,阵亡于维堡,该战役中,累计击毙苏联红军102人。 公民卫队连长科尔皮,牺牲于苏奥穆萨尔米战役,被授予3级自由十字勋章(军方)。 萨利·布林,公民卫队连长米卡·莱科宁妻子,两人育有一子,1949年冬,死于酗酒后失温。 公民卫队狙击手伊诺·瓦塔宁,苏奥穆萨尔米战役后,被授予2级自由十字勋章(军方),因伤残返回阿霍拉村接替米卡·莱科宁护林员工作,萨利意外死亡后,照顾其子至1952年秋,死于中风。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将三人获得的勋章编号一一列了出来。 在卫燃的等待中,这枚金属羽毛笔一如既往的另起一行之后继续写道,“战争埋葬了太多的秘密,也摧毁了太多短暂的幸福,活着的人能做的或许只有遗忘。” 在细碎的翻页声中,金属羽毛笔在缓慢转动的红色漩涡下简短的写道,“亲爱的战友,请继续为我指引目标。” 等完成工作的金属羽毛笔“啪嗒”一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卫燃伸手将漩涡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随后便发现这恰恰是临别前强塞给米卡的那架黄铜材质的蔡司7x50倍望远镜。 再看看红色漩涡下那段简短的字句,卫燃哑然失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清晰锐利的视野中,远处的高山和森林看的一清二楚。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背着莫辛纳甘狙击步枪,身穿白色伪装服但却头戴坦克帽和风镜的年轻人,踩着滑雪板从镜头前一闪而逝,只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和清脆的呼喊,“亲爱的战友,请继续为我指引目标。” 第105章 阿霍拉村的箱子 温暖的房间里,卫燃站在窗边端着望远镜看了许久,这才重新坐在了地毯上,将其送回了牛皮本子。 “现在勋章编号已经搞到了,剩下的就是核实下自己的猜测...”卫燃喃喃自语的说道一半却又打住,“或许还需要去阿霍拉村一趟。” 整理了一番思绪,卫燃将笔记本收回,拿着那面旗帜找到了正在一楼准备晚饭的克里斯。 “季马和阿基姆呢?”卫燃好奇的问道。 “他们去打猎了”克里斯笑着说道,“你的那个助手看起来精力很充沛。” “过于充沛了”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正色问道,“克里斯阿姨,我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克里斯从烤箱里端出一大盘刚刚烤好的蓝莓派,三两刀切好之后端到餐桌上,随后这才擦了擦手坐在了卫燃的对面。 “我能知道您的姓氏吗?”卫燃开门见山的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道。 “莱科宁,我的名字叫做克里斯·莱科宁” 听到克里斯的回答,卫燃再无疑惑,看来她就是当初米卡和他的妻子萨利的独子的后裔。 而克里斯对米卡的战斗经历毫不知情,很可能是因为他牺牲在维堡之后,米卡的妻子又过早的意外去世,而那位老猎人在收养了他们的孩子,也就是克里斯的父亲之后,似乎因为某种原因隐瞒了一些事情。 看来真的有必要去一趟阿霍拉村了,希望那里还有伊诺老爹留下的痕迹... 压下心中的疑惑,卫燃转移话题开始了闲聊,等季马和阿基姆各自拎着些猎物回来之后,三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而卫燃也在席间找借口又搬回了能看到星空的玻璃房子。 蒸气缭绕的桑拿房里,季马捏着一罐冰凉的啤酒问道,“维克多,明天就14号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你不去酒吧了?”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 “我就是因为想去酒吧,才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季马一脸上当受骗的表情,“本来我以为能去赫尔辛基之类的大城市逛逛,没想到你竟然来这里,这里除了更冷,和喀山郊区的红旗林场有什么区别?” “至少这里没有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季马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别提他们,不然晚上容易做噩梦。不过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 卫燃端起啤酒和对方以及坐在一边听热闹的阿基姆碰了碰,“明天我们去一个地方转转,然后16号的晚上飞喀山。” “你的调查已经有进展了?”阿基姆惊喜的问道。 “谈不上进展,但是恰巧在相关历史记载里查到了一些线索,具体的还要明天去核实一下。” 卫燃说到这里却暗自叹了口气,他无意评价已经退休的阿基姆和他的妻子克里斯阿姨。但克里斯作为米卡的后代,却似乎在阿基姆的怂恿下,误打误撞的想“认贼作父”和那位163师的师长搭上关系,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凉。 蒸够了桑拿,卫燃回到房间拉上窗帘,随后打开台灯重新召唤出了变作纹身的牛皮本子,从那张黑白照片一侧的纸袋子里拿出了不多的几张胶卷底片。 在灯光的帮助下,卫燃勉强看清了这些底片的内容,这些底片里果不其然并没有自己的影子,甚至就连他们三个拽着那面旗帜的合影里,都只剩下了米卡和伊诺老爹两个人。 重新收好底片,卫燃打开带来的平板电脑,登陆芬兰正斧的官方网站,一番费尽周折的搜索之后,最终成功查到了牛皮本子上记载的那几枚勋章的相关记录。 强打着精神将其一一截图保存好之后,卫燃这才收起牛皮本子躺在了松软的大床上进入了梦乡。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丰盛的早饭之后,卫燃掏出平板电脑,将昨晚保存的截图展示给克里斯和阿基姆,“这是我这两天从苏奥穆萨尔米战役里获得勋章的名单里找出的相关线索。根据这些勋章记录的战功,当初一位叫做米卡·莱科宁的公民卫队狙击手和这位名叫伊诺·瓦塔宁的狙击手因为缴获了苏军步兵师军旗,分别被授予了2级自由十字勋章。” “等等” 克里斯伸出手指头指着屏幕上的截图提醒道,“这上面可没说他们缴获的是163师的旗帜,而且看这上面的记录,这两个人来自一个叫做阿霍拉的村子,这给地方我听都没听过。” “相比这些,你是怎么看懂这些芬兰语的?”季马疑惑的问道。 “我就不会用翻译软件吗?” 卫燃故作头疼的说道,“为了从那些授予勋章的名单里找到这两个人可费了我不少的力气。至于克里斯阿姨的问题,如果翻译软件给出的翻译没有错误的话,想证实这两个来自阿霍拉的公民卫队狙击手和您家里发现的旗帜有没有关系,恐怕我们只能亲自去一趟才行。” “我们现在就出发?”阿基姆迫不及待的问道。 克里斯看了看卫燃,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动了这两位,剩下的事情简单了许多,前后不到十分钟,老旧的旅行车便在克里斯的亲自驾驶下利卡普拉西村,在导航的指引下直奔苏奥穆斯萨尔米往北十多公里的阿霍拉村。 这个村子总共也没有几栋房子,甚至可以说,芬兰大部分的村子人口都比较少,相应的,大家住的也都比较分散。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过于遥远的邻里距离除了完美缓解了芬兰人的祖传社恐之外,同样也方便了他们一行人打听情报的需求。 在村子里开着车转悠了一大圈,克里斯将车停在了一栋格外漂亮的木头房子门口,迈步走向一个正在自己车库门口修理雪橇车的老人。 一番询问之后,她顺利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重新钻进车子沿着乡间小路开到靠近湖泊的一栋红色尖顶房子门口。 “就是这家了”克里斯熄灭了发动机,“据刚刚那位老人说,这个村子里姓瓦塔宁的只有这么一家。但他并不没有听过关于那位伊诺的任何故事。” “克里斯阿姨,我和您一起去吧?”卫燃笑着说道。 克里斯点点头,和卫燃不分先后的推开车门,迈步走到这栋房子的门口暗响了门铃。 两三分钟之后,随着房门被打开,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露出半个脑袋疑惑的打量着站在门外台阶下的二人,“有什么事情吗?” “您好女士”克里斯带着和善的笑意问道,“请问这是瓦塔宁家吗?” 这女人点点头,“请问你是...” “我是克里斯,克里斯·莱科宁,这个年轻人是维克多。” “嘉娜·瓦塔宁”这女人自报家门后,继续疑惑的看着二人。 “是这样的”克里斯将卫燃今早提供的截图里关于老猎人伊诺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随后又将此行的目的坦诚的告诉了仍旧将大半个身子藏在房门里的中年女人。 听完克里斯的描述,嘉娜迟疑片刻总算彻底打开房门,同时也露出了挂在木门里侧的那支双筒猎枪,“进来坐吧。” “谢谢”克里斯露出温和的笑容,带着卫燃跟在嘉娜的后面走进客厅,坐在了松软的沙发上。 在对方的邀请下,卫燃跟着女人走进客厅坐在了松软的沙发上。 “很抱歉克里斯” 嘉娜给两人端上咖啡之后歉意的解释道,“我的丈夫在五年前就因为癌症去世了,我对瓦塔宁家的历史了解并不算多,而且也从没听他说起过他的祖辈曾经参加过战争。” “这样吗?”克里斯遗憾的叹了口气,“很抱歉嘉娜女士,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 嘉娜摇摇头,转而说道,“不过你们可以去仓库找找看,那里有不少我丈夫和他的父亲生前留下的遗物,如果事实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和我的儿子也会感到很自豪的。” “真的可以吗?”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克里斯惊讶的问道,这突如其来的信任实在是让她和在一边偷听的卫燃有些意外。 “没关系的”嘉娜笑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一名军人,能帮那些老兵找回属于他们的荣耀,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谢谢您”克里斯站起身真诚的谢道。 “和我来吧”嘉娜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二人跟着她离开房子,走到了紧挨着的一间木头仓库里。 这间仓库面积并不算大,里面放着的东西也都分门别类的装在一个个大小各异的木头箱子里,整整齐齐的堆叠码放在一起,而在每个箱子的盖子上,还用蓝色的油漆写着装箱的时间。 再开这间仓库其中一面墙上,挂满了一个个落满灰尘的动物头颅标本。而在对面的墙上固定的枪架上,则是一支支不同型号但却擦拭的格外干净的民用猎枪。 “如果能找到些什么的话,那么只能是在这里了。” 嘉娜打开照明灯,沿着狭窄的缝隙走到最里面,一番寻找之后指着最角落几个落满灰尘的长条木头箱子说道,“应该是这些了,那座房子和这间仓库都是我丈夫从他爸爸手里继承的,这些箱子好像一直都在这里放着从来没有打开过。” 等克里斯替卫燃翻译完,装作听不懂芬兰语的卫燃这才走到最里面,将那三个贴墙放着的木头箱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这三个长条箱子出乎意料的重,甚至上面还有生锈的铁皮封着,但无一例外的,这些箱子的侧面,全都残存着用油漆书写的名字。 “米卡·莱科宁?” 卫燃用袖子擦了擦其中一个木头箱子上残存的油漆字迹,随后又擦了擦另一个箱子上的字迹,露出了“伊诺·瓦塔宁”的字样。而在第三个箱子上,则残留着“萨利·布林”的字样! 第106章 我的祖父是英雄 “嘉娜女士,我们可以...可以打开它们吗?”克里斯紧张的问道。 “当然可以”同样有些意外的嘉娜想都不想的便点头同意道,随后从墙上取下来一把略带锈迹的钳子递给了卫燃。 在得到这两个女人的点头示意之后,卫燃第一个打开了写着米卡·莱科宁名字的长条箱子。 当带着些许霉斑的木头盖子被他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黄色的牛皮袋子以及一捆捆已经被拆开的信件。小心翼翼的将牛皮纸袋子打开,这里面却是一张阵亡通知书! 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倒扣的木头盖子上,卫燃偷偷扫了眼那张阵亡通知书,其上的名字,恰恰的“米卡·莱科宁”! 再看那些信封,寄件人几乎都是“来自普拉西村的萨利”或者“来自阿霍拉村的伊诺”,而收件人的地址虽然一直在变,但却无一例外全都是米卡! 不分先后的,克里斯和嘉娜各自拿起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写满了字迹的信纸,默默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而卫燃则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支格外熟悉的tt33手枪,他记得非常清楚,这支手枪恰恰是当时他送给米卡的! 这箱子里除了手枪之外,还有一套胸口残存着弹孔和黑色血迹的芬兰军装,而在弹孔的旁边,不但别着一枚2级自由十字勋章,还放着一枚悼念阵亡自由十字勋章。 这种勋章是芬兰官方颁发给阵亡军人家属的,而它出现在这里到算不上奇怪,因为阵亡军人的家属虽然会收到这枚勋章,但却并没有资格将其佩戴在身上。 除了这些之外,在这箱子里还有一支残存着枪油味道的svt40半自动步枪和诸如水壶、手电筒以及望远镜之类的个人物品。 恰在此时,克里斯举着几张信纸惊呼道,“我在这上面看到了我父亲的名字!特洛·莱科宁,这就是我祖父的名字!还有一张照片!” 卫燃和嘉娜不由自主的看过去,只见那张黑白照片上,赫然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子,而卫燃也从那写满字的信纸上,撇到了萨列写给她的丈夫米卡的浓浓思念和对战场上可能出现的危险的担忧。 “维克多,麻烦把其它两个箱子也打开吧”克里斯将嘉娜的话翻译过来。 卫燃点点头,重新拿起钳子,思索片刻后打开了写着萨利·布林名字的箱子。 和装有米卡遗物的箱子一样,这里面除了几套裙子和一些极具芬兰特色的饰品之外,其余大部分的空间都是一捆捆的信封。 再次将这些信封摆在倒扣的盖子上,这箱子里除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装着首饰的纸袋子之外,便是厚厚的一摞相册和一本似乎曾经被眼泪打湿过数次的日记本,以及那台当初卫燃从苏联红军手里缴获的费得牌相机。 轻轻翻开相册,黑白色的照片里,忠诚的记录着萨利和米卡的一张张合影。在这些照片里,米卡的脸上已经多了一道愈合的伤疤。但两个年轻人脸上洋溢的幸福却丝毫不受影响。 而这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景色,除了熟悉的普拉西村,还包括一个看起来还算繁华的大城市。卫燃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看来米卡真的带萨利去大城市度蜜月了。 继续往后翻,在一张两人穿着芬兰传统服饰举办婚礼的照片上,萨利的怀里抱着一台个头并不算大的收音机和米卡坐在那两头顶着大树杈子的驯鹿拉着的雪橇车哈桑,而站在驯鹿边上的,则是满脸笑容的老猎人伊诺。 从这张照片往后,记录的内容多了不少生活的气息,在黑白镜头定格的画面中,一栋木头房子渐渐拔地而起,萨利的怀里也多了一个似乎在嚎啕大哭的婴儿。 但在其后的几张照片里,米卡出现的镜头却越来越少,更多时候都是萨利抱着越来越大的孩子,站在他们的木头房子门口。 即便偶尔出现几张米卡的照片,也大多都是穿着军装,或者站在荒野,或是坐在战壕,又或者站在某座村庄或是城市的废墟边上抱着步枪,就连那张似乎永远满脸胡茬的脸上,也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乃至一丝丝的厌倦又或者仇恨。 安静的仓库里,克里斯轻轻合上那本日记,压抑着哽咽,用芬兰语喃喃自语道,“原来,原来我的祖父...是个英雄,我竟然...竟然...”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合上厚厚的相册,重新放进了属于萨利的木头箱子里。 不用催促,他重新拿起钳子,打开了属于老猎人伊诺的木头箱子。 这个箱子里除了一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之外,竟然还有一支装着瞄准镜的svt40半自动步枪,颇有意思的是,在这支半自动步枪的枪托上还用麻绳绑着一张明显手中制作的贺卡,其上只有简短的一句“来自苏联的最新款圣诞节礼物,祝伊诺老爹节日快乐。——米卡.1942” 卫燃哑然失笑,随后伸着脖子,打量着已经被嘉娜翻开的相册。在这本相册里,第一张便是卫燃在冰面上给那位疑似163师师长拍下的照片,其后几张则是当初他们在萨利家拍下的合影。 但让他既感到失落又感到庆幸的是,这些照片里就像自己得到的那些底片一样,同样没有自己的影子。 而在其后的几张照片里,则大多是老猎人伊诺抱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在各种猎物前的合影。在每张照片的下面,还简短的写着拍摄的日期。 当这些照片下记录的拍摄时间来到1949年冬天的时候,照片里也多出了一个小孩子,同时在其中一张照片下面还着重写道: “1949年11月20号,我多了一个孙子,小舒勒多了一个弟弟。未来如果发生战争,希望特洛能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英雄。也希望舒勒和特洛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能像我和米卡一样相互信任。” 嘉娜擦了擦即将溢出眼角的泪水,“舒勒...是我丈夫和他父亲的名字,他们都叫舒勒。” 装作不懂芬兰语的卫燃看着被继续翻动的相册里那两个渐渐长大的孩子,不由得想起当初那个晚上,老猎人伊诺曾用开水烫死两名苏联红军俘虏时的解释,他说他的儿子就是被苏联红军用开水烫死的,也就是说,这个叫做舒勒的孩子在当时便已经成为了孤儿? 再想想老猎人是在1952年死于中风的,不难想象这两个当时或许才刚刚成年和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子又曾经历怎样的坎坷,也不怪他们根本不知道各自的父辈或祖辈曾经经历过什么。 或许他们知道吧...卫燃自顾自的想到,或许正是因为知道,才选择把这一切尘封不想回忆。但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所有的秘密都解开了。 没有打扰各自想着心事的克里斯和嘉娜,卫燃悄无声息的退出仓库,默默的坐在房门前的木头台阶上,借着背包的掩护,从牛皮本子里掏出那台望远镜,对着不远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看了许久。 直到时间过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双眼通红的克里斯走出仓库,“维克多,叫上你的朋友过来一起帮帮忙。” “来了!” 卫燃闻言赶紧收起相机,招呼着一直站在路边抽烟的季马过来,在克里斯的指挥下将三个木头箱子全都搬到了嘉娜已经开出来的皮卡车上。 “我们回家吧”克里斯钻进旅行车里说道。 “亲爱的,你找到和那个师长...” 不等阿基姆说完,克里斯便恶狠狠的说道,“别和我再提那个白痴的师长,我的祖父不但不是他,而且还是杀了他的英雄!” “活该!”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阿基姆没有丝毫的同情。 被吼了一嗓子的阿基姆憋屈的启动车子,带着跟在身后的皮卡车离开阿霍拉村,沿着沿湖而建的公路原路返回,最终赶在中午饭之前回到了普拉西村。 没人知道在厨房一起准备午饭的克里斯和嘉娜两人聊了什么。但在饭后,克里斯却主动让阿基姆带着季马去城里玩一晚上。 这种好事季马自然能举起三只手赞同,根本不等阿基姆说些什么,便拉着他离开房子,开着车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关上房门,克里斯从柜子里拿出那支鲁格p08手枪摆在桌子上,朝被单独留下的卫燃歉意的说道,“很抱歉维克多,这支手枪恐怕不能送给你了。根据我的祖母留下的日记,它是伊诺·瓦塔宁的遗物,我想把它还给嘉娜。”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卫燃痛快的说道,这支伊诺老爹从科尔皮连长手里借来的手枪对自己来说固然价值不菲,但他却比坐在对面的克里斯和嘉娜更清楚它的来历,也更明白它该由谁来保存。 “谢谢!” 嘉娜在听完克里斯的翻译之后,立刻用吃饭前才学会的跑掉汉语致谢,甚至还站起来一本正经的来了个90度的鞠躬。 我们华夏可不兴这种遗体告别式的感谢... 卫燃慌忙的起身躲开对方的鞠躬,嘴里也冒出了一连串的客气,生怕对方这一个鞠躬把自己给送走。 在克里斯“完全多余”却必要的翻译下,双方重新坐下来,还不等卫燃准备说些什么,嘉娜却把提前摆在桌子上的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推给了卫燃。 “这是?”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嘉娜。 “这支步枪象征着莱科宁和瓦塔宁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嘉娜等克里斯翻译完,继续说道,“维克多,我和克里斯商量之后决定把它送给你,当作感谢你帮我们两家重建这份友谊的礼物。” “这...”卫燃正要张嘴拒绝,却没想到左手虎口处的纹身竟然毫无征兆的变得滚烫! 第107章 隐藏奖励?蓝色漩涡 “维克多,你就不要拒绝了。”克里斯翻译完嘉娜的话之后追加道,“这支枪也是我们之间友谊的开始不是吗?” “克里斯阿姨,嘉娜阿姨,谢谢你们的礼物,也谢谢你们的友谊。”卫燃犹豫片刻,终于痛快接下了这份礼物。倒是刚刚虎口纹身处传来的灼热,却更像是错觉一样一闪而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闻言,克里斯和嘉娜相视一笑,随后语气轻松的说道,“然后就是那门大炮,我已经给阿历克塞打过电话,他会帮你卖出去的。” 还不等卫燃道谢,嘉娜已经将她的皮卡钥匙推给卫燃,紧接着克里斯继续说道,“如果你动作快点,说不定还能追上你的同伴,到时候记得提醒阿基姆那个老家伙,他如果敢去酒吧里鬼混,今天晚上开始就睡在树上吧。” “我就不去了” 卫燃抬手指了指头顶,“明天我就准备回喀山了,但是这几天还没见过极光呢,所以与其去酒吧,倒不如抓住最后的机会看看自己够不够幸运。” “就算今天看不到也没关系” 克里斯笑着说道,“以后这里随时欢迎你们来做客,或者也可以把阿基姆叫回来,让他驾驶飞机带你们去追逐极光,这可是我们这里的特色项目。” “就像您说的,以后有机会我还会过来做客。我相信就算今晚看不到,以后也绝对有机会的。”本就是在找借口的卫燃赶紧拒绝道,随后拿起桌子上的步枪晃了晃,“那么克里斯阿姨,你们先聊,我先回房间。” 告别了明显有话要说的克里斯和嘉娜,卫燃拎着枪回到属于自己的圆顶玻璃房子,“嘭”的一声关上房门,随后拉上了窗帘。 先把手中的步枪送进洗手间,卫燃犹豫片刻后召唤出了牛皮本子,他可以确定,刚刚那剧烈的灼烧感绝非错觉! 老子才刚刚活着回来,可千万别是又要把我送回去! 在卫燃紧张的注视下,左手托着的牛皮本子自动翻到了第六页,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在那枚红色的漩涡之下,竟然多出了一个蓝色反向旋转的漩涡,同时那枚金属羽毛笔也再次飘起来,唰唰唰的在这蓝色漩涡下写道,“亲爱的朋友,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啪嗒” 完成任务的金属羽毛笔砸在了页面上再也没了动静,卫燃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蓝色漩涡摸了摸,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是给那支枪准备的? 卫燃低头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犹豫片刻后将其拎回来,小心翼翼的送进了新近出现的蓝色漩涡里。 “还真行?!”卫燃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在蓝色漩涡里沉浮不定的枪口。 重新将其拎出来,他却发现,这支枪上原本斑斑点点的锈迹没了,连略微有些发霉的木制枪托也像是刚刚出厂之后立刻打了蜡一样。甚至在厚实的枪托两侧,还分别固定着一个土黄色的帆布弹药袋,其中各装着一枚空空如也的弹匣。 伸手将台灯开到最亮,卫燃仔细的观察着这支堪称焕然一新的老枪。和被他送进去之前最明显的区别在于,这支步枪上的枪号没了,生产厂家的钢戳没了,甚至就连那支加装其上的瞄准镜也同样如此。 首尾处理的倒是挺干净...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拆开固定在枪托上的弹药包,随后便注意到,在弹药包紧贴着的枪托左侧,竟然还镶着一块巴掌大的铜皮,其上勾勒出的图案虽然并不清晰,但作为亲历者的卫燃却一眼认出来,那恰恰是他和米卡以及老猎人伊诺拽着那面苏联163步兵师的合影! 将步枪放在桌子上,卫燃看着摊开的牛皮本子,随后将红色漩涡里的望远镜拎了出来。 不出意料,这台望远镜似乎也经过了翻新,同时其上的蔡司logo也没了,只剩下的“7x50”指标孤零零的刻在上面。 这算是隐藏奖励?卫燃收起牛皮本子,视线在望远镜和步枪两者间来回移动,内心则在暗暗思索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突然冒出来的语言任务,轻易学会的芬兰语,以及明明事情已经结束,但却突兀出现的反转蓝色漩涡,以及这支似乎和蓝色漩涡配套的svt40半自动步枪和经过翻新的望远镜。 这一切看似没有关联,但又环环相扣似乎有着某种规律。可到底是因为那个突然蹦出来的语言任务发的福利,还是因为自己找到了米卡的后人才获得的奖励却根本没个头绪。 不过卫燃却更偏向前者,毕竟当初从顿河19号阵地回来之后,自己也接触了在那张战争里幸存下来的尼古拉,可那个牛皮本子却并没有像这次一样多出个蓝色漩涡,反倒是自己把得到的徕卡相机送给了尼古拉。 看来要尽快找个合适的德军物品回去试试了,如果到时候能再遇到一次语言任务,说不定就能知道些线索。 这什么作死的想法?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卫燃拍了拍后脑勺,果然,被好奇心害死的绝对不止猫,人也没强到哪去。别说为了那个牛皮本子的秘密,就算加上能短时间学会德语的诱惑,也不该自己主动去战场上送死。 拿着望远镜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卫燃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还没等极光出现,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卫燃和季马挥手告别了站在码头上的克里斯和嘉娜,随着当地的几个村民一起登上那架老飞机,在螺旋桨的推动下,在平静的水面上一阵滑行,随后轻盈的飞上天空,前往了卡亚尼机场。 “好了,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等飞机平安降落之后,阿基姆点上烟斗,“维克多,你确定你有办法自己把枪带回去?” “当然,放心吧。” 站在舱门口的卫燃指了指不远处的候机楼,“我的朋友已经在等我了,他就帮我把枪送回去的。” “降落之后记得给我打电话。”阿基姆伸出大手笑道,“等我们的度假营地建好了,你们两个一定要过来玩几天。” “一定会来的” 卫燃和季马分别与阿基姆握了握手,这才各自拎上不多的行李离开了送他们过来的飞机。 第108章 红旗林场的新课程 16号当他晚上,卫燃和季马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赶到了喀山郊外的红旗林场。 好在,这次卡尔普并没有介意他们提前抵达。反而驾驶着电瓶车,热情的将他们二人送到了紧挨着咨询中心的那座独栋五层建筑门前。 这地方卫燃曾经跟着卡尔普来过,当初那些金沙就是在这栋楼里融成金条的。而这栋楼里破败的景象,也让他记忆犹新。 不过这大晚上的,把他们两个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见卫燃和季马疑惑的看着自己,卡尔普从兜里摸出一枚钥匙拍在了卫燃的手上,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栋楼地上有五层,地下有一层。你们两个除了已经安排好的学习课程之外,另一个任务就是尽快把它打扫出来。” “就我们两个?!”季马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卡尔普,“可是这栋楼有五层...” “我相信你们肯定能很快把这里打扫干净的。”卡尔普笑眯眯的看着季马,“你觉得呢?” 季马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答道,“我觉得肯定能完成。” “你呢?”卡尔普转头看向卫燃。 “为什么要把它打扫出来?”卫燃没有急着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有一些室内课程需要这里的硬件支持” 卡尔普痛快的回答了卫燃的问题,随后指着楼顶的方向说道,“另外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两个人的宿舍也搬到这栋楼的五层,现在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了”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无奈的说道,“我们会尽快把这栋楼打扫出来的。” “那么明天见” 卡尔普说完,施施然的转身,将电瓶车上打包好的被褥和换洗衣服拎下来放在二人脚步,干脆的驾车扬长而去,只剩下了卫燃和季马两人站在长满荒草的台阶上大眼瞪小眼。 “走吧,至少今天先把宿舍收拾出来。”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一楼的大门。 “我们就不该提前过来”季马拎着两人的行李抱怨道,“早一分钟来都不行。” 卫燃颇有些见怪不怪的应道,“但是你信不信,晚一分钟的后果更惨。” “当我没说” 季马走到电梯的边上,试着那栋上行按钮,没想到在一阵滋啦啦的噪音中,这台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老电梯竟然还真打开了门。 “你敢坐吗?”卫燃站在门口根本就不打算进去。 “不敢”季马果断摇头,直接将手中的行李丢了进去,随后按下了顶楼的按键,“不过至少可以帮我们把行李搬上去。” “这么大一栋楼,可有的收拾了。”卫燃看着不远处破败的泳池,已经预感到了以后的学习生活有多辛苦。 沿着踩着脏兮兮的楼梯一路往上爬,第二次来到这里的卫燃注意到,这这栋楼的三层和四层全都大门紧锁,落满灰尘的防盗门上连个窗户都没有,而在最顶层的五楼,则是一间间功能齐全的单人宿舍。 将不多的行李从电梯里取出来,两人各自选了个房间,将里面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铺上被褥连衣服都没脱便和衣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卫燃和季马吸溜着清鼻涕,带着满身的包准时冲进了咨询中心一楼的食堂。 眼下已经10月中下旬,昨晚他们入住的那栋楼里并不算暖和,甚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臭虫也把他们折磨的几乎一夜没睡。 “还是老样子” 达利娅老师端着一杯香浓的咖啡坐在两人对面,“饭后两个小时的狩猎游戏,不过这次你们用真枪,你们各自找一只猎物,记得不要打死,伤口多一些没事,我们这一周除了德语课程和无线电通信之外,重点学习医疗课程。” “达利娅老师”卫燃试探着问道,“德语课程可以暂时停止吗?” “为什么?”达利娅好奇的问道。 卫燃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借口,“我想利用课余的时间自己慢慢学习,空出来的时间学习其他课程。” “当然可以,不过我会定期考核你们两个的。” 达利娅老师倒是格外的痛快,“既然德语时间换成射击训练。还有其他要调整的吗?” 卫燃松了口气,赶紧说道,“另外,从11月份开始,我想一次进行半个月的课程,不然我的工作室那边有很多工作根本来不及去做。” “当然可以”达利娅打了个响指,理所当然的说道,“出钱的是上帝,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了,就这些就很好了。” 卫燃心满意足的说道,眼下的学习重点放在了射击、医疗和无线电通信上,仅凭这三样,自己以后再回到二战战场,生存几率就能提升不少。 “既然没问题了,现在就和我去选武器吧!”达利娅说完,转身走出了餐厅。 “达利娅老师,我能不能用我自己的猎枪?”季马叼着个卷满小菜的布林饼追上去问道。 “不行” 达利娅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季马的请求,随后从吧台里的铁皮柜子里拿出两支sks半自动步枪,随后又从兜里掏出四枚子弹分给了两人。 “一人只有两枪的机会,记得别打死了。”达利娅说完看了看手表,“好了,出发吧!” 卫燃和季马对视了一眼,各自拿上枪和子弹,背着沉重的背包跑出了咨询中心。 “季马,该打哪?”卫燃一边往弹仓里压子弹一边问道,他相信,这个不靠谱的猎人肯定会给自己一个靠谱的答案。 “如果想一枪解决,就打背后脊椎的位置,但是最好离心脏远一点。”季马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两枪打在同一只猎物身上,打两条后腿最保险,但记得离腹腔远一点。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用枪。” “陷阱?”卫燃摇摇头,“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各凭本事吧!”季马幸灾乐祸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钻进一辆电瓶车,随意选了个方向跑没了影子。 一个多小时之后,满是落叶的白桦林里,将身体藏在橡树上的卫燃,举枪瞄准了不远处一群正在泥巴地里拱来拱去的野猪。 这热热闹闹的佩奇一家足足十几只,大的那头怕是不下四五百斤,最小的那几只则刚刚好满足了烤乳猪的最大体型上限。 两个小时的狩猎时间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想走回红旗林场少说也要20分钟,留给他选择猎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稳住呼吸,卫燃将准星对准了一头半大野猪的后腿,轻轻呼出一口气之后,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过后,那头野猪的后腿爆出一团血雾,原本哼哧哼哧的野猪一家也被这枪声吓的四散而逃。 而那头中枪的野猪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相距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那枚子弹在击穿一条后腿之后,打着滚撞在了另一条后腿上,此时它只能靠着两条健全的前腿在烂泥巴地里挣扎着前进了。 “对不住了,晚上给你选个大点儿的烤炉。” 卫燃念叨了一句,扯掉身上用来伪装的枯枝,随后将步枪背在肩上,从橡树上跳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向了不远处仍在玩命挣扎和惨叫的猎物。 费了一番手脚将其赶出烂泥巴地,卫燃看着这只不断挣扎惨叫的野猪却犯了难。这小东西个头虽然不大,但力气却不小,即便自己能抱的动,但不断乱蹬的两条前腿和刺耳的尖叫却让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不得不松了手。 “还收拾不了你了?” 卫燃发了狠,从包里掏出绳子拴在这半大野猪的脖子上,生拉硬拽的就往红旗林场的方向走。 等他拽着因为失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蔫儿的野猪回到红旗林场的时候,却发现季马已经把两头似乎都没断奶的小野猪拴在了咨询大厅门口的树上,此时正拿着一块面包喂它们呢。 “你怎么抓到的?”卫燃惊讶的问道。 “很简单” 季马将手中的面包丢给那头小东西,理所当然的解释道,“一枪崩了它的妈妈,这小东西就不走了,抓住之后直接装包里,只要有两只在一起,它们连叫都不会叫。不过你带回来的是什么?午饭?” 卫燃看了看身后撑着上半身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断气儿的野猪,无奈的比了个中指,“你这方法也太损了。” “反正这种东西本来就泛滥了”季马无所谓的在卫燃的猎物脑袋上轻轻踢了一脚,那头下肢瘫痪的倒霉蛋直接躺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要我分你一只?”季马幸灾乐祸的问道。 “它死了等下就拿你下手!”卫燃气急败坏的说道。 恰在此时,换上一身白大褂的达利娅也从咨询中心走了出来,低着头扫了一眼从森林边缘一直延伸到咨询中心门口的血迹,无奈的拍了拍额头,“把它抱进医疗室吧,看看我们能不能救活它。如果真的不行了,我倒是不介意用季马当教具。” 第109章 列宁技术学校(二合一更新) “当啷” 一枚染着血迹的9毫米手枪弹弹头被卫燃丢到不锈钢托盘上,而在他忙碌的同时,季马也在一边卖力的敲击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铜锣,就连站在更远处的达利娅也没闲着,隔三差五的就往他脚边丢上一枚烟头大小的鞭炮。 刺耳的噪音和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中,达利娅还会举起高音喇叭,朝卫燃提问着一个个关于稀奇古怪的问题。 这些问题有的是无线电方面的专业知识,有的仅仅是诸如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今天有什么新闻,又或者干脆问他那些在主楼学习的女学员里哪个最漂亮,哪个家里是做什么的。 而卫燃不但要在各种噪音的干扰下准确回答所有的问题,还要以最快的速度给手术台上那头傻狍子完成大血管和伤口的缝合。 终于,当他剪断打结的缝合线,用纱布把这头傻狍子屁股上的伤口包扎好之后,所有的噪音也同时停了下来。 达利娅满意的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表,低头在文件夹上写了些什么,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考核通过,下周可以开展截肢手术的课程了。” 闻言,卫燃立刻松了口气,“接下来考什么?” “用摩斯电码,把这条消息发出去。” 刚刚一直在旁观的卡尔普从兜里拿出一张写满了各种短语和数字以及各种毫无规律字母的纸条递给卫燃,随后打开柜子,取出了一台无线电发报机摆在桌子上,“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准备好就开始吧!” 卫燃接过纸条看了看,随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报机,把其中被剪断的一根导线重新连上之后,这才坐在了座椅上的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卡尔普见状点点头,接过季马手中的铜锣开始卖力的敲了起来,而达利娅老师也掏出手枪,对准手术台上那头可怜的傻狍子另一半屁股扣动了扳机。 “你也开始吧”达利娅收起手枪,举着高音喇叭开始了提问。 在季马手忙脚乱的考核中,卫燃也在刺耳的噪音中一边回答卡尔普的问题,一边滴滴答答的发送着纸条上杂乱无章的信息,甚至时不时的,还要把达利娅故意丢到桌子上的鞭炮划拉到桌子下面。 勉强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信息发送的工作,卡尔普示意卫燃起身,将铜锣挂在桌角的钩子上,一边敲一边坐在卫燃的位置开始发送情报,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把我发送的内容翻译出来。” 闻言,卫燃赶紧凑到发报机的边上,竖着耳朵一边分辨着刺耳噪音中的电码,一边在手机上快速敲击出一个个的字母或者数字。 又是五分钟的时间过去,当季马那边取出子弹开始缝合血管的时候,卡尔普也终于停止了情报发送的工作。 扫了眼卫燃手机屏幕上敲出来的内容,卡尔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勉强及格,去隔壁吧,一把vz58。” 闻言,卫燃不敢耽搁,拉开房门便冲进了隔壁的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的长条桌上摆满了各种枪械零件,而他要做的,就是从这些零件里进行挑选,组装出卡尔普要求的vz58。 但卡尔普的要求又怎么会如此简单,这些大小极为相似的零件基本囊括了ak系步枪的大多数改进和衍生型号,甚至还充斥着大量其他国家的仿制枪零件。想从这里面攒出一支和ak本就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vz58步枪,其难度可想而知。 相隔一堵墙的两个房间里,季马和卫燃各自问候着卡尔普的家人,同时又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完成着手头儿的考核。 在卫燃全神贯注的忙碌之下,一支vz58突击步枪渐渐丰满,并最终达到了能用的地步。反复拉动枪栓确定可以正常运作,卫燃放下突击步枪的同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的卡尔普也按下了计时器。 “速度还是太慢了”卡尔普不满的说道。 “我会多练练的” 满手枪油的卫燃歉意的说道,这是没办法的是,自己的成长环境可不像是从小玩枪的季马,他能用这一周的时间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每天晚上自己加班加点的成果了。 “下次考核会在晚上进行,而且会加入很多北约武器。” 卡尔普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随后直接转移了话题,“好了,考核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下次上课是在11月1号,按照你之前提出的要求,一次授课时间半个月,记得不要迟到。” “我会准时赶到的” 卫燃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周的时间可不好过。不管他还是陪读的季马,几乎每天都活在高压之下,有时候甚至半夜都会被高音喇叭贴着后脑勺喊起来,而原因,只不过是帮卡尔普去森林里找他丢掉的手套。 当然,不好过的不止他们两个,林场周围的各种野生动物们也跟着遭了殃。 几乎每天早晨,都会有一只受伤的动物被他们俩送进医疗室,等到中午的时候,再带着满身经过缝合的伤口和恐怖的回忆,一瘸一拐的哀嚎着跑回森林的最深处。 也有运气不好被抬出医疗室的,它们不是进了卫燃等人的五脏庙,就是进了其他肉食类野生动物的肚子。 得益于这些小动物们的无私付出,卫燃和季马的伤口处理能力也在日渐提高,别的不说,从肢体伤口里取个子弹,或者缝合个主要血管之类的已经不会像第一天那样手忙脚乱出现各种失误了。 当然,变化远不止这些,每天早晨负重进行的狩猎游戏,每天晚上去给那些美女们当人肉沙包,以及每天睡前还要抽出一个半小时清理那栋五层楼的卫生。如此繁重且不间断的体力劳动,也让卫燃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的提升。 而每天下午的无线电通讯课程,以及枪械射击课程更是让他收获颇丰。前者就不用说了,后者的枪械射击课程可远远不止打的准这么简单。 甚至可以说,这一周的时间,他们两个在枪械射击课程上就没打出过几发子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跟着卡尔普学习怎样选择射击位置,怎样伪装,以及怎样识破伪装以及一些基础的战术配合理论。 而这些知识,基本上在第二天早晨那两个小时的狩猎游戏里,都会得到充分的实践。 另一方面,卫燃和季马入住的那栋五层建筑也在他们二人的辛苦忙碌之下,勉强把急需用到的第三层收拾了出来。甚至就连刚刚进行的考核,都是在这一层开展的。 这层楼的房间并不算多,但每个房间里却堆积着大量装在箱子里的物品,从各种过期的药剂到各种书籍资料可谓无所不包。甚至在清扫的过程中,他们二人还找到了十几具不同大小不同状况人类骨骼标本,以及各种早已过期的化妆用品、假发乃至成箱的老旧武器和苏联时代生产的各种间谍装备以及一些看不出名堂的设备。 这些东西的来历不得而知,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更没有给出任何的解释。但卫燃却在一本地形学教学笔记里夹着的图书馆借阅卡上发现了端倪。 在这枚借阅卡上不但有卡尔普年轻时的照片,其上加盖的钢印也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列宁技术学校”的字样。 而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学校名字也成了卫燃发现它之后,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秘密。毫无疑问,至少卡尔普是这座学校的教职工,这一点,在那张借阅卡上写的清清楚楚。 但这座学校到底是教什么的却不得而知。而他又根本不可能去问卡尔普或者达利娅。况且就算问了,卡尔普两人也绝对不会给自己任何答案。他现在只期望着回到伏尔加格勒之后,阿历克塞教授能知道些什么。 在卫燃的等待中,季马也艰难的完成了考核。他的学习动力并不像卫燃那么强,甚至要不是隔三差五就能在狩猎游戏中从卫燃手里赚点儿小钱,以及那些漂亮姑娘的勾引,这货恐怕早就回去继续做他的猎人了。 结束了一周的学习,卫燃和季马两人告别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驾车离开红旗林场直奔喀山的方向。 “维克多,这一周你打算怎么过?”负责开车的季马期待的问道。 “回工作室”卫燃打着哈欠说道,“这边的学习结束了,但我还要回去准备考试呢。” “考试?什么考试?”季马颇有些紧张的问道,他现在听到考试就心慌头疼,甚至看一眼身后的红旗林场,都会下意识的绷紧神经。 “我现在还在喀山大学读研究生呢”卫燃无奈的答道,“你忘了?还是卡尔普那个混蛋把我送进去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 季马踩下油门提高车速,“我本来还准备带你去发一笔财呢。” “你?带我发财?”卫燃狐疑的看着季马。 “当然!” 季马得意洋洋的解释道,“我最近准备带几个有钱人去西伯利亚探险,本来我想带上你的,既然你没时间就算了。” “去西伯利亚?这个时候?” “难道夏天去?”季马理所当然的解释道,“北极圈冻土的夏天是属于挖猛犸象牙的疯子和能吃人的蚊子的。而冬天,是留给...” “停停停!”卫燃喊住开始满嘴跑火车的季马,好奇的问道,“他们去西伯利亚做什么?” “打猎,或许是打猎吧!”季马无所谓的说道,“只要肯付钱,他们就算是想北冰洋的水烧开我都没意见。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我就不去了。”满足了好奇心的卫燃干脆的再次拒绝了季马的邀请。 在两人的闲聊中,出发前洗的干干净净的面包车一路往北,在穿过喀山城区之后,熟门熟路的开到了尼古拉曾经生活的那座废弃学校门口。 如今,尼古拉已经搬到伏尔加格勒和卫燃的工作室做了邻居,而这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学校也交给了季马的父母搭理。 而这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进门甬道一侧的草坪已经被开垦成农田,扣上了好几个塑料温室大棚,甚至就连里面种的西红柿黄瓜之类的都已经长出了好几片叶子。而在温室大棚的外面,还散养着一大群尚未成年的溜达鸡和两只皮毛锃亮的高加索小奶狗,甚至在那台老旧的手扶拖拉机上,还拴着两只山羊。 “你们家什么搬过来的?”卫燃惊讶的看着周围的变化,“这动作可真快。” “我们送尼古拉去伏尔加格勒的当天,我爸妈就把家搬过来了。” 季马带着卫燃一边往楼里走,一边开心的解释道,“我家那栋房子年头太久了,有这么结实而且不漏雨的房子,当然要尽快搬过来。”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季马的父母也迎了出来,热情的招呼着他走进了已经被改造成客厅的一间教室。 这次跟着季马过来,完全是为了方便赶第二天一早飞伏尔加格勒的航班,而季马的父母给他准备的卧室也足够大,足有一间教室那么大。 看得出来,这对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对这个新住址非常满意和珍惜,不但尼古拉留下的家用电器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就连一楼大厅两侧墙壁上的玻璃展柜和里面的照片也都保留了下来。 在季马一家的新居里借住了一晚,顺便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小混混的们喝了一顿酒。第二天一大早,卫燃带着季马父母给尼古拉准备的各种礼物乘车前往喀山机场,登上了飞往伏尔加格勒的航班。 当飞机落地之后,卫燃从停车场里找到尼古拉送给自己的那辆越野车,启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马马耶夫岗边上的工作室。 等他把礼物给尼古拉送过去之后,得到消息的阿历克塞教授已经在工作室里等待多时了。 “这是那门火炮卖的钱,一共47000美元。” 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递给了刚刚坐下的卫燃,随后又抽出一份报纸递给了卫燃。 拉开皮包看了眼里面绿油油散发着铜臭香气的钞票,卫燃将其放在一边,接过了阿历克塞教授递过来的那张芬兰语报纸,随后一眼便看到了当初自己在冰面上给那位师长拍下的照片。 “阿基姆和克里斯联系了媒体,你帮他们调查出来的历史真相都已经登到报纸上了。” 阿历克塞教授点了点报纸上的照片,“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发现,苏奥穆萨尔米战役中失踪的苏联步兵163师师长泽连佐夫终于可以确定死在了芬兰人的手里。现在不止报纸,听说当地的电视台还专门做了个关于那场战役的纪录片。维克多,你很快就要出名了。” 卫燃翻来覆去的看着报纸上那句芬兰语和手写的俄语翻译,“根据历史学者维克多·卫的调查,最终证实,芬兰公民卫队狙击手米卡·莱科宁和狙击手伊诺·瓦塔宁,在1939年12月28日,成功击杀了苏军步兵163师师长泽连佐夫。” “这个历史学者维克多·卫,说的是我?”卫燃啼笑皆非的问道。 “难道是我?”阿历克塞教授笑骂,“阿基姆和克里斯对你的调查非常满意,这两天一直在邀请我们去他们度假酒店玩玩。” “我最近可没什么时间” 卫燃赶紧拒绝,随后直接转移话题问道,“阿历克塞教授,我想请教个问题。” 阿列克塞教授重新倒了一杯咖啡,浑不在意的说道,“什么问题?” “列宁技术学校,你知道这个学校吗?” “列宁技术学校?”阿历克塞教授回忆了好一会儿,突然瞪圆了眼睛,“列宁技术学校?!你说的是不是喀山那个列宁技术学校?!” “你知道?”卫燃惊喜的问道。 “当然知道!” 阿历克塞教授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颇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知道这个学习的普通人可不多。维克多,你总要为知识付出点代价是不是?” “什么代价?”卫燃警惕的看着阿历克塞教授,“杜松子酒?” “我已经戒酒了!” 阿历克塞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随后格外坚定的说道,“帮我调查一些东西,收益平分怎么样?” “你还用我帮你调查?” 阿列克塞闻言苦着脸抱怨道,“我每天在亚历山大那个混蛋的的博物馆里忙像条狗一样,哪有时间自己去查?” “调查什么东西?”卫燃不情不愿的问道。 “不会比那位失踪的师长更难,但具体调查内容要等等才知道。”阿历克塞教授转而问道,“怎么样?如果你同意给我帮忙,我就告诉你那座学习的秘密。”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卫燃不置可否的敷衍道。 “我就当你同意了” 阿历克塞教授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便格外痛快的说道,“列宁技术学校距离喀山大概150公里,在一个叫做维尔霍夫诺耶的偏僻地方,那里曾是苏联kgb用来培训间谍与反间谍人才的两百多座学校之一。卡兹纳间谍学校你总知道吧?” “听说过” 卫燃点点头,这座所谓的卡兹纳间谍学校,可是整个苏联乃至俄罗斯已经曝光的间谍学校里,规模最大的一个。 “包括卡兹纳间谍学校,以及更多类似卡兹纳的间谍学校,他们招募的特工学员在入学前,很多都要在类似列宁技术学校这样的机构里学习少一年的时间。” “相当于高中和大学的区别?”卫燃按照自己的理解问道。 “并不是这样” 阿历克塞教授摇摇头,“据我所知,除了规模稍微小一些,列宁技术学校教授的课程并不比卡兹纳这样的高级学校差多少。只不过后者是专门针对欧美国家定向培养间谍。所以会重点教授间谍怎么融入目标国家的文化避免暴露。不太恰当的说,卡兹纳这样的高级学校,更像是入职培训一样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卫燃嘀咕了一句,追着问道,“那座列宁技术学校现在还在吗?” “这我怎么知道?” 阿历克塞教授没好气的说道,“我能知道刚刚那些,还是以前帮客户调查一些历史事件的时候无意中了解到的,反倒是你,维克多,你是从哪听来的?” “查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卫燃想都不想的敷衍道。 “以后和kgb有关系的工作最好不要接” 作为工作室前任老板的阿历克塞教授诚恳的劝诫道,“说不定你不小心查到什么不该查到的,就会把内务部的人引过来,尤其你还是个华夏人的前提下,到时候真被抓走了,我可没办法把你捞出来。” “放心吧,我可不认识什么kgb。”卫燃再次矢口否认,绝口不提自己疑似正在接受列宁技术学校前教职工培训的事实。 “好了,快把钱收起来跟我回家吃饭。”阿历克塞教授站起身说道,他可不觉得卫燃能和苏联时代令人闻风丧胆的kgb扯上半个卢布的关系。 将装着现金的皮包和带着油墨香气的报纸收进保险箱,卫燃锁好了卷帘门,汇合了已经在旅行社门口等待的小姨,驱车前往他们家的方向。 而在路上,卫燃却在一刻不停的琢磨着卡尔普的身份,如果他来自那座叫做列宁技术学校的间谍培训机构,那么达利娅老师呢?她也来自那座学校? 或者更大胆的猜测,难道说,这俩胆大抱歉的间谍老师,趁着苏联解体搬空了那座间谍学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栋楼里各种气息古怪东西的来历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刚刚阿历克塞教授也说了,那座学校距离喀山并不算远,这俩又是怎么做到把一座间谍学校的教学用具如此大批量偷出来,还能顺风顺水的活到现在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尼古拉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他们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驱散心中越来越多的疑惑,卫燃反倒对下个月的培训充满了期待。 第110章 搞事的季马 回到伏尔加格勒的第二天,卫燃早早的起来,将当初卡尔普给自己的学习资料都摆了出来。 虽然卡尔普给自己安排的研究生是历史学专业,但这些教科书唯一和“历史”沾边的,或许就是本身散发的淡淡霉味以及印刷时间。 至于里面的内容,除了少量几本大学时候就涉猎过的历史专业书籍之外,大部分都是诸如《犯罪心理学》、《行为心理学》、《爆破原理》、《侦查与反侦查》等等,完全和历史毛关系没有的苏联时代书籍。 这些带着岁月斑驳的旧书中,还用各色的便签标好了学习进度与考试时间。这虽然给卫燃的学习提供了一些方便,但这些枯燥的理论知识学起来可不容易。 阻碍卫燃进步的可并非这些不太容易看懂的大部头,就在当天下午,小姨周淑瑾和阿历克塞竟然各自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走进了工作室。 “你们两个这是准备出远门儿?”卫燃收起写满字的笔记和那本足有烟盒厚的《地形学》问道。 “不是我们两个,是你们两个”阿历克塞教授催促道,“快点儿拿上你的护照和我们走,再晚点就赶不上飞机了。” “去哪?”卫燃不明所以的站起身。 “当然是去因塔” 周淑瑾笑眯眯的解释道,“是你那位同学的邀请,我准备去那儿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今年或许可以送一些游客去那儿打猎。” “季马?!”卫燃瞪圆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他没和你说?”阿历克塞教授不在意的摆摆手,“现在也不晚,总之快去拿护照。” “我不去行不...” “当然不行” 小姨周淑瑾想都不想的拒绝道,“你姨父要上班没时间,难道你舍得让小姨我自己去那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 卫燃张张嘴,无奈的摇摇头,“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去拿点儿厚衣服。” “我帮你准备好了”阿历克塞教授拍了拍行李箱的拉手,“你只要带上护照就可以。” “季马这个混蛋!”卫燃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无奈的拿上证件,跟着两人钻进了停在门口的车子。 前往机场的路上,阿历克塞教授嘴上不停的嘱咐着卫燃要照顾好周淑瑾,而小姨则一路上提醒着阿历克塞教授不许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喝酒。 至于负责开车的卫燃,则一遍遍的问候着季马,同时琢磨着等见到他之后该怎么收拾他一顿。 他要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大老远飞回来,浪费钱不说,更浪费时间,毕竟这一星期的时间看起来很多,但其实已经过去一半了。 风驰电掣的赶到机场,阿历克塞教授不厌其烦的嘱咐着各种事项,极为不舍的将两人送上了飞往因塔的飞机。 只不过,就在他们二人消失在登机口的同时,这老东西立刻原形毕露,迫不及待的冲进候机大厅的超市买了一大瓶的杜松子酒,结账之后直接拧开仰脖子灌了老大一口。 “欺骗了你们我很抱歉” 阿历克塞教授朝登机口的方向举了举酒瓶子,得意洋洋的嘀咕道,“所以我决定自罚一瓶,嗯,今天就先自罚一瓶,明天如果我还有愧疚的话会继续自罚的!” 不提阿历克塞这个老东西,卫燃带着小姨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和转机,当航班顶着鹅毛大雪粗暴的降落在因塔简陋的机场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等他带着小姨走到登机口的时候,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季马已经带着好几个同伴舔着脸等待多时了。 “季马,你这个混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卫燃揽着季马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咬牙切齿的问道。 “停下,快停下!” 季马拍着卫燃的胳膊,“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这算个狗屁的惊喜!”卫燃到底给季马留着面子,适时的松了手,“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先换个地方再解释。” 季马拽着脖领子喘了口气儿,殷勤的招呼着周围那些同伴帮着两人拎着行李箱,直奔紧挨着机场的一座咖啡馆。 看得出来,这次季马确实准备的格外上心,这货在脱掉厚重的羽绒服之后,里面竟然穿着一套稍显老旧的西装。 直到众人围着咖啡桌坐好,季马这才坦诚的朝卫燃再次致歉,随后主动解释道,“这次邀请阿姨过来,主要还是因为上次我和维克多去了芬兰的那个村子。” “这两件事儿有什么关系?”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芬兰那个村子你觉得怎么样?”季马没头没尾的问道。 “什么怎么样?” “那地方冬天能看到极光,能滑雪,能打猎。” 在卫燃心里一直是个小混混形象的季马此时无比的正经,“但我们这里也可以,冬天的时候一样能看到极光,一样能滑雪,一样能打猎。而且我们这里绝对比芬兰的那个村子消费更低。如果说唯一比芬兰差的,我们只是没有玻璃屋顶的房子而已。” “还有追逐极光的飞机”周淑瑾心平气和的提醒道。 “我们有飞机的”季马指着窗外机场的方向说道,“而且是两架,虽然型号稍微老一些,但每个座位都配有降落伞。” “什么飞机?”卫燃好奇的问道。 “安2,而且有两架,每一架都能坐至少10个人。” 季马自豪的说道,“它们本来是当地林场用来空中巡逻的,我已经和他们谈好了,只要能带游客来因塔玩,每天晚上都能乘坐飞机去追逐极光,一小时一个人只要一千卢布。” “这个价格不贵,其他的你们怎么收费?” 周淑瑾饶有兴致的问道,一小时一千卢布,换算成人民币也就不到一百块钱,换句话说,就算包一架飞机飞一个小时,也才仅仅不到一千块人民币而已。 “狼和鹿八千卢布一头,熊三万卢布,其余的小动物,最高一千卢布,子弹不限量,另外还有免费的狩猎向导和越野车。如果夏天愿意来,还可以带你们去挖猛犸象” 季马早有准备的说道,“剩下的吃喝住宿,你们可以自己去和当地酒店谈,也可以去我谈好的酒店,价格都差不多。除此之外,如果住野外的帐篷坐雪橇车要单独收费。” “你倒是挺会做生意” 卫燃高看了季马一眼,他好歹在小姨的旅行社里做了很长时间的兼职,自然知道这个价格的吸引力有多大。 “你这样似乎赚不了多少钱”周淑瑾并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看似好心的提醒道。 “我其实没打算靠这个赚钱” 季马划拉着后脑勺,傻呵呵的解释道,“我有很多亲戚和朋友都生活在因塔,我只是想让他们多赚点钱,生活的能稍微好一点儿就满足了。” 卫燃诧异的看了眼季马,“就像当初尼古拉先生帮你们离开这里一样?” “我可比不了尼古拉校长”季马竟然罕见的露出个害羞的笑容,“但我确实想成为尼古拉校长那样的人。” 周淑瑾微笑着再次问道,“季马,安全方面你怎么保证?” 季马立刻指了指坐在自己两侧的同龄人,“左边这位漂亮的姑娘是米莎,她的爸爸是因塔警察局的局长。右边这位帅哥是阿里里,他是附近最大一座煤矿的巡逻队队长。如果有必要,他随时可以带着至少50位巡逻队员全程保证我们的安全。” “我只有三天时间” 周淑瑾此时已经是一副商业女强人的做派,“季马,三天时间,把你刚刚说的那些内容展示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在圣诞节之前小批量组织一些游客过来。” “没问题!”季马喜气洋洋的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您肯定会满意的!” “第一站去哪?”周淑瑾恬淡的问道,实则内心已经笑开了花,如果一切都像季马说的那样,这可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先去猎鹿怎么样?”季马轻轻敲了敲玻璃窗,“这么大的雪,它们根本就跑不快。” “听你的安排就好”周淑瑾起身矜持的说道。 “阿里里”季马朝跟着站起来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交给我吧!”阿里里从怀里摸出个对讲机喊了句什么,随后引着众人离开咖啡馆又走向了机场的方向。 “季马,这是要去哪?”卫燃拽住季马落后众人几步低声问道。 “带你们去我们的专用猎场”季马得意洋洋的说道,“总之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阿里里的带领下,一行人重新进入候机大厅,搭乘地勤车直接停在了一架安装着滑橇的飞机脚下。 “这就是我们的安-2飞机。”季马指了指旁边,“那边那一架也是我们的,等下会和我们一起出发。” “坐这个去打猎?”周淑瑾看着机头上残存的苏联国旗,“这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82年生产的” 阿里里“哐当”一声拉开舱门,亲自把梯子推到门口示意众人登机,同时不忘介绍道,“别看它们的年龄有些大,但绝对是整个因塔最安全的飞机。” “而且也是最适合追逐极光的飞机”季马追着解释道,“它飞的足够慢,也足够稳,甚至必要的时候往后飞都没问题。” 周淑瑾和卫燃对视一眼,两人饶有兴致的钻进机舱。 不得不承认,这飞机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但里面打扫的倒是挺干净,不但每个座椅都铺着厚实的狼皮,而且其上还放着带着浓厚苏联味道的老式通讯耳机和一个装有手套、围巾、帽子之类的帆布包。 甚至就像季马说的,在每个座位底下,还真就塞着一套苏联时代的降落伞。当然,这降落伞如今还能不能用,恐怕只有等这架飞机在空中出现事故的时候才知道了。 等所有人都找地方做好,阿里里关上舱门钻进了驾驶室,不久之后,轰隆隆的螺旋桨开始越转越快,这架小飞机也顶着纷飞的大雪,在密布积雪的跑道上一阵短暂的滑行之后轻盈的飞上了天空。 “比阿基姆的那架赛纳斯要更平稳,而且滑跑起飞的距离好像也短的多”带着通讯耳机的周淑瑾忍不住说道,“就是噪音有点大。” 卫燃捏着嘴巴的麦克,笑着调侃道,“毕竟是空中拖拉机,不过好在有通讯耳机,而且降噪效果还算不错。” “季马,我们现在是去什么地方?”周淑瑾同样捏着麦克问道。 “我们去东边一百多公里外的乌拉尔山山脚。” 季马赶紧解释道,“那里有一座废弃的苏联空军机场可以让我们降落,而且周围的猎物也足够多,甚至还有个地方可以用来滑雪。” 生怕周淑瑾担心安全问题,季马指了指身后,“另一架飞机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去,那里面有十多个煤矿巡逻队的队员,都带着枪呢。如果您能接受的话,今天晚上也可以住在那里。” 周淑瑾看了看卫燃,见卫燃肯定的点点头,这才同意了季马的提议。 在众人的闲聊中,这两架不比周淑瑾小几岁的老飞机慢慢悠悠的飞过被厚重积雪覆盖的大片针叶林以及夹杂其中的几座废弃煤矿,最终在一阵盘旋之后,稳稳当当的降落在了一条隐藏在森林里的废弃跑道上。 “哐当”一声,裹着一层皮革的舱门被季马推开,提前降落的另一架飞机上的人已经推来了一个小舷梯直接挂在了舱门口的地板上。 等卫燃跟着周淑瑾从机舱里下来,立刻注意到了跑道周围半倒塌状态的几栋板楼,以及跑道尽头靠近森林的位置已经搭好的十几顶印第安帐篷。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在这些帐篷的边上,竟然还有好几辆驯鹿拉着的雪橇车以及用剖开的油桶点起的长条形篝火!而在那篝火边上,甚至已经烤上了好几条滋滋冒油的鹿腿和肋排! “这都你准备的?”周淑瑾惊讶的问道,这服务意识在俄罗斯,绝对算好的了。 “当然!” 季马带着二人钻进最大的一顶帐篷,拎起蒸腾着热气的水壶,用木头杯子给卫燃和周淑瑾各自倒了一杯热水,“今天天不亮,我们就用飞机把驯鹿和雪橇车帐篷之类的运过来了。” 接过对方递来的木头杯子,卫燃低头闻了闻,竟然还冒着绿茶的香气,“这也是你准备的?” 季马憨厚的笑了笑,“我跑遍了喀山能找到的所有华夏超市才买到的。” “就冲你这份用心,接下来三天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最快一个月,我就能带一批游客过来。” 周淑瑾捧着温暖的杯子给出了保证,随后又用汉语朝卫燃说道,“你这同学挺会做生意的,你小子跟他学着点儿,别天天和你姨父不学好。” “我哪不学好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内心也终于不再把季马当成个不靠谱的小混混对待,甚至可以说,自己远远低谷了他。 第111章 矿床上的温泉 大雪纷飞的机场跑道尽头,温暖的帐篷里只剩下了卫燃和她的小姨周淑瑾。 在后者的眼神示意下,卫燃放下帐篷帘子,直等到外面的季马等人走远了,这才重新坐回小姨的对面,拿起了吃到一半的碳烤鹿肋排。 “说说你的看法”周淑瑾用汉语轻声说道。 “我能有什么看法?” 卫燃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用汉语如实答道,“季马这小子虽然有些不靠谱,但绝对是个好猎人,而且他对因塔的感情很深。” “他家是做什么的?”周淑瑾自顾自的续了一杯热茶继续问道。 “就普通的农民,不过他老师挺厉害,苏联时代是个大官。”卫燃毫无保留的将尼古拉和季马他们村子的迁徙史复述了一遍,仅仅只是隐去了尼古拉曾是个kgb的身份。 “就是住在旅行社旁边的那个哈雷老头儿?经常来蹭饭的那个老爷子?”周淑瑾惊讶的问道。 卫燃点点头,“就是他” “既然这样,这件事就有的做。”周淑瑾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不过他们给的成本价太低了,一看就知道没做过什么大生意,这样根本不长久。” “你想给他们涨价?”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小姨,这怎么还有上赶着涨价的? “当然要涨价” 周淑瑾自信的说道,“至少要把那些猎物的价格往上翻一倍,而且还要给他们一些服务费。而且就算这样,我们也有很大的利润空间。也只有这样,以后一旦我们把因塔这个地方炒起来,你的那个同学才不会因为我们赚的太多眼红,更不会被其他出价更高的旅行社挖墙脚。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卫燃干脆的摇摇头,“这种事我可不懂,你直接和季马谈就行。” 周淑瑾翻了个白眼,“打猎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你跟着他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隐患。现在我要睡一会儿,等着晚上看看有没有极光。” 说起这个,原本已经准备起身离开的卫燃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小姨,如果你把游客往这里带,阿基姆和克里斯阿姨那边怎么办?” “根本就不影响好吗?客户群体都不一样。”周淑瑾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滚蛋,老娘要睡一会儿。” 拎着两条肋排离开小姨的帐篷,季马已经像个傻子一样在不远处的篝火旁等待多时了。 “怎么样?”季马立刻小跑着凑过来,紧张的问道,“阿姨对我们的印象怎么样?” 卫燃可不会轻易泄露小姨的态度,索性模棱两可的说道,“她要考虑考虑,趁这个时间,不如我们先去打打猎怎么样?顺便也帮你评估下可能存在的问题。” “当然没问题!” 季马痛快的点点头,随后朝在不远处等待的伙伴喊道,“米莎,你带人留下来保护营地。阿里里,你带两个人,我们去打猎!” 阿里里闻言从怀里掏出对讲机喊了一嗓子,随后便有两辆雪橇车被驯鹿拉过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篝火边上。 “先去换一身更暖和的衣服吧”季马指了指紧挨着周淑瑾的另一顶帐篷,“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也把这身西装换了吧”卫燃笑着调侃道。 “当然要换,这可是我找朋友借的。”季马憨笑着说了实话。 钻进属于自己的帐篷,卫燃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着帐篷和小姨那顶一样,不但中间生着柴火炉,就连这顶帐篷本身都是内外两层帆布,有这两样,这顶帐篷的保暖性就足以扛住极地的低温。 而在离着柴火炉并不算远的行军床上,不但放着一整套的防寒服,床头铺着兔皮毯子的折叠桌上,还放着一支sks半自动步枪和满满一铁盒子的子弹。甚至连风镜和滑雪板都准备好了。 这一幕倒是让卫燃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和米卡以及老猎人伊诺在芬兰的森林里狙击苏联红军的记忆。 一边回忆着记忆里的那两位老朋友,卫燃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枚锋利的毛瑟刺刀,三两下便将桌子上的兔皮毯子划成长条,不紧不慢的缠绕在那支半自动步枪上,将大部分裸露的金属都件都包裹起来,用伞绳芯绑的结结实实。 “咔嚓”一声将弹夹里的子弹压进步枪,卫燃这才洗干净手换上了季马准备的防寒服和厚实的高腰靴子。 最后戴上棉帽子和风镜,卫燃再出来的时候,季马已经坐在一辆雪橇车上朝他挥手致意了。 “我来驾车吧”卫燃爬上雪橇车笑呵呵的说道。 “你来?”季马抖了抖手里的缰绳,“维克多,别开玩笑了,驯鹿头上的角是用来求偶和决斗的,可不是方向盘,这两条缰绳更不是油门和刹车。” “哪那么多话?” 卫燃将肩上的步枪和手中抱着的滑雪板一股脑丢给季马,随后一屁股坐在雪橇车上抢夺了对方手里的缰绳轻轻一抖,甩在那两头驯鹿圆润的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得到了信号,拉车的两头驯鹿立刻低着头在松软厚实的雪地上平稳的跑了起来。 吆喝着驯鹿在废弃的跑道上来回溜达了一圈重新停在篝火边上,季马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像是看到斯大林复活一样的惊悚表情,甚至就连在旁边看热闹的米莎和阿里里,以及那十几名煤矿巡逻队的队员们都一脸的意外。 “维克多,你从哪学会的这个?”季马难以置信的问道,“别告诉我这个你也是从小就会。” “差不多吧”卫燃含糊其辞的敷衍了过去,“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 季马老老实实的坐在雪橇车上,用厚实的狼皮毯子将自己包裹的只露出了脸上的滑雪镜,“维克多,虽然你会驾驶雪橇车,但最好还是跟着阿里里,我可不想被你甩出去一头钉在树上。” “到时候我会把你拔出来的”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再次抖动缰绳,吆喝着驯鹿追上了阿里里的雪橇车。 而在温暖的帐篷里,周淑瑾扒着透气窗好奇的看着坐在雪橇车上的卫燃渐行渐远,随后放心的拉起柔软的兔皮毯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不断飘落着鹅毛大雪的针叶林里,三辆雪橇车在阿里里的带领下,宛若赶场送礼的圣诞老人一样,在早已荒废的林间冻土路上飞速前进。 “季马,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卫燃扭头问道。 “先带你找个地方去打打猎,然后带你去泡温泉。”季马大喊着回应道。 “泡温泉?这里还有温泉?”卫燃惊讶的看向坐在身后的季马。 “看前面!你个混蛋小心撞树!”季马一边说着,一边往卫燃屁股上踹了一脚。 “撞个屁的树,你以为那两头驯鹿和你一样蠢吗?”卫燃抖了抖缰绳,“快说说那个温泉是怎么回事?” “那里在很久以前是一座铁矿” 季马凑近了些解释道,“但在苏联解体前就已经废弃了,不过那些苏联时代的采矿工人们却留下了一眼并不算大的温泉。之前我和你说的可以滑雪也是在那里。” “有温泉?还能滑雪?”卫燃惊讶的问道,“那为什么不开发一下?” “这里距离因塔有一百多公里,距离更北边的沃尔库塔也有一百多公里。”季马无奈的说道,“谁会愿意为了泡温泉和滑雪来这种偏远的地方?更何况如果没有那两架飞机的话,想从因塔或者沃尔库塔赶到这里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而且还只能靠驯鹿拉的雪橇车或者雪橇摩托才行。” 卫燃闻言暗自叹了口气,确实没有人会为了泡温泉和滑雪来因塔,就算来了,也绝对没有人愿意顶风冒雪赶两天的路,只为跑到这种天寒地冻的荒郊野岭泡泡温泉。因为不管是温泉还是滑雪,在俄罗斯境内相对更温暖的南方都有无数的疗养院可以提供。 在两人的闲聊中,拉着雪橇车的驯鹿吭哧吭哧的跑了大半个小时,道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大片被积雪覆盖的露天矿床。 等卫燃吆喝着驯鹿停下来,季马从怀里掏出个望远镜递过来主动解释道,“就是这里了,那座温泉就在这片矿床最里边的那栋选矿车间里。” “这地方可够大的” 举着望远镜的卫燃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叹息,这片被针叶林包裹的露天矿床的面积至少也有六七平方公里那么大,除了一条盘旋往下被积雪覆盖的道路之外,比地面低了几十米的矿床地表上,还散落着各种充满苏联时代的工程设备,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台形如火车头,其中一端却高高扬起好几十米悬着一个大铲斗的古怪机械。 似乎是知道卫燃想问什么,负责带路的阿里里抱着滑雪板走过来主动解释道,“那是上世纪70年代生产的步进式挖掘机,算是这里的地标了。” “这里挖出来的铁矿是通过那座机场运出去的?”卫燃刚刚问出口,跟着一起过来的众人便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维克多,这里只是做铁矿场,又不是金矿,怎么可能用飞机来运。” 季马说完指着来时的方向,“注意到刚刚路过的那个岔路口了吗?那条路连着乌萨河的支流,冬天的时候冰面上可以跑汽车,夏天的时候可以跑船,这里的矿产都是通过那条河运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卫燃放下望远镜追问道,“那条路现在还能走吗?” “早就不能走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阿里里,只听他遗憾的说道,“那条路要穿过两座桥和一条好几百米的隧道,但它们都在几年前的一场地震里被毁了。” “别管那些了,如果你有兴趣,等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你去看看。” 季马一边说着,一边将雪橇车上的半自动步枪递给卫燃,“现在该是打猎的时候,这片矿床上可是有不少的猎物。” 卫燃此时哪还有心思打猎,接过步枪直接背到肩膀上,“先下去看看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季马朝身边的阿里里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我没说错吧,他们肯定对温泉感兴趣。” “滑雪板下去还是雪橇车下去?”阿里里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已经开始往脚上绑滑雪板了。 阿里里用的这种滑雪板并非如今常见的那种需要配套滑雪靴的样式,而是包裹着鹿皮,用皮绳子直接绑在鞋子上的古老款式。而这种滑雪板,也恰恰是卫燃在苏奥穆萨尔米战役里用的同款。 “你呢?” 季马一边从雪橇车里往外拿滑雪板一边问道,“这种板子你可能用不习惯,不过我给你准备了滑雪靴。” “看不起谁呢?” 卫燃将望远镜还给季马,接过对方刚刚拿起来的滑雪板,熟练的绑在了靴子上。 “别逞强,这鬼地方距离最近的医院至少一百公里呢。”季马好心的提醒道。 “所以你自己要小心点儿。”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绑好了板子,踩着试了试确定没问题之后,扣上雪镜,接过季马递来的滑雪杖轻轻一撑,沿着足有十来米宽的盘旋路冲了出去。 “雪橇车就交给你了”阿里里话音未落,已经追着卫燃跑没了影子。 季马无奈的摇摇头,朝跟过来的那两名煤矿巡逻队员招招手,吆喝着驯鹿拉着雪橇车冲向了被积雪覆盖的矿床。 长达四五公里盘旋向下的宽敞路面在覆盖了厚实的积雪之后格外的平坦,一路大呼小叫的滑下来,卫燃算是过足了瘾,这地方虽然不如专业滑雪场有各种设施,但这么大这么长,又这么平坦的雪道可不是轻易能遇到上的。单单这一点,对他这种喜欢滑雪的人来说就已经充满了吸引力。 借着这条半天然雪道的加速,以及中间几个堆成小山包的矿石堆加速,众人根本没用几分钟,便赶到了那座足有三层楼高的选矿车间门口。 稳稳当当的停在这座孤零零的巨大车间门口,阿里里朝卫燃比了个大拇指,随后解下滑雪板,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道巨大的铁皮大门。 在一阵喀拉拉的刺耳噪音声中,足够开进去一辆火车头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两米宽的缝隙。而在门外等待的卫燃。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从角落一个大池子里蒸腾而起的水蒸气。 第112章 温泉池外的枪声 在阿里里的带领下,卫燃脱掉滑雪板走进了巨大的选矿车间,这里面并不算干净,目光所及之处,堆满了各种他根本认不出来的大型矿用设备。 这些设备大多被浸润了油泥的帆布遮盖的严严实实,少数一些没有被盖住的,上面也涂着厚实的润滑油。 而那个蒸腾着水蒸气,边长足有二十多米,被直通天花板的玻璃墙围起来的大水池子,就在这座车间最角落的位置,甚至在水池一侧厚实的墙壁上,还特意开了一排能看到外面矿场的窗子。 更为夸张的是,这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废弃车间里温度格外的暖和,墙角肆意生长的各种花卉和杂草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跟着阿里里穿过虚掩的推拉门,在缭绕的水蒸气中,卫燃蹲在池子边上伸手试了试温度,这里面的水少说也有四十来度。其上飘着些许被煮熟的杂草枝叶和花瓣,让整个近乎密闭的大水池里若隐若现一股说不上难闻或者好闻的腐败味道。而在清澈的水池子底部,还能看到残存的水锈以及其上被清理过的痕迹。 似乎是猜到了卫燃想问什么,阿里里一边招呼那两名跟过来的手下把雪橇车里的帆布卷搬过来铺在门口的水池边上,一边解释道,“我听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长辈说,这里当初只是为了方便选矿,才准备在车间里打一口井,免得冬天的时候井水会因为低温结冰。” “然后就打出了温泉?”卫燃哭笑不得的站起身。 阿里里笑着点点头,“据说当时在这里工作的工人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来这里泡温泉,连带着这座为选矿车间建造的蓄水池也不得不一次次的扩建最终成了现在的模样。” 季马走过来,一边脱衣服一边接着话茬说道,“据说那些矿工们每天来这里泡过温泉之后,整个池子里的水都会被他们身上的铁矿粉染成红色,然后又会被抽水泵送进选矿机,一点儿都不会浪费,甚至周围几十公里范围内的其他矿场工人,都会为了泡温泉特意来这里。” “这池子真的能拿来泡?”卫燃看着已经在脱裤子的季马和阿里里,语气中的怀疑丝毫不加掩饰。 “当然能!”季马和阿里里异口同声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季马指着水池中央微微翻涌的水花说道,“不过你最好离中间的出水口远一点儿,那里的水温至少超过了50度。” “维克多,这里的水很干净的。” 阿里里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这句话的可信度一样,掬起一捧泉水送到嘴边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随后这才继续解释道,“我们昨天才用抽水泵把这里的水排干净换了一遍,连水池里的水锈都清理过了。” 对方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本就不是什么讲究人的卫燃也打消了仅存的顾虑。 就在他们三个脱衣服准备泡温泉的同时,跟着一起过来的另一名巡逻队员已经把那几头驯鹿也赶进选矿车间,等他关上铁门之后,从外面吹进来的寒风也被彻底挡在了外面。而季马和阿里里两人,已经不分先后的跳进池子扎起了猛子。 “维克多,快下来。”季马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调侃道,“难道你身上长了什么男人没有的大宝贝?” “是你身上缺了点男人都有的东西吧?” 卫燃比出个中指,学着那几个人的样子,只穿着条内裤,小心翼翼的将身体一点点浸进了滚烫的水池。 靠在水池边上,卫燃仰头看着外面车间里遗弃的各种巨大机械设备,以及不远处墙壁上残存的宣传标语,一时间可谓感慨万千。这景色固然远不如他之前去过的那些温泉度假村,但却也别有一番真正意义上的苏联味道。 而在他仰着脖子走神儿的同时,仍在留在水池子边上的那位巡逻队员竟然从雪橇车里拿出个印着喜字儿的大号搪瓷茶盘送进来,任其漂在了水面上。 问题是,这明显产自华夏的茶盘里不但放了一盘腌黄瓜和一盘香肠,甚至特么还有几个在这种地方无比珍贵的苹果!而在第二个放进去的搪瓷洗脸盆里,则放了两大瓶冻的冰凉的伏特加和一大块烟熏鹿肉! 这还不算,这位巡逻队员还往水里丢了三个用新鲜的松枝绑成的小扫帚。几乎下意识的,卫燃随着季马和阿里里各自捞了一个小扫帚在手上。 这几乎算是俄罗斯浴的特色,在温暖些的地方,这小扫帚会选择用桦树枝叶,而在这靠近极圈的寒带,则别无选择的只能用松树枝条。用法也简单,直接拿这一小把带着绿色松针的柔软树枝往自己背上或者别人背上轻轻的抽就行了。至于作用嘛,如果按卫燃的理解,无非个活血化瘀舒筋活络罢了。 但不管是水面上飘飘荡荡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茶盘和脸盆,还是手里拿着的洗澡扫帚,当这一切在伏尔加格勒或者喀山都习以为常的东西,在这个靠近极圈的废弃矿场里出现的时候,都显得格外微妙。 接过季马丢给自己的苹果,卫燃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前者,“这也是你准备的?” “当然!” 季马拿起脸盆里的伏特加和杯子,亲自给卫燃和阿里里各自倒了一杯,仰头喝光了之后这才捏着一根香肠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诚恳的说道,“维克多,我们这里的条件确实不如芬兰的那个小村子,但我们保证会提供最好的服务。不管是苹果,还是伏特加。” 卫燃张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马重新倒满伏特加,叹了口气说道,“看看我这位朋友阿里里,他虽然是当地巡逻队的队长,但一个月也赚不到五万卢布。我虽然能带一些有钱人过来,但毕竟不是每个月都有这种好事。所以维克多,我们并不打算从游客身上赚太多钱,只要能稍微改善一下阿里里他们的生活就可以了。” 卫燃闻言叹了口气,再次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格外肯定的说道,“很快你们就会有第一批客人的。” “真的?!”季马和阿里里惊喜的看着卫燃。 “应该是真的”卫燃任由季马再次帮自己倒满酒,“只要你们能把承诺的事情做到。” “没问题!当热没问题!”季马和阿里里再次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卫燃笑了笑,适时的将话题转移到别的方向。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巨大的车间外面却突兀的传来一连串清脆的枪声! 三人下意识的齐齐看向不远处的玻璃窗,季马撩起一捧水泼到氤氲着水汽的窗户上,随后卫燃便看到纷飞的大雪中,两辆雪地摩托从远处的森林中飞跃而出,沿着陡峭的斜坡冲向了他们所在的车间方向! 第113章 重伤员 “去看看!”阿里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两名一直在水池边忙活的巡逻队员立刻拿起手边的ak步枪跑向了车间大门的方向。 “看来没办法继续泡温泉了” 季马说完第一个爬出滚烫的水池,等卫燃也出来之后,立刻将一条还带着塑料包装袋的大毛巾和一盒还没开封的内裤和袜子递给了他。 “你们这准备的也太细致了吧?” 站在帆布上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接过大毛巾,将身体擦干之后换上了新的内裤。至于外面发生的情况,他却并不担心,这里是季马和阿里里的地盘,就算为了能接到小姨送来的游客,他们也会搞定外面的突发情况。 还不等他们三个穿好衣服,那两辆雪地摩托距离选矿车间已经不足百米,而在他们身后森林里,也追出了五六辆雪地摩托! 眼看着逃命的那两辆雪地摩托借着选矿车间和周围那些坟堆一样的矿石堆掩护跑没了影子。最先穿好衣服的阿里里接过手下递来的步枪,毫不犹豫的说道,“季马,联系米莎那边加强防御,必要的时候先带周女士搭乘飞机离开。” 刚刚穿好衣服的季马闻言,立刻从雪橇车里翻出一台车载无线电台,连上一起带过来的电瓶之后开始了呼叫。而卫燃也已经从雪橇车上拿起了那支sks半自动步枪,躲在一台不知道用途的机器后面,将枪口对准了大门的方向。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后那几辆雪地摩托也追上来,靠着火力和人数优势将前面那两辆雪地摩托压制在了远处那辆步进式挖掘机附近。 短暂的激烈交火之后,废弃的矿场重新归于平静。困在挖掘机周围的人根本没坚持多久便举枪投降放弃了抵抗,任由另一拨人将其按在雪地上绑的严严实实,随后将其用绳子拖在雪地摩托后面,转身开向了选矿车间的方向。 直到这个时候,选矿车间里一直举着望远镜偷偷往外观察的阿里里才示意手下将铁门拉开一道不到半米宽的缝隙,朝正往自己走来那伙人扯着嗓子喊道,“朋友,需要帮忙吗?” 这一嗓子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立刻纷纷将枪口对准了选矿车间的大门,很快,一个躲在雪地摩托后面的人同样扯着嗓子回应道,“我们是科奇梅斯林场的护林员,正在协助林区警察抓杀人犯,你们是什么人?” “阿贝兹矿场空中巡逻队!”阿里里回应的同时,却并没有贸然的走出选矿车间,反而和他的手下将自己藏的越发严实。 听到他的回到,门外的人语气中满是惊喜,“你们的队长是不是叫阿里里?” “我就是阿里里,你是谁?” “萨尼亚!我是萨尼亚!” 门外的人立刻将上半身探进来,拉下面罩惊喜的说道,“阿里里队长,我们今年春天见过面的,就在科奇梅斯!我们林场那个被电锯切掉半个脚掌的伐木工就是搭乘你们的飞机被送到沃尔库塔的!” “还真是你们,刚刚看到你们的摩托涂装时就觉得眼熟。” 阿里里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从藏身点站出来热情的给出了回应,但躲在不远处的卫燃却清楚的看到,阿里里背着的手里仍旧攥着一支马卡洛夫手枪! “你们是来这里泡温泉的?” 那位自称萨尼亚的中年人主动从上衣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阿里里,语气颇为羡慕的说道,“也就你们这些整天飞来飞去的混蛋才能这么方便的来这里享受。” 阿里里接过证件看了看,随后朝季马打了个手势,这才将其还给对方,好奇的问道,“外面怎么回事儿?” “一伙不知道从沃尔库塔流窜过来的杀人犯”萨尼亚头疼的解释道,“前天晚上他们抢劫了科奇梅斯林场的一家酒吧,还杀了酒保和两个伐木工。” “全抓到了?”阿里里不紧不慢的问道,同时朝季马招了招手,后者立刻将情况通过无线电通知了废弃机场那边的米莎。 “外面是最后四个” 萨尼亚摘掉头顶的帽子,加快语速说道,“阿里里队长,很高兴能在这个鬼地方遇到你们,我们的人有两个中枪了,能不能借你们的飞机帮忙把他们先送回去?” 阿里里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再次看向了季马,而他的那两名巡逻队手下,也自始至终都没放下手里的武器。 见状,季马摘下耳机回应道,“米莎已经打电话核实了,确实有这回事儿,抽调的护林员里也确实有个叫萨尼亚的人。” 阿里里点点头,“通知米莎,立刻安排一架飞机过来。萨尼亚,先把伤员抬进来吧,这里至少暖和点。” 萨尼亚闻言大喜,赶紧招呼着手下将其中一名伤员抬进来,同时忙不迭的说道,“我们还有个伤员在不远处的森林里,阿里里队长,你们的雪橇车能不能也借我们用一下?” 阿里里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前者见状立刻招呼着自己的同伴进来,将雪橇车从驯鹿身上解下来拴在了其中一辆雪地摩托上,那名骑着摩托的护林员直接将油门拧到底,以最快速度跑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阿里里,这个人的状况不太好。” 卫燃蹲在那位伤员的旁边,一边查看伤势一边问道,“从这里飞到最近的医院需要多出时间?” “算上起飞和降落至少一个小时”阿里里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季马此时也凑过来,随后皱起了眉头,这人胯骨附近被子弹击中,子弹翻滚后撕开了大腿根外侧老大一块肌肉,甚至连带着断茬的骨头都暴露了出来。 更为可怖的,则是伤口处近乎喷射状汩汩而出的鲜红血液,即便只跟着达利娅老师没学习多久的时间,他和卫燃也能准确的判断出这毫无疑问是动脉出血! 换句话说,如果仅靠按压止血,这个人很可能根本坚持不到医院就会死于大量失血! 第114章 急救 就在季马发呆的时候,卫燃已经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医疗盒子,这是为了练习血管缝合,达利娅老师特意给准备的。不止卫燃,连季马都随身带着一个。 这里面除了一捆充当血管,拿来练手的气门芯胶管之外,还有诸如血管夹止血钳之类的各种用于练习的医疗器械。 “怎么做?”季马问话的同时,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医疗盒。 “器械消毒,先上止血钳”卫燃说着,已经拧开一小瓶酒精,倒在医疗盒子里,把各种用来练习的医疗器械泡了进去。 几乎只是走过场的简单消毒之后,卫燃和季马用碘伏将止血钳刷了一遍,找到出血的动脉准确的将其钳住,暂时止住了不断汹涌的鲜血。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这名伤员的脸色已经变得格外苍白,不断哆嗦的同时,连声音都已经变得格外虚弱。但卫燃和季马,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了手里的急救工作。 “继续啊,怎么停了?”萨尼亚焦急的催促道。 “我们只用动物练习过缝合,还从没在人的身上试过。” 季马忐忑的说道,眼下他和卫燃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主要出血血管用止血钳进行了封闭,但这样做最多也只是暂时保住他的命,至于这条腿,长时间缺血,就算能活下来恐怕也要截肢才行。 萨尼亚呆了呆,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卫燃继续说道,“而且我们用的这些都是平时用来练习血管缝合用的,根本达不到无菌级别。萨尼亚,你要有准备,我们两个能做的不多,并不一定能救活他。” “我们的飞机里好像有医疗包”阿里里凑上来迟疑的说道,“但是...里面的东西好像已经过期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尽量做些什么吧”萨尼亚近乎哀求的看着双手沾满血的卫燃和季马,“阿里里作证,就算最后...我们也只不会怪你们的。” “我们还需要麻醉剂” “我们有!”卫燃话音未落,萨尼亚便打开背包,掏出了一个纸盒子,“不过这是兽用的,是我们平时帮森林监测站抓保护动物用的。” 卫燃和季马相互对视了一样,前者扭头走向雪橇车,同时说道,“阿里里,让你的人烧一锅开水,季马,等飞机到了之后,给医疗器械煮沸消毒。” 季马和阿里里闻言,赶紧指挥着众人开始忙活,而卫燃则趁其余人不注意,走到雪橇车边上,借着背包的掩护,拿出了牛皮本子里的煤油汽灯。 他这边吭哧吭哧的给煤油灯打气的功夫,季马也好奇的走了过来,“维克多,你怎么带着这种东西?” “氛围灯,有意见?”卫燃敷衍的给出了答案,此时救人要紧,他已经顾不得其他的。 还不等他把点燃的煤油汽灯拎到伤员附近,螺旋桨轰鸣由远及近,一架老旧的安2在矿床上一阵滑翔之后,稳稳的停在了选矿车间外面的空地上。 还不等螺旋桨彻底停止转动,舱门便被打开,几名荷枪实弹的巡逻队员抬着担架拎着医疗包冲进了车间。 接过送来的医疗包看了看,季马和卫燃目光中露出诧异之色,这医疗包上还印着苏联的标志,里面装着的则是一个个形如铁皮罐头的密封盒子,其上甚至还有苏联空军的字样。 “看来还能用” 季马不由分说的打开铁皮罐头盒,将里面的手术器械翻出来,一股脑的丢进已经烧开的温泉水里进行煮沸消毒。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辆去接伤员的摩托车也拉着雪橇车跑了回来。卫燃和季马跑过去看了看,这人的伤势到并不算重,除了肋骨处被子弹擦处的伤痕之外,仅仅只是手臂骨折而已,坚持一个小时绝对没有太大的问题。 “阿里里,先把这个人送走。然后让另一架飞机过来等着,我们这里很快就能结束。”卫燃不由分说的接过的指挥权,而季马燃则在老老实实的充当着助手的工作。 阿里里自然不会反驳,赶紧命令两名巡逻队员跟着护林员把骨折的伤员,连同被抓到的杀人犯送上了飞机。 螺旋桨的轰鸣声中,一枚兽用的麻醉剂扎在几近昏迷的伤员伤口附近注入了少量的药剂,稍等片刻,卫燃和季马便在煤油汽灯冰蓝色的光芒中开始了血管缝合。 这一次,周围格外的安静,脚下没有时不时炸开的鞭炮,更没有人一个接一个问出和手术完全无关的各种奇葩问题,甚至连需要缝合的血管都比红旗林场那些傻狍子的血管相对都更粗一些。 动作飞快的完成了主要几条血管的缝合工作,卫燃和季马小心翼翼的打开止血钳,随后齐齐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虽然这人的伤口依旧在缓慢的滴血,但至少已经足够他坚持到医院继续剩下的救治工作了。 “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吧”季马将止血钳直接丢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剩下的就要靠正规的医生了。” “快点!” 阿里里立刻招呼着手下,用担架将这位随时有可能断气儿的伤员抬进第二架刚刚降落的飞机,以最快的速度飞往了一百多公里外的沃尔库塔。 “季马,你不是说这里平时不会有人过来吗?”卫燃洗干净手上的血迹,一边往选矿车间外面走一边问道。 “我怎么知道?” 季马摊摊手,一脸的庆幸,幸好卫燃的小姨没有跟着过来泡温泉,不然万一被刚刚的交火吓到,他们想吸引游客过来打猎的事情可就要彻底搞砸了。 但相比季马的庆幸,卫燃则是后怕,他一共才来了因塔两次,第一次被淘金客给绑架了,第二次又遇上了杀人法,这里的治安是不是实在太差了些? 似乎是看出了卫燃的担忧,季马格外认真的做出了保证,“维克多,这种意外不会再出现了,相信我一次。” 卫燃叹了口气,“但愿吧” 第115章 两把小刀 当天晚上,肆虐了一整天的大雪总算彻底停下,夜空中也出现了璀璨的繁星。趁着卫燃和他小姨周淑瑾搭乘赶回来的飞机升空追逐可遇不可求的极光同时,留守在废弃机场的米莎也忙碌的指挥着众人,利用雪橇车将营地搬到了废弃矿场里。 当挂满各处的露营灯接通汽油发电机之后,这片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矿场再次被灯光点亮。不但遗弃了各种机械设备的选矿车间,就连那台步进式挖掘机昂扬的力臂顶端,都被挂上了一盏盏亮度极高的照明灯。有这些盏照明灯的存在,不管是滑雪还是泡温泉,视线都不会受到影响,同时也方便了等下飞机的降落。 而在夜空中,老旧的安2飞机在阿里里的驾驶下平稳的一路往东翻越了乌拉尔山脉,这才总算在鄂毕河的上空找到了绚烂的极光。 等到卫燃和周淑瑾各自拍下了一张张的照片,一直在夜空中盘旋的飞机载着心满意足的客人打道回府,重新翻阅乌拉尔山脉从亚洲回到欧洲,并在灯光的指引下降落在了覆盖着积雪的矿场上。 趁着小姨准备随着米莎去泡澡之前,犹豫了一个下午的卫燃终究还是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他并非不想帮着季马隐瞒发生的事情,但更不想坑了小姨。到时候哪怕只是伤了一个游客,旅行社都将面临巨额的赔偿。这种胳膊肘往外拐专门坑自己人的波兰式操作,他可做不出来。 听完了卫燃的复述,周淑瑾思索片刻后将浴袍搭在了肩上,一边往帐篷外走一边自信的说道,“没关系,这件事我相信你的同学会有办法解决的,放心吧!” “你自己有谱就行”卫燃说完,干脆的转身离开,返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夜无话,第二天周淑瑾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在卫燃的帮助下一次次的从矿场边缘的盘旋路上,踩着滑雪板大呼小叫的滑下来,又一次次的被雪橇车拉上去,直到那两头驯鹿累的都快吐舌头了,这才意犹未尽的踩着滑雪板停在了那台昨天才发生过交火的步进式挖掘机的下面。 这台足有好几层楼的庞然大物完全就是个地标式的存在,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很难忽视掉的它的存在。而在周淑瑾的眼里,它的价值一点都不比选矿车间里的温泉低。 在米莎的带领下去这台挖掘机的操纵室里看了看,周淑瑾弯腰捡起一枚弹壳看了两眼,随后在米莎等人紧张的表情中,浑不在意的将其顺着操纵室的窗户丢了出去,“这地方我很满意,不过除了要保证安全之外,这台挖掘机能不能挪挪地方?” “挪到哪里?”阿里里好奇的问道,“如果觉得它太碍事了,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它拆走。” “不不不” 周淑瑾踩着长满铁锈的楼梯一边往下走一边解释道,“它很漂亮,但是里温泉那里太远了,如果可以把它移动到那座车间的旁边,上面在多安一些照明灯的话,或是个非常不错的拍照背景。” “这件事简单”阿里里松了口气,“等明天我就带煤矿上的工程师过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让这个大家好自己走过去。” “那就麻烦你们了”周淑瑾说到这里笑了笑,“米莎,季马,还有阿里里,我对你们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不如我们去帐篷里聊聊怎么样?” “当然可以!”季马和阿里里以及米莎三人惊喜的直点头,甚至季马还有模有样的朝卫燃抱了抱拳,显然以为后者帮他们说了好话。 周淑瑾扫了眼卫燃,“我们的会议你就别参加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那你们慢慢聊”卫燃干脆的转身离开,他本就不想掺合这些事情,直接吆喝的等在挖掘机下面的雪橇车,在白雪皑皑的矿场漫无目的的兜着圈子,踅摸着可能存在的猎物。 只不过,他想找的猎物没找到,却发现昨天跟着飞机飞走的萨尼亚竟然带着不少人,骑着雪地摩托又回到了矿场。 “萨尼亚,你们怎么来了?”卫燃停下雪橇车好奇的问道。 “特意过来感谢你们的”萨尼亚熄灭了发动机开心的说道,“多亏了你们昨天的帮助,他活下来了,那条腿也保住了。” “真的?那就好。”卫燃闻言松了口气,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林立的帐篷,“阿里里他们就在那里,对了,到时候记得把功劳都推倒季马的身上。” “为什么?”萨尼亚不明所以的问道。 “总之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把功劳推倒季马的身上就行了。”卫燃不由分说的再次提醒道,他这么做,无非不想让小姨怀疑自己罢了。 “好吧,都是季马的功劳。”萨尼亚摊摊手,“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才行。” 话音未落,一名护林员已经从雪地摩托上取下来一个硕大的帆布包放在了卫燃的雪橇车上。 “这是什么东西?”卫燃好奇的拉开帆布包的拉链,随后便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张卷成卷熊皮。 “这是我们入冬前从盗猎者手里缴获的”萨尼亚憨厚的解释道,“我们这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把这张熊皮送给你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卫燃将其拿出来费力的抖开,这张熊皮重的吓人,油亮蓬松的皮毛足有十多厘米长,整张皮的长度更是超过了两米。 “在森林里可千万别像现在这样把它裹在身上,会被眼神不好的当作猎物的。”萨尼亚看着直接将熊皮披在身上的卫燃,和善的开了句玩笑。 用熊皮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卫燃忍不住问道,“萨尼亚,熊在你们这里算保护动物吗?” “有些时候算”萨尼亚详细的解释道,“产仔的母熊,未成年的小熊,还有发情期的所有熊都算保护动物,其余时间可以有限制的捕杀,只要去购买狩猎证就行,当然,现在这个时候是抓不到熊的,它们都冬眠了。” “狼和驯鹿呢?”卫燃继续追问。 “驯鹿不算,那些小家伙在我们这里太多了,连带着狼都变多了不少。”萨尼亚如数家珍的说道,“现在这个时候会开放狼的捕杀,这样能让它们的竞争压力小一些,更容易填饱肚子熬过这个冬天,不过在春天开始之后就不行了。怎么,你想去猎狼?” “我只是好奇的问问。” 卫燃此时也终于明白了季马为什么给猎物开价那么低,因为他说的那几种,不是这个季节根本打不到,就是太多,多到需要人为控制的程度,换句话,这特么就是一笔没本的买卖。 不过不管谁赔谁赚,这个生意本就和自己关系不大,索性裹紧了熊皮,继续吆喝着驯鹿在矿场周围找乐子。 转眼到了抵达因塔的第三天,两架安2飞机一大早便降落在了因塔的机场,卫燃和小姨周淑瑾也终于从帐篷住进了酒店,顺便也有时间在晚上的航班起飞之前逛一逛这座位于极圈附近的小城市。 众人在米莎的带领下,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品尝了一道道当地的美食,并在各种苏联时代留下的建筑前拍下一张张的照片,这才心满意足的登上了飞往喀山的航班。 等到飞机降落在伏尔加格勒的时候,阿历克塞教授已经举着一束玫瑰花在接机口等待多时了。无视了这个献殷勤撒狗粮的老东西,包括季马在内的一行人乘车离开机场返回了工作室。直到这个时候,阿历克塞教授才神秘兮兮的翻出一个塑料盒子推给了卫燃。 不明所以的打开塑料盒子,卫燃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两支二战德国时期小胡子青年团配发的小刀,以及一枚早期版本的二级卫国战争勋章。但颇为特殊的是,这枚勋章中间用黄金镶嵌出来的镰锤却没了,只剩个空洞洞的轮廓。 倒是那两柄小刀保存的都相当不错,除了缝隙处残存的些许灰尘之外,连刀鞘上的皮革腰带环都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 轻轻将两柄小刀从刀鞘里拔出来,卫燃抬头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阿历克塞教授,随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中一柄小刀的刀身上的标语。 虽然自己的德语只学了个大概,但即便凭猜的也知道,这标语写的无疑是那句“鲜血与荣耀”。 再看另一把小刀,它的刀身除了一个似乎是子弹打出的半圆形弹痕之外,倒是并没有那句标语,甚至整把刀的做工,和之前那一把比也显得有些粗制滥造。 仅凭这点儿区别就知道,第一把带有标语的小刀是1938年之前生产的,而第二把则来自1938年之后,甚至第二把的做工,看起来更像是战争末期的产品。 “这从哪来的?”卫燃将所有东西重新装回塑料盒子问道。 “你猜?”阿历克塞教授贱嗖嗖的眨眨眼睛,随后压低声音说道,“你肯定不相信,这些东西来自一个传统的犹太人家庭。” “什么玩意儿?”卫燃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阿历克塞教授摊摊手,“这就是你调查这些东西的目的,维克多,找到我的那个犹太人可是个和亚历山大先生一样的有钱人!” 第116章 无法拒绝的诱惑 安静的工作里,卫燃重新打开塑料盒子,将那两把小刀又重新拿出来再一次问道,“你没搞错?犹太人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阿历克塞教授将盒子里的那枚二级卫国战争勋章拿出来掂了掂,“但最奇怪的是这枚勋章,我通过背面的编号查询到了它的主人,是苏联第79步兵军第150师第756团第1营的突击队员。这枚勋章是他在1943年的时候获得的。 在柏林会战里,这名叫做米哈伊尔的突击队员在攻克毛奇大桥的时候受了重伤,战争结束后被分配到了别尔哥罗德的一家收音机工厂担任会计,但在那之后不久,就因为身体状况恶化去世了。” “所以这位米哈伊尔的后人...” “不不不” 阿历克塞教授不等卫燃说完便纠正道,“这位米哈伊尔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后人,是那位来自德国的犹太人,他的父亲马里奥在一个月前死于器官衰竭。马里奥在去世前,一直念叨着米哈伊尔以及一个叫做马尔科的名字,甚至时不时的还会喊一句乌拉。”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找你的犹太人不是俄罗斯人?”卫燃抬头问道。 “我没说过?” 阿历克塞教授拍了拍脑门儿,“好像确实没说过,不过现在也来得及。这位犹太人是德国人,在柏林经营着好几家私人医院,是个正经的有钱人。” 卫燃越发的疑惑,“正经不正经的先放一边,这人怎么会找上你的?” “当然是中间人介绍的” 阿历克塞教授理所当然的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道,“马里奥死后,他的儿子整理遗物的时候,在保险箱里发现了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并且借着那枚勋章查到了他父亲马里奥弥留之际一直念叨的米哈伊尔。 但他的父亲和米哈伊尔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交集却不得而知,这也是他希望能调查清楚的。” “这可怎么查?”卫燃一个头两个大,在不借助牛皮本子的前提下,仅凭一枚残缺的勋章想查到背后的故事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更何况这枚勋章还是在43年的时候颁发的。 “怎么查先放一边” 阿历克塞神秘兮兮的拿起那把做工精致的小刀,指着刀柄上一串极难察觉的花体字刻痕说道,“最关键的是,这把刀上刻的就是马里奥死前一直念叨的另一个名字马尔科,而且这个名字的姓氏和那位犹太人完全一样。 我感觉那位犹太人似乎在怀疑自己的父亲其实是那脆少年团的成员,这或许才是他真正想调查清楚的事情。但最重要的是,他愿意支付一个让我们足够心动的价格。” “做够心动的价格是多少?” 卫燃下意识的问道,上次去芬兰他虽然已经勉强赚够了明年的学费,但手头可依旧紧巴巴的,况且这都已经进入11月份了,他总得在年底回家之前多攒点钱才行。 “六百万卢布” 阿历克塞教授不等卫燃开口,便追着补充道,“查清他的父亲马里奥和那枚勋章主人的关系,就能拿到六百万卢布的现金。查清楚他的父亲和那把小刀的主人马尔科之间的关系,就可以拿到第二个六百万卢布。” “一千两百万卢布?!”卫燃腾的一下站起来,这可不是个小数! “本来我要分到一半的” 阿历克塞教授指了指隔壁旅行社的方向,“但你小姨说,你帮她开辟了一条极具价值的旅行路线,所以这次的收益不管有多少全是你的,只要你支付一百万卢布给中间人当做介绍费就可以。” 六百万卢布倒是不算低了,何况还有可能拿到两个六百万!甚至还有可能学到德语。如果只是这么考虑,似乎怎么都不算亏,至于那一百万卢布的介绍费也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已经算是超低价了。 但卫燃却没办法忽视那把做工粗糙的小刀上残存的弹痕,以及刚刚阿历克塞描述的,那位米哈伊尔的战斗经历。因为这两样相互佐证,有极大的可能从侧面证明,所有的秘密都发生在柏林会战时期,可如果是那场终结之战的话... 卫燃低头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各种东西,内心盘算着这件事情背后的风险。如果还像上次苏奥穆萨尔米战役一样,自己能站队成功,攻克柏林战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但也毫无疑问有极大的可能根本学不到德语。 但如果这次不小心站在了德国人的那一边,就算能学会德语,这代价风险也实在是太高了。 想到这里,卫燃朝阿历克塞教授问道,“除了这两把小刀和这枚勋章之外,还有什么关键线索吗?” 阿历克塞教授遗憾的摇摇头,“如果还能有更多的线索我就要不出这么高的价格了。” “我要考虑下”卫燃斟酌着说道。 “不急”阿历克塞教授这次倒是格外的痛快,“对方希望把调查结果当作圣诞礼物,所以你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除非能找到那位米哈伊尔的更多资料,否则仅凭这点儿东西可查不出什么。”卫燃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他可不想表现的太自信。 “一千两百万卢布能给你足够的勇气去直面所有的麻烦”阿历克塞教授坐在一边怂恿道,“无非多翻一些历史档案而已。” “要是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恐怕你早就自己解决了。” 卫燃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这老东西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调查这些东西虽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找到最终的真相,但也面临着百分之百的危险。 重新看着摆了半张桌子的各种东西,卫燃内心越发的纠结,这老东西就不能给我找点儿轻松的活儿? “维克多,多想想那一千两百万” 阿历克塞教授用两把小刀相互敲打着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可是自从这间工作室成立以来接过的最大一笔生意。下一次想遇到这么慷慨的有钱人,说不定要等到斯大林复活才有可能。” “斯大林复活?”卫燃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历克塞教授,那眼神分明在琢磨着哪个矫正营适合这个老东西。 不过他确实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一千两百万卢布的诱惑确实不低,这样的大活也确实难得遇上一次。 但为了一千两百万卢布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对于这个问题,卫燃根本没有思考多久便给出了答案——当然值得! 第117章 逃兵和逃兵 打发走了阿历克塞教授,卫燃反锁了卷帘门,拿着那两把小刀和二级卫国战争勋章钻进了卧室。 颇有仪式感的洗了个热水澡,卫燃坐在椅子上,视线在虎口处的纹身和那两把小刀之间来回打量。 犹豫许久,他又起身回到一楼,将牛皮本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 第二页的毛瑟刺刀不用说,这东西某些时候比枪还好用。 第三页的手枪虽然压满了子弹,但毫无疑问,等回到二战的时候肯定没有子弹。 第四页的煤油汽灯前两天在因塔的时候已经烧光了燃油,卫燃从工具间里找出一大桶煤油将其装满,连上面的煤油打火机都换了信的火石重新加满了染料,甚至还给煤油汽灯换上了新的灯纱。 第五页的望远镜和svt40半自动步枪更是近乎全新的状态,上次从芬兰回来之后,他就给那三个弹匣都压满了子弹,虽然明知过去之后有很大可能同样不能用,但万一让自己卡出个bug呢? 带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将检查过的所有东西全都送回该去的位置,卫燃深吸口气,收起牛皮本子,迈着忐忑的步伐回到了卧室。 反锁房门拉上窗帘,卫燃重新召唤出牛皮本子。在他紧张的注视下自动翻到了空白的第六页,而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唰唰唰的开始了绘图工作。很快,淡黄色的纸页上出现了两把那脆青年团的小刀。 “啪嗒”一声轻响,完成工作的羽毛笔砸落在地毯上,同时纸页上也浮现出了三行文字: 角色身份:逃兵维克多 回归条件:拯救少年团成员马里奥,拯救犹太幸存者莫拉,拍摄至少四张照片。 语言任务:逃离战场,拯救马尔科。 拯救少年团成员?果然站在了德国人这边吗?卫燃只来得及嘀咕一句,视线便被剧烈的白光笼罩。 还不等视野重新恢复,耳边便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和连成一串的哨音。卫燃下意识的蹲下身体,最后甚至趴在了地上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那炮声和哨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他都能想象的到,当苏联红军看到头顶飞过的那一连串流星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喊出喀秋莎的名字! 然而等视线恢复之后,卫燃却看到周围蹲着好几个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的年轻士兵。再看看周围,郁郁葱葱的灌木和森林被足以遮蔽视线的浓雾笼罩,远处还能听到反击火炮和机枪扫射的的火炮声。 而周围那几个一脸稚嫩的德军士兵,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枚铁拳反坦克火箭筒。看他们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随时都准备冲出去给即将开过来的t-34来上一下。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装扮,和他们根本没什么两样,除了一枚铁拳之外,唯一的武器便只有别在腰间的一枚手榴弹。 这特么是哪个二杆子组织的敢死队?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听到小队正前方的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士兵低声用德语喊了一句他除了各种德语脏话之外唯一能听懂的短语“出发”。 随着命令的下达,这一队年轻的过分的德军士兵在浓雾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往森林边缘移动,而原本位于队伍正中央的卫燃却越走越慢最终和队尾拉开了三四米的距离。 眼看着前面那个小胖子士兵的背影即将被浓雾笼罩,卫燃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铁拳随手一丢,撒丫子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似乎能把人吞噬的浓雾里,卫燃却越跑越快,直到眼前隐约出现一大片帐篷的时候,这才降低速度,近乎匍匐前进一般,在隆隆的炮火声中,借着雾气的掩护,动作缓慢的从侧面绕了过去。 眼瞅着身后那片帐篷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被浓雾彻底遮蔽,卫燃翻身躺在湿漉漉的杂草上,从牛皮本子里拿出了佩枪。 然而随着他拉动套筒,一颗子弹“啪嗒”一声砸在了他的脸上。 有子弹? 卫燃捏起滚落到脖颈处的子弹愣住了,随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子弹是上次在苏奥穆萨尔米战役里压进弹匣的,也就是说在同时代是可以用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卫燃退下弹匣,这里面果然装满了子弹!这可是个惊喜! 重新将手里那枚子弹压进弹匣装进手枪,卫燃对着套筒狠狠亲了一口,随后将其收回牛皮本子,取出了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果不其然,这支步枪的三个弹匣全都是空的。 算不上失望,卫燃打定主意,找机会要弄几颗子弹装满三个弹匣,这才将其收起来,起身继续往前跑。可还没等他站稳,觉得眼前猛的一黑,随后双腿一软重新摔在了潮湿的草丛中,同时脑袋里也再次感受到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时空错乱的诡异感觉。 许久之后,兮兮碎碎的脚步声从那片帐篷的方向传来,随后他便看到了一胖一瘦的两个人。 胖的那个脸上带着的黑色眼罩遮住了一支眼睛,手里还拎着一支毛瑟步枪,但花白的头发却在暗示他早已不再年轻。 而瘦的那个则一脸冷峻,淡金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得体的制服打理的板板正正的,莫名的让卫燃想起了霍格沃茨魔法学院里的某个角色。 只不过这小伙儿的形象分虽然挺高,但他嘴里一直在念叨的问题却让挣扎着躲到一颗大树后面的卫燃有些绷不住笑。 “汉斯老爹,我们偷偷逃跑被抓住了会不会被枪毙?” “谁来抓?”那个带着眼罩的胖老头儿不负责任的说道,“他们先从苏联人手里活下来才有机会抓到我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那位被称作汉斯老爹的胖老头低声说道,“马尔科,现在最重要的是回柏林找到你的那个蠢弟弟,然后在苏联人打进来之前和我去躲到乡下。” “原来这就是马尔科?”卫燃正要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语言任务里好像还有个拯救马尔科?卫燃心头一沉,赶紧压低身体,将自己藏在了茂盛的草丛里,继续静静听着他们二人的交谈。 “苏联人能打进柏林?”马尔科那张帅气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惊慌,“他们会不会像广播里宣传的那样?” “都说了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汉斯老爹耐着性子解释道。 “可如果我们逃跑被抓到...” “闭嘴你个白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次了!” 汉斯老爹不轻不重的在马尔科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随后便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还不等他们二人藏好,一辆宝马摩托车便从身后的方向追上来,兜着圈子围住了马尔科和汉斯老爹。 等到两辆摩托停下,一个穿着德军制服的男人不紧不慢的从挎斗里迈步走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汉斯老爹,不紧不慢的解开腰间的牛皮枪套,拔出了一支p38手枪,慢条斯理的检查着弹匣里的子弹。而那名原本负责开摩托的年轻士兵,也一脸冷漠的举起了跨在腰间的mp40冲锋枪! 第118章 进入柏林 “汉斯医生,擅自脱离战场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充斥着浓雾的森林里,那名穿着少校制服的军官轻轻拿走汉斯老爹手中的毛瑟步枪放在身后的摩托车挎斗里,随后缓缓举起手枪顶住了他的脑门儿,任由对方额头的汗水打湿了带着硝烟味的枪口。 “难道让这些孩子去送死?”汉斯老爹死死的盯着对方,“鲁迪少校,接受现实吧,我们已经失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些孩子活下去!” “失败?”被称作鲁迪的少校此时一脸的疯狂,“我们不会失败!只要打退了那些低贱的苏联人,圆首很快就会带领我们重新占领整个欧洲!” 汉斯老爹冷笑着看着对方,“占领欧洲?现在柏林都快守不住了,你是瞎子吗?” “背叛圆首的,都该死!” 鲁迪少校看了看站在一边惊慌失措的马尔科,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疯狂,“马尔科,用你的刀杀死叛逃的汉斯医生,然后马上滚回战场!” 马尔科茫然的摇摇头,一只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腰间的少年团佩刀。 “既然这样...” “砰砰!” 鲁迪话刚说到一半,连续两声清脆的枪声从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传来,两枚9毫米的手枪子弹准确的命中了他的脖子和太阳穴! 从伤口炸开的血雾还没来得及飘落,躲在大树后面的卫燃已经迅速调转枪口,打出第三发子弹击中了那位端着冲锋枪的年轻士兵的肩膀。 在接连的惊呼和惨叫声中,一支p38手枪和一支mp40冲锋枪先后跌落,随着鲁迪的尸体一起砸在了潮湿的杂草丛里。 “为了帝国荣耀!” 撕心裂肺的狂吼声中,那名仍旧骑在摩托车上的少年团成员疯狂的拔出了腰间的手榴弹! “煞笔!” 原本想留这个把路走偏了的小屁孩一命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本就没放下的手枪轻轻移动,继续扣动扳机打出两发子弹,准确的命中了前者的侧肋和脑袋。 “噗通!” 温热的尸体步了那支冲锋枪的后尘,重重的从摩托车上摔下来砸在了草地上,他手中还没来得及拧开后盖的手榴弹也咕噜噜的滚到了汉斯老爹的脚边。 “谁在那?!” 汉斯老爹的动作一点儿不慢,拽着马尔科躲到了摩托车的后面,问话的同时已经抄起了忍着血的冲锋枪。 卫燃躲回大树后面将手枪收回牛皮本子,清了清嗓子确定已经可以说话,这才举着双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应道,“和你们一样,我也想回到柏林。” 看了眼卫燃的打扮,汉斯老爹松了口气,痛快的丢掉了手中的冲锋枪,“你是从一线逃回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卫燃愣了愣,随即毫不犹豫的答道,“维克多,我确实是从一线逃回来的。” “那边情况怎么样?”马尔科像个土拨鼠似的,从摩托车后面探出大半个脑袋问道。 “不太好”根本就没看到正面战场的卫燃摇摇头,胡言乱语的给出了个绝对错不了的回答,“恐怕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汉斯老爹闻言脸上也出现了焦急的表情,一边拉着马尔科走一边说道,“看来我们要快一点儿才行。” “先等等” 卫燃叫住他们两个,一边从尸体身上翻出一盒备用的手枪子弹揣进裤子口袋一边说道,“骑摩托说不定能快一点儿!” “有道理!” 汉斯老爹立刻举一反三的说道,“马尔科,去把鲁迪那个混蛋疯子的衣服扒下来换上,这样我们进城还方便一些。” 马尔科闻言,赶紧接过卫燃递过来的制服和靴子穿上,而他换下来的上衣则被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的卫燃套在了身上。 等马尔科将诸如手枪之类的零碎全都挂在腰上并戴好了帽子,早已等待多时的卫燃立刻启动了摩托。 “你去坐挎斗里” 汉斯医生将马尔科推倒挎斗边上,顺便用摩托车上残存的血迹混合着油箱附近的油污在后者的脸上抹了抹,勉强掩盖住了和这身军装不符的稚嫩,而他自己则拿着缴获的冲锋枪坐在了卫燃的身后。 等二人全都坐稳,卫燃立刻拧动油门,驾驶着摩托车一边往前开一边问道,“汉斯老爹,你认识路吗?” 汉斯老爹伸手往前指了指,“认识,一直往前开就行,离开这片森林就能看到柏林城区。” 在汉斯老爹的指挥下,卫燃驾驶着摩托车在浓雾和炮火声中迅速脱离战场,最终被城市边缘的一道防线拦了下来。 还不等卫燃和马尔科张嘴,汉斯老爹便不耐烦的晃了晃自己的证件,“我们要去总部申请抽调更多的兵力,快让开!” 负责检查的那名士兵看到马尔科胸前的二级铁十字勋章之后根本没有检查他的证件,直接“啪”的一声立正敬礼,随后主动让开了道路,而坐在挎斗里的马尔科也下意识的伸直了右手。 近乎检阅般的穿过封锁线,摩托车上的三人齐齐松了口气,卫燃一边打量着近乎废墟般的城市以及视线尽头时不时响起爆炸,一边扯着嗓子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 汉斯老爹趴在卫燃的肩膀上指着正前方被硝烟笼罩的街道,“等我们穿过毛奇大桥之后往右拐,在河边的一个巷子里会看到一家牙医诊所,我们去那里。” 毛奇大桥? 卫燃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来之前那枚二级卫国战争勋章的主人米哈伊尔当时可就是在夺取毛奇大桥的时候受了重伤! “汉斯老爹,今天是几月几号?”卫燃驾驶着摩托车穿过一片被航弹炸塌的建筑废墟问道。 “4月22号,怎么了?”汉斯老爹不明所以的看着卫燃。 “没什么” 卫燃暗自心惊,按照历史记载,再有三天,柏林巷战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留在柏林城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的回归任务里除了要拍摄照片之外,还要拯救马里奥以及一个叫做莫拉的犹太幸存者。 难道说要在这三天之内,把马里奥和莫拉都带离柏林? 卫燃看了看周围被航弹炸成了残垣断壁的街道,现在柏林都已经被围了,就算能逃出柏林,难道还能跑出苏军的包围圈? 还不等他想出个答案,街道尽头便出现了用瓦砾和沙袋以及弹坑改造出的两个火力点。而周围残存的建筑,也已经被砖石堵住了窗户,仅仅只留下了射击孔正对着脚下的街道。 故技重施有惊无险的穿过火力点,当摩托车在被轰炸的满是残垣断臂和弹坑的城区里冒险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总算穿过了正在布置爆破点的毛奇大桥。并在汉斯医生的指引下向右沿着河道边的公路开了不到二十米,随后拐进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 在这条巷子的尽头,是一间并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这栋楼的顶层已经变成了残垣断臂,仅剩的一堵墙上还孤零零的残留着一扇木门。 勉强保存完好的二楼,所有的窗户都已经被砖头堵死,但墙体上足有拳头宽的裂缝却一直延伸到了一楼的天花板。 倒是一楼还算完整,至少那面用油漆涂着显眼红十字的玻璃窗还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而在这间诊所门前的空地上,除了堆积成坟包状的瓦砾碎砖之外,横向拉着的铁丝上还晾着几条沾染着灰尘的白床单。 还不等摩托车停下,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染血的医疗器械,神色冷漠的看着摩托车上的三人。 第119章 废墟下的诊所 直到卫燃捏住刹车,拎着冲锋枪的汉斯老爹从车里下来的时候,那位带着眼镜的中年人脸上总算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汉斯医生,你怎么来了?他们是?” “洛奇医生” 汉斯老爹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马尔科和卫燃,随后摘下头盔,压低声音贴着对方的耳朵说道,“我们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 “苏联人已经...”洛奇医生颤抖着问道。 汉斯摇摇头,“很快了” 洛奇一生看了眼马尔科以及卫燃,最终叹了口气,“把你们的武器放在门外,然后进来吧。” 闻言,马尔科赶紧拔出腰间的手枪丢进了摩托车的挎斗里。而汉斯老爹则直接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手枪递给了站在多面的洛奇医生。 “我的手不是用来拿枪的。”洛奇医生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门口已经摆着一支步枪的桌子,转身走进了诊所。 汉斯医生无奈的摇摇头,随意的将冲锋枪放在桌子上,这才招手示意卫燃和马尔科跟着走进了诊所。 这间诊所虽然门面不大,但里面的空间却不小,一楼正对着大门的诊室里摆着好几张牙医椅子,甚至其中一张椅子上还躺着个正在拔牙的德国士兵。 这名士兵在见到走进来的马尔科之后,下意识就要起来敬礼,随后便因为正在忙活的牙医没来得及抽走他嘴里的医疗器械而被戳到伤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脸上沾染着血迹和油污的马尔科故作平淡的挥挥手,生怕露馅的汉斯医生主动朝走在前面的洛奇医生说道,“鲁迪少校的牙齿问题很严重,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了了。” 心领神会的洛奇医生指了指楼上,“先去楼上等我吧,我准备些药物就上去。” 在一名被口罩和护士帽遮盖了面容的护士带领下,马尔科和卫燃老老实实的踩着楼梯来到了二楼。 相比一楼,二楼的房间虽然窗户全都被堵上了,但因为天花板上那个足有卡车轮胎大小的破洞,反而要亮堂不少。 等那名护士离开之后,两人各自找地方坐下,卫燃也趁着马尔科在扒着墙缝观察窗外的情况,悄无声息的抽出手枪,给弹匣补充着刚刚消耗的子弹。 前后不过四五分钟,洛奇医生端着个搪瓷医疗盘走了上来,默不作声的拉过一把椅子,默不作声的坐在了桌子旁边。安静的房间里,三个人大小瞪小眼的相互看着对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汉斯老爹也从楼下上来,顺手关上了钉着棉被的房门,“已经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洛奇医生才开口问道,“你们真的是逃回来的?” 汉斯老爹点点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下来去哪?”洛奇医生压低声音问道。 “去找他的弟弟”汉斯老爹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马尔科,“再晚点,说不定他弟弟也要被送上战场了。” “找到之后呢?”洛奇颇有些焦躁的追问着三人下一步的计划。 汉斯老爹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先找到再说吧,洛奇,柏林已经不安全了,苏联人很快...” “打过来也好”洛奇叹了口气,“这场愚蠢的战争早就该停下了,不管是苏联人会不会占领柏林,总之尽快结束吧。” 房间里的四个人再次陷入了难言的沉默。许久之后,洛奇医生再次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我帮什么吗?” 汉斯老爹犹豫许久之后,试探着问道,“等我们找到他弟弟之后,可以...” 洛奇医生皱了皱眉头,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只要别把武器带进来。” 汉斯老爹闻言彻底放松下来,而洛奇医生也已经起身走到房间的角落,从壁橱里端出几片干硬的面包摆在了桌子上,“保持安静别发出声音。” 不等三人再说些什么,洛奇医生端着医疗盘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先吃点东西吧” 汉斯老爹招呼着卫燃和马尔科围着桌子坐下,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费力的咀嚼几下艰难的咽进肚子,随后压低声音说道,“马尔科,等天黑之后我们去找你的弟弟。维克多,你要找什么家人吗?” 卫燃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一时间,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汉斯老爹这才说道,“既然这样,晚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当然”卫燃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马尔科赶紧的说道,“谢谢,谢谢你,维克多。” “好了,先休息休息吧”卫燃没有多说什么,搬着椅子走到房门的位置坐下,安静的听着楼下的动静。 汉斯老爹诧异的看了眼卫燃,随后示意马尔科去床上休息,而他自己也拎着椅子坐在了卫燃的旁边。 “你看起来不像个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汉斯老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 “只是比较怕死而已”卫燃敷衍了一句随后转移了话题,“楼下那位洛奇医生是...” “我和他以前都在海德堡大学教书”汉斯老爹轻声解释道,“在十多年前那场可笑的焚书运动之后,我们就辞职了。” “马尔科呢?” 面对卫燃的追问,汉斯老爹脸上露出了自豪之色,“他的父母是我教过的最有医学天赋的学生,可惜,他们都以侵略者的身份死在了其他国家的土地上。要不是为了照顾马尔科,现在我可能还在乡下继续经营我的诊所呢。” “那他的弟弟...” “那是个蠢货!” 汉斯老爹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真不知道那么优秀的父母怎么会生出那样的蠢货!简直是生物进化史上的悲剧!如果达尔文先生活过来,恐怕在看到那个蠢货之后会直接烧了自己的《物种起源》!” 额...卫燃咧咧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只得仰着头,让视线穿过头顶破裂的天花板,打量着仍旧被雾气笼罩的天空。 汉斯老爹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愤懑的将最后一角面包片塞进嘴里,苍老的脸上已经满是无奈之色。 第120章 疯狂的姨妈 随着夜色的降临,柏林城区持续了几乎一整天的爆炸声也终于稍稍缓和。充斥着硝烟味的昏暗街道上,人心惶惶居民行色匆匆的来回奔走,为第二天的生活坐着准备。 巷子里的小诊所门口,卫燃启动了挎斗摩托,在马尔科的指引下朝着目的地的方向前进。 因为夜色的原因,轰击城区的苏军火炮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但头顶盘旋的轰炸机却并不见少。而划破夜空的探照灯光束以及高射炮打出的弹幕也因为宵禁的城市而越发的显眼。 但这一切似乎都并不会对柏林城区的居民带来丝毫影响一样,几乎所有走出庇护所的人都在忙着打水,又或者沿着施普雷河黑灯瞎火的徘徊,试图捡一些因为爆炸而漂浮在水面上的淡水鱼。 唯独如果有人敢亮起一丝灯光的时候,周围的人才会一边咒骂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躲开,生怕这点儿亮光会引来天上的轰炸机投下颗足以送走所有人的航弹。 “马尔科,你家在什么地方?”同样不敢打开车灯的卫燃朝坐在挎斗里的年轻人问道。 马尔科闻言赶紧答道,“不远,就在国王广场的边上。沿着这条路一直开,最多10分钟就能到。” 十分钟? 卫燃沉默不语的看着沿街布置的大量火力点以及隐藏在民房里的工事,这条并不算长的路在不久之后,苏联红军可是用好几天的时间,几乎一米一米的推进才攻破了国会大厦。 如果排除其他因素仅仅考虑惨烈程度,不久后的柏林巷战和斯大林格勒的巷战几乎没多大的区别。杀红了眼的士兵,被战火摧残到麻木的居民,以及被完全摧毁的城市,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因果报应一般,扎扎实实的还给了德国人。 凭借着马尔科那一身儿少校制服以及头顶的轰炸机掩护,一行三人顺利的穿过一道道堵住街道的火力掩体,最终顺利的停在了国王广场边缘的一栋二层小房子门口。 趁着马尔科敲门的功夫,卫燃沉默的看着不远处广场边缘竖起的绞刑架,那上面挂着十几具穿着各式衣服的尸体。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胸口最显眼的位置,都挂着一枚巴掌大的六芒星标志。 而在连接这座小广场的几条街道上,一群穿着制服的年轻士兵正在忙碌的跑来跑去,在几个档位军的指挥下布置着刚刚运来的88毫米防空火炮。 还不等卫燃细看,厚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德军制服的中年女军人手里端着一支ppk手枪警惕的看着来客。 只不过在马尔科摘下头上的大檐帽之后,这女人立刻收起手枪,惊喜的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年轻人,“马尔科!太好了!你还活着!” 还不等马尔科说些什么,这位中年女人便直接将他拉进了房间里,等走在最后的卫燃关上门之后,立刻点亮了桌子上的煤油灯,顺便还给自己点上了一颗香烟。 随着油灯冒出昏黄的灯光,跟走进来的卫燃也注意到,原本能看到外面的窗户已经被厚厚的羊毛毯子给遮蔽的严严实实,甚至其中几扇窗户不但已经用砖头和木板堵死,甚至在窗台下面还用沙袋垒好了火力掩体,必要的时候,只要在这里架上一挺机枪,就可以封锁外面的国王广场。 “快让我看看!” 这女人绕着马尔科转了一圈,接过他手中的帽子,又摸了摸他肩膀上的肩章,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升任少校了?我记得你才被派到城外的战场还不到半个月。” 眼看马尔科要露馅,汉斯老爹赶紧在他张嘴之前接茬解释道,“马尔科带着我们打退了十几辆准备偷袭的坦克,是在前线破格提拔的。” “十几辆?”这中年人女人脸上的神色越发怀疑,“汉斯老师,你没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 汉斯老爹一本正经的说道,“多亏了前几天的大雾,马尔科带着他手下那些菜鸟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藏在森林里的苏联坦克,他们用上了所有的铁拳才消灭那些坦克,为此还牺牲了不少少年团成员。你肯定知道的,那些愚蠢的苏联人战斗力并不算高,他们只是人多而已。” “对!”这位中年女人以近乎病态般狂热的语气,愤慨的说道,“如果他们不是人多,根本不可能打到柏林城外!” 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马尔科总算开口说道,“姨妈,我弟弟呢?” “他已经睡了”这女人颇为自豪的说道,“他今天帮忙分发了一整天的海报,可把这个聪明又忠诚的小家伙给累坏了。” “我去看看他”马尔科说着就要往楼上走。 “不用上去,他在地下室呢” 马尔科的姨妈指了指楼梯后面的房门,“最近的轰炸越来越频繁了,二楼太危险了,我们都搬到地下室住了。马尔科,你们吃过饭没有?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不等马尔科说话,这女人便掐灭烟头,风风火火的跑进了不远处的厨房。 马尔科无奈的摇摇头,取下挂在腰带上的手电筒,轻轻推开楼梯后面的房门,带着汉斯医生和卫燃走进了地下室。 随着身后的木门被关死,卫燃看着地下室里的陈设颇有些吃惊,这里的环境绝对算不上好,除了靠墙摆放的两张单人床和配套的两个床头柜之外,仅仅中间位置用几个弹药箱堆出了一张桌子和高矮两把椅子。 但在四周的墙壁上,却贴满了各种宣传德国必胜的海报以及一面占据了半个墙壁的那脆旗帜。而在这座地下室唯一开着面狭小窗户的墙壁下面,同样用沙袋提前垒砌了一个火力掩体,甚至在这掩体里都已经架好一挺老旧的马克沁机枪和配套的水桶。 卫燃走到窗户下面,好奇的掀开盖住大半窗户的雨衣,随后便看到了外面几乎和窗口平齐的街道以及他刚刚亲自停在门口的挎斗摩托车轮胎。 这是准备死磕到底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转头将视线放在了不远处靠墙的那张小床上。 在这张同样用弹药箱堆出来的小床紧挨着的墙壁上,用铁丝衣架挂着一套那脆少年团的土黄色制服以及配套的短裤。旁边则是一个黑底的闪电形s旗帜,这恰恰是少年团的标志。 床头的唯一算是正常家具的床头柜上,则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少年团匕首,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领巾,同样土黄色的帽子,以及一条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腰带和一个黑色的小号邮差包。 除此之外,这个小的可怜的床头柜仅剩的那点儿空间里还放着一把铁皮制作的玩具手枪,以及一把擦拭的格外干净但却模样古怪的军号。 而在那张小床上,则躺着一个只穿着内裤睡的正香的小孩子,这小屁孩儿和马尔科倒是有几分相似,但年龄最多也就十岁的样子。微微张开的嘴角还流淌着拉丝的口水,顺便也露出了一枚洁白的小虎牙以及两颗刚刚冒尖的门牙。 正当马尔科伸手想摸摸这小屁孩儿金黄色的头发时,却不想后者不知道正在做什么梦,竟猛地甚至了右手,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嘿!吸特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马尔科吓了一跳,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就要举起右手。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快,本来准备回应的右手撑住了床边墙壁上的海报,勉强算是缓解了无形的尴尬。 “看吧!我就说这小东西是个十足的蠢货。” 汉斯老爹在卫燃的耳边低声嘀咕道,语气中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圆首那个帕金森老家伙怎么不先把这样的蠢货送进炉子制成肥皂?” “被洗脑的中二少年...”卫燃暗自叹了口气,对墙上那面硕大的旗帜也越发的厌恶。 “马尔科,我们什么时候带这个蠢货离开?”汉斯老爹压低声音问道。 “要等天亮之后才行” 马尔科站直了身体,关掉手电筒低声说道,“要等我姨妈不在的时候才行,不然她肯定不允许我把马里奥带走。” “等天亮之后?!” 汉斯老爹怔了怔,不过在想到楼上那个同样狂热的疯女人之后,只得咬牙说道,“明天就明天,不过白天的时候可不安全。” 马尔科无奈的摇摇头,在意识到卫燃和汉斯根本没办法在漆黑的地下室里看到自己的表情之后,只能张嘴低声解释道,“如果让姨妈知道我做了逃兵,还杀了鲁迪少校,恐怕会连夜喊那些可恶的链狗过来把我们抓起来。” “你姨妈她...” “那个蠢女人在宣传部门工作” 汉斯老爹语气中的厌恶越发的明显,“她的工作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给更多小孩子洗脑,努力把他们都变成马里奥那样的蠢货,这样等苏联人过来之后杀掉这些小家伙们的时候才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 黑暗中的马尔科却并没有反驳汉斯老爹,只是再次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在没走上战场之前,我和马里奥没什么区别。” 第121章 嘿!吃了么! 一楼的房间里,落满灰尘的桌子上摆着一些并不算丰盛的饭菜,但在桌子中央,却放着大半瓶的葡萄酒。 借着油灯昏黄的灯光,马尔科的姨妈给卫燃三人分别倒了小半杯的葡萄酒,猩红的酒液在油灯的光芒下折射着诡异的血色,再配上这位姨妈脸上颇有些狂热的表情,以及犹如胡言乱语般对德国必胜的信心,竟让卫燃三人都感受到了比窗外隆隆的爆炸声更加吓人的恐怖。 耐着性子吃完了味同嚼蜡的晚餐,这位仿佛在演讲般的疯狂姨妈仰头喝光了最后一口红酒,这才好奇的问道,“马尔科,刚刚一直忘了问你,这次你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是帮鲁迪中校往总部送一些关键情报的” 汉斯老爹的谎话简直一个接着一个,找借口的同时,脸上也恰当的浮现出了一抹为难的颜色,“你知道的,我们没办法像你透露更多的东西。” “完全理解!”这位姨妈干脆的转移了话题,“马尔科,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给你准备些衣服。” “鲁迪中校允许我在家多待一天”马尔科明显深得汉斯老爹的真传,“但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我没有立刻回战场,毕竟...” “我明白!” 这位姨妈倒是格外的上路,“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明天我尽量早点儿回来,看看能不能买些肉给你弄些好吃的。” “那就谢谢姨妈了”马尔科生怕说多了露馅,皱着眉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姨妈,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儿休息吧!” “你们去地下室睡吧”这位姨妈关切的说道,“一楼太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一发炮弹。” “不用,我们就在一楼吧。”马尔科赶紧拒绝道。 “听我的,去地下室。”马尔科的姨妈帮前者掸了掸那身少校制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现在是个少校,柏林还需要你带着你的士兵去保护,所以去楼下吧。” 马尔科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汉斯老爹无奈的喝光杯子里的红酒,“马尔科,就去地下室吧。” “那...好吧”一脸纠结的马尔科只能同意了姨妈的安排,带着汉斯老爹和卫燃重新回到了地下室。 轻手轻脚的将弹药箱垒成的桌子堆成床的样子,三人将接过马尔科姨妈送来的被褥,在黑暗潮湿的地下室和窗外几乎没有间断过的爆炸声中和衣躺下,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心事。 转眼一夜过去,在轻轻的敲门声中,卫燃和汉斯老爹不分先后的各自翻身下床,前者的手中多出了一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手枪,而后者则举起了带下来的冲锋枪。 至于躺在床上的“马尔科少校”,此时正像他的弟弟一下流着口水睡的正香呢。 房门外,马尔科的姨妈隔着门轻声说道,“我已经给你们准备了早餐,就在一楼的餐桌上,记得和马里奥说一声,他今天不用去贴海报了,让他在家陪你们吧。” 闻言,汉斯老爹和卫燃同时收起了各自的武器,前者嘶哑着嗓子答道,“好的,等他们醒了我会通知他们的。” “另外,你们的摩托借我一下,我今天刚好要出去讲课。”马尔科的姨妈说完也不等汉斯老爹回答,便噔噔噔的上楼跑没了影子。 直等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汉斯老爹朝卫燃使了个眼色,拎着武器第一个离开了空气浑浊潮湿的地下室。 随着汉斯老爹回到一楼,又顺着楼梯爬到二楼,前者拉着一把凳子坐在窗前,看着被浓雾笼罩的国王广场,自言自语般的问出了和昨天同样的问道,“维克多,你的反应看起来可不像个新兵。” “我只是讨厌战争而已” 卫燃说话的同时,主力已全都放在了外面充斥着浓雾的广场上,昨天晚上那些半大小子们垒砌的火力掩体已经完工,此时在门口不远处那些绞刑架的旁边,正有一队穿着少年团制服的小屁孩儿们挺直了小胸脯,一脸激动和骄傲的看着正在给他们洗脑的那位档位军,时不时的便会齐刷刷的伸平小胳膊,鬼哭狼嚎的喊一嗓子“德国最终将获得胜利!” “讨厌战争?” 汉斯医生同样看着广场上那些正在档位军的组织下,排着队用匕首在绞刑架挂着的尸体身上戳洞的小孩子,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呓语道,“是个好借口,谁不讨厌战争呢?” 卫燃收回视线,转过身靠在墙壁上反问道,“汉斯老爹,你看起来也不仅仅只是个医生。” “我年轻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一战” 汉斯老爹摸索着从兜里拿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在卫燃婉拒之后,自顾自的叼出来一根点上,语气格外消沉的说道,“我和我的同伴们在满是尸体和老鼠的战壕里进行的毫无意义的战斗除了换来几个能挂在胸口的不值钱铁片之外,唯一留给我的纪念便是瞎了一只眼睛。不过,和广场上那些蠢货们相比,用一只眼睛的代价就换来现在的大脑清醒,已经是非常划算的一笔交易了。” 卫燃叹了口气,“但那些被洗脑的孩子们想恢复大脑清醒,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不止一只眼睛。” “这样的蠢货死了也好” 汉斯老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冷漠和厌恶,“免得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某个啤酒馆里又会出现一个把所有人绑上战车的疯子,与其到时候再进行一场世界大战,倒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全死在苏联人的枪口下。” 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楼下已经传来了一个小孩子惊喜的大呼小叫。汉斯老爹将抽了没两口的烟头顺着窗户弹出去,哈了口气转身走下了楼梯。 跟着汉斯老爹回到一楼,餐桌中央摆着的收音机里,正慷慨激昂的播放着鼓舞士气的鬼话。而在餐桌边,穿着少年团全套制服,腰间还挎着水壶、军号和匕首的马里奥坐的笔直,格外认真的收听着广播里的内容,时不时的,甚至还挺直小腰板儿,不大的小脸上都浮现出来诡异的兴奋之色。 甚至在见到汉斯老爹和卫燃从楼上下来,立刻站起身,伸直了右手,大声喊道,“嘿!吸...” 只不过,最后两个音还没从他漏风的门牙里冒出来,汉斯老爹已经一个大耳刮子不轻不重的拍到了马里奥的后脑勺上,“你个蠢货给我闭嘴!再让我看到你伸出右手,我就把它割下来做成早餐!” 这威胁显然比什么都好用,马里奥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随后带着哭腔,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他的哥哥马尔科身后。 “老爹,你又在吓唬马里奥了。” 马尔科无奈的说道,这位对自己颇为照顾的老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他的棍棒教育,自己现在和弟弟马里奥恐怕没多大的区别。 “我才懒得吓唬这个蠢货” 对马里奥横竖看不顺眼的汉斯老爹一屁股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关掉收音机之后掀开倒扣的餐盘,拿起一个夹着香肠的面包狠狠的咬了一口,同时嘴上不忘说道,“你的姨妈把摩托骑走了,我们只能步行回去了。” “哥哥,你们要走吗?”马里奥死死的拽着马尔科的衣袖不舍的问道,那双刚刚还有些委屈和恐惧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浓浓的不舍以及努力忍住的泪花。 坐在椅子上的马尔科点点头,将他的弟弟马里奥抱在腿上,“马里奥,等你和我一起走。”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马里奥兴奋的问道,可随后又苦着脸说道,“不行,我今天还要去贴海报呢,下午还要帮邮局去送信。” “我带你去打苏联人,抓犹太人,把他们都吊在绞刑架上!”马尔科祭出了弟弟无法拒绝的诱惑。 “真的?真的吗?!” 马里奥晃动着两条小腿儿跳下来兴奋的问道,“我要抓100个苏联人!再抓100个犹太人!然后把他们一起烧死,这样吸特了肯定会亲自给我颁发勋章!” “哐!”汉斯老爹狠狠的一拍桌子,顿时把马里奥吓的又赶紧躲到了哥哥的身后。 “看看这些疯子做的好事!”汉斯老爹攥着拳头狠狠的骂道,苍老的眼睛里透着根本遮掩不住的悲凉。 马尔科暗自叹了口气,站起身抻平身上的少校制服,格外正式的说道,“马里奥,现在我以少校的身份征召你加入战斗序列,和我一起去前线保卫柏林!” “我非常荣幸!少校先生!” 马里奥挺着胸脯激动的直哆嗦,下意识的再次伸出右手,只不过在汉斯老爹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之后,刚刚上扬手臂也“啪”的一下放下,嘴里的台词也变成了“嘿...我的哥哥。” “蠢货!”汉斯老爹将最后一口面包丢进嘴里,“马尔科,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该出发了。” 马尔科点点头,“马里奥,快去换一身衣服。” “我拒绝!”马里奥抱住手里的小军号,“这是我的武器!” “快去换衣服,我们要偷偷去前线,不然被姨妈知道了,她肯定不允许你跟着我走。”马尔科哄骗着自己的弟弟,说话的同时还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少年团佩刀,“而且到了战场会给你发新的军装,到时候这把刀也送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佩刀吗?” “真的可以送给我吗?!” 马里奥一双眼睛瞪的滚圆,想都不想的接过马尔科的佩刀,随后将自己腰带上挂着的小匕首解下来递给哥哥,“我和你换,你也要有武器才行。” 哭笑不得的接过马里奥的小刀,马尔科郑重其事的将其挂在腰带上,前者这才拿着新到手小刀跑进了一楼的某个房间。 前后不到十分钟,穿着一件土黄色毛衣和一条灰色背带裤,还知道给自己戴上个小帽子的马里奥重新跑了出来,炫耀似的拉开裤腿,展示着被他塞进袜子里的佩刀,那张天真的脸上浮现出的得意和等着被夸张的小表情,似乎丝毫没有被窗外越来越密集的爆炸声所影响。 “快出发吧!” 汉斯老爹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将冲锋枪递给卫燃,弯腰抱起被吓的一哆嗦的马里奥,第一个走出了房间。 借着浓雾的掩护,一行三人带着个小豆芽朝着城外的方向前进。仅仅一晚上的时间,街道两侧因为轰炸和炮击倒塌的建筑又多了一些,同时一起变多的,还有没来得及收敛的尸体以及一个个正在建设的火力碉堡。 相比他们昨晚进来,出城前往战场方向的盘查更加宽松,甚至沿途还有个看起来和汉斯老爹差不多大的老兵,慷慨的送给马里奥一个刚刚出炉带着酱汁儿的鸡腿。 但这一路走来,他们也看到了那些强制征兆居民支援前线的督战队在肆无忌惮的枪毙着反对战争的平民。这些死于自己人枪口下的平民大多都是老人,甚至其中一些胸口还佩戴着一战时获得的勋章。除了老人之外,中年和青壮年仅仅只占少数。反倒那些嚣张的督战队里,充斥着大量看起来最多刚刚成年的毛孩子。 每当这些毛孩子一脸羡慕的朝路过的马尔科伸出右手喊出激昂的口号,不但马尔科要赶紧回应,连汉斯老爹以及他怀里的马里奥为了避免暴露都要赶紧回应。只不过,这三个人里,最激动的恐怕只有马里奥。 至于卫燃,这货完全是欺负对面那些人不懂汉语,直接把那句疯狂的口号改成了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空耳。 “维克多,你在喊什么鬼东西?”汉斯老爹稍稍放慢了脚步问道。 “问他们吃没吃过饭”卫燃憋着笑说道,“来来来,我教你!和我一起喊哈,嘿!吃了么!” “嘿!吃螺么!”汉斯老爹饶有兴致的问道,“是这样吗?” “吃螺也行!”卫燃极不负责任的鼓励道,“就这么喊吧,希望这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这是什么语言?”汉斯老爹说完,嘴里还一遍遍的嘀咕着“吃螺么”。 “汉语,我会的语言里最伟大也最有趣的一种。” 卫燃解释了一句,在隆隆的炮声中,主动朝路过正在搭建火力堡垒里的士兵举着胳膊含糊不清的喊道,“嘿!吃了么!” 第122章 看大门的少校(二合一更新) 沿着废墟般的街道,顶着不断响起的爆炸,当人借着马尔科身上那件少校制服重新回到施普雷河的岸边时,卫燃三人却纷纷皱起了眉头,只有被汉斯老爹抱在怀里的马里奥好奇的看着四周。 “先回诊所”汉斯老爹干脆的转身走向了小诊所的方向。 卫燃扫了眼被完全封锁的毛奇大桥,仅仅一夜之间,这座桥已经拉上了好几道铁丝网,桥面上还堆积了大量的车辆残骸,在桥头的位置,背对着他们的火力掩体后面,已经摆上了起爆装置。 路边的电线杆上,也挂上了禁止通行的牌子。在这牌子下面,两名挂着冲锋枪的链狗认真的检查着想要过桥的人的证件,他们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兵,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靠捡来的证件和少校制服带着个孩子离开柏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们出不去了吗?”马尔科脸色发白的问道。 “很难了” 汉斯老爹重新回头看了眼桥头的链狗,加快脚步说道,“现在过去,说不定会被抓起来,倒是不是被挂在绞刑架上,就是直接死在路边的废墟里。” “23号了...”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追着汉斯老爹,迅速远离戒备森严的毛奇大桥,在浓浓的雾气掩护下悄无声息的返回了巷子深处的诊所。 “没出去?”洛奇医生早有预料般的问道,说话的同时,还将一桶混杂着医疗垃圾和粪便的污水倒在了门口不远处的废墟堆上。 “出不去了”汉斯老爹犹豫片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洛奇医生便指了指身后的诊所,“昨天我已经答应过你了,只要别带武器进去就行。” “谢谢”汉斯老爹重重的点了点头,抱着一脸好奇的马里奥第一个钻进了诊所。 卫燃所有所思的看了眼用来倾倒垃圾的废墟堆,礼貌的笑了笑,推着马尔科也跟着钻进了刚刚开始营业便无比忙碌的诊所。 昨晚的轰炸,以及今天一大早开始之后就没停过的炮火打击,又给附近的居民和驻扎的士兵带来了不小的伤亡。连带着也让这间牙医诊所担起了医疗急救的功能。 在洛奇医生和他手下的那名小护士的忙碌下,一个个在轰炸中受伤的居民或者士兵得到了救治,但时不时的,也有一两具尸体被抬出诊所不知道送到了哪里。 安顿号了马尔科兄弟俩以及卫燃,汉斯医生熟门熟路的从靠墙的衣橱里翻出一身白大褂穿在了身上,“你们在这里保持安静,我去楼下帮忙。” 话音未落,年过半百的汉斯老爹已经踩着略微歪斜的楼梯下去给洛奇医生帮忙了。 “哥哥,苏联人和犹太人呢?”汉斯老爹刚走,前一秒还老老实实的马里奥立刻抽出腰间的小刀张牙舞爪的问道。 马尔科拍了拍额头,“马里奥,我们的任务是保护这座诊所,不让苏联人和犹太人破坏这里,所以我们现在要悄悄的埋伏在这里,尽量保持安静不让他们发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像打野鸭子的猎人一样?”马里奥兴奋的问道。 “对,就像打野鸭子的猎人一样。” 马尔科索性拔出腰间那支p38手枪,清空子弹之后递给了弟弟,“马里奥,你就躲在窗户后面,注意观察外面的情况。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只有我最信任的士兵才能完成。” “交给我吧!” 马里奥兴奋的接过手枪,连行礼都忘了,兴奋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偷偷穿在最里面的黑色少年团制服。 还不等马尔科说些什么,马里奥借口领口,又露出了里面土黄色的少年团制服,得意的说道,“你看,我把你以前的制服也带来了!” 马尔科拍了拍额头,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这个和自己相差了将近十岁的弟弟是不是真的像汉斯老爹说的那样是个蠢货。 不过马里奥可不管那些,动作飞快的把两套制服都脱下来之后,重新穿上毛衣和背带裤,然后将那两套制服仔仔细细的叠好放在了给他准备的床上,这才倒腾着小腿儿推着一把椅子到窗户边坐下,顺着堵住窗户的砖缝认真的看外外面茫茫的雾气。 “你在这里陪马里奥吧”看够了热闹的卫燃也脱掉了本就不算合身的德军制服,从汉斯老爹刚刚打开过的衣橱里翻出一套白大褂,“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好...好的”马尔科赶紧站起身说道,“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喊我。” 没管这性格迥异的兄弟俩,卫燃穿好白大褂,第二个推门离开了二楼。 这短短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诊所里又被送来了四五个人,他们大多都是在爆炸中被玻璃或者砖石碎块划伤了身体,但也有两个倒霉鬼分别被砸断了肋骨或者肚子上被划开口子露出了脏器。 “你下来做什么?”正在忙着给一个老妇人缝合伤口的汉斯老爹看到卫燃下来之后随口问道。 “帮帮你们” 卫燃说话同时,抬手示意一个后背上被划开老大一条口子的女人拍在床上,又从护士那里要来手套戴好,打上麻药,简单的完成清创之后便开始了缝合。 等他忙活完,洛奇医生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汉斯医生,这个年轻人是你教出来的?怎么这么粗暴?” 汉斯老爹疑惑的看了眼动作大开大合的卫燃,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继续忙活着手里的工作。 有了汉斯老爹和卫燃的帮助,这间不起眼的小诊所救治伤员的进度加快了不少。而卫燃在缝了一上午的外伤之后,甚至还有机会参与了一次从肚子里往外清理木头碎片的高难度手术。 也正是通过这次手术,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对他的医疗能力也有了直观的认识,索性放心的把一些简单的外伤缝合工作全都交给了卫燃。 反观卫燃也格外的认真,能有机会用大活人积累经验,可比用红旗林场周围的那些小动物们更直观。尤其在给那些穿着德军制服的士兵治疗的时候,简直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毕竟救活了算练手成功,救死了算给反法吸丝做贡献,左右都不算亏。 在三个大男人以及一个小护士的帮助之下,临近中午的时候,这间并不算大的诊所总算是清静下来。 可还没等他们吃上一口那位小护士准备的午餐,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妇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洛奇医生,快帮帮忙。我的女儿被埋在废墟里了,她快不行了!” “人呢?”洛奇丢下刚刚拿起来的面包片就往门外看。 “她被压在废墟下面了!”这老妇人泪眼婆娑的解释道,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在满是灰尘的苍老面庞上冲出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洛奇怔了怔,苦涩的说道,“菲里斯太太,我...我不能离开诊所。” 站在一边的汉斯老爹愣了愣,同样放下手里的面包片,“我去吧!维克多,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眼楼上,稍作犹豫之后点了点头。在那名老妇人的带领下,卫燃和汉斯老爹穿过一片片的废墟,最终钻进了一栋临街的公寓。 这座公寓似乎遭遇了航弹的轰炸,整个上半部分已经倒塌,个别位置甚至还冒着青烟或者火苗。而在残存的下半部分里却格外的热闹,幸存的居民相互帮忙往外搬运着受伤的邻居,他们中甚至有一些人在不久前才被卫燃或者汉斯老爹帮忙缝合过伤口。 在菲里斯太太的带领下,卫燃和背着药箱的汉斯老爹钻进楼道尽头一间坍塌的房间,进门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坍塌的楼顶。 “顺着墙角钻过去就能看到我的女儿!”菲里斯太太说话的同时,慌里慌张的掏出一盒火柴,试图点燃手中一直紧握的蜡烛,“等一下,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能点燃蜡烛!” “别忙了” 汉斯老爹解开白大褂,取下挂在皮带上的方盒子手电筒,按亮之后,趴在地上,推着药箱沿着墙角的三角形缝隙钻了进去。 原本正想拿出煤油汽灯的卫燃赶紧停住,第二个钻进了仅仅比肩膀宽了不到十厘米的缝隙。循着微弱的呻口今声,两人绕过坍塌的楼板,最终在最里侧找到了小半个身体都被废墟压住的女人。 仅仅只是用并不算明亮的手电筒扫了一眼,汉斯老爹却叹了口气,这个女人的两条腿都已经死死的压住,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地板已经流淌了老大一片,她的上半身则靠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一只手死死的攥住沙发的一条腿儿,另一只手则攥着一个巴掌大的相框。 在见到汉斯老爹之后,这女人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失望,张着嘴巴似乎要说些什么,那一双带着祈求的大眼睛竟然看向了趴在汉斯老爹身边的卫燃,无声的说着什么。 下意识的往前爬了爬,卫燃将耳朵贴在这个女人的嘴边,在外面不时传来的爆炸声中,隐约听她问道,“洛奇医生...没来吗?” 卫燃看了眼随时可能断气儿的女人,艰难的摇摇头,“他暂时没办法离开诊所。” 这女人努力将嘴巴凑到卫燃的耳边,断断续续的问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见卫燃毫不犹豫的点头,这女人似乎用尽了力气一样说道,“晚上...让洛奇医生...来...来看看我...只...告诉他...一个人...不要让...你身边的军人...知道。” 几乎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这女人便再没了气息。同时一滴眼泪,也从这女人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卫燃的脸上。 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帮着照明的汉斯医生,卫燃有了一丝的明悟,刚刚为了拿出手电筒,汉斯老爹解开了白大褂,露出了他仍旧穿在身上的德军制服,倒是自己,在穿上白大褂之前已经脱掉了原本属于的马尔科的制服,所以衣领处仅仅只能看到一件衬衣而已。 试了试这女人的鼻息,卫燃朝汉斯老爹摇了摇头,后者叹了口气,将手电筒留给卫燃,他自己拉着药箱,倒退着爬了出去。 拿起手电筒最后看了眼这个女人,卫燃拿起仍旧被她攥在手里的相框翻了个面。这相框里除了这个被废墟掩埋的女人之外,还有个卷毛头发的男人,以及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的一个黑头发小姑娘。 但这个男人却并非她想见最后一面的洛奇医生。再看看这女人另一只手紧紧攥住的沙发腿儿,卫燃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还不等他爬出废墟一样的房间,身后已经传来了那位菲里斯太太的哭声。卫燃忍不住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尸体,这才倒退着爬了出去。 “菲里斯太太,她有些话想让我带给您。”卫燃将手电筒还给已经在准备往回走的汉斯老爹,一屁股坐在门口,朝瘫坐在地的老太太说道。 “什么?”老妇人菲里斯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卫燃再次看了眼门里的废墟,斟酌着说道,“她说这栋房子充满了回忆,她想在这里再多待一天,她还说...” “什么?她还说了什么?”菲里斯太太抓紧了卫燃的肩膀说道。 “她说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她希望您能继续活下去。”卫燃继续说着在不久后就会得到验证的谎话。 菲里斯太太松开双手,茫然的靠在开裂的门框上,任由止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流出来,一双眼睛却只是看着坍塌的房间。 暗自摇了摇头,卫燃站起身,脱下染血的白大褂抖了抖重新穿在身上,沿着开裂的楼道越走越远。 返回牙医诊所的路上,一辆装着大喇叭的广播车正在满是废墟的街头播放着小胡子慷慨激昂的演讲,在那广播车上站的笔直的年轻军人却像被浓雾毒瞎了眼睛一样,压根看不到街边的废墟以及需要帮助的平民。 而在这辆荷枪实弹的广播车后面,一些和马里奥差不多大的孩子已经挎着邮差包拎着浆糊桶,在街头的各个地方张贴海报了。但这些孩子那勤奋认真甚至有些狂热的模样,在卫燃的眼里却显得愈发的荒诞。 躲着那些疯狗一样的士兵,在浓雾和废墟的掩护下重新回到巷子尽头的诊所,卫燃却发现有几名端着冲锋枪的士兵已经包围了这里。而在诊所门口,洛奇医生和先一步回来的汉斯老爹正和他们理论着什么,随后便被两支冲锋枪顶着胸口逼到了墙边。 直到这个时候,一名中尉这才从摩托车上下来,趾高气昂的说道,“我们接到举报,这里隐藏着...” “这里隐藏着什么?” 话音未落,脸上包裹着纱布的马尔科已经穿着那身捡来的少校制服从诊所里走了出来。 “啪!”的一声,包括那位中尉在内,所有士兵齐刷刷的朝马尔科行礼。 一板一眼的回应了这些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士兵,马尔科接过那名中尉的证件看了看,将其还给对方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的部队在三天前已经征用了这座诊所,上尉,你刚刚说这里隐藏着什么?逃兵还是犹太人?或者苏联人?” 被马尔科这么一通怼,这位明显没上过战场,甚至极有可能都没出过柏林城的年轻中尉已经慌了手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说说,你接到了什么样的举报?”马尔科继续问道。 “我们接到举报,今天早晨,有人带着一个孩子躲进了这座诊所,而且一直没出来过。”这名中尉绷直了身体回答道,“我们怀疑...” “马里奥,出来。” 马尔科不等对方说完,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随后穿着少年团制服的马里奥便走了出来,得意的看了眼站在墙角的汉斯老爹,朝着那名中尉伸直了右臂,甚至还像模像样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本少年团颁发的证件。 直到到自己的弟弟得到了对方的回礼,马尔科这才说道,“这就是早晨被我带过来的孩子,你们觉得他是犹太人?还是觉得我是逃兵?” “少校,这也许是个误会。”这名中尉赶紧说道。 “最好是个误会”马尔科捂着脸上的纱布,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尽快离开吧,我还要在这里接受几天的治疗,这几天不要过来了。” 打发走了那名年轻中尉带领的士兵,马尔科的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而原本被枪逼到墙角的汉斯老爹也难得看马里奥顺眼了些,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小蠢东西还有点用,不过马尔科,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是她”马尔科指了指正在给自己拆头上纱布的护士,一脸庆幸的说道,“是她想到的办法。幸好我以前演过话剧,幸好马里奥偷偷带了他的制服。” “既然这样,你们兄弟两个不如继续演下去吧。”刚刚一直躲在角落看热闹的卫燃走过来调侃道,“说不定能帮这间诊所挡住不少的麻烦。” “这倒是个办法”汉斯老爹眼睛一亮,示意护士把马里奥带走之后,这才说道,“那个小蠢货肯定乐意做这种事。洛奇,你觉得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医生。”洛奇医生吞云吐雾的说道,摆明了是在甩锅。 “那就这么说定了”汉斯老爹用力拍了拍马尔科的肩膀,顺便帮他拿掉粘在额头上的一颗带血纱布,“这座诊所,就靠你来保护了。” 第123章 柏林的犹太人(为 long的小哥加更) 送走了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巷子里的诊所又恢复了原本的忙碌,被连续轰炸和炮击的柏林城什么都缺,但却绝对不缺受伤的平民和士兵。 连续不断的忙碌中,除了太阳落山前,因为一发炮弹砸在了巷子入口处一栋公寓的墙上把众人吓了一跳之外,倒也算相安无事。但持续了一整天的交火声却越来越近,甚至在晚上的时候,河道对面的城区已经燃起了大火,连天空都被映的一片血红。 随着夜幕的降临,小诊所也终于忙完了最后一位受伤的平民。残存着血腥味的诊所里,那位小护士将不多的食物端到了桌子上,转身钻进了厨房继续开始忙活。 洛奇医生用叉子戳起一块鱼肉夹在面包里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晚上你们就在二楼休息吧,不过最好能有人放哨,万一有飞机往这里丢炸弹,说不定还能多逃出去一些人。” “我来吧!”马尔科想都不想的说道,“我来盯着天上。” 洛奇点点头不再说话,三两口吃完了并不算多的食物之后,转身从杂物间里拿出一包渔网,“我去捞一些明天的食物,你们先慢慢吃。” “我也去帮忙吧,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一些吃的。”卫燃第二个起身,追着洛奇医生走出了诊所。 两人绕过巷子口新近出现的废墟,洛奇医生熟练的将渔网撒进了河道,随后往不远处走了几步,在卫燃的帮助下,将另一张昨天晚上撒进去的渔网拽了上来。 这张渔网上的收获并不算多,林林总总也就不到十条鱼而已,但好在每一条鱼都不算小,只不过或许是在水里的时间太长,这些鱼已经死了一大半。 帮着洛奇医生将渔网和上面的鱼一起塞进包里,卫燃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将中午那个女人去世前说的话转告给了对方。 闻言,洛奇教授动作一顿,在卫燃的帮助下拎着帆布包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说道,“等下带我去看看”。 “好”卫燃干脆的回应道。 眼看着就要走到诊所门口,洛奇医生突兀的说道,“拿上武器。” 诧异的看了眼前者,卫燃点点头,再次说道,“好”。 等到那位仍旧带着口罩的小护士接过装着渔获的帆布包,洛奇医生也从诊所里拿了一把手电筒揣进兜里,在卫燃的带领下,摸黑走向了不远处的建筑废墟。 重新来到那座坍塌的房间门口,卫燃轻轻推开房门,为洛奇医生指明了位置。 在仅有的一支手电筒提供的微弱光芒下,两人沿着墙角的缝隙爬到了那具尸体的边上。还不等洛奇医生说些什么,卫燃便指了指那张沙发,其含义不言而喻。 洛奇一生点点头,将手电筒交给卫燃,小心翼翼的掀开了沙发四周的围布。昏黄的手电筒灯光下,就在这圈围布被掀开之后,立刻露出了一双带着恐惧和泪水的眼睛! “你是...莫拉?”洛奇医生低声问道。 躲在沙发里的那双眼睛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豆大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板上残存的暗红色血液上。 “关灯”洛奇医生低声说道。 卫燃闻言立刻关闭了手电筒,同时暗暗松了口气,他果然没猜错,那张沙发里还真就藏着人,而且恰恰是他的回归任务之一莫拉。 摸着黑将莫拉从沙发下的夹层里拉出来,一行三人顺着狭窄的缝隙爬出废墟一样的房间。 随着手电筒的灯光再次亮起,卫燃也终于看清,这个莫拉的小姑娘和马里奥差不多大,但相比马里奥,她却面黄肌瘦的,显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营养缺乏的状态, “先等一下” 卫燃像是想到了什么,拦住正准备推门离开的洛奇医生,拿着手电筒又钻进墙角的缝隙。不久之后,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卫燃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张装在相框里的合影。 擦了擦相框边缘干涸的血迹,卫燃将其递给了那个眼睛中已经带着浓浓的恐惧的小姑娘莫拉。 “我们走吧”洛奇医生抱起莫拉,随后拉开了虚掩的木门。 带着小姑娘莫拉,两人躲开在城市里巡逻的士兵,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巷子口。 “洛奇医生,这个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卫燃低声问道。 洛奇医生停住脚步,抱着莫拉在黑暗中说道,“她的父亲以前就在我的诊所里工作,但他也是个犹太人,两年前就被抓走了。当时我还以为莫拉也被带走了,没想到她的妈妈竟然将她藏了这么久。” “所以呢?”卫燃稍稍后退了一步问道。 “让我们的鲁迪少校来决定吧”洛奇医生说话,重新迈开步子,走向了黑暗中的诊所。 根本没有解释这小姑娘的来历,那位小护士便将其接过来送进了洗手间,不久之后,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光头小姑娘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而马尔科和汉斯医生,也被洛奇医生叫下来,围着桌子上的油灯,毫无保留的将情况全都讲了一遍。 见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马尔科挠着后脑勺看了看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小姑娘,“马里奥把我小时候的少年团制服也带过来了,可以先给她穿上,只要我的身份没被揭穿,她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马尔科,我很高兴你能给出这个答案。”汉斯老爹说话的同时,“当啷”一声将一柄手术刀丢到了桌子上。 没理会瞪圆了眼睛的马尔科,洛奇医生也将桌子底下的手拿出来,将一支鲁格p08手枪轻轻放在了桌子上,不咸不淡的说道,“提醒你的弟弟别做蠢事,不然我们都要倒霉。” 马尔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会提醒马里奥的,我...我去给她拿衣服。” 目送着马尔科摸黑离开,汉斯老爹一脸调侃的看着洛奇医生,“你的手不是拿武器的?” “那是我的父亲的遗物,你应该认识才对。”洛奇医生说话的同时,将手枪重新收进了怀里。 不久之后,马尔科拿着一套土黄色的少年团制服递给仍旧站在墙角的莫拉,尽量温和的说道,“换上吧,从现在开始,你叫马尔科,你是个小男孩儿,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拉怯生生的看着马尔科,随后点了点头,抱着衣服,跟着那名小护士钻进了隔壁的房间。 安排好了这个小姑娘,洛奇医生吹灭煤油灯,在漆黑的诊所里低声说道,“现在战场距离我们这里越来越近了,而且我们的药品,吃的,甚至照明用的煤油都不太够用了。” “还有哪里能弄到这些东西吗?”汉斯老爹低声问道。 洛奇医生叹了口气,“很难,整个柏林都缺少这些东西。” “如果我们离开这里呢?”马尔科问道,“只要我们能想办法穿过毛奇大桥,说不定...” “说不定死的更快”汉斯老爹接过话茬,“听听外面的动静,苏联人恐怕已经打到城里了,这个时候对岸除了轰炸相对少一些,并不比我们这里安全。” “如果离...” “怎么穿过毛奇大桥都是问题”一直在旁观的卫燃提醒道。 “我回家一趟!” 马尔科突然说道,“我去找我的姨妈想想办法,也许她能帮我们弄到药品和其他的东西。” “对,去吧!”汉斯老爹冷哼道,“然后让她带着士兵过来,在诊所门口架上机枪,或者直接用喷火器烧死我们。” 年轻的马尔科张张嘴,终于没了想法。 “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吧!”洛奇医生点燃一颗火柴,在微弱的火苗映照下,走到一张病床上躺下,没多久便打起了不比外面的爆炸小多少的胡噜。 “我们也去休息吧!”汉斯老爹摸出个煤油打火机点亮,招呼着马尔科和卫燃回到了二楼。 几乎就在打火机的光芒消失的同时,那名小护士终于摘掉了帽子和口罩,摸着黑小心翼翼的走进厨房,拎起装满了鱼肉和面包的小篮子走进洗手间,轻轻抬起堆满了染血衣物的浴缸,露出了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洞口。 “嘘——” 这小护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先把装满食物的篮子递下去,等里面的人接住之后,这才帮着一个同样穿着护士服的姑娘出来。 紧接着,从这浴缸下面的洞口里便递出来一桶桶散发着恶臭的排泄物。这两个姑娘用一根棍子,将这些东西统统抬到外面倾倒在巷子口的下水道里。 等她们忙完这些工作,最后又往洞口里送进去好几桶从河里打来的清水,在外面忙碌了一整天的小护士这才和另一名同样穿着护士服的姑娘抱了抱,疲惫的钻进了洞口。 而不久前才从洞里出来的姑娘却被留在了外面,只见她轻车熟路的将搪瓷浴缸放回原位,一边摸黑往外走,一边戴上了护士帽和口罩。 与此同时,躺在楼梯边病床上打呼噜的洛奇医生,也悄无声息的收起了被毯子盖住的手枪,放心的彻底闭上了眼睛。 第124章 蠢货 4月25号上午,混合着硝烟味的晨雾将视野缩短到了仅仅不到十米的距离。但在看不清的十米之外乃至更远处,比往日更加清晰的交火声也越发的密集。与之对应的,被抬到诊所的伤员也比昨天多了不少。甚至其中一大半都是年龄各异的德军士兵。 是以从天刚蒙蒙亮开始,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便带着卫燃开始救治工作。不过倒也有好处,这些德军士兵虽然不可能支付医疗费用,但却留下了不少物资。 从汽油到面包,从香烟到酒精,甚至还有一名被截肢的士兵将他的冲锋枪当作了诊费。 但即便如此,临近中午的时候,最后一支麻醉剂也在救治一个被砸断了腿的小孩子时彻底告罄。从这之后,昏暗的诊所里便被各种惨叫所充斥,以至于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不得不在耳朵里塞上了棉球。 倒是卫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里的环境固然不如红旗林场,但人类再怎么惨叫,难道还能比得过被绑在手术台上不打麻药挨刀的野猪?开玩笑!十个人也比不过一头猪! “汉斯,这个混蛋你从哪找来的?”洛奇医生扯着嗓子喊道。 “你说什么?”汉斯老爹揪出耳朵里的棉球问道。 “我说,这个混蛋你是从哪找来的!”洛奇医生指了指一脸认真的卫燃,“他的耳朵是带开关的吗?” “我怎么知道!” 汉斯老爹不耐烦的重新堵上耳朵,拿起锯子开始在那位看起来比马尔科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士兵大腿处反复拉扯,以最快的速度将血呼啦差的下半截锯了下来。 与此同时,被开了天窗的二楼,马里奥正举着他哥哥给他的p38手枪,一脸惊恐的看着和他仅仅隔着一张桌子的犹太小女孩莫拉。 “开枪吧!” 马尔科坐在桌子的一侧把玩着一枚亮晶晶的子弹,“马里奥,我已经给你的手枪了压上了子弹,只要你扣动扳机,她就会死,就算死不了,也有可能会被抬到楼下,让汉斯老爹他们锯掉胳膊或者腿。到时候鲜血说不定能顺着天花板的缝隙溅到你的鞋底上。” 看了眼桌子两侧全都目露惊恐之色的小屁孩儿,马尔科继续说道,“当然,如果让汉斯老爹知道你杀了他的战利品,很快你也会被送到楼下的手术台上,你听那些惨叫,到时候汉斯老爹锯掉你的胳膊的时候,你可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一声不吭才行。” “别说了!别说了!” 满脸惊恐的马里奥双手举着沉重的手枪一边后退一边疯狂的摇头,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呕——!”的一声将中午才吃进肚子里的面包和鱼肉全都吐了出来,一颗颗金豆子也从那张写满了恐惧的小脸上掉下来砸在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随后又变成一个个米粒大小的泥巴球。 马尔科憋着笑,趁机朝端端正正坐在一边的莫拉眨眨眼睛,然后这才捡起根本没有装子弹的手枪,拉起马里奥重新坐在椅子上故作神秘的说道,“不过,汉斯老爹也说了,如果你能保护好莫拉,她就是你的战利品,等战争结束,等我们赶跑了苏联人,你就可以把她亲自送给圆首。到时候圆首一定会亲自给你颁发一枚十字勋章!” “真的?!”马里奥顾不得擦掉嘴角的污渍,攥紧脏兮兮的小手问道。 “当然是真的!” 马尔科极为肯定的做出了保证,“不过前提是你要保护好你的战利品,不能让她受伤,更不能让她被其他人抢走,你肯定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抓到犹太人献给圆首!如果被其他人抢走,到时候你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我能现在带她去找圆首吗?”马里奥等着大眼睛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行,当然不行。” 马尔科赶紧摇头,“现在圆首很忙的,他要忙着指挥大家去和苏联人战斗,可没时间见你。” “我...”马里奥绷着小脸陷入了犹豫。 “如果你觉得保护不好她,说不定汉斯老爹会把她送给维克多,到时候...” “我能!我肯定能保护好她!”马里奥不等哥哥说完,慌里慌张的做出了保证。 “重点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是犹太人,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她藏在这里。” “姨妈也不行?” “当然不行!”马尔科肯定的说道,“你忘了以前是谁经常抢你的巧克力吃了?” “奥利弗也不行?”马里奥的表情越发的紧张,“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当然不行!”马尔科干脆的摇摇头,“在把莫拉交给圆首之前,谁都不行。” “我...我明白了!” 马里奥咬咬牙,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莫拉,“我会保护好我的战利品的!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 “蠢货...” 剃了个光头的小姑娘莫拉暗自嘀咕了一句,她比马里奥还要大上两岁,而且自从爸爸被抓走之后,她便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可不像天天被洗脑的马里奥那么自由和天真,自然也多少能明白马尔科其实是在帮自己,更别提前者早已经提前告诉她那支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恰在此时,楼梯口的木门被人敲响,马尔科立刻站起身,而马里奥则朝莫拉挥舞着小手疯狂示意,同时拉开了房间最里侧的衣柜门。 直等到莫拉被马里奥推进衣柜并且关上了柜门,马尔科这才打开了房门,随后便见到了那个一直带着口罩和帽子的小护士。 “怎么了?”马尔科问话的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外面来了一辆摩托,还有一辆汽车。”小护士一句话,顿时又让马尔科紧张起来。 “快,纱布!”马尔科紧张的说道。 这小护士愣了愣,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大块染血的敷料,用纱布裹在前者的脸上,挡住了他的大半面容。 匆忙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马尔科伸手拿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大檐帽扣在头上,关上房门快步走下了楼梯。 等他一脸惨白的穿过宛如屠宰场一样的诊室之后,立刻便看到了停在门口的挎斗摩托车,而在这辆摩托车的挎斗上坐着的,恰恰是自己那位疯狂的姨妈! “坏了...”马尔科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诊所的大门,惊慌的看着慢悠悠从挎斗中走出来的姨妈。 马尔科的姨妈像是没认出来他一样,一脸狂热的伸出右手行礼致意,等马尔科呆头呆脑的回应了她之后,这才公事公办的说道,“鲁迪少校,我们得知了您和您的士兵征用这间诊所为前线士兵提供帮助,所以特意送来了一些药品和物资,并且带来了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马尔科下意识的问道。 马尔科的姨妈看了看身后巷子口停着的汽车,面无表情的说道,“守住这座诊所,救助每一个需要救助的德国人,不管他是士兵,还是平民。” 最后看了眼一脸呆滞的马尔科,这女人狂热的伸出右手,高声喊道,“德国最终将获得胜利!” 这一嗓子不但得到了身后那些士兵的回应,也惊醒了马尔科。 “德国最终将获得胜利!”马尔科赶紧做出了回应。 “最后,谢谢你之前把摩托车借给我。” “不...不用谢...”马尔科干干巴巴的说道。 马尔科的姨妈面无表情的抬了抬手臂,指挥着身后的士兵将一箱箱的药品和食物,以及可能用到的各种消耗品从巷子口的卡车上搬下来,整整齐齐的堆在了诊所的门口。随后带着人干脆的离开,只剩下了那辆挎斗上多了一挺mg42机枪的宝马摩托车孤零零的停在了诊所尽头。 呆滞的目送着这些人离开,马尔科打了个哆嗦,快步走到摩托车边上,从挎斗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弹药包。 小心翼翼的打开弹药包,只见里面竟然放着一枚沉甸甸的金条和一张烟盒大小的卡片。将卡片轻轻打开,上面只写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照顾好马里奥,直到他成年。” 转身看了看巷子口,除了被风带来的硝烟和潮湿的水汽,那辆卡车早已跑没了影子。 反方向看看诊所的方向,拿着各种医疗器械的卫燃三人脸上全都写满了意外,甚至就连那位躲起来的小护士都探出半个脑袋,惊喜的看着堆在门口的物资。 汉斯老爹看了眼巷子口,提起精神说道,“既然药品有了,就别让伤员受罪了,马尔科,快把东西搬进来。” “哦,来了,来了!”马尔科匆忙将弹药包揣进怀里,在那位小护士的指引下,找出最急需的麻醉剂搬了进去。 几乎在第一支麻醉剂被推进伤员的身体里同时,马尔科的姨妈已经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穿过了毛奇大桥。 这个狂热的女人站在桥头不急不缓的点上颗香烟猛吸了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留恋的看了眼诊所的方向,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蠢货。这才接过一名年轻士兵递给她的冲锋枪,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战场。 第125章 废墟 4月26号傍晚,经过一天的巷战,苏联红军距离毛奇大桥已经越来越近,诊所接待的伤员也爆发式的上涨,甚至就连门口的巷子里都用各种材料临时架起了一张张的病床。 但在充斥着血腥味的诊所里,忙碌的卫燃却越发的焦躁。苏联眼看着就要打进来,但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完成了拯救马里奥和莫拉的任务。甚至就算完成了,他现在也根本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台相机去拍至少四张照片。 但毫无疑问,这次被一千两百万卢布诱惑过来的坑爹任务,其危险性也随着苏联红军一天天的临近而一次次几何级的往上翻。 内心的焦灼和煎熬也影响了卫燃的手上的工作,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伤口处理的方式也越来越粗暴。但另一方面,因为这些天积累的大量实践经验以及医疗人员的严重缺乏,他甚至都已经在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的首肯和指点下,开始涉足截肢的工作。 “哐当”一声将手中不断滴落鲜血的锯子丢掉一边,卫燃面无表情的把半截手臂丢到身后的铁皮桶里,随后动作飞快的将主要血管连接缝合,等他缝合了肌肉和皮肤,剩下的工作便全都交给了那位似乎长高了一些的小护士。 他们这边忙的要死要活,诊所的二楼却是另一番光景,穿着一身少年团制服的马里奥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像个青春版唐僧一样,一本正经的将他在少年团学到的那些关于雅利安至上的歪理邪说讲给装作听不懂德语的光头小姑娘莫拉,同时全然无视了对方紧绷着小脸想把他按在地板上抱打一顿的表情。 至于马尔科,他此时正趴在诊所门口一片废墟的后面,手里拿着一支冲锋枪紧张的盯着巷子口的方向,生怕突然闯进来一伙苏联人又或者一台苏联坦克。 临近深夜,河对面的交火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甚至时不时的,就有几发炮弹越过施普雷河,狠狠的砸在巷子口两侧的建筑上。 在大口径火炮的轰击下轰然倒塌的建筑彻底挡住了这条本就不算宽的小巷子,甚至还顺便掩埋了几个等待治疗的受伤士兵。 但即便如此,周围的其他伤员也仅仅是一脸麻木的各自找地方躲好,甚至有几个干脆连挪动地方都省了,只是瞪着空洞洞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头顶被战火映红的夜空,以及时不时拉着黑烟坠落的飞机。 “哐当!” 一声重物跌落的声音因为了卫燃的注意,随后便注意到忙碌了一整天的汉斯老爹已经晕倒在了病床边上。 “送他去休息!给他准备一瓶生理盐水半瓶葡萄糖。” 正在一台高压汽灯下忙碌的洛奇医生头也不抬的吩咐了一句,嘶哑着嗓子继续说道,“维克多,你那边忙完之后过来帮忙。” “马上!” 卫燃加快速度,帮着一个打了麻醉的小男孩缝合了头顶露骨的伤口之后,脚步虚浮的走到了洛奇医生的边上,换上新的手套,在对方的指挥下从伤员的腹腔里切下了一截被子弹搅烂的肠子。 只不过他们这场手术还没做完,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年轻的士兵便已经停止了呼吸。 面无表情的帮这个士兵缝合了打开的腹腔,洛奇医生脱下手套丢进脚步的垃圾桶,“还有多少?” “还有四个,都是轻伤。”卫燃疲惫的回应道。 “继续吧...”洛奇医生说完,也跟着双膝一软,摔倒在了地板上。 “剩下的我来吧,你们先休息一下。” 卫燃说完朝刚刚把汉斯老爹扶到门口的护士挥了挥手,后者立刻过来帮忙,把洛奇医生也扶出去透口气儿。 强撑着给最后一个人缝好了背后的伤口,卫燃熄灭了煤油汽灯,扶着墙走出诊所,一屁股坐在了靠墙放着的木头箱子上,前后不到两分钟便打起了呼噜。 当卫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楼的一张病床上,而在自己的两侧,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的呼噜像是较劲一样一个比一个响。 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激烈的交火似乎持续了一整夜一样,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晃晃悠悠的坐起来,卫燃发现脚下原本满是血迹的地板已经被清理干净,甚至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摆上了面包片、鱼肉以及一个打开的猪肉罐头。 可还没等他的双脚触及地面,在一声恐怖的哨音中,一发炮弹“轰”的一声砸在了二楼的墙壁上! 下意识的一个翻身躲到了床底下,等卫燃把惊醒的洛奇医生从床上拽下来的时候,另一边的汉斯老爹也已经躲在了床底下。 “轰隆!” 二楼的木制地板被倒塌的砖墙压垮,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将几个没来得及反应的伤员埋在了诊所的正中央。 根本没敢从床底下出来,三人顺着床下的空间,在蒸腾的烟尘中慌忙的爬出诊所,抱着脑袋躲到了箱子中央的废墟边上。 “马里奥和莫拉呢?” 卫燃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就要冲进被烟尘笼罩的废墟。别人谁都能死,这俩可千万不行!不然自己可就只能被永远的留在这了! “维克多!” 汉斯老爹伸手就要拉住卫燃,可随后便发现,卫燃和洛奇医生以及那位小护士,还有原本就在外面放哨的马尔科不要命似的冲进了坍塌的诊所! 蒸腾的烟雾中,一面墙壁轰隆一声狠狠的拍在了诊所前的空地上,汉斯老爹脚蹬手爬的往后退了几步,反应过来之后狠狠的骂了一句,护住脑袋也冲了进去。 仅剩三面墙壁的诊所废墟里,卫燃和马尔科踩着废墟爬上二楼寻找着那两个小孩子,而洛奇医生和那位小护士,则不要命似的冲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马里奥!莫拉!”卫燃和马尔科此起彼伏的呼喊着两个小孩子的名字,随后在废墟的角落听到了隐约的哭声和回应。 “马里奥,你在哪?!”马尔科扯着嗓子喊道,随后便被烟尘呛得连连咳嗽。 “这里!我们在这里!”马里奥带着哭腔的回应成功为两人指引了位置。 卫燃最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仅剩下半身的柜子,猫着腰穿过墙角的空隙之后,在断了两条腿的床底下找到了马里奥,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莫拉。 “快出来!” 卫燃费力的挪开身前的杂物,伸直了胳膊一把抓抓马里奥的脚踝,将他们两个直接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有没有受伤?”卫燃一边后退一边问道。 “屁股!屁股疼!”马里奥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回应道。 顺着腿一路往上摸到马里奥的屁股,卫燃立刻感觉到了湿乎乎带着温度的触感。 “别怕!” 卫燃说话的同时,先把莫拉拽出来交给身后的马尔科,随后抱起马里奥,踩着废墟深一脚浅一脚的逃离了废墟。 直等到彻底离开了坍塌的诊所,卫燃这才一把撕开马里奥的裤子,随后便看到了左半边屁股上,戳着一小片碎玻璃。 在这两天已经处理大量伤员的后遗症影响下,卫燃几乎没过脑子,更没和马里奥打招呼,便直接捏着碎玻璃的半截尾巴,将其一把揪了出来。 原本趴在马尔科膝盖上的小家伙先是愣了愣,随后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紧接着便是更加饱满的嚎啕大哭。 马尔科心疼抱住自家弟弟,嘴上不停的抱怨道,“维克多!你个混蛋就不能轻点!” “我已经很温柔了”后知后觉的卫燃尴尬的将手中的碎玻璃丢到一边,“等下我给他缝两针,然后再打一针消炎药就行了。对了,洛奇医生呢?” “他们也冲进去了”一名躺在空地上的伤员指着诊所废墟说道,“他们都冲进去了。” “莫拉,你受伤了吗?”卫燃愣了愣,转身朝坐在一边的小姑娘问道,这小家伙着实有些倒霉,这才几天的时间,已经是第二次被埋起来了。 只穿着睡衣的莫拉摇摇头,展示着胳膊上的擦伤,“我没事,当时马里奥刚好在教我怎么藏起来。” “你会德语!”原本正在嚎啕大哭的马里奥脸上又加了一抹被女人欺骗之后的委屈表情。 “我也是柏林人”莫拉翻了个白眼。 “既然没事就好。”卫燃脱掉身上的白大褂给莫拉披上,嘴上不停的说道,“马尔科,你带着他们留在外面,我进去帮忙。” “我...” “别让其他人进来,太危险了。”卫燃加重语气说道,同时用力按了按马尔科的胳膊。 意识到什么的马尔科点点头,“好...” 没空听他说完,卫燃再次冲进了趋于稳定的诊所废墟。而与此同时,在废墟一楼的角落,洛奇医生和那位小护士在找到被掩埋的洗手间之后,立刻发了疯一样,手忙脚乱的清理着堵住去路的碎砖和坍塌的墙壁。 而汉斯老爹在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之后,也毫不犹豫的脱掉染着血的白大褂,开启挂在腰间的手电筒开始帮忙,全然不顾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汉斯老爹,你们在挖什么?”卫燃循着声音绕过坍塌的诊疗室,一边扇动着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的尘土一边问道。 “快过来帮忙”灰头土脸的洛奇医生转过身,压低声音异常严肃的说道,“这下面还有人!” 第126章 带金章的相机(二合一更新) 被尘土笼罩的诊所废墟里,各种垃圾被卫燃等人以接力的方式一点点运到身后,最前面的洗手间也渐渐露出了本来的轮廓。 终于,当那个堆满衣服的浴缸被完全挖出来之后,不管是洛奇医生,还是那位一直带着口罩的小护士全都松了口气。 弯腰扶起一块门板遮住身后的视线,汉斯老爹严肃的看着洛奇医生,“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闻言,洛奇医生泰然自若的在白大褂上抹了抹身上的灰尘,压低声音说道,“只是藏了几个朋友而已。” “犹太朋友?”汉斯老爹皱着眉问道。 洛奇医生看了眼用身体帮忙遮住外面视线的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随后和那位护士一起,用力抬起了浴缸。 微弱的光芒从浴缸下泄露出来,洛奇医生跪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将大半个脑袋探进去问道,“大家都还好吗?” “没事,大家都没事。”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上面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诊所挨了一发炮弹而已。”洛奇医生气定神闲的答道,“既然没事,你们在下面保持安静。” “好的” 在听到了里面的回复之后,洛奇医生这才将身体往后退了退,随后抬着浴缸,用脚踢掉了刚刚塞进缝隙的砖块。随着浴缸重新与脏兮兮的地板贴合,那丝丝微弱的光线也被彻底掩盖。 “好了,我们找些吃的和用的就出去吧。” 汉斯老爹提醒道,“如果空着手,就算是白痴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尤其外面还躺了那么多脑子里装满了狗屎的年轻人。” “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伤员吧” 洛奇医生说完,示意众人往后退了几步,等汉斯老爹用手中的门板半遮半掩的挡住洗手间的门,这才艰难的爬出废墟,绕到诊所的另一边,尽量寻找着幸存者。 在四人的努力下,一个受伤的老人被他们从坍塌的废墟里挖出来,艰难的送到了废墟外的空地上。 粗略检查了一番这个老人的身体状况,确定他没什么大碍,洛奇医生这才走到外面靠墙堆放的那些箱子旁边,从里面找出三个涂着灰色油漆和红十字的金属箱子,并将其中两个分给卫燃和汉斯老爹。 “这好像是战地医院才用的医疗急救箱?” 汉斯老爹诧异的打开箱子,“马尔科的姨妈还真是慷慨,我在少年团里的时候都只是给了个医疗背包而已。” 闻言,卫燃也好奇的打开了到手的金属箱子,这铁箱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除了各种医疗器械之外,连诸如破伤风、青霉素、抗生素、磺胺包甚至马飞之类的各种药品都有不少。 “马里奥,过来,我帮你把屁股缝上!”卫燃朝仍旧趴在马尔科怀里嚎啕大哭的小家伙说道。 他这不说还好,一张嘴立刻把马里奥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更是疯狂左右摇动表示着抗拒。 “我来吧”洛奇医生无奈的说道,“维克多,你缝的太...算了,当我没说吧。” “爱用不用” 卫燃没好气的扣上金属箱子,趁着洛奇医生给马里奥缝屁股的功夫说道,“诊所已经没了,我们或许要换个地方了。” “不能换” 这次拒绝的却是汉斯老爹,“马尔科的姨妈送来的这些补给太珍贵了,靠我们这几个人想转移那些伤员就是个大麻烦,更何况那些药品?如果没了药品和补给,这些伤员一样坚持不了多久。” “那...” 卫燃正要说些什么,汉斯老爹却转身再次走进诊所废墟,从里面拿出两张白床单,并用一具尸体上残存的血液在其中一个上面画上了显眼的十字。随后将其交给了卫燃,“插到巷子口的废墟上吧,希望苏联人不是瞎子,必要的时候,我们就打白旗。” 卫燃张张嘴,起身接过红十字旗子,往巷子口走了几步,爬上废墟将其绑在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掉下来的门板上,将其立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等他回来的时候,马里奥屁股上的伤口已经缝好了,此时正光着屁股趴在一个木头箱子上,等着他的哥哥马尔科从废墟里把他的衣服找出来呢。 “汉斯,维克多,你们来一下。” 洛奇医生等卫燃回来之后,立刻招呼着他们走到了远离伤员的一片废墟后面。 “怎么了?”汉斯老爹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点上,吞云吐雾的问道。 见卫燃拒绝了自己递过去的香烟,洛奇医生直接将其塞进自己的嘴里,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口,这才在隆隆的炮火声中低声解释道,“那些伤员必须想办法转移走,尤其那些受伤的德国士兵。” “因为卫生间?”卫燃若有所思的问道,而原本要问出同样问题的汉斯老爹则重新把香烟塞进了嘴里。 洛奇医生点点头,“这场战争,恐怕连圆首也清楚,柏林被苏联人攻占只是早晚的事情。但在战争结束下,洗手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我们...” “那下面有多少人?”汉斯老爹突兀的问道。 洛奇医生怔了怔,“9个和马里奥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有六个犹太女人。” “这么多?!”汉斯老爹压低声音,严肃的看着洛奇医生,“他们在这里多久了?” “最早的两个孩子,已经在浴缸下面藏了四年了,他们的妈妈或者爸爸,以前都是这座牙医诊所的员工或者病人。” 洛奇医生转过身,颇为期待的看着巷子尽头方向的战场,语气疲惫的说道,“汉斯,我已经坚持了四年了,只要再坚持最多一个月,不,或许只要半个月,战争就能结束了,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 “不用说了” 汉斯老爹看了看四周,思索片刻后盘算道,“巷子右边,靠近毛奇大桥的方向是内政部的大楼,身后是克罗尔歌剧院,它们肯定都是苏联人的重点攻击目标,所以如果想转移外面那些伤员,最好在巷子左边找个足够的房间。” “而且不能太远”洛奇医生看着巷子左侧残存的建筑,努力寻找着那些伤员的安身之所。 “今天肯定还会送伤员过来,不如让他们想想办法。”只在开头问了个问题的卫燃站出来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汉斯老爹掐灭烟头,“现在只希望今天的伤员不会太多。” “但愿如此吧”洛奇医生迈步走向不远处的空地,“趁着他们还没来,至少先用能找到的东西把手术台搭起来吧!” 等他们三人走回空地,马尔科已经帮他的弟弟穿上了从废墟里找出来的背带裤和毛衣,只不过这裤子的屁股位置,已经被那位小护士剪出了老大一块天窗,将半个包着纱布的屁股全都露了出来。 而仍旧趴在箱子上的马里奥,这时候也终于不哭了,但却死死的攥着原本属于他哥哥的那把少年团小刀,一张小脸都涨的通红。 倒是他的哥哥马尔科,在得知这座诊所还要继续“营业”,立刻走向那堆物资箱子说道,“我记得昨天整理这些箱子的时候看到过一包帐篷的,让我找找...在这呢!” 话音未落,马尔科已经从最角落的位置拎出一个印着红十字的硕大帆布包。 “快搭起来!”原本正和小护士从废墟里往外拽病床的洛奇医生惊喜的喊道。 对照着帆布袋子上油印的安装说明,卫燃和马尔科将这顶足以摆下四张床的搭帐篷以最快的速度搭在了空地中央,随后众人便看到了印在帐篷四周和两个坡顶上的那一个个红十字标志。 “早该支起这顶帐篷的,有它在,说不定连头顶的飞机都会避开我们。”洛奇医生开心的说道。 “前提是苏联人还有底线才行。”汉斯老爹不置可否的说道。 “这话你该先问问那些在其他国家烧杀掳掠的德国士兵...”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弯腰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两盏煤油汽灯送进了帐篷。 几乎在他们匆忙做好准备的同时,四名德国士兵用担架抬着两名伤员翻过废墟跑了过来。 卫燃见对这两个伤员各自检查了一番,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个送进帐篷,另一个找地方安葬吧,他已经断气了。” 抬着尸体的那两名年轻的士兵脸上的表情一慌,随后连人带担架,全都坐在了地面上。 “前线情况怎么样?”卫燃从兜里摸出两颗糖果分给这俩士兵,这糖还是他和马里奥没因为屁股上的伤口闹掰之前,对方给他的。 “谢谢!” 这两名士兵将糖块挤进嘴里,其中一个心有余悸的说道,“我们的伤亡很大,几乎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和苏联人争夺。” “他们距离毛奇大桥还有多远?”卫燃继续追问道,“我是说那些苏联人。” “没多远了”另一个士兵含着糖块,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说道,“最多也就两个十字路口,好了医生,谢谢你的糖果,我们要去抬其他的伤员过来了。” “先别急” 卫燃拦住这两人,指着周围的露天躺着的伤员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诊所不久前被已经被炮弹炸塌了,但就算诊所还在,周围这些伤员也没办法全住进去。你们两个能不能帮忙在左边这些房子里找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安置这些伤员?” 这两名年轻的士兵闻言陷入了犹豫,可还没等他们张嘴,卫燃便压声音,貌似不经意的说道,“至少比去河对面要安全一些不是吗?” “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俩士兵也不是傻子,在得到卫燃的提醒之后,立刻接下了这份工作。 “在这条巷子左手边找,记得离河道远一点。” 卫燃说到这里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满地伤员,“等找到之后,你们就把那些伤员抬过去,另外晚上的时候,我们还需要两位忠诚的士兵保护那些伤员,你们...” “我们肯定保护好这些伤员!”这俩被卫燃拉下水的机灵鬼立刻做出了保证。 目送着他们翻过废墟跑没了影子,卫燃低头看了看仍旧躺在担架上的尸体,弯腰从他的头上取下钢盔,心安理得的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等帐篷里的两位医生给抬进去的伤员完成手术,那两名士兵也跑回来找到了卫燃。 “我们找到一个看起来很安全的位置。”其中一个士兵说道,“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走吧!” 卫燃说话的同时,从木头箱子里拿出两个罐头分别塞到了他们的手里,这点儿小恩小惠立刻让这两名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士兵愈发的客气。 在他们的带领下,卫燃翻过残存着尸体的废墟,穿过巷子中央左侧一堵倒塌的墙壁,穿过两栋倒塌的建筑之后,最终停在了一个残存着幕布的大房间门口。 “这里以前是一座电影院”其中一个稍稍高一些的士兵解释道,“我以前经常和同学来这里看电影。” “我也来过,还因为逃票被抓到过。”另一个士兵惋惜的说道,“我还记得这座电影院的售票员非常漂亮。” “那就是这里了” 卫燃掏出手电筒看了看四周,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你们把那些伤员抬过来吧,记得优先抬穿军装的,然后是轻伤员,剩下的重伤员先留在那边。” 卫燃好歹身上穿着白大褂,他的话这两名士兵自然不会反对,赶紧跟着他回到巷子尽头的空地,将那具尸体暂时放在一个弹坑里,随后开始按照卫燃的指示转运伤员。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帐篷里仅有的三张病床上已经躺满了等待救治的伤员。卫燃不再耽搁,接过一件稍微干净些的白大褂换上,戴上橡胶手套便开始了忙活。 在仅有的两位职业医生以及一位更像是屠宰工的半吊子医生和一位沉默寡言的小护士忙碌下,一名名从各处送来的伤员被送进帐篷,又在不久之后被卫燃再次留下的两名年轻士兵以病号或者尸体的身份抬出去。 直等到临近中午潮湿的雾气被太阳彻底驱散,一名腹部中枪的伤员被送来的时候,卫燃却愣了愣。因为在这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竟然挂着一台相机! “原来在这儿呢!” 卫燃扫了一眼便赶紧收回视线,在那位小护士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手上的工作,同时分心琢磨着,该怎么把那位穿着上尉军装的伤员留下来,又该怎么从他手上借来相机用用。 只不过,还没等他琢磨出个结果,负责给那名伤员进行手术的洛奇医生却将止血钳丢在身边的搪瓷盘子上,“抬走吧,他已经不行了。” 话音未落,那两个等在帐篷外面的年轻士兵立刻进来,将手术台上的尸体抬下来送到了外面不远处的弹坑里。 “希望别被他们拿走。”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耐着性子缝合了伤口。随后借口尿遁暂时离开了帐篷。 “刚刚那名中尉呢?”卫燃拦住抬尸体的两名士兵,“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那个。” “在那边的弹坑里呢”其中一个士兵指了指不远处说道,“维克多医生,你是想要他的相机?” “你怎么知道?”原本正准备往弹坑跑的卫燃立刻停下来转过身。 “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除了那支p38手枪,就只剩下相机了。” 这名士兵说话的同时,打开了自己腰间鼓鼓囊囊的挎包,掏出残存着鲜血的牛皮相机包递给卫燃,“谢谢你愿意把我们留下来。” “我只是想给大家拍几张照片。” 卫燃接过相机看了看,这是一台禄来双反相机,但相比自己之前在斯大林格勒战役里用过的却要更小更精致一些,就连相机包都是订制的马毛皮材质,甚至上面还镶着一枚珍贵的金质近战突击章。 “我还在他身上找到了几盒胶卷” 这名士兵说完再次在自己的挎包里翻了翻,卫燃下意识的看过去,随后赶紧低头重新看着手中的相机。那名士兵的背包里值钱的东西可不少,刚刚那哗啦啦的翻动,还露出了不少各种款式的手表、怀表乃至一枚枚不同材质的戒指甚至勋章! 直等到对方将四个电木密封筒伸过来,卫燃这才抬起头,感激的接过来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拿着吧!”这名士兵不在乎的说道,随后便和他的同伴被帐篷里的汉斯老爹给喊了过去。 看了眼空地四周仅剩的那些重伤员,卫燃摆弄了一番手里的相机,随后将伤员和帐篷,以及那两个抬着担架出来的士兵全都纳入取景器,拍下了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的第一张照片。 等那两名士兵离开镜头范围,卫燃钻进帐篷,对着正在忙碌的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再次按下了快门。 “维克多,你有拍照的时间不如去帮伤员缝几针。”洛奇医生头也不抬的说道。 “马上!马上!”卫燃忙不迭的收起相机,将其放在了手术台下面的杂物筐里,戴上手套开始继续忙碌。 第127章 至少还活着(为mfive加更) 4月27号傍晚,苏联红军抵近毛奇大桥的前夜,躲在巷子尽头的卫燃等人终于闲了下来。 虽然河对面的交火越来越清晰,但被送进这里的伤员却没了。趁着这点难得的时间,被留下来帮忙的四名年轻的士兵抓紧时间,在马尔科以及卫燃的指挥和带领下。将坍塌的诊所里能搬动的东西都抬到巷子口,尽可能的加高那里的废墟。 至于帐篷周围的那些伤员,除了少数十几位伤势严重的老人和孩子,其余的都已经被那四名士兵送到了不远处的电影院里。甚至就连救治失败的尸体,也都尽可能的抬到远处。 随着夜幕的降临,完成工作的四名士兵抬着匆忙做好的食物,在汉斯老爹和马尔科的带领下离开诊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隔着两栋建筑废墟的电影院。 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汉斯老爹这才带着马尔科回来,一刻不肯休息的帮着洛奇医生和卫燃检查被他们留下来的那些重伤员。 “又死了两个” 洛奇医生叹了口气,示意卫燃和马尔科把那两位老人的尸体抬走,随后一屁股坐在了不远处的木头箱子上。 “情况不是太好” 汉斯老爹分给前者一颗烟,等他点上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刚刚我和马尔科去河边看了看,苏联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说不定天亮之后这里就被他们占领了。” 洛奇医生看着诊所废墟的方向,心不在焉的说道,“怪不得没有伤员送来了。” 汉斯老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他们一直都在下面?” “你们没来之前,每天凌晨两点到三点,他们可以出来放放风,你们来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洛奇医生语气平淡的解释道,“不过很快了,只要再坚持坚持,说不定等苏联人占领这里之后,他们就可以见到阳光了。” “但愿吧...” 汉斯老爹见卫燃和马尔科已经回来,压低声音最后说道,“晚上让他们出来放放风吧,那两个年轻人值得信任。” 洛奇医生看了眼勾肩搭背的卫燃和马尔科,最终还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前者的建议。 在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几乎近在咫尺的轰炸声中,陷入黑暗的巷子却仿佛成了这片战火中唯一安全的地方。 勉强挡住潮气和蚊虫的帐篷里,屁股受伤的马里奥和光头犹太小姑娘莫拉分别躺在那位小护士的两侧,安静的听着她讲的格林童话。 当这位自始至终都带着口罩的小护士柔声讲完《穿靴子的猫》时,马里奥已经睡着了,而另一边的小姑娘莫拉却泪眼婆娑的轻声说道,“我想妈妈了,以前每天晚上她都给我讲格林童话...” 原本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小护士愣了愣,走到莫拉的床边,跪在潮湿的地面上,轻轻轻轻擦掉了莫拉眼角的泪水,“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给你讲格林童话,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我...你能摘下口罩吗?”莫拉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看看你。” 闻言,这小护士犹豫片刻,回头看了看帐篷门,又看了看熟睡中的马里奥,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摘下了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在被战火映红的夜幕中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庞。 但就是在这张还算清秀的脸上,却密布着大片的疹子以及被跳蚤咬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见莫拉似乎被吓了一跳,这小护士苦笑着拿起了刚刚摘下的口罩,却不想莫拉突然凑过来,轻轻在她的脸颊了吻了一下,顺便也把残存的泪珠留在了她的脸上。 感受着泪水流过脸上抓挠出的伤口时的沙疼,这名小护士轻轻把莫拉抱在了怀里,随便便听到这个懂事的小姑娘悄悄说道,“以前我藏在沙发里,每次被跳蚤咬过之后,妈妈都会亲我一下。以后...以后你就是我的妈妈了。” “嗯!”这名小护士仰着脖子,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明天...明天还是你出来吗?”莫拉偷偷问道,“我昨天见到你和另一个...另一个妈妈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是我,明天还是我。”小护士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任由坚持了许久的坚强化作眼泪滴在了莫拉的脸颊上。 “妈...妈妈...我们会死吗?”莫拉抱紧小护士,仰着脖子问道。 “不会,你不会死的,大家都不会死。”小护士匆忙解释道,“只有参加了战争的人才会死。” “马里奥会死吗?”莫拉继续问道,“还有马尔科哥哥。” “你希望他们死吗?”小护士擦了擦眼泪问道。 “不希望” 莫拉学着小护士的样子,用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抹眼泪,“马里奥虽然是个蠢货,但他在房子倒了的时候把我推到了床底下,还有马尔科哥哥,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骗那个蠢货的。” “你恨他们吗?”小护士继续问道。 “不恨”莫拉再次摇摇头,“马里奥和我说,他的父母也死了,所以他不比我好多少。” “不恨就好...”小护士轻轻拍了拍莫拉的后背,将她哄睡之后,再次戴上了厚实的口罩,只不过她双漂亮的眸子,此时却显得格外坚强。 在嘈杂激烈的交火声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值夜的马尔科叫醒卫燃之后,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也相继睁开了眼睛。 “让他们出来活动活动吧。”汉斯老爹低声说道。 洛奇医生点点头,轻轻敲了敲帐篷的帆布帘子,不久之后,那位小护士也钻了出来。 “莱妮,让他们上来放放风吧。”洛奇医生低声说道。 小护士诧异的看了眼站在洛奇医生身后的汉斯老爹和卫燃以及马尔科,犹豫片刻后点点头,转身钻进了诊所废墟。 不久之后,一个个穿着病号服或者护士服的孩子以及女人,在那位小护士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废墟,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充斥着硝烟味的空气。 这些长期藏在地下室的孩子和女人状况并不是太好,他们的身上很多都长满了湿疹,虽然身上的病号服还算干净,但却透着一股股难闻的骚臭味。 “你的地下室有多大?”汉斯老爹皱着眉头问道。 “中间扩建过几次”洛奇医生苦涩的说道,“即便这样,也只是勉强够他们躺下而已。” “我觉得不用让他们下去了” 卫燃忍不住说道,严格格意义上来说,现在已经是4月28号了,更准确的说,今天晚上八点,苏联人就会夺过毛奇大桥,这个时候,周围的德国士兵已经顾不上什么犹太人了。 “再等等吧” 洛奇教授摇摇头谨慎的说道,“这么长时间都坚持下来了,不能在最后这几天出现意外。” “至少也该让他们洗个澡换一些干净的衣服。”汉斯老爹说到这里扭头看向马尔科,“去把你的蠢货弟弟从帐篷里抱出来给这些孩子和姑娘。莱妮护士,白天煮的水还有吗?” “还有” 小护士赶紧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桶,“都是煮过的,不过如果用了的话,天亮之后想清洗纱布就只能重新烧水了。” “先让他们洗个澡吧。” 汉斯老爹见马尔科和小护士已经把熟睡中的马里奥和莫拉从帐篷里抱出来放在了简易病床哈桑,立刻低声说道,“马尔科,你去守着巷子口,不管是谁过来就开一枪。莱妮护士,你和我一起给他们找些药和干净的衣服。维克多,你和洛奇去地下室,想办法把里面的跳蚤杀死。” 洛奇闻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直到这个时候,那些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孩子和女人们才兴奋的相互看了看,各自拎着一小通水钻进了并不算大的帐篷。 趁着他们在里面洗澡,汉斯老爹带着小护士去物资箱子里寻找干净的衣服、毯子以及治疗湿疹的药膏,而卫燃则在洛奇医生的带领下,拿着杀虫剂和消毒剂钻进废墟中的洗手间,钻进了浴缸下的洞口里。 还不等双脚着地,卫燃便闻到了无法忽视的粪便味道以及一股股上涌的潮气。 等他双脚触及地面之后,这才在手电筒的帮助下看清这个晓得可怜的地下室的全貌。 仅仅不到20各平方大的地下室,天花板和地板之间也就两米的距离。走动的时候,还要注意躲避中间挂着的那盏煤油灯。 在四周的水泥墙上,像牢房一样安置着三层用木板和铁链子制作的折叠床。在最下面一层床板和地板之间的缝隙里,还摆着一个个木头箱子。 这些箱子里有的装着一瓶瓶的煤油,有的装着等待缝补的床单或者病号服,还有的装着没吃完的面包和鱼肉,但更多的,则是一些治疗湿疹的药膏。 就在此时,洛奇医生撩开了一堵墙上挂着的羊毛毯子,露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手电筒的光顺着这狭小的洞口照进去,可以看到一个用砖头垒砌出来的隔间,这隔间并不算大,里面也仅仅摆着几个带有盖子的铁皮桶而已。而那股难闻的味道,就是从这里面飘出来的。 和这个洞口相对的另一边,则是个装着手摇排风扇的通风口,只不过当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的时候,一只老鼠也顺着这通风口跑没了影子。 “他们就在这种环境里坚持了四年?”卫燃难以置信的问道。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洛奇医生神态自然的将里面的屎尿桶拎出来,压抑着情绪说道,“这里原本是为我的妻子准备的,但她还没来得及用上就被抓走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 卫燃愣了愣,“抱歉...” “该说抱歉的不是你”洛奇医生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应该我向你说谢谢才对。” 第128章 杀人的医生 4月28号凌晨,九个犹太小孩子在六名犹太女人的帮助下,在帐篷里清洗过身体之后,给全身各处仔细的涂上了治疗湿疹的药膏,随后各自换上一件干净的病号服,赶在天亮之前,在浓重的晨雾和越来越近的硝烟掩护下,钻进了诊所废墟里的地下室。 距离帐篷二十多米外的另一片废墟里,汉斯老爹熟练的点起一堆篝火,缓缓的加热着消毒锅,尽职尽责的蒸煮着里面的各种医疗器械。 而在隔壁房间的另一堆篝火上,用柴油桶改造出来的两口大锅里已经煮上了不久前卫燃和马尔科从河道里打回来的清水,这些水除了用来喝,其余大部分都要用来给清洗过的纱布蒸煮消毒以便二次利用。 巷子尽头搭起的帐篷里,熟睡中的马里奥和犹太小姑娘莫拉又被抱到了床上。洛奇医生给他们各自盖上一张毯子之后,示意卫燃跟着他离开了帐篷。 “该去收网了”洛奇医生打了个哈欠,弯腰拎起从废墟里翻出来的渔网,招呼着卫燃跟着他往河道的方向走。 “洛奇医生,我去吧,你已经一晚上没有休息了。”卫燃接过对方手里的渔网说道。 “没关系” 洛奇医生不在意的摆摆手,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说道,“趁着苏联人还没打过来,我们要多储备点儿食物才行。等我们把网收回来之后,马尔科姨妈送过来的那些吃的喝的也要尽快找地方藏起来,我们总不能真的指望苏联人会看在那面红十字的面子上宽恕我们。” “谁做初一,谁就做十五。”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沉默不语的跟着洛奇医生翻过人为堆高的废墟,小心翼翼的来到河边,将渔网撒下去之后,拽起了昨天丢下去的网。 “我们是不是捞到大鱼了?这一网怎么这么重?”卫燃拽着绳子一边用力一边问道。 “哪有什么大鱼?”洛奇医生皱起眉头,转身背着绳子用力往前拖拽。 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渔网被他们两人拽上岸,随后便注意到这网里除了不多的淡水鱼之外,竟然还包裹着一具尸体! “去那堵墙后面” 洛奇医生低声吩咐一句,和卫燃合理拖着沉重的渔网躲到路对面的断墙后面,在手电筒的微弱光芒下,一点点解开了渔网。 “是个苏联人” 卫燃从渔网里揪出一支波波沙冲锋枪丢到一边,在洛奇医生的帮助下,将这具胸口中弹的尸体解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从渔网上摘掉一枚手雷,洛奇医生将包裹着小鱼的网子塞进包里,一边往回走一边忧心忡忡的说道,“情况不太好,看来苏联人都已经打到河对面了。我们要尽快把东西藏起来才行。” “等下我去电影院喊那几个士兵过来帮忙。”卫燃跟着后面说道。 “不,不能用他们。” 洛奇医生想都不想的摇摇头,一边从腰间抽出他那支鲁格手枪一边说道,“让女人们上来,我们把那些物资搬到地下室里。维克多,你现在就跑回去,通知大家快点搬东西,我就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过来我会开枪的。” “那你小心点。” 卫燃松开装着渔网的帆布包,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巷子尽头的空地,招呼着汉斯老爹等人赶紧转移物资。 在众人的接力下,一箱箱的食物和药品被送进诊所废墟里的地下室,将并不算大的地下室地板都铺了满满的一层。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从巷子口的方向传来,众人心头一颤,卫燃赶紧放下手中的箱子,抄起放在不远处的冲锋枪就往洛奇医生的方向跑,而汉斯老爹等人也赶紧组织着那几个出来帮忙的女人重新躲回地下室。 “洛奇医生,怎么了?”卫燃躲在半截断墙后面问道。 “没事没事,是个误会。”洛奇医生扯着嗓子回应道,“是守桥士兵们送来的伤员,我还以为是苏联人过来了。” “让他们不要开枪,我出来了。”卫燃说完,缓缓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同时看着身后的帐篷方向,直到看到在浓雾中一闪一闪的手电筒光芒,这才彻底站了起来。 “几个伤员?”卫燃故作紧张的问道。 “一个,就一个。”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随后在洛奇医生的带领下,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看了眼别两个德国士兵用担架抬过来的士兵,卫燃微微皱眉,仅看他脖子上的挂的那个又丑又重的金属牌子就知道,这是个不招人喜欢的链狗。 遗憾的是,这位链狗的伤口并不算重,仅仅只是被子弹打中了大腿而已。这一路抬过来别说有生命危险,甚至连惨叫都中气十足的。 “维克多医生,你去继续给器械消毒吧,我来给他手术。”洛奇医生平淡的语气中甚至透着一丝丝的冷漠。 “好...” 卫燃压下心中的古怪,目送着那两名士兵把伤员送进帐篷之后,找上了继续给医疗器械消毒的汉斯老爹。 “你说什么?送来个链狗?”汉斯老爹先是皱起眉头,随后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怎么了?”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医疗器械,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汉斯老爹摆摆手,“去给他送过去吧。” 带着疑惑钻进帐篷,那位链狗已经被扎上了吗啡。而洛奇医生正不紧不慢的剪开伤口附近的衣服。 “帮我把汽灯点上就出去吧”洛奇医生头也不抬的说道。 原本正想问些什么的卫燃点点头,沉默不语的帮忙把汽灯点上,转身走出了帐篷。 几乎在他走出帐篷的同时,洛奇医生已经拿起一把手术刀,动作粗暴的切开伤口,准确的找到了大腿上的静脉。 锋利的手术刀在血管上轻轻一划,暗红色的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汩汩而出。但洛奇医生却把手术刀往伤口上一戳,随后点上一颗烟,站在病床边上,静静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链狗。 时间一份一枚的流逝,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经顺着病床的边缘流到了床下放着的小桶里,而那位链狗也开始不断的发抖。 将燃尽的烟头丢进铁桶,洛奇医生冷漠的看了眼病床上的链狗,随后将双手交叉,以心肺复苏的方式压在对方的胸口,一次次的用力按下,辅助着对方的心脏跳动,以便将更多的血液从伤口处被割断的血管泵出去! 终于,当这位链狗的的伤口再也流不出任何的血液,当他彻底停止了呼吸,洛奇医生这才拔出伤口处的手术刀,将里面的子弹挑出去,随后撩起尸体下面被血液染红的床单胡乱一卷。 “士兵,把他抬出去。”洛奇医生语气遗憾的解释道,“他的血管破了,我没能救活他。”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那两名士兵闻言钻进帐篷,遗憾的看了眼已经被床单裹住的尸体,沉默的将其抬到窗边的担架上送出了帐篷。 目送着那两名士兵抬着尸体消失在晨雾里,连手套都没戴的洛奇医生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用那柄染血的手术刀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刻痕。 这支听诊器的弹簧片上,还穿着两枚亮晶晶的戒指。随着手术刀在上面留下痕迹,两枚戒指也相互撞击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将手术刀直接丢进床下的铁桶里,洛奇医生重新挂上听诊器,随后拉开衣领,掏出一个心形的女士项链看了看,不再年轻的脸上短暂的露出了一抹大仇得报的解脱之色。 “第28个了...” 洛奇医生将项链塞回领口,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弥漫着血腥味和尼古丁味道的帐篷,跌跌撞撞的坐在诊所废墟残存的砖墙下,状若疯狂的喃喃自语着“不够,还远远不够...” 远处燃烧着篝火的断墙后面,卫燃看向一边的汉斯老爹,后者叹了口气,转身坐在篝火边上继续蒸煮着等待消毒的器械,许久之后,这才自言自语般解释道,“洛奇医生的妻子和女儿,就是被链狗在这条巷子里杀死的,那条链狗在上任前,甚至还曾是他的邻居。” “这...”卫燃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把这些送过去吧。” 汉斯老爹也没指望卫燃能说些什么,用两把镊子将消毒锅中的托盘拎出来,把冒着热气的医疗器械统统倒进一个大号镀铬金属盒子里递给了卫燃。 当他端着滚烫的金属盒子从废墟里走出来的时候,红色的阳光也冒出了地平线,在浓雾中映出半个圆形的轮廓。而在巷子口的方向,昨天那两名被卫燃留下来专门抬担架的士兵也从开始消散的雾气中走过来,准备开始迎接他们新一天的工作。 “28号了,战争也快该结束了。” 卫燃看了眼巷子口的方向,今天晚上的时候,苏联红军就能拿下毛奇大桥,最晚等到明天一早,这里说不定就该被占领了。 “是啊,快该结束了。” 洛奇医生从旁边走过来,“维克多,等战争结束之后,要不要来我的诊所工作?” “去你的诊所工作?”卫燃看了看两人身后的废墟,忍不住问道,“等战争结束后,你还准备开诊所?” 洛奇医生摊摊手,一脸快意的反问道,“为什么不呢?这是一份很有成就感的工作不是吗?” 卫燃笑了笑,“只要你不嫌弃我的缝合技术就行。” “你提醒我了”洛奇医生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当我没说,我实在忍受不了你的缝合技术。” 第129章 崩溃 4月28号上午,隆隆的炮火声越来越近,时不时的,甚至还会有一发炮弹砸在巷子两侧的建筑上,洒落大片大片的碎砖破瓦。 但自从晨雾散去之后,却一直没有伤员被送过来,反倒是那顶充当手术室的帐篷,被砖头砸出了两个锅盖大小的破洞。甚至连留在帐篷周围的那些重伤员以及没来得及搬进地下室的药品和物资,都被埋在了新近形成的废墟里。 在众人紧张的忙碌下,残破的帐篷被紧急转移到了一个许久之前形成的炮弹坑里,那些伤员也被留下来的那四名年轻士兵全都送到了远处的电影院去避难。 “马尔科,你带着马里奥和莫拉也去电影院吧。”汉斯老爹坐在一把谨慎三条腿儿的椅子上,一边任由洛奇医生帮他缝合额头上刚刚不小心被砖块划开的伤口一边说道。 “我要留下来”马尔科指了指身上的少校制服,“我的任务是保护这座诊所,保护你们所有人,让维克多去吧,他正好能照顾那些伤员。” “我...” “你们都省省吧!” 洛奇医生剪断缝合线,不等卫燃说完便接过了话题,“电影院并不比这里安全多少,这里也并不比电影院危险多少,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分开比较好。另外,马尔科,让你弟弟和莫拉先去地下室吧。如果真的太危险了,我们再躲进去。还有,莱妮护士,你也先下去吧!” “这样也好”汉斯老爹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同意了洛奇医生的决定。 趁着给汉斯老爹包扎伤口的功夫,马尔科和小护士莱妮带着马里奥和莫拉钻进废墟里的洗手间,抬起浴缸之后,将这两个小家伙送了进去。 “马里奥,安静的待在里面。”马尔科趴在洞口最后嘱咐道。 “哥哥,我...” “马里奥,保护好莫拉。”马尔科仅仅一句话,马里奥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坚强之色,“我会保护好她的!” 只不过,随着头顶唯一的出入口被沉重的浴缸盖的严严实实,马里奥脸上的坚强和勇敢也立刻被害怕取代。反倒是莫拉一脸惊喜的看着坐在折叠床上的其他几个小朋友,这几个小朋友里竟然有一个还是她的同班同学! 而马里奥也不是真的像汉斯老爹说的那样真的蠢,他立刻就猜到了大概的真相,难以置信的问道,“莫拉,他们...他们都是...” 莫拉抱住一个脸上长满湿疹的同龄小姑娘,开心的朝马里奥点点头,“你害怕了?或者说,你想把我们都送给你的圆首?” “我...我才不怕!” 马里奥说话的同时一步步倒退,紧接着一个不小心被铺满地面的木头箱子绊倒,可还没等他屁股上的伤口接触地面,便被一个同样满脸湿疹的女人扶住小胳膊。 “小心点儿” 这个女人温柔的指了指马里奥挂在背带裤上的少年团小刀,“这把小刀真漂亮,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可...可以”马里奥强忍着哭腔,哆哆嗦嗦的拔出匕首递给了扶住自己的女人。 这个女人忍着笑接过匕首,随后弯腰从折叠床下面的箱子里找出一根带着泥土的胡萝卜,用小刀仔细的削干净之后,一切两半将其分给了马里奥和莫拉,“吃吧,很甜的。每个来这里的小朋友都能得到一个水果,可惜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只剩下胡萝卜了。” “刀能还给我吗?”马里奥怯生生的问道。 “当然” 这女人将小刀仔细的擦干净装回刀鞘,帮马里奥挂在了背带裤上,同时笑眯眯的说道,“马尔科少校说你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 马里奥拿着半截胡萝卜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正在和好朋友聊天的莫拉,最后这才肯定的点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哥哥说的没错!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轻轻摸了摸马里奥的小脑袋,这个女人温柔的笑道,“那就拜托你了,我们的小战士。” 全然没意识到已经被偷换了概念的马里奥顿时因为那句“小战士”飘了,就连即将滴落的眼泪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地下室里的其他女人相互笑了笑,继续安静的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而在充斥着硝烟的地表之上,卫燃等人也都躲在了炮弹坑里,焦灼的等待着随时有可能送过来的伤员,又或者随时可能结束的战争。 或许是因为没有像往常一样往这里送来大量伤员的缘故,这一天的时间似乎也过的格外的慢。 “怎么还没有伤员送过来?”马尔科坐不住了,“会不会是苏联人被打跑了?” “你被你弟弟的愚蠢给传染了吗?” 汉斯老爹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苏联人被打跑了,而是毛奇大桥那边的士兵很可能已经没办法撤回来了。所以才没有伤员送过来。而且那些苏联人离毛奇大桥肯定已经很近了,近到连周围的居民都已经逃跑了,只有我们四个还像白痴一样守着那顶破帐篷。” “把白旗竖起来吧”洛奇医生突兀的说道,“说不定它比红十字有用。”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汉斯老爹点上颗烟,“至少也要等苏联人夺下毛奇大桥才行,不然我们很可能会被督战队的白痴当成靶子打死。” 潮湿的炮弹坑里,卫燃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惊慌失措的喊叫从堵住巷子的废墟处传来,一个年轻的德军士兵跑过来喊道,“洛奇医生,汉斯医生,还有维克多医生,电影院刚刚被炮弹炸塌了!” 炮弹坑里的众人赶紧站起来,汉斯老爹第一个问道,“伤员怎么样?” “有好几个被压在石板下面了!” 这名年轻的士兵扶着头盔喊道,“还有几个被砸中了,他们快要死了!” “我去吧!”卫燃拎着沉重的金属药箱和煤油汽灯站起来,“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 “我和你一起去吧!”汉斯老爹同样抓起放在身边的药箱和煤油汽灯,“马尔科,你留下保护洛奇医生!” “注意安全!”洛奇医生忧心忡忡的嘱咐道。 “你也是”汉斯老爹话音未落,已经随着卫燃爬出了弹坑。 在那位年轻士兵的带领下,卫燃和汉斯老爹穿过废墟,猫着腰钻进坍塌的电影院,随后便听到了连成片的惨叫和哭泣声。 这座电影院已经坍塌了大半,仅仅只有靠近幕布的位置有一片还算安全,此时,所有幸存的伤员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而在已经坍塌的区域,那三名年轻的士兵正在卖力的挖掘被压住的幸存者。 “幸好没让马尔科他们过来。”汉斯老爹嘀咕了一句,点亮煤油汽灯之后,迅速打开药箱开始了救治工作。 但实际上,除了那些仅仅被划伤的人可以得到有效的救治,其余的那些重伤员,尤其那些仍旧被压在石板下的重伤员,他们二人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帮他们打上一支缓解疼痛的马飞,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停止呼吸。 “当啷!” 卫燃将玻璃药瓶丢到一边,把最后一支马飞扎到了一个腰背以下全被压住的小姑娘身上。 随着玻璃注射器拔出,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沾满血迹和灰尘的脸上也终于没有痛苦的表情。但还不等药力消退,这小姑娘便身体一僵再也没了动静,任由她原本抱在怀里的洋娃娃顺着台阶滚落到了她想逃去的幕布下面。 “啊——!” 刚刚那名一直想把这小姑娘救出来的年轻士兵发出绝望的吼叫,随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一支p38手枪顶住自己的下巴,干脆的扣动了扳机! “砰!”清脆的枪声在坍塌了大半的电影院里久久回荡,温热的鲜血也溅到了卫燃的脸上。那具年轻的身体,也像刚刚的洋娃娃一样,打着滚,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艹!” 卫燃反应过来,狠狠的将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注射器摔在了地上。随后崩溃的捂住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小姑娘尸体旁的台阶上。 他并不同情这些德国人,更不会同情那些制服上佩戴着万字符和鹰徽的士兵。 从斯大林格勒战役,从顿河19号阵地,从芬兰吃人的冬季里,卫燃一次次的催眠着自己,试图让自己相信,牛皮本子把自己送回来,只是在经历一个过分真实的战争游戏。就算不是游戏,那些死在战争里的苏联人、德国人乃至芬兰人都和自己屁关系没有! 但是当那些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的时候,所有自己骗自己的谎言和安慰全都在一瞬间被戳破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眼睁睁的在他面前消逝,那种苍白又廉价的无力感终于让他努力维持许久的理智在那名士兵自杀的瞬间彻底崩溃! 原本一片哀嚎的电影院废墟在枪声过后陷入了沉寂,被两支煤油汽灯照亮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卫燃压抑不住的哭泣和他们根本听不懂的咒骂。 汉斯老爹叹了口气,默默的拿出一支马飞,走到卫燃的身边,拉开他的手臂,将并不算多的药液推了进去。 “睡一会儿吧,睡醒之后,也许战争就结束了。”汉斯老爹揽住卫燃的肩膀,直等到药力发作,这才挣扎着站起身,迈步走向了另一个等待救治的幸存者身边。 第130章 炮击(加更祝帅到迟钝生日快乐) 当马飞的药力消退之后,卫燃也从噩梦中渐渐恢复了神智。充斥着血腥味的电影院里,不算多的幸存者已经全部得到了救治,仅剩的三名年轻士兵正忙碌的用架在煤油炉子上的小锅熬煮着食物。 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卫燃晃了晃仍旧有些眩晕的大脑,还不等他说些什么,汉斯老爹已经端着一盒热气腾腾的罐头走了过来,“趁热吃了吧,很抱歉,战争好像还没有结束,你醒过来的太早了点儿。” 接过罐头,卫燃露出惨淡的笑容,“对不起...” “没什么” 汉斯老爹坐在卫燃的身边,笑呵呵的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是个新兵了,当年在一战的战场上,我的表现和你比可差远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卫燃将热气腾腾的罐头肉塞进嘴里,嚼了许久之后艰难的咽进了肚子里。 “当然是在夸你”汉斯老爹慢悠悠的点上颗烟,“维克多,再坚持坚持,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了。” “嗯...” 卫燃点点头,将罐头里剩下的几块肉和土豆全都塞进嘴里咽下,“不过下次别给我注射马飞了。” “我尽量”汉斯老爹站起身,“走吧,我们已经偷懒很长时间了,该回去给洛奇医生帮忙了。” 卫燃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罐头盒,拎着药箱站起身,告别了那三位年轻的士兵离开了电影院。 “汉斯老爹,我睡了多久?”卫燃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问道。 “大概几个小时吧”汉斯老爹看了看手表,“快七点了,我们快回去吧!” “七点?!” 卫燃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毛奇大桥的方向,如果历史记载没错的话,在今天晚上七点的时候,苏联红军会对毛奇大桥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炮击! “怎么了?”汉斯老爹不明所以的看着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卫燃稍稍加快了脚步,“我们快点儿回去吧!” “你不会是看上莱妮护士了吧?” 汉斯老爹调侃了一句,也跟着加快脚步追上了卫燃,等他们回到巷子尽头到时候,却发现洛奇医生和马尔科仍旧躲在炮弹坑里,甚至马尔科的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 “没有伤员?”汉斯老爹诧异的问道,“马尔科,你个混蛋怎么也学会抽烟了?” 马尔科见汉斯老爹回来,赶紧将烟头掐灭,可随后便见前者不在意的摆摆手,“算了,你已经成年了,当我刚刚的话没说过。” 闻言,马尔科立刻松了口气,试探着从兜里又掏出一颗皱皱巴巴的烟卷点上叼在了嘴里。 看热闹的洛奇医生同样掏出烟盒丢给汉斯老爹,等对方点上之后,这才解释道,“从你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伤员被送过来了。” “既然没人过来,不如我们去地下室看看怎么样?”卫燃蹲在炮弹坑边上问道,“这个时候虽然让他们上来比较危险,但我们下去看看应该没问题。” “那就下去看看吧!”显然,汉斯老爹误会了卫燃的用意,赞同的同时,甚至还朝卫燃眨了眨眼睛。 根本懒得反驳,卫燃第一个跑向了十几米外的诊所废墟,将挡路的门板和家具挪开,赶在其余三人过来之前便掀开了浴缸。 “我听汉斯医生说,你喜欢莱妮护士?”洛奇医生在下去之前揽着卫燃的脖子问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等战争结束之后,可以来我的诊所里工作,我可以让莱妮当你的助手。” “我喜欢个屁...” 卫燃心里暗骂了一句,胡言乱语的附和着洛奇医生,这才让他老老实实的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下去之后,最后一个下来的卫燃踩着梯子,撑着浴缸盖住了洞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拥挤的地下室里,马里奥已经和其他几个犹太小朋友玩到了一起,此时他们正排着队卖力的摇动着用来通风的排风扇,显然把这份至关重要的工作当成了游戏。 等马尔科用点燃的汽灯替换了挂在头顶的煤油灯,地下室里也前所未有的变得亮堂起来。 而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这俩老东西,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肆无忌惮的暗示着“年轻的维克多医生喜欢上了莱妮护士”。 只不过,不管卫燃还是莱妮护士,他们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密集的炮声便顺着通风口传进了地下室,紧接着,连放在木头箱子上的杯子都因为地面的震动摔了下来! “怎么回事?!”洛奇医生皱起了眉头。 “炮击!好像是炮击!”汉斯老爹紧张的问道,“洛奇,你的这座地下室...” “没问题!”洛奇医生不等对方说完便扯着嗓子答道,“四周的墙壁和头顶都是用混凝土加固的,连通风口都是用混凝土做的。除非炮弹直接砸在上面,否则不用担心!” “最好是这样!” 汉斯老爹一把抱住了马里奥躲在了墙角,“都靠墙躲好,但是和墙体保持一点距离,免得被震断脊椎!” 与此同时,卫燃也摘下刚刚点燃的煤油汽灯,将其关死之后,拧开放气阀放在通风口的位置,在天摇地动中飞速摇动排风扇,把残存的汽化煤油排出了地表。 忙完了最后的工作,卫燃赶紧靠墙坐在了一个木头箱子上,系紧了一直戴在头顶的钢盔,同时扯着嗓子提醒所有人张开嘴巴,免得被爆炸震破耳膜。 在他和汉斯老爹的轮番提醒下,所有人都做好了应对炮击的准备,缩着头等待着炮击的结束。 “苏联人可能准备过河了”开启了手电筒的汉斯老爹在卫燃耳边喊道。 “估计短时间不会结束!除非他们占领了毛奇大桥!”卫燃同样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句。 “但愿不会有炮弹落在我们的头顶”洛奇医生按住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暗中攥紧了上面的那两枚戒指。 “维克多,我们会死吗?”马尔科脸色惨白的问道。 卫燃茫然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给出否定的答案,还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第131章 渔网捞出来的伤员 4月28号,晚上八点整。肆虐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苏军炮火终于偃旗息鼓,还不等硝烟散去,苏联红军第79步兵师下辖第150师的第765团便在众多火力掩护下,再一次开始了对毛奇大桥的攻击。 与此同时,仅仅只靠着一直手电筒提供照明的诊所地下室里,卫燃等人也拍打干净落在身上的尘土,各自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后怕之色。 “火炮停止了,我上去看看”汉斯老爹说着就要爬起来。 “我去吧!”马尔科第一个站出来,“我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我会俄语。” 卫燃把马尔科往后扯了扯,“马尔科,你拿着枪在入口守着。” 闻言,马尔科看了看汉斯老爹,后者迟疑片刻后点点头,“马尔科,把手枪给他。” “不用”卫燃摆摆手,“我有武器,你们先把手电筒关了。” 不等其余人再说些什么,卫燃踩着梯子爬到洞口的最上方,等汉斯老爹关掉手电筒之后,这才用力推了推头顶的浴缸,费力的将其往上顶开,露出了一条仅有拳头大的缝隙。 贴着这条缝隙往外看了看,卫燃继续用力,将其撑开之后,小心翼翼的爬了上来。 长达一个小时的炮火洗地,这条并不算宽的巷子两侧已经化为了废墟,甚至已经可以一眼看到不远处电影院所在的位置。只不过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冒着火苗的废墟... 卫燃默不作声的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更近一点的位置,充当地下室出入口的洗手间,已经只剩下了两面与通风口连接在一起的墙壁还残存着不到一米高的下半截,就连周围坍塌的废墟都在爆炸产生的气浪推动下掀飞到了一边。 甚至在距离地下室仅仅不到20米的空地上,还多出了一个冒着硝烟的弹坑。再看看原本支着医疗帐篷的弹坑,此时却已经变成了一堆足有三四米高的建筑废墟。 这群傻毛子特么的怕不是把斯大林之锤用在这里了吧? 卫燃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爬上废墟堆,从牛皮本子里拿出了望远镜对准了毛奇大桥的方向。在时不时升起的照明弹辅助下,他甚至可以勉强看到大桥上在机枪扫射下像割麦子一样倒地的苏联红军! 小心翼翼的从废墟上爬下来,卫燃收起望远镜,弯腰捡起一把反射着火光的止血钳暗道可惜,那些还没来得及运进地下室的药品和补给全都被爆炸摧毁了。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浴缸,卫燃先趴在仅仅高出地面半米的通风口上喊道,“是我,我要下去了,别开枪。” “我已经把枪收起来了”马尔科在通风口的另一端回应道。 闻言,卫燃再次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之后,这才抬起浴缸,趴在黑乎乎的洞口说道,“苏联人还在争夺毛奇大桥,但是我们周围已经都被炸烂了。” “电影院呢?电影院那边怎么样?”汉斯老爹凑上来紧张的问道。 卫燃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久之后,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以及马尔科从地下室先后爬了上来,在见到周围一片残垣断壁的凄惨景象后,全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要不要继续去地下室里躲着?”马尔科将身体藏在阴影里问道,“我们有足够多的吃的和各种药品,还能撑很长一段时间。” “但我们可没准备多少水。”卫燃忍不住提醒道,那座地下室里算上他们四个,有差不多20号人,每天单单饮用水都不是个小数目。 “苏联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洛奇医生提醒道,“或许...” “你真的指望他们是来拯救我们的天使吗?” 汉斯老爹此时可谓格外的清醒,“趁着他们还没打过来,我们需要赶紧去河道里弄足够的水过来。我有预感,就算战争结束了,地下室里的女人们短时间之内最好还是不要出来比较好。” 洛奇医生诧异的看了眼毛奇大桥的方向,随后点点头,“大家都去四周找找能盛水的容器吧。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去河里打水。” 闻言,众人立刻各自分散开,在废墟中寻找着可以用来装水的容器。很快,大大小小的水桶、汤锅和几个原本用来盛放煤油的20升汽油桶被收集过来堆在了浴缸的边上。 “一人两个水桶,我们多跑几次。” 汉斯老爹说完,将仅有的两个汽油桶拎起来就往施普雷河的方向走。这两个油桶里的煤油已经被用光了,早在前天的时候就被拿来装水用了,它们也一直放在洗手间隔壁的储藏室里,刚刚还是卫燃把它们挖出来的。 “马尔科,你拿一个桶就行,再额外拿一支冲锋枪。”卫燃说完,拿起两个水桶跟上了汉斯老爹和走在最前面的洛奇医生。 马尔科闻言赶紧给背在肩上的冲锋枪顶上了子弹,随后拎着一支被砖头砸变形的铁皮桶跟了上来。 在吓人的交火声中,一行四人借着周围大量废墟的掩护,小心翼翼的接近着施普雷河的方向。 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拉近,处于黑暗中的众人也越发清晰的看到了毛奇大桥上相互交织的火蛇,以及不断倒下的士兵乃至在各处发生的爆炸。 “别看了,动作快点儿!说不定等下苏联人就打过来了。”汉斯老爹催促了一句,拎着两个水桶,和卫燃不分先后的匍匐着爬过了河岸边上的街道。 “你们先打水,我去看看渔网里有没有鱼。”洛奇医生爬过来之后低声说道。 “我去帮你吧!”卫燃响起昨天捞起过尸体的经历,赶紧将刚刚拴好绳子的水桶交给了身边的马尔科。 循着记忆中的位置,两人往靠近毛奇大桥的方向爬了十几米,随后找到了拴在半截路灯杆上的绳子。 然而没拉两下,他们便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重量,甚至还听到了一声从河堤下传来的闷哼。 “有人!”洛奇医生忍不住惊呼道。 “这次好像还是个活的!”卫燃说完紧了紧钢盔,小心翼翼的把头伸到河堤下面,随后便看到了一支黑洞洞湿乎乎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鼻子尖。 然而,还没等他躲开,那支举着手枪的手臂便无力的垂下来,手中原本握着的纳甘转轮手枪手枪也“噗通”一声摔进了浑浊的河道里。 “是个苏联人,好像还活着!” 卫燃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紧接着说道,“还有一个,是两个苏联人!” 几乎没有犹豫,洛奇医生便做出了决定,“汉斯!马尔科,快过来帮忙救人!” 闻言,汉斯老爹和马尔科赶紧跑过来,在得知下面有两个苏联人之后,立刻抽出一柄手术刀就要割断连接着渔网的绳子。 “救人!”洛奇医生抓住汉斯老爹的手腕,异常认真的说道,“我是说把他们救上来!” “可他们是苏联人,他们会...” 马尔科话音未落,洛奇医生便严肃的说道,“我的诊所里除了链狗必须死,不管他是苏联人、德国人还是犹太人,只要还没死,都必须提供医疗救助!” “愚蠢的职业道德...” 汉斯老爹不情不愿的收起手术刀,招呼着马尔科一起帮忙,把挂在渔网上的两个人拽了上来。 直到这两个人被拉上河堤,众人这才借着时不时升空的照明弹看清楚,那位刚刚用枪指着卫燃的苏联红军的左腿膝盖往下已经只剩下一条肌肉连着没有断掉。 不知道是他主动还是无意的操作,连接渔网的绳子死死的缠住了这条腿的膝盖窝,利用自身的重力收紧绳子止住了血。 而另一个人则要更惨一些,他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染红,全靠和之前那个人的连在一起的腰带勒住伤口,而他的下半身,则全都泡在了浑浊的河水里,甚至在他的后背上,似乎还镶着一块打火机大小的弹片! 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分别试了试两人的鼻息,前者更是摘下随身携带的听诊器听了听的他们的心跳,确定他们还活着之后,赶紧说道,“先抬回去!” “别急” 汉斯老爹和卫燃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两人部分先后的动手,摘下了这两名陷入昏迷的伤员身上全部的武器。 四个人两两一组,抬着这两名随时有可能断气儿的伤员,艰难的回到了诊所废墟的边上。一番寻找之后,他们把两名伤员抬到了一个仅剩三面不到一米高墙壁的房间残骸里。 “维克多,你去地下室把急救箱和汽灯拿来” 洛奇医生一边用随身携带的手术剪刀剪开伤口周围的衣服,一边继续说道,“维克多,你自己去打水!” “好!好的!”马尔科说完往河道的方向跑没了影子。 而与此同时,卫燃也再次搬开了浴缸,在里面那些女人的帮助下,把三个还带着铁皮封条的急救箱和两盏煤油汽灯拎了上来。 等他把汽灯点上的时候,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已经将三个还没用过的急救箱全都打开,给那两名伤员各自扎上了马飞。 这三个急救箱还是洛奇医生特意提前送进地下室的,用他的话说,等战争结束后,他们三个完全可以靠着这三个箱子里的医疗器械和地下室里储存的其他药品,重新把诊所经营起来。只不过现在看来,刚刚被摧毁不到半个小时的诊所,显然等不到战争结束就要提前开始营业了。 “维克多,你来做截肢手术。” 洛奇医生任由卫燃把煤油汽灯挂在了墙壁上残存的衣服钩上,语速极快的指挥道,“这个腹部受伤的交给我们,他的伤势有些严重,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要不要把莱妮护士喊上来帮忙?”卫燃问话的同时,扶起一把高背椅子,将第二盏点亮的煤油灯挂在了上面。 “这里没有护士,从来都没有过。连女人都没有,不管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汉斯老爹抬起头,格外认真的朝卫燃说道。 “我明白了” 卫燃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戴上橡胶手套,按部就班的开始给那位曾经拿枪指着自己的苏联红军进行截肢手术。 这几天有大量的伤员练手的情况下,这样的截肢手术他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在进行手术的时候,他还有心思分心扫一眼那位昏迷中的红军士兵的肩章。 “是个大尉?好像还是个指导员?”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抛开杂念,开始了割肉锯骨的血腥工作。 在他们三人的忙碌下,紧张的救治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马尔科也在废墟中一趟趟的往返,把他们不久前收集来的容器全都装上了冰凉的河水。 甚至在询问了汉斯老爹之后,马尔科还在离着他们不远的一个房间里残存的壁炉中升起了篝火,一边将并不干净的河水煮沸消毒,一边把刚刚从渔网中解下来的那几条鱼处理好,丢进了单独几个充当汤锅的头盔和德军饭盒里准备熬鱼汤。 当似有若无的香气跃过断墙飘进临时手术室的时候,卫燃那边也基本上粗暴的完成了工作。在完成伤口的包扎之后,随便给他盖了一张毯子,立刻把挂着煤油汽灯的高背椅子移动到汉斯老爹的身边,随后换上新的手套准备帮忙。 “我第一次觉得维克多粗暴的缝合方式或许才是正确的操作”洛奇医生一边忙活一边打趣说道。 “他更适合在战场上救命,不适合你的破诊所,洛奇,你就死心吧。”汉斯老爹调侃了一句这两天总给卫燃发offer的洛奇医生,默契的接过卫燃递来的止血钳,开始了像往日一样详细的讲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充当手术台的桌子四周被丢弃的带血纱布也越来越多,但三人的表情却越来越轻松。 将最后的缝合工作留给洛奇医生,汉斯老爹摘下手套直接丢到了墙外,随着卫燃一边往隔壁走一边说道,“还好只是伤到了没什么用的阑尾,接下来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只要他能熬过腹腔感染,或许有机会活下来也说不定。” “这个时代的青霉素可是神药,应该死不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顺手捡起了手术开始前,从那位被自己截肢的苏联红军身上翻出来的东西。 第132章 投降(为叶婷澜加更) 见卫燃和汉斯老爹从隔壁走过来,守在篝火边的马尔科赶紧将热气腾腾的鱼汤端了过来。 “你们先喝吧,趁着那两个苏联人还没醒,我把另外几锅鱼汤和烧开的水送进地下室。” 接过马尔科递来的鱼汤,汉斯老爹再次把曾经对卫燃说过的话低声嘱咐了一遍,“马尔科,等你送完鱼汤开始,我们这里就在没有什么躲在地下室的女人,不管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 马尔科似乎想到了曾经在无线电广播里宣传的那些被妖魔化的苏联人,脸色惨白的点点头,拎着装满鱼汤和鱼肉的饭盒,跌跌撞撞的走向了不远处的浴缸。 “我记得炮击结束后,你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曾经说你会俄语?”汉斯老爹突兀的问道。 “以前学过一些,勉强可以交流。” 卫燃说话的同时将鱼汤重新放在篝火边上加热,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壁炉边上,借着不断跳动的火光,翻开了从那位伤员身上搜来的证件。 “这上面写了什么?”汉斯老爹一边吸溜着温热的鱼汤一边问道。 卫燃闻言将手中被河水打湿的证件递给汉斯老爹,“这个人叫伊万,是苏联红军第765团的一位连队指导员,或许就是他们在攻击毛奇大桥吧。” “你等等” 汉斯老爹将湿漉漉的证件还给卫燃,放下快喝光的鱼汤,快步走进了隔壁的手术室,随后拿着一个同样湿乎乎的证件走过来递给卫燃,“这个呢?” 接过证件翻开,卫燃却下意识的瞪圆了眼睛,这本证件上的主人虽然名字同样死老长一大串,但开头恰恰是米哈伊尔! 难道在几十年之后,马里奥死前一直念叨的名字就是他?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往篝火边凑了凑,继续看着证件上的内容,最终确定了这位叫做米哈伊尔的,确实就是来到这场战争之前,阿历克塞教授提供的那枚二级卫国战争勋章的主人——苏联红军第79步兵师第150师,第765团第1营的突击队员米哈伊尔! 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刚刚从隔壁走出来的洛奇医生,卫燃将两本证件摊开,靠在了篝火边的一块砖头上,帮它们尽快蒸发晾干。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汉斯老爹重新端起鱼汤提醒道。 卫燃同样端起鱼汤,“这个人叫米哈伊尔,和截肢的那个人来自同一支部队,是个少尉。” 满足了好奇心的汉斯老爹把另一份鱼汤递给刚刚在壁炉边坐下的洛奇医生说道,“你救了一个少尉和一个...一个什么来着?” “大尉”卫燃笑着补充道,“比上尉高一点,比少校低一点。” “不管是什么”汉斯老爹等洛奇医生接过鱼汤之后继续说道,“等他们醒了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洛奇医生摊摊手,指了指正往这边走的马尔科,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有个少校在呢,到时候无非他们向我们投降,或者我们向他们投降,反正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你最好别这么乐观” 汉斯老爹摇摇头,抬手招呼着马尔科坐在自己身边,“把你这身衣服,还有靴子都脱下来烧掉吧,我们已经用不上它们了。” 马尔科闻言,赶紧解开扣子,不过在把制服丢进篝火里之前,犹豫片刻后,解下了原本挂在腰带上的那把少年团小刀,“这是马里奥的,把它留下来吧。” “随便你” 汉斯老爹说话的同时,也解开白大褂,把自己身上的制服脱下来丢进了燃烧着篝火的壁炉里。 至于卫燃,他早在汉斯老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举一反三的开始脱掉身上的制服了。 等三人的制服在壁炉中一边燃烧一边冒出黑烟,洛奇医生已经端着快喝完的鱼汤躲到远处的墙壁阴影里了。 重新穿上白大褂的汉斯老爹注视着壁炉里蒸腾而起的黑烟,又转头看看周围以及远处已经化作废墟和战场的城市,最终无声的叹了口气,闭上了密布着血丝和悲凉的苍老眼睛。 而在稍远处的卫燃,也从包里翻出了那台禄来相机,悄无声息的将汉斯老爹以及洛奇医生和马尔科三人,连同冒着黑烟的壁炉和更远处在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克罗尔歌剧院全都贪婪的纳入取景窗,随后按下了快门。 许久之后,三人的制服被烧成了灰烬,滚滚的黑烟也渐渐消散,汉斯老爹从周围捡来一些木制家具的残片盖住了篝火堆里残存的几枚那脆勋章和金属鹰徽,重新靠在了温暖的壁炉边缘,默不作声的等待着天亮,等待着战争结束,也等待着隔壁那两名伤员醒过来,又或者彻底死去。 在四人轮番的守夜中,昏暗的天色渐渐被晨雾笼罩,毛奇大桥方向的交火声也越来越激烈。而隔壁那位被卫燃截肢的苏联红军指导员伊万,也终于在药力消退后醒了。 费力的抬起头看了看被纱布包裹住的半条腿,这位名叫伊万的指导员警惕的看着蹲在他身边的卫燃,一只手已经悄悄握住了身边的半块碎砖。 “伊万指导员,我们投降。”卫燃赶在对方准备拿起那块砖头之前,干脆的用俄语说道。 “投降?”伊万诧异的看着卫燃,“你会俄语?” “我以前学过” 卫燃说话的同时,将原本挂在马尔科腰上的那支p38手枪倒转枪柄,递给了努力撑起上半身的伊万,“这支手枪里的子弹已经清空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扶着你坐起来,另外我们还有些鱼汤,如果...” “我的战友呢?”伊万满不在乎的接过手枪问道。 卫燃指了指不远处黑暗的角落,“他的伤势比你更严重一些,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任由卫燃扶着自己靠在墙壁上,伊万犹豫片刻后问道,“是你们救了我们?” 卫燃指了指身后,坦诚的解释道,“其他人在那堵墙后面,如果你不接受我们的投降,他们也好赶快逃跑。” 伊万闻言忍不住露出一抹疲惫的笑意,“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都是同一家诊所的医生” 卫燃说着,将他们从废墟里找到的半截诊所招牌拿起来给对方看了看,“你可能看不懂,但这座建筑没被炮弹炸毁之前,确实是个诊所。” 伊万沉默片刻,伸出手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和我的战友,如果可以,给我来一碗鱼汤吧。” 第133章 齐聚地下室(二合一更新) 笼罩在晨雾里的废墟中,卫燃等人和那位苏联红军指导员伊万保持着足够理智的距离。在双方中间的地板上,那堆不断加热着鱼汤的篝火,以及不远处仍旧陷入昏迷的苏联红军突击队员米哈伊尔,成了两方人一直在关注的焦点。 目光灼灼的看着卫燃将药剂推进战友的身体,伊万耐心的等对方换上针头,重新吸满药液走到了自己身边,这才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将第二针消炎药推进伊万的身体,卫燃这才一边收拾注射器和药瓶一边说道,“还在发烧,只有他扛过腹腔感染才有机会活下来,毕竟你们在水里泡的太久了。” 闻言,伊万忧心忡忡的再次看了眼毛奇大桥的方向,随后又低头看了眼被截肢的左腿,沉默片刻后竟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卫燃关上药箱扶住了险些摔倒的伊万。 “毛奇大桥,我要回毛奇大桥。”伊万焦躁的说道。 “你的同伴米哈伊尔你不管了?” 卫燃索性放开了对方的手臂,“而且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状态,能穿过封锁线?或者说,你觉得就凭你手里那支没有子弹的手枪能帮的上忙?” 伊万正准备张嘴,卫燃又指了指躺在不远处仍然陷入昏迷的米哈伊尔,“还有他,我们几个只是医生,或许能救活他,但却不一定能保护好他。” “我们的武器呢?”伊万嘶哑着嗓子问道。 “丢河里了” 卫燃说完往旁边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一根手腕粗的木头棍递给前者,“想去你就去吧,我们不会拦着你,也没办法帮你。” 再次看了眼毛奇大桥的方向,伊万最终无奈的重新靠着墙坐了下来。 “维克多,怎么了?”洛奇医生等卫燃在身边坐下之后问道,同时,汉斯老爹和马尔科也围了上来。 “他想去毛奇大桥送死,被我拦下来了。”卫燃无奈的说道。 “那就让他去”汉斯老爹没好气的说道,“你没必要拦着他的。”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近在咫尺的炮声从河对岸的方向传来,一枚枚的炮弹从众人上空的头顶飞速划过,砸在了不远处的歌剧院方向。几枚落点跑偏的炮弹,激起的烟尘甚至弥漫到了他们藏身的废墟附近! “趴下!” 汉斯老爹、卫燃以及刚刚坐下的伊万不分先后的用德语或者俄语喊道,甚至在喊话的同时,伊万还甩掉手中的木棍,挣扎着爬到昏迷中的米哈伊尔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后者的身上。 崩飞的碎砖被冲击波扬上半空,又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像一场杀伤力巨大的冰雹一样劈头盖脸的散落在各处。众人护住脑袋,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残存的矮墙后面,尽可能的将身体蜷缩起来等待着炮击结束。 恰在此时,一块巴掌大的碎砖砸在了伊万的肩膀上,剧痛仍他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可随后,便忍着疼,继续拽着米哈伊尔的身体,努力朝着墙角的方向一点点的移动。 见状,洛奇医生第一个冲了过去,卫燃见状赶紧跟上帮忙。原本已经躲好的马尔科见卫燃动了,他也想跟着出去,可随后便被汉斯老爹一把拽回了墙角。 在卫燃和洛奇医生的帮助下,伊万和昏迷中的米哈伊尔全都被拽进墙角,几个人此时再也顾不得别的,像在对抗暴风雨的雏鸟一样,相互挤在了一起。 在几乎所有人的咒骂中,这次短暂的炮击总算结束。灰头土脸的众人相互看了看,确认都还活着之后,各自试探着站了起来。 “汉斯老爹!”马尔科惊呼一声,“浴缸!浴缸那里!” 众人纷纷看过去,随后便发现,不远处浴缸旁边原本还残存着的那两面墙壁已经倒塌,连地下室的通风口竟然也被埋了起来! 汉斯老爹看了眼已经察觉到不对的伊万,随后问道,“洛奇,如果想救地下室的人,我们必须杀了这两个苏联人才行,或者至少杀了那个醒着的人!” “你有时间杀人,还不如快点过去把砖块搬走!”洛奇医生话音未落,已经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向了不远处被掩埋了大半的浴缸。 汉斯老爹叹了口气,再次看了眼伊万,最终还是随着卫燃以及马尔科跑到了浴缸周围,相互协作的清理着地下室的出入口。 在哗啦啦的翻动声中,大块小块的砖头和仍旧黏连在一起的一大块水泥墙在众人的协力推动下被艰难的掀开,露出了已经变形的搪瓷浴缸。 汉斯老爹再次看了眼身后扶着断墙朝这里打量的伊万,最终叹了口气,任由洛奇医生在马尔科和卫燃的帮助下移开了浴缸。 “莱妮,你们没事吧?”洛奇医生趴在洞口,紧张的喊道。 “不太好!” 躲在地下室的莱妮护士将刚刚点亮的汽灯稍微调暗了一些,焦急的应道,“洗手间塌了,帕姆护士为了救马里奥被埋在里面了,还有几个小孩子被排风扇划伤了!” “我们马上下去!” 洛奇医生说完就往下爬,同时忙不迭的嘱咐道,“汉斯,你和我下去,马尔科在外面守着,等下我把下面的冲锋枪给你。维克多,你去拿我们的药箱!快点!” 其余三人相互看了看,又一齐扭头看了看正在不远处的墙壁后面看热闹的伊万。此时,就连卫燃都已经忍不住动了杀心。 “去吧”汉斯老爹突兀的说道,“他现在只是个伤员。” 卫燃怔了怔,迈开步子,第一个跑向了伊万的方向。 在伊万紧张的注视下,卫燃将其中一个药箱背在肩膀上,随后又拎起两外两个药箱,拔腿就往地下室的方向跑。 “维克多”伊万叫住了卫燃。 “怎么了?”卫燃停住脚步,背对着伊万问道。 伊万张张嘴,原本想问出的话也变换了内容,“需要我帮忙吗?” “照顾好你的战友就可以了”卫燃话音未落,已经重新迈开步子,跑向了地下室。 当他回来的时候,马尔科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支mp40冲锋枪,此时他正躲在一堆砖头后面,紧张的用枪指着相隔不过六七米的伊万。 “别把枪口对着那两个苏联人,免得引起误会。”卫燃一边往地下室递急救箱一边提醒道。 “好,好的”马尔科赶紧调转了方向,将枪口对准了巷子口的方向。 见状,卫燃这才踩着梯子爬进了地下室,顺便用变形的浴缸盖住了入口。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位叫做帕姆的小护士已经被挖出了上半身,而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也已经打开药箱,开始帮那些被崩飞的排风扇划伤的孩子们清理伤口。 就在卫燃戴上手套准备帮忙的时候,洛奇医生停下手里的工作提醒道,“维克多,他们伤的并不重,所以不要急,伤口尽量不要缝的太难看。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卫燃闻言一愣,随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有了洛奇医生的提醒,卫燃这次格外的细致,努力把完成清创的伤口对整齐,小心翼翼的完成了每一次缝合。 直到忙完了最后一个女人额头伤口的缝合工作,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还特意过来检查了一番,前者更是毫不吝惜的夸赞道,“原来你缝的并不差。” “我只是...” “维克多只是不想去你的诊所工作”汉斯老爹不等卫燃说完,便调侃着开起了玩笑。 洛奇医生皱着眉头指了指头顶,“现在还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现在你开始考虑那两个苏联人了?”汉斯老爹不留情面的说道,“在其他人还没过来之前,杀掉他是最好的选择。” 被煤油汽灯照的雪亮的地下室里,卫燃一边清理着被砖头堵住的通风口一边说道,“或许可以让他来这里看看。” “你疯了?”汉斯老爹皱起了眉头。 “我们该庆幸他至少是个苏联红军指导员,而不是那些只会抢手表的**。” 卫燃头也不回的解释道,“只要他愿意留在这里养伤,说不定地下室里的女人和孩子还能相对安全一点儿。” “让他下来看看吧” 洛奇医生并没有犹豫多久便做出了决定,“至少在苏联人还没彻底占领这里之前,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而且地下室里至少比地表要安全一些。” 汉斯老爹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同意了洛奇医生的建议,“维克多,去把他还有他的同伴,都送过来吧。” 卫燃将通风口里的最后一块砖头抽出来丢到脚下,默不作声的爬出地下室,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伊万的方向。 “要去地下室看看吗?”卫燃朝伊万问道。 伊万迟疑片刻,最终谨慎的点点头。任由卫燃搀扶着自己,一点点的朝着地下室入口的方向挪动。在经过马尔科的身边时,他看了眼对方手中的冲锋枪,随后任由卫燃把他搀扶到了浴缸的边上。 侧着脑袋往里看了眼地下室里那些满脸湿疹和惊慌之色的女人以及孩子,伊万收回目光,靠着变形的浴缸坐下,摸了摸上衣兜,随后朝卫燃问道,“有烟没有?” 这句话根本就不用翻译,不管是汉斯老爹还是洛奇医生,都下意识的掏出了自己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 这属于烟民的诡异默契让浴缸边上的四人全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也总算稍稍化解了双方一直存在的戒备和隔阂。 随着三个老烟枪各自点上烟,呛人的尼古丁在晨雾中缓慢弥散。在卫燃的眼里,他们就像是借着各自手中的香烟,打破了对立的意识形态以及语言和仇恨带来的隔阂一样,靠着那明灭不定的烟头,相互慰藉着,在这炮弹横飞的战场上寻找着片刻的安宁。 直到一颗烟燃尽,伊万将已经烫手的烟屁股弹飞,重新点上一颗之后,自顾自的说道,“维克多,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卫燃反问。 “米哈伊尔的伤还要多久才能好?”伊万没头没尾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至少要一周才行,当然,前提是他能醒过来。”卫燃帮着洛奇医生翻译道。 伊万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地下室入口,“让米哈伊尔去地下室养伤也作为人质,作为交换,把那支冲锋枪给我,我来保证你们不受苏联红军的伤害。” “不行!”汉斯老爹听完卫燃的翻译,想都不想的便要拒绝,“万一他拿到枪之后直接杀了我们怎么办?” 似乎猜到了汉斯老爹在说什么,伊万不等卫燃翻译便主动说道,“你们手里拿着武器,一旦苏联人打过来,很容易被误会你们俘虏了我和米哈伊尔。既然你们几个不久前已经主动向我投降了,为什么不愿意放下武器呢?况且我也为你们提供了人质。” 这一次,卫燃索性省略了翻译的过程直接问道,“你能保护我们多久?” 伊万笑了笑,“直到我和米哈伊尔都死在这里,或者战争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见卫燃一脸的迟疑,伊万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帮你保守地下室的秘密,直到你们自己认为安全的时候。” 听完卫燃的翻译,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言辞激烈的商量了几句,最终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伊万的这笔交易。 “维克多,和他说,这支手枪是我的父亲留给我的,我只能把子弹给他。”洛奇医生拔出一支鲁格手枪,一边退着弹匣里的子弹一边说道。 没想到伊万在卫燃翻译完之后却痛快的摆摆手,甚至将原本从卫燃手里得到的那支没有子弹的p38都丢给了汉斯老爹,“手枪你们拿着吧,子弹也不用给我,如果你们有多余子弹的话,也可以把手枪的弹匣装满,这样至少在你们认为我欺骗了你们的时候有机会杀死我。” “这个苏联人好像和广播里的不太一样”洛奇医生诧异的嘀咕了一句。 反观接住手枪的汉斯老爹则冷哼一声,探手从兜里掏出几枚手枪子弹,当着伊万的面压进了手枪的弹匣,随后从浴缸里翻出几条病号裤子丢给卫燃,“你和马尔科去把那个伤员抬过来吧。” 接住染着血迹的裤子,卫燃朝伊万解释了一句,弯腰捡起两根手腕粗的棍子,招呼仍旧躲在不远处砖头堆后面的马尔科帮忙抬伤员。 将这几条裤子的裤腿用捡来的两条棍子穿起来,卫燃和马尔科将仍在昏迷的米哈伊尔抬上去躺好,小心翼翼的抬回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在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的帮助下,把米哈伊尔送进相对安全的地下室,汉斯老爹却把压满子弹的手枪塞到了莱妮护士的手里。等他们再上来的时候,马尔科这才将冲锋枪递到了伊万的手上。 靠着墙检查了一番冲锋枪,伊万缓缓的坐下,将冲锋枪搭在仅剩的一条腿上,枪口却有意无意的指向了克罗尔歌剧院的方向,没话找话的和卫燃聊着屁股底下这座只剩下地基的诊所过往。 在得知了洛奇医生的经历,以及地下室里的女孩和孩子都是犹太人之后,伊万连一直搭在扳机护圈上的手都移到了一边。 地表上的成年人在闲聊的同时,地下室也格外的热闹。屁股上仍旧包裹着纱布的马里奥一瘸一拐的走到昏迷的米哈伊尔旁边,小心翼翼的捅了捅对方满是胡茬的脸颊,又看看周围正在窃窃私语的犹太人,最终伸手捏住了米哈伊尔的制服胸口处的那枚苏联二级卫国勋章。 他的好朋友奥利弗家里有不少类似的勋章,据说都是他爸爸活着的时候从战场上寄回来的,平时奥利弗可没少把那些漂亮的金属片拿出来炫耀。 “奥利弗的爸爸也是这样得到的这些勋章的吗?” 马里奥看了看被自己捏住的勋章,抬头再看看仍旧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的苏联人,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可耻的小偷。 “或许奥利弗的爸爸也是个小偷呢?” 马里奥突然觉得曾经无比羡慕的勋章似乎也没有那么好看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脏兮兮的小手。 然而,还不等他把手移开,躺在床上的苏联人却猛的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马里奥的手腕! “啊——!”马里奥瞪圆了眼睛,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叫,随后便是惊慌失措的挣扎和地表他哥哥马尔科的嚎啕大哭! “马里奥!”马尔科瞬间将手里刚刚点燃的香烟丢到一边,连滚带爬的就要冲进地下室。 伊万的反应同样不慢,他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在听到地下室那些女人的惊呼之后,也立刻猜了个大概。 还不等马尔科的双脚接触地下室的地板,伊万已经爬过来,探着头看了眼被汽灯照亮的地下室之后,朝正被莱妮护士用枪指着的战友喊道,“米哈伊尔少尉!放开那个孩子!” 第134章 战场中央的地下室(为时间覆盖的记忆加更) 灯火通明的地下室里,因为伊万的及时喝止,被犹太女人们团团围住的米哈伊尔最终松开了马里奥的手腕,后者则嚎啕大哭着扑进了马尔科的怀里。 “这个白痴...” 躲在角落的犹太女孩儿莫拉翻着白眼嘀咕了一句,弯腰捡起刚刚被吓的掉在地上的面包重新塞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任由洛奇医生给自己打上麻药处理刚刚挣扎着爬起来时崩开的伤口,米哈伊尔还没听完伊万的解释,便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重新补上了一针青霉素,洛奇医生扣上急救箱,“不算坏事,他既然醒过来了,应该就没有太大危险了。” 听完卫燃的翻译,守在米哈伊尔床边的伊万也跟着松了口气。可当他看到自己残缺的左腿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落寞。 时间转眼到了4月30号,地下室里的米哈伊尔已经彻底清醒。虽然他还没办法下床,但至少高烧已经退了。甚至这个看起来还不到30岁的斯拉夫男人,还用他胸口那枚丢失了镰锤镶嵌物的二级卫国勋章轻易收买了马里奥,帮他去汉斯老爹偷药箱里偷来医用酒精兑水喝。 鬼知道这俩语言不通,相差年龄更是超过15岁的蠢货是怎么成功沟通的。但不管怎么说,马里奥倒是终于在这里交到了除犹太小姑娘莫拉之外的第一个朋友。 这天下午三点25分,卫燃揣着特意从洛奇医生那里借来的银壳怀表爬出了地下室,在用浴缸盖住出入口之后,这才从牛皮本子里掏出望远镜对准了马尔科上午时候帮他指出的地堡方向。 望远镜的镜头里,残垣断壁的城市各处冒着滚滚的硝烟。可惜,因为建筑残骸的遮挡,从诊所的方向根本看不到地堡门口。 “再有五分钟,小胡子就自杀了。”卫燃颇为遗憾的收起了望远镜。随后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那台相机。 今天上午的时候,他就利用这台相机为包括伊万和米哈伊尔在内的所有人拍了一张合影。然而,即便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拍摄任务,即便地下室里的马里奥和犹太小姑娘莫拉都还好好的,他却依旧没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卫燃索性也就不急了,反正再有两天德国就该投降了,左右自己应该不至于等到年底的纽伦堡审判结束才能回去吧? 既然暂时回不去,卫燃索性将自己藏好,对着战火中的城市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门,要不是这里距离国会大厦有点儿距离,他甚至都准备去拍下插旗子的经典时刻。 然而就在他给手中的相机换上新的胶卷准备继续按快门的时候,无意中一个回头,却发现身后内政部的方向,竟然出现了几辆并排朝着自己开过来的t-34坦克以及跟在后面的苏联红军!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防空塔和歌剧院的德军也发现了这些苏联红军,汹涌的炮火洒水一样泼过来,将那几辆坦克和大量的步兵留在了原地! “卧槽!” 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两军交火中央地带的卫燃吓的魂飞魄散,匆忙收起相机,掀开变形的浴缸便跳进了地下室! “哎呦!” 正准备上去看看情况的马尔科被跳下来的卫燃骑着脖子压在了地上,还不等他爬起来,便听到后者扯着嗓子喊道,“炮击!墙边蹲下!张开嘴!不要靠墙!” “怎么了?!” 正和马里奥玩抓手指游戏的米哈伊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抬到了伊万所在的墙角,和周围一群惊慌失措的孩子以及女人挤在了一起。 “维克多,怎么回事?”伊万扯着嗓子问道。 根本不用卫燃回答,密集的爆炸声剧烈的震动便给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把充当肉垫儿的马尔科拉起来,卫燃先摘下头顶的煤油汽灯丢出地下室,随后扯着嗓子用俄语喊道,“刚刚内政部大楼的方向出现了几辆苏联坦克和不少步兵,他们被防空塔和歌剧院的火炮发现了!” 伊万和挣扎着挪到自己身边的米哈伊尔对视了一眼,不分先后的喊道,“所以我们在战场中央?” 卫燃用力点点头,大喊着回应道,“苏联坦克距离我们非常近,可能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大尉,我要回去!”米哈伊尔忍着腹部伤口的疼痛,目光灼灼的看着伊万大声喊道,“我要回去参加战斗!” 还不等伊万回答,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头顶的混凝土天花板便在一阵剧烈的颤动中裂开了足有拳头粗一米多长的一条裂缝! 潮湿的泥土哗啦啦的从缝隙中泄露出来,劈头盖脸的在地下室中央浇出一条蜿蜒的长蛇,甚至就连原本用于盖住出入口的浴缸都打着转飞了出去!在那些孩子和女人的尖叫声中,众人全都被震的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 “垫子!在屁股底下垫一些东西!” 汉斯老爹挣扎着爬起来,从床上扯下一条毯子胡乱卷起来一屁股坐在了上面,随后把马里奥和莫拉扯过来,让他们两个坐在了自己的两条腿上。 其他人虽然听不清他喊了什么,但在场的却没有一个是傻子,全都把手边能找到的床单被褥甚至装着面包的篮子垫在了屁股底下。 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炮击之后,苏联红军开始了还击,将大量的炮火倾泄到了他们够得到的每一个目标上。 只不过这下可苦了位于交战双方中央的卫燃等人,头顶不断飞过的炮弹,以及偶尔打偏,在地下室附近炸开的弹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问候着开炮的人全家! 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小时的火炮交锋过后,履带碾压地面带来的震动由远及近。几近坍塌的地下室里,早已被震的耳膜都要出血的众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随后又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摔在了满是泥土的地板上。 “我去看看!”卫燃用力晃了晃脑袋,随后一边大喊着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了指透着被砸下来的碎砖烂瓦掩埋了大半的出入口,“我,去看看!” 汉斯老爹掏了掏耳朵,随后朝卫燃点点头。而伊万更是把一直抱在手里的冲锋枪递了过来。 朝伊万摆摆手,卫燃在马尔科的帮助下扒拉开满地的砖头,踩着木头梯子小心翼翼的爬出地下室。然而,几乎就在他冒头的同时,一辆t-34坦克恰巧轰隆隆的骑着出入口碾过,从履带上迸溅出来的碎砖块甚至险些砸到他的脑袋! 卫燃呆了呆,在看到坦克身后跟着的那些脚丫子之后,直接从梯子上出溜下来,借着头顶的些许亮光比了个噤声的姿势,随后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地下室的阴影里。 第135章 送伊万回去 一片废墟的城市中,t-34坦克带着大队的苏联红军士兵顶着来自防空塔的炮火,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克罗尔歌剧院的方向。 而在废墟之下,汉斯老爹和跑回来的卫燃已经不分前后的捂住了苏联红军指导员伊万和突击队员米哈伊尔的嘴巴。 坦克碾压地面的震颤中,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即便头顶天花板裂缝抖落的泥土掉进了脖子乃至才包扎好不久的纱布上,也没有人敢乱动一下。 只等到头顶没了声音,卫燃这才松开米哈伊尔的嘴巴,歉意的解释道,“刚刚是你们苏联的步兵和坦克。” “那你怎么...” “让你们喊住他们?” 卫燃一边拍打着头上的泥土一边反问道,“他们在进攻国会大厦,站在你们的立场上,这个时候喊住他们,只会给他们增加麻烦。站在我们的立场,万一有谁神经紧张丢一颗手榴弹下来,地下室里的人谁都跑不掉。” “是不是该把冲锋枪还给我了?” 伊万直等到汉斯老爹收起刚刚搭在他脖颈处的手术刀,这才无奈的问道,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是战俘,谁又俘虏了谁了。甚至要不是这些人确实救了自己和米哈伊尔,要不是这地下室里大部分都是犹太人和小孩子,他早就在上次拿到冲锋枪的时候开火了。 抬起踩着冲锋枪的脚,马尔科将其捡起来之后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沾染的泥土,双手递到了伊万的手里。 检查了一番冲锋枪,伊万将其随意的放在一边,思索片刻后说道,“维克多,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你们也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卫燃犹豫片刻,张嘴问道,“你想怎么做?” “送我回去怎么样?” 伊万不等卫燃张嘴,便继续说道,“这座地下室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不管你们,还是那些孩子和女人,他们都需要一个相对更安全的环境等待战争结束。所以维克多,把我送回去,我会向上级说明你们的情况以及曾经给予我和米哈伊尔的帮助,并且保证你们接下来的安全。” “以什么身份?”卫燃在翻译完了伊万的提议之后问道。 “幸存者怎么样?犹太幸存者。” 伊万笑着说道,和卫燃对视的眼中格外的坦诚,“甚至如果你们愿意,或许可以继续经营你们的诊所,我也会想办法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不管苏联人还是德国又或者犹太人,在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们很多人都需要医疗帮助。” 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听完卫燃的翻译之后低声商量几句,最终在头顶的裂缝里掉下来半空碎砖头之后,同意了伊万的建议。 “维克多,让马尔科跟着你们吧。”汉斯老爹指了指伊万的瘸腿,“只靠你一个人,带着他恐怕不会太方便。” “算了”卫燃摇摇头,用伊万和米哈伊尔根本听不懂的德语说道,“等回来的时候,如果有危险,我会想办法朝出入口开一枪,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 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对视一眼,疲惫的抬抬手,“注意安全。” 卫燃点点头,随后看向了伊万。 “米哈伊尔” 伊万在卫燃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将冲锋枪递给了仍旧躺在墙角垫子上的米哈伊尔,单手扶着头顶带有裂缝的天花板发出了命令,“我会请求派人来接你们,在这之前,保护地下室里这些人的安全。” 原本正准备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把急救箱里仅剩的那半瓶酒精拎出来看看的哈伊尔闻言赶紧把手缩回去,接过伊万递来的冲锋枪敬了个礼,“放心吧!” 伊万看向卫燃,“我们出发?” 卫燃闻言踩着梯子,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出地下室出口,见刚刚那些苏联红军士兵和坦克都已经冲向了远处的国王广场,这才在马尔科的帮助下,把伊万拽了出来。 随后捡了一根棍子递给伊万当作拐杖,卫燃等伊万辨认好了方向之后,搀扶着他,借着废墟的掩护,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内政部大楼的方向。 此时已经是4月30号的下午,当初驻扎了大量德军士兵的内政部大楼已经被苏联红军拿下,甚至还将几门火炮拆解之后送上二层重新组织,从窗口朝着歌剧院和国会大厦的方向打出一发发的炮弹。 从地下室到内政部大楼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但沿途却躺满了大量苏德双方士兵以及柏林平民的尸体,以及一点儿不比尸体少的弹坑! 当卫燃搀扶着伊万,一瘸一拐的绕过一片片倒塌或者残破的建筑,走到距离内政部大楼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一队正在警戒的苏联红军士兵立刻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任由那两名苏联红军按住自己的肩膀,好在,就当他们准备摘下卫燃特意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时,伊万收回自己的证件开口说道,“放开他,他不是俘虏。” 那两名士兵看了看伊万的肩章和空荡荡的左腿裤管,其中一个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把刚刚摘下来的相机重新挂在了卫燃的脖子上。 随着伊万进入内政部大楼,卫燃被送进一个满地狼藉的房间,而伊万则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伊万拄着一副拐杖推开了满是弹孔的房门,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军人。 “维克多,这是卡佳上尉,战地医疗队的负责人。”伊万说完扭头朝身后的年轻女人说道,“他就是我刚刚说的维克多。” 卫燃见状,赶紧客气的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随后疑惑的看向伊万。 “营长允许你们加入卡佳上尉负责的战地医院。”伊万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并且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你没有意见,现在可以带士兵去接米哈伊尔了。” 这还能有个屁的意见?卫燃只得点点头,哭笑不得的问道,“很荣幸能得到这份工作,不过有没有工资?” “至少能让你吃饱,而且没有人会抢你的相机。”卡佳上尉朝卫燃勾勾手,“走吧,希望我们找到米哈伊尔那个混蛋之前,他还没有喝光你们的医用酒精。” “你怎么知道?”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卡佳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合着还是个惯犯?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在伊万的目送中,带着卡佳上尉以及一队装备了波波沙冲锋枪的苏联士兵原路返回走向了地下室的方向。 而与此同时,在几近坍塌的地下室里等待的众人也没有闲着,莱妮护士用一张白色的床单剪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六芒星,几个女人找出针线,给除了米哈伊尔之外,每个人的上衣胸口出都缝了一枚,同时也烧掉了马里奥无比珍惜的少年团证件。甚至就连他和马尔科交换的那支早期版的少年团小刀,都和洛奇医生的那支鲁格手枪以及马尔科的那枚金条一起,用被单包好藏在了地下室的通风口里。 看着一脸不舍的马里奥,犹太小女孩儿莫拉小大人儿似的拍了拍马里奥的后背,一本正经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战利品了,我会保护好你的,就像前几天你保护好我一样。” “那你会不会把我送给你们的圆首?”马里奥哭丧着脸问道。 “我们可没有什么圆首”莫拉无奈的说道,“但你如果想活下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犹太人了。” 马里奥可怜巴巴的看了眼同样胸口缝着六芒星的哥哥马尔科,见后者笑着朝他点头,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那好吧...” 马尔科和汉斯老爹对视了一眼,随后看了看手中那支粗制滥造的小刀,犹豫片刻后,弯腰捡起一小块砖头,蹭掉了刀柄上油漆涂出来的少年团标志,随后揣进了怀里权当是最后的防身武器。 倒是米哈伊尔,招手示意马里奥过来,随后指了指自己。 几乎条件反射似的,马里奥立刻喊道,“米哈伊尔!” 前者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不久前做游戏时从马里奥手里重新赢回来的那枚二级卫国战争勋章勋章,亲自帮他固定在了胸口那枚六芒星的上面,咧着大嘴朝马里奥笑了笑,用力拍了拍他的小肩膀。 “你送我了?!”马里奥瞪圆了眼睛兴奋的问道,早已忘了刚刚那点儿不开心的小事。 “乌拉!”米哈伊尔一边点头一边举起拳头喊道。 “呜哇!呜哇!”马里奥无比熟悉的举起了右手,只不过这次,他的手掌却攥成了拳头。 米哈伊尔忍不住开怀大笑,可随后便因为扯动了腹部的伤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马里奥见状赶紧放下小拳头,端起了床边那满满一饭盒兑了水的医用酒精,双手捧着递到了前者的嘴边。 “这个蠢货...” 汉斯老爹和犹太小姑娘莫拉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但这一次,不管是洛奇医生还是马尔科,还是周围那个犹太女护士,全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136章 背叛 被硝烟笼罩的火红色夕阳中,卫燃带着卡佳上尉以及一小队苏联红军士兵穿过大片的废墟,最终停在了地下室出口的边上。 “汉斯老爹,洛奇医生,马尔科,我回来了!” 卫燃站在洞口的边缘喊道,“把枪丢下,举着双手出来吧!” 不久之后,马尔科第一个爬了出来,随后在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的帮助下,把米哈伊尔抬出地下室,交给了在一边等待的苏联红军士兵,任由他们将其送到了担架上。 等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爬出来之后,胸口别着一枚少了镰锤的二级卫国勋章的马里奥第一个爬出来,任由包裹着纱布的半边屁股沐浴着夕阳。学着担架上米哈伊尔的样子举起小拳头,扯着嗓子喊道,“呜哇!” 这一嗓子,直接引得周围那些苏联红军士兵和卡佳上尉笑出了声。可紧接着,当一个个穿着病号服,满脸长满了湿疹以及跳蚤叮咬处的肿胀红包的孩子和女人走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在纷飞的炮火中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阳光,或者是因为终于不用再担心档位军的追杀,这些犹太女人和孩子在夕阳洒在脸上的同时,便止不住的留下了泪水。 “我们回去吧”卡佳上尉挥挥手,带着众人转身走向了内政部的方向。 一路上,洛奇医生等人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以及身后国王广场方向仍在交火的战场和脚下随处可见的尸体,全都陷入了沉默。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人,都像那座为他们提供了庇佑的诊所一样变成废墟的一部分,仅剩几只命大的野猫野狗躲在废墟内部,饱餐着最近一段时间轻易便能得到的食物。 眼看着距离内政部大楼越来越近,因为屁股受伤而被马尔科抱着的小家伙却发出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废墟惊喜的喊道,“奥利弗!那是奥利弗!” 这小家伙的嗓门不小,那些苏联红军士兵立刻朝着马里奥手指的方向举起了冲锋枪。 卫燃闻言赶紧用俄语解释遇到了熟人,在得到卡佳上尉的首肯之后,马尔科立刻抱着马里奥走向了不远处的废墟,随后便看到了一个被楼板压住了脚踝的孩子。 这小家伙年龄看起来比马里奥稍稍大了一两岁,身上穿着一整套少年团的黑色制服,头上还带着个对他来说大的过分的钢盔。 “奥利弗,你怎么在这里?!” 马里奥从哥哥的怀里跳下来惊喜的问道,不过在看到他的腿已经被楼板死死的压住之后,立刻求救似的看向了自己的哥哥马尔科以及身后正走过来的卫燃等人。 名叫奥利弗的小家伙艰难的扭头看了看眼前的好朋友,不过在看到他胸口那枚白色的六芒星和别在上面的苏联勋章,以及身后跟着的苏联红军之后,立刻瞪圆了眼睛,抬起手指着马里奥胸口,“马里奥,你怎么...” “你说这个?” 马里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揪起胸口的六芒星,苦着脸说道,“我哥哥说,我现在是犹太人了,是他们的战利品。” “叛徒!你这个叛徒!”奥利弗撕心裂肺的喊道,“马里奥,你这个蠢货!你是个叛徒!你背叛了我们的圆首!” “我...我没有...”马里奥惊慌失措的否认道。 “去死吧!你这个叛徒!去死!”奥利弗抓起一把尘土,带着哭腔用力丢向马里奥。 然而就在马里奥下意识的捂住脸的时候,仍旧被压在楼板下面的小家伙奥利弗竟然从怀里抽出了一支p38手枪! 原本蹲在一边的马尔科见状脸色大变,想都不想的推开了马里奥! “砰!砰!” “哒哒哒!” 短暂的交火过后,仍旧被压在楼板下的奥利弗被一名苏联红军士兵用冲锋枪打死。但马尔科也“噗通”一声,倒在了马里奥和奥利弗的中间。暗红色的鲜血从他的腹部和胸口汩汩而出,看傻了被推到一边的马里奥。 “救人!”卫燃反应过来,一把撕开了马尔科的上衣,露出了那两个相距不远的伤口。 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汉斯老爹在看到正往外着血和气泡的伤口之后,颓然的坐在了地上,这两枪分别打在了肝脏和肺的位置,别说没的救,就算相救,但他们现在却连一柄手术刀都没有! “老...老爹...”马尔科费力的伸出手和汉斯老爹握在了一起,断断续续的说道,“金条...照顾...马里奥...” “我会照顾好他,我会照顾好他!”汉斯老爹老泪纵横的答应道,徒劳的伸出手试图按住从伤口处不断往外涌出的血液。 “哥哥,哥哥”马里奥泪流满脸的爬了过来,小脸上残存的血液也不知道是他哥哥的,还是他曾经的好朋友的。 “马...马里奥...别怕...战争...很快就...” 马尔科将另一只沾染着血迹的手伸向他的弟弟马里奥,可还没等摸到他满是泪水的脸,便无力的垂下来,重重的摔在了满是尘土沙石的地面上。 “啪!”汉斯老爹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马里奥的脸上,“你个蠢货!滚远点!” 没理会被一巴掌抽懵了的马里奥,汉斯老爹将马尔科的尸体抱在怀里,一双苍老的眼睛看向了国会大厦的方向,喃喃自语的念叨着,“看看你干的好事,看看你干的好事!” 站在一边的洛奇医生扶着残垣断壁坐下来,将根本不敢哭出声的马里奥抱在怀里,沉默的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久久说不出话来。 “维克多,我们没办法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卡佳上尉催促道。 卫燃点点头,蹲下身子说道,“汉斯老爹,洛奇医生,我和马里奥把他送回地下室吧。你和洛奇医生先带着其他人过去。” 汉斯老爹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尸体轻轻放在了卫燃的怀里,随后在莱妮护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洛奇医生,走吧,我们现在去救其他人,不管是该死的德国人,还是该死的苏联人!” 洛奇医生看了眼周围的苏联红军士兵,咬咬牙也跟着站起来,把马里奥轻轻推到了卫燃身边。 卫燃抬头看向卡佳上尉,“上尉同志,你先带着其他人回去,我稍晚点过去可以吗?” 卡佳上尉闻言点点头,沉默寡言的挥挥手,带着其他人继续朝着内政部大楼的方向前进。即便有语言的隔阂,但类似的惨剧早已,她从苏联到柏林的这一路上已经看过了不止一次,与其说冷漠,倒不如说早已经麻木。 弯腰将马尔科的尸体扛起来,卫燃空出一只沾染了鲜血的手,牵着马里奥转身走向了他们来时的地下室。 没等他走几步,犹太女孩莫拉却追了上来,从另一边抓住了马里奥的手,仰着头朝卫燃说道,“他是我的战利品,我答应了马尔科哥哥照顾好他的。” “那就跟上吧...”卫燃叹了口气,迈步继续走向了相隔几百米的地下室。 重新回到地下室的入口,潮湿的地面上繁杂的脚印都还清晰可见,但就是这么几百米的距离,马尔科却死在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手里。 抬头看了看远处仍在交火的歌剧院方向,卫燃将马尔科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下。随后便看到被自己撕开的衣服内兜里,还放着一柄粗制滥造的少年团小刀,这柄小刀的刀鞘边缘已经被子弹打出了一个缺损,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下多余的撞击,让那颗毫无意义的子弹打着滚钻进了马尔科的身体,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真特么讽刺...” 卫燃看了眼仍死死攥着马尔科逐渐冰冷的手发呆流泪的马里奥,从尸体的另一侧衣兜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用力吸了一口,随后便被呛得连连咳嗽。 将点燃的香烟塞进马尔科残存着血迹的嘴巴里,卫燃靠在一堵倒塌的砖墙上,闭上眼睛听着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枪声和炮火声,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到那颗烟燃尽,卫燃这才将烟头弹飞,拍了拍马里奥的肩膀示意他松开手,随后将马尔科的尸体小心翼翼的送进地下室,放在了离着门最远的一张折叠床上。 最后拿起他怀里那柄少年团小刀,卫燃沉默不语的将其塞进了通风口里用砖头挡好,这才爬出了地下室。 “马里奥,我们一起把洞口挡起来吧。”卫燃蹲在马里奥身边问道。 马里奥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卫燃,“我杀了哥哥” “不是你”卫燃叹了口气,“杀死你哥哥的人,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自杀了。” 见马里奥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卫燃叹了口气,弯腰抱起一大块用水泥黏连在一起的砖头,费力的丢进了地下室的入口。 “马里奥,过来帮忙吧。”犹太女孩莫拉搬起两块砖头,学着卫燃的样子丢进了地下室。 马里奥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地下室洞口的方向,随后强忍着屁股上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抱起一块砖头走向了马尔科的临时墓穴。 第137章 国会大厦上的旗帜 掩埋了马尔科,卫燃一手拉着仍在流眼泪的马里奥,一手拉着犹太女孩莫拉,借着周围废墟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几百米外的内政部大楼。 在路过一具苏联红军士兵的尸体时,卫燃心中一动,示意马里奥和莫拉在一处墙角藏好,而他则走到尸体边上,从弹药包里翻出了几个压满子弹的步枪弹夹。 回头看了眼马里奥和莫拉,卫燃往前走了几步,躲到他们看不到自己的位置,随后从牛皮本子里召唤出了那支来自芬兰的svt40半自动步枪。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或许很快就会回归属于自己的时代,而之前的几次经历也验证了这牛皮本子的规则。 所以如果想要下次再被送回战场的时候不至于没有反击之力,趁着回去之前,给这支半自动步枪的三个弹匣压满子弹,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一边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卫燃动作麻利的把第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装进步枪,顶上子弹之后,又把弹匣拆下来再次压上了一颗子弹。 重新把弹匣装进步枪,再把用弹药包固定在枪托上的那两枚弹匣也都压满子弹。卫燃举起枪,借着瞄准镜看了看国会大厦的方向,随后将其收回了牛皮本子。 从遮挡视线的废墟中都出来,远远的,卫燃便看到,莫拉正在安慰着马里奥。夕阳的余晖下,后者胸口那枚缺了镰锤的苏联二级卫国勋章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我们走吧”卫燃朝两个小家伙伸出了手。 哭的梨花带雨的马里奥看了看莫拉,和后者一起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与卫燃握在了一起。沉默寡言的走向了内政部大楼的方向。等他们快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卡佳上尉已经在机枪火力掩体后面等候多时了。 “他们两个交给我吧”卡佳说话的同时,朝莫拉和马里奥伸出了手。这俩小家伙看了看卫燃,见他点头之后,这才把手交给了卡佳。 “你们打算怎么安排这些孩子?”卫燃随着对方一边往内政部大楼里走一边问道。 卡佳用下巴指了指内政部大楼一层的某个会议室,“孩子们和我们的伤员都在那里了,晚上的时候,或许会有记者采访他们,这也算变相的保护了他们不是吗?” “谢谢,不过马里奥,就是这个小男孩,他...” “我知道” 卡佳头也不回的说道,“只让这个小姑娘接受采访就可以了,这个屁股受伤的小男孩儿,可以暂时交给米哈伊尔照顾,他很担心这个小家伙。” “谢谢”卫燃再次致谢,“另外跟着一起过来的那两位医生和那些护士呢?” 卡佳停住脚步,指了指紧挨着会议室的另外一个房间解释道,“那个房间是属于你们的,从前线送回来的一部分伤员也会被送到那里由你们负责救治。” “谢谢你们的信任”卫燃诚恳的说道,这位卡佳上尉愿意如此慷慨的赋予他们治病救人的权利可是格外的难得。 卡佳上尉停住脚步,转过身笑了笑,“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在结束之后,我们就不再是敌人了。” 卫燃看着对方,诚恳的说道,“希望现在战争结束之后,你能照顾好那些孩子和医生。” “当然” 卡佳无比自信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随后解开白大褂,指着胸口的那一排勋章说道,“维克多先生,我可以用作为军人的荣誉发誓,你们所有人都会得到妥善的安排和应有的待遇。” 看了眼对方胸口那枚格外显眼的大金星,卫燃终于再无疑虑,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苏联英雄,那么她的话,也远比那位伊万大尉更有可信度。 任由卡佳上尉把马里奥和莫拉送进躺满伤员的会议室,卫燃静等片刻,见自己仍然没有被送回原本的世界,这才认命的走进了紧挨着会议室的一个房间。 这里的环境并不比诊所坍塌前好多少,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足够大,而且头顶悬挂的煤油汽灯也足够多足够亮。 但在耀眼的煤油汽灯下面,比自己仅仅早到了最多半个小时的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已经各自带着几名犹太护士,围着手术台在忙碌了。 而在进门一侧的桌子上,还放着两张担架,旁边还等着两名全副武装的苏联红军战士。这兄弟俩的手里全都拿着tt33手枪,卫燃进来的时候,他们正把脑袋凑在一起,研究着一块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手表。 其中一个见卫燃进来,赶紧起身拿出一件白大褂递过来,随后又指了指房间最里侧那张空置的手术台,“维克多同志,那张手术台是您的。” 卫燃点点头,将白大褂穿在身上,踩着满地的垃圾走到了最里侧用长条桌子充当的手术台。 几乎在一名伤员被抬上手术台的同时,原本在给汉斯老爹帮忙的莱妮护士也走了过来,等卫燃戴上手套之后,立刻递上来一把止血钳。 从这一刻开始,紧张而又无休止的的救治工作再次展开,如果忽略了门口那两个苏联红军士兵和头顶高的吓人的天花板,这里倒是和当时的诊所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一床床的伤员被抬上手术台,又或者从手术台抬下来被送出去。正对着施普雷河的窗外,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但窗外交火的声音,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近乎粗暴的帮一位苏联红军士兵切除了被子弹打烂的手臂,卫燃刚刚缝合了血管和肌肉,卡佳上尉却从外面直接跑到了卫燃的身边,“维克多先生,请出来一下。” 卫燃闻言,将最后一点儿缝合工作交给莱妮护士,随后脱掉手套,随着卡佳上尉离开了会议室。 不等他询问,卡佳上尉便语速极快的说道,“国会大厦那边的战斗伤亡很大,有很多重伤员根本来不及送过来,所以维克多先生,你能不能和我的医疗队一起去前线?” “只是我自己,还是我们都要过去?”卫燃绷紧了神经问道。 “只要你自己就可以了”卡佳上尉解释道,“毕竟他们都不会俄语。” “现在几点?”卫燃突兀的问出了一个和这件事似乎没有关系的问题。 卡佳上尉不解的看了眼卫燃,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看,“九点43分,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快点出发吧!”卫燃说完,接过一位士兵手里的医疗包,走到了大厅里那支医疗队的末尾。 卡佳上尉挥挥手,“出发!” 随着命令的下达,这支由担架队和六七名抽调出来的医生组成的医疗队,在卡佳上尉以及一队士兵的带领下,在漆黑的夜色中冲向了国会大厦的方向。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枪炮声和喊杀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乌拉”也越来越密集。这一路走来,满地的尸体几乎一个挨着一个的倒在各种地方,以至于甚至让他们有种没地方下脚的错觉。 同时,从防空塔方向打过来的炮弹,也在他们周围炸起一团团致命的的砖石碎屑。甚至几个冲在前面的担架队员都没能跳过去,哀嚎着被弹片击倒在地。 “就在这里吧!”卡佳上尉扯着嗓子指挥着众人躲进一座建筑废墟,“我们会把伤员送过来,你们自己也注意安全!” 话音未落,她已经带着由十几个人组成的担架队冲向了正面战场。与此同时,那几名医生已经将煤油汽灯点燃,将那几名受伤的担架队员抬到墙角,立刻开始了救治工作。 在卫燃和那几位还不知道名字的战地医护人员的忙碌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位位经过简单抢救的伤员在完成勉强能帮他们保住性命的基础救治工作之后,立刻被担架队送往了相对更加安全的内政部大楼进行后续的治疗。 渐渐的,来自国会大厦的炮火声和交火声越来越少,送过来的伤员也数量级的下降,其中几个胆子大的医生,甚至招呼着担架队员直接冲进了国会大厦! 有这么个不要命的傻大胆带头,其余人在完成手头的工作之后,也立刻冲出了建筑残骸。 但相比他们,卫燃却根本不想冒险,老老实实的挪到另一名等待救治的伤员旁边,扎上一针马飞之后便开始了清创缝合以及止血的工作。 按照历史记载,5月2号柏林城防司令正式投降之后,这座大厦里的士兵都还在负偶顽抗呢。这个时候脑子一热冲进去,运气最好也得是被担架抬出来。 动作飞快的完成手头的工作,卫燃顺着残存的半个窗户看了眼国会大厦的方向,见楼顶上已经插上了红旗,立刻脱掉手套,从身边背着的包里拿出那台禄来双反,将光圈拧到最小,趁着一颗照明弹升起来的时候,对准国会大厦的楼顶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门。 “但愿能拍下来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见又有伤员被送进来,立刻将相机收进包里,重新戴上手套拿起了注射器。 第138章 战争已经结束,收拾行囊开始新的生活吧! 时间转眼来到5月2号,国会大厦的战斗总算进入了尾声,距离大厦不远的临时急救所里,卫燃等人的工作也渐渐不再那么忙碌。 顶着俩黑眼圈的帮卡佳上尉包扎好锁骨上的伤口之后,卫燃随着担架队返回了内政部大楼。等他走进那间陌生的手术室的时候,汉斯老爹等人正靠着墙分享着一瓶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葡萄酒,旁边的桌子上,甚至还摆着一盘水煮土豆。 “维克多,你总算回来了!”洛奇医生第一个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卫燃,兴高采烈的说道,“我们还以为你...” “还以为你会当个逃兵呢”汉斯老爹不等洛奇医生说完便接过了话茬,同时给卫燃倒了满满一大杯葡萄酒,“来!喝一杯!” 接过杯子,卫燃抿了一口后问道,“马里奥呢?还有其他的孩子呢?” “他们都在隔壁的会议室里呢”莱妮护士解释道。 “我们去看看他们,然后拍一张合影怎么样?”卫燃晃动着手中的相机问道。 “这个提议不错!”洛奇医生第一个站起来,“不过先让我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了。”卫燃催促道,“只是拍一张合影而已。” “也对”洛奇医生迟疑片刻,重新系好了白大褂的扣子,随着人群走到了隔壁躺满伤员的会议室。 这间躺满伤员的会议室里,以马里奥和莫拉为首的几个小孩子也得到了各自的工作,他们此时正抬着篮子,给满地的伤员分发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食物呢。 有这些小家伙的帮忙,卫燃带着众人顺利的找到了靠窗并排躺着的伊万和米哈伊尔,此时伊万的手里正攥着半瓶葡萄酒自斟自饮,倒是躺在他旁边的米哈伊尔有些萎靡不振。 “你们怎么来了?”伊万放下酒瓶子好奇的问道。 卫燃笑着解释道,“找你们一起拍一张合影,毕竟我们都活下来了。” “我听说了,国会大厦已经插上了旗子。”伊万晃了晃脸色泛红的米哈伊尔,“听说是我们营把旗子插上去的。” “嗯...”米哈伊尔迷迷糊糊的应和了一句。 “他怎么了?”洛奇医生最先意识到不对,伸手摸了摸米哈伊尔的额头,“有些发烧,莱妮,去拿一支青霉素过来!” “好!”莱妮护士赶紧跑出会议室,不久之后便取来了注射器和青霉素。 将药液推进米哈伊尔的身体,洛奇医生忧心忡忡的说道,“他的状况不太好,莱妮,这两天你注意下他的情况。” “你们两个别浪费时间了” 汉斯老爹可不管米哈伊尔的死活,“不是来拍合影的吗?快点拍完,等下说不定又有伤员送回来了。” 洛奇医生闻言赶紧将注射器收起来,和几名护士以及被喊过来的小孩子一起,围坐在了伊万和被扶起来的米哈伊尔身边。 “维克多,随便找个人帮忙,你快点儿多来!”汉斯老爹将马里奥抱在怀里催促道。 “马上!我先给你们拍一张!”卫燃话音未落,便不由分说的按下了快门。 然而,期待中的白光却没有出现。卫燃愣了愣,随后在汉斯老爹等人的招呼下,赶紧把相机交给一名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的伤员,随后加入了合影的人群。 陪着众人拍下一张合影,卫燃收起相机之后,朝那名士兵问道,“同志,现在几点了?” 那名士兵炫耀似的撸起袖子,露出了足足六七块手表,慷慨的摘下一块塞给卫燃,“五点五十分,医生,这几块表上都显示现在是上午五点五十四分。” “原来是这样!”卫燃恍然大悟,已经大概猜到了自己还没回去的原因。 “怎么了?”汉斯老爹等人齐齐的看向了卫燃。 “没什么,我先出去下!” 卫燃说完,拿着相机和那位士兵送给自己的手表,踩着满地的弹壳和没来得及烧毁的文件,沿着密布弹痕的楼梯一路爬到了内政部大楼的顶层。 看了眼手中那块大的过分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上午五点五十七分。换句话说,距离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上将向苏军投降只剩下了最后三分钟!距离马里奥和犹太女孩莫拉彻底安全,也同样只剩下了三分钟! 手忙脚乱的将相机摆在窗台上对准了国会大厦的方向,在完成对焦之后,卫燃犹豫片刻,却轻轻移动镜头,对准了远处的国王广场上废弃的坦克和周围只剩下轮廓的建筑,以及那几个举着白旗的德国军人。 “咔嚓”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刺目的白光如约而至,等视线恢复的时候,卫燃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工作室属于自己的房间。 哗啦啦的轻响中,牛皮本子自动翻到了第六页,在那两柄少年团小刀的黑白照片下,金属羽毛笔唰唰唰的写道: “落幕之战” 洛奇医生携莱妮护士等人,战后于原址继续开办诊所,1961年因心脏病猝死。 汉斯老爹,1945年5月8日夜,于诊所地下室内注射氰化物自杀。 马里奥、莫拉,战后被洛奇医生及莱妮护士收养,1955年二人举办婚礼,婚后育有一子。 伊万大尉,柏林会战后,被授予二级卫国战争勋章、攻克柏林奖章、战胜德国奖章,战后因伤残退役并定居基辅,1988年4月20日夜,死于入室抢劫,留有未完稿回忆录一册。 米哈伊尔少尉,柏林会战后,被授予二级卫国战争勋章、攻克柏林奖章、战争德国奖章,战后因伤退役并定居别尔哥罗德,1946年9月11日,因器官衰竭病逝。 看着被金属羽毛笔详细列出的各个勋章编号,以及伊万和米哈伊尔战后的详细住址,卫燃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羽毛笔另起一行之后写道,“战争有多残酷,战争就有多愚蠢。” 直等到金属羽毛笔“当啷”一声砸在写字台桌面上,卫燃这才睁开眼睛,随后便看到在那个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的字迹,“战争已经结束,收拾行囊开始新的生活吧!” 然而,还没等卫燃抬手准备拿出漩涡里的东西,却发现那支金属羽毛笔再次飘了起来,竟然在空白的第七页上重新开始了绘制! “哐当!”卫燃猛的站起来,任由屁股底下的椅子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支金属羽毛笔的笔尖上。 在他惊讶的注视下,只见金属羽毛笔在纸页上绘制出了一个茶杯口大小的彩色图案,这图案主体是交叉的银白色手术刀和止血钳,周围还环绕着一圈缠绕着些许染血纱布的暗红色荆棘。而最显眼的,却是一枚直上直下贯穿了交叉点,带有一对白色羽翼的双蛇缠杖。但在这缠杖的最下端针尖的位置,却悬着一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滴落的鲜红色血滴! 当绘制完成之后,金属羽毛笔在这枚图案下继续写道,“初级战地天使勋章:授予战场上累计拯救超过100位伤员的医护工作者。” 就在金属羽毛笔再次砸落桌面的同时,这枚所谓的初级战地天使勋章的正下方,却出现了一个新的红色漩涡。 伸手拿住漩涡里的漂浮物,让他意外的是,这次漩涡里的东西似乎比较大,竟然像是卡住了一样,仅仅只露出了一个包裹着皮革的金属提手! 干脆的松开手,卫燃看了眼前一页背面的红色漩涡,再次将手伸了进去。还好,这次倒是轻而易举的将其拎了出来。 看着被拎出来的马毛皮相机包以及镶嵌在上面的金质近战突击章,卫燃哑然失笑,没想到这次得到的竟然又是相机。 轻轻打开相机包上的搭扣,卫燃将里面几乎全新的相机取了出来。和上次在顿河得到的相机一样,里面根本没有胶卷,但在相机包的附件袋里,却装着个装有配套胶卷的电木密封桶。 最后看了眼相机上的编号,卫燃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仅仅这台带有运动取景器的禄来双反就值不少钱,更别提相机包上的那枚金质近战突击章,更算得上可遇不可求。 “等哪天实在缺钱了,就把相机或者突击章卖掉!”卫燃把玩了一番手中的相机,心满意足的将其送回红色漩涡,随后把牛皮本子也收了起来。 “现在就看战地天使勋章下面的漩涡里有什么了!” 卫燃站在床边嘀咕了一句,随后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一个比微波炉还大一号,而且格外沉重的木头箱子!猝不及防之下,他一个没站稳,被手中格外沉重的箱子带着摔在了床上。 “怪不得没办法直接拎出来。”卫燃爬起来之后看着床上的箱子,这玩意儿不管哪个面,可都比漩涡本身还要大不少呢。 除了箱盖上多出了一枚足有碗口大的战地天使勋章图案,以及一个同样大小的白底红十字标准,这箱子倒是和二战德国医疗连用的那种大型医疗急救箱没有什么区别,仅仅只是比当初在洛奇医生的诊所里用过的那种金属急救箱大了一圈而已。 但是当他打开两侧的搭扣掀开箱子盖,卫燃立刻否定了刚刚的判断,这箱子虽然外表是木头的,里面却是相对干净不少的不锈钢内衬,这可是原版没有的。 甚至在180度打开的箱盖上还有个略微小一号的不锈钢盖板,轻轻将盖板打开,里面分门别类的放满了各种手术台上常见的医疗器械。 而在同样带有不锈钢内衬的箱子主体里,则像当初用过的急救箱一样,装满了各种急救需要用到的药品。除了这些完全可以支撑战地急救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之外,在箱子最中央,还躺着厚厚一沓写满了俄语字迹的信纸。 “我是伊万·谢尔盖耶维奇·莫尔恰诺夫,苏联第79步兵军第150师,第756团连队指导员,1940年2月...” 仅仅看了开头,卫燃便将这厚厚的一沓信纸放在了床上,毫无疑问,这恰恰是那位战后定居基辅的伊万,至死没有完成的回忆录手稿。 轻轻扣上医疗箱的盖子扣上搭扣,他将其收回了牛皮本子。随后躺在床上,一张张的翻阅着回忆录手稿里的内容。 在这份回忆录里,伊万详细的记录了他从1940年2月参军开始,一直到柏林会战结束后的全过程,同样也记录了他和米哈伊尔被德国医生洛奇等人从河里捞出来的经过。 不出意料的,伊万的记忆里根本没有那位名叫维克多的医生,取而代之的则是学过俄语的马尔科。除此之外,埋葬马尔科的人也变成了汉斯老爹。这倒是解释了汉斯老爹会在之后不久回到地下室自杀的原因。 甚至,这份未完成的手稿里还记录了他在1955年参加马里奥和莫拉婚礼的各种细节,就连马里奥和莫拉二人的孩子,都是由伊万取的名字。但遗憾的是,在那之后不久,双方却因为柏林墙的建立彻底失去了联系。 将这份未完成的手稿装进档案袋,卫燃闭上眼睛,思索着这次的收获。 凭借那份手稿,自己可以轻松得到一千两百万卢布的酬劳,即便扣除一百万的介绍费,自己的收益也绝对不算低了。有了这笔钱,不但明年的学费不用发愁,年底回家之后,甚至年后再回来,自己也可以过的格外舒服。 另一方面,已经完全掌握的德语,以及那枚战地天使勋章附赠急救箱,和在那座诊所里积累的大量临床经验却更加的宝贵。甚至相比这些,那台品相完美的禄来双反相机,以及相机套上的金质近战突击章反而成了最无关紧要的添头。 “虽然历史里没有我,但这次我也获得荣誉了。” 卫燃再次召唤出牛皮本子,欣赏了一番那枚画出来的初级战地天使勋章,随后心满意足的走向楼下,从少年团小刀照片旁鼓鼓囊囊的纸袋子里,取出了足足几十张底片。 接通拷贝板的电源,将这些底片一张一张的卡在上面,卫燃举着放大镜仔细的观察着拍摄到的内容,这些底片里有很大一部分并非自己拍下的,想来应该是那台相机的上一任主人留下的作品。 但好在,经过一番认真的寻找,他总算找到了自己在国会大厦附近抢救伤员之余,借着照明弹的亮光拍下的那张照片! 第139章 红旗和白旗的代价 暗房里,卫燃将选出来的几张底片全都洗成了照片。6x6中画幅的正方形大照片,在拍摄之初便容纳的更多的视界,变相的,也记录了更多在同一瞬间发生的历史。 看着诊所废墟边,以及内政部大楼里众人的合影,再看看当初诊所外面那顶帐篷还在时,自己拍摄的洛奇医生和汉斯老爹抢救伤员的照片。 卫燃颇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这里面并没有自己,虽然早在拍摄之初便有预料,但他却担心某天那些在战火中一起挣扎的同伴会在自己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 将其余几张照片连同伤感的情绪放在一边,卫燃拿起第四张照片之后,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在这张仰拍国会大厦的照片里,最下角还能看到一门德军遗弃的88毫米炮以及一台趴窝的虎王重型坦克,当然,还有大量的苏德双方士兵尸体,以及正在抢运伤员的担架队。 而在照片的主体位置,则是国会大厦被摧毁的只剩主体轮廓的外墙,以及躲在国会大厦里朝外射击的德军士兵。和大厦外面,正扬手往大厦内部丢手榴弹、开枪扫射、乃至中弹即将倒地的苏军士兵。 视线稍稍上移,在大厦的顶上,一位苏联红军士兵举着巨大的旗帜在照明弹提供的光亮之下格外的显眼,甚至在这名士兵的身后,还能看到另外两位苏联红军士兵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冒出的些许枪口焰,以及更远处几个中弹后仰的德军士兵略显模糊的影子。 甚至,他都能从这张照片里听到那撕心裂肺的“乌拉”,以及枪炮声的怒吼。能闻到那呛人的硝烟,以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这张照片估计能进博物馆了吧...”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一句,将其小心翼翼的收进一个单独的牛皮纸袋子里,随后拿起了自己在最后一刻拍下的那张照片。 如果说刚刚那张照片里见证了战争中的荣耀,那么这张从内政部大楼顶部,俯拍国王广场和周围建筑废墟,以及广场上打着白旗,正准备投降的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上将的照片,它见证的却只剩下了战争背后血淋淋的残酷和永恒的毁灭。 排除战争本身是否正义,不管插在国会大厦顶上的那面红旗,还是这张照片里,国王广场上的这面由德军士兵举着的白旗。为了能让它们在硝烟中飘起来,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那些还没来得及抬走安葬的尸体、躺在担架上挣扎的伤员。当然,还有那些幸存的士兵、平民、和在战火中几乎被彻底摧毁的城市、无数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不管德国人还是苏联人,又或者犹太人。 拿着照片看了许久,卫燃默不作声的将其和上一张照片塞进了同一个牛皮纸袋子里。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战争的是非对错,唯一能做的,也仅仅当个时空过客,用相机去捡拾一些遗漏的瞬间而已。 将这两张照片收好,卫燃继续翻动着其他的照片,剩下的照片大多来自那台禄来双反的前一任主人,那个获得过金质近战突击章的彪悍德国士兵。 如果说之前那两张照片记录的是这场战争最终的结果,那这些照片记录的,则完成称得上作战的各个细节。从最初柏林城外的交战,到后期的巷战,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彪悍大哥几乎把镜头贴在了苏德双方士兵的脸上按下的快门。 更让他惊讶的是,在这些照片里,他竟然还看到了马尔科的姨妈,那个当初给诊所里送来各种物资的疯狂女人! 只不过,在这张照片里,马尔科的姨妈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上面甚至还残存着坦克履带碾压后的痕迹。 而在她的手里,除了一枚已经拧开了后盖的长柄手榴弹之外,还有一张凑到嘴边至死都被她轻吻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人虽然因为角度关系有些模糊,但那套标志性的少年团制服却让卫燃立刻将其和某个屁股受伤的蠢货对上了号。 继续翻了一遍剩下的几张照片,卫燃将其全都装进另一个单独的牛皮纸袋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回忆起在那座小诊所里的发生的一切,随后疲惫的搓了搓脸,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了浴室。 直到将自己泡的手脚发皱,卫燃这才浑浑噩噩的从浴缸里爬起来,换上睡衣将自己摔在了床上。 如今关于那两把少年团小刀背后的故事已经调查清楚,但卫燃却并不打算暂时先把这事儿放一放。 毕竟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阿历克塞教授才离开不到一个小时,这么快就给出这么详尽的调查结果,就算雇主不怀疑,也会觉得那一千多万卢布花的不值。 另一方面,明天还要回喀山的红旗林场报道,现在也实在没有精力去弄这些事情。就在入睡之前,卫燃也已经决定,等在红旗林场的半个月课程结束之后就去一趟基辅,去那位伊万生前的家里看看。到时候就算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至少也要做做样子,对得起马里奥的儿子开出的高价才行。 不久之后,轻轻的鼾声响起,卫燃也在梦境中再一次回到了炮火纷飞的柏林,回到了那座随时有可能坍塌的诊所,在煤油汽灯的耀眼光线下,忙碌的切割着血淋淋的伤口,缝合着破碎的血管。 “哐哐哐!” 急促的砸门声惊醒了正在噩梦里徘徊的卫燃,还不等人清醒,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支上膛的手枪,指向了卧室大门的方向。 直到脑子彻底清醒,卫燃这才赶紧收起手枪,套上衣服离开卧室,随后打开了仍在砰砰作响的卷帘门。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季马咧着大嘴走进来,还不等说什么,便转身拉上了卷帘门。 “你不是去尼古拉先生家了吗?”卫燃打着哈欠坐在了长条桌边问道。 “他把我赶出来了” 季马像个鬼子兵似的的一阵翻箱倒柜,从冰箱里拎出一瓶杜松子酒拧开闻了闻,随后又换成了一瓶放了不知道多久的伏特加,顺便又拿出两个苹果,这才心满意足的关上冰箱门走到了卫燃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这是要干嘛?”卫燃接过对方倒了半满的玻璃杯问道。 “当然是为了感谢你”季马话音未落,便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随后将大鼻子埋进了袖口。 “把我吵醒,翻我的冰箱,喝我的酒,只是为了感谢我?”卫燃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桌子对面的季马。 前者嘿嘿傻乐着重新倒上一杯酒,这才兴奋的说道,“刚刚周女士和尼古拉先生谈过之后已经给我正式答复,12月中旬,我们两个带第一批客人去因塔。” “你等等”卫燃将刚刚送到嘴边的酒杯放下,“我们两个?你没搞错吧?” “当然是我们两个”季马理所当然的用大拇指朝隔壁的方向比划了一番,“周女士说你也是旅行社的导游,当然是你带着去。” “我...” 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任命的点点头,季马确实没说错,自己确实还在小姨的旅行社里挂着呢,况且这几年但凡新开的路线,为了方便沟通,都是自己带着,这次自然不能例外。 “所以我才要谢谢你!” 季马不由分说的用杯子和卫燃碰了碰,在一声足以吓尿大部分西欧人的“乌拉!”之后,再次把杯子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心不在焉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卫燃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心不在焉的听着季马畅想着他和他的朋友在因塔的事业。 直到对方的脑洞再次浮想联翩到开始考虑养几个乌克兰姑娘的时候,卫燃这才不得不开口打断对方的白日梦,“因塔的事儿先放一边,等我们下次假期的时候,你和我去一趟基辅怎么样?” “去哪?基辅?!”季马立刻来了精神,“我现在就给卡尔普先生打电话请假,然后我们现在就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 卫燃夺过对方的手机丢到一边,“我可不是带你去祸害乌克兰姑娘的。” “反正都一样”季马拍了拍脑门儿,“还没问你,你去基辅做什么?” “调查点事情,不过我听说那边不安全,所以需要个帮手。” 卫燃如实说道,他可没去过乌克兰,带着季马,无非是希望这个不着调的多少能帮上点儿忙,免得像上次在因塔那样自己被人用枪堵在矿洞里,连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有。 “那你带上我肯定没错!”季马得意洋洋的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我认识不少乌克兰姑娘,知道怎么和乌克兰人打交道!” “你这交道都是在床上打出来的吧?”卫燃暗自嘀咕一句,转移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喀山?” “明天一早”季马一边啃苹果一边说道,“我已经买好了机票,连你的都买好了。” “这么大方?” 卫燃诧异的看着季马,一张机票虽然不贵,但他可知道季马的经济状况,这货根本就没什么存钱的概念,只要有钱,不是花在乌克兰姑娘的身上,就是花在了波兰姑娘的身上。可绝对不会想着主动承担交通费的事情,尤其这机票钱本来就不用他出的情况下。 “就当是感谢你了”季马咧着嘴傻笑道,“当然,如果你愿意把钱给我,我是不会拒绝的。” “我给你个大耳刮子”卫燃回应了对方一颗中指,“走吧,别喝了,找地方吃饭去。” “我请你!”季马格外豪气的应承道,话音未落便起身跑出了工作室。 第140章 老师的疑惑 11月1号上午九点,卫燃和季马两人掐着点儿准时赶到了红旗林场。 卡尔普看了看手表,随后满意的点点头,招手示意他们二人跟上,带头走进了分配给他们的那栋五层楼。 “今天先进行考试,看看你们之前学的东西还记得多少。” 卡尔普站在一楼大厅门口说道,“接下来半个月,重点课程主要包括截肢手术、无线电课程以及枪械射击课程,如果你们进度比较快,可能还会加上驾驶课程。当然了,这栋楼还是要尽快打扫出来。” “卡尔普先生,游泳池是你帮忙弄的?”季马指着一楼大厅里已经放满水的游泳池问道。 卡尔普看了眼季马,不置可否的说道,“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以后每天早晨,你们要在游泳池里游两个来回。” 卫燃和季马闻言相互对视一眼,随后齐齐松了口气,这游泳池最长也就20米顶天了,两个来回也就80米,到并不算什么难事。 似乎是猜到了他们二人的心思,卡尔普笑眯眯的继续道,“另外,这栋楼冬天没有供暖,除此之外,你们在游泳的时候,每个人都要背着假人。到时候我会让那些达利娅老师用橡皮子弹在岸上帮助你们的。” 见卫燃和季马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卡尔普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现在去三楼参加德语考试吧,看看你们的自学进度怎么样。” “维克多,怎么办?”季马结结巴巴的问道,“不是不学德语了吗?” “是我们自学,不是不学。”卫燃幸灾乐祸的答道,“季马,别告诉我你根本没学。” “难道你学了?”季马一脸狐疑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卫燃。 “当然,我当然学了!”卫燃信誓旦旦的说出了季马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讨厌上学...”季马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认命的跟着卫燃爬上三楼,走到了一间并不算大的教室。 先完成了一张充斥着各种脏话的试卷,然后依次和达利娅老师完成了口语对话。卫燃在对方满意的笑容中走出了教室,而季马却直接被关在教室里独自补课追进度。 “别管季马了” 达利娅领着卫燃走进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这里面除了两张充当手术台的单人床以及床底下一个铁丝网笼子之外,便再无他物。 达利娅老师指着已经用扁带牢牢捆在床上的野猪和那只可怜的傻狍子说道,“你的工作是治好它们身上的伤口。” 卫燃绕着这俩倒霉蛋转了一圈,“没有伤口啊?” “马上就有了”达利娅老师说话的同时丢给卫燃一个老式的苏联防毒面具,“戴上!” 卫燃意识到不妙,赶紧把防毒面具扣在了脸上。然而,还没等他拉紧锁扣,达利娅老师的两只手上已经分别多出了一把折叠锯和一支纳甘转轮手枪。 “砰砰!” 连续两枪,分别在那两头动物的大腿上留下了一个弹孔,达利娅老师将手枪丢到床边,随后用锯子在这两头动物的肩胛骨附近狠狠一拉,给它们各自留下了一道足有十多厘米长,伤及骨头的狰狞伤口。 同样把滴着血的锯子往桌子上一丢,达利娅不紧不慢的掏出一把小刀,粗暴划开了这两头动物嘴上的布条,顺便又各自留下了一刀伤及牙床的伤口。 凄厉的惨叫声中,达利娅老师丢给卫燃一盏头灯,走到窗边拉上足以遮挡所有光线厚重窗帘,“开始吧!不许打开窗帘,不许打开窗户,更不许打开门或者摘下防毒面具。” 话音未落,她便推门离开了房间,在路过手术台的时候,还顺便往下面的铁丝网笼子里丢了两枚冒着浓烟的烟雾弹,并且上了锁! 神经病! 卫燃暗骂了一句,匆忙打开头灯固定在头顶,在刺耳的尖叫声中粗暴的扯下手术台上的床单,用水打湿之后盖在了铁丝网笼子上。 暂时消弭了烟雾弹带来的影响,他这才找出急救盒,戴上橡胶手套开始了救治工作。得益于在洛奇医生的诊所里积累的大量急救经验,卫燃动作飞快的利用止血钳暂时遏制了两只倒霉蛋肩胛骨上的出血点,这才有心思对伤口进行清创消毒以及缝合工作。 还没等他完成那头野猪肩胛骨位置的缝合工作,房门上镜头打开了一个小盖板,随后又是两枚冒着浓烟的烟雾弹被塞了进来! 丢掉手里的医疗器械,卫燃捡起烟雾弹塞进了打湿的床单下面,随后推动充当手术台的架子床,用床腿挡住了那个似乎给小猫小狗提供出入口的门洞。 重新换上新的手套,卫燃加快手上的动作,粗暴的完成第一道伤口缝合之后,重新换上一副手套,立刻开始收拾那头傻狍子的肩胛骨。 然而达利娅老师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前后不到五分钟,厚重的窗帘外面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生,一串冒着青烟的鞭炮被倒挂在窗户外面的达利娅老师准确的丢了进去。紧跟着鞭炮被丢进来的,又是两枚烟雾弹! 手忙脚乱的再次捡起烟雾弹塞进打湿的床单底下,卫燃加快手上的速度,借着头灯微弱的光芒,在越来越浓郁的烟雾中以最快的速度缝合了傻狍子肩胛骨上的伤口,立刻开始清理大腿上的枪伤。 在达利娅老师的轮番捣乱之下,卫燃手忙脚乱的取出了两只动物后腿肌肉里镶嵌的子弹,缝合了破碎的血管和肌肉之后立刻按下了墙壁上的照明灯开关,推着铁架子床递给房门让开了打开的空间。 随着日光灯管在一阵闪动中被点亮,已经回到门外的达利娅老师终于打开了上锁的房门。 等到房间里几乎凝固的烟雾顺着打开的窗户飘散,达利娅老师看了眼两只动物的伤口,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闪而逝的惊讶。 “去隔壁吧” 达利娅老师摘掉头上的防毒面具说道,“把《喀秋莎》用摩斯电码发出去,然后拿上无线电定向设备和背包,去森林里找到五个定向点。” 卫燃闻言正要往外走,却听到后者笑眯眯的说道,“把防毒面具戴上吧,吃饭前再摘下来。” 卫燃闻言点点头,认命的拿起刚刚摘下的防毒面具,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满地烟雾弹和鞭炮纸屑的房间。 直到他钻进隔壁的房间,卡尔普这才施施然的从对门房间走出来,不急不缓的点上颗烟。 “我都怀疑他利用假期的时间偷偷练习过了”达利娅老师说话的同时踢开一枚烟雾弹,“以后这些东西可以停止了,对他似乎已经没什么影响了,而且...” “什么?”卡尔普不置可否的问道。 “他好像冷静的有点儿不正常,就像”达利娅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就像...” “不是个新手?”卡尔普一针见血的问道。 “确实不太像个新手” 达利娅用一支手术刀切开野猪肩胛骨刚刚缝合的伤口仔细观察了一番,嘴上不停的说道,“但是很难形容,不过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叼着烟的卡尔普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转移了话题问道,“他的德语怎么样?” “学习进度比预想中的快”达利娅老师站起身再次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既然学得快,那我们也教的快一点儿。”卡尔普说完,拿起床边的手枪,对准不断哀嚎的野猪和傻狍子,分别扣动扳机结束了它们的生命。 “季马呢?”达利娅老师靠着门框问道。 “能学到多少就学到多少吧,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卡尔普毫无责任感的说道,“尽量让他多学点儿保命的东西就好。” 达利娅闻言点点头,怜悯的看了眼隔壁半开的房门,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掏出一枚鞭炮点燃,顺着门缝丢了进去。但房间里正在敲打电键的卫燃,却像是根本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一样。 达利娅和卡尔普对视了一眼,两人默不作声的转身走向了楼梯间的方向。 相比两位老师内心的疑惑,对于卫燃来说,重新开学的第一天便过上了无比充实且吵闹的学习生活却恰好让他从柏林会战遗留的情绪中走了了出来。 尤其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一大早,他和季马都要跳进越发冰凉的游泳池里,各自抱着一个死沉死沉的硅胶假人,来回游上两个来回。 不知道是不是卡尔普那个老混蛋的恶趣味发作,在发现有早起锻炼的女学员来这里围观看热闹之后,这老东西立刻改变规则,竟然让二人中游的最慢的那个在早饭前抱着和真人无异硅胶假人,仅仅穿着条泳裤绕着林场的主体建筑丢人现眼的跑上一圈。 在如此有效的催促下,勉强还算要脸的季马和更加不想丢人的卫燃每天一大早便不得不拼劲了全力, 而除了这些最基础的体能锻炼,医疗课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别的不说,至少食堂里那位和季马来自同一个村子的厨师,已经和嘴馋的卫燃学会了黄豆炖猪蹄的做法,每天中午不但他们,连那些漂亮的女学员们都会过来跟着打秋风。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且哭笑不得的是,当卫燃二人开始跟着达利娅学习腹腔手术以至于没办法提供食材的时候。那些同样交了学费的彪悍姑娘们,竟然纷纷拿上猎枪,隔三差五的就去森林里转一转,试图自己给自己开开小灶。 如此紧张充实的课程持续了整整一周,当季马都已经可以给野猪切掉一小节肠子的时候,分配给他们两人的那栋五层楼也在几个吃货毛妹的帮助下清理的差不多了,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除了每天晚上当一个小时的人肉靶子联系格斗之外,也不过是卫燃带来了各种并不值钱且稀奇古怪的华夏零食罢了。 “好了,医疗课程暂时告一段落。” 三楼的一间诊疗室里,达利娅老师说话的同时,给手术台上的两头刚刚完成腹腔手术的野猪心肺处分别来了一枪,算是给医疗课程暂时画上了句号。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后者一边脱掉手套一边问道,“达利娅,我们接下来学习什么?” 闻言,达利娅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思索片刻后说道,“除了重点练习格斗术之外,维克多主要进行枪械驯鹿,你主要练习驾驶技术。” “驾驶技术?”季马不明所以的看着达利娅老师,“可是我有驾照” “但你看起来似乎没有脑子” 达利娅老师瞟了眼季马,带着他们走向楼道另一头儿的房间,在用钥匙打开房门之后,指着里面整齐摆放的一排人骨标本说道,“现在我们来学习一下格斗中的重点击打部位,以及致死或者致伤致残的方式方法。” “用这些骨头架子练?”卫燃惊讶的问道。 “废话!” 这次回答卫燃的却是季马,只听这货理所当然的说道,“这种一听就很危险的东西,难道你还准备用那些帮我们打扫卫生的漂亮姑娘们练?” “好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先从头部开始吧。”达利娅老师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取来一枚莹白的骷髅放在了开启的聚光灯下。 第141章 心理测试和课程调整 “哒哒哒!” 十一月中旬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刺耳的枪声便在红旗林场的独栋五层楼内响起。一楼的泳池边,达利娅老师操纵着一支使用橡皮子弹的冲锋枪,在冰凉的池水里打出一连串的水花。 在这密集的水花前面,卫燃和季马各自抱着一具沉重的硅胶假人玩了命的游动。生怕那些虽然不致命,但却疼死人的橡皮子弹打在身上。 眼看着即将抵达岸边,泳池另一头儿的卡尔普也不慌不忙的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将卫燃和季马又赶了回去。 两个来回的玩命游动结束之后,达利娅老师在卫燃的手指头触碰到泳池边缘的瞬间吹响了哨子。 嘟嘟嘟的尖利哨音用,季马狠狠的拍了下水面,随后在周围众多漂亮的姑娘的围观和口哨声中不情不愿的爬出泳池,脱掉沉重的潜水装备,只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泳裤,扛起那具丰乳肥臀的假人,玩了命的跑出了一楼大厅。 “好了,五分钟之内这份测试做完,然后换衣服去吃饭”达利娅说话的同时将一个一沓纸和一支笔递给了卫燃,“饭后自己去格斗教室。” 卫燃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接过对方递来测试,坐在假人的腿上开始了答题。这些测试已经进行了好几天,每次测试的时间和场合也完全是随机的,甚至就连测试的问题也是天南海北根本就不挨着,但每次答题的时间却吝啬到他很多时候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要勾出答案。 从满完成了测试,达利娅拿着湿漉漉的测试题离开了一楼大厅,卫燃也赶紧披上毛巾钻进了泳池边的更衣室。 如今半个月的学习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天,自从一周前医疗课程暂时停止之后,学习的重心也变成了格斗和枪械训练,甚至就连每天早晨的狩猎游戏都被挪到了条件更加艰苦的晚上。 不管卫燃还是季马,在达利娅老师和卡尔普的鞭策下,两个人的变化都非常明显。别的不说,至少他们在和姑娘们进行格斗训练的时候,虽然因为敌众我寡的原因依旧输多胜少,但至少已经不会手忙脚乱的被围起来暴揍了,而三楼教室里那些不同型号的无线电设备,他们也已经玩的溜熟。 思索着这半个月的变化,卫燃换好衣服吃过早餐之后,准时赶到了教室,如往日一样,在卡尔普的指导下进行着绝对算不上舒服的格斗训练。 “停下!” 卡尔普一脚将卫燃绊倒,随后摘掉防护装备,将卫燃拉起来之后,慢悠悠的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华夏人都会功夫呢。” “就像我以为每个俄罗斯人都是kgb一样?”卫燃毫不客气的又调侃了回去。 “我倒希望是这样” 卡尔普丢给卫燃一块毛巾,顺便将谈话拉回了正题,“人体自身结构上的先天弱点有哪些?” “关节、软组织、神经密集区。”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这些可是达利娅老师利用那些不知道哪来的人骨模型给他们重点讲解的内容。 卡尔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在面对那些姑娘们的时候,她们的提醒比你瘦弱,你可以用刚刚的打法,靠着体型优势直接破坏她们的身体重心。但在面对比你更强壮的对手时,你要把达利娅老师教你们的东西利用起来才行。” 说到这里,卡尔普指了指立在一边的两个一胖一瘦的假人,“不管脂肪还是肌肉,它们都像一层天然的盔甲一样,所以在面对这种对手时,你首先要做的是解除他们的反抗能力,然后是破坏他们的重心,如果有必要,最后再结束他们的行动。” “所以先打击关节、软组织或者神经密集的位置?”卫燃立刻明白了卡尔普的意思。 “试试就知道了”卡尔普说话的同时,重新戴上了防具,“再来!” 在对方的指导之下,卫燃丢掉毛巾,再次冲了过去,并在不久之后,被卡尔普再次绊倒在地。 整个上午的时间,卫燃都泡在格斗教室里跟着卡尔普学习,直到临近中午,这才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餐厅。 “看你打的这么惨,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提前赶到餐厅的季马幸灾乐祸的调侃道。 “你那边学习怎么样?”卫燃哆哆嗦嗦的拿起一块面包,狠狠咬了一口之后问道。 “别提了”季马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我今天好几次差点被达利娅老师踢爆我可爱的蛋蛋。” “听你这么说,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卫燃心满意足的说道,“下午还是去飙车?” “算了,我还是不吃了,免得下午的时候又吐到自己的脸上。”季马顿时没了胃口,直接把刚刚咬了一口的馅饼丢进了餐盘,转而羡慕的问道,“你下午还是枪械训练?” 卫燃同样没了胃口,“别说了,还是吃饭吧。” “有道理”季马点点头,重新拿起了馅饼,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维克多,你什么时候去乌克兰?” “明天吧”卫燃想了想答道,“明天先飞别尔哥罗德,在那里停留几天之后,我们再飞基辅。” “总算能离开了这里了”季马顿时又觉得有胃口了,张开大嘴将剩下的半块馅饼全都塞了进去。 就在他们两个讨论乌克兰之行的同时,咨询中心二楼的房间里,卡尔普也接过了达利娅老师手中的心理测试结果。 达利娅老师将腿搭在桌角,指着卡尔普手中的分析结果说道,“综合分析来看,维克多的心理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卡尔普一边翻阅分析结果一边问道。 “主要是的问题是漠视规则以及莫名其妙的悲观情绪和负罪感。” 达利娅老师解释道,“不同于季马那种幼稚的不守规矩,这项特质一般大多出现在反社会人格群体和一些出现应激反应的人群里,最有代表性的,是刚刚进入战场的新兵以及一些初次犯罪的杀人犯。” “维克多曾经在因塔杀过人”卡尔普提醒道,“而且听季马说,上次他们在因塔还冒险为一个护林员进行了紧急手术。” “救活了?”达利娅老师问道。 见卡尔普点点头,达利娅老师紧跟着说道,“这就是问题,如果你说的那个护林员因为他们的急救死了,他出现这种情绪倒是正常的。但既然对方活下来了,对他只会产生正向的鼓舞,不该变成现在这样。” “季马呢?”卡尔普放下手中的分析结果问道。 “一切正常” 达利娅翻了个白眼,“甚至相比我们印象中的那个乡下小子,他现在变得更加自信...不,或许应该说更加自恋才更准确。但就像维克多的问题一样,这些情绪变化都还在萌芽阶段,他们自己应该并没有意识到。” “下个月他们来的时候把课程调整一下” 卡尔普思索片刻后猜测道,“医疗课程暂时停下吧,说不定维克多的悲观情绪,还有他那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来自那些拿来当试验品的动物。至于季马没有出现这种问题也很好解释,毕竟那个混蛋在青春期之前就已经开始打猎了。” 达利娅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答道,“但愿如此吧,下个月课程重心放在哪些方面?” “该教一些理论知识了”卡尔普顿了顿,“这样,除了已经给他的那些教材之外,给他加一些艺术类课程吧。” “芭蕾舞?”达利娅老师兴致勃勃的问道。 卡尔普想都不想的赶紧摇摇头,“我可没兴趣看男人跳舞,还是小提琴吧,另外下午的时候提前通知维克多,让他自己去自学一种华夏乐器。” “希望不是那种叫唢呐的东西。”达利娅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经历,暗自嘀咕一句,起身离开了房间。 午饭过后,季马被达利娅老师带走,驾驶着不知道哪弄来的面包车离开了红旗林场,而卫燃也在卡尔普的带领下走进了负一层,一间格外温暖的会议室。 指了指堆满会议室桌子的枪械零件以及那满满一大盒子各种口径的假子弹,卡尔普将一个方便面大小的夜光表摆在桌子的边缘,“把这些零件组装起来,并且全部压上一颗子弹,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卫燃看着桌子上的零件咽了口唾沫,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卡尔普已经关上房门并且切断了照明灯电源。这还没完,甚至这个房间天花板上,都开始播放起各种恐怖的音乐。 “就没见过玩的这么花的...” 黑暗中的卫燃暗骂了一句,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枚零件,摸索一番之后放到一边重新拿起了第二枚。 然而还不等他组装出第一支武器,他的手在零件堆里触碰到一个滑腻腻冷冰冰似乎还带着鳞片质感而且似乎还会动的物件之后,本就播放着恐怖音乐的房间里,也传出了卫燃惊慌失措的国骂以及零件从桌子上掉落之后,在地板上反复弹跳的细碎声音。 门外,正靠着墙抽烟的卡尔普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喃喃自语的嘀咕道,“狗屁的心理问题,恐惧是治疗所有心理疾病最好的手段...” 第142章 基辅之行 11月15号下午五点42分,地下室的灯光终于点亮。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以及一脸好奇的季马先后走了进来。 趁着卡尔普和达利娅检查桌子上那些卫燃辛苦组装出来的武器的时候,后者也终于看清了之前把自己吓个半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竟然是一条条个头大小不一但却做工精致惟妙惟肖的玩具蛇。最坑人的操作在于,这些玩具蛇的一端竟然还连着几只仅有巴掌大缓慢爬动的乌龟! 而这些零件里除了掺着几条玩具蛇之外,还有不少足以乱真的蜘蛛和几只圆滚滚的仓鼠,以及大量根本就不是枪械采用到的金属件,这些小玩意儿可没少给卫燃添麻烦。 季马拎起一只被踩扁的仓鼠,“听说你被这东西吓的鬼哭狼嚎的?” “滚蛋!” 卫燃没好气的送出一颗中指,卡尔普的这些小手段确实把自己吓的不轻,而且还打翻了桌子上不少的零件,否则的话,自己根本不会浪费那么长的时间。 挨个将桌子上的武器检查了一遍顺便清空了弹膛里的假子弹,达利娅老师和卡尔普对视了一眼,这才说道,“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不过维克多,回去之后记得自学一件你们华夏的乐器。” “乐器?”原本正准备往外走的卫燃诧异的问道,“学乐器干嘛?” “圣诞节联欢演出,你有意见?”卡尔普手里捏着一支不断挣扎的小仓鼠问道。 “没,没意见!我们先走了,两位老师假期愉快!”卫燃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和季马不分先后的跑出了房间。 “总算活着出来了...” 卫燃站在大厅门口,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森林边缘的夕阳,当冰凉的西北风吹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地下室那个房间真有那么恐怖?”季马一脸狐疑的看着卫燃。 “等有机会你去试试就知道了”被关了好几个小时小黑屋的卫燃根本懒得解释,他现在耳边都还萦绕着那些一惊一乍的恐怖音乐的声音呢。 乘车返回喀山西北的小村子,卫燃在季马的家里蹭了一顿热量惊人的晚饭,随后醉醺醺钻进了卧室,这一觉,他的噩梦可谓一个接着一个,不是贞子从井里爬出来,就是被蟒蛇吞进了肚子,但却难得的没有像之前几天一样梦到惨死的马尔科以及柏林城满地的尸体。 转眼第二天一早,两人驱车赶到机场,飞往了俄罗斯的边境城市别尔哥罗德。 还不等从机场里出来,季马便心急火燎的问道,“维克多,我们接下来去哪?酒吧还是...” “大白天的去个屁的酒吧” 卫燃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等季马熟练的谈好了价格,这才钻进去说道,“我们去共青镇调查一点儿线索,如果比较顺利,去搭乘明天一早的航班去基辅。” “既然去基辅,那就暂时不去酒吧了!”季马虽然语气一本正经,但那双猥琐的眼睛里不小心透出来的神色,明白正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搭乘出租车离开别尔哥罗德城区一路往西南方向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停在了一个被广袤农田包围的镇子。 循着牛皮本子上提供的详细地址在镇子上一路打听,最终两人停在一栋老旧的房子门口。然而,让卫燃颇有些失望的是,这座房子的主人竟然根本不知道这里曾经住着一位叫做米哈伊尔的二战老兵,甚至他们买下这座房子的时候都已经是苏联解体之后的事情了,至于房子的原主人,更是早就没了联系。 谈不上失望,卫燃催着季马钻进那辆仍在等着他们的出租车,调头返回,直奔机场的方向。 “维克多,你在调查什么?”半路上,季马终于忍不住问道,同时暗暗担心,等到了基辅之后,去的会不会还是类似共青镇那样的地方。 卫燃敷衍的解释了一句,“一个二战老兵”。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季马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卫燃却眼前一亮,这种“毫无技术难度”的调查工作似乎还真可以交给他来完成。这样虽然需要额外支出一些成本,但至少自己不用浪费时间跑来跑去。 想当初,阿历克塞教授不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才把自己拉进工作室帮忙的吗?不过再想想季马那不靠谱的德行,卫燃思索片刻后说道,“季马,有没有兴趣找份儿工作?” “什么工作?”季马不解的问道。 “我的工作室缺个帮手” 卫燃顿了顿,见季马似乎有兴趣,这才详细的解释道,“主要是帮他跑各个地方调查一些东西,只要找到我需要的线索就能拿到佣金,找不到的话,至少也能免费出去玩几天。” 季马兴奋的问道,“就像上次去芬兰那样?” “对” 卫燃说到这里却又有些迟疑,如果真的像芬兰那次一样,自己也许会错失一些重要的隐藏奖励。想到这里,他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补充道,“当然,不一定每次都需要你帮忙跑腿。” “成交!”季马却想都不想的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能免费出去玩就够了。如果能赚到钱,那就属于意外之财,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卫燃闻言点点头,“既然你愿意试试,这次去基辅就别当是旅游了,如果你能查到什么,我同样会支付一些佣金给你。” “旅游和工作可并不冲突”季马得意洋洋的否定了卫燃的观点,“说不定酒吧里的哪个漂亮姑娘就知道些关键线索呢?” “但愿如此”卫燃懒得辩驳,朝季马使了个眼色之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任由出租车将他们送到了紧挨着机场的酒店,还不等卫燃付清车费,季马已经打了个招呼之后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没管这个不靠谱的货色,卫燃入住之后掏出了平板电脑,开始盘算着该学个什么华夏乐器。他虽然搞不懂卡尔普为什么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但对方这么安排,肯定是在什么地方憋着坏呢,为了以后某天不至于又被对方收拾,老老实实听从对方的安排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只不过对他这个音乐白痴来说,网络上能搜到的华夏乐器似乎就没有一样是好学的。 在别尔哥罗德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准时登上飞机,在经过了两次转机绕道莫斯科和波兰之后,这才在当天晚上降落在了基辅机场。 “路上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卫燃趁着等行李的功夫再次提醒季马,“我们要从那位叫做伊万的二战苏军连队指导员家里找到尽量多的线索,这可关系到...” “五万卢布!” 季马不等卫燃说完便搓着手答道,“放心吧维克多,为了说好的五万卢布,就算那位伊万留下的假牙我都会给你找出来的!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指了指转盘上的行李箱,“走吧” “好嘞!”在五万卢布的驱使下,季马屁颠屁颠的拎上并不算大的行李箱,跟着卫燃离开了机场。 如果忽略基辅这座城市的名字,以及大街上路人嘴里偶尔冒出的乌克兰,这里和伏尔加格勒的区别还真的不大。建筑风格相同,行人的样貌特征类似,甚至连斯拉夫人特有的迷之排外和幼稚到显得有些可笑的蛮横,乃至大街上的酒鬼都如出一辙。 另一方面,两座城市同样挨着一条大河,河岸上同样都有一座巨大的祖国母亲雕像,要说仅有的区别,或许只是基辅这位母亲的手中多了一面大盾。只不过,这两位母亲恐怕都没想到,她们曾用手中的利剑庇佑的百姓,会在某一天选择分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得益于这座城市同样有不少人使用俄语,再加上季马和乌克兰姑娘交换基因片段时学到的那几句带着口音的乌克兰语,他们二人顺利的入住了一座拉开窗帘就能看到那座雕像的酒店,并在放下行李之后,在距离酒店不远的街角找到了一座飘着浓郁奶油香气的饭店。 还不等饭菜端上桌,季马便拧开了半路上买来的伏特加,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问道,“维克多,我们明天去什么地方?” “我查到的住址在波季利区,似乎位于基辅的西北角。”卫燃说话的同时将一个提前写好了地址的纸条递给了季马。 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季马将其收进口袋里,“交给我吧!今天晚上我就能找到一个东乌克兰语,而且对基辅足够熟悉的向导。” 卫燃端起酒杯,“首先,我们有手机导航。其次,你找的向导准确的说是对基辅的酒吧足够熟悉,而且最重要的是足够漂亮吧?” 被戳破心思的季马也不反驳,殷切的给卫燃重新倒上一杯酒,嬉皮笑脸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向。 吃过晚饭,季马迫不及待的打车直奔酒吧去寻找他满意的向导,而卫燃也饱含期待的看着窗外那座巨大的雕像,祈祷着明天能找到一些关于那位苏军连队指导员伊万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第143章 甜品店(二合一更新) 来到基辅的第二天一大早,当卫燃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对门房间的季马正将几张钞票塞进一个年轻姑娘胸前的山坳里。后者旁若无人的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探头在季马脸上留下个火红的唇印,随后拎着个皮包一扭一扭的走进了电梯,临近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甚至还朝卫燃飞了媚眼儿。 “这就是你找的向导?”卫燃扭头朝仍旧一脸色相的季马调侃道。 “有手机导航就够了,这种发财的事我怎么会可能找向导?”季马嘿嘿傻乐着朝卫燃招招手,贼眉鼠眼的低声说道,“先跟我进来。” 不明所以的走进季马的房间,前者邀功似的指了指床上的背包,“这才是我找那位漂亮姑娘来的主要原因。” “什么东西?” 卫燃好奇的拉开背包,一眼便看到里面装着两支烂大街的马卡洛夫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以及两纸盒子的子弹。 “我找当地黑帮买的,这样至少我们能安全点。”季马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我也没来过基辅,但这里毕竟是乌克兰。” “说的好像俄罗斯多安全似的”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拿起其中一支手枪,几乎是下意识的拆开检查了一遍,随后装上弹匣揣进了上衣内兜里。 “放心,昨晚上我就检查过了。”季马拿起另一支枪别进后腰,恬不知耻的晃动着手中的车钥匙,“连租枪给我们的姑娘都仔细检查过了,对方作为感谢,还帮我租了一辆车。” “租的?”卫燃看着正往弹匣里压子弹的季马,“这玩意儿也能租?” 季马理所当然的说道,“总比买下来要便宜的多,反正我们又带不回去,也根本不值得带回去,为什么要花钱买?” “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同志” 卫燃哭笑不得的接过对方递来的弹匣揣进兜里。虽然这枪是租来的,而且大概率根本就用不上,但对方这做事的态度,却让他格外满意。 等季马给另一个备用弹匣压满子弹,两人又把剩下的子弹各自分了分揣进兜里,随后离开酒店,驾驶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老拉达直奔城市西北角的波季利区。 在导航的帮助下,破旧的汽车沿着公路朝城外开去,最终开进了城市边缘一个被墓地、农田以及森林三面环绕的社区。 仅仅从街道两侧破旧的建筑就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过的或许都不怎么如意。而那些一脸凶相,明显正在街头寻找目标的小混混,以及同样在街头筛选顾客的姑娘们,更是让负责开车的季马一个劲儿的感叹幸亏提前准备了防身的武器。 一路穿街过巷,当季马在导航的提示中踩下刹车的时候,车窗外却是一栋临街的木头房子,紧挨着街道的窗户一侧,还支着一块荧光招牌,上面用卡通字体写的乌克兰语两人虽然都不认识,但至少能看懂上面画的冰激凌、蛋挞以及咖啡杯子。 “甜品店?”季马将头凑到手机屏幕边上,“维克多,你是不是把地址搞错了?” “应该就是这儿了”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推开车门,踩着镶嵌了各种彩色石头的台阶,走到了立着招牌的窗户边上,同时也看到了旁边种着一颗高大橡树的院子里,还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几张桌子和对应的木头椅子,以及一个看起来颇有些老旧的滑梯。 稍微弯下腰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宽敞的房间里靠墙放着不少甜品店该有的设备,除此之外,还有个身穿牛仔背带裤,头戴鸭舌帽的年轻姑娘正在烤箱前忙碌着。 但除此之外,在正对着窗户的墙上,却挂着两支交叉的双筒猎枪,这猎枪的正上方,还有个不断闪烁的荧光牌子,上面用足够清楚的俄语写着“枪以上膛,抢劫请去隔壁。”的字样。而在这段俄语上面,还有一行类似的乌克兰语,想必其表达的应该是同样的意思。 卫燃哑然失笑,犹豫片刻后抬起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窗。 正在里面忙碌的女孩儿见有顾客过来,赶紧将刚刚从靠墙里取出来的蛋挞放在一边,随后拉开窗子,用乌克兰语问了一句。 见卫燃一脸茫然,这姑娘立刻换上俄语问道,“想来点儿什么?” “院子里的桌子可以用吗?” 卫燃将上半身趴在窗台上问道,“如果可以用的话,来几份蛋挞,再来两杯咖啡,如果有其他的东西也可以来一些。” “当然可以”这姑娘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子,“不过你们最好把车子往前开一开,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当然”卫燃往后退了一步,直起腰朝站在车边的季马挥挥手,“往前开一开,然后过来吃点儿东西!” 季马比出个ok的手势,也不发动车子,直接将其往前推了几米,拉上手刹锁了车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还不等他们二人坐下,那位背带裤女孩儿已经用托盘端来各种甜品和两大杯咖啡,以及一张小票摆在了桌子上。 “先吃吧”卫燃朝季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已经到嘴巴的话收回去,老老实实的拿起一个蛋挞塞进了嘴里。 趁着吃甜品的功夫,卫燃也在打量着这个并不算大的院子,看得出来,这里的东西全都是为小孩子准备的,就连他们正在用的桌子都比正常的要矮了不少。 “维克多,你确定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季马低声问道。 “先吃,吃完再说。”卫燃却并不着急,似乎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些充当早餐的甜品上面。 季马偷偷瞟了眼正在房间里忙碌的姑娘,忍不住说道,“就算找不到那位老战士也不亏,至少那个姑娘长的可真漂亮。” 卫燃指了指不远处的橡树,“你要是不饿,就去玩滑梯,或者去树下面的沙坑里堆个城堡什么的。” 季马咧咧嘴,老老实实的拿起第二个还冒着热气儿的蛋挞塞进了嘴里。 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对方送上来的甜品,卫燃拿起桌子上的小票,重新走到了那面正对着路边的窗子旁边,递进去一张大额的钞票,趁着那位姑娘找钱的功夫问道,“请问,这附近以前住着一位叫做米哈伊尔的老人,是个苏联红军老战士,您知道他的家在哪吗?” 正在找钱的姑娘根本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平淡的问道,“你看起来不像乌克兰人,找他做什么?” “只是想见一面”卫燃说话的同时,从挎包里掏出了提前复印出来的回忆录手稿,“我想知道这个故事的后面发生了什么。” 将一堆零钱推给卫燃,这姑娘拿起手稿只看了一眼,便将其还给卫燃,干脆的说道,“他死了,几十年前就死了。” “他还有后人在吗?”卫燃将手稿和找零塞回包里继续问道。 却不想,那位姑娘竟然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psm手枪,语气冷漠的说道,“现在离4月20号还有好几个月呢,你们这些白痴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开枪?” 卫燃缓缓举起双手,不明所以的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就在他举起双手的同时,一直在观察这边的季马立刻掏出手枪冲过来,在另一扇窗子的外面瞄准了房间里的姑娘。 “季马!把枪收起来!” 就在卫燃制止季马的同时,一个身材富态,系着围裙的女人也从一楼的另一个房间跑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沾染的泡沫,一边焦急的喊道,“安娜!快把枪收起来!” 季马看了眼卫燃,随后干脆的收起手枪。倒是房间里的那个姑娘,直到那个看起来差不多有五十来岁的胖女人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来了一下,这才忍着怒气把手枪重新揣进了兜里。 “你们要多少钱”这个富态的女人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收银机,“我们今天才开始营业,没赚多少钱。” “妈妈!”那位叫安娜的姑娘眼睁睁的看着前者把刚刚从卫燃手中收来的那张大票又顺着窗户递了出去,立刻忍不住又掏出了手枪。 “女士,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来抢劫的。”卫燃无奈的将前推回去,随后再次掏出了那份复印的手稿递给了这个满脸哀求之色的女人,“我们只是来找这位手稿的作者的。” 不明所以的接过手稿,这女人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副镜腿缠着医用胶布的眼镜戴上,仅仅只看了一眼开头,便疑惑的看着卫燃,“我知道你们是冲着我的祖父来的,但...” “能坐下来聊聊吗?”卫燃再次把窗台上的钱往前推了推。 犹豫片刻,这女人将手稿复印件还给卫燃,转身从女儿的手中夺走手枪揣进围裙兜里,没好气的吩咐道,“去煮一壶咖啡,用咖啡豆,不要速溶咖啡。” 等到那位叫做安娜的姑娘不情不愿的拿起咖啡壶,这女人才指了指另一面窗子外的院子,“在院子里坐坐吧。” 卫燃转身重新走到院子里,同时朝季马低声说道,“你去车子里吧” 季马探头看了眼正从房间里端着托盘走出来的中年女人,低声回应道,“你自己小心点儿。” 直到卫燃点点头,他这才走出院子,借着那辆老拉达的遮挡重新把枪握在了手里。而在橡树下面,卫燃也和那个中年女人在桌子两边分别坐下。 直等到安娜给他们分别倒上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卫燃这才开口问道,“女士,能说说您和伊万先生的关系吗?这关系到我们要不要继续谈下去。” 坐在桌子对面的女人叹了口气,“伊万是我的祖父,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找出我们家的合影给你看,年轻人,现在说说你的来历吧。” “我能看看您说的合影吗?”卫燃打蛇顺杆上一般问道。 “哐当!”站在一边的安娜将手中的托盘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转身走进了房间。 “别介意”安娜的妈妈苦笑着说道,“因为我祖父的关系,我们经常遭到抢劫。” “经常遭到抢劫?”卫燃越发的糊涂,但走在对面的女人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在两人的沉默中,安娜将一张合影拿了出来,在这张老旧的彩色合影里,卫燃一眼便看到了少了一条腿的伊万。和柏林会战时相比,照片里的伊万已经是个迟暮的老人,但他那身军装依旧格外的挺拔,胸口挂着的勋章也远比牛皮本子里记载的更多。 安娜的妈妈指了指照片里站在伊万身后的那对年轻的夫妻说道,“那是我的爸爸妈妈。”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她又指了指照片里坐在伊万仅剩的那条腿上的小姑娘,“虽然变化有点大,但那就是我小的时候。好了,年轻人,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吧?” 卫燃将一直拿起手里的回忆录手稿复印件翻了翻,找出伊万在柏林会战期间的回忆内容,以及关于参加马里奥婚礼的记忆摆在了桌子上,先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随后才将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这份手稿我见过” 安娜的妈妈拿着手稿复印件说道,“那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之后,我的祖父才开始动笔的,但是他还没写完,就在88年的时候因为入室抢劫死了。不过,这份手稿你是从哪找到的?我记得它好像在那次抢劫之后就消失了。” “找到这份手稿确实废了我很大的精力,比找到你们的住址都难。”卫燃含糊的解释了一句,直接转移话题问道,“您刚刚说,因为您的祖父伊万先生,你们经常遭到抢劫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的祖父是在4月20号的时候遭到抢劫的” 安娜的妈妈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不是乌克兰人所以可能不知道,自从苏联解体后,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些崇拜小胡子的新那脆,因为小胡子的生日是4月20号,偏偏我的祖父不但是个打进柏林的苏联红军,还在4月20号死在了抢劫犯的手里。” 坐在一边的安娜见母亲不想继续说下去,索性接过话茬,义愤填膺的继续说道,“所以在那些白痴的眼里,抢劫我们家几乎已经成了他们每年4月20号的保留节目,就连平时,也警察会有人来我们的甜品店里捣乱。” “你们怎么不...” 卫燃的问题只问了个开头便说不下去了,如果有能力搬家,他们又怎么会继续在这种地方辛苦挣扎? “搬了” 安娜似乎看出了卫燃想问什么,语气平淡的说道,“我的爸爸在十多年前就搬走了,甚至还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现在我们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卫燃张张嘴,沉默片刻后,打开挎包掏出了那份回忆录手稿的原件,双手递给了安娜的妈妈,“我来这里并非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只是想把这份手稿还给你们。另外,伊万先生手稿里提到的那位马里奥,他的儿子说不定想见见你们。” 安娜和她的妈妈对视了一眼,后者犹豫片刻后,将装在牛皮纸袋子里的手稿原件又还给了卫燃,“我小的时候经常听我的祖父提到一个叫马里奥的蠢货,别误会,他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一个叫马里奥的蠢货。” “所以你们愿意和那位蠢货马里奥的儿子见一面吗?” 卫燃的问题总算逗笑了这对过的并不如意的母女,安娜的妈妈考虑了一番之后点点头,“如果他愿意来,就让他带着那份手稿过来吧,正好我也有些东西想交给他。” “忘了问,您怎么称呼?”卫燃收起手稿问道。 “莫拉”安娜的妈妈笑着答道,“我的名字叫莫拉,据说就是那位蠢货马里奥给我起的。” 卫燃闻言愣了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格外坚强聪明的犹太小姑娘。 “莫拉女士,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卫燃站起身,格外正式的说道。 莫拉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去给维克多装些蛋挞路上吃。” 安娜翻了个白眼儿,“他们刚刚已经吃了不少了。” “快去!”莫拉在女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后者不情不愿的拿起托盘走进了甜品店。 卫燃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在接过那满满一纸袋子的蛋挞之后,客气的告别了这母女两人,钻进车里随便选了个方向,把那座不起眼的甜品店甩在了身后。 “所以这次的收获只是一袋蛋挞?”季马失望的问道。 “先回酒店” 卫燃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带着烤箱温度的蛋挞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多住几天才能回去。” “我没意见!”季马立刻调转车头,沿着来时的路把车开往了基辅市区的方向。 而在他们身后,那位叫莫拉的中年女人已经带着女儿爬上二楼,踩着梯子从满是灰尘的阁楼里取出来一个落满灰尘的木头箱子。 “妈妈,这里是什么东西?”安娜好奇的问道。 莫拉找来一块抹布,擦干净木头箱子上的灰尘,随后将其缓缓打开,露出了满满一箱子的过时玩具以及一个足有暖壶大小色彩艳丽的套娃,满是回忆的解释道,“这些玩具是我的祖父很久之前给那位马里奥的儿子准备的礼物,我小的时候经常吵着想玩这些玩具,但我祖父从来都没同意过。 他说要等柏林墙被拆掉之后,给那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儿一个惊喜。可惜,直到他去世柏林墙都还在。倒是在他去世之后不久,苏联却解体了。” “你没见过那个叫做马里奥的人吗?”安娜好奇的问道。 莫拉摇摇头,“别说我了,我的父母都没见过对方,我的祖父可不是什么有钱人,他在二战结束后也仅仅只去过一次德国,听我的爸爸说,当时为了凑齐路费,他把家里的电视都卖掉了。” 安娜翻了个白眼,从箱子里抱起那个大的吓人的套娃,“趁着这些东西还没被你送走,不如先让我玩玩怎么样?” “在那之前,你不打算解释下这支手枪从哪来的吗?”莫拉说话的同时,从围裙兜里掏出了那支薄的吓人的小手枪。 “当然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安娜不在意的摆弄着被她一层层打开的套娃,“那里面没有子弹,我买下来手枪之后才知道它的子弹那么不...妈妈!看看这个!” 原本正准备教训女儿的莫拉往桌子边走了几步,随后便看到,已经被拆到最里层的套娃里,竟然放着半根拇指大小的金条! 第144章 邀请 硝烟和炮火笼罩中的诊所废墟之下,随时有可能坍塌的地下室里,中枪的马尔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蹒跚着走到卫燃的身前。 当低垂的头抬起来的时候,露出来的却是一个由无数腐烂的毒蛇老鼠和蛆虫抱成一团的恐怖肉球。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马尔科伸出同样生满蛆虫的手直接戳进了他的胸口。 “啊!” 卫燃一声大叫从噩梦中苏醒过来,随后便看到被吓了一跳的季马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了驾驶室的车门上,刚刚从前者怀里的纸袋子中拿出来的蛋挞更是不偏不倚的扣在了排挡杆上,像是带了个小帽子一样。 “你要吓死我吗?”卫燃和季马异口同声的抱怨道。 “神经病”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 “下车吧,到酒店了。” 季马懒得争辩,捏起排挡杆上的蛋挞直接丢到后排车厢里,随后推开车门心有余悸的跳了出来。 仍旧在车里的卫燃缓了缓神,这才推开车门,拎着已经空了一大半的纸袋子,跟在季马身后走进了酒店。 “你没事吧?”上行的电梯里,季马终于还是问道。 “能有什么事?”卫燃将装着蛋挞的纸袋子递给季马,“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要不要晚上给你找个漂亮的女巫占卜一下?”季马接过纸袋子,挤眉弄眼的问道。 “漂亮女巫就算了,有烟没有?”卫燃在电梯门打开之前问道。 “我记得你不抽烟的?”季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卫燃。 “这两天没什么事,你愿意去哪玩就去哪玩吧。但是别喝酒别惹事,随时等我电话。”卫燃话音未落,已经走出电梯钻进自己的房间。只剩下季马在身后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回到房间反锁了房门,卫燃靠着门一屁股坐下来,从烟盒里掏出一颗皱皱巴巴的香烟点上,随后便被呛的咳嗽不止。 勉强把一颗烟抽完,被呛得脸色通红的卫燃晕晕乎乎的站起来,随后摸出手机拨给了阿历克塞教授。 “你个混蛋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刚一接通,阿历克塞教授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儿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那两把小刀调查的差不多了”卫燃掐灭烟头儿坐在沙发上说道。 “查到什么了?”阿历克塞教授立刻来了兴致。 “暂时还不好说” 卫燃模棱两可的答道,“我现在在基辅,你问问中间人,如果方便的话,让那位犹太人给我打个电话,有些事我必须和他直接沟通一下才行。” “你去基辅了?注意安全。我现在就给中间人打电话,你保持电话畅通。”阿历克塞教授嘱咐了一句,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趁着对方联系的功夫,卫燃在购物网站上一番搜索之后,随便挑了件看起来最简单的华夏乐器下了订单。随后舒展身体,靠着沙发背闭上了眼睛。 当他几乎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清脆悦耳的手机铃音突兀的响起,他也瞬间恢复了清醒。用力搓了搓脸,卫燃这才按下了接听和免提键。 “你想找我聊什么?”电话另一头儿的人没有任何铺垫直接问道,沉稳的男低音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沉稳。 “我要先知道你和马里奥先生的关系”卫燃同样直白的问道。 “他是我的父亲”听到这个答案,卫燃紧追着问道,“另外,我还需要知道你母亲的名字。” 对方沉默片刻,这才答道,“莫拉” 卫燃松了口气,继续问道,“您有在您的父亲或者母亲那里听说过伊万先生吗?一条腿的伊万先生。” “你找到了伊万先生?他还活着?!”电话另一头原本波澜不惊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来基辅吧” 卫燃叹了口气,“伊万先生已经在88年去世了,如果您愿意见一见他的后人,看看他的回忆录里关于您父亲的经历,就来基辅吧。”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过去!”电话另一头儿的男人说到这里,却并没有急着挂掉电话,而是在沉默片刻后问道,“年轻人,他们过的怎么样?” “不算太好”卫燃如实说道。 “还有什么需要我回答的吗?”电话另一头儿的人主动问道。 卫燃想了想,“我该怎么称呼您?” “汉斯” 卫燃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笑着说道,“那么,汉斯先生,我们基辅见。” “基辅见”电话另一头的汉斯饱含期待的回应了卫燃一句之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汉斯...是个好名字”卫燃将手机丢到一边,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不由的又想起了那个满嘴“蠢货”的老爹。 两头的时间一晃而逝,这天一大早,季马在卫燃的示意下,通过那位这两天一直在他的房间里探讨生物学的漂亮姑娘租了一辆八成新的奔驰轿车,换上了来时提前准备的西装,拉着卫燃赶到了机场。 在接机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一位身材消瘦,满头银发的老人,带着满满当当一大家子男女老少,以及几个随行的西装男女,浩浩荡荡的走了出来。 远远的朝卫燃和举着接机牌的季马招了招手,这位老人主动伸出手用德语问道,“哪位是维克多?” “您好,汉斯...先生”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同样用德语回答道,“我就是维克多。” “你的德语和调查速度都远超我的预料,能和我说说调查过程吗?”汉斯根本就没松开卫燃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 “当然,我们可以在车上慢慢聊。” 满眼血丝的卫燃朝季马挥挥手,后者赶紧将接机牌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引着众人离开了机场,“不过我没预料到你们回来这么多人,所以...” “没关系,我们提前准备了车子。”汉斯同样朝身后挥挥手,立刻有位身穿西装的男人走出来,和季马一起引着众人走进了停车场。 “做我们的车吧”汉斯不由分说的,拉着卫燃钻进了他们租来的一辆商务面包车,并把跟着他一起来的其余人赶到了其他几辆车里,只留下了一个长的虎头虎脑,和当年的马里奥有几分相似的小家伙。 在季马驾驶的轿车带领下,车队缓缓开出停车场,直奔那间甜品店的方向。 平稳行驶的车子里,卫燃将伊万的回忆录手稿复印件,连同一起托运来的那两柄少年团小刀和二级卫国战争勋章,以及一张用德语写满了所获荣誉和勋章编号的白纸掏出来递给汉斯,“我是从您提供的这枚苏联二级卫国战争勋章入手调查的。根据这枚勋章的原主人米哈伊尔,我查到了曾经和他一起在柏林战斗的几个战友,并最终锁定了伊万先生。” 听到这里,汉斯叹了口气,“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我们有一位苏联的朋友,可惜后来柏林墙建起来之后,我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维克多,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怎么找到这份回忆录的?” “这才是整个调查中最难的地方” 卫燃苦笑着叹了口气,拿出了提前想好的借口,“为了找到伊万先生,我查阅了大量苏联时代的档案,最终才顺藤摸瓜找到现在的地址。至于这份手稿,它在1988年的4月20号,伊万先生遭遇一次夺走他生命的入室抢劫之后就失踪了,能找到它完全是意外。” 如此模棱两可,说了像是没说,但却又隐晦表达了整个过程之复杂的回答。汉斯却并不在意,而是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副做工精致的老花镜戴上,一个词一个词的仔细阅读着回忆录手稿里关于柏林会战期间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的记录。 直到车子途经那片占地面积巨大的墓地时,汉斯这才将看完的回忆录仔细的整理好,感慨的说道,“真没想到,原来我的父亲竟然是那脆少年团的成员,这些事情他和我的母亲从来都没和我们说过。就连伊万先生,我都一直以为是我母亲的外国亲戚。” “您的父亲马里奥先生和您的母亲莫拉女士,他们的晚年生活一定过的很幸福吧?”卫燃忍不住又想起了那间庇护了所有人的地下室里,那个屁股受伤的小男孩儿和那个幸存下来的犹太小姑娘。 “就像这份回忆录里说的一样” 汉斯笑着说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我小的时候,我的母亲经常说,我的父亲是她的战利品,而且直到我的母亲去世,都一直用蠢货称呼我的父亲。想必这也是他们没有向我们提及过战争末期在那座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的原因吧。” 卫燃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到,年老的马里奥被同样变老的莫拉叫蠢货时的幸福表情。 汉斯晃了晃手里的回忆录手稿复印件,“维克多,有没有兴趣和我去柏林,看看这份回忆录里提到的那座诊所现在的样子?” 第145章 物是人非 “我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卫燃想都不想的答应下来,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想去看看。 恰在此时,车队已经停了下来,汉斯看了眼路边那间不太起眼的甜品店,这才拍了拍一直抱着鲜花,安安静静坐在后排的小家伙,在卫燃的带领下迈步走出了宽敞的车厢。 就在车子停下的同时,莫拉和她的女儿安娜已经在小院子的门口等着了。而且看得出来,她们这两天已经把院子仔细打扫过一遍,虽然难掩岁月给这座院子留下的老旧痕迹,但至少看着很干净。 “我来介绍下” 卫燃说话的同时再次打开挎包,将那份手稿的原件交给莫拉,等对方接过之后,这才帮双方做了简短的介绍。 出乎卫燃的意料,汉斯不但会俄语,甚至讲的非常好。更让他和季马,甚至安娜都格外惊讶的是,莫拉竟然还会几句简单的德语。这无疑让双方的沟通变得简单了许多。 等汉斯介绍完了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一大家子儿孙晚辈,莫拉也将自己的女儿安娜介绍给了对方。 趁着安娜给那个正在换牙的小家伙拿刚刚烤好的蛋挞和其他各种亲手做的甜点,汉斯一家人也走进了并不算宽敞的客厅坐了下来。至于卫燃和季马,则和那几个跟着过来的西装男女占据了院子里的桌椅,分享着同样刚刚出炉的甜点。 时间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个吃的满嘴都是食物残渣的小家伙从房间里跑出来,拉着卫燃的胳膊就往房间里走,等他们进门之后,这才任由安娜把他抱起来,用纸巾擦掉了嘴角的巧克力。 “维克多,快过来坐。” 汉斯招呼着卫燃坐在身边,怀里抱着个足有暖壶大小,做工格外精致的套娃,指着桌子上的回忆录手稿原件问道,“维克多,给这份回忆录手稿原件开一个你满意的价钱吧。当然,这是在调查费用之外的。” 卫燃接过安娜递来的咖啡,笑着说道,“就像我在车上的时候说的一样,这份手稿是在伊万先生意外去世之后失踪的,虽然把它找回来确实费了一些力气。但我想,还是把它还给莫拉女士和安娜小姐吧。这和调查本身无关不是吗?” 汉斯诧异的看了眼卫燃,犹豫片刻后朝莫拉说道,“既然维克多已经这么说了,莫拉,这份手稿就交给你保管了。” 莫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前者的建议。示意安娜收起了摆在咖啡桌中央的档案袋。 汉斯将怀里的超大号套娃小心翼翼的放进脚边的木头箱子里说道,“莫拉,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伊万先生的墓地献一束花。” 莫拉和刚刚坐回身边的女儿对视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情绪稍有低落的说道,“就让汉娜带你们去吧,我给你们准备午餐。” 汉斯和自己的妻子以及坐在另一边的卫燃分别对视了一眼,随后起身点点头,“请多准备一些红菜汤和土豆馅饼。” “当然没问题”莫拉笑了笑,目送着一屋子的人,在女儿的带领下穿过房门,只留下了沙发四周的各种昂贵礼物。 “季马,你留下来。”卫燃指了指身后的房子,“保护好里面的莫拉女士。” “放心吧” 季马故意当着那几位正在陪他练习德语的西装男拍了拍被西装盖住的腰带位置。 汉斯的儿子见状,立刻朝橡树下的那些西装男使了个眼色,后者同样点点头,招呼两名同伴站在了院子的门口。 没理会街道对面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众人在安娜的带领下,徒步走向了相距不过两三百米的那片占地面积浩大的墓地。 一路上,卫燃也在汉斯的主动询问下,将两天前莫拉母女两人这些年的遭遇,用德语简略的描述了一番。 听完卫燃的讲述,汉斯已经皱紧了眉头,刚刚莫拉已经干脆的拒绝了他想带他们去德国定居的简易,他原本还以为她们母女过的还算不错,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坎坷和艰难。 在汉斯的沉默中,众人跟着安娜穿过破败的街道和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草坪上密密麻麻的墓碑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座恰好被穿过树冠的阳光笼罩的墓碑前面。 看得出来,这座墓碑上原本似乎有个红色的五角星,但却已经被人刻意的凿掉了五个角,甚至还曾用黑色的油漆在上面画过代表着那脆的万字符。 但同样也能看出来,那枚用油漆画上去的万字符曾被人用砂纸打磨过,只留下了隐约可见的轮廓。而在墓碑的下面,还放着几束或是枯萎,或者正在绽放的花束或者野花。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安娜露出一抹和她年龄不太相符的平淡笑容,“虽然确实有些白痴对我们一家不太友好,但同样有些人还记得埋在这里的老家伙们,更不介意带着孩子去我家的甜品店吃几个蛋挞喝一杯咖啡。” 汉斯叹了口气,接过小孙子一直捧在怀里的鲜红,半跪下来轻轻放在了墓碑的前面,“安娜,我能给伊万先生换一块新的墓碑吗?” “就这样吧” 安娜用平静的语气理所当然的拒绝道,“就算换成铁的,也总有些白痴会想办法把它变成现在的样子。记住他们的人根本不需要一块更好的墓碑。不想记住的,就算把他们埋在旁边浇上水,也一样记不住。” “这么荒唐的事情,我只在伊万先生的回忆录里看到过。” 汉斯叹了口气,将额头贴在墓碑上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这才在儿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走在最后的卫燃同样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碑下,轻轻拍了拍残破的墓碑,告别了另一个时空里的朋友,默不作声的跟着众人又返回了甜品店。 接下来他们两家人的事情,他和季马自然已经不方便参与,索性提前告别众人,乘坐着租来的轿车提前一步返回了基辅城区的酒店。 “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酒店门口,季马将租来的车子和手枪还给那位漂亮的姑娘,接过对方还给他的押金,直等到对方开车走远了,这才颇有些失望的问道。 “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卫燃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迈步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说道,“过两天我们有机会跟随汉斯先生一家去柏林看看。” “真的?!”季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看来我要提前联系一下提前准备的德语了。” “提前准备的德语?”卫燃赶在对方张嘴之前摆摆手,“算了,我已经猜到了,你不用说了。” 季马朝着卫燃的背影深处一颗中指,不满的说道,“到时候说不定你还需要我给你做翻译呢。” 卫燃抬抬手,头也不回的敷衍道,“加油吧季马,我很期待那天。” 在他们二人的等待中,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汉斯一家带着换了新衣服的莫拉和安娜母女二人,叫上在酒店等待的卫燃和季马,浩浩荡荡的赶到机场,登上了飞往柏林的航班。 当飞机降落之后,众人乘车赶到了施普雷河的河畔。相比1945年的柏林,称得上故地重游的卫燃已经找不到多少熟悉的建筑。甚至就连当初那座诊所的所在地,如今也已经被世界文化宫占据。至于前者,则迁到了施普雷河的对岸。 寒风习习的河岸边,早已年过花甲的汉斯像个导游似的,指着对岸的世界文化宫解释道,“从我记事起,我的父亲和母亲就经常和我说。那座美国人建造的‘怀孕的牡蛎’所在的位置,以前有一个小巷子。 我家的诊所很久以前就在那座巷子的尽头,后来为了建造那座丑陋的建筑,我们才不得不搬迁到了位于对岸的现在这个位置。 甚至我还清楚的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天气好的时候,站在诊所的楼顶可以轻易的看到柏林墙。那时候我的父母经常和我说,伊万叔叔就在柏林墙的另一边。” 季马看着河对岸的建筑,低声朝卫燃说道,“我觉得它挺好看的”。 “或许吧” 卫燃心不在焉的嘀咕了一句,转身看了看身后那座和记忆里并没有太大区别的诊所,忍不住朝汉斯问道,“这座诊所现在还在营业吗?” “自从我的父亲和母亲退休之后就不再营业了。” 汉斯领着众人一边往诊所里走一边说道,“他们晚年,一直到两个月前我父亲去世都生活在这里,不过那时候我们的连锁医院已经开到了德国的好几个州了。” 在汉斯的介绍和带领下,卫燃和季马跟在最后走进了诊所。相比季马和莫拉母女二人脸上的好奇,卫燃却在这里找到了太多熟悉的布置。 那些进门就能看到的铁架子病床和牙医椅子,还有挂在头顶的煤油汽灯,以及墙角桌子上整齐摆放的金属医疗急救箱。都和记忆中的那座诊所一点点的融合。 汉斯特意带着众人去洗手间里,弯腰轻轻抬起了浅绿色的搪瓷浴缸,指着下面透着明亮灯光的洞口,感慨的说道,“以前我一直好奇为什么把地下室的入口建在这种地方,好在伊万先生的回忆录给了我答案。” “我们可以下去看看吗?”安娜挽着母亲的手问道。 “当然,当然可以!”汉斯说完,第一个佝偻着腰,顺着洞口钻了进去。 一行人排着队进入地下室,这里也是唯一和卫燃记忆力不一样的地方。看得出来,在战后,或许正是那个蠢货马里奥以及他的妻子莫拉,对这座地下室进行了扩建。 这座地下室如今的面积和地上几乎一样大,不但周围靠近墙壁以及围着承重柱的货架上摆满了食物和物资,甚至还拥有一间设备齐全的手术室。 而在其中一面特意空出来的墙壁上,则挂满了一张张装在相框里的合影。 这些合影里有洛奇医生和莱妮护士带着少年时代的马里奥和莫拉在施普雷河钓鱼的照片,有马里奥和莫拉背着书牵着手从远处跑来,以及他们各自鼓着腮帮子,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时的照片,也有他们二人渐渐长大之后穿上了白大褂,穿上礼服婚纱的照片。 甚至在他们二人结婚的那张照片里,证婚的人恰恰是拄着拐杖,少了一条腿的伊万。 再往后的照片里,洛奇医生突兀的消失了,不久之后,莱妮护士也消失了,而马里奥和莫拉两人中间,也多了个可爱的孩子。 随着照片里的这个孩子像当年的马里奥和莫拉一样一点点长大,马里奥和莫拉也在一点点的变老,直到最后,只剩下了马里奥自己杵着拐杖,孤零零的坐在诊所门口的长椅上,一双茫然苍老的眼睛孤独的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施普雷河,谁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 “这个蠢货...”卫燃看完了挂满一整面墙壁的记忆,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连带着这段时间一直有些悲观消极的情绪,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第146章 这次合影,终于有了我的影子。 抵达柏林的当天晚上,卫燃难得的没有做噩梦,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当他睡醒的时候,酒店落地窗正对着的施普雷河已经映出了大半个火红的朝阳。 “或许他们也是想让我回来这里看看吧...” 卫燃站在窗前,盯着河岸边上那座独栋的小诊所喃喃自语的安慰了自己一句,放松心情洗了个足以让人鬼哭狼嚎的冷水澡。叫上隔壁同样已经在生物钟的催促下起来的季马,两人吃过早饭之后,跟着过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又返回了昨天驻足了许久的诊所。 还没等进门,他们便听到那位年轻的姑娘安娜斩钉截铁的说道,“汉斯先生,我们很感谢您愿意帮助我们,但我和我的妈妈是不会离开乌克兰来德国定居的,虽然在乌克兰生活确实有些艰难,但那里毕竟是我们的家。” “我尊重我女儿的决定。” 莫拉女士以温柔但却坚决的语气说道,“汉斯先生,我和我的女儿很珍惜和你们一家的友谊,就像我的祖父伊万和马里奥先生的友谊一样。所以,我们不想用这份友谊换到什么好处。当然,如果未来有一天我们真的需要帮助,也会毫不客气的和您联系的。” 汉斯手中把玩着半枚拇指大小的金条,沉默片刻后,见卫燃和季马已经走进来,只得无奈的说道,“既然你们执意要留在乌克兰,请允许我帮你们在基辅换个更好一些的生活环境吧,就像当初伊万先生愿意带着我的家人以犹太幸存者和医生的身份躲避战火一样。” “这...”莫拉和女士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汉斯的请求。 汉斯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既然这样,这几天我让我的儿子带你们在柏林好好玩几天,然后再把你们送回去吧。” “那就麻烦您了,汉斯先生。”莫拉颇有些局促的说道。 “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汉斯笑着站起身,“维克多,接下来我们单独聊聊怎么样?” “我的荣幸”卫燃笑着点点头,随着汉斯,沿着嘎吱吱作响的木楼梯来到了二楼。 等双方围着桌子坐下,汉斯这才叹了口气,“我想把她们留下柏林开始信的生活,但是她们却都想回到乌克兰。” 卫燃环顾四周,看着房间里格外熟悉的布置,思索片刻后悠悠的说道,“或许当年马里奥先生和洛奇医生也从伊万先生那里得到过同样的邀请吧,他们最终不还是留在柏林了吗?” 汉斯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说的没错,看来是我没考虑好。不说这个,年轻人,我该怎么感谢你?” “只要按我们说话的支付调查费用就好了” 卫燃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壶给对方倒了一杯,半开玩笑的说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俄罗斯境内支付现金,这能让我少交很多税。” “哈哈!这不是什么问题!” 汉斯哈哈大笑着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推给卫燃,“除了那一千两百万卢布的调查费用,这张20万美元的支票也收下吧。” “这是?”卫燃疑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汉斯,却并没有去碰那张支票。 “伊万先生的回忆录手稿” 汉斯温和的解释道,“虽然你不愿多说,但是能找到它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即便这样,你还是愿意把它还给莫拉,这很难得。所以我当然不能让年轻人的努力换不到任何的收益。” 卫燃笑了笑,“汉斯先生,如果我收下这份惊喜,您是否也愿意收下我为您和莫拉女士准备惊喜?” “什么惊喜?”汉斯饶有兴致的问道,随后见卫燃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立刻痛快的点点头,“我很期待你准备的惊喜。” 见状,卫燃这才放下咖啡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裹递给了对方。 不明所以的打开麻绳和厚实的牛皮纸,这里面仅仅只有三个四方四正的木头相框。前两个相框里的照片,是卫燃当初刚刚得到那台相机后,拍摄的诊所外的伤员以及帐篷里正在忙着进行抢救的汉斯老爹和洛奇医生。 而第三个相框里,则是在柏林城防司令投降前的几分钟,卫燃在躺满伤员的会议室里,给众人拍下的合影。 “这是...”汉斯抬头翻来覆去的打量着相框里定格的镜头,“这是从哪来的?” “和那份手稿一起找到的”卫燃笑了笑,“当然,我找到的只是底片,照片是我自己洗出来的。”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谢谢你维克多!” 汉斯老爹激动的站起来,“走吧,和我一起去把它们挂在地下室的墙上。还有,把那张支票收起来。或者我给你换一张面额更大一些的怎么样?” “这张已经足够了”卫燃心安理得的将那张支票收进背包的夹层,顺手拿出一枚优盘递给汉斯,“这里面是底片的电子版。” 珍而重之的收起优盘,汉斯下楼之后立刻朝众人展示着刚刚从卫燃那里得到的照片,后者也顺理成章的收获了一波惊叹和感谢。 “汉斯先生,还有莫拉女士。” 卫燃从背包里拿出一台带有马毛皮相机包,其上甚至还镶着一枚金质近战突击章的禄来双反,“趁着你们把那些相框挂到地下室的墙上之前,不如我给你们拍一张合影怎么样?”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汉斯看了看手中的相框,“这样,我们去诊所外面拍吧!” 闻言,一屋子的人立刻各自搬着椅子走到了诊所外面,在季马的指挥下站成了两排。 趁此机会,卫燃给相机装上一盒彩色胶卷,等他们摆好姿势之后,轻轻移动镜头,将所有人以及他们背后的诊所,连同一小段在朝阳中波光粼粼的施普雷河圈住,轻轻按下了快门。 “维克多,和我们一起拍一张怎么样?”莫拉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将手中的老式相机交给季马,并且给他指明了快门儿的位置。卫燃在汉斯和莫拉的坚持下站在了他们身后,和安娜以及汉斯的儿子并排站在了一起。 随着快门声再次响起,卫燃脸上洋溢的笑容被银盐底片定格,同时他的心里也暗暗嘀咕了一句,“这次合影,终于有了我的影子。” 第147章 归处 在柏林的五天时间一晃而过,期间,汉斯先生的儿子蒂莫和他的妻子,带着莫拉母女以及卫燃和季马把柏林所有的景点全都逛了一遍。他们两家人的关系也在这五天的时间里越来越亲密。 而卫燃这几天也睡的格外踏实,彻底从柏林会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至于季马,这货倒是一反常态的,每天都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妄想着给那位叫做安娜的漂亮姑娘留个好印象。可惜,对方除了回应一个又一个的白眼之外,压根儿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 当天中午,卫燃和季马告别了汉斯一家,搭乘航班经过漫长的飞行降落在伏尔加格勒。而在他们返回工作室的同时,汉斯先生的儿子蒂莫也带着莫拉和她的女儿安娜回到乌克兰的首都基辅,并把车子停在了市区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 不明所以的母女二人跟着下车之后,蒂莫将一串钥匙交给了一脸茫然的莫拉,指着路口一间宽敞的临街店铺说道,“莫拉阿姨,这是我们帮您准备的新家,一楼的甜品店再有半个月就能装修完,但二楼和三楼已经随时都可以入住了,你们家里的东西,我们也已经都搬过来了。” “这...” 没等瞠目结舌的莫拉说些什么,蒂莫笑着说道,“当然,你们的房子也卖掉了,卖房子的前就在楼上的客厅桌子上,除此之外,这辆车也是给你们准备的,安娜,你有驾照对吧?” “额...有是有,可是...” 不等同样陷入呆滞的安娜说些什么,蒂莫已经将一枚用钥匙扣固定着半截金条的车钥匙递给了她,温和的说道,“以后开车注意安全。” 和她们母女一样陷入惊喜的还有卫燃,就在他打开卷帘门不到十分钟,隔壁旅行社的前台小毛妹便把他喊了过去。 等他走进小姨周淑瑾的办公室,后者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小子总算舍得回来了” “在柏林耽误了几天”卫燃一屁股走在沙发上,从果盘里拿起个红彤彤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前几天你姨父送过来一千一百万卢布的现金,说是客户向你支付的调查费。” 周淑瑾放下水果刀,轻轻咬了一口削好的苹果,“这钱你带回去自己留着用,还是我帮你汇回家?” 卫燃思索片刻后说道,“小姨,都寄给我妈吧,上次在芬兰赚的那四万美元还没花呢,我这边不缺钱。” “记得和你妈说一声” 周淑瑾嘱咐了一句,随后转移话题道,“下个月中旬,咱们国内会有一批客人去因塔,到时候你带队过去。” “这事儿季马和我说过了”卫燃点点头追问道,“来多少人?待多少天?” “不多,算上穗穗一共不到10个,都是她的大学同学。” 周淑瑾说着拉开抽屉,将一沓客户资料递给了卫燃,“他们会直接飞到喀山,一共要待一周的时间,到时候记得多拍些照片宣传用。” “她们这么早就放假了?” 卫燃诧异的问道,小姨嘴里的穗穗是她和阿历克塞教授的女儿。就像卫燃在俄罗斯读大学一样,那个华夏名字叫周穗,俄语名字死老长的混血姑娘被送到了华夏的首都读书,平时则由卫燃的父母照顾。 用他们两家人的话来说,这叫“交换质子”,实则只不过是各自嫌弃自己家的孩子罢了。而且和已经毕业的卫燃不同,小姨家的女儿,现在可还在读大学呢。 “那些小丫头都是打着实践的名义请假来的”小姨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总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你不去?” “她请了大半个月的假,等过完圣诞节才回去应付考试呢。”周淑瑾想起自己的女儿便越发的头疼,“到时候把她同学送走之后,她会跟着你回来的。” “成吧”卫燃三两口啃干净苹果丢进垃圾篓,“我姨父呢?” “还没下班呢”周淑瑾心情似乎突然好了不少,“自从前两天他把那些钱送回来之后可是一直在后悔呢。” “后悔去亚历山大先生的工作室上班?”卫燃幸灾乐祸的问道。 周淑瑾同样乐不可支的点点头,“不过他也只是后悔而已,看的出来,他同样很喜欢博物馆馆长的身份。” “如果他想...” “算了,就让他在那继续上班吧。”周淑瑾不等卫燃说完便拒绝道,“这样至少他不用每天喝的五迷三道,而且基本上都能按时回家。” 卫燃笑了笑,索性转移了话题,两人躲在办公室里一直聊到旅行社下班,阿历克塞教授过来接小姨回家,他这才婉拒了和对方一起回去吃完饭的邀请,拿着游客资料独自返回工作室。 收好客户资料,然后又从保险箱里拿出个牛皮纸袋子,他这才锁上卷帘门,溜溜达达的走向了几百米外尼古拉的家。 这老家伙自从搬回伏尔加格勒之后,每天过的可是格外的充实,除了隔三差五去旅行社蹭个饭之外,平时主要的活动便是骑着摩托车在城里城外的闲逛,要么就是拿着鱼杆,在河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等他按响门铃,系着个围裙的季马打开房门,见来人是卫燃,立刻惊喜的说道,“维克多,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和我说说那个猪腿怎么做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买到这些东西。” 看了眼对方手里拎着的那根被喷枪烧的焦黄的猪腿,再看看客厅里正窝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看电视的尼古拉,卫燃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黄豆泡好了?” “泡黄豆?还需要泡?”季马拍了拍额头,留下老大一块黑色的污渍,“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 卫燃将钥匙串连同一沓提前准备好的钞票递给对方,“这些钱是你这次跟着我去基辅和德国的酬劳,一共六万卢布。多出来的那一万就当今晚我请客了,你随便去附近买点吃的回来吧,至于猪蹄,明天我给你们做,所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我的工作室里把黄豆拿过来。” “赞美慷慨的维克多老板!” 季马直接将手中的猪蹄子丢到厨房的洗菜池里,接过那厚厚的一沓现金以及工作室的卷帘门钥匙,连围裙都没脱,顶着脑门儿上的污渍,骑上尼古拉的摩托车便跑没了影子。 “把季马支走是有什么事情想单独聊聊吗?”尼古拉按下遥控器,转过身笑眯眯的问道。 “确实”卫燃坐在尼古拉的身边,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档案袋递了过去。 第148章 各取所需(为大佬时间覆盖的记忆大佬加更) “这是什么?”尼古拉问话的同时接过档案袋,打开之后拿出了两张照片。 “无意中找到的” 卫燃舒展身体,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解释道,“根据我的猜测,第一张照片应该是柏林会战时,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上将投降的时候拍摄的,至于另一张,相信不用我介绍。” “国会大厦上的红旗?”尼古拉的问句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卫燃笑了笑,坐直身体说道,“更准确的说,或许应该称呼它是第一面插上国会大厦的苏联红旗。” 尼古拉站起身走到靠窗的写字台坐下,打开台灯之后,又拿出了老花镜戴上,一边仔细看着两张照片一边问道。“你从哪找到的?” “前段时间调查一个曾经打进柏林的老兵时发现的”卫燃追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尼古拉,“你觉得他会不会历史上那面没有被拍下了的红旗?” “看照片里的场景,应该就是当时拍下来的。” 尼古拉指了指照片中隐约可见的88毫米炮和那台虎王坦克的残骸说道,“这门88毫米炮还没什么,但这台304号虎王坦克做不了假。不过相比照片里的内容,这张照片明显是最近才洗出来的。” “我找到的是底片,照片是我自己洗的。”卫燃坦诚的说道。 “那位阿历克塞教授似乎比我更适合来分析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尼古拉将两张照片重新装进档案袋还给卫燃,“所以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分辨照片真假的吧?” 卫燃点点头,坐在写字台对面说道,“阿历克塞教授确实比您更擅长分别这两张照片的真假,但他却不一定比您清楚这两张照片该怎么处理。” 阿历克塞笑了笑,拉开写字台旁边的薄纱窗帘,指着窗外的祖国母亲雕像说道,“如果你不缺钱,把它送到那里是最明智的决定。如果你缺钱,可以找个不缺钱的人,他肯定愿意买下来之后,再把它送到那里。” “钱暂时不太缺” 卫燃顿了顿,同样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巨大的雕像,平静的问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但送到那里,我能获得什么?” 尼古拉沉默片刻之后笑了笑,同样平静的说道,“如果你做出决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那就麻烦您了”卫燃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随后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的优盘放在桌子上,“这是底片的电子版。” 尼古拉拿起优盘看了看,随后不在意的将其丢进抽屉里,“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 “只是和马马耶夫岗上的那些英雄各取所需罢了。” 卫燃坦诚的说道,他何尝不知道那张照片的珍贵,但就像尼古拉之前送他越野车时担心的那样,目前来说,一个足够光鲜的公众身份才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尼古拉不置可否的转移了话题,“说说在红旗林场的生活吧,都学到什么了?” “很多,但也不多。”卫燃颇为头疼的把最近这段时间的学习经历简单描述了一遍,顺便也提及了卡尔普让他学习乐器的奇怪要求。 让他意外的是,尼古拉在听完之后却立刻皱起了眉头,只不过还没等他张嘴,便又舒展了眉头,笑吟吟的说道,“学一些乐器确实很有必要,每一个kgb特工除了血腥暴力的一面,都要培养浓郁的艺术气息来掩盖另一面的血腥味。 虽然你不是个特工,但必要的伪装还是很重要的,否则你恐怕也不会把这两张照片送过来。所以维克多,别把卡尔普的要求不当回事,你最好认真一些,到时候说不定我会去欣赏你的演奏。” “我尽力吧...” 卫燃苦着脸答道,他就是个唱国歌都跑调的音乐白痴,原本为了应付卡尔普的要求,他甚至已经在网上买了个和尚用的木鱼打算冒充打击乐蒙混过关。但现在来看,自己恐怕要重新挑个能拿来充门面唬人的正经华夏乐器了。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一老一少在写字台两侧相对而坐,聊起了之前几天在柏林的经历以及那份回忆录手稿里记录的战争故事。 等到季马拎着大包小包的饭菜回来,三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卫燃这才带着因为呼噜声太吵被轰出来的季马返回了工作室。 而在他们身后,尼古拉在卫燃两人的身影被建筑物挡住的同时,便已经摸出手机拨给了卡尔普。 电话刚一接通,尼古拉便直来直去的问道,“他的心理出现问题了?” 电话另一头,正在敷面膜的达利娅老师立刻下意识的站起来解释道,“根据心理测试的分析结果来看确实有些问题,我们已经准备通过调整课程来纠正了。” “说说原因”尼古拉重新坐在靠着壁炉的沙发上问道。 达利娅闻言,赶紧将之前发现的问题详细的复述了一遍,甚至就连卡尔普关卫燃小黑屋的事情都没有遗漏。 “卡尔普这个蠢货”尼古拉嘀咕了一句,不容置疑的说道,“先教一些别的吧,别总是让他们窝在红旗林场。” “明白!” 达利娅老师干脆的回应了一句,随后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队长,他只是个华夏人,我们有必要...” “反正你们也是闲着不是吗?” 尼古拉先是敷衍了一句,紧接着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了,就当帮我个忙吧。反正苏联都不在了,就算他是个华夏人又有什么关系?” 达利娅缓和语气,“你是队长,听你的。” 干脆的挂断电话,尼古拉直接躺在了松软的沙发上,没多久便打起了呼噜。 而几百米外的工作室里,季马在看到下个月将跟着他们去因塔的客户资料之后,眼睛里立刻冒出了绿光,“维克多,你没骗我?!都是姑娘?!全都是?” “收起你那猥琐的表情” 卫燃没好气的夺走了季马手中的文件,“你要想好,这是你们从我小姨的手里接到的第一批客户,而且全都是我小姨女儿的同学。所以如果你搞砸了,说不定这也是最后一批客户。” “你放心吧!”季马立刻清醒过来,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我绝对像供奉上帝一样给她们提供最好的服务!” “希望你每次都像伺候上帝一样伺候愿意去因塔的游客”卫燃格外认真的提醒道,“只要你搞砸了一次,恐怕以后就没有人愿意再去了。” 季马闻言也收起了开玩笑的态度,立刻掏出手机说道,“我现在就联系阿里里做准备!” “还有将近一个月呢”卫燃懒得再和这货废话,转身走向了卧室,“你自己找地方打地铺吧,记得把卷帘门锁了。” 第149章 突袭的采访和强卖的乐器 从回到伏尔加格勒的第二天开始,季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每天比上班打卡都勤快的往隔壁的旅行社跑,死皮赖脸的缠着前台小毛妹萨沙各种花式土味献殷勤。 虽然这货把旅行社的小前台烦的够呛,但隔壁的工作室少了这么个吵吵闹闹的家伙,也难得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如今距离回红旗林场上课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卫燃也终于得以静下心来继续去自学卡尔谱给他准备的那些教材。 至于对方要求他自学的华夏乐器,卫燃却依旧没有什么思路,甚至就连网购的那个足有电饭煲大小的木鱼,都被季马送到隔壁的旅行社,成为了作前台的摆件之一。 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最让卫燃开心的莫过于自从柏林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没有做过噩梦,每天晚上都是无比踏实的一觉到天亮,连带着每天白天都格外的精力充沛,这学习的进度自然也有了显著的提升。当然,不懂的依旧不懂,学习笔记上的疑问顺带着也越积越多。 眼瞅着时间一天天来到11月底,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造访了河畔的伏尔加格勒。而和这场大雪一起造访的,还有一大早便赶过来的尼古拉。 “尼古拉先生,吃过早饭没有?”卫燃放下刚刚翻开的地形学,以华夏人特有的方式打了个招呼。 “吃过了” 尼古拉先仔细观察了一番卫燃脸上的表情,见他一副生龙活虎精神饱满的模样,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将其中一只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笑眯眯的说道,“把这身衣服换上吧,等下会有记者过来采访你。” “那张照片?”卫燃立刻想到了原由。 尼古拉含笑点点头,“那张照片经过专家鉴定之后,已经确定拍下的正是国会大厦的第一面红旗。” “太好了!”卫燃顿时喜笑颜开的挥了挥拳头,可随后又有些紧张的问道,“还有采访?来这里?我用不用打扫一下卫生?” “不用,就这样就很好。”尼古拉将桌子上的纸袋子再次往前推了推,随后转身朝大门外喊道,“达丽娅,过来帮忙。” 在卫燃惊讶的目光下,红旗林场的达丽娅老师穿着一身得体的正装,拎着一个棕色的马皮公文包走进了工作室。 “达丽娅老师,您怎么来了?”卫燃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 达丽娅老师低头看了看腕表,随后笑眯眯的说道,“维克多,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换衣服,超过一分钟一万卢布。” “是真的达丽娅老师没错了!” 卫燃暗骂了一句,手忙脚乱的打开桌子上的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整套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黑色西服,和配套的衬衫、皮鞋、腰带、领带甚至袜子。 等他匆忙把衣服套在身上并且穿好了鞋子,达丽娅老师绕着他转了一圈,随后打开公文包,一番挑选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眼镜盒打开推给了卫燃。 “把眼镜戴上,等下你会有一个简单的采访,如果你忘词了,可以把眼镜摘下来擦一擦,到时候我会给你提示的,另外它也可以提升你的学者气质。” “额...谢谢” 卫燃除了道谢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激的拿起连度数都没有,纯粹是装样子用的眼镜戴在了脸上。 达丽娅老师继续绕着卫燃看了看,又从公文包里面一通翻找,拿出一块绿色帆布表带的手表递给卫燃,“把这块手表也戴上吧,现在你的气质有了,还需要一些凸显你风格的饰品。这款表虽然不贵,但刚好合适。” 卫燃老老实实的接过手表看了看,这是一支天美时的潮汐腕表,虽然看起来偏向户外,但戴在手腕上之后却正如达丽娅老师说的那样,轻易便改变了这身行头伪装出来的那一次丝丝学者气质,让整个人都显得阳光了一些。 再次绕着卫燃看了一圈,达丽娅老师亲自帮他把领带换了个系法,随后又从公文包里翻出一盒指甲刀和一支剃须刀,“自己把指甲剪一剪,胡子刮干净。” “那个...用这么重视吗?”卫燃接过指甲刀问道。 “既然是用来伪装的身份,就要做到尽量完美。” 达丽娅老师说着从包里又拿出一块方巾叠了叠,亲自塞在了卫燃胸口的口袋里,只露出了一点点的边缘,“另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话语速要放慢。你的语速慢一些,身上的气质也就越明显一些。” 对方都这么说了,卫燃自然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老老实实的修剪打磨好指甲之后,又额外抹了些护手霜,这才总算让达丽娅老师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达丽娅老师最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稿子递给卫燃,“给你15分钟的时间把它背下来。15分钟之后,我会向你提问。” 卫燃闻言赶紧拿起稿子,好在上面的问题并不算多,对应的回答也同样没几句,倒是并不难背下来。 在达丽娅老师掐着表的等待中,十五分钟刚刚过去,她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而卫燃刚刚开口还没说完第一句,便被前者打断,“太快了,语速再慢一些,声调要有些变化,但不要太夸张。另外身体稍稍坐直一些,没有镜头的时候,眼睛要直视采访者,有镜头的时候,要正对着镜头,现在重新来。” 在达丽娅老师一遍遍的纠正中,卫燃也一点点的调整着自己的语速和面部表情以及坐姿。 这种突击式的培训虽然属于临阵磨枪,但在她的指导下,大半个小时之后倒也算成果显著,别的不说,至少把从隔壁溜达回来的季马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这是在干嘛?打算拍电影吗?”季马好奇的问道。 “一边儿去,今天没你的事。” 尼古拉赶苍蝇似的把季马扒拉到一边,一边代替达丽娅提问,一边看着她在卫燃的脸上涂涂抹抹。 在卫燃一次次的回答中,尼古拉满意的点点头,而达丽娅老师也终于完成了对卫燃的外在形象包装。 最后往空中喷了些古龙水让卫燃走过去,达丽娅老师和尼古拉这才满意的对视一眼,随后示意卫燃保持现在的坐姿,而他们两个则亲自把桌子上的学习资料收起来,换上了在工作室找到的几本历史书籍以及一张柏林会战的地图。 随意拿起红蓝马克笔在地图上画了些箭头,达丽娅老师朝看热闹的季马摆摆手,“帮我去车里把那个木头盒子拿过来。” 原本在看热闹的季马接过车钥匙,一溜烟的跑出工作室,不久之后便端着个一米多长半米来宽的木头盒子返回了工作室。 “这是什么东西?”卫燃好奇的问道。 “提升你艺术底蕴的背景,也是我帮你选的华夏乐器,免得你真带着那个和尚用的打击乐去红旗林场浪费大家的时间。” 达丽娅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季马送来的木头盒子,从里面抱出来一架古琴,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斜对着长条桌的书架上。 “您打算让我学这个?”卫燃脸色难看的问道,这玩意儿他要是能学会,当初就会报什么历史专业了,甚至出国都不一定会考虑。 达丽娅老师理所当然的答道,“看起来有很强烈的华夏特点不是吗?另外记得付钱,这是卡尔普特意去法国参加地下拍卖才买下来的。” “我付钱?”卫燃的眼睛瞪的更圆了。 “放心,不贵,它虽然是一件将近一百岁的古董,但因为来路不正,所以实际上只要两万美元而已。”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说道,“如果你不想这两万美元浪费,就想办法学会怎么演奏它吧。” 还没等卫燃再说些什么,工作室的外面,几辆贴着“莫斯科卫国战争博物馆”字样的suv缓缓停在了门口。 “怎么是莫斯科卫国战争博物馆?不是马马耶夫岗?”卫燃后知后觉的朝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尼古拉问道,一时间竟忘了那架古琴的事情。这俩博物馆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准确的说应该是不止马马耶夫岗。”尼古拉却并没有详细的解释,而是招呼着季马钻进了卫燃的卧室,只留下了达丽娅老师在外面,帮着卫燃迎接着突然造访的客人。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一个手拿话筒的中年女人便从车里走了下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分别扛着摄像机以及补光灯的工作人员以及几个男男女女。 “鲁任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达丽娅老师神色从容的和一位随着记者进入工作室的中年人握了握手。 “萨沙女士”鲁任馆长和化名萨沙的达丽娅老师握了握手,颇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卫燃问道,“这位就是那两张照片的捐赠人维克多先生?” “他确实就是发现那两张照片的维克多。” 达丽娅老师说完又朝那位中年拱拱手,“维克多,这位是卫国战争博物馆的副馆长鲁任先生。” “您好,鲁任馆长。”卫燃不卑不亢的和对方握了握手。 “很感谢你愿意把这么珍贵的两张照片捐赠出来,它们弥补了历史上的遗憾。”鲁任馆长说话的同时,那边的记者已经打开了话筒和摄像机。 虽然这流程和预计的有些出入,但好在变化并不大,卫燃在短暂的紧张之后也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在那位记者的引导下,鲁任馆长和卫燃在长条桌的边角呈90度落座,同时也有意无意的把卫燃身后书架上的那架充门面的古琴拍进了镜头里。 在他和那位女记者以及鲁任馆长按照剧本的一问一答中,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雪也渐渐变小。而那位副馆长鲁任,也在结束采访之后,亲自给卫燃签下了一份卫国战争博物馆名誉顾问的聘书。 用两张价值不菲的照片换来这么一个名誉顾问的头衔实在说不上是亏是赚,但哪怕躲在卧室里扒着门缝看热闹的季马都知道,等刚刚采访播出去之后,卫燃至少能在俄罗斯和德国引起轰动。 等到一切忙完,送走了来去匆匆的记者和那位名叫鲁任的副馆长,工作室外的鹅毛大雪也终于停了,一直躲在卧室里的尼古拉这才带着满脸羡慕的季马走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尼古拉坐在原本属于记者的位置笑眯眯的问道。 “比红旗林场的狩猎游戏还累”卫燃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付出总会有收获的” 尼古拉看着伏尔加河的方向悠悠的说道,“不久之后,那两张照片和你名字,就会出现在新闻里。维克多,从今天起,你就是个知名的历史学者了。” “我这算哪门子的历史学者”卫燃哭笑不得的松了松领带,摘下眼镜丢到桌子上,“我本来想做个战地摄影师的。” “那么摄影师先生,是不是把那架华夏古琴的拍卖费支付一下?”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岔开了话题。 “两万美元?”卫燃苦着脸问道,花十几万人民币买个乐器,这事儿怎么想他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 达丽娅老师耸耸肩,“算上你身上这套衣服,还有卡尔普往返法国的差旅费,一共两万四千美元,凑个整两万五千怎么样?” 卫燃哭笑不得的点点头,最终还是忍着心疼钻进卧室,从保险箱里取出来两万五千美元的现金如数交到了达丽娅老师的手上。 虽然对方有强买强卖的嫌疑,但他也不是傻子,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两张照片能被送到莫斯科的卫国战争博物馆,肯定有达丽娅老师和卡尔普的功劳。所以于情于理,哪怕对方不提,卫燃也也主动支付一个说得过去的酬劳才行。 虽然心里清楚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两张估计至少能换个大十几万美元的照片只换来一纸聘书不说,还往里搭进去两万多美元,着实让刚刚富起来的卫燃有些心头滴血。 反观达丽娅老师,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动作夸张的闻了闻卫燃拍到他手里的钞票,随后潇洒的朝尼古拉打了声招呼,连那支公文包都没拿便两手空空的离开工作室,开着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了银装素裹的道路尽头。 第150章 有问题的古琴 送走了尼古拉和一脸好奇总想问些什么的季马,工作室也总算是清净下来。卫燃反锁了卷帘门之后,立刻将身上那套昂贵的西装脱下来,重新换回了舒适又暖和的抓绒衣裤。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这才拿起桌子上的聘书,一番暗自得意的打量之后,这才将其摆在了身后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等着它慢慢发酵,给自己搭建一个光鲜的学者身份。 扫了眼同样摆在书架上的那架古琴,卫燃小心翼翼的将其抱下来摆在长条桌上,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轻轻拨动上面的琴弦。 然而,预想中的美妙声音在传进耳朵里的时候,确实一连串暗沉无力的“噗棱棱”声。 难道弹的不对? 卫燃皱起眉头,轻轻拨动其中一根弦,根本没什么变化,那动静就和扒拉绷紧的棉线绳子没什么区别。这已经不是他会不会弹琴的问题了,是这琴能不能弹的问题。 难不成两万多美元买了块烂木头? 卫燃暗骂自己也是蠢的沁人心脾,一个毛子买来华夏传统乐器能好到哪去?毫不夸张的说,就华夏那琴棋书画传统艺术,随便哪个拎出来,想做出成绩,估计一点儿不比训练个kgb简单多少。所以哪怕这毛子是个kgb精英,哪怕他似乎会几句跑调的汉语,但该被坑的时候,也一样躲不了。 偏偏这事儿,他还不能找达丽娅老师或者卡尔普的后账,毕竟他们前脚帮了忙,后脚就过去拆台,他又不是波兰人,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就当吃个亏吧... 卫燃看着桌子上的古琴越发的头疼,这价值两万美元的破木头,摆在书架上能把自己腻歪死,可真把它扔了,那更是个傻子。 “要不然再找个接盘的傻子,高价把这琴卖了?” 卫燃暗自嘀咕一句,打开长条桌正上方的吊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随后便发现,琴上的七根弦似乎都有些松松垮垮的,其中一根儿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似的,仅剩一点儿边缘还连着。 难不成是该换琴弦了? 刚刚还有些失望的卫燃立刻又来了兴致,一番观察之后,将这架古琴小心翼翼的翻了个面,随后便注意到背面一端的共鸣箱开口(龙池)上面刻了个“幽”字。 但在这字的下面,却用难看的红色油漆写着“ja”,以及第二行“peiping·a/1935”的字样。 “还真是快一百年的老古董了” 卫燃嘀咕了一句,却放弃了自己调一调琴弦的打算,这玩意儿既然是古董,等年底回国的时候可以找人问问,说不定还真能卖个大价钱。既然如此,万一被自己这个外行弄坏了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 但就这么放着却又撩拨的他心痒痒,毕竟那么多钱扔出去,至少也得听个响才行,况且他可不想在学习乐器这件事上继续投资了。 简单的说,这破木头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想办法让它能用。卫燃可不允许两万多美元买的东西最后只是个“提升艺术底蕴的背景”。 思来想去,他索性拿出电话拨给了最近正在出差的小姨。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另一端的周淑瑾似乎心情极好,语气里的笑意都掩盖不住。 卫燃直来直去的问道,“小姨,认识不认识会弹琴的人?咱们华夏的古琴,不是钢琴。” “好像认识一个,你怎么问这个?”周淑瑾好奇的问道。 “请教点儿东西”卫燃找了个借口。 “你等等,我推给你。”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周淑瑾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随后便用微信发来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一条语音。 “这人姓隋,在伏尔加格勒开超市的,他女儿好像会弹琴,之前还托我从国内给他带过乐器,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听完了语音,卫燃客气的回复了一句,立刻从长条桌底下拿出随着古琴一起过来的木头盒子,将琴装进去之后扣上盖子上的铜扣,这才拨通了小姨发过来的电话。 双方一番沟通,那位姓隋的超市老板痛快的把地址告诉了卫燃,一番客气挂掉电话,他在工作室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阿历克塞教授不知道多久之前私藏的一盒华夏白酒,用抹布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之后,这才抱着琴盒,拎着伴手礼钻进越野车,开往了对方提供的地址。 等他找到目的地踩下刹车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已经再次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位于路边的那间华夏超市,正有个身材矮胖的男人挥舞着大扫帚清扫门前的积雪呢。 “是隋大叔吗?”卫燃降下车窗客气的问道。 “你就是卫燃吧?”正在扫雪的中年人赶紧将扫帚放到一边,热情的招呼道,“快进来吧!” “这酒您拿着喝”卫燃打开车门之后先把伴手礼塞给对方。 “来就来拿这个做什么?”隋大叔推辞道。 “我那个洋姨夫戒酒了,您就受累帮他喝了吧,免得他天天惦记。”卫燃开了个玩笑,随后将那个硕大的木头盒子拎了出来。 “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这隋大叔也是个痛快人,将酒盒子夹在腋下,热情的引着卫燃走进了超市。 这间超市并不算大,但里面的东西却足够齐全,别的不说,各种琳琅满目的华夏零食除了价格和国内稍有不同,种类却是一样不少。而拎着篮子在零食区逛悠的,除了三五个华夏面孔的年轻人之外,还有不少最多也就初中生的小毛子。 在隋大叔的带领下,卫燃顺着楼梯爬到二楼,还没进门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用乐器制造的各种噪音。 “我闺女开了个乐器班”隋大叔说话同时推开门,随后便看到了几个年龄各异的毛子一本正经的盘腿坐在木头地板上划拉着身前的乐器。 在正对着房门靠窗的位置,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正温声细语的用俄语纠正着大家的错误。而在这个胖乎乎一脸恬淡的姑娘身前那张长桌上,还放着一个装满了各种华夏零食的小篮子以及一大包的湿巾。 见卫燃脸长的诧异之色,隋大叔坦然的说道,“我闺女隋馨,从生下来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 “隋大叔误会了”反应极快的卫燃故作惊讶的解释道,“我是在震惊,您闺女是怎么受得了这满屋子的臭脚丫子和狐臭味的。” 他这解释立刻让隋大叔和他的女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而房间里那几个听不懂汉语的憨批毛子还以为他们在聊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竟也跟着露出了傻笑。 “隋馨,这是你周阿姨的外甥卫燃,找你来帮忙的。”隋大叔说完指了指楼下,“你们先聊,我得去楼下盯着超市。” 不等卫燃说些什么,隋大叔已经一边念叨着要买个空气净化器,一边走下了一楼。 “先休息十分钟吧”坐在轮椅的隋馨话音未落,那些刚刚还在傻笑的毛子们便哗啦啦的围上来,各自从篮子里拿了一袋零食,随后顺着楼梯也跑没了影子。 直到这个时候,隋馨这才撕开一包辣条,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想学乐器?” “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架古琴”卫燃拍了拍手里的木头盒子。 “古琴?” 隋馨叼着半根辣条,指了指身前的桌子,“我主要弹的是古筝,不过古琴也差不多,先帮我把它搬到一边吧!” 卫燃闻言赶紧把手中的木头盒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搬起桌子上的古筝放在一边,然后这才重新拿起盒子放在桌上将其打开。 “这床琴怎么了?”隋馨一边用湿巾擦手一边问道。 “谈不响,或者我不会谈吧”卫燃说着伸手拉拔了一下琴弦,并不算大的教室里立刻响起了沉闷难听的声音。 “确实有问题” 隋馨从轮椅边上拿起一条干毛巾擦了擦手解释道,“这床琴用的是丝弦,需要经常弹才行,不过它的声音确实不太对。帮我把书架上的那个红色的文具箱子拿过来。” 卫燃依言而行,只不过还不等他把工具箱放在桌子上,隋馨在把古琴翻了个面之后,却疑惑的问道,“你从哪弄到这床琴的?” “有问题?”卫燃放下文具箱问道。 隋馨却摇摇头,伸手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塑料袋子撕开,同时嘴上不停的解释道,“这是古琴用的钢弦,比丝弦更好用。等我把它换上之后试试再说。” 在卫燃的关注下,隋馨一丝不苟的换上新的琴弦,在经过一番漫长的调试之后,她那几个学生也已经返回了教室,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围过来看着热闹。 隋馨旁若无人的完成调试,随着她轻轻拨动琴弦,顿时,相比之前悦耳了不少的琴音便传了出来。 “老师,我能不能学这个?”一个看年龄四十来岁的毛子大妈问道,“它的琴弦比我们现在学的少多了,而且声音也很好听。” “它可不好学”隋馨敷衍了一句,随后皱紧眉头把古琴重新翻了个面,疑惑的喃喃自语道,“这个琴叫‘幽’?怎么就一个字?” “有问题?”卫燃追问道。 隋馨看了眼周围围观的学生,笑着说道,“这样,今天的课先到这里怎么样?明天上午我给大家重新加一节课,而且明天晚上请你们吃华夏火锅。” 听闻有吃的,这些不知道是来学琴的,还是来满足口腹之欲的学生立刻发出了欢呼。只不过看他们那好奇的样子,显然不准备就这么离开。 隋馨无奈的摇摇头,朝卫燃说道,“这琴有很多问题,首先它的音色不太对,我怀疑琴腹里可能塞了东西。其次,龙池和这个‘幽’字中间离得太远了,所以我猜这两行英语下面说不定还有个字。所以要不要冒个险?” 第151章 幽泉 “怎么弄?”卫燃干脆的问道。 “在这之前,还是先解决它的音色问题吧!”隋馨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去找我爸要一截铁丝,然后再要一块砂纸过来。” 卫燃点点头,赶紧离开教室,回到一楼找到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斗地主的隋大叔索要隋馨需要的东西。 后者痛快的将收银工作丢给卫燃,转身钻进一楼的库房,没多久便取来了需要的东西。 拿着铁丝和砂纸回到二楼,隋馨将铁丝弯成钩子,没费什么力气,便从古琴背面共鸣箱的开口里勾出一小团残存着墨渍的宣纸。 展开宣纸看了看,其上写的是一首文天祥的《过零丁洋》,但看那笔迹就知道,这应该只是个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隋馨手中的铁丝继续在共鸣箱里勾动,一个个的宣纸团也被站在一边的卫燃展开,这些宣纸团儿上写的大多都是一些脍炙人口的诗词,甚至还有一些用毛笔勾勒出来的小动物。而且即便周围围观的那些毛子也能看出来,这张牙舞爪的涂鸦肯定出自同一个人。 在清理完了所有的废纸团之后,一个仅有正常一半大小的信封也滑了出来。见隋馨拿着信封看着自己,卫燃赶紧点点头,后者也不客气,立刻打开没有封口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两张宣纸。 和之前那些废纸团上的涂鸦不同,这两张纸上的字倒是写的格外的工整有力,但可惜的是,卫燃却只能看懂那稍大一号的“广陵散”三个字。 “这是广陵散的减字谱,算是古琴里最难学的一支曲子了。”隋馨将那两张纸连同信封还给卫燃,“你从哪弄到的这床琴?” “额...朋友送的”卫燃一边回答一边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东西,可惜,即便拿在手上,这两张纸上他认识的字也没几个。 就在他盯着手中的纸出神儿的时候,隋馨已经把琴重新摆好,伸出手轻轻拨动了刚刚换好的琴弦。 随着琴弦的拨动,厚重悠长的声音在教室里久久回荡,那些看热闹的毛子们也发出了惊叹的欢呼。 “嚎个毛啊...”隋馨用只有卫燃能听懂的汉语嘀咕了一句,随后拨动琴弦,弹了一首格外好听的曲子。 等到一曲终了,那些毛子们立刻跟着鼓掌,其中几个更是用王八吃秤砣的语气连连表示想学这个。 而隋馨却把古琴重新翻过来,指着幽字下面的那两行英语说道,“卫燃,这床琴的音色比我接触过的古琴都要好的多,我觉得它的来历应该不小,所以要不要看看这两行英语下面有什么?” “会不会...” “应该不会”隋馨似乎知道卫燃要问什么,“有这么两行英语才让它掉价呢,只要小心点就行。” “那就来吧”卫燃干脆的点点头。 “你自己来”却不想隋馨直接把桌边的砂纸递给了卫燃,“只看上面的冰纹断就知道这琴不便宜,要是被我弄坏了,说不定把我家的超市卖了都赔不起。” “啥是冰纹断?”卫燃接过砂纸之后一脸茫然的问道。 “就是它表面上的这些纹路” 隋馨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古琴表面密密匝匝的细微裂纹,“只有百年以上的古琴才会有这种细小的断纹。相比磨掉那段英语,把这些断纹毁了,才会真正影响它的价值。” “讲究还真多...” 完全就是个音乐白痴的卫燃示意周围的毛子离自己远点,随后将手中的砂纸折了折,用边角小心翼翼的刮蹭着那两排英语。 然而,他根本没怎么用力,那两排英语不但被砂纸刮掉了,甚至还掉下来一块块的细小碎片。 哭丧着脸看了眼隋馨,卫燃却发现后者那张胖嘟嘟的小脸上竟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真让我猜对了。” “猜对什么了?”卫燃赶紧问道。 “继续把那些碎片刮开吧”隋馨却并不多说,而是催着卫燃继续动手。 在砂纸的打磨下,一块块的细小碎片带着那串英语消失不见,随后竟渐渐的露出了一个白色的“泉”字。 隋馨从文具箱里拿出一把小锥子,顺着这个“泉”字轻轻挑动,勾出了一团团类似纸浆的絮状物。 “幽泉?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隋馨喃喃自语的嘀咕一句,自顾自的推着轮椅挪到书架边上,仰着脖子一番寻找之后,在一位毛子大妈的帮助下取下了一本并不算厚的书籍。 顺着目录一番寻找,隋馨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摇动轮椅重新回到长桌边上,像中了邪似的看一眼古琴再看一眼手中的书,那张恬淡的包子脸上也露出了越来越浓重的惊讶之色。 “怎么了?”卫燃紧张的问道。 隋馨指着手中书籍的封面说道,“这本书是清末民国时代,一个叫杨宗稷的著名琴师写的《藏琴录》的现代解析版,杨宗稷这个人也是古琴界九嶷琴派的创始人。在这本藏琴录里,就有幽泉这床琴的记载。” 说到这里,隋馨对照着书上的内容念道,“幽泉,雷音式,古材新制。池内右刻‘潞安秦华斫’,声音雄浑,使弹者气壮,不能释手。虽古琴未易得此,无论新琴。散、泛、按皆有钟声,四弦尤雄隽,可谓奇极。如此新琴,他日不能测其所至。” “那个...什么意思?”卫燃一脸茫然的问道,对方刚刚读的那些,虽然每个字都懂,但连在一起却像是天书一样。 将手中的书本递给卫燃,隋馨指着长桌上的琴说道,“雷音式,就是这床琴的外在样式,雷音式如果你没听过,焦尾你总听过吧?焦尾也是琴的一种样式。” “后边说的又是啥意思?”卫燃看着书上的文字追问道。 “古材新制,用你能理解的话说,意思就是这床琴是用年代更久远的古琴或者类似房梁、甚至棺材板之类的老木头为材料制造的。 至于后面的描写,简单的说都是用来形容这床琴音色的,散、泛、按指的是弹琴的不同指法。那句四弦尤雄隽,是重点夸赞这床琴的四弦声音最好,就是这根弦。” 说到这里,隋馨轻轻拨动对应的琴弦,悠扬的声音再次传来,还真像是深山古刹里的钟声一样好听。 轻轻按住琴弦将声音止住,隋馨再次把琴翻转过来,指着幽泉两个字下面的共鸣箱开口说道,“这个开口就叫龙池,如果这床琴真的是那本书里记载的,那么在它里面靠右一点,应该有那句‘潞安秦华斫’才对。” “啥意思?”卫燃继续问道。 “秦华是杨宗稷手下的一个斫琴师,斫琴就是制琴的意思。潞安是这个人的祖籍。”隋馨此时已经意识到了卫燃就是个一窍不通的外行,所以解释的也格外详尽。 卫燃见对方一脸的期待之色,思索片刻后拿起桌上的小锥子,伸进那所谓的龙池里,一番小心翼翼的刮蹭之后,还真就让他掀开了一张和周围同色的纸皮,露出了同样用纸浆填平的“潞安秦华斫”五个字! “卫燃,我...我能不能用它...”隋馨期待的看着卫燃。 “那个什么广陵散怎么样?”卫燃笑着问道。 “有点难,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隋馨这次格外小心的将琴翻回正面,甚至重新抽出两张湿巾仔细擦了擦手,直等到手上的水渍彻底干透,这才轻轻拨动琴弦开始了演奏。而那些围观的毛子们,也在琴声响起之前,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其中几个脑子灵的,还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悠扬厚重却又激昂的琴曲中,卫燃莫名的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回到斯大林格勒战役时,那个在随时可能倒塌的半栋公寓楼里,用钢琴演奏《花之圆舞曲》的老人,以及那个引爆了手榴弹的小姑娘,和在爆炸中漫天飞舞的淡蓝色毯子碎片。 “当初就该给那个小姑娘拍张照片的...”在卫燃充满遗憾的叹息中,隋馨也拨动了最后一根琴弦。 一曲终了,不止那些毛子们,就连卫燃也忍不住兴起了学琴的打算——哪怕他是个音乐白痴。 “我可教不了你” 隋馨羡慕的看着长桌上的古琴,满是遗憾的说道,“至少在过年之前,我的课表都排满了,根本没时间教你古琴,而且我自己也没有古琴,只有古筝。” “额...”卫燃挠挠头,这玩意儿难不成要靠自学? 似乎看出了卫燃的难处,隋馨转动轮椅挪到书架旁边,指着最上面一排说道,“那上面倒是有基本入门的教材,如果你真想学可以拿走去看看。另外我也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基础常识。” “那就麻烦你了”卫燃赶紧道谢,在对方的指引下,将书架上的几本书一一取了下来。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在一群毛子的围观下,卫燃学了一些简单的指法。虽然仅凭这些还远远弹不出整套的曲子,但至少每次拨动琴弦的声音都格外的好听。 眼看着窗外的雪势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卫燃执意留下了一沓卢布当作学费,这才在隋馨和他的老爹以及那群赖着不走的毛子的目送中,抱着琴盒驱车返回了工作室。 “忘了问下这琴到底值多少钱了”卫燃拉上卷帘门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思来想去,卫燃将古琴轻轻抱到长条桌上放开,随后摸出手机打开了卡尔普。 电话接通之后,另一头儿的卡尔普语气平淡的问道,“有事?” “卡尔普老师,我想问问那床琴是从哪买的?”卫燃客气的问道,这一下午的时间他可没浪费,至少直到这古琴的量词应该是床而不是架。 “法国雷恩,一个专门交易盗窃艺术品的地下拍卖场。”卡尔普语气平淡的解释完这才问道,“怎么了?那块华夏木头有问题?” “没什么太大问题”卫燃追着问道,“盗窃艺术品是怎么回事?” “一些专门盗窃古董的小偷而已”卡尔普不在意的解释道,“那块木头板据说是从英国偷来的,但具体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也是看着便宜才买下来的。” “我知道了,卡尔普老师,谢谢您帮我买下那床琴。”卫燃客气的说完,这才挂掉了电话。 “幽泉,这名字不错。” 卫燃喃喃自语的同时轻轻拨动琴弦,一声悠扬悦耳的琴音飘飘荡荡的填满了工作室,久久不愿散去。 第152章 拯救哈士奇计划(二合一更新) 回红旗林场上课前的最后两天,在漫天的雪花中,工作室从早到晚一直回荡着毫无节奏和韵律可言的琴声。 虽然卫燃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就是在彻头彻尾的乱弹琴,但他这胡乱扒拉两下带来的动静却吸引了包括季马和隔壁旅行社那些女毛子们的注意。 不得不承认,这些被冠以战斗民族的斯拉夫人固然有野蛮粗鲁的一面,但同时也有着浓郁的艺术氛围。是以隔三差五的,隔壁旅行社的员工就会过来看看热闹。甚至如果不是季马无意中说漏了那张古琴的高昂价格,这些男毛女毛们说不定能排着队上手体验一下。 倒是季马,在发现卫燃这架势竟然能引来毛妹的关注之后,竟然在这短短两天之内,不知道从哪淘弄回来一把破破烂烂的二胡,而且还装模作样的配了一副圆片墨镜,俨然一副毛子版阿炳拉二泉映月的架势。 只不过这货别看架势摆的挺像那么回事儿,但他手上那把弓子刚一开始拉动,连过来蹭早饭的尼古拉都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就更别提隔壁那些翘班过来看热闹的小姑娘了。 倒是卫燃却没说什么,自己并不比对方强到多少,无非仗着那床古琴本身的音色好罢了,不管换谁去扒拉,声音都不会难听到哪去。真要换自己去拉那把二胡,估计是一样的动静。 就这么闹闹腾腾的消磨了最后两天时间,折腾够了的卫燃和季马两人各自拿上装着乐器的盒子登上了飞往喀山的航班。 等他们第二天一大早准时赶到红旗林场,预想中的复习测试却并没有出现,而是直接被达丽娅老师带进了一间并不算大的教室。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开始学习一些理论知识了。”达丽娅老师说话的同时,甚至还给卫燃和季马分别发了一个廉价的笔记本和几本破破烂烂写满了笔迹的教材。 “总算有人教了” 卫燃看着发下来的教材嘀咕了一句,这些资料,在他交了学费之后,卡尔普就已经给过他了。 “来吧,三选一。”达丽娅老师拍拍手,“地形学、侦察与反侦察,还有心理学。你们自己挑。” “地形学!”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这个是他之前自学的时候疑问最多的一本,而在同一时间,季马也喊出了他感兴趣的“侦察与反侦察” 。 “好吧,那就从心理学开始。”达丽娅老师拿起一本教材朝两人晃了晃,“直接翻到第12页吧,前面的都是废话,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不是说好让我们自己挑吗?”季马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的拿出教材一页页的翻动。 “首先第一课,在说话之前先考虑周围的环境。” 达丽娅老师说话的同时点上一颗烟,“至少在这间教师里,你们是没有多少选择权的,如果想达成你们的预期目标,就要学会通过语音引导,诱使强势的一方做出你们希望的决定,所以我们的第一课,叫做语言的艺术。” 三两句勾起了卫燃和季马的兴趣,两人也在达丽娅老师的引导下迅速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而这堂课仅仅只是开始,其后的几天里,除了每天早晨在结着薄薄一层冰碴的泳池里,被橡胶子弹赶着来回游上几圈,以及下午两人分开学习的格斗课程和驾驶课程,和偶尔穿插的化妆课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之外,上午的时间基本上全都泡在教室里学习着各种理论知识。 变化还不止于此,每天晚上睡前的两个小时,达丽娅老师还给他们额外开了一堂小提琴课。 是以一到晚上,吱呀吱呀的锯木头声便从教室里一路传到了主楼已经准备休息的那些姑娘们的耳朵里。 而后果就是,在第二天的格斗训练上,那些顶着黑眼圈的毛妹们下手可谓一个比一个狠,完全是拼了命的发泄头天晚上没能睡好的愤怒,全然不顾之前她们和卫燃季马兄弟俩用黄豆炖猪蹄建立起的格命友谊。 在如此相辅相成的课程持续了大概十天之后,虽然他们俩的小提琴依旧像是在锯木头,但格斗能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 学小提琴还能促进格斗技术,这连锁反应别说卫燃和季马没想到,连达丽娅老师和卡尔普都忍不住暗骂一声见了鬼。 眼看着距离再次放假只剩下五天的时候,达丽娅老师却将一张照片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卫燃拿起照片看了看,这张似乎是偷拍回来的高清镜头里,是个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正光着膀子在卡座里喝酒的老男人。 宛如怀孕的啤酒肚和过早脱落的头发暗示着这人的生活似乎并不规律,而他脖子上那条粗大的金链子以及身上杂乱的纹身,则证明了他有很大可能并不是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 达丽娅老师慢条斯理的倒了杯咖啡,“玩个新游戏,说说这张照片里都有哪些信息。维克多,你先来。” 卫燃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照片,这才将刚刚从照片里得到的信息统统说出来。从照片里进行情报分析,这不但是他们这些天学习的心理学课程内容之一,连侦察与反侦察课程里也有涉及。 “还有吗?”达丽娅老师端着咖啡笑眯眯的问道,见卫燃摇头之后,这才朝另一边的季马扬了扬下吧,“说说你的看法。” 季马格外肯定的说道,“除了刚刚维克多说的那些,这个人身上的纹身简直像他的简历一样。” 根本不用卫燃和达丽娅老师催促,季马便拿起一支笔,指着照片上的光膀子男人说道,“首先是像个内衣一样覆盖了他左右胸口的列宁头像和苏联国徽。根据我的了解,这是苏联时代那些帮派成员特有的习惯,如果他的年龄再大一些,说不定那枚国徽纹身会换成斯大林同志。” “为什么?” 卫燃好奇的问道,不管是俄罗斯还是其他欧美国家的帮派成员,身上的纹身可不是哪个好看纹哪个的,而这些俄罗斯本土的偏门儿知识,季马显然要比卫燃这个外国人了解的多。 季马摊摊手,“毕竟就算是苏联警察,也不会朝列宁同志和苏联国徽开枪不是吗?” “合着也怕死呗?”卫燃哑然失笑,把列宁和苏联国徽当护心镜,这奇葩的脑回路恐怕也就苏联黑帮干得出来。 季马拿起桌子上的烟盒,点上颗烟之后继续说道,“所以仅仅根据这俩纹身就知道,这个人至少在苏联解体前就是个帮派成员了。除此之外,还有他肩膀上纹的权威星,说明他曾经有过服役经历。左手小臂外侧的匕首刺青能看到的就有两个血滴,说明他至少杀过两个人。但最重要的是他拿杯子的手上那些纹身,那些看不清的图案不管是什么,在帮派里都是地位的象征。” “还有吗?”达丽娅老师满意的问道。 “没了”季马干脆的摇摇头。 直到这个时候,达丽娅老师才满意的点点头,“勉强还算合格,这个人叫鲁斯兰·戈曼,当地帮派都称呼他骑兵戈曼。平时主要操控他的手下在乌里扬诺夫斯克市的各个酒吧和地下娱乐场所里兜售独品。” 说到这里,达丽娅老师用咖啡勺轻轻敲了敲杯子,“注意听,下面是游戏内容。五天的时间,你们两个自己想办法找到这位骑兵戈曼的藏身点,除了要毁掉里面储藏的独品之外,把他养的那头哈士奇也活着带回来,让我想想,就把这个游戏命名为拯救哈士奇计划吧!” “达丽娅老师,我们能使用武器吗?”季马第一个问道。 达丽娅老师闻言指了指进门时候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背包,“一支消音型的马卡洛夫和一支vss狙击步枪,子弹都只有一个弹匣的量。但这些武器只是让你们用来自卫的,所以如果闹出人命,我唯一能帮你们的只是活着离开俄罗斯。除此之外,那些子弹我都做了标记,每用一颗,你们的假期就推迟一天。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随后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达丽娅老师见状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出了最后的提醒,“五天的时间,如果你们成功完成这个游戏,可以回去过完圣诞节,等到一月中旬再来上课。如果你们失败了,接下来两个月的所有假期全部取消。” 空荡荡的教室里,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之后,拿起桌子上的背包就往楼上的宿舍跑。 “季马,你去过乌里扬诺夫斯克吗?”卫燃一边往箱子里装行李一边扯着嗓子问道。 “去过很多次!” 住在楼道对门的季马大声回应道,“那里是列宁爸爸的故乡,我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过好几次去那里参观旅行。” “等下挑个酒店,按你喜欢的挑。”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拎着一个装满衣服的旅行箱走出了宿舍。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季马话音未落也走了出来。 等他们两人走出楼门,驾驶着季马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离开红旗林场的时候,咨询中心顶楼的房间里,卡尔普也放下了望远镜,“你也出发吧,别让他们做蠢事。” “放心吧” 已经换了一身过时旧衣服的达丽娅不急不缓的戴上一顶栗色波浪假发,拿上车钥匙离开了房门。 喀山和乌里扬诺夫斯克都紧挨着伏尔加河,两地之间的距离也仅仅只有两百公里左右而已。尤其季马这货最近一直跟着达丽娅老师学习驾驶,别的不说,这一路上几乎就没怎么见他踩过刹车。也因此,等他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这座城市的路灯才刚刚亮起来而已。 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卫燃将车窗摇下来一半,趁着透气儿的功夫一边观察窗外这座陌生的城市一边说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我们要想办法先找到那位骑兵戈曼才行。” “找到那个什么骑兵戈曼不难。” 季马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再次踩下油门,驾驶着面包车在街头一边游荡一边说道,“只要随便找个酒吧,很快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 “你确定?” “当然!”季马自信的说道,“维克多,我去酒吧欣赏钢铁艺术的时候,你恐怕小学都还没毕业呢。总之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钢铁艺术?”卫燃一时没反应过来。 “通俗的说,这种艺术也被称为钢管舞”满嘴胡咧咧的季马说到这里毫无征兆的将车子靠边踩下了刹车,“就是这家酒吧了,看起来很正规。” “哪呢?”卫燃探头往外看了看,根本没找到酒吧的牌子。 “那家药店旁边的小门肯定是酒吧入口。” 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推开车门钻进了后车厢,打开他自己的行李箱,挑出一身符合小混混气质的衣服换上,随后拿出达丽娅发给他们的化妆包,动作格外熟练的给自己换了个发色和面部轮廓。 仅仅看对方那比自己熟练了不知多少倍的操作,卫燃就知道这货平时恐怕没少顶着一张假脸去酒吧里惹是生非。 一切准备妥当,季马从单独的背包里拿出一支拧着消音器的马卡洛夫手枪检查了一番,这才重新拉开车门说道,“维克多,趁这段时间你可以去吃个晚饭,记得顺便给我买一份儿鞑靼馅饼,要羊肉馅的。” “你确定不用我跟着你进去?”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把那支拆解状态的vss狙击步枪组装在了一起。 “只是去酒吧里放松一下而已,你在旁边只会给我添麻烦。”话音未落,季马便从外面“哐当”一声拉上了车门。 目送着对方揣着兜走进紧挨着药店的那扇不起眼小门儿,卫燃看了看四周,索性也推开车门,走进了路对面的一间小餐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吃晚餐,一边盯着对面的情况。 出乎卫燃的意料,还没等他这边点的最后一个菜上来。季马竟然从路对面的那个小门儿里走了出来,甚至在他的怀里,竟然还搂着个似乎喝高了的姑娘! “早就该想到这王八蛋肯定是去找乐子了!”卫燃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丢下一张钞票,拎着提前打包的馅饼走出了餐馆。 然而等他走到面包车边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季马却抢先说道,“维克多,快开车,能不能找到那位骑兵戈曼的下落,可就全看这位漂亮的姑娘了。” “靠她?”卫燃一时没跟上季马的思路。 季马将怀里那个年轻女孩的袖子一撸到底,指着胳膊上密布的针眼儿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我刚刚在酒吧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蚓君子,我们只要关她一两天,等她的读瘾发作肯定能帮我们找到那个什么骑兵戈曼。” 第153章 篮球(二合一更新) 乌里扬诺夫斯克城区边缘一座不起眼的破旧旅馆里,一个不管容貌还是穿着都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了过来,随后便意识到自己的四肢被牢牢的固定在了身下那张木头床的四角,就连嘴里,都塞满了东西。 不出意料的,不管她怎么挣扎,根本就挣脱不开手腕脚腕上的布条,就更别提把嘴里塞着的东西吐出来了。 而在这个小房间的楼上,乔装打扮的卫燃和季马正盯着平板电脑上的监控画面,这画面一角显示的时长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 “季马,你确定通过这个女孩儿真能找到那个骑兵戈曼?”卫燃看着画面里正在床上不断挣扎的女孩问道。 “放心吧” 正在轮换休息的季马回答问题的时候连眼睛都懒的睁开,“这种漂亮姑娘都是那些读贩子的优质客户,哪怕她们没钱都没关系,所以就算引来的不是骑兵戈曼或者骑兵戈曼的人,至少也会知道戈曼在哪。” “你对这一套怎么这么熟悉?”卫燃神色古怪的问道。 依旧闭着眼的季马撸起袖子,展示着手腕上的环状荆棘纹身,“以前不懂事,我在监狱里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 “你这纹身又是什么意思?” 刨根问底儿的卫燃总算让季马放弃了睡一会儿的打算,无奈的坐起来说道,“荆棘代表永不悔改,不过再尖利的荆棘也比不了尼古拉先生抽在屁股上的鞭子,所以我现在已经是个好人了。那么维克多同志,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被关进监狱不会是因为耍流氓吧?”卫燃乐不可支的调侃道。 “放屁!放你的斯大林屁!”季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阿历克塞教授的口头禅,甚至前两个字都是用还算正宗的汉语骂出来的。 “难道因为贩毒?” “盗窃” 季马重新躺在床上,哈欠连天的说道,“我有次喝大了,不小心开走了一辆公交车,并且开着它冲进了伏尔加河,满意了?” “那...” 季马不等卫燃说出第二个字便丢过来一个枕头,“维克多!我负责盯着楼下那个姑娘的时候可不像你话这么多!你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你盯着这姑娘的时候估计整晚都在忙着当防空兵呢,哪有空和我聊天?”卫燃声音不大不小的调侃顿时让季马将第二个枕头丢了过来。 要说季马这货绝对算是缺德到家了,他昨晚上虽然没对那个姑娘动手动脚,但却收走了她的鞋子和裤子以及那个小房间唯一的窗帘,只给对方留下了一台手机以及写着这座小旅馆地址和房间号的卡片,除此之外,他连楼下房间的钥匙都没给对方留着。 在他们二人的等待中,楼下那个姑娘在数次挣扎无果之后,情绪也越来越暴躁,甚至即便隔着摄像头,都能看到对方眼角不断流淌的眼泪。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窗外的太阳也渐渐西斜,而那个被绑了一天的姑娘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剧烈。 “看来差不多了” 勉强睡了一觉的季马迷迷瞪瞪的看了眼屏幕,转瞬间便清醒过来,跑到窗边拉动了一根固定在暖气片上的尼龙线。 随着尼龙线的扯动,楼下房间里,原本禁锢那位姑娘一只手的布条活扣被拉开,几乎在她挣脱了一只手的同时,季马也将手中那跟尼龙线用烟头烫断,并将连接楼下的那一部分甩出了窗户。 于此同时,楼下那位读瘾发作的姑娘根本顾不得解开另一只手上的绳子,动作飞快的拔出在嘴巴里塞了整整一天的手套之后,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便拨了出去。 听着平板里跑调的对话和冲马桶的声音,季马得意扬起了下巴,“你输了,她先打的电话,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一万卢布。” “没出息”卫燃看了眼屏幕里那个不争气的姑娘,没好气的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了季马。 “要不要再赌一把?” 季马一张一张的数着钞票,同时嘴上异常肯定的说道,“她最多只是下楼看看确定下位置,在读品进入她的静脉之前根本不会离开这里。” “你都把人家的鞋子和裤子收走了,她离开个屁!”卫燃回馈给前者一根中指,“别说每用的了,我去楼下盯着还是你去楼下盯着?” “我去吧,万一送餐的是开车来的,我担心你跟丢了。” 季马话音未落,已经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顺便将和钥匙放在一起的消音型马卡洛夫,以及一台临时买的对讲机揣进兜里,戴上口罩和帽子离开了房间。 不久之后,房间里的另一台对讲机里传来季马的声音,“我已经启动车子了。” “外卖还没到呢。”卫燃回应了一句,同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平板电脑的屏幕上。 前后等了都不到20分钟,楼下的房间的房门被敲响,下半身仅仅裹了条浴巾一直在焦躁的走来走去的姑娘立刻飞奔过去打开了房门。 借助隐藏在窗外的摄像头,卫燃清楚的看到了门外那个身材高挑一头金发的女人将一个眼镜盒子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递给了昨晚他们掠来的姑娘。 “送餐员,金发,女性,白色羽绒服。”卫燃捏着对讲机说道。 “收到”对讲机的另一头,季马回应了一句之后,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旅馆唯一的出入口。 几乎在那个送独品的女人走出大门的同时,卫燃这边也借助摄像头亲眼看到了那个姑娘从眼镜盒里拿出注射器,动作熟练从一个小瓶子里吸出药液,随后推进了臂弯的血管里。 “开始了” 卫燃捏着手台送出提前商定好的暗号,随后轻轻推开窗户,拉动绳子和数据线,将原本用胶带黏在楼下窗户外面的那个老式电脑摄像头拽了上来。 他这边收拾完了遗留下来的所有小物件,戴上口罩和棒球帽走出房间的时候。季马早已经驾车追着那位金发送餐员的车子跑没了影子。 悄无声息的离开酒店,卫燃沿着街边走了百十米,随后钻进了白天时候用那个嗑药女孩的驾照租来的一辆越野车里。 “在哪呢?”卫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沿着旅馆门口那条路往西一直开,对方还没停下呢。”季马顿了顿继续说道,“你速度快点儿,去前面的路口等我。” “收到”卫燃放下手台,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冲向了季马指引的方向。 看得出来,那位金发送餐员很忙,这一晚上的时间,卫燃和季马两人远远的跟着她几乎逛遍了大半个乌里扬诺夫斯克市的酒吧和地下娱乐场所。顺便也找机会,趁着负责开车的另一个人去买烟的功夫,往他们的车底绑了一台用于定位的手机。 不过,即便有手机帮忙定位,但为了避免中途有人给那辆车上的“外卖员”补货,卫燃和季马也不得不全程远远的跟着,借着望远镜时刻观察着那辆车的情况。 从傍晚一直熬到凌晨四点半,对方驾驶的那辆红色轿车这才肆无忌惮的沿着公路开往了城市的最北端。 “季马,这条路通往什么地方?”无线电频道里,卫燃语速极快的问道。 “让我看看”在正前方隔着一条街远的季马赶紧打开手机地图,“一直往北应该是能去伏尔加河对岸的总统大桥。” “你现在就去那座桥等着”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随后借着红绿灯降低车速,任由身后那辆跟了一晚上的红色的轿车超过自己闯过了即将变红的信号灯。 十几分钟之后,无线电里再次响起季马的声音,“他们上桥了,桥中央对向车道停着一辆车顶有射灯的黑色suv,他们交换了一些东西,应该是钱和独品。” “你差不多就回来,我跟着那辆suv。”刚刚上桥的卫燃说完直接调转车头,稍稍降低了车速,慢慢悠悠的往前开着。 前后等了不到五分钟,身后方向亮起刺目的车灯,季马刚刚说的那辆越野车超过卫燃,径直开向了乌里扬诺夫斯克市区的方向。 在卫燃的远远跟随下,这辆黑色的suv最终开进了一座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跟在后面的卫燃扫了眼那栋公寓门口的名字,连同那辆suv的车牌号一起用无线电报给季马,随后踩下油门提高车速,若无其事的从那栋公寓门口开过,最终消失在了下一个十字路口。 前后不到十五分钟,季马驾驶的面包车停在了那栋公寓的对面,稍晚一点儿,卫燃也双手揣兜,溜溜达达的走进了那栋公寓。 顺着安全通道来到地下停车场,卫燃一番寻找之后,在众多豪车里找到了那辆黑色的suv,但让他诧异的是,这辆车虽然外表没什么变化,车牌号却彻底变了。 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卫燃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里溜达了一圈之后,直接顺着停车场的出口回到地表,随后用手机把新的车牌号发给了季马。 在收到消息之后,季马却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在车里耐心的等了足足一个小时,知道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才推开车门,像回自己家似的,顺着停车场的入口进去,找到那辆黑色的suv之后,将一台包裹着摩托车内胎的手机用胶带缠在了前者的地盘上。 等他也从地下停车场里走出来,卫燃早已钻进了路对面的面包车里等待多时了。 “你觉得那个骑兵戈曼会不会就把独品藏在这栋公寓里了?”季马上车之后低声问道。 “我感觉不太可能。”卫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等天亮之后看看那辆车子去哪儿,如果它根本不动地方,明天晚上我们去公寓里找找。” 季马抬头看了看那栋公寓,“20多层呢...” 卫燃笑了笑,“至少没有乌里扬诺夫斯克市大不是吗?” “说的也对!”季马立刻又恢复了精神,“你先睡一会儿吧,我来盯着。” 卫燃闻言也没拒绝,调低了座椅靠背,将手伸进放在腿上的背包,没多久便打起了呼噜。 只不过还不等他把一个完整的梦做完,便被季马给拍醒了。同时他在背包里的手,也攥住了一支压着子弹的钛合金手枪。 “怎么了?”卫燃看了看周围,确定安全之后,一边问一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手枪又收回了牛皮本子。 “那辆车开出去了”季马一边说,一边在手中的塑料皮本子上写下了“7:30离开公寓”的字样。 掏出手机打开设备查找功能,没多久,他们便得到了那辆suv的实时位置。 然而让他们诧异的是,等他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是一所高中,而那辆车就停在学校大门里的楼下! 卫燃和季马惊讶的相互看着对方,异口同声的问道,“难道是这里?!” “先等等”卫燃摆摆手,“看看他会不会出来。” “你继续睡吧,我来盯着。”季马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了望远镜。 “我去周围转转吧!”卫燃说着换了件外套,推开车门绕着学校开始溜达。 这座学校占地面积并不算大,那几栋教学楼也带着些许苏联时代的影子。但奇葩的是,它四周不但分布着正腐大楼、变电站、甚至还有一座游乐场、一座法院和一座监狱! 如果仅仅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恐怕应该是整座城市里最不可能藏匿独品的地方,但那辆黑色的suv,此时却又停在学校的停车场里。 “难不成跟错了?” 卫燃皱起眉头,凌晨四五点中,大街上可根本就没有几辆车,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跟丢。可如果没有跟丢的话,难不成对方还真就胆大包天的把独品藏在了一所学校里? 就在他这瞎琢磨的时候,无线电频道里却响起了季马的呼叫,“维克多,你那里能看到操场吗?” “能看到,我就在操场外面的路边,只隔着一道铁丝网,看得很清楚。”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藏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泡桐树下,而另一只手也借着倒背在胸前的双肩包掩护,从牛皮本子里拿出了一台沉重的望远镜。 清晰锐利的视野里,那辆黑色的suv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操场边缘的铁皮房子门口,随后从驾驶室里走出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在打开铁皮房子的小门儿之后直接钻进去,从里面往那辆suv的后备箱里丢进去两个篮球。随后又拉开后排车门,将两个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篮球丢进了铁皮房子。 第154章 我们是偷狗的! “难道毒品就藏在那个铁皮房子里?”卫燃收起望远镜陷入了沉思。与此同时,那辆suv也重新启动,离开操场之后开回了校园内部。 “维克多,那辆车又回来了,你刚刚发现什么了吗?”无线电里,季马好奇的问道。 “操场有个铁皮房子,他从那里交换了两个篮球。”卫燃如实答道。 “难道在那里?” “感觉不太可能”卫燃摇摇头,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景色一边说道,“再等等吧,另外我们要想办法查清楚那辆车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件事交给我吧!”季马在无线电里回应道。 “谨慎点,另外,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分头行动,你盯着那辆车,我盯着操场这边。” “没问题!” 得到季马的回应,卫燃走到路边,等了十多分钟之后,搭上一辆出租车赶回那栋高档公寓附近,开着租来的越野车,买了些吃的喝的,随后又开回了操场附近的路边。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白天热热闹闹的校园随着铃声响起迅速清净下来。一直等在学校门口的季马也成功搞到了那辆车的主人身份。 “我问了几个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学生,那辆车的主人是在这里工作的体育老师,名字叫谢尔盖。” “他现在离开了吗?”卫燃举着望远镜,一边盯着夕阳下的操场一边朝电话另一头的季马问道。 “正跟着呢,他回那栋公寓了。”季马说话的同时传来开门的声音,“要不要我跟上去看看他住在哪?” “不用”卫燃赶紧说道,“看他今晚会不会出去,如果不出去再说。” “好吧!”季马闻言又立刻关上了刚刚推开的车门。 挂掉电话,卫燃启动车子,将其开到了对面游乐园大门一侧的停车场里继续借着望远镜盯着操场的方向。 漫长的一天里,操场边上的那座铁皮房子仅仅只在几堂体育课的时候被学生打开过,而他们也仅仅只是拿出足球或者排球,上完课之后便立刻放了进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异常。 随着夜幕的降临,整座城市也渐渐安静下来,当时间来到深夜零点的时候,卫燃这边依旧没什么动静,直到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季马那边再次传来了消息。 “维克多,那辆车又动了,看定位还是去总统大桥的方向。” “你在跟着他吗?”卫燃一手举着望远镜,一手拿着手机问道。 “一直都跟着呢”季马回应了一句之后详细解释道,“我和他隔着一条街利用定位跟着,所以他看不到我。” “注意安全”卫燃叮嘱了一句,重新举起了望远镜。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直到天色再次变亮,那辆车季马跟了一晚上的车再次像昨天一样跑到操场里更换了一次篮球,但彻夜守候的卫燃却根本没发现有任何人在天黑之后接近过那座铁皮房子。 总不能是白天上体育课的学生吧?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可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观点,这种事参与的人不会太多,那些学生又不可能每天都有体育课,如果真是用篮球交易读品,不可控的因素就太多了。 等等!卫燃猛的一惊,突兀的意识到自己和季马似乎漏了点什么。 想到这里,他立刻掏出平板电脑,开始查询最早跟着的那个金发女人车子的行动轨迹。 这一番查找,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昨天凌晨和今天凌晨,那辆车子在总统大桥和他们后来一直跟着的黑色suv交易之后,都曾在桥对面的一个位置短暂停留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季马,你在学校门口盯着,我去其他地方看看。”卫燃拨通季马的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启动车子,离开了游乐园门口的停车场。 “好的” 电话另一头,季马哈欠连天的回应道,来乌里扬诺夫斯克这几天,不管他还是卫燃,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全仗着那辆黑色车子的主人白天在学校上课的这点时间补觉呢。 强打着精神,卫燃驾车一路往北,穿过总统大桥之后,在导航的帮助下最终开到了伏尔加河东岸一座殡仪馆的门口。 这座殡仪馆紧挨着一个十字路口,门口栽种的一排橡树已经掉光了叶子,路口斜对面,则是个占地面积颇大的体育场。 没敢踩刹车,卫燃驾驶着车子继续开过十字路口,沿着这条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公路跑没了影子。 随便找了个小超市门口停下,卫燃拨通季马的电话,“你在那里继续盯着那位叫谢尔盖的体育老师。” “你呢?”季马哈欠连天的问道。 “我明天一早再回去。”卫燃说完挂断电话,随意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 好好的洗个澡睡了一觉,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夕阳已经把大半个天空都染红了。 下楼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填饱肚子,卫燃回到酒店定好闹钟,倒头继续躺在了床上。 直到凌晨四点,他被闹钟叫醒之后,立刻悄无声息的离开酒店,驾车来到那座体育场的另一面。踩着越野车的车顶翻进体育场,卫燃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过体育场,爬上阶梯式的看台,随后便看到了殡仪馆紧挨着的十字路口。 在他的耐心等待下,早晨五点十分,一辆红色的轿车和一辆黑色的旅行车从相反的两个方向驶来,默契的停在了殡仪馆的门口。 根本没有人下车,两辆对向停住的车子同时打开车窗,随后一个背包从黑色车子里被送进了红色车子里。 在卫燃的偷窥下,那辆红色车子在十字路口往东一拐跑没了影子,而那辆黑色轿车则原地调头开往了正南的方向。 眼看着这辆车穿过了十字路口,躲在看台上的卫燃掏出手机看了眼电子地图,收起望远镜,一边给季马打电话,一边拔腿往体育场对面跑。 “季马,你在哪?” “刚跟着那辆车回到那座公寓。”季马立刻答道。 “以最快的速度去城区南面那座桥。”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呼哧带喘的跑到了刚刚翻墙进来的地方。 “马上!”季马放下电话,立刻启动车子,狠狠的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挂掉电话,卫燃借着提前预留的绳子翻过围墙,立刻也启动车子,跟着道路尽头若隐若现的车灯追了上去。 随着车子的前进,两边的建筑物突兀的变少,紧接着便看到了宽阔的伏尔加河。而他一直远远跟着的车灯,也开上了横跨伏尔加河的老桥。 没敢跟的太近,卫燃再次拨通季马的电话,好在,后者距离这里并不算远,此时已经在大桥另一端等着了。 在两人的相互配合之下,当卫燃驾驶的车子同样穿过这座历史相对更久一点的大桥的同时,季马也悄无声息的贴上了前者一直跟着的目标。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辆车在回到城区之后,竟然也开进了那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顶着俩黑眼圈的季马钻进卫燃的车里问道。 “一个管收钱的,一个管送货的。”卫燃简单直接的说道。 “什么意思?”这几天几乎没睡过囫囵觉的季马迷迷瞪瞪的点上颗烟问道。 “你跟着的那个体育老师谢尔盖负责收钱” 卫燃婉拒了对方的香烟,“刚刚我们跟踪的这辆车负责送货。” “可他的货从哪来?”季马喷云吐雾的问道,“操场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操场那边估计是个陷阱,不管是我们还是警察,一旦去学校的那座铁皮房子里查看,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惊动那位体育老师谢尔盖,到时候不但他没事,就连藏在其他地方的那些独品也不会出事。甚至我有预感,即便警察带着缉毒犬检查那位体育老师的车子,估计也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说到这里,卫燃朝公寓的方向挑了挑下巴,“至于独品从哪来,等着吧,估计最晚明天一早就知道了。” “又要等一个晚上?”季马苦着脸,“18号我们的游客就要到喀山了,我们可没多少时间浪费。” “没办法”卫燃摊摊手,他何尝不急,但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的等着。 闻言,季马无奈的叹了口气,“用不用我给那辆车去放个手机?” “不用了”卫燃摇摇头,“等天亮之后,你去租辆车子,顺便试试能不能买两个电击枪或者兽用麻醉针之类的,免得到时候抓狗的时候出现意外。” 季马点点头,调低座椅靠背,没两分钟便打起了呼噜。 一觉睡到临近下午,补足了精神的季马跑到城市的另一头租了一辆和那辆轿车同一型号的车子,远远的停在了两条街之外等着。而一直在车里的卫燃则强打着精神头,耐心的等着那辆车再次离开公寓。 漫长的等待中,夜幕再次降临,随着路上的行人和车子越来越少,那辆他们等待了一整天的黑色轿车终于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 “季马,往你那个方向去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卫燃立刻清醒,用手台提醒了对方一句,早已等的心焦的后者立刻启动车子,沿着公路慢悠悠的往前开着,直到他被身后那辆黑色轿车超过之后,这才像是被激怒了一般重重的踩下了油门,甚至在超过对方的时候,还挑衅的按了按喇叭。 原本只是冒险试试,连季马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的给出了回应。而在有了名正言顺的跟踪借口之后,这两辆车也你追我赶的开往了城南那座横跨伏尔加河的老桥方向。 眼看着距离桥头越来越近,那辆在季马的故意放水之下一直遥遥领先的车子却在上桥之前踩下刹车,等季马追上来之后,从车窗里伸出个朝下的大拇指,随后离开公路,开到了一座小码头上。 季马摇下车窗吐了口唾沫,随后通知了卫燃一声,重新踩下油门,将车开到桥上停下,熄灭了车灯,举着望远镜打量着码头上的那辆车子。 不久之后,卫燃也驱车赶了过来,季马立刻指着码头方向亮着的车灯说道,“他们从那条小船上搬了些东西下来。” “看来就是那了”卫燃举起望远镜看了眼开始调头的车子,“先回去休息,等天亮之后我们再过来。” “白天?”季马意外的看着卫燃。 “当然是白天”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钻进了车里,“不然被人杀了沉进伏尔加河,就只能等明年河水解封才能被发现了。” “说的也是”季马咧着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二话不说钻进车里,一个利落的调头开回了城区,随意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 一觉睡到当天下午,直到夕阳西下,养足精神的兄弟俩这才一番乔装打扮之后,搭乘一辆车子直奔昨晚发现的码头。 还算温暖的阳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这里仅有的两条栈桥附近停靠着好几条待业的观光游艇。而在不远处,还有个规模并不算大的皮划艇俱乐部以及一座用围墙圈起来的疗养院。只不过如今这季节,河道都快要彻底封冻了,自然也没有哪个神经病会来这里滑什么皮划艇。 正在他们准备凑近了看看那条有猫腻的游艇时,一声哈士奇特有的狼嚎从河岸边传来,随后便又听到了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咒骂。 两人寻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哈士奇跑到了刚刚冻结的冰面上,而在岸边,还站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 “戈尔巴乔夫,你个蠢货如果不想死就快点回来!” 那个男人咒骂的同时,还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丢向了那只哈士奇,却没想到这傻货竟然追着那块石头,踩着脆弱的冰面跑向了更靠近河道中心的方向! “这名字和那只傻狗可真搭”季马忍不住调侃道,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惊喜之色。 “我们不会就是要把那只傻狗带回去吧?” 同样一脸意外之色的卫燃低声问道,因为站在岸边的那个气急败坏不断咒骂的啤酒肚,恰恰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骑兵戈曼! “现在怎么办?”季马放下望远镜问道。 “还能怎么办?”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包里掏出了电击枪,“先抓起来再说。” “人还是狗?”季马说话的同时,同样掏出了昨天才买的电击枪。 卫燃一边往那个中年人的方向走一边理所当然的说道,“还用问?当然人和狗都抓!我们快点儿,不然那傻狗真掉河里就麻烦了。” 话音未落,卫燃已经加快脚步跑向了正在和狗子发火的骑兵戈曼,同时嘴上大声喊道,“先生,需要帮忙吗?” 挺着个啤酒肚的戈曼闻言转过身,见卫燃和季马已经跑到跟前,下意识的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偷狗的!” 卫燃说话的同时直接扣动了隐藏在袖口里的电击枪,压缩气体的推动下,两枚连接着导线的电针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骑兵戈曼身上的羽绒服狠狠的钻进了肉里。 强劲的电流刺激之下,后者打着哆嗦直挺挺的躺在了满是碎石的岸边,而那头傻狗见状,也立刻耸拉着鲜红的大舌头,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开心的跑了过来。 第155章 不能提及的城市 夕阳下的伏尔加河岸边,季马看着正绕着自己摇头摆尾的傻狗,终究还是没有扣动电击枪的扳机,而是直接抓住它的项圈拎起了上半身。 “维克多,我先把这只傻狗送进车里。” “然后直接把车开过来”卫燃说话的同时,从包里抽出两根捆扎带绑住了被电晕的骑兵戈曼的手脚。 然而就在这俩偷狗贼忙活的同时,相距几百米的桥面上,举着望远镜的达丽娅老师却无奈的摇摇头,随后摸出手机拨通了卫燃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达丽娅老师便劈头盖脸的说道,“维克多,别告诉我你们去抓俘虏的时候手机都没有调静音。” 卫燃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四周,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达丽娅老师继续说道,“把免提打开,然后把季马喊回来。” 虽然不知道达丽娅老师想做什么,但已经意识到不妙的卫燃立刻招呼着季马赶紧跑了回来,随后在对方的疑惑中打开了免提功能。 “戈曼先生,您可以醒了,谢谢您的配合。” 电话里的达丽娅老师话音未落,原本被电击枪命中的骑兵戈曼竟然双眼一睁,在卫燃和季马惊讶的注视下挣扎着坐了起来。 “年轻人,帮我把这个打开怎么样?”骑兵戈曼举起被捆扎带束缚的双手,说话的同时还朝卫燃两人眨了眨眼睛。 “给他打开吧”电话另一头儿的达丽娅老师干脆的说道。 卫燃犹豫片刻,掏出一把小钳子,剪开了自己刚刚绑上去的捆扎带,同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 “我的演技怎么样?尤其是刚刚被你的电击枪击中倒地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逼真?” 坐在地上的戈曼一边问着,一边费力的爬起来,拉开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衣,甚至他在摘掉羽绒服的帽兜之后,还从脖子后面掏出了一条叠起来的毯子,看这准备就知道,显然是为了刚刚摔倒的时候不至于磕到头。 没理会目瞪口呆的卫燃和季马,戈曼重新拉好羽绒服的拉链,幸灾乐祸的说道,“好了,稍等一下,剩下的事情,达丽娅女士应该会给你们解释清楚的,等下如果你们还有心情,欢迎来我的疗养院坐坐。” 齐刷刷的看了眼明显等着看热闹的戈曼,季马指了指卫燃手里仍旧没有挂断的手机,又指了指卫燃和他自己的脸。卫燃苦涩的摇摇头,内心里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在他们傻等了十多分钟之后,一辆不起眼的白色日产轿车缓缓的开到了码头附近,离得老远,这辆车便停下来,随着车门被推开,达丽娅老师带着两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走了过来。 即便那两个姑娘戴着口罩,卫燃和季马也立刻认出来,她们一样是红旗林场的学员,甚至还曾在格斗课上不止一次的对练过! 而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下,其中一个叫奥利娅的姑娘显示憋着笑看了眼发呆的卫燃和季马,随后欢呼着扑进了戈曼的怀里,仅仅听她喊出来的称呼就是这,这俩是父女关系。 “戈曼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达丽娅老师客气和戈曼握了握手。 “能帮到达丽娅女士是我的荣幸”戈曼开怀大笑,“我给你们准备了房间和晚餐,要不要现在就进去?” “请稍等一下” 达丽娅老师说完,绕着圈看了眼颇有些不知所措的卫燃和季马,这才突兀的说道,“把衣服和鞋子脱了,只留一条内裤就好了。” 卫燃和季马面面相觑,随后老老实实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而不远处的那位戏精戈曼,甚至还伸出大胖手遮住了他女儿的眼镜,但仅看两个手指头之间足够塞个鸡蛋的大缝子就知道,这老家伙显然并不担心他女儿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调侃那两个正在脱衣服的年轻人才是主要目的。 等到只穿着内裤的卫燃和季马瑟瑟发抖的站在碎石滩上,河边的寒风也在他们的身上吹出了大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直到这个时候,达丽娅老师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说说你们的失误。” 见这俩人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达丽娅老师也不勉强,干脆的问道,“发给你们的武器检查了吗?” “检查了!”挺胸抬头的季马一本正经的说道,“手枪和狙击步枪都检查了,它们都没问题!” “子弹呢?”达丽娅老师平淡的问道。 “子弹?”季马闻言一愣,“子弹...” “拿起你们的武器”闻言,卫燃和季马赶紧弯腰拿起脚边的手枪和狙击步枪。 达丽娅老师指了指不远处的轿车,“朝那辆车子开枪。” 已经猜到结果的卫燃和季马苦着脸打开保险扣动了扳机,果不其然,弹匣里的子弹根本就没有被击发。 “子弹里的发射药已经被我换成了水泥” 达丽娅老师面无表情的说道,“得到陌生武器不检查不试射,就算是那条哈士奇,都不会泛这么愚蠢的错误。” “我检查过了,谁知道子弹...”季马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好,再试射一次。” 达丽娅老师显然听到了季马的废话,痛快的从兜里掏出两枚子弹分别递给卫燃和季马。 “你先来”达丽娅老师冷着脸朝季马说道。 后者看了眼手中的子弹,随后拔出手枪弹匣,清空弹膛之后,将刚刚得到的子弹装了进去。朝着自己的面包车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把已经没眼看的卫燃和一脸委屈的季马全都给吓了一跳,这动静根本就不是一支消音武器该有的! “你拿的这支消音型马卡洛夫,它的枪管上根本就没有开泄压孔,额外的消音器里,也只是一根同样没有泄气孔的延长管”达丽娅老师走到季马的身前,“这就是你检查过的武器?” 见季马没话说了,达丽娅老师却并没有放过旁边的卫燃,而是扬了扬下吧,“卧姿,打我开过来的那辆车的左转向灯。” 卫燃看了看停在百十米外的那辆轿车,老老实实的趴在冰凉的碎石上,用准星套住车头的左转向灯,沉稳的扣动了扳机。 这一次,预想中的剧烈枪声倒是没有出现,但瞄准镜里,原本瞄准的左转向灯屁事没有,但挡风玻璃的左上角,却多出了一大片蜘蛛网般的裂纹以及一个枪孔。 “带瞄准镜的武器使用前不校正准星,这就是你们检查过的武器?” 达丽娅老师说道这里,从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镜子丢给季马,“看看你们两个蠢货化的妆,一个斯拉夫人把脸上的肤色染成亚裔的黄皮肤,一个亚裔把黄皮肤弄成白皮肤,你们两个蠢货是觉得一旦被警察通缉,他们只抓一个亚裔和一个斯拉夫人,不会抓一个斯拉夫人和一个亚裔吗?” 听着周围那两个姑娘和戈曼先生的绷不住的笑声,卫燃和季马此时却恨不得找个海螺壳钻进去。 “现在继续复盘你们的蠢事” 达丽娅老师恢复了平静的语气,“你们劫持了那个蚓君子,试图通过她找到贩读组织,这一点做的很好,是谁想到的?” “我!”季马赶紧说道,“达丽娅老师,是我想到的。” “你觉得我在夸奖你?” 达丽娅老师不轻不重的用靴子踩住了季马的脚丫子,在对方龇牙咧嘴的表情中说道,“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但你们为什么不抓住那个送上门的毒贩进行拷问?而是选择像两个蠢货一样在后面跟着?还有那个蚓君子?你们又为什么不把她囚禁起来?就没想过她会报警?” “达丽娅老师,我们是想跟着她找到毒贩老巢。”卫燃不得不出言解释道。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 达丽娅老师走到卫燃身前,“就算你们想跟踪这个人?你们是怎么跟踪的?我让奥利娅中途替换了那个金色头发的毒贩你们没发现,我让维塔莎趁着开车的男人买烟的时候把他也换了,你们竟然还是没有发现?” “我们...” 季马话都没说完,他的脚丫子再次被达丽娅老师踩住,“你们忙着像个蠢货一样在他们的车子地盘下面绑手机?” 说到这里,一直站在旁边的维塔莎憋着笑掏出一沓照片递给疼的面庞扭曲的季马。这些照片里,不但有大半个身体都钻进底盘下面季马,甚至还拍到了正在往嘴里塞披萨的卫燃! “为什么总是踩我...”季马等达丽娅老师抬起脚之后一脸委屈的嘀咕道。 “因为维克多付学费了,而你没有。”达丽娅老师理所当然的解释了一句,随后朝维塔莎再次打了个响指,后者也再次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递了过来。 这些照片里拍到的,恰恰是卫燃和季马鬼鬼祟祟的在那栋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转悠的照片,而且就像刚刚一样,再次拍到了季马钻车底的画面。 这次不等达丽娅老师解释,一直在和自己老爸窃窃私语的奥利娅主动说道,“你们跟踪的体育老师谢尔盖是我的男朋友,怎么样?是不是演的非常不错?” 卫燃和季马各自拿着一沓照片相视苦笑,随后便听到达丽娅老师继续说道,“第二个失误,你们明明有足够多的机会抓到谢尔盖老师进行拷问。” “可...” 达丽娅老师看向准备说话的卫燃,“你们已经发现了体育场的铁皮房子,为什么不去看看?” 卫燃犹豫片刻,将之前的考虑和盘托出。 “仅仅只是因为感觉不对?” 达丽娅老师在卫燃和季马的脸上来回打量,“你们有两个人完全有机会相互掩护去看看铁皮房子里看看有什么,而不是一个在学校门口的车里打呼噜,另一个隔着铁丝网靠猜测决定下一步。” “可是我们确实找到这里了”季马仍旧有些不服,“而且抓到了那只傻狗。” “独品呢?”达丽娅老师语气平淡的问道。 季马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游艇,“我们打算抓到狗之后就直接报警的。” 达丽娅老师心累的挥挥手,“自己去上面看看” 卫燃和季马犹豫片刻,老老实实的跑到游艇上,拉开根本没有上锁的舱门,随后便看到里面放着几个四方四周的纸箱子。 季马不信邪的撕开纸箱子,随后发现里面装的竟然仅仅只是一箱箱的狗粮和罐头! 等他们一脸沮丧的跑回来,达丽娅老师语气平淡的说道,“希望这份圣诞礼物你们喜欢,现在带着那只傻狗回喀山吧,在你们毕业之前,你们手里的那些照片都给我贴在宿舍楼的大门上。 另外,那只哈士奇会和你们一起进行训练,如果等你们毕业之后还不如那只哈士奇优秀,我会亲自把你们埋在红旗林场周围的森林里。” “达丽娅老师,我们...” 似乎知道季马要说什么,达丽娅老师像是会变脸似的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把那只哈士奇带回红旗林场就可以放假了,下次上课时间1月15号,祝你们圣诞节快乐。” “也祝您圣诞节快乐”卫燃和季马异口同声的说完,抱起脚边的衣服和东西,在众人绷不住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还不等他们在车里换好衣服,那位同样在红旗林场上课的维塔莎也追过来钻进了他们的车里。 “维塔莎,你准备来继续嘲笑我们吗?”季马尴尬的问道。 “只是搭你们的车回喀山”维塔莎笑嘻嘻的答道,说话的同时甚至还拍了拍卫燃最近才练出来的腹肌。 “维塔莎,这是怎么回事?”卫燃没在意对方的调戏,套上衣服之后转移了话题。 “本来你们如果顺着那个金发毒贩查下去,确实能查到一个规模不大的贩读团伙的。” 维塔莎说话的同时从车厢地板的垫子下面掏出个定位器,“这还是我亲自放进去的定位器呢。我们这些天偷偷监视你们的同时,达丽娅老师还带着我和奥利娅找到了那个贩读团伙藏毒品的地方,昨天早晨的时候,那个地方就被警察端掉了。” “那骑兵戈曼...” “戈曼先生的绰号确实叫骑兵” 维塔莎说话的同时打开化妆盒,从里面拿出卸妆水和卸妆棉递给倍受打击的兄弟俩,顺便推开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傻狗,“但他可不是什么毒贩,而是乌里扬诺夫斯克有名的商人,哪怕你们只是从网上搜一下,也能找到他的信息和这座疗养院,这才是达丽娅老师真正生气的地方。” “认栽吧”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不管是对季马来说还是对他来说,这个教训已经足够称得上终身难忘。 维塔莎似乎格外热衷于打击他们两个,招呼来那头摇头摆尾分外开心的傻狗说道,“就连它都是我们前天才从流浪动物救助机构临时领养的。” “维塔莎,别说了。” 被臊的满脸通红的季马手忙脚乱的启动车子,“要不是实力不够,我现在都想杀人灭口了,以后我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维塔莎憋着笑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卫燃,后者无力的摆摆手,“快开车吧,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带着这几天的辛苦,和用辛苦换来的耻辱以及那头少心没肺的傻狗和明面上来搭车,实则只是过来伤口撒盐的毛妹维塔莎,季马在返程的路上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地板的下面,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里乌里扬诺夫斯克。 当车子重新返回红旗林场的时候,离得老远,他们便看到大门两侧支起的一个个易拉宝,上面的不带重样的全是一张张卫燃和季马在乌里扬诺夫斯克搜寻毒贩时被偷拍的照片,唯一给他们留面子的,至少这些照片里把他们的脸全都欲盖弥彰的打了厚重的马赛克。 季马狠狠的踩下刹车,任由那头趴在副驾驶位的傻狗出溜到地板上发出惊慌失措的哀嚎,而他自己则哭丧着脸转过头,“维克多,我想退学,我这辈子都不想来红旗林场了。” “少废话,快进去吧。”卫燃没好气的说道。 “唉——” 季马重重的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个头套戴在了脑袋上,然后这才重新踩下油门儿,将车子开到了那栋五层建筑的门口。 西装革履的卡尔普站在台阶上,笑眯眯的朝没精打采从车里下来的二人说道,“欢迎回来,禁毒勇士们。” “卡尔普先生,就不能给我们留点面子吗?”季马无奈的问道。 “你呢?”卡尔普笑眯眯的看向卫燃。 “对不起卡尔普先生,让您失望了。”卫燃诚恳的说道。 “你们确实有不足的地方,希望明年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不会再犯这些错误。”卡尔普拍了拍自来熟似的凑过来的狗头,“好了,你们这个月的课程到此为止,提前祝你们圣诞快乐。” “也祝您圣诞快乐”卫燃和季马老老实实的说道。 “记得练习小提琴和你那块华夏木头”卡尔普说着接过卫燃和季马手中的武器,“早点回家吧。” “卡尔普先生,要不要去我家一起过圣诞节?”季马交还了武器之后主动邀请道。 卫燃紧跟着说道,“或者也可以去我的工作室,尼古拉先生也在那里。” “谢谢你们的好意”卡尔普笑着摆摆手,“月底我和达丽娅老师,或许还有尼古拉先生要出去玩一趟,可没时间陪你们过圣诞节。” 既然他们有了安排,卫燃和季马自然也就不再强求,告别了卡尔普和维塔莎,两个难兄难弟回到顶楼的宿舍,拿上给自的东西和乐器盒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驱车离开红旗林场直奔季马的家。 再有两三天的时间,第一批去因塔的游客就要到了,为了这批不到十个人的游客,季马和他的朋友们已经准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而有了之前在乌里扬诺夫斯克的教训,卫燃在也抽机会独自钻进了季马他们村子附近的森林,借着打猎的机会,把那支在芬兰得到的,带有瞄准镜的svt40半自动步枪好好熟悉了一番。 不止步枪,就连牛皮本子里的毛瑟刺刀竟仔细打磨之后涂上了刀油,同时也把奖励得到的那支急救箱里额外塞了不少现代急救需要的药品和医疗器械,而这些世面上根本买不到的管制类药品,全都是卫燃从红旗林场带出来的。 别的不说,毕竟在二战那个时代,就连镇痛的吗啡都是装在带有一体式针头的铁皮管里的,这玩意儿在如今这个时代自然早就被更好的药品和给药方式取代,就更别提二战时蒸煮消毒反复使用的玻璃注射器了。 除了这三样主要的物件以及那支钛合金订制版cz-p09手枪之外,之前得到的煤油汽灯连同上面的打火机和基辅30相机,甚至上次在柏林得到的禄来双反,他都想方设法的分别补充了煤油和对应的胶卷。 乌里扬诺夫斯克给的教训已经够大了,但这耻辱给他敲响的警钟以及学到的教训更加珍贵。他费尽心思得到在红旗林场学习的机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能在牛皮本子把自己送回二战的时候有更大的概率活着回来? 赶在游客抵达喀山之前,卫燃和季马也将身体和心理调整到了最佳状态。甚至卫燃在等待之余,还将那床古琴搬出来,比照着从隋馨那里得来的几本入门书籍和国内某个小破站上能找到的教学视频,艰难的练习着一曲最简单的《仙翁操》。 至于季马,似乎在回家的瞬间便忘记的之前出的丑,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准备着欢迎游客的各种小心思,甚至还缠着卫燃学了好几句诸如“你好”、“谢谢”之类的汉语。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18号当天一大早,季马换上花了大价钱订制的西服,招呼着背着木头琴盒的卫燃提前赶到了机场。 “季马,我们有必要这么早过来吗?” 卫燃打着哈欠问道,小姨的女儿以及她那几个同学的航班要中午的时候才降落,但现在才刚刚上午十点不说,甚至季马这个大骚包还根据人数,特意准备了满满一篮子的欢迎花束,并且特意订制了一个闪光的电子接机牌。 “当然有必要!” 季马像个等待偶像的脑残粉似的拿起一束花表情陶醉的闻了闻,“维克多,这可是我事业的开始,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说不定未来我成为一个商业大亨的时候,会写本回忆录呢,到时候这些花束,甚至包括这个接机牌,都是值得写上好几页的素材。” “就你?商业大亨?” 卫燃绕着季马仔细打量了一番,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像骑兵戈曼先生那样的商业大亨?” “维克多!”上一刻还在做美梦的季马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花束丢进推车的篮子里,“以后能不能别再提那个名字!和那座城市的名字!” 卫燃心满意足的走向不远处的休息座椅,头也不回的扬扬头,“我尽量不提骑兵戈曼和乌里扬诺夫斯克!” “老子的好心情...”季马看了看满满一推车的花束和各种费尽心思准备的小礼物,兴趣索然的推着走向了不远处的卫燃。 第156章 第一批客人 喀山机场,在卫燃和季马的等待中,一行9位将自己包裹的毛茸茸的女生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箱,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走出了登机口。 “穗穗,这儿呢!”卫燃挥了挥手中的花束,领头的高挑妹子立刻推着两个大号行李箱小跑着冲了上来。 名叫穗穗的姑娘一把接过卫燃手中的鲜花用力闻了闻,这才探头探脑的问道,“我爸妈呢?” “他们没来,让你玩够了跟我一起回去。”卫燃说话的同,季马也殷勤的给穗穗的同学挨个送着花束,连那张猥琐的脸上都挤出了堪比贾队长一样亲切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穗穗立刻松了口气,顺手将一个行李箱推给卫燃,“你姥姥姥爷托我带给你的,为了带这点儿东西回来,差点儿和海关吵起来。” “这什么东西?”卫燃试着拎了拎箱子,死沉死沉的显然已经把里面的每一寸空间都用上了。 “咸鸭蛋、松花蛋、还有昨天晚上才做好的鱼鳞冻和藕夹,还有藕粉、熏鱼什么的。” 穗穗报菜名似的把行李箱的内容物复述了一遍,这才看了眼正殷勤的给自己的同学送花的季马,低声问道,“这人谁啊?” “我同学,也是这次带你们去打猎滑雪泡温泉的营地负责人。”卫燃笑着解释道。 “怎么看着有点儿不靠谱?”穗穗用熟练的汉语明目张胆的说道。 “还能有你不靠谱?”卫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要说穗穗这姑娘绝对算得上完美继承了两个民族的基因优点,只看长相,不管是从华夏人的审美还是毛子的审美都算得上漂亮。甚至就连身高,都达到了阿历克塞教授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一米七还高出两三厘米。 但同时,这丫头也完美继承了小姨周淑瑾那火爆泼辣的性子,以及斯拉夫人特有的莽撞。甚至因为这两种特质经过基因融合之后完全称得上青出于蓝胜于蓝。 别的不说,至少卫燃当初刚来俄罗斯那会儿,是亲眼见过这小玩意儿在她们家旅行社打工的时候,遇到有小混混去收保护费,二话不说摘下墙上的猎枪就搂火的。 虽然那一枪只是打穿了旅行社的天花板和门口的招牌,但也真把那些小混混吓的再也没去旅行社找过麻烦,连带着也让小姨周淑瑾还没等那个暑假结束,就把她送到了国内让卫燃的父母帮忙照顾。 “你说啥?”穗穗用饱含威胁的语气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卫燃赶紧指了指不远处的贵宾休息室,“先去休息一会儿吧,顺便相互认识认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还要赶飞因塔的航班才行。” “走啦!”穗穗骑上行李箱,两条大长腿一边追着卫燃往前划拉一边招呼着她的同学跟上。 带着这么一号美女旅行团,不久前才被卫燃打击的没什么兴致的季马此时可谓满面红光,还不等最后一个女生在提前定好的休息室坐下,这货就自来熟的把自己介绍了一遍。 可惜,穗穗带过来的这8个同学里有一半不是法国人就是意大利人,甚至中间还掺着一个腼腆的斯洛伐克姑娘,至于剩下的四个则都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 换句话说,她们就没有一个听得懂俄语,甚至就连季马临阵磨枪找卫燃学的汉语,也只能勉强听得懂一句“欢迎光临”。最后还是在卫燃和穗穗的翻译下,这些姑娘们才勉强记住了季马的名字。 不过好在大家的年龄都差不多,虽然语言不通,但在将近两个小时的等待中,倒也算是相互有了大致的认识。而季马提前准备的各种零食和小礼品,也轻而易举的赢得了那几位姑娘的好感。 赶在飞机起飞之前,卫燃把穗穗带过来的行李箱送到了停车场的车子里,虽然五天之后才能回来,但这冻死鬼的寒冷天气,根本就不用担心行李箱里的东西会坏了。 短暂的闲聊过后,一行人登上了直飞因塔的航班,等到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的状态,坐在卫燃身边的穗穗立刻解开安全带,一边拆带上来的零食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你姥姥姥爷说一年都没看见你了。” “估计要一月底了吧”卫燃不太确定的答道,等毛子的圣诞节过去之后,他还要在红旗林场学习半个月的时间估计才能回去。 “我妈说你准备在喀山考研究生?”穗穗一边抽着凉气儿一边问道。 “喀山大学”卫燃笑着答道,对于红旗林场的事情,自然是只字不提。 在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飞机在昏暗的夜色中粗暴的降落在了因塔弥漫着大雪的跑道上。跟着机舱里的其他乘客热情鼓掌感谢机长的不杀之恩之后,众人这才排着队走下了飞机,随后便看到了早早等待的米莎和阿里里。 一晃将近两个月没见,相比上次,这俩人全都换上了带着些许二战苏联味道的复古飞行服和皮帽子。 有这两位在,根本就不用进入候机大厅,众人就在登机口边上便领走了各自的行李,跟着他们直接登上了不远处的安2飞机。 相比上次来的时候,如今这两架安2不但外表机身上绘制了在极光下的雪原上飞驰的驯鹿雪橇车以及尤里加加林穿着太空服的经典形象,甚至就连机身内部都经过了翻新。 但让卫燃哭笑不得的是,他们这翻新的方法也算别具一格,用的材料竟然是不知道哪搞来的墙纸。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营业,能做成这样已经是他们这些本地人的极限。 颇为长脸的是,当这两架安2轻盈的飞上夜空不久,舷窗外便出现了大片绚烂的极光,那些带着通讯耳机的姑娘们经过穗穗的提醒之后,立刻大呼小叫的掏出手机或者相机,各自霸占了一扇小窗子,连连按下了快门儿。 趁此机会,卫燃和穗穗也各自拿出了颇为复古的禄来双反以及一台专业单反相机,给这些初来乍到的客人们拍下了一张趴着舷窗看极光的照片。 而在另一架飞机里,米莎也正借助通讯耳机,给机舱里的八位猎人再一次讲解着这次狩猎活动的注意事项。这个细心的姑娘为了能给第一批客人留下个好印象,甚至特意找来了四位女猎人。 短暂的飞行之后,两架安2平稳的降落在废弃的矿床上。在上次来这里踩点之后,季马和阿里里等人在周淑瑾的资助下,花大力气弄过来一辆不知道几手货的推土机,专门在这片位于针叶林中央的矿床上修建了一条平整的跑道,甚至为了避免滑雪的时候出现意外,就连矿床周围盘旋往上的道路都用推土机简单休整了一番。 除此之外,就连那座有温泉的选矿车间都进行了扩建和修缮,不但那些苏联时代的机械被擦的干干净净而且铺了散发着松木香味的地板,就连温泉池周围的玻璃幕墙也就地取材换成了厚实的松木墙并且区分了男女。甚至还额外修建了两座更衣室和配套的桑拿房以及洗手间。 而在选矿车间的外面,那台同样来自苏联时代的步进式挖掘机已经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高昂的挖掘臂上挂着几个大功率的照明灯,而用来提供电力的发电机,则被隐藏在了挖掘机的驾驶室里。 最后再配合阿里里和米莎,以及那些从另一架飞机上下来的猎人们颇显复古的打扮,这一切仿佛立刻把人拉回了苏联时代一样。 至于这一切的效果如何,仅看那几个姑娘连行李都来不及拿,便跟着勉强会几句英语的米莎冲进帐篷,大呼小叫的换衣服准备拍照就知道了。 “季马,这些都是你们这两个月弄的?”卫燃站在选矿车间门口惊诧的问道。 “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 季马得意的扬起下巴,“为了把这里弄成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不但我和阿里里还有米莎把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去了,就连尼古拉校长都资助了很大一部分。” “你有积蓄?”卫燃狐疑的问道。 季马心痛的说道,“我把尼古拉校长送我的生日礼物,还有我家的老房子卖掉了。” 卫燃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季马的肩膀,“你肯定会发财的。” “当然!” 季马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带着卫燃一边在选矿车间里转一边介绍道,“阿里里他们想办法拆走了几台占地方的选矿设备,如果遇到暴风雪,仅仅这个选矿车间都能住下至少50个人,而且我们还在外面埋了不少的焦煤、燃油和驯鹿肉。足够所有人坚持一个月都没问题。” “有心了,今天什么安排?”卫燃满意的问道。 季马想都不想的答道,“今天只是泡温泉,让那些美女们先休息休息,顺便熟悉一下我们的营地。明天开始教大家使用猎枪,顺便去周围转转,晚上乘坐飞机翻越乌拉尔山追逐极光。后天正式开始打猎。大后天我们去因塔逛逛。” “都交给你了”卫燃再无疑虑,从洒扫一新的选矿车间出来,找到了挂着自己名字的帐篷钻了进去。 第157章 季马的新想法 穗穗带来的同学在抵达因塔的当天,除了收获了一张张复古的照片和可遇不可求的极光之外,对扩建的温泉以及架在篝火边的鹿肉更是格外的满意。 经过一晚上的养精蓄锐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这些姑娘们都不用人领着,便各自结伴钻出温暖的帐篷再次钻进了铺着木地板的选矿车间。直等到那些猎人们做好了热量惊人的早餐,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帐篷里。 吃过早饭,这些姑娘们两两一组,被一男一女两名猎人带着,在卫燃和穗穗的翻译之下开始学习猎枪的使用。 季马为这些姑娘准备的猎枪是最容易搞到的sks半自动步枪,而且从教学之初,便规定了弹仓里只能装填一发子弹,而且多次强调在看到猎物之前不准上膛,算是从根源上杜绝了危险的发生。 除了这些用于打猎的sks之外,细心的季马还额外准备了不少纯粹让她们体验的军用武器。从小巧的马卡洛夫手枪到svd狙击步枪以及各种使用霰弹的民用猎枪,甚至连pkm轻机枪都一应俱全。 但无一例外,想体验这些武器,全都是要按子弹额外付费的。不过好在,他们的收费都还算公道,甚至比喀山世面上能买到的子弹价格都要低一些。 除了那位名字拗口的意大利妹子格外慷慨的买了两条机枪弹链,在一名巡逻队员的辅助下,一门心思的对着一辆早在苏联时代便已经报废卡车上,她亲自贴上去的某个男生照片乐此不疲的玩起了扫射。其余几个姑娘则更为明智的选择各种武器都买上一个弹匣轮番体验。 一时间,废弃的矿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以及一点儿不比枪声安静多少的兴奋尖叫。 得益于此,卫燃和穗穗也终于可以从翻译工作中暂时解脱出来,跟那些姑娘们各自拍下几张照片之后,随着季马钻进了温暖的帐篷里。 “这地方你们是怎么找到的?”穗穗摘掉降噪耳机好奇的问道。 “机缘巧合”卫燃笑了笑,将之前的种种经过简单的介绍了一遍,唯独跳过了当初在这座矿床上和季马救治那位中枪的护林员的经历。 闻言,穗穗看向季马,“等我们考试结束,说不定还能带一批同学过来,估计至少也得有20人左右,到时候可能会有不少男生,你可得多准备一些子弹。” “真的?”正忙着给外面那些姑娘的保温杯里倒咖啡的季马惊喜的抬起头,一个不小心,还差点把滚烫的咖啡浇到自己的手上。 “问题不大!” 穗穗得意的说道,“我学的就是旅游管理,我们系很多同学都有兴趣过来看看,而且不管打猎还是玩枪,对他们的吸引力应该都很大,所以说不定以后他们还能拉来更多的人。” 剩下的话都不用说,兴奋的季马便格外的上路的说道,“只要他们愿意带人来,我们可以让出一些利润!维克多,你们华夏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提成”卫燃笑着答道。 季马用力点点头,“对,提车!就是提车!你的同学只要能带游客过来,都有提车!” 这可不兴提啊兄弟...卫燃神色古怪的和穗穗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纠正对方跑调的汉语单词。 等外面那些姑娘们发泄够了,那些猎人们先是收拢了拿来体验的武器锁进飞机的机舱里,随后踩着滑雪板重进不远处的森林,不久之后,这些猎人们竟然别出心裁的全都换了一身圣诞老人的装扮,吆喝着同样经过装饰的驯鹿雪橇回到了矿床中央的平地上。这下连帐篷里的穗穗都坐不住了,拿起桌子上的单反便冲了出去。 同样拿起老双反的卫燃在离开帐篷之前提醒道,“季马,看来你要买一台足够专业的相机了,顺便还可以去找达丽娅老师学学怎么拍照。” “这次赚了钱就买!”季马痛快的采纳了卫燃的建议,说话的同时,还把一个个灌满咖啡,贴着名字的保温杯装进了小篮子里。 闻言,卫燃放缓了脚步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们这次能赚到钱吗?” “当然能!” 季马倒也没有对卫燃保密的心思,乐呵呵的答道,“虽然这次人数不多,但除开成本之后,我们每个人至少也能赚两万卢布左右。而且毕竟这才是第一次,所以已经不算少了。而且还没算上卖子弹的钱和明天打猎的钱。那些子弹和猎物可没有成本。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一次能来20位游客,同样的五天,我们每个人或许都能分到五六万甚至更多。” “你有的赚就行”卫燃再无疑虑,撩开帐篷帘子钻了出去。 等到季马殷切的给每位姑娘送上装在保温杯里的咖啡,并且手舞足蹈的一番比划提醒她们戴上雪橇车里的雪镜和手套围巾之后。这才亲自吆喝着一辆雪橇车,拉着举着相机的卫燃和穗穗,跟随着雪橇车队离开矿床冲进了同样覆盖着厚实积雪的密林。 搭乘着雪橇车在森林里晃悠了小半天的时间,并且拍下了一张张的照片之后,随着天色渐暗,众人这才重新回到营地,吃过丰盛的晚餐之后,再次登上飞机,升空之后朝着正东的方向飞去。 充斥着噪音的温暖机舱里,穗穗化身导游,借着通讯耳机介绍着已经匍匐在众人脚下的乌拉尔山以及欧洲和亚洲为什么以这条山脉为分界线。 而在翻越了这条山脉之后,艺高人胆大的阿里里甚至关闭了安2飞机的发动机,任由这架早已不再年轻的飞机为机舱里的众人提供着最安静的环境来欣赏外面绚烂的极光。 相比包括穗穗在内,那些已经被舷窗外的震撼景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姑娘们,卫燃却紧张的朝季马一个劲的打着手势询问情况。 反倒是季马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没事儿,不紧不慢的站起身从舱壁上抽出一截安全带连在自己的腰带上,随后又取下一个类似拖拉机摇杆的玩意儿拿在手上朝卫燃晃了晃。 经过长达十分钟的自由滑翔之后,负责驾驶飞机的阿里里这才再次启动发动机,操纵着这架几乎快要贴着树冠顶的老飞机平稳的往上爬升了一段,而与此同时,另一架跟随的飞机竟然极为大胆的凑到近前,在那些姑娘们的镜头下表演了一段刺激的翻滚动作。 “这骚活儿也就不要命的毛子敢整...”卫燃心惊肉跳的嘀咕了一句,直到另一架安2“滚”远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在绚烂的极光下飞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阿里里这才调转航向,重新翻越乌拉尔山,稳稳当当的降落在了灯火通明的废弃铁矿床上。 趁着那些姑娘们在穗穗的带领下钻进灯火通明的选矿车间泡温泉,季马和阿里里也找上了刚刚把古琴搬出来准备练一会儿的卫燃。 “怎么了?”卫燃顺手将盛放古琴的木头盒子扣上。 “找你喝一杯” 季马嬉皮笑脸的从怀里掏出一瓶伏特加,拧开之后,将冰凉的酒液倒进了阿里里刚刚摆好的杯子上,而稍晚一点儿进来的米莎,则将带过来的几个罐头一一打开。 不明所以的接过酒杯,卫燃痛快的一饮而尽,随后好奇的看向三人,这三位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这个时候主动找上门儿的。 一杯酒下肚,季马和阿里里对视一眼,再次给杯子倒上酒之后干脆的说道,“维克多,我们需要你帮个忙。” 卫燃放下刚刚举起的酒杯,“什么忙?” “等这些姑娘们走了之后,和我们去乌拉尔山脉东边的一个废弃军事基地看看怎么样?”季马挠挠头,“那地方是阿里里以前无意中发现的,我们想请你帮忙看看,有没有把它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的价值。” “废弃军事基地?” 卫燃皱起眉头,苏联解体的时候可没少扔东西,这其中就包括军事基地。但这三位还没把帐篷外面的这片营地经营好呢,怎么就想起来又去开发的废弃军事基地了? 似乎是猜到了卫燃的疑惑,季马主动解释道,“我们今天用来体验的那些武器还有弹药,有一大部分都是在那个废弃的军事基地里发现的。今天阿芙乐尔说枪械射击体验能吸引很多游客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里。” 季马口中的阿芙尔乐就是穗穗的俄语名字,只不过这名字和她本意的“曙光女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完全只是阿历克塞教授为了纪念他和周淑瑾在阿芙乐尔巡洋舰上的第一次相遇罢了。 被勾起好奇心的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可是如果我和你们去了,谁把她们送回喀山?” “我送她们回去吧!”米莎主动说道,“我会一些英语的,和她们交流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且我今天和周女士联系过了,她会在喀山接机的。”季马紧跟着说道。 既然对方都安排好了,卫燃也就痛快的点点头,“既然这样,等她们走了之后,就去你们说的那座废弃军事基地看看!” 第158章 会做生意的猎人们 因塔之旅的第三天一大早,健壮的驯鹿被猎人们摘下了好听的铜铃铛,拉着宽大的雪橇和坐在上面的猎人以及游客们进入了覆盖着积雪的针叶林,努力搜索着可能存在的猎物。 而在季马操纵的雪橇车上,卫燃和穗穗也各自将镜头对准一个个穿的毛茸茸,怀里还抱着同样包裹的毛茸茸的步枪的姑娘们,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门。 显而易见,相比能不能打到猎物,对于这些姑娘们来说,能不能留下好看的照片更加的重要。 随着他们进入森林深处,拉着雪橇的驯鹿也渐渐慢了下来,同时每辆雪橇车上也撑起了白色的伪装篷布。 随着其中一位猎人在驯鹿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已经在平时的训练中形成条件反射的驯鹿立刻扬起脖子发出了绝对算不上好听的叫声。 根本没有等待多久,左前方不远处,立刻传来了类似的回应。大头的猎人辨了辨风向,伸手朝其余猎人指了指不同的方向。 在这名猎人的指挥下,几辆雪橇车慢悠悠的朝不同的方向分散开,缓缓的包围着此行的狩猎目标。 而在各自的雪橇车里,这些第一次来到因塔的姑娘们也变得格外紧张。虽然在出发之前,被阿里里特意请来的一位护林员已经和她们详细的讲解了适当猎杀驯鹿对其种群保护的意义所在,但只是扣一下扳机便轻易夺走一条生命带来的忐忑和负罪感却一直在拷问着这些多愁善感的姑娘。 渐渐的,周围的松树树干上出现了被啃咬过的痕迹,厚实的积雪也像是遭了入室抢劫一样出现了一个个的坑洼。 而在其中一辆雪橇车经过的树下,还散落着大片的血迹以及被啃光了内脏和肉,仅仅只剩下皮毛和骨头的驯鹿尸体。 在卫燃和穗穗的镜头和一次次按下的快门中,这辆雪橇车缓缓停下,负责轿车的男猎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斧头,干脆利落的砍下了这头驯鹿尸体唯一勉强完整的头颅,神色从容的用积雪蹭掉皮毛上些许血迹,随后装进蛇皮口袋,拴在了雪橇车外侧的栏杆上。 “虽然只是从驯鹿尸体上砍下来的头,但只要稍微处理一下做成标本卖出去,就够他们一家三口一周的开销。” 季马说道这里却叹了口气,用仅仅只能让卫燃和穗穗听到的声音继续低声说道,“但制作这样一个勋鹿头标本,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行。” 卫燃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那辆重新跑起来的雪橇车,最终也只能再次端起相机,沉默的按下了快门。 随着猎人和猎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分散开的雪橇车们也越来越慢,越来越安静。 渐渐的,正前方的林间空地里,出现了二十多只大小各异的驯鹿。卫燃借助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这些驯鹿的状态并不算好,其中几只甚至称得上瘦骨嶙峋,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不分先后的,坐在雪橇车上的猎人们各自掏出一个厚实的黑色布兜罩住了拉车驯鹿的眼睛,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些豆子送到了它们的嘴边。 直到安抚着这些大家伙们纷纷卧倒在松软的积雪上,无线电频道里也传来了领头猎人压低的声音,“一号车、二号车先开枪,三号四号等下一次。我们优先狩猎那些身上有伤,或者太过瘦弱的,它们不但熬不过这个漫长的冬天,甚至可能会拖累这个驯鹿群的迁徙。另外,注意提醒姑娘们,不要对小鹿开枪,否则她们很有可能需要缴纳罚款才能离开。” 闻言,穗穗赶紧在无线电频道里,分别用英语和汉语低声通知了一遍,直到所有的姑娘都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她这才转告了那位领头的猎人。 等了没多久,被分配到一号车和二号车的四位姑娘们,在各自车上两位猎人的细心指导下瞄准了想要瞄准的目标,随后相继扣动了扳机。 四声前后间隔长短不一的枪声过后,那支驯鹿群一哄而散跑进了森林深处,只留下了一只后腿仍旧残存着利爪抓挠过后留下伤口的驯鹿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之中。 开枪的四位姑娘中,除了那位曾经用机枪扫射前男友照片的意大利妹子开心的用手比划着估计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鸡爪子,其余三位姑娘倒是纷纷松了口气。 这三位姑娘刚刚不约而同的上抬了枪口,终究还是没忍心杀死那些辛苦求活的驯鹿。 而那两辆雪橇车上的猎人倒也并不在意,反正即便打不中什么,他们这些天也能赚到足够心满意足的钱。如果用警察局长的女儿米莎的话说,让每一个游客都带着遗憾离开,他们或许不久之后,就会为了弥补遗憾再来一次因塔。 等到姑娘们在猎人的监督下清空了弹膛,众人这才爬虾雪橇车,一窝蜂的冲到了唯一一具驯鹿尸体的身边。 先给那位打中猎物的意大利妹子拍了几张手扶鹿角的照片,趁着她缴纳狩猎费用的时候,其他几位姑娘也围在猎物边上各自来了几张自拍。 不过,虽然那位意大利姑娘缴纳了并不算多的狩猎费用,但也仅仅只是买下了这头驯鹿的皮毛而已。 至于它的肉,会留在原地帮助附近的狼群过冬,而鹿头,则属于负责脚踏狩猎的猎人。 当然,想带一个血淋淋的鹿头回去也可以,只要自己想办法搞定海关就行。如果想带个鹿头标本更简单,只要交纳一点不比狩猎费用便宜,甚至可能更贵的制作费用,在等上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之后,淑瑾的旅行社甚至都可以帮忙搞定邮寄问题。 而这,才是真正让季马手下这些猎人们赚到钱的地方。基本上属于横竖不亏,无非赚多赚少而已。 没人知道那位意大利妹子到底是被前男友气傻了脑子,还是钱多的没地方烧,格外痛快的支付了高额费用,想都不想的买下了那颗驯鹿头的标本。 这样的优质客户自然没有理由怠慢,接下来的狩猎活动中,在这位意大利妹子的带动下,几乎每个人都打到了大小不一的猎物。甚至顺便连中午饭需要的食材都顺便给解决了。 当天下午三点半,众人乘坐重新挂上铃铛的驯鹿雪橇,带着丰厚的收获回到了温泉营地营地。 这一天的狩猎活动,基本上每个姑娘都如愿以偿的狩猎到了一头驯鹿,同时也像那位颇有故事的意大利妹子一样,心甘情愿的掏了制作标本的费用。等到大概一个月之后,他们便会收到制作好的勋鹿头标本以及鞣制好的驯鹿皮,以及一个由驯鹿腿骨制作的骨笛。 同样收获满满的还有那些猎人们,别的不说,仅看他们趁着姑娘们去泡温泉的功夫,围住季马和卫燃一次次的举杯说出各种祝酒词就知道有多开心。 吃饱喝足,等阿里里再次驾驶着飞机带他们翻越乌拉尔山脉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极光之后,卫燃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温泉也早早的钻进帐篷,再一次搬出了那架古琴。 只不过这次他依旧还没来得及拨动琴弦,拎着个伏特加酒瓶子的穗穗便撩开厚实的帐篷帘子钻了进来。 “你这干嘛呢?”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穗穗盘腿坐在卫燃对面厚实的鹿皮毯子上,将手中拎着的玻璃杯摆好倒满,二话不说端起其中一个,仰头喝得一干二净。 卫燃轻轻扒拉了一下琴弦,随后在悦耳的琴音中说道,“这不对牛弹琴呢嘛?” “滚蛋!”穗穗翻了个白眼,端起酒杯递给卫燃,随后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你这咋的?失恋了?”卫燃接过酒杯笑着调侃道。 “母胎单身也有资格失恋?” 穗穗苦着脸喝掉第二杯酒,一边哈着凉气儿一边可怜巴巴的说道,“这学期估计我得挂科了,今年你想办法早点儿回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万一学校寄成绩单了,千万别让干爹干妈看到。” “你还会挂科?” 卫燃一脸狐疑的看着穗穗,她嘴里的干爹干妈,就是自己的亲爹亲妈。用他们二老的话说,这小丫头的学习成绩可比当年的卫燃好多了,按理说挂科这种事出在卫燃的身上才正常。 “有两门课记错考试时间了,还有一门儿脑子一抽选了个我根本听不懂的德语课。” 穗穗一脸幽怨的端起第三杯酒倒进嘴里,顺手又从棉服的兜里掏出一袋泡椒凤爪撕开,挤出个鸡爪子狠狠咬了一口,随后又捏起一个塞进了卫燃的嘴里。 “行吧,有什么好处?”卫燃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饶有兴致的开着玩笑问道。 “把我同学介绍给你怎么样?” 穗穗大大咧咧的指了指身后的帐篷门,“我那个意呆利室友上个星期才失恋,现在正好是下手的好机会!或者我那个短头发的华夏同学,和你是老乡呢。要不然那个长头发的,他爸是个开矿的大...” “停!停停停!当我没问!”卫燃赶紧摆手拒绝,他自己都还伺候不清呢,可没心情招惹她那几个大呼小叫的同学。 不等穗穗再说什么,卫燃赶紧说道,“万一你们那坑爹学校寄成绩单了,我帮你搞定,不过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因塔了,到时候你带着你的同学在因塔好好逛逛,后天你自己带他们回喀山怎么样?你老妈到时候会去喀山接你。” “你不回去?”穗穗抢回自己的杯子,自己倒上酒问道。 “我在这边还有点儿事儿” 卫燃说话的同时无奈的抢过对方刚刚倒满的杯子和另一只手上已经下去一半的酒瓶子。这小玩意儿简直和她爹阿历克塞一个样儿,别看在外面装的人模狗样滴酒不沾,但没外人儿的时候一样是个能自己把自己喝到桌子底下的,偏偏她还没有阿历克塞教授那样的酒量,属于典型的人菜瘾又大。 “什么事儿?”穗穗立刻来了兴致,浑不在意对方抢走了手中的酒杯和酒瓶子,这种事儿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你就别管了”卫燃拧上瓶盖,“总之你要是不想你那成绩单被我带到小姨的办公室,后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带你的同学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 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微醺的穗穗伸出带着泡椒味儿的手指头胡乱扒拉着古琴的琴弦,“你什么时候回去?” 没好气的拍开对方的手爪子,卫燃想了想说道,“快了两三天,慢了也就三四天我就回去了。” “那行吧!” 穗穗再次手欠的扒拉了一下紧绷的琴弦儿,迷迷糊糊的说道,“给大爷弹...弹个曲!” “弹你个后脑勺!” 卫燃再次拍开对方的手爪子,手忙脚乱的翻出一包纸巾准备擦擦琴弦,可等他把直接掏出来的时候,一根只啃了一半的鸡爪子已经别在了两根琴弦中间,而三两杯就把自己喝懵了的穗穗,也趴在铺着兔皮毯子的折叠桌上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起了醉话。 “确定是阿列克斯教授亲生的了”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用原本用来擦古琴的纸巾擦了擦对方手指头上的泡椒汁儿,随后这才将琴弦上的鸡爪子丢到一边,一脸心疼的重新抽出一张纸,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上面的污渍,将其重新收进了琴盒里。 他是看出来了,这次在因塔是没什么机会体验一把帐篷外大雪纷飞,帐篷里琴声悠扬的高雅意境了。 至于那个仍旧趴在折叠桌上的说着胡话的姑娘,卫燃犹豫片刻后,将其抱到折叠床上脱掉棉衣鞋子盖好被子,随后给帐篷中央的暖炉添了些木柴,这才将煤油汽灯的亮度调到最低,转身离开了帐篷。 第159章 被放弃的军事基地 众人来到因塔的第四天一大早,从宿醉中醒过来的穗穗先是看了看头顶和四周,随后又掀开被子看了眼仍旧穿在身上的衣服以及被脱掉的鞋子和棉衣,等想明白的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才少心没肺的爬起来,披上棉衣拎着煤油汽灯钻出帐篷,招呼着同样已经睡醒的同学就往不远处的温泉跑。 而在隔壁季马的帐篷里,卫燃仍在折叠床上呼呼大睡,至于季马,此时正在铺着熊皮的地上,抱着充当枕头的背包打呼噜呢。 上午九点半,头顶的天色彻底放亮,吃饱喝足的众人把收好的帐篷和那些根本不是用来打猎的武器锁进选矿车间,随后搭乘着飞机返回了因塔。 接下来一天半的时间,以穗穗为首的姑娘们在米莎和阿里里的带领下,逛遍了因塔所有苏联时代遗留的老式建筑,同时也买下了不少带有苏联时代印记的老古董纪念品,也拍下了一张张的照片,更吃遍了这座极圈小城里的各色美食。 第五天的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在众人的相送之下,收获满满的姑娘们跟着米莎登上了飞往喀山的飞机。 倒是穗穗一脸得意的留了下来,炫耀似的朝卫燃晃着自己的手机,“我妈同意了,让我和你一块儿回去。”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倒是阿里里和季马格外的宽容,这姑娘可是他们金主儿的女儿,别说留下来跟着看热闹,就是再陪着多玩几天都没问题。 “既然阿芙尔乐愿意留下就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季马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说道,“不过最好现在就出发,天气预报最近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雪,我们最好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回来。” “那就出发吧!”卫燃点点头看向阿里里,后者痛快的摆摆手,引着他们重新钻进了停在不远处的安2飞机。 随着螺旋桨的轰鸣,这架老飞机再次起飞,带着他们一行四人飞往了乌拉尔山的方向。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缓慢飞行,阿里里操纵着飞机盘旋着降低高度,最终稳稳当当的降落在了紧挨着乌拉尔东麓余脉脚下的一片林间空地上。 因为积雪的覆盖,在天上的时候看的还不明显,但当飞机降落之后,卫燃这才清楚的看到,就在靠近山脚的位置,两栋仅仅只有五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想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样,将大半截身体都戳在了山脚的岩层中。 而在这距离两栋建筑不远的山顶上还扣着个半球形人造建筑。至于这两栋楼的正前方,则是一个形状并不规则的空地,更远处则被茂密的针叶林和怪盖着积雪的铁丝网彻底包裹。 这还不算,在这片空地的角落,除了一架仅剩下主体框架的米8直升机残骸之外,竟然还有一架被拆掉了发动机,但却残存着苏联空军标志的安2,以及几台几乎被积雪掩埋的卡车。而除此之外,另一面的铁丝网上,还挂着好几个仅剩轮廓和弹孔的胸靶。 “就是这儿了” 阿里里推开舱门,示意众人穿好雪鞋,这才和季马不分先后的跳下去,一边忙着用钢丝绳从不同的方向把飞机固定在周围那几辆报废的卡车保险杠上一边大声解释道,“山顶上的那个好像是个天文观测站,里面还有个挺大个的望远镜呢。下面这两栋楼,左边那栋里面全都是发电设备,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意思的都在右边呢,不过这地方平时估计没什么人来,所以野生动物比较多,你们两个最好带着枪。” 闻言,正准备跳下来的穗穗立刻转身,从两排座椅中间的旅行包里拿出了一支折叠枪托的ak步枪背在了肩膀上,顺手又拿出了一支马卡洛夫手枪,拉动套筒顶上了子弹。 “你要什么武器?”穗穗说话的同时,再次抽出一支ak步枪,递给了已经跳出舱门的卫燃。 “这些就够了,赶紧下来。”卫燃接过步枪,见穗穗还要再拿上几个弹匣,立刻没好气的催促道。 穗穗耸耸肩,将两个弹匣揣进棉衣的兜里,动作麻利的跳下了机舱。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阿里里和季马已经拉好了固定飞机的钢丝绳。他们见卫燃和穗穗各自背着一支巡逻队用的ak步枪之后,自然乐得轻松,只是掏出各自的手枪顶上了子弹。便带着卫燃和穗穗朝不远处的那两栋连窗户都被水泥封死的建筑物走。 “阿里里,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卫燃将手中的步枪丢给偷懒的季马问道,随后拿走了穗穗手中的步枪。 “那是两年前了” 阿里里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当时我们空中巡逻队协助这附近的一个金矿抓非法淘金者的时候遭遇了一场暴风雪,临时迫降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说到这里,阿里里打开头灯,引着众人走进了左边的这栋楼。虽然因为窗户被混凝土封死显得格外漆黑,但里面的空间却宽敞的超出了卫燃的预料。 在灯光的照射下,这栋楼的一层,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便是一个个涂着红色油漆的油罐,以及周围墙壁上的苏联国旗和各种宣传口号。而除此之外,其余的犄角旮旯则散乱分布着一些动物的骨骼。 顺着锈迹斑斑的楼梯来到二楼,这层空间里摆着一组大型的燃油发电机组。这些似乎在这栋楼建造之初便安装好的大型设备被保存的格外完好,不但各种设施设备都用厚实的塑料布罩着,甚至在挨着楼梯的一张桌子抽屉里,还放着一本厚厚的维护手册和一本记录的无比详细的检修日志。 拿起这本检修日志翻到最后一页,其上显示的时间竟然是1972年的7月25号!而在下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只留下一句“感谢你燃烧自己的无私付出!” 认真将每一页都仔细翻了翻,可惜,这本检修日志上全都是他不怎么看得懂的专业属于以及枯燥的数据,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 一无所获的卫燃手日子重新放进抽屉,在阿里里的带领下爬到了三楼,这一层有一半的房间都是贴着各种标牌的仓库,每个仓库里的货架上,都分门别类的摆满了装着各种零件的木头箱子。 而楼道另一面的空间,大多装的都是早已过期的消防设备以及诸如防毒面具之类的玩意儿。 继续往上走,四楼出现了一些打造的干干净净的办公室以及诸如阅读室健身房乃至食堂之类的房间。但无一例外,这些房间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除了那些落满灰尘的桌椅板凳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更找不到任何有文字信息的记录。 不信邪的继续往楼上走,这一层的房间里全都摆着空荡荡的床板和简单的家具,除了楼道里的动物粪便,以及一条通往山顶那栋半球建筑的钢铁栈道之外,依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先去山顶看看还是先去右边那栋楼看看?”阿里里站在栈道的一端问道。 “这条栈道能走?”卫燃还没开口,季马倒是先问了出来,他也是第一个次来这里,之前都只是听阿里里说过罢了。 “应该能走”阿里里说话的同时,已经踩着覆盖着积雪的台阶,神色从容的走上去用力跳了跳。 沉闷的声音以及酸涩的嘎吱声让卫燃和穗穗纷纷后退了一步,至于季马,更是直接退到了楼道了。 阿里里无奈的摇摇头,“那就去另一栋楼看看吧!” 楼道里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齐齐的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跟着阿里里下楼,踩着厚实的积雪走到了右边的那栋楼门口。 和之前那栋楼不同,这栋楼的一楼,竟然还安装了一个焊接的粗制滥造的铁门,甚至这铁门上单单挂锁都有四五个之多。 耐着性子等阿里里打开所有的锁头,当铁门被季马费力的拉开之后,里面的景象立刻让卫燃瞪圆了眼睛。 这里的一楼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并列的修车地沟,周围的房门还挂着诸如油料库、备件库之类的牌子。 但只看阿里里那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就知道,这里应该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跟着对方走上二楼,这一层的窗户虽然一样被水泥封的严严实实,但却比楼下干净了不少,整齐的分布着诸如宿舍和食堂之类的房间。 阿里里兴致勃勃的打开其中一个上锁的房间,指着里面摆满的武器和弹药箱说道,“我们之前用来体验射击的武器都是从这儿弄到的。” 卫燃拿起一支ak步枪看了看,随后又抱起一支带有瞄准镜的svd,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一直跟在卫燃身后的穗穗问道。 卫燃放下落满灰尘的狙击步枪,“在之前那栋楼里看过检修日志之后,我以为这里是在1972年被封存的,但如果是1972年的话,这里根本不可能会剩下这么多的武器,这看起来更像是苏联解体时候才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见包括穗穗在内的三个人都看着自己,卫燃摊摊手解释道,“1972年,是勃列日涅夫执政。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那位贪污腐败,喜欢和男人亲嘴儿,更喜欢用勋章当防弹衣的领导人。 所以如果这里是当时封存的,别说这些武器,就算是隔壁那栋楼里的发电机组,估计都会被偷偷卖掉,以便当时这里的驻军最高长官能送出够多的礼物调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但这些武器和另一栋楼里的发电机组既然被留下来了,那么也就只有在苏联解体时候,当时遍地都是类似被裁撤的军人和军事装备,这些单兵武器才没人看得上,更不值得带走,最后只能留在这里落灰。” “维克多,我们可不关注这里是什么时候被废弃的” 季马将满满一箱子手雷从货架和地板之间的夹缝中拉出来,“快说说,这里能不能改成个专门体验枪械射击的地方。” “就靠这间屋子里储备的武器可能够了,但这里的弹药可不一定够。”卫燃摇了摇头,“而且我们最好先搞清楚这里到底是被放弃了,还是被忘记了,不然的话弄不好会引来大麻烦。” “前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阿里里指了指门外,“这样的武器库还有好几个,子弹也比你想象的多很多。不过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卫燃闻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先把这栋楼参观完吧,至于那句话,要等我看过山顶上那个天文台里面的情况只,或许才有答案。” 第160章 三进制和金星计划 在阿里里的带领下,众人将二楼的另外几个堆满武器的房间简单逛了一圈之后,这才沿着楼梯继续往上爬。 但让卫燃失望的是,不管三楼四楼还是五楼,他们的格局和二楼都是大同小异,除了各种武器和弹药数量多的远超预料,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五楼多了一些被拆掉核心部件的运算机组和控制台。 也正是在其中一个操作台上,卫燃发现了一份1990年8月份的报纸,这无疑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这里或许还真是在苏联解体之后被遗弃的。 将报纸放回原位,阿里里又带着他们去这栋楼的楼顶上看了看那些被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大锅天线。 这些大家伙们锈蚀的格外严重,即使因为远处山体的遮挡,这里的寒风并不强烈,但那些大锅天线依旧时不时的发出嘎吱嘎吱的恐怖噪音。 一无所获的卫燃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山顶上的半球形建筑,犹豫片刻后说道,“看来只能去山顶上的那座建筑里看看了。” “拿上这个,等下用的上。” 阿里里说话的同时,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几对登山用的铁脚码分别递给了卫燃和穗穗以及正在拿着手机自拍的季马。 一行人重新回到左边那栋楼的五层,各自把铁脚码绑在鞋子上之后,阿里里第一个踩着锈迹斑斑的悬空栈道走了过去。 “我们也上去看看吧”卫燃等跟在身后的穗穗点点头,这才迈步跟上了阿里里。 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生锈台阶一路往上,等他们踩到山体上凿出来的台阶之后却越发的小心,刚刚那段最多也就十米长的悬空栈道好歹两边还有扶手,但这山体台阶两侧的扶手却只是两根手指头粗细,锈迹斑斑的钢丝绳,甚至因为中间几根用于支撑的柱子已经断裂,这两条钢丝绳别说保护台阶上的人,连它自己恐怕都只是在辛苦支撑自身难保了。 清空步枪弹膛里的子弹,卫燃将其重新还给穗穗当登山杖使用,跟在卫燃身后的季马见状,也立刻清空手中步枪的弹膛,殷勤的让给了走在两人前面的穗穗。 一行人在阿里里的带领下,踩着覆盖着积雪的台阶小心翼翼的爬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总算站在了山顶那个半球形建筑的脚下。 从山脚下看还不明显,但是山顶上却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栋足有好几层楼高的半球建筑外面还围着一圈铁丝网,其上甚至挂着个类似闲人免进的金属牌子。 不过如今苏联都没了,这牌子自然也就没办法拦住任何人。甚至连这道铁丝网围墙大门上的挂锁,都在很久之前便被阿里里给换了。 等他用钥匙打开半球建筑的的铁门,以及铁门后面同样上锁的两道玻璃门之后,后面跟着的三个人立刻便被内部空间中央那台巨大的光学天文望远镜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以及手电筒照出的光柱。 这台巨大的望远镜直径至少有四米左右,巨大的镜头正对着半球形穹顶上的一道长条形玻璃天窗,但因为外面积雪的覆盖,这道天窗仅仅只能透出些许的亮光罢了。 而在这台大型望远镜的一边,还靠墙放着一排用塑料布遮盖的柜子,以及一个同样盖的严严实实的控制台。 卫燃将手电筒的光柱重新指向头顶的光学望远镜,“这东西可不便宜,仅仅那上面的镜片,如果还能用的话就值大价钱。” “我们把它拆下来带走怎么样?”季马迫不及待的说道。 “带走?”卫燃哑然失笑,“那一块镜片估计少说也得十几吨重,要是那么容易带走,恐怕上世纪70年代就带走了。” “打碎了带走呢?”季马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收起你那强盗逻辑,打碎了就一文不值了。” 卫燃说道这里却突然停住,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不远处控制台上的商标给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一直站在卫燃身边的穗穗问道。 “还真别说,这里还真有值钱的宝贝。” 说话的同时,卫燃掀开了盖在控制台上的厚实塑料布,“这里竟然有这么个老家伙。” “这个很值钱?”季马凑上来问道,“刚刚右边那栋楼里不也有这个吗?” “那能一样吗?” 卫燃走到墙边,扯掉那些铁皮柜子上的塑料布,见上面不管是各种线路还是指示灯都格外的齐全,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能不能赶紧解释下?”穗穗追上来问道。 “这几个柜子” 卫燃说话的同时指了指靠墙摆放的柜子,随后又指了指身后的控制台,“还有那个控制台,它们是一台计算机。” “这种东西早就过时了吧?”穗穗狐疑道,“说不定它的运算速度都没有今天最便宜的笔记本电脑快。” “话不能这么说” 卫燃重新走到控制台正前方,弯下腰用袖子擦了擦控制台上“cetyhь”字样的金属牌说道,“和今天已经成为主流的大型计算机,甚至各种家用计算机不同,这是一台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短暂辉煌过不到十年的三进制计算机。” “有什么区别?”季马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又不是学计算机专业的怎么知道有什么区别?” 卫燃站起身,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根据我学到的苏联近代史记载,这种三进制计算机运行非常稳定,就算是维护也比同时期的其他计算机更加简单,就连生产成本,在当时也是最低的。 不过遗憾的是,苏联当时一共也就生产了大概50台左右。并且很快,它就被更加昂贵的二进制计算机取代了。” “既然有这么多优点,为什么不继续发展下去?” 穗穗不解的说道,别看她老爸是个历史教授,但这丫头却对她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半点儿的兴趣。 “主流的说法是因为苏联的官僚主义,这种三进制计算机虽然造价更低,但却生不逢时,正好赶上了勃列日涅夫执政的那几年,当时的苏联从上到下都在贪污腐败,这种不能让人捞到更多油水的高科技产物自然得不到资金支持。如果研究它的莫斯科国立大学能多坚持几年熬死勃列日涅夫,说不定它还真有机会发扬光大。 但另一方面,我记得阿历克塞教授曾经提起过,这种三进制计算机在实际使用上虽然更符合计算机的逻辑,但耗电量却比同时期的二进制更高。尤其在那个以电子管为主的时代,功耗上的差异在被本身就很耗电的电子管放大之后,让它的使用成本轻而易举的填平了制造成本带来的优势。” 说到这里,卫燃摊摊手,“说它生不逢时也好,说它没有被时代选中也好,总之这种三进制计算机在今天最大的价值也只剩下了稀少的存世量和时间赋予它的收藏价值。” “但是谁会愿意买这种东西?”季马失望的问道。 “不如问问我爸爸怎么样?”穗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卫燃闻言却摇摇头,重新抬头看着不远处那台巨大的光学望远镜,“相比把它卖给谁,我觉得最好还是先弄清楚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被遗忘的天文台比较重要。” “维克多,过来看看这个。”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阿里里指着一个被他撬开的铁皮柜子说道。 三人闻言立刻呼啦啦的围了上去,随后便发现这个铁皮柜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四方四正的黑色塑料盒子。 而在每个盒子正对着众人的一面,还用工整的钢笔字迹写着一个个精确到秒的时间。甚至在柜子的最下层,还放着一台装在木头盒子里的老式电影放映机。 随意抽出一个沉甸甸的塑料盒子,正面的盖子上有块烟盒大小的标签,其上除了印刷体的cp”和“苏联科学院”之外,还手写着“金星计划-359”的字样。 “金星计划?359?” 卫燃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下意识的回头再次看了眼那台巨大的望远镜。 似乎是为验证自己的猜测一样,卫燃小心翼翼的打开手中的塑料盒子,在看到里面那满满一卷电影胶片之后,这才彻底确定了自己刚刚的判断。 “能看出来什么吗?”站在一边的阿里里问道。 卫燃重新扣好手中的塑料盒子,将其放回原位之后这才惊叹道,“这里也许是苏联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探测金星的时候设立的一座观测站,至于这些电影胶片,应该是关于当时发射的各型探测器有关的内容。” 一边说着,卫燃对照着这些电影胶片保护盒侧面的标签,找到了日期最新的一个抽出来,指着正面盖子上的字迹说道,“这是最后一卷电影胶片,这上面的记录的是1972年,金星8号。” “这里面会不会拍到了外星人?”季马期待的问道 闻言,卫燃用脚尖指了指柜子最底下的老式放映机,“不如我们试试那台放映机还能不能用,到时候就知道里面拍的是什么了。” “这个想法不错!”季马话音未落,已经撅着屁股把装有放映机的木头箱子搬出来,放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第161章 季马的失误 “这种老古董还能用吗?”穗穗狐疑的问道,“而且70年代应该有录影带了吧?为什么还会用这种老古董?” “或许是因为电影胶片能保存更长的时间吧”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腾空自己的背包,将沉重的电影胶片塞了进去,直到确定季马搬出来的那个印有放映机图案的木头盒子里确实装着机器之后这才说道,“先别搬出来了,这地方连电都没有,搬出来也播放不了,大家在周围找找有没有配套的幕布一起带走。” “维克多,我的飞机里有燃油发电机可以提供电源。”阿里里主动说道。 “那也去山脚下面看吧,把发电机搬上来太麻烦了。”卫燃说话的同时,又往自己的包里塞了一盘电影胶卷。 有他带头,穗穗和阿里里也立刻清空自己的背包,往里面尽可能多的塞了一些电影胶卷。而季马则在不远处的墙角柜子顶上,找到了一卷收起来的幕布。 尽可能的拿上足够多的东西,等阿里里将里里外外能锁的门全部上锁之后,众人这才踩着滑溜溜的台阶,小心翼翼的返回了山脚右侧,那栋储存着大量武器弹药的建筑。 等季马和阿里里从飞机里搬来发电机,卫燃和穗穗也用装有放映机的木头箱子里找出来的皮吹子,小心翼翼的清理干净了放映机上并不算多的灰尘。但这台放映机在放了这么久之后还能不能用,他们却根本没有把握。 在忐忑的等待中,阿里里启动了发电机,而卫燃也找照着木头箱子里侧的说明书,将最先塞进背包的那卷电影胶片固定在了放映机上。而季马也将破旧的幕布挂在了这间会议室一侧的墙壁上。 “开始吧!” 卫燃说话的同时,阿里里立刻接通了电源。随着光束准确的搭在幕布上,负责照明的穗穗立刻关闭了用胶带捆在一起的集束手电筒。 随着胶卷盘的转动,放映机盒子上附带的小喇叭中传出的激昂音乐,而那张略微卷曲的幕布上,也跳出了cp和苏联科学院标志组成的过场动画。 紧接着,幕布上的画面被一段演示动画取代,同时一个带着浓浓苏联腔的男声旁白也开始详细的介绍金星8号太空探测器的任务、飞行轨迹,以及他们四人根本听不懂的工作远离。 终于,当演示动画结束之后,略微有些跳动的画面中出现了一颗黄色的巨大星球。 与此同时,坐在会议室里的众人也通过旁白的介绍知道,这略有些模糊的画面中拍摄的竟然还真是遥远的金星!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旁白的声音小时,喇叭中里传出来声音也变成了仿佛磅礴大雨一样的诡异噪音。而一直在抖动的画面也被弥漫的黄色和频繁的闪电所取代。 接下来足足50分钟的时间,会议室里的四人幕布上正在播放的画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观看着另一个星球上的陌生景象,耐心的等待着黑色的地表一点点拉近。 终于,正在播放的画面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镜头也和金星的地表彻底平齐,但还不等荡起的烟尘恢复平静,画面却陷入了黑暗。紧接着,旁白再次响起,用激动的语气介绍着这次探测活动收集的到各种珍贵数据。但可惜的是,这些依旧是他们四个谁都听不懂的专业知识。 直到整卷胶片全部播放完毕,季马意犹未尽的说道,“这就完了?维克多快点再换一卷,说不定拍到了外星人什么的呢!” “做梦呢?”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等穗穗打开充当照明的手电筒之后,随意拿起一盘电影胶片换了上去。 只不过,这次和刚刚不同,荧幕上除了一直持续的演示动画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实拍镜头,而且除了诡异且毫无规律的各种神秘噪音之外,竟然连旁白都没了。 一心想看看有没有外星人的季马再次换了一卷胶片,而卫燃却被想去洗手间又怕黑的穗穗拉着离开了会议室。只不过,前后不到五分钟,洗手间里却传出一声惊呼! 在外面举着手电筒的卫燃立刻喊道,“穗穗,怎么了?” “外面下雪了!” 穗穗冲出洗手间,二话不说拉着卫燃便跑了进去,指着被水泥封住的玻璃窗上漏光的缝隙说道,“你往外看!” 卫燃将眼睛凑到近前,顺着仅有一块砖头大小的缝隙往外看去,前后这才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外面竟然已经飘起了足以遮挡视线的鹅毛大雪! “先回会议室!”卫燃话音未落,拉着穗穗便跑出洗手间,冲进了不远处的会议室。 “先别找外星人了!”卫燃举着手电筒说道,“外面下雪了,非常大的雪!” “下雪了?”阿里里和季马立刻意识到了不妙,不分先后的冲出了漆黑的会议室。 等他们回到一楼推开厚重的铁门,巨大的雪花立刻被狂风裹挟着吹了进来。 “飞机现在能起飞吗?”卫燃眯缝着眼睛,抬起胳膊一边挡着吹到脸上雪花一边扯着嗓子问道。 “太危险了!”阿里里同样扯着嗓子回应道,“我们现在需要马上把飞机上的物资搬进来,看天气很快就有暴风雪!” “穗穗你留在这儿!”卫燃回头喊了一嗓子,不等后者回答,便弯着腰跟着阿里里和季马冲了出去。 顶着夹杂了大量雪花的狂风,三人艰难的挪到似乎随时都可能飘起来的飞机边上,等阿里里打开舱门之后,立刻钻进去开始往下搬运物资。 好在,来之前他们便预防着可能遇到的暴风雪,所以不管吃的喝的还是用的,都准备的格外充足,甚至还额外带了一个可以折叠起来的雪橇车。 也多亏里这辆并不算大的雪橇车,三人仅仅只跑了两趟,便把所有的东西都送进了楼里。 等阿里里和季马合理关上铁门以及里面的木门,外面狂躁的风声也立刻变得微不可闻,但这么一会的功夫,被吹进一楼大厅的积雪都已经足以盖住脚面了。 “季马,你不是说看过天气预报,暴风雪要两三天之后才来吗?”卫燃一边任由穗穗帮他哗啦着身上的积雪一边问道。 “额...”后知后觉的季马尴尬的说道,“我看的是因塔的天气...” 阿里里闻言愣了愣,随后摇头苦笑,因塔在乌拉尔山脉的西边,而他们现在位于乌拉尔山脉的东边。换句话说,几百公里外因塔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地方! 心知自己做了蠢事的季马主动扛起了最重的两大桶煤油,一边往上走一边尴尬的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看那些胶片?说不定等看完之后雪就停了呢。” “我倒是更希望能发现个外星人把你这个蠢货抓走” 阿里里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随后歉意的朝卫燃和穗穗说道,“抱歉,看来你们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卫燃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没有着急的事情,就是不知道穗穗那边有没有什么急事。 见卫燃和阿里里看向自己,穗穗立刻痛快的摆手说道,“没关系,我也不急着回去。” 既然如此,众人也就安下心来,各自拎上一些物资就往楼上走。四人来回往返了五六趟,等他们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搬到刚刚放映胶片的会议室的时候,季马也已经拆开了一扇被砖头和水泥堵住的窗户,勉强能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除了惊异于外面的狂风暴雪,众人也惊讶于这栋建筑的建造质量,这里虽然被废弃了这么多年,但门窗的密封性却好的出奇,以至于即便凑到那唯一一扇能看到外面的窗户前边,都听不到任何的风声。 而越是如此,也越发明显的暗示着当初这座由苏联军方驻守的天文台的重要性。连带着,也让卫燃忍不住去考虑,一旦季马和阿里里把这里弄成的景点之后可能带来的麻烦。 不过眼下考虑这些意义不大,怎样熬过窗户外面的暴风雪才是最主要的。 稍事休息,四人将搬上来的物资一一摆在了会议桌上,穗穗拿着手机说道,“取暖发电用的煤油一共有80升,各种蔬菜和肉罐头有两大箱,伏特加、炼乳和列巴也分别有一大箱子,另外还有两个煤油取暖器。阿里里,你飞机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都是巡逻队平时准备的” 阿里里憨厚的解释道,“我们冬天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鬼天气,有时候要在外面找地方降落等上好几天才能找机会飞回去。除了这些,飞机上还有不少备用燃油,足够我们坚持半个月没有问题。” 卫燃看了看摆满桌子的物资,一颗心也踏实下来,“既然如此,我们晚上吃点什么?” “先用罐头凑合一下吧” 阿里里说话的同时拿起一个不锈钢小锅,“我去楼下弄点雪,你们趁现在去其他房间找找有没有能拿来烧的东西,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那些煤油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 “趁着雪还不算大,我去另一栋楼里看看!” 一直扒着窗户往外看的季马说话的同时拿起了桌子上的步枪,“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什么动物跑到那栋楼里去了,或许晚上我们就不用只吃罐头了。”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原本已经和穗穗走出会议室的卫燃问道。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 季马急于弥补自己的失误,二话不说便拎着枪追上了正往楼下走的阿里里,只剩下了卫燃和穗穗在漆黑的楼道里面面相觑。 第162章 过期的五十万 “哗啦!”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穗穗用手电筒敲碎里墙壁上的消防箱玻璃。随后用手电筒指了指紧挨着会议室的一间办公室,“随便找几件家具劈了当燃料吧?我给你提供照明。” “你倒是会偷懒”卫燃没好气的拎出消防斧,在穗穗的得意笑声和灯光指引下推开了办公室的木门。 这个房间总共也只有大概10个平方,房间里除了一个靠墙放置的沙发和一张木制的办公桌以及两把木头椅子之外,在办公桌的背后,还靠墙放着个空荡荡的书架。 这书架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最下面还有一排同样空荡荡的柜子。都不用考虑,把它劈开绝对比桌子或者沙发容易的多。 示意穗穗站远了些,卫燃抡圆了斧头狠狠砸在了书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中,落满灰尘的书架被略带锈迹的斧头轻易劈开,三两下便化作了满地的碎片。 两人各自戴上手套,将劈下来的木头板捡拾到一起之后,卫燃继续抡动斧头,如此几次之后,整个书架也就只剩下了最里侧靠墙位置的柜子还保存着完整。 将满地的木头块用鞋子划拉到一边,卫燃将最里边的柜子拽出来就准备重新动手,可还没等他拿起斧头,便被一边的穗穗给喊住了。 “咋了?”险些被抻了腰的卫燃扭头问道。 “那柜子后面有东西”穗穗说话的同时,拿起办公桌上的强光手电筒,对准了随时有可能散架的柜子。 闻言,卫燃放下斧头伸着脖子看了看,果不其然,在这柜子的背面,竟然用魔术贴粘着一个四方四正的扁平帆布包。 和穗穗对视一眼,卫燃却并没有急着把这包撕下来,而是小心翼翼的将整个柜子翻了一个面,让这帆布包正对着头顶的天花板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帆布包的魔术贴搭扣。 “这些是什么东西?”穗穗举着手电筒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间谍用的” 卫燃回答的同时,皱着眉头看着被展开的帆布包上,用松紧织带固定的东西,这里面有不少小玩意儿,不管他还是季马,都在红旗林场卡尔普的办公室里见过不止一次。 这其中就包括一台长条形,黑色金属哑光外壳的间谍相机,和大量与之配套的微型胶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仅仅钱包大小的帆布包,都不用打开,卫燃就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一套小型钻孔工具。而它的作用,是专门用来在墙上打孔安放窃听装备的专用工具。 既然有这套钻孔工具的存在,自然也就少不了窃听装备。卫燃在这个30厘米见方的扁平帆布包里一番寻找之后,取出了一个牙签筒大小的黑色塑料圆柱和一个20多厘米长,一端带有调焦目镜的长针。 这黑色塑料圆筒的一端,有个可以拧下来的小型听筒,而原本被听筒盖住的位置,则是几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开关或者旋钮。 塑料圆筒的另一端,是个形似伸缩天线一样,可以收纳进圆筒里的小型拾音器。将这伸缩式的拾音器小心翼翼的抽出来拉到最大,竟然有足足20厘米长。 “这是窃听用的” 卫燃将塑料圆筒和之前看到的那套小型钻孔工具放在一边解释道,“先用这个包里的钻孔工具在墙上钻个孔,然后把这个拾音器塞进孔里,就可以轻松听到隔壁房间的谈话。” 说到这里,卫燃又拿起那个一端带有调焦目镜,足有筷子粗细的长针说道,“这个是窥孔针,这个长针是中空的,里面装了微型镜片,通过这边的调焦目镜,配合那套钻孔工具,就能看到隔壁房间的情况,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通过那个目镜把看到的情况拍下来。” “这里不是苏联的...卧槽!”穗穗的话只说道一半儿便蹦出一句地道又讲究的国骂,显然,即便是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这怎么可能?!”穗穗惊讶的问道,“这里可是...” “但这里离莫斯科足够远不是吗?” 卫燃没等对方说完便接过了话茬,“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些电影胶片里的内容,以及更多没有被留在这里的东西。在美苏太空竞赛时代,几乎算得上苏联的最高机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对间谍的防备,可远远不如当时的症痣中心莫斯科。” “你的意思是,这些是美国间谍的东西?”穗穗不可思议的问道,“可是他是怎么混进这里的?” “勃列日涅夫执政时期,也是苏联贪污腐败最严重的时候。想混进当时的科努拜尔航天中心或许很难,但想混进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却并不难。至于是不是美国派来的间谍就不知道了。” 卫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管是威胁、色诱还是美元收买,区别只是诱惑力大小的问题,不然你以为这些东西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依旧难以置信的穗穗追着问道,“可是就算能送进来,就算能在这里获得情报,又该怎么传递出去?” 卫燃闻言摊摊手,“那就只有当时潜伏在这里的间谍才知道了,不过仅凭这些东西到现在都没有被发现来猜测,那位不知道谁派来的间谍应该伪装的很成功。” 说到这里,卫燃站起身,拿着手电筒走到门口,看了看办公室门框上的标牌说道,“这里是三楼,看门上挂着的牌子,当时在这里办公的人应该是负责后勤的。所以如果这间办公室没被换过主人的话,当年坐在那张办工桌后面的,说不定就是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的间谍。” 穗穗双手杵着膝盖,看着帆布包里的东西一脸惋惜的说道,“这可是个行走的五十万呐!可惜咱们发现的晚了点儿。” “行走的五十万?”卫燃哑然失笑,“咱们华夏可没时间帮早就凉透了的苏联抓间谍。” “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穗穗翻了个白眼,指了指仍旧黏在柜子背面的帆布包问道,“剩下的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 “都是些早就过时的间谍工具” 卫燃随手拿起一个烟盒大小的黑盒子介绍道,“比如这个,它应该是音频放大器,原理和老人用的助听器差不多,是专门用来偷听远处人说话用的。” “这台小相机送我怎么样?”穗穗拿起最早被卫燃抽出来的长条形小相机问道。 “喜欢就拿着吧”卫燃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它的胶卷可不好买。” 穗穗掂了掂手中的相机说道,“我就是拿来收藏的,谁会用这种东西拍照?” 卫燃一边将这帆布包小心翼翼的撕下来,一边笑着提醒道,“那相机是美乐时的,应该不便宜,所以如果你哪天缺钱了,可以把它卖了。” “等我玩够了就卖给你”穗穗乐不可支的将小相机揣进兜里,“剩下的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留着吧,回头儿找人问问。”卫燃说话的同时,将撕下来的帆布包放在桌子上,“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快把这些木头搬过去。” “好嘞!” 小有收获的穗穗赶紧重新戴上手套,抱起一捆劈柴,屁颠屁颠的跑向了正对着楼梯口的大厅。 而留在后面的卫燃却并没有急着离开,更没有把那个快散架的柜子拆开,而是拿着手电筒,在原本被书架挡住的墙壁上一番寻找之后,最终让他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凹陷。 用斧头尖小心翼翼的顺着这个凹陷挖了挖,随便看看到了一个仅有筷子粗细的小孔。掏出手机给这个没有膝盖高的小孔拍了张照片,卫燃这才将桌子上的帆布包揣进怀里,抱着剩下的木头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等他走到三楼中央的大厅时,阿里里已经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里升起了篝火,并且将装满积雪的不锈钢小锅也架在了上面。 “季马还没回来呢?”卫燃趁着对方点燃一盏煤油汽灯的功夫问道。 “不用担心他”阿里里笑着答道,“我刚刚在下面听到他开枪了,估计是打到猎物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阿里里把点燃的煤油汽灯放在穗穗搬来的一张桌子上之后,楼下也传来了寒风的怒吼以及铁门关上之后的巨大动静。 “阿里里,下来帮个忙!”一楼的季马扯着嗓子喊道。 “你看,我就说不用担心。”阿里里说完,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下了楼梯。 不久之后,两人各自扛着一支猎物爬上了三楼。这两人抬着一头已经清理了内脏的半大驯鹿。但几乎已经变成雪人的季马手上,竟然还拎着一张鼓鼓囊囊的狼皮。 “哐当”一声,两人将猎物丢到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季马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狼皮显摆道,“运气还不错,遇到一头刚刚捕到猎物的独狼,我好心把它们一起带回来暖和暖和。” “我们这边也有些收获”卫燃直到这个时候,才把怀里的帆布包掏出来展示给了他们二人,顺便也说出了他的判断和猜测。 季马和阿里里异口同声的惊呼道,“这里以前竟然有间谍?” “说不定可以找个人问问”卫燃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的朝季马使了个眼色。 后者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正在分发零食的穗穗,动作麻利的收起帆布包,“这事儿等回去之后再说吧,我先把那头驯鹿处理下。” 阿里里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卫燃和季马,随后也跟着站起身,“我也来帮忙吧。有这头鹿,我们未来三四天都有肉吃。” 第163章 夜谈 被暴风雪笼罩的废弃军事基地积攒的积雪越来越多,连那架安2飞机的机尾,都有一小半被埋进了积雪里。 而在右侧那栋装有铁门的苏联建筑三楼,铁皮桶里的篝火释放着温暖的温度,架在铁皮桶周围的四条鹿腿弥漫出的香味更是覆盖了整个楼层。 在这堆篝火周围,卫燃等人各自坐在一张厚实的狼皮毯子上,谈天说地的同时,还隔三差五的拿起小刀,各自从鹿腿上割下一小条烤的焦香的鹿肉,又或者撕开一包穗穗提供的小零食,最后再来上一口冻的冰凉的伏特加。 聊到兴起,阿里里还从怀里摸出个已经盘出包浆的骨笛,熟练的吹出了一首不知名但却格外好听的曲子。 早已经喝的有些迷糊的穗穗也不甘示弱,在卫燃的身上抹干净油腻腻的手爪子,随后打开装满零食的行李箱翻出一支白色的口琴,吹了一首经典的《山楂树》。 不得不承认,这些毛子虽然一个比一个的糙,但在艺术领域,他们确实有属于斯拉夫民族特有的天赋。是以几乎在口琴的声音响起来的同时,季马和阿里里便跟着唱了起来。 虽然这俩糙老爷们儿合唱一首爱情歌曲怎么听怎么有些怪异,但氛围到了,自然也就没人在乎这些细节。 等到一曲终了,穗穗甩了甩口琴重新丢回箱子,幸灾乐祸的朝卫燃扬了扬下巴,“该你了”。 这缺德的小玩意儿自然知道卫燃是个唱国歌都跑调儿的音乐白痴,但难得有机会看他出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如果放在一个月以前,说不定卫燃他还真会认怂,但这段时间,自己怎么说也学了一些古琴的基础,而且只要有时间就会把那床琴搬出来扒拉两下。 是以他虽然依旧没办法弹一首完整的曲子,但糊弄对面那俩起哄的毛子,以及身边这个已经喝高了的小丫头片子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来就来,今天还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技术。” 卫燃故意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接过穗穗递来的湿巾擦干净手上的油腻,随后从会议室里抱出了他的宝贝琴盒。 等他装模作样的在狼皮毯子上盘腿做好,把古琴放在两条腿上之后,这才缓缓拨动了琴弦。 不知道是古琴本身的音质加成,还是因为酒精的催化。卫燃还真就把勉强记住的小半曲《仙翁操》给弹了下来。虽然中间弹错的地方不少,但好在不管是季马和阿里里,还是喝迷糊的穗穗,他们似乎都没听出来。 好歹把这才艺表演的环节给糊弄了过去,卫燃赶紧收起古琴放到一边,将话题引到了其他的方面。 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当那四条鹿腿上的肉被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之后,摆在众人身边的两个伏特加酒瓶子也彻底见了底儿。 “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阿里里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正对着会议室的两个紧挨着的房间说道,“我们上次来就在那两个办公室里住的,床铺都还在里面呢。如果用煤油取暖炉的话,记得把房门上面的透气窗打开。” “穗穗,你自己一间?”卫燃晃了晃身边的姑娘,可惜后者已经把木头琴盒当枕头睡着了。 “算了,当我没说。” 卫燃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活动了一番有些发麻的双腿,随后拉着穗穗身下的狼皮毯子,连人带上面的琴盒,一起拖进了离得最近的办公室。 “这酒量和阿历克塞教授可差远了。” 跟在后面的季马调侃的同时,也帮着把煤油取暖炉和狼皮毯子以及睡袋搬了进来,顺便把房门上面的透气窗打开了一条拳头宽的缝隙。 “但这臭脾气和我小姨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将狼皮毯子铺在硬板床上,随后再一次帮穗穗脱掉鞋子抱了上去。 他这边盖好毯子的同时,季马也把煤油取暖炉点燃放在了两张单人床中间的桌子上。安顿好了已经开始说梦话的穗穗,两人离开房间,重新坐在了尚在燃烧的篝火旁边,把之前收起来的帆布包摆在了两人中间的地板上。 “这东西最好尽快问问尼古拉先生或者卡尔普老师”卫燃压低声音说道。 季马从身后的木头箱子里拎出一瓶伏特加拧开,趁着倒酒的功夫问道,“你想借着那个间谍,顺便问问这座军事基地的情况?” 卫燃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思索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止这样,根本我们找到的线索来看,山顶上那座天文台很可能是在苏联进行金星计划的中途被废弃的,但同时你也看到了,山脚下的这座军事基地被放弃的时间很可能是在苏联解体前后。如果不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故,当时的苏联根本没有理由放弃这里。” “你怀疑和那个间谍有关?”已经端起第二杯酒的季马惊讶的问道。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尼古拉或者卡尔普才能给我们答案了” 卫燃摆摆手,示意季马不用再给自己倒酒,拿着空酒杯继续说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就像你刚刚说的,借着那个间谍的名义,问清楚这座军事基地的情况才是最主要的。另外,如果我们能试着让天文台里的那架望远镜重新恢复作用,它可比芬兰的那些玻璃顶房子要更有吸引力。” “这件事交给我吧!”季马目光热切的做出了保证。 “另外就是这个帆布包了” 卫燃指了指两人中间地板上的东西,“等尼古拉先生给出肯定的答复之后,你可以拿着这个帆布包去找阿历克塞教授聊聊,这些东西对于间谍来说虽然早就已经过时了,但卖个几千上万美元估计没什么问题,唯一可惜的是里面最值钱的一台间谍相机被穗穗拿走了。” “如果不是她,也找不到这些东西不是吗?” 季马倒是格外的知足,伸手指着楼道两侧的房间说道,“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房间呢,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翻出来一些别的东西。” 卫燃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要是还能翻出来其他的间谍装备,这笑话可就大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季马信心满满的收起帆布包,“维克多,山顶上那台计算机值不值钱?” “不止那台三进制计算机,那些电影胶片同样都是值钱的东西。不过还是那句话,在没搞清楚这座军事基地的真实情况之前,不管是那包间谍工具,还是那些胶片和计算机,最好都别急着卖出去。” 季马比出的ok的手势,“放心吧维克多!我可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你自己知道就好”卫燃说到这里站起身,“我先回去睡了,晚上需要我帮忙守夜吗?” “不用”季马攥着酒瓶子抿了一口,“这里比温泉营地还要安全呢,安心休息吧!” 闻言,卫燃推开虚掩的房门,看了眼仍在熟睡的穗穗以及提供着散发着猩红光芒和热浪的取暖炉,这才反锁房门,调暗了汽灯,将仍旧放在地上的狼皮毯子铺在桌子对面的另一张床上,脱掉鞋子盖上一张厚实的毯子,枕着琴盒闭上了眼睛。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卫燃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对面床上的穗穗仍在流着口水呼呼大睡呢。 等他推开房门,早起的阿里里已经围着用砖头垒起来的篝火堆,用不锈钢小锅熬煮燕麦粥了,而远处的季马则化身拆迁工人,正用一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撬棍,拆除着封窗的砖头和水泥呢。 透过残存着泥土和灰尘的玻璃窗,卫燃隐约可以看清外面的雪势依旧后劲十足,就连肆虐的寒风都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更让他揪心的是,楼下不远处,那架用钢丝绳规定的安2飞机,此时就像个风筝一样,时不时的就被吹的飘起来晃一晃,顺便抖落翅膀上积攒的雪花。 “醒了?” 阿里里热情的招呼着卫燃在篝火边坐下,拿起咖啡壶给他倒了一杯递过来,“昨晚睡的怎么样?” “别提了,一晚上没睡好。” 卫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穗穗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洗手间,每次非要把自己喊起来陪着不说,早晨四五点钟的时候,他还给熄灭的煤油取暖炉和汽灯分别加了一次燃料。可以说,这一晚上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不知内情的阿里里笑了笑,“外面的风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下来,要不要再回去睡一会儿?” “不用了”卫燃端起搪瓷小杯子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什么可做的,这种鬼天气,我们能做的只有老老实实的等着暴风雪停下来。” 正在忙着拆迁的季马停下手里的工作,“当然,如果你想喝一杯清醒清醒的话,时间说不定能过的更快一点儿。” “算了吧”卫燃赶紧摆手,他可不想大早晨就喝的醉醺醺的。 季马也不在意,放下撬棍走过来坐在毯子上,“维克多,今天我打算把每个房间都仔细搜一遍。” 卫燃撇撇嘴,“你还真以为能找到其他的间谍装备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季马拿起放凉的咖啡仰头喝得一干二净,随后满怀期待的说道,“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些当时的士兵私藏的宝贝呢?” “算了,你自己慢慢翻吧。”卫燃想都不想的摇头拒绝,“有那时间我还不如练练琴呢。” “别看我”阿里里赶在季马开口之前说道,“我宁愿回去睡一觉。” 季马朝卫燃和阿里里各自比出一颗中指,“到时候我找到好东西,有你们羡慕的。” 阿里里无所谓的摆摆手,“那我们就等着羡慕了,另外你去捡破烂的时候记得顺便弄点木头回来。” 第164章 签名照 风雪交加的废弃军事基地内部,卫燃装模作样的盘腿坐在正对着窗户的狼皮毯子上扒拉着手中的古琴。 堪称支离破碎的曲子中,阿里里手里拿着个小本子,认真的记录着穗穗给他们营地提出的各种想法和建议。而在楼上,掉进钱眼儿里的季马正卖力在各个房间里翻找着被遗漏的宝藏,时不时的,还会拿起斧头一顿卖力的劈砍。 可惜,虽然在他的忙碌下,三楼大厅里的木柴越堆越多,但从早晨忙到中午的季马除了找到一支做工还算不错的立式双筒猎枪和几大盒配套的12号子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 “下午我打算去另一栋楼继续找找” 篝火堆边,被喊回来吃午饭的季马一边撕咬着烤熟的鹿排一边财迷心窍的说道,“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去?” “省省吧” 阿里里没好气的说道,“现在那栋楼里就算躲了一支狼群我都不意外,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在这栋楼里等两天?” “别看我,下午我要继续练琴。”卫燃头也不抬的堵住了季马的话茬。 季马看了看正抱着平板电脑刷华夏电视剧的穗穗,直接摇头放弃,这姑娘就算想跟着,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对方明显没什么兴趣。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卫燃拉着狼皮毯子回到窗边继续练琴,穗穗依旧刷着她的电视机,时不时的,还会笑出鹅叫。而刚刚喝了大半瓶伏特加的阿里里干脆直接躺在篝火边的狼皮毯子上,没多久便打起了呼噜。 闲不住的季马左右看了看,索性拎起煤油汽灯,重新爬上了楼梯。在各种家具和地板摩擦产生的噪音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窗外再次被夜幕笼罩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季马拎着煤油汽灯,大呼小叫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维克多!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些东西值不值钱!” “你又找到什么了?”卫燃将古琴放在狼皮毯子上,一边揉捏着酸疼的手指一边走过来问道。 季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显摆似的晃了晃手中仅有半块砖头大的铁皮盒子,随后将另一只手上的煤油汽灯放在桌子上,故意等阿里里和穗穗也好奇的凑过来之后,这才得意的掀开了略带锈迹的盖子。 这个并不算大的盒子里,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张被塑封起来的彩色照片。在这张照片里,一名全副武装的航天员正在敬礼,而他的身后,除了一面随风飘扬的苏联国旗之外,还矗立着等待发射的火箭。 季马等三人看完,立刻翻过照片,随后众人便看到了一个略显潦草的俄语签名——“阿列克谢·阿尔希波维奇·列昂诺夫”。 “这是那位第一个进行太空行走的苏联宇航员?”卫燃惊讶的看着季马手中展示的照片,“照片后面该不会是他的签名吧?!” “我怎么知道”季马得意的将照片递给众人传阅,而他则从铁皮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纸盒子。 轻轻将盒子打开,季马从里面倒出了一块带着塑料包装袋的手表,同时得意的解释道,“这是箭牌手表,尼古拉先生也有一块儿,据说这款手表曾经上过太空的。” “我爸爸也有一块!”穗穗紧跟着说道,“我记得他不止一次说过,这款手表是苏联第一款计时码表。” 卫燃赞同的点点头,穗穗说的那块手表,现在都还戴在阿历克塞教授的手腕上呢。 而且不得不承认,即便放在今天,这块原本为苏联空军和宇航员设计的手表也毫不过时。而在半个世纪前,这款表刚刚面世不久便在西方世界获得过“苏维埃的超霸”的美名。 季马小心翼翼的撕开塑料包装袋,对照着里面的说明书一番调试上弦之后,这款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手表竟然再次开始走动,安静的三楼大厅里,秒针的嘀嗒声在篝火堆的劈啪作响中依旧清晰可闻。 “维克多,千万别告诉我这款表现在值多少钱。”维克多一边说着,一边将其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从现在开始,它就是我的了。” 卫燃将传到自己手中的照片还给季马,“那块手表多少钱不好说,不过如果着张照片上的签名是真的,它肯定比手表要值钱的多。” “到时候我会找阿历克塞教授问问它能卖多少钱的”季马接过照片放在盒子盖上,继续显摆着刚刚戴好的手表。 “这些是什么东西?”卫燃一边说着,从那个铁皮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圆柱形的牛皮纸卷,这样的纸卷几乎填满了这个铁皮盒子里的剩余空间。 “我还没打开呢,在看到那块手表之后我就跑下来了。”季马头也不抬的回应道,他此时正忙着和手机上的时间进行对比,看看这块手表走时时不时准确呢。 掂了掂牛皮纸卷的重量,卫燃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这里面包的,八成应该是硬币。 在征得季马的同意之后,卫燃小心的打开一个纸卷,随后证明了自己的猜测,这里面包着十枚仍旧泛着金属光泽的硬币,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苏联在1965年4月28号发行的“纪念反法吸斯胜利20周年”纪念币。同时,它也是苏联在战后发行的第一种纪念币。 可惜的是,这种面值1卢布的铜镍合金纪念币当时发行了足足六千万枚,所以即便因为苏联的解体早已绝版,但它的收藏价值对比同时期的其他纪念币来说依旧不算太高。 究其原因,全是因为苏联除了曾是各种勋章奖章最多的国家之外,也是各种流通纪念币发行量最多的国家。 从手中的这一型纪念币开始,一直到1991年苏联解体,这短短的几十年间,苏联一共发行了各种题材的纪念币足足64种,平均下来,一年就要发行至少两枚。 而如此密集的发行间隔以及巨大的发行量,让很多纪念币收藏家都麻木了,毕竟就算是割韭菜,也根本用不着把刀子磨得这么锋利。 将手中的纪念币重新包好放进盒子,卫燃已经懒得再看其余的牛皮纸卷里包的是什么,而是好奇的问道,“季马,这些东西你是从哪找到的?” “五楼的一间单人宿舍里” 季马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伸手指了指头顶,“我在那间宿舍的抽屉里找到的,不过也只找到了这些东西而已。” 卫燃起身走向靠窗的狼皮毯子,“已经算是不错的收获了,仅仅那张签名照估计就能卖不少钱了。” 季马抻平袖口盖住了刚刚戴上去的手表,“当然算是不错的收获,上面还有最后一个房间,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找?” “没兴趣”卫燃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绝了季马。 后者也不在意,信心满满的重新拎起煤油汽灯,踩着楼梯再次爬了上去。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铁皮盒子耗光了所有的运气,直到他仔细搜完了最后的几个房间,也仅仅只是找到了几本内容火爆但却生了不少霉斑的涩情杂志而已。 一夜无话,当第二天一早,卫燃和穗穗被敲门声叫醒的时候,外面的雪虽然依旧在下,但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停了。 四个人扒着窗户往外看去,那台安2飞机的大半个肌腹和那两个巨大的滑橇已经被积雪彻底掩埋。 “下楼吧!”阿里里挂上窗子说道,“趁着风停了,我们要快点把飞机挖出来离开这里。” “记得拿上枪”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季马提醒道,“这附近的狼群已经饿了两天了。” “你留在楼里吧?”卫燃一边朝堆放武器的房间走一边朝穗穗说道。 “看不起谁呢?” 穗穗翻了个白眼,抢先一步钻进房间,拿起一支折叠托的ak步枪背在了肩膀上,顺手又往兜里揣了一枚手雷和两个阿里里前天便压满子弹的弹匣。 阿里里和季马对视一眼,默契的各自也往兜里揣了一枚手雷。虽然明知道对付狼群根本用不上这玩意儿,但他们总不能被一个姑娘比过去? 至于卫燃,则完全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狼群又不是傻子,就算饿急眼了,最多也就是一个弹匣的扫射就能赶跑,何必给自己身上挂那么多的累赘呢? 各自检查了一番手中的步枪,众人跟着阿里里来到一楼。然而等他们艰难的将那扇铁门推开一个狭窄的缝隙钻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积雪已经有齐腰深了。 “穗穗,你盯着周围。” “交给我吧!”穗穗直接推弹上膛,连保险都扳了下来。 众人各自穿上雪鞋,拿上在一楼找到的工具,踩着厚实的积雪艰难的走向了不远处的飞机。 然而,还没等他们扬起手中的铲子,另一栋楼的楼顶上,竟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狼嚎! “哒哒哒!” 走在最后的穗穗根本没管那只狼藏在什么地方,端着手中的步枪上抬枪口,对着山体的方向便直接扣动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不但把那声狼嚎彻底压了下去,连带着也把正准备开挖的三人给吓了一跳。 可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左边那栋楼里,便一窝蜂似的,跑出了足足20多只狼! 第165章 还活着呢 “别开枪!” 阿里里和季马异口同声的喊道,止住了已经将手搭在班级上的卫燃,以及刚刚换上新弹匣的穗穗。 在四人紧张的注视下,一头最健壮的狼像是个正在潜水的蒸汽小火车似的,在足以将他们彻底埋住的厚实积雪中露出湿润的大鼻子,一边呼出白色的雾气,一边艰难的朝着远处的森林跑去。 而在它身后辛苦开出的雪地壕沟中,十几只体型稍稍小了一些的狼群成员则像是挂在火车头屁股后面的车厢一样,一个挨着一个的,顺着零头的那位扑腾出来的壕沟快速前进。 在这支队伍的最后方,还有四只野狼跳上了一台废弃的卡车车顶,弓着身子,不断朝卫燃等人发出饱含威胁的呜咽。 在端着枪的卫燃四人注视下,那道雪地壕沟以极快的速度延伸到了密林之中,随后在一声低沉的狼嚎中,那四头留下来断后的狼群成员动作矫健的跳下车顶,顺着已经被伙伴趟平的壕沟,眨眼间便跑没了影子。 直到这个时候,阿里里才解释道,“形成这么大一支狼群不容易,放过它们吧!” 卫燃和穗穗对视一眼,前者关上步枪保险之后拿起了铁锹,跟着已经开始动手的阿里里和季马,重新开始清理飞机周围以及翅膀上的积雪。而后者则直接爬上了刚刚蹲着狼的卡车车顶,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众人的忙碌之下,安2飞机的两条滑橇最先被挖出来,随后阿里里也爬上翅膀,将上面的积雪清理的一干二净。 趁着他钻进飞机预热发动机的功夫,卫燃和穗穗,以及季马赶忙返回身后的建筑,熄灭篝火之后,将各自的行李以及前两天发现的那些电影胶片、放映机等等各种杂物全都搬回了飞机。至于那些还没有用完的物资,则直接留了下来。 不久之后,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解除了钢丝绳禁锢的安2在密布积雪的空地上短暂的滑行之后顺利的飞上了高空,同时机舱里也传来了众人的欢呼。 经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阿里里驾驶着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了因塔机场。 还不等舱门打开,季马便已经买好了两个小时后飞喀山的飞机。四人叫上昨天就已经从喀山返回的米莎,一起在机场附近吃了顿丰盛的午饭之后,卫燃三人这才掐着点再次登上了飞机,顺便买好了从喀山飞伏尔加格勒的机票。 当天下午,当他们回到卫燃的工作室,穗穗立刻丢下行李箱,大呼小叫的扑进了周淑瑾的怀里,而季马也和阿列克塞教授约好了之间之后,拉着破旧的行李箱跑向了尼古拉的家。 就在卫燃跟着小姨和教授给穗穗组织接风宴的同时,季马也把这次发现的军事基地,以及那一包间谍装备和卫燃的猜测,一条一缕的汇报给了尼古拉。 坐在壁炉边上的尼古拉沉吟片刻后站起身,独自一人走进卧室,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足足半个多小时之后,他这才从卧室里出来,再次坐在了沙发上说道,“那座军事基地在1972年冬天的时候就被废弃了。” 季马欲言又止的问道,“那我们...” 尼古拉点点头,“只要别拆了你说的那座望远镜和配套的计算机,剩下的那两栋楼就拿去用吧。甚至我可以找个人和你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让那台计算机和天文望远镜重新运作起来。” “真的?!”季马“腾”的一下站起来,“真的可以吗?” “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尼古拉笑眯眯的说道,“但你要想办法解决配套的电力才行,不管是那台计算机还是那座望远镜,没有电力供应,它们可全都没法用。” “我想想办法!”季马咬着牙说道。 尼古拉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其他的你们不用担心,那座军事基地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为了守卫那座天文观测站而已,如果你钱够多的话,甚至可以把那里买下来。” “说起这个,那里是为什么被废弃的?”季马好奇的问道。 尼古拉犹豫许久,最终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和你们发现的间谍装备没什么关系。如果你有兴趣的话,等你决定想修复那里的望远镜的时候,可以问问我帮你找的人,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那这些东西,我可以卖掉吗?”季马目光热切的指着摆在桌子上的物件。 “这个音频放大器送给我吧” 尼古拉伸手拿起个烟盒大小的黑盒子一番摆弄,随后语气肯定的说道,“这应该是美国人的产品,如果还能用的话,刚好当个助听器用。” “那剩下的这些呢?” “如果你缺钱花就卖掉吧!” 尼古拉浑不在意的说道,“不过你可以先带着那些微型胶卷去找找维克多,说不定里面拍到了些什么,有时候照片可比其他的东西更值钱。另外,那些电影胶片虽然很值钱,但最好不要卖掉。” “我明白了!”季马恭敬的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找他!” 尼古拉挥挥手,将音频放大器揣进兜里,随后眯起了眼睛,直等到季马从外面帮他关上房门,这才立刻坐起来,拿着手机再一次钻进卧室拨通了刚刚的号码。 对此毫不知情的季马美滋滋的逛游到工作室门口,掏出卫燃给他的钥匙打开了卷帘门,耐心的等着阿历克塞教授和卫燃回来。 足足两个多小时之后,卫燃这才开着那辆夸张的越野车,带着醉醺醺的阿历克塞教授返回了工作室。这老家伙如今虽然名义上已经戒酒了,但看在穗穗的面子上,小姨周淑瑾今天倒是破例让他喝了个痛快。 只不过,当看到季马摆出来的各种物件之后,阿历克塞教授瞬间便醒了酒,格外正式的戴上棉线手套,拿起那张签名照之后问道,“你们从哪找到的这些东西?” “一座废弃的军事基地里”季马说话的同时,还得意的显摆了一番仍旧在他手腕上的那枚腕表,“这是和那张照片一起找到的。” “那些所谓的间谍工具如果想卖出大价钱,你可以想办法去捷克的布拉格试试,那里有很多喜欢收藏这种东西的有钱人。” 阿历克塞教授在长条桌边坐下,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继续说道,“至于那些纪念币就算了,只有纪念反法吸斯胜利20周年、十月格命50周年和列宁诞辰100周年这三种而已。 虽然每一种数量都不少,而且成色也很好。但根本就不成套,所以卖不了多少钱的。但是这张照片就不一样了。我敢肯定,照片背面的签名肯定是真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宇航员现在还活着呢。” “还活着?”卫燃和季马异口同声的问道。 “当然活着!” 阿历克塞教授想都不想的再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就住在莫斯科,不过他的身体可不怎么好。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听过他的现场演讲呢。” “阿历克塞教授,这张照片能卖多少钱?”季马激动的几乎打起了哆嗦。 “我可以帮你问问看谁有兴趣”阿列克塞教授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季马则开始疯狂点头。 与此同时,坐在旁边的卫燃却在心里偷偷默念了一遍,“但是如果交易成功,我要收20%的介绍费。” 果不其然,只比他慢了不到两秒钟,阿历克塞教授便如约说道,“但是如果交易成功,我要收20%的介绍费。” “20%!这么多?”上一刻还在一脸感激的季马立刻瞪圆了眼睛。 “这还是看在维克多的面子上,不然至少要30%的介绍费。” 阿历克塞教授再次说出了卫燃的心里话,随后又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绝对能把它卖出比拍卖会更高的价格。” 季马看了眼坐在一边盯着琴盒上的木纹压根儿不抬头的卫燃,最终肉疼的说道,“20%就20%,但如果价格比我预期的低,我可不会卖出去!” “放心吧,肯定能卖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 阿历克塞教授话音未落,便已经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仍旧捏在手上的照片正反面分别按下了快门。 “你手上那块表卖不卖?”阿历克塞教授将照片还给季马之后问道。 后者果断的摇摇头,“不卖!” 阿历克塞教授神色古怪的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起身招呼着卫燃把自己送回家里。 朝季马使了个眼色,卫燃扶着教授钻进车子,踩下油门儿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之后,卫燃回来的时候,季马已经喝了大半瓶的杜松子酒,甚至就连穗穗从国内给他带回来的那一箱子零食,这货都自作主张的打开了几包吃的不亦乐乎。 “那座军事基地的事问了吗?”卫燃反锁了卷帘门问道。 “问清楚了一半” 季马将冒着红油的辣条塞进嘴里,灌了口酒之后这才将尼古拉那边得到的消息简单复述了一遍。 “和那个间谍没什么关系?”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也就没有多想,而是好奇的问道,“听你刚刚的意思,你打算修复那座天文台里的望远镜和那台计算机?” 季马极其恶心的挨个嘬了嘬油腻腻的手指头,“那就要看这些东西最后能卖多少钱了,还要看看让那个鬼地方通电需要花多少钱,以及在你们华夏新年之前,阿芙乐尔能给我们送来多少游客,如果一切都满足目标,我当然不介意让那里通上电。” “祝你事业有成吧”卫燃忍着恶心敷衍道,“你今晚在工作室打地铺还是去尼古拉先生那里休息?” “这才几点?” 季马指了指不远处的塑料盒子,“那些胶卷帮我试着洗出来怎么样?尼古拉先生说,那里面说不定拍了些有意思的东西呢。” “现在?” “当然!”季马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第166章 新年第一天的惊喜(二合一更新) 灯火通明的、工作室里,卫燃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胶卷从暗房里走了出来。 见状,早已等待多时的季马立刻放下啃的只剩骨头的半条熏鱼迎上了前者,目光热切的问道,“洗出来了吗?” 面对季马的提问,卫燃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这些胶卷根本就没用过。” 季马的表情立刻从兴奋转向了失望,“所以什么都没洗出来?” “什么都没洗出来,而且好几个胶卷都已经报废了。现在你只能期望其他的东西能卖个好价钱了。” 季马掰着手指头盘算道,“那张签名照阿历克塞教授或许能帮忙卖出去,那些电影胶片尼古拉校长说不能买,剩下的那些间谍装备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那些东西加一起,或许能卖给几百万卢布吧。”卫燃胡乱猜测道。 季马皱着眉头嘀咕道,“就算是能卖一千万卢布,似乎也不太够。” “你千万?”卫燃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送进微波炉,“你倒是敢想。” 季马回过神来,如实说道,“我想买下那座废弃的军事基地,甚至想把那座天文台里的望远镜和计算机修一修。” 卫燃愣了愣,趁着微波炉运转的间隙劝慰道,“季马,你投入的成本太多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买下了那座军事基地,就算你修好了那台望远镜和计算机。你需要拉多少游客过去才能收回成本?” “额...”季马后知后觉的抬起头,“说的也对。” 卫燃继续问道,“不说那座军事基地,你们那个温泉营地的成本收回来了?” 季马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们才接待了第一批游客。” “所以等你们收回温泉营地投入的成本再考虑那座军事基地吧,在成本收回来之后,那地方仅仅当个靶场就够了,等什么时候那里的子弹消耗干净了,你再考虑修复望远镜什么的不迟。” “说的也是” 轻易被说服的季马顿时又变的喜笑颜开,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维克多,那些东西帮我收进保险箱保存一下,另外车子借我用用。” “明天一早给我送回来,我要出去一趟。”卫燃这边话音未落,季马已经撩开卷帘门,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子。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反锁的卷帘门被人拍的砰砰作响,还不等卫燃将门彻底推到顶上,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穗穗便已经弯着腰跑了进来。 “这大早晨的,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只穿了套睡衣的卫燃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季马呢?”穗穗亦步亦趋的一直追到了卫燃的卧室门口。 “昨天晚上出去鬼混了吧,你找他有事?”卫燃无奈的扫了眼扶着门框往里探头探脑的穗穗,“能不能先让我换个衣服?” “说的好像谁愿意看你一样” 穗穗往后退了半步,靠着门边的墙壁说道,“我同学不是已经回国了吗?他们又组织一批同学和几个老师,大概有20个人左右。打算彻底考完试就过来。” “等等” 刚刚套上裤子的卫燃探出半个脑袋问道,“你不是说你已经挂了三科吗?合着考试还没考完呢?” 穗穗闻言脸上的小表情一慌,“那个...” 卫燃缩回脑袋,一边继续换衣服一边提醒道,“你最好说实话” “就是实话!” 穗穗叉着腰站在门口,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就是分两批考的,两次考试相隔一个月怎么了?有意见找我们学校领导去啊,练出腹肌了不起啊?还敢威胁我?” “少来这套” 卫燃套上衣服穿好鞋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确定你那些同学老师的能来?” “肯定能来”穗穗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先生就差和季马沟通一下接待问题了。” “那你等等” 卫燃直到这个时候才摸出手机打给了季马,后者在得知很快又有一批游客之后,电话里也立刻传来的一阵鸡飞狗跳以及女人的抱怨。 挂掉电话,穗穗已经把带来的早餐摆在了桌子上,等他们两个吃饱喝足,季马也驾驶着卫燃那辆越野车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阿芙乐尔,真的又有一批客人?”季马跳下车子,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便冲进了工作室,全然不知自己的脸上还残留着好几个火红的唇印。 穗穗翻了个白眼儿,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份行程计划放在了桌子上。 没管这俩掉进钱眼儿里的财迷讨论赚钱大业,卫燃自顾自的搬出琴盒,对着教学视频开始练琴。 只不过,还不等他们两个那边讨论出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一辆出租车却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随着车门打开,一个全身邋里邋遢,身高比阿历克塞教授还要矮一些的大胡子老头儿,顶着油光水亮的脑门儿径直走进了工作室的大门。 “谁是维克多或者季马?”这老头儿问话的同时,还露出了一颗金灿灿的假牙,顺便也喷出了浓郁的酒精味。 “我就是”卫燃和季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起来,“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老头儿看了眼坐在一边看热闹的穗穗,后者干脆的站起来,“你们聊。” 目送着穗穗消失在通往卧室的楼梯口,这老头儿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应尼古拉先生的邀请来的,他和我说,你们在乌拉尔山脉东侧发现了一座天文观测站,想要修复那里的天文望远镜和一台三进制计算机?” 见卫燃看向自己,季马迟疑片刻后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您来的稍微早了一点儿,那里现在连电力都还没有恢复呢,而且我暂时可能也凑不齐维修的费用。” 来人不在意的笑了笑,自来熟似的拉开长条桌边的一把椅子坐下来,“五千美元,带我去那里看看怎么样?如果那里有我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定我会出个你们满意的价格买下来,顺便也可以提前去看看那座天文望远镜和计算机,评估一下有没有修复的更可能。” “你给我们五千美元?”依旧顶着好几个唇印的季马立刻瞪圆了眼睛。 来人笑了笑,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绿油油的现金直接推给了桌子对面的季马。 季马一把抓起钞票用力闻了闻,等他一张一张的清点无误之后,立刻热情的说道,“我的上帝,您想什么时候出发?” “请先稍等一下” 卫燃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说道,“这位先生,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加尔金”这小老头儿呲着大金牙说道,“或者也可以教我加尔金博世。” 卫燃不卑不亢的和对方握握手,“加尔金博世,我们需要先问下尼古拉先生,才能决定是否带您过去。” “当然,当然没问题。”加尔金博世笑呵呵的答道。 朝季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干脆的将手中的钞票放在了桌子上,重新拿起车钥匙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听说你们在那里还发现了一些间谍装备?”加尔金博世从兜里掏出个银质小酒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不慌不忙的朝卫燃问道。 “您的消息很灵通” 加尔金博世笑了笑,“都是尼古拉先生告诉我的,年轻人,把那些间谍装备拿出来吧,说不定我会愿意买下来。” “您稍等”卫燃收起桌子上的古琴,抱着琴盒走向了二楼的卧室。 “来的那个人是谁啊?”躲在卫燃卧室里的穗穗好奇的问道。 “来买发现的那些东西的冤大头”卫燃低声解释了一句,将琴盒放在床上,随后打开床头的保险箱,将里面的东西连同那张签名照全都拿了出来。 “你这里怎么存了这么多钱?”穗穗惊讶的问道,趁着卫燃拿包的同时,还同里面抽出一把手枪,“连枪都有了?” 卫燃一边往外拿东西说道,“钱是我自己挣的,枪是你老爸送给我的,里面压着子弹呢,你小心点儿。” 穗穗翻了个白眼儿,动作熟练的退掉那支沙漠色的czp09手枪的弹匣和枪膛里的子弹答道,“我玩枪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 “对,你经验丰富,所以一枪崩掉了旅行社的天花板和招牌。”卫燃调侃对方的同时,顺手重新锁上了保险箱盖子。 穗穗没好气的锤了卫燃一拳头,“能不能别提这件事?我哪知道那支猎枪里有子弹?” “对,是猎枪的错。”卫燃拿着帆布包和铁皮盒子就往外走,“你在楼上等着,先别下来哈。” “神秘兮兮的”穗穗暗自嘀咕了一句,将看够了新鲜的手枪连同弹匣丢到保险箱顶上,随后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琴盒。 而在楼下,季马也已经从尼古拉那里开车跑了回来,见卫燃下来之后,立刻说道,“尼古拉校长说他可以信任,所以带他去那里看看没问题,而且他想买什么都可以卖给他。另外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也到了,他们似乎准备带尼古拉校长出去玩几天。” 卫燃闻言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全都递给季马,“去和加尔金谈谈吧,他说想把这些东西买下来。” “看来我们不用去什么布拉格了” 季马喜笑颜开的接过帆布包和铁盒子,大步流星的走向了仍旧坐在长条桌边上的加尔金博世。 将季马展示出来的东西挨个仔细检查了一遍,加尔金博世最后放下那张签名照问道,“年轻人,开个价吧,这些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钱?” “我想卖...” “不如您开个价怎么样?”卫燃加快语速说道,总算没让季马透露出他的心理价位。 加尔金博世笑了笑,搓捻着下巴上的胡子思索片刻,“加一起五万卢布怎么样?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 “五万卢布?”季马哗啦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加尔金博世拿着酒壶示意了一下,“我不就是在抢吗?” “您只是想看看这些东西,并不打算买下来吧?”卫燃盯着对方一针见血的问道。 “你比他要聪明一些”加尔金博世似乎格外满意卫燃的反应,直接站起身转移话题问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因塔了?” “您想现在就去?”季马诧异的问道。 加尔金博世摊摊手,“不然谁会愿意花五千美元去那个鬼地方?” “可是...” 加尔金不等卫燃说完便理直气壮的说道,“不用可是,我只需要季马一个人带我去看看就够了,你这么聪明的小伙子就不用跟着浪费时间了。” 卫燃是看出来了,这位加尔金博世明摆着就是想支开自己。而一边季马的表情也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递给季马,“既然如此,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回过神来的季马立刻松了口气,接过钥匙之后好奇的问道,“尼古拉先生说,在出发之前,您能说说那里被废弃的原因吗?” 加尔金博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卫燃和季马,“你们觉得是因为什么被废弃的?” “间谍?”卫燃和季马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共同的猜测。 却不想,加尔金博世哈哈大笑着摇摇头,“那里被废弃和你们发现的间谍没什么关系。真正的原因是1972年的冬天,乌拉尔山脉附近曾经发生了几次小规模地震,那几次频繁的地震虽然只引起了几场雪崩,但却对那座天文台的观测活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当时又恰巧苏联在切尔克斯建造的bta天文望远镜即将完工,所以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索性逐步关闭了被你们发现的那座观测站,最后随着苏联解体,那里也就被人彻底遗忘了。” 季马狐疑的问道,“您既然这么清楚,还需要我带您去吗?” “我知道这件事,并不代表我知道那座天文观测站在什么位置。”加尔金博世说到这里伸出手,“不过如果你不想带我去,就把钱还给我。” “去,当然去!” 季马的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的转变,朝卫燃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随后热情的引着加尔金博世钻进卫燃的越野车开往了机场的方向。 虽然送走了季马这个烦人精,但因为穗穗隔三差五的就来工作室转转,甚至期间还喊来一群许久未见的同学,借着工作室的宽敞空间开了两次趴体,导致他在12月份最后的这几天不但没能清闲下来,反而连睡眠都受到了影响。 而这一切,随着新一年1月1号电视台播放的一段采访,也让他的工作室变的空前的热闹。 这次,来这里闹腾的不再是穗穗和她那些同学,而是变成了一脸嫉妒的阿列克塞教授,以及他如今的老板亚历山大先生。倒是小姨周淑瑾和玩够了的穗穗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维克多,你太让我伤心了。”阿历克塞教授痛心疾首的说道,“这么惊人的发现,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我不是...” “你确实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好孩子里,你现在是卫国战争博物馆的名誉顾问了。”阿历克塞教授酸溜溜的说道,“呵!名誉顾问,那么珍贵的一张照片,你竟然傻乎乎的只换了一个名誉顾问的头衔!” “教授说的没错” 坐在一边,同样痛心疾首的亚历山大接茬说道,“当时如果你愿意把它卖给我,你至少能得到五百万美元。” “接着吹!”卫燃暗自用汉语嘀咕了一句,“合着就你们老毛子吹牛b不用交税呗?还特么五百万?你怎么不说拿整个莫斯科和我换?” “额...你在说什么?”听不懂汉语的亚历山大茫然的问道。 正在嗑瓜子的穗穗一本正经的帮着解释道,“他说他很后悔把那张照片捐出去,还说如果早知道亚历山大先生这么慷慨,他当时就该在得到照片的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 “你确实应该后悔” 亚历山大一脸肉疼的说道,他早在一周前就得到消息,有人给卫国战争博物馆和马马耶夫岗捐赠了一张珍贵的照片,甚至还特意去看了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张照片的捐赠者竟然是和自己打过交道的这个华夏留学生。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阿历克塞教授叹了口气,“你个混蛋当初怎么就不想着把我也叫上一起上电视?” “我自己都是赶鸭子上架好吗?”卫燃嘟嘟囔囔的在一边偷偷过着嘴瘾。 “不说这个了”亚历山大大手一挥,“维克多,你肯定还有那张照片的底片吧?卖给我怎么样?” “五百万美元?”刚刚还在自怨自艾的阿历克塞教授立刻兴致勃勃的问道。 亚历山大被这一句话怼的差点儿自己抖掉了胡子,没好气的说道,“如果那张照片第一次出现是在我的博物馆里,就算是两个五百万都没问题。” “照片虽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你买的可是唯一的底片”阿列克塞丝毫没把亚历山大当作自己的老板,空口白牙的把价格又往上提了两百万。 掉进钱眼儿里的阿历克塞教授可是名声在外,别说站在一边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的费德勒经理头疼,就算是亚历山大都险些招架不住。 眼看着在这两位嘴里报价在五位数和七位数之间来回摇摆,卫燃赶紧说道,“两位,两位,能不能...” “闭嘴!”亚历山大和阿列克塞教授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 见状,卫燃夜懒得搭理这俩自以为能决定一切的老东西,接过穗穗递来的咖啡,心安理得的坐在一边慢慢吸溜着,顺便也给出远门的尼古拉先生发了条消息。 直到最后,当吹胡子瞪眼睛的亚历山大和阿历克塞教授终于把价格敲定在了两百五十万美元的时候,这才齐齐的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卫燃。 “别看我,底片不在我手里。”卫燃放下咖啡杯说道。 “不在?!” “我刚刚就想说了,是你们两个让我闭嘴的。”赶在亚历山大张嘴想说些什么之前,卫燃最后看了眼尼古拉发回来的消息,随后熄灭了手机屏幕说道,“我虽然没有底片,但是我有电子版。” 一直站在亚历山大身后的费德勒经理提醒道,“电子版可不值两百万”。 “当然不值两百万”卫燃出人意料的说道,“所以我决定免费捐赠给您怎么样?只要照片下面能出现我和这座工作室的名字就可以。” 亚历山大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维克多,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感谢您的夸奖”卫燃不卑不亢的笑着答道,同时也注意到了在一边偷偷朝自己比大拇指的阿历克塞教授。 用一张电子版的底片打发走了亚历山大和随行的费德勒经理,还不等卷帘门被穗穗彻底拉上,卫燃和阿历克塞教授便默契的拍了拍巴掌。 “维克多,你这个混蛋做的太漂亮了!” 上一课还在嫉妒的阿列克塞教授,此时脸上已经只剩下了真诚的夸张,而卫燃则连连表达着没能带上前者的歉意。 “妈,他们俩在搞什么鬼?”穗穗不明所以的问道。 周淑瑾无奈的摇摇头,笑骂道,“小狐狸和老狐狸联手坑了亚历山大先生一把。” “啊?”穗穗茫然的看着其余三人,突然觉着这默契的三人似乎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好像根本就没跟上他们的频道。 周淑瑾示意女儿坐在身边,笑着解释道,“你爸爸现在为亚历山大先生工作,所以不管是那张照片,还是那个采访,带上他都不合适。” “为什么?”穗穗不解的问道。 阿列克塞教授闻言一屁股坐在了穗穗的身边,笑着解释道,“首先最重要的,这个混蛋不止用那张照片换了个名誉顾问的头衔,顺便给这座工作室打了个最棒的广告。 其次,他虽然没叫上我,但却刚好撇清了这张照片和亚历山大以及他手下的员工,也就是我的关系。这就避免了我们因为一张照片和亚历山大先生闹僵的可能。他就算觉得不舒服,也只会以为是年轻人的脑子发热才做出的决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个混蛋把电子版免费送给了亚历山大,这不但弥补了对方仅有的那点儿不满,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是从哪弄到的照片展览授权。 所以看着吧,这个混蛋用不了多久就要在整个东欧的军事和二战史相关的博物馆里出名了。” 说到这里,阿历克塞教授见卫燃和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样,正用呆滞的眼神看着自己,下意识的问道,“你在吃惊什么?难道我猜错了?” “没!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卫燃回过神来赶紧说道,这些可真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刚刚尼古拉通过手机短信指点他这么做的。 “你是变态吗?这些都是你提前计划好的?” 穗穗难以置信的看着卫燃,殊不知对方正和她发出同样的惊叹,只不过惊叹的对象却是正在出远门儿的尼古拉先生。 第167章 20响大肚匣子(二合一更新) 圣诞节前的一周,紧守着马马耶夫岗的旅行社早已开始了为期十天的假期,倒是它隔壁的工作室反而一天比一天热闹。 不提那几个跟风想来采访卫燃的记者,单单各个博物馆派来希望展出那张照片的公关人员都让卫燃应接不暇。 但好在,他还记得尼古拉在短信里给他的建议。执意让穗穗用“维克多已经回华夏过年”的借口,将那些希望得到授权的博物馆工作人员推到了两个月之后。而那些希望采访卫燃的记者,更是推到了三月中旬。 出乎意料,几乎就在这个消息放出去的当天,已经得到照片展览授权的亚历山大便立刻送来了一份特殊的礼品。 这是一支毛瑟m712型冲锋手枪,如果换个华夏人更熟悉的叫法,20响大肚匣子无疑是最准确的称呼。 颇为特殊的是,在这支大肚匣子的木制握把底部,还拴着一节红白相间,仿佛用过的姨妈纸一样的布头。都不用把它解下来,卫燃就知道,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半张膏药旗。 而在这支大肚匣子的左侧,还刻着“烽烟血辱染河山,倭儿不灭不归川。许国征战何惧死,杀尽日寇铸京观。”二十八个苍劲的小字。 也正是这支特殊的手枪,以及被费德勒经理一起送来的其他各种昂贵礼物,卫燃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把这些来访者往后推迟一段时间带来的好处。 别的不说,至少可以比其他私人博物馆提前两个月展出那张照片的亚历山大算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另一方面,当两个月后卫燃再次授权其他博物馆展出照片的时候,如果趁机接受一波采访,无疑能让他的热度继续持续一段时间。 当然,给他送来礼物的远不止亚历山大,如果一件件的往前数,最先送来的礼物来自芬兰的阿基姆先生和克里斯阿姨,他们在新年到来之前,便寄来了一整套看着就不便宜的滑雪装备。 比他们稍晚一点儿,柏林的那位“犹太蠢货”马里奥也在今天中午,派人亲自送来了一大盒的蛋挞。 让卫燃哭笑不得的是,据那位不远千里送蛋挞的工作人员说,这些蛋挞还是基辅的那位莫拉和她的女儿安娜今天早上新烤好的。 除了这几位曾经的金主,远在因塔的米莎也在今天下午托人送来了两件雪白的狐狸皮大衣,只不过这次却不是送给卫燃的,而是送给穗穗以及她的老妈周淑瑾的礼物。 米莎除了托人送来的皮草之外,也通过电话和穗穗谈好了圣诞节之后第二批游客以及周淑瑾送来的第三批游客的接待问题。顺便,卫燃还从她那里得到了季马的消息。 只不过让所有人啼笑皆非的是,几乎就在季马和阿里里带着那位加尔金博士降落在那座废弃军事基地的第二天晚上,阿里里竟然不小心弄丢了安2飞机的机舱钥匙。 也正因为这点儿小小的失误,那三个倒霉鬼不得不靠着上次遗留的那点儿物资,在那座军事基地里坚持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总算在昨天晚上找到遗失的钥匙,并且顺利飞回了因塔。 好在,也正是借着寻找钥匙的机会,那位加尔金博士竟然在天文台里发现了一个隐藏极好的保险箱,并且用8万美元的高价买走了在保险箱里的一块仅有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 这笔意外之财直接抹平季马和阿里里的所有不满,以至于米莎打来电话的时候,那两个混蛋正在因塔最好的酒吧里包场请所有合作的猎人们一起喝酒准备迎接圣诞节呢。 不提几千公里之外的因塔,随着夜幕的降临,穗穗家的餐桌上摆满的礼物也换成了丰盛的饭菜。而在阿历克塞教授的餐具边上,更是摆了一瓶高档杜松子酒。 等穗穗给每个人的酒杯都倒满了清澈的酒液,作为实质上一家之主的周淑瑾第一个举起透亮的杯子,“明天就是圣诞节了,祝旅行社在新的一年游客如织。祝时光工作室日进斗金,也祝穗穗这丫头学业有成,干杯!” “干杯!”其余三人立刻予以热情的回应,在欢呼中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还没等放下杯子,周淑瑾便笑眯眯的朝坐在对面的女儿问道,“穗穗,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刚刚拿起酒瓶子的穗穗小脸上闪过一丝丝掩饰极好的慌乱,一边给阿历克塞教授倒酒一边答道,“后天,我后天就回去准备参加考试了,机票都买好了。” “那就没办法了,看来你赶不上了。”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脸上还浮现出了假惺惺的遗憾。 “赶不上什么了?”穗穗茫然的问道。 “明天一早我和你爸去芬兰度假,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周淑瑾神色如常的说道,“既然你后天就回去了,看来是没办法带上你了,更没办法送你去机场了。” “我其实...” “学业重要,到时候让维克多送你吧。” 阿历克塞教授不等女儿说完,便笑眯眯的彻底掐死了这个话题,而坐在穗穗旁边的卫燃则极力憋着快要忍不住的笑意。 说起来即便不算在因塔玩的那些天,穗穗也回来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在这一家三口全都过了新鲜劲儿之后,她的待遇也是断崖似的直线下降。 而且很明显,不管是小姨周淑瑾还是阿历克塞教授,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送走这个自己养大的烦人精,继续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那我考完...” “考完试直接去你姥姥家吧!” 周淑瑾不由分说的替女儿做出了决定,“等月底我和你爸也打算回去过年了,你就别来回跑了,机票钱挺贵的。” 穗穗哭丧着脸,求助般的看向坐在身边卫燃,却发现这货的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了那块红烧猪蹄子上面。 还不等穗穗开口,阿历克塞教授便抢先问道,“说起这个,维克多,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估计也得月底吧”吃的满嘴流油的卫燃头也不抬的答道,摆明了不想参与他们一家的话题以免引火烧身。 阿历克塞教授不死心的继续问道,“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芬兰玩几天?阿基姆和克里斯这些天一直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带过去一起滑雪呢。” “我就算了吧” 卫燃这个时候可不想帮他们两口子吸引火力,干脆的摇头拒绝道,“这两天我还得忙点儿别的事情。” “看看你哥多懂事!”周淑瑾毫无征兆的把矛头对准了一脸不忿的女儿,“再看看你,天天就想着玩!” “你等着!”穗穗暗中狠狠踢了卫燃一脚,语气中的威胁几乎要溢了出来。 “要不我晚点儿回去?”卫燃笑眯眯的问道。 “喝酒!喝酒!我敬你一杯!”刚刚还咬牙切齿的穗穗赶紧换上笑脸,殷勤的拿起酒瓶子给卫燃倒了满满一大杯酒。 一顿毛子版年夜饭在欢声笑语和穗穗哀怨的眼神中,一直持续到了午夜12点这才算正式结束。 而在洗过澡回到房间之后,卫燃却并没有急着休息,反而重新掏出了亚历山大送来的那支20响大肚匣子,轻轻摸索着上面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知道这支手枪主人背后的故事,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想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在战争中活下来。如果活下来了,他活的好不好。如果没活下来...至少知道他葬在了哪里。 略微粗重的呼吸中,满身酒气的卫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这支手枪轻轻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他并非怂了,而是不想冒然的做出决定,这里毕竟是教授家,不是随时可以反锁了卷帘门的工作室。而且刚刚自己还喝了不少酒,鬼知道被牛皮本子送过去之后状态会不会受到影响。 但最重要的是,得益于华夏各种战争题材的电视机或者电影甚至小品,那支手枪虽然大多数华夏人都无比的熟悉。可实际上,真正用过的人却不多,万一自己需要用这支手枪作战,好歹也要提前熟悉一下才行。 脑袋里的思绪不断,这辗转反侧的一夜也就显得格外漫长。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周淑瑾和阿历克塞教授便悄悄起床,分别在卫燃和穗穗的卧室门口放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随后拎着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几乎在防盗门反锁的同时,穿着一身睡意的穗穗也拉开了房门,盘腿坐在地板上撕开了礼品盒子的包装。 满意的看着最新款的华夏产手机,穗穗贼头贼脑的看了眼卫燃门口的礼物,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抱起盒子便一溜烟儿的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在见到里面装的是同样一款手机之后,穗穗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用胶带将包装胡乱贴好,连同自己准备的礼物摞在一起敲响了卫燃的房门。 砰砰作响的敲门声立刻惊醒了才睡着不到两个小时的卫燃,同时也让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支黑色哑光的手枪。待他彻底清醒过来,这才收起手枪,睡眼惺忪的拉开了房门。 “铛铛铛!圣诞快乐!” 自带配乐的穗穗还没等卫燃反应过来,便将手中的两份礼物塞到了他的怀里,随后伸出手说道,“下面的是我爸妈送你的,上面的是我送你的,现在给你送我礼物了!”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卫燃打着哈欠把两份礼物放在床上,抬手指了指仍旧放在客厅沙发上的背包,“你的礼物在包里呢,自己去看吧!” “你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穗穗一边往沙发跑一边问道,然而回应她的,却是身后干脆的关门声。 “这个混蛋!” 穗穗咬牙切齿的打开卫燃的背包,等她从撕开的礼品盒子里拿出一枚自己早就看上的单反镜头之后,立刻欢呼出声,大呼小叫的再次砸响了卫燃的房门。 等换上衣服的卫燃再次打开门,穗穗拿着镜头兴奋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买这个镜头的?” 卫燃打了个哈欠,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问?上次在那个废弃军事基地里,不知道是谁和喝多了,一整个晚上都在说胡话求着我小姨想买新镜头。” “闭嘴!当我没问!”穗穗恶狠狠的发出威胁,“以后也不许提这件事!” “你自己问的”脸没洗牙没刷的卫燃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早餐,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已经跑回房间忙着换镜头的穗穗问道。 卫燃晃了晃手里的物件,“去试试亚历山大先生送的这支手枪”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你别走啊!给我五分钟换个衣服!”话音未落,穗穗便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只留下了已经摸到门把手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 在耐心的等待了七八个五分钟之后,穗穗总算穿着昨天才到手的狐狸皮大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而趁此机会,卫燃不但已经完成洗漱且做好了早饭,甚至都已经把自己那份儿消化的差不多了。 带着这个抱着相机的跟屁虫离开家,卫燃驾驶着大的有些夸张的越野车,顺路去了一趟工作室,最终停在了东岸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森林边上。 “试个枪而已,至于跑这么远吗?”穗穗站在车门口不解的问道。 “去靶场被认出来怎么办?”自认已经有些偶像包袱的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大过节的,我可不想被又被记者堵住。” “还挺把自己当回事儿...” 穗穗暗自嘀咕了一句,帮着卫燃把车厢里的钢板用钉子固定在了几棵掉光了叶子的白桦树上,随后从越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支消音型vss狙击步枪。 这支枪还是当初卫燃从尼古拉那里借来的,此后就一直在工作室里放着,刚刚他们过去拿充当靶子的钢板和配套的子弹时,这才被穗穗给装进了车里。 接过卫燃递来的降噪耳机,穗穗直接趴在越野车宽敞的车厢里,顺着打开的后备箱门,瞄准百十米外的靶子一下下的扣动了扳机。 只不过很快,这支枪微弱的枪声以及子弹撞击钢板的脆响便被卫燃手中那支20响大肚匣子彻底掩盖。 不得不承认,这支手枪有着堪比冲锋枪的火力密集度,但因为怪异的构造以及过分沉重的重量,也让它的手感无比的别扭。 尤其调整到连发模式的时候,正常的持枪姿势下,从严重上扬的枪口中飞出的子弹甚至已经打到了远处那几颗白桦树的树冠。 “这枪还得是华夏人才会用啊” 卫燃嘀嘀咕咕的活动了一番有些发麻的手腕,从兜里翻出一个略带锈迹的弹夹,将上面的子弹压进了刚刚拆下的弹匣。 等他再起拿起这支手枪的时候,已经翻转了手腕变成了横向平举。然而让他颇为不适应的是,这么拿枪,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瞄准。 试着再次打了一梭子子弹,这次确实要比刚刚容易了不少,原本上跳的枪口转了九十度之后,还真像传说中的一样,横向打出了一个密集的扇面。至于瞄准,冲锋枪扫射般的火力压制,只要大方向对了就行了。 重新装上子弹,卫燃扳动快慢机换成单发模式,不断变换着姿势扣动扳机,一点点的熟悉着这款并不算好用的沉重武器。 直到打完了所有的子弹,他这才带着跟屁虫穗穗,驱车返回了伏尔加格勒城区的方向。 “我们下午去哪玩儿?”返程的路上,被冻的小脸通红的穗穗迫不及待的问道。 “有这时间,你不如琢磨下怎么应付剩下的几门儿考试。” 负责开车的卫燃借助后视镜扫了眼坐在身后的穗穗,中间根本不带停顿的继续说道,“今天考德语?” “不是,明天上午才考德...”穗穗一不小心漏了嘴,急忙转移话题道,“那个,中午请你吃饭怎么样?” “不用献殷勤了”卫燃无奈的摇摇头,“等下我要去工作室练琴,你也抓紧时间复习一下那些你还能赶上的考试吧。” “今天是圣诞节啊!”穗穗哭丧着脸哀求道,“而且我明天就走了,就不能好好休息一天?” “你剩下的考试怎么办?”卫燃稍稍降低车速问道。 穗穗闻言立刻恢复了自信,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放心吧,剩下那几门儿课绝对没问题!” “别翻车就行”卫燃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对方毕竟也是成年人了,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唠叨。 第168章 死守滕县 1月9号一大早,卫燃将轻装简行的穗穗送到机场之后,一番乔装打扮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工作室。 如今隔壁的旅行社还没有收假,几百米外的邻居尼古拉先生以及季马也依旧没有回来,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直接将车开进工作室然后反锁了卷帘门,卫燃连灯都没开,直接从手套箱中拿出了那支用绒布仔细包裹的手枪。 “烽烟血辱染河山,倭儿不灭不归川。许国征战何惧死,杀尽日寇铸京观。”卫燃格外认真的默念了一遍枪上的刻字,随后义无反顾的召唤出了牛皮本子。 哗啦啦的轻响中,牛皮本子自动翻到了空白的第八页,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笔唰唰唰的绘制出了一只似乎沾染着血迹的大手,在这只手上,松垮无力的握着一支20响大肚匣子。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金属羽毛笔摔落在牛皮本子上,但在这张收回的图案下面出现的字迹却让卫燃皱起了眉头。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次的字迹竟然是是鲜红色的! 角色身份:仓禀斋学徒卫燃 回归条件:死守滕县 滕县?滕县是哪?可是怎么没有拍照任务? 卫燃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便被剧烈的白光笼罩,紧接着,耳边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随安,你跟我进来。卫燃,把门关了也来吧,今天不做生意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卫燃的视线也终于恢复,随后便看到了身穿青衫,头戴黑色瓜皮帽,后脖领子插着个烟袋锅子的瘦小人影掀开了棉布帘子,一瘸一拐的走进了紧挨着柜台的里间。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个看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个叫随安的年轻人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头上除了一顶灰色的列宁帽,还有一副金边的眼镜。 低头再看看自己,下半身一条粗布裤子打着绑腿,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棉鞋,上半身对襟的灰色薄棉袄,腰间却不伦不类的扎着一条足有四指宽的硬牛皮腰带,其上竟然还别着一个并不算大的黄铜小算盘。 扭头看看周围,身后是个没有门槛的木头门,正对着木头门则是个几乎快有肩膀高,还带着直通头顶的木栅栏的柜台。两边靠墙则分别摆着一张落满灰尘的小茶桌。其中一张茶桌上,还有个燃着线香的白瓷小瓶子。 趁着关门的功夫,卫燃还看到了窗外的石板路以及周围低矮的民房,同时也看到了门口挂的招牌上那大大的“当”字。 这么说,这仓禀斋是个当铺?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关上厚重的木头门,顺手又拿起了立在一边的顶门杠,将两头分别卡在地板和门板的凹坑上。 等他撩开棉布帘子走到里间,那个穿着长衫的老爷子已经将三个白瓷碗倒满了酒摆在房间正中央的八仙桌上,而那个叫随安的年轻人则沉默在八仙桌两边相对而坐。 “卫燃,你也来坐吧。”那老爷子随和的招了招手,示意卫燃坐在了随安的对面。 等他的面前也摆上了满满一大碗的白酒,那老爷子这才拄着手杖坐在了卫燃的对面,抽出脖领子里的烟袋锅子,一边往里面慢悠悠的装烟丝一边问道,“随安,咱们离家多少久了?” “快一年了”随安想都不想的答道。 这老爷子摸出盒火柴点上烟袋锅子,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快一年了,这一年,咱们从北平逃到泉城,从泉城逃到了藤县,这狗日的小鬼子怎么一直追着咱们一家?” 卫燃右手边身穿西装的年轻人闻言赶紧接茬说道,“爹,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字贡吧,这铺子...” “嘭!” 这老爷子不等随安说完,便狠狠一拍桌子,巨大的动静把三个年轻人全都吓的一哆嗦,而前者也不由自主的换上了蜀地方言骂道,“还跑?跑个锤子呦!你个臊活皮的龟儿脑壳进水唠!” 陷入沉默的房间里,这位脾气火爆的老爷子冷静下来之后叹了口气,又换回了卫燃能听懂的官话说道,“上午我在东关看见你堂兄鹤仙了。” “三哥来藤县了?”随安站起来惊喜的问道。 那老爷子点点头,用手中的烟袋锅敲了敲卫燃身前的桌面,“去把供桌上的包袱拿来。” 卫燃见状赶紧站起来,起身从靠墙的供桌上拿起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还不等他坐下,那老爷子已经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两个装满了子弹的武装带和两支装在牛皮枪套里的20响大肚匣子。随后将其分别放在了卫燃和随安的身前。 “卫燃,你从北平跟着老汉一路来到了滕县,如今老汉的侄儿在这儿打仗,我们不准备跑了,你拿着这枪,想战想逃自便吧。”说完,这老爷子从兜里掏出一摞银元放在了卫燃的身前。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卫燃说完,干脆的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枪,这支枪上没有任何的刻字,再看看随安身前的那支枪,同样没有任何的刻字。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坐在卫燃对面的随安,“你是我儿,所以你没的选,拿上这枪去找你堂兄,跟着他打鬼子吧。能活下来,你就跟着你堂兄在军队里谋个差事。活不下来....老汉给你收尸!” 老爷子说到这里,直接端起身前的瓷碗,“喝了这碗酒,你们就...就去杀鬼子吧!” 随安和卫燃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端起身前的大碗,皱着眉头将里面辛辣的白酒灌进了肚子。 “当啷!” 老爷子手中的白瓷碗砸落在桌子上,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虚掩的房门,“去为民族争光荣,去为国家争生存!” 卫燃和随安沉默片刻,默不作声的放下瓷碗,后者跪在地上各自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拿起桌子上的武器就要往外走,可随即却被卫燃拦了下来。 “你们爷俩在里间等我一下” 卫燃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起身撩起帘子回到当铺的外间,借着柜台的遮挡,从牛皮本子里拿出了那台得自柏林的禄来双反相机。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得到这台相机的是,附带的马毛皮相机包里还有一盒备用的胶卷。但1945年的胶卷,现在还能不能用,他却根本就没有把握。 好在,随着他忐忑的拧开密封的电木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卷还没用过的胶卷。 动作麻利的将胶卷装进相机,卫燃立刻回到了里间,平静的看着依旧坐在原位的老爷子说道,“掌柜的,给你们爷俩照张相吧!” “相机?!”已经把武装带套在身上的随安惊奇的问道,“卫哥儿,你从哪弄来的?” 那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正在发愁怎么解释的卫燃,语气平淡的帮着找了个无懈可击的借口,“昨天有人拿来换钱的,难得这小子有心,坐过来吧!” 平时根本就不在当铺里的随安闻言也就不在多问,赶紧站在了老爷子的身后。等他们爷俩摆好了姿势,卫燃找好角度,立刻按下了快门儿。 “掌柜的,我把相机放回去了。”卫燃直勾勾的看着那位老先生说道。 后者默不作声的摆摆手,卫燃立刻走出房间,动作极快的将相机收回了牛皮本子。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牛皮本子的秘密,他只是不想再想再像斯大林格勒那次一样,留下任何的遗憾。 故意在柜台里弄出一些动静,卫燃这才再次走进里间,郑重的朝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鞠了一躬,随后拿起桌子上的武装带和那支泛着油光的20响大肚匣子,跟着随安兄弟,从后门离开了大门紧闭的当铺。 直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老爷子这才老泪纵横的从怀里掏出一支已经盘出包浆的花口撸子,踉踉跄跄的走到窗边,推开纸糊的窗户,默默的看着后院被油布盖住的两口棺材。 而在当铺外面,卫燃二人走在已经被压出车辙印的石板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的心思。 “卫哥儿,你说这小小的藤县守得住吗?” 直到走过一个十字路口,随安这才忧心忡忡的说道,“这藤县...” “守不住也要守...”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去哪找你堂兄?” “不是说东关吗?”随安用手中的盒子炮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走快点儿吧,早点见到他,也能多帮着做点儿什么。” 随安闻言点点头,赶紧把刚刚一直在摆弄的手枪装回牛皮枪套,好歹家里开了一家当铺,这武器他当然会用,只不过从来没朝人扣过扳机罢了。 而与此同时,稍稍落后一步的卫燃则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滕县的景色上。 这个被高高的城墙围住的小城,低矮的房屋中夹杂着一些两层的小楼,沿途还能看到个挂着美国国旗或者那脆旗帜的教堂。 而除了这些不会动的建筑,大街上还有正肩挑手扛的往城外跑的难民,更有一队队面带菜色的士兵,两人一组抬着木制的弹药箱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些士兵肩上背着的老套筒和用粗布包裹的大片刀,以及身上破破烂烂的军装和已经露出脚趾的草鞋,五一不在暗示着他们并非什么精锐。 但看他们脸上那自信的样子,以及时不时从嘴里伴着笑声冒出的“仙人板板”和“龟儿子”就知道,他们早已将有关生死的顾虑统统留在了安逸的天府之国。 难言的沉默中,两人一路打听,当天边的太阳已经碰到西边的城墙时,随安终于在东关见到了一个穿着破旧军装,正在指挥着士兵挖掘掩体的干瘦军人。 “三哥!三哥!”随安扯着嗓子朝那干瘦军人喊着,这大嗓门儿立刻引得周围那些背着斗笠的士兵们纷纷侧目。 “随安?!”那干瘦军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之后,一眼便认出了正在大呼小叫的年轻人。 “大哥二哥呢?”随安等那干瘦军人过来之后,立刻抓着对方的胳膊问道。 却不想,这问题立刻打破了兄弟重逢的喜悦,那干瘦军人摘掉帽子,沉默许久之后,哽咽的说道,“在山西没了,大哥砍死了两个鬼子,二哥...二哥被鬼子的炮弹炸...炸没了!” “都...都没了?!”随安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问道。 那干瘦军人伸出脏兮兮的大手,用力抹了抹脸换上开心的表情,故作轻松的问道,“都过去了,你个哈儿怎么...” “北平的铺子没了,泉城的铺子没了,学堂也停课了。” 随安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年初我爹带着我逃过来的,他上午看见你之后,说不逃了,让我们过来跟你一起打鬼子,还...还准备了两口棺材。” 似乎是生怕那干瘦军人说出拒绝的话,随安嘴上不停的介绍道,“这是我堂哥李鹤仙,这是卫燃,两年前我爹在北平收的伙计。” 李鹤仙在听到准备了两口棺材是便陷入了呆愣,等回过神来,用力拍了拍卫燃和随安的肩膀,“那就留下来,咱们兄弟一起打鬼子!” “李...长官”卫燃故作迟疑的喊道,实则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对方腰间挂着的木头枪盒上呢。 “我一个小班长可不是什么长官”李鹤仙摆摆手,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卫燃和随安身上挂满弹药包和枪套的武装带,好奇的问道“这枪和子弹都哪来的?” “我爹在北平买的”李随安解释道,“这年景不安生,总有想去当铺偷东西的。” “会用?”李鹤仙问道。 “会用!”李随安肯定的点点头,随后和李鹤仙一起看向了卫燃。 “没问题”卫燃同样自信的点点头。 “你们俩先跟我身边吧!” 李鹤仙也没在意,带着两人一边往城墙上走一边说道,“咱们的任务就是守住东关,趁着鬼子还没过来,先带你们俩和老乡们认识认识。” “咱们字贡的老乡多吗?”李随安亦步亦趋的追着问道。 “我带的这个班没有”李鹤仙闻言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西南方向,“另一个连队有两个,不过他们负责防守南关,那地方可不好守啊...” 第169章 城存与存,城亡与亡 滕县东关城墙上,李鹤仙一路走,一路将堂弟李随安以及卫燃介绍给了他带领的那一班士兵。趁着李随安用蜀地方言和那些同乡们打招呼的时候,卫燃也在观察着这个班的情况。 这个班的士兵算上李鹤仙也仅仅只有十个人,但和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士兵不同,他们虽然同样穿的破破烂烂,肩背斗笠和大片刀,但其中大半的腰上却都别着各式的盒子炮。 但这些许的火力优势即便比城下的那些士兵强,也根本没有强多少,就连他们身上背着的,也多是川造老套筒,仅有少数用的是缴获来的三八大盖。而除了这些,他们唯一的压制性火力,也仅仅只是一挺性能绝对算不上好的三十节式重机枪。 甚至卫燃还看到,有个看年龄估计都不到20岁的小战士,他手里那支三八大盖的枪托都开裂了。 三人经过的时候,这小伙子正神色平淡的从一个展开的包袱里拿出一面小鬼子国旗一撕两开,当作裹脚布包住在脏兮兮的脚丫子上,然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双新草鞋套在脚上。 这还不算完,那换下来的裹脚布虽然也能看出来是块小鬼子国旗,但依旧没有浪费,而是被他撕成长条,细致的绑住了那支老套筒上开裂的枪托。 在这个沉默的小伙子边上,一个背对着三人,看年纪得有四十多岁的干瘦汉子嘬着烟袋打趣道,“四娃子,怪不得你枪法臭,打枪的时候都被你的裹脚布熏的睁不开眼睛撒?” 闻言,那个被叫做四娃子的小伙子头都没抬,一本正经的回应道,“刘叔,我的枪不臭,从出川那天算,我靠这把破枪都打死3个小鬼子了,再打死一个回了本,往后全都是赚的,怎么会臭?” 见卫燃和李随安全都疑惑的看着自己,李鹤仙摆摆手,带着他们走远了之后这才低声说道,“四娃子是跟着老家的劳军团来的,在知道他三个哥哥和他老汉全都没了之后,就留下来了。” 卫燃闻言沉默下来,小鬼子直到45年投降都没打进川蜀,但这些川军门却把小鬼子当成了世仇。 可以说,抗战时期,哪里有小鬼子,哪里就能找到这些衣衫破烂的川军,他们或许是一个班的小队,或许是成建制的一个团,一个师,又或许只是父子,只是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邻居。乃至仅靠一句发音相同或相似的“日他小鬼子的仙人板板”,就扛着破破烂烂的步枪打鬼子的同乡。 而那些留在天府之国的普通百姓? 他们送自己的父亲出川,送自己的丈夫出川,送自己的孩子出川,送自己的兄弟出川。直到最后,自己带着大红花,在邻里的夹道相送中,给父亲母亲,给祖宗牌位,又或者给空荡荡的屋子磕个头,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同一条出川的蜀道。 在他们身后,那些上不了战场的,就挑上扁担,推上独轮车,带着筹集来的吃的喝的穿的,循着家人的脚印一路追上来,从此再也没回去。 国仇家恨也好,一腔热血也罢,这些被看不起,被当成叫花子,被叫双枪兵的川军们,靠着老旧的武器,靠着背上的大片刀,飞蛾扑火一样打出了川军的血性。 当三人从足有十米高的城墙上下来,李鹤仙从上衣兜里掏出半颗皱皱巴巴的香烟点上,猛吸了一口之后,这才带着卫燃二人走到路边一辆独轮车边上,掀开了上面的草席子,从里面拎出两把大片刀和四个手榴弹递了过来。 “随安,卫燃,按理说我该给你们俩一人发一条枪。但你们俩没上过战场,咱们这武器也不足,所以能给你们发的,就只有这大片刀和手榴弹了。” “哥,我们有枪”李随安拍了拍腰间的大肚匣子说道。 “这大肚匣子打的密,但却打不远,而且子弹总有用光的时候。” 李鹤仙不由分说的将大片刀分别塞到两人的手里,同时不忘细心的嘱咐道,“看你们俩应该没上过战场,要想用你们的大肚匣子打中鬼子,就得等他们靠到五六十米以内的时候才有可能。 打枪的时候记得躲好,机会合适,就把这手榴弹屁股的盖拧开,使劲拉里面的绳子,绳子拉下来,不管冒不冒烟,尽量往鬼子最多的地方丢。等到鬼子真到你眼前了,这大片刀就能用上了。 眼下兄弟们都忙着挖掩体,我也没时间教你们,就记住一条,鬼子的刺刀第一下大多时候都是先往肚子和胸口扎,只要你们拿大片刀挡开,就尽可能往前凑,离得近了,这大片刀也就比刺刀好用了。” 李随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掂了掂这沉重的大片刀,见卫燃已经神色从容的用麻绳将其绑在了背上,立刻有样学样的把手榴弹插在腰带上,然后将沉甸甸的大片刀背好。 “李班长,给我们安排任务吧。”卫燃站直了身体说道。 “去挖掩体吧”李鹤仙指了指身后,“这小鬼子有飞机的,这要是飞过来,躲进去好歹有机会活下来。” 卫燃和李随安对视一眼,后者不伦不类的朝他的堂兄李鹤仙敬了个礼,大声喊了个“是!” “用右手” 李鹤仙随和的帮李随安纠正了错误,见卫燃也举起手臂朝他敬礼,立刻后退一小步,站直了身体,将自己的右手臂举起来郑重其事的还了一礼。 领了李鹤仙的任务,两人立刻加入了挖掘掩体的队伍。这些忙着挖掩体的,大多都是滕县组织起来的百姓和保安队的人,其中竟然还混杂着几个穿着长衫,手上带着金戒指的中年人。 他们并不比城墙上那些川军差,否则的话,这些人恐怕早就跟着难民往城外跑了。 繁重的战壕挖掘工作持续到了半夜也没有停下,被替换下来休息的卫燃躲开李家兄弟,找了个偏僻空置的民房躲起来,从牛皮本子里拿出了那支黑色哑光的钛合金手枪。 在确认里面还有子弹之后,卫燃收回手枪,又拿出了在芬兰得到的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 让他欣喜万分的是,就像那台禄来双反一样,上次在柏林会战中,他往这支步枪的三个弹匣里压进去的子弹同样一颗不少,但与此同时,原本装在这枪上的瞄准镜却没了。 将步枪收进本子,卫燃抬头看了看窗外,见没人关注这边,立刻又拿出了奖励的医疗箱和那盏煤油汽灯。 没敢将汽灯点亮,卫燃仅仅借着拴在汽灯提手上的煤油打火机匆匆看了眼医疗箱里的情况。让他万分可惜的是,上次去因塔之前塞进去的那些药品根本没有出现,里面装着的,仅仅只是这医疗箱本身自带的那些药品而已。 思索片刻,卫燃从箱子里抓起三支吗啡针剂揣进兜里,随后扣上打火机的盖子,将煤油汽灯连同急救箱全都收回了牛皮本子。 转眼来到第二天,卫燃和随安继续跟着挖掘似乎永远都挖不完的掩体。只是没想到临近黄昏的时候,却有几个包着粗布头巾的小脚老太太挎着柳条编的篮子找上了驻扎在东关的李鹤仙。 这几个老太太一言不发的留下了整整十二双针脚细密的新布鞋和一篮子的酱肉两坛子酒之后,借口听不清这些川娃子说什么,佝偻着腰缓缓走向了城北的方向。 这突然获得的礼物让李鹤仙和他手下的士兵不解之余,也纷纷朝那几个老太太行了一记军礼,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这才缓缓放下了手。 而在李鹤仙开始给手底下的战士们分发新布鞋和那满满一篮子酱肉以及来自老家的美酒时,就在他们身后看不到的一个小巷子口,仓禀斋的老掌柜见李鹤仙收下了礼物,这才抹掉眼角浑浊的泪水,再无半分的留恋和牵挂,心满意足的拎起手中的酒坛子灌了一大口,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城北的当铺。 悠长的石板路上,这老掌柜的一路走一路饮,旁若无人的用蜀地方言大声呼喊着,“新鞋老酒送儿郎,但求沙场争荣光。纵我川军百战死,马革裹尸又何妨!” 东关阵地,刚刚发完了新布鞋的李家兄弟俩在听到那隐约的诗句和熟悉的声音之后齐齐愣住。兄弟两人对视一眼,走到石板路的正中央缓缓跪下,朝着城北的方向郑重的磕了个头。 身后那些年龄各异的战士们以及正准备给大家倒酒的卫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们一手拿着新布鞋,一手拿着几片刚刚分到手的酱肉,齐刷刷的跪在了李鹤仙的身后,郑重的朝着城北的方向磕了个头。 等所有人在李家兄弟俩的带领下重新站直了身体,李鹤仙接过卫燃手中的酒坛子灌了一口,将其递给身边早已泪流满面的堂弟李随安,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兄弟们!穿上新鞋,喝上一口咱们川蜀的好酒!接下来,城存与存,城亡与亡!” “城存与存,城亡与亡!” 十来个衣衫破烂的川地汉子嘶哑着嗓子大喊,随着那两个并不算大的酒坛子在众人的手中依次传递,喊声也顺着城墙越传越远。而大街上那些原本忙着逃出滕县的难民,也有些本地汉子将肩上挑满家当的扁担交给妻子或者孩子,义无反顾的走向了离着最近的阵地。 第170章 战前 就在卫燃加入李鹤仙队伍的第三天拂晓,隆隆的炮声从滕县城外传来。这隐约可闻的交火声不但时刻刺激着守城官兵紧绷着的神经,同时也让依旧留在城内的居民自发送来了各种御寒的衣物、棉鞋,乃至各种吃的喝的。 城东关足有十米高的城墙下,已经换上了新棉衣棉裤棉鞋的战士们趁着轮休的功夫,三五一群的靠着厚厚的城墙,有的在擦拭着手中的步枪,有的拿着块石头,默默的打磨着大片刀上锈迹。 而这一切,都被躲开李家兄弟的卫燃,从不同的角度偷偷用双反相机拍了下来。 当相机里只剩下最后一张胶卷的时候,卫燃冒险躲到一匹战马的身后,将镜头对准坐在一起的李家兄弟,轻轻按下了快门。 借着那匹不断打着响鼻的战马掩护,卫燃收起相机,踱步走到了李家兄弟的身边坐下,随后便发现李鹤仙正拿着一支20响大肚匣子,一边比划,一边给身旁的李随安讲解着射击要领。 见卫燃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大肚匣子,李鹤仙随和的问道,“怎么了?” “在看你这枪上刻的字”卫燃如实说道。 李鹤仙笑了笑,将手枪的弹匣卸下来,大方的递给了卫燃,同时嘴上解释道,“我老汉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小盐商,我大哥,我二哥,还有我,我们出川的时候,我老汉都给我们准备了这样一支大肚匣子,这诗,也是他老人家亲自写的。” 珍而重之的用双手捧着手枪还给李鹤仙,后者接过枪之后,将手中的弹匣重新装在枪上,靠着冰凉的城墙喃喃自语道,“倭儿不灭不归川...唉...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把这小鬼子彻底赶出去。” “三哥想家了?”李随安低声问道。 李鹤仙坦然的点点头,将破旧的军帽扣在脸上,沉闷的说道,“能不想吗?也不知道老汉和娘身子骨还好不好。” 李随安见堂哥犯了乡愁,故意打趣岔开了话题,嬉皮笑脸的问道,“你就不想周家的姐姐?” “你个瓜娃子!” 李鹤仙拿下扣在脸上的军帽,不轻不重的在李随安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一脸怀念的说道,“不想了,我这一时半刻的也回不去,何苦耽误了人家?不过说起周家小姐,我倒是更馋当时她在新都少城公园送我出川的时候,递给我的那碗汤圆了。” 李随安故作摇头晃脑的说道,“汤圆何辜哉,带周小姐受这相思之苦?” “格老子的!掺你两耳屎!”李鹤仙抬手要打,前者则连滚带爬的笑着跑到了一边。 看着这嬉笑怒骂的李家兄弟,坐在一边的卫燃却只觉得嗓子眼发堵。忍不住生出去城外参加战斗的冲动。 在他焦灼不安的等待中,头上的太阳升到最高点之后一点点的开始西斜,一队队从城外战场紧急抽调回来的士兵穿过城门之后,连休息的功夫都没有便立刻跑步登上了城墙。 同样被抽调增援来的不止从城外撤回来的守军,还有滕县的警察和安保团,这些人虽然不多,但对于兵力捉襟见肘的滕县来说,却一样无比的珍贵。 而与此同时,爬上城墙的卫燃也举着从牛皮本子里拿出来的望远镜,看清了城外几乎近在咫尺的小鬼子。 如果把它们放到欧洲战场,那几辆看起来皮薄馅儿又小的装甲车坦克车,以及此时头顶低飞的侦查飞机,恐怕根本撑不过一轮的覆盖打击。 但对于此时缺乏重火力更缺乏弹药的滕县守军,乃至整个华夏大地的抗日先锋们来说,想击败这样的敌人,他们唯一的选择,或许只能拿人命来填补火力上的鸿沟。 眼瞅着李家兄弟也爬上了城墙,卫燃立刻收起了手中的望远镜,随后站起身迎了上去。 “对面的就是小鬼子”李鹤仙语气平淡的指了指城外的方向,扭头问道,“怕吗?” 从北平一路逃到滕县的李随安咽了口唾沫,坚定的说道,“不怕!我不怕!” “你呢?”李鹤仙转头看向卫燃。 “怕” 卫燃平静的说道,“怕杀的不够多,对不起列祖列宗。怕枪打的不够准,怕子弹的威力不够大,更怕这大片刀磨得不够利,砍不下它们的王八脑袋,但唯独,不怕死!” 李鹤仙用力拍了拍卫燃和李随安的肩膀,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其他战士。 随着夜幕的降临,交战的炮火声也渐渐停歇,由民众自发组织的担架队,也从城外抬回来众多伤员送进了紧挨着城门的一间中药铺。 原本正在挖战壕的卫燃见状,丢掉手里的镐头便跟了上去,中途借着夜色的掩护,钻进了一间空置的民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沉重的急救箱和一盏煤油汽灯。 跟着担架队进入中药铺,卫燃不等里面的负责人开口,便主动说道,“我也是个医生,能进行简单的手术。” 这临时医院的负责人狐疑的扫了眼穿着粗布棉衣,身上还挂着武器的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需要我们怎么做?” “一盆水让我洗个手,如果有白大褂和口罩,给我一套,另外还需要一个宽敞的房间。” “陈护士!”这高瘦的负责人立刻喊来一个年轻的护士,将卫燃的要求传达下去,随后亲自领着他走进了最里间的一间房子。 等他放好药箱点上煤油汽灯,那名看年龄最多也就20岁的护士已经端来了一盆清水,而在她身后跟着的另一个护士,也捧来了一套白大褂。 仔细的洗过手换上白大褂戴好口罩,卫燃一边往手上戴橡胶手套一边说道,“抬进来吧” “我能问问你是...” 卫燃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那位负责人,低下头一边继续做着术前准备一边斩钉截铁的答道,“华夏人”。 对方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将一个大腿中弹不断哀嚎的年轻战士抬了进来,“需要助手吗?” “一个就行”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从药箱里拿出一支吗啡扎在了伤员的身上。 “小陈,你留下帮忙。”那负责人见伤员的哀嚎渐渐停了下来,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在那位年纪比穗穗还小的陈护士帮助下,卫燃沉下心来,有条不紊的开始了手术,同时嘴上不停的问道,“会缝血管吗?” 那位颇有些手忙脚乱的陈护士摇摇头,在意识到卫燃的注意力全在伤口上时,立刻有追着答道,“不会。” “缝合肌肉和上皮组织呢?”卫燃问话的同时,已经钳住了劈裂的血管准备缝合了。 “不会”陈护士失落的答道。 “没关系,注射会吗?”卫燃一边缝合伤口一边问道。 “也...也不会...”陈护士的语调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只接受了两天的培训。” “包扎会吗?”卫燃再次问道。 “会!我会!”年轻的陈护士忍着泪水答道,这也是她唯一能胜任的工作。 “会包扎就行了” 卫燃抬头看了眼对方乌黑的眼珠,重新低下头,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道,“把眼泪憋回去,接下来我一边缝合一边教你,能学多少是多少,跟不上没关系,多做几次就会了。” “谢谢!谢谢!”陈护士忙不迭的说道。 接下来,卫燃语速极快的讲解着手上的操作,同时一丝不苟的仔细缝合了破裂的血管和撕裂的肌肉,尽可能的不给那位年轻的伤员留下难看的伤疤,那怕...他也许根本没办法从这场围城战里活下来。 最后将包扎工作交给了那位陈护士,卫燃给伤员注射了一针在这个时代无比珍贵的青霉素。 随着第一个伤员被抬出,那位高瘦的负责人也跑了过来,在检查了一番伤员的状况之后,立刻扒着门口说道,“能不能来外面做手术?” “去外面?”卫燃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见对方指了指挂在头顶的煤油汽灯,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将双手举在胸前走出了房间。 那位负责人赶紧帮忙把放着急救箱的小茶桌抬出去,随后又喊来一个护士,帮忙把煤油汽灯挪到了外面宽敞的大堂。 在这明亮的冰蓝色灯光下,其他伤员的救治工作也得以加快,而卫燃负责的临时手术台上,也送来了第二位伤员。 逐渐加深的夜色中,急救箱里的各类药品被越发吝啬的卫燃飞速消耗,原本一整支的吗啡,在他的指示下,被那位陈护士用针管从铁皮针剂里吸出来,一次只用半支,而那些封装在安瓿里的青霉素,一次更是只用三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随着药箱里的药品逐渐减低,卫燃救治伤员的过程,也越发的艰难。 终于,当注射器里的最后一点吗啡和最后一点儿青霉素全都被推进最后一名伤员的体内时,门外的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当啷!” 卫燃将染血的镊子丢进托盘,示意跟着自己忙了一晚上的陈护士包扎伤口之后,朝着满地的伤员和那些仍在忙碌的医生护士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在众人的不解中,独自一人摇摇晃晃的走出中药铺,顺着石板路越跑越快,最终消失在了一个小巷子里。 当满眼血丝的卫燃从巷子另一头儿钻出来的时候,已经脱掉了身上染血的白大褂和厚实的口罩,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城东关的阵地。 昨晚做的那些,已经是他能帮上的极限。没了那些特效药品的支持,他或许还不如留下来的药箱和那盏亮了一整夜的煤油汽灯有用,与其在药铺里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去杀鬼子! 第171章 交火 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卫燃一路走,一路思考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然而让他绝望的是,直到他已经看见东关阵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左右战局,更没办法起到任何决定性的作用。 “卫燃,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当了逃兵呢。” 李随安说话的同时晃了晃手中的老套筒,“昨晚我分到枪了,还有10发子弹。” “没有我的?”卫燃笑着问道。 “没有...”李随安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我哥以为你当逃兵了。”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我是去给担架队帮忙了,怎么可能当逃兵。” “要不你用我的?”李随安说着就要把手中的步枪递给卫燃,“我有大肚匣子就够了。” “你留着吧,我也有大肚匣子。”卫燃说话的同时拍了拍腰间的枪套。 前者闻言也就没有坚持,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了一块用草纸包着的玉米饼子,“我给你留的,快吃两口吧。” “你也吃点吧”卫燃接过玉米饼子,掰下来一半递给了李随安,俩人靠着冰凉的城墙,三两口吃掉已经放凉的饼子。 “你哥呢?”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壶,灌了一口之后问道。 细嚼慢咽的李随安指了指头顶,“城墙上呢” “你慢慢吃,我去上面看看。”卫燃将水壶还给对方,也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便顺着台阶爬上了城墙。 迎着火红的朝阳,卫燃一眼便看到了城外越来越的小鬼子以及他们连夜修好的掩体。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李鹤仙,便突然西北方向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等他下意识的转头,立刻看到了几架飞机从远处飞了过来! 不好! 卫燃心头一沉,这些编队飞行的飞机可绝对不是昨天的侦察机,这是要搞空袭! “空袭!飞机!西北方向!” 卫燃话音未落,打头的几架飞机已经开启航炮,挥舞着火蛇一般的弹幕冲向了弥漫着炊烟的滕县!而在这几架飞机的身后,那几架速度稍慢一些的轰炸机更是在飞抵县城上空之后投下了一颗颗的航弹! 一时间,整座县城都被接连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笼罩!一座座民房一个个匆忙逃避的百姓,全都在那些火蛇的追赶下,在航弹爆炸的冲击波之下成片的倒了下来! “快去掩体!” 带着队伍从城墙上下来的李鹤仙不由分说的推着卫燃,迈开步子就往城墙下的掩体跑。 几乎在他们跳进掩体的同时,那航弹也落在了距离他们仅仅只有不到50米的石板路上。 剧烈的爆炸和冲击波掀起的碎砖烂瓦和残缺的尸体被跑上半空,随后又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那些百姓死前的惨叫,以及守军士兵的咒骂已经被从震耳欲聋的爆炸和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彻底掩盖,但每个人攥紧的拳头和脸上愤怒的表情,却又那么显眼。 而天上那几架飞机,却仗着地表的守军没有防空火力,极尽嚣张的一次次的盘旋、投弹、开火,摆明了要把这座小城变成焦土! 在格外漫长的煎熬中,还不等那些飞机飞远,东城门外小鬼子已经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冲了过来! “上城墙!”李鹤仙第一个跳出掩体,带着战士又冲上了城墙。卫燃看了眼抱着脑袋蜷缩在掩体里的李随安,最终什么也没说,拔出手枪跟了上去。 还不等他找到位置,最先上去的士兵已经开始扣动扳机。卫燃冒险往外看了一眼,随后赶紧躲到了垛墙的后面。 相比他们这边仅有的一挺水冷重机枪,对面的小鬼子不但一字排开的迫击炮有足足十几门,身后的装甲车也已经开了上来!同时在更靠近一点儿战场两侧,还架着数倍于己的机枪! 再次左右看了看,已经顾不得许多的卫燃直接拿出了牛皮本子里的半自动步枪,瞄准那些机枪火力点扣动了扳机! 足足三四百米的距离,没有光学瞄准镜,脚下的城墙还在一直被对方的迫击炮轰炸,如此种种条件,想击中躲在沙袋后面的机枪手的难度可想而知! 随着他一次次的扣动扳机,终于,第一个机枪手仰躺倒下,轻移枪口对准另一个机枪手,卫燃再次扣动扳机,直到第一个弹匣打光,对面的机枪手这才倒下。然而让他绝望的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第一个火力点的机枪又开始喷射出了致命的弹幕! 躲回垛墙后面,卫燃从枪托上的弹药包里取出第二个弹匣换上,可还没等他站起来,身边不远处一个身材瘦弱的战士胸口却爆出一蓬血雾仰面重重的倒下。他手中那支用布条绑着开裂枪托的三八大盖,也砸落在了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卫燃一呆,将刚刚换好弹匣的步枪收回牛皮本子便扑了过去,他还记得,这个叫四娃子的小战士是跟着劳军团来的,他的父亲和几个哥哥全都牺牲在了战场上。 匆忙看了眼对方的伤势,卫燃已经心头冰凉,他的右胸口被子弹打中了,殷红的鲜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让那件崭新的棉衣换了颜色。 根本没有犹豫,卫燃从兜里掏出一支吗啡推进他的身体里。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的四娃子费力的看了看已经被血打湿的胸口,无声的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卫燃手忙脚乱的低下头,将耳朵凑到了对方的嘴边,随后便听四娃子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打死了...两个...赚...赚了...一” “四娃子?” 卫燃看着停止呼吸的年轻战士,颤抖着伸手盖住对方的眼睛,随后重新从牛皮本子里拿出那支半自动步枪,对着已经越来越近的小鬼子,一次次的扣动着扳机。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什么机枪火力点,现在他只想着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得益于半自动步枪的射速优势,以及两者间越来越短的距离,卫燃即便做不到百发百中,但至少十发子弹也能其中七八个。 等他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之后,立刻拿起仍旧染着四娃子鲜血的那支三八大盖,继续对着几乎已经冲到城下的小鬼子扣动扳机,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李鹤仙惊悚的表情。 但这次,还不等他把枪里的子弹打空,城外一片林子里猛的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炮声!紧接着,离着他仅仅几十米的城墙拐角便遭遇了猛烈的炮击。 几乎连成片的爆炸不但掀飞了上面的守军!就连城墙本身也在密集的爆炸中轰然倒塌出了一个缺口! “城墙塌了!手枪队!还活着的跟我过去堵窟窿!”李鹤仙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闻言,卫燃立刻将手中的三八大盖放在四娃子的尸体边上,拔出腰间的大肚匣子,第一个跑下城墙,冲向了弥漫着烟尘的城墙缺口! 而在他的身后,李鹤仙看了眼四娃子的尸体,弯腰捡起一枚亮澄澄的弹壳和用过的吗啡针剂揣进了兜里,随后加快脚步,追着卫燃冲了下去。 与此同时,紧挨着台阶的掩体处,刚刚鼓起勇气爬出来的李随安见状,咬咬牙也拔出手枪跟上了众人。 等他们这一队五六个人赶到缺口附近的时候,那里已经集合了差不多五六十号守军。同时城外的小鬼子,也集中火力,掩护着一队士兵冲过来,意图夺取城墙上的缺口。 “手榴弹准备!”其中一个离着坍塌城墙最近的中年军人扯着嗓子喊道。 闻言,众人从腰间拔出了一枚手榴弹拧开了盖子。李随安看了眼身前的堂兄和卫燃,犹豫片刻,也从腰间拔出了一枚手榴弹,学着众人的样子扭开了盖子。 很快,坍塌的城墙顶点冒出了一个举着三八大盖的小鬼子,离着最近的那名中年军人举起手中的盒子炮,似乎根本就没瞄准似的,便一枪打中了前者的脖子。 这一枪就像是信号一般,众人或是用牙,或是用手,拽下拉火线之后,将冒着青烟的手榴弹顺着缺口丢了出去! 此起彼伏的爆炸过后,离着最近的那个中年军人往外看了一眼,抬起手枪便连连叩动了扳机。 轻而易举的消灭了差点冲进来的小鬼子,那位被其余士兵喊做连长的中年军人这才说道,“咱们就守在这儿,这小鬼子肯定还得冲过来。” 果不其然,很快,城外的小鬼子在继续用炮火一番压制之后,不甘心的接连派出了第二队和第三队士兵继续冲击缺口! 在那位连长的指挥下,众人借着城墙的掩护,一次次的用手榴弹将顺着坍塌的城墙爬上来的小鬼子炸翻在地,勉强算是守住了这个缺口。 然而,接下来小鬼子虽然暂时放弃了冲击城墙缺口,但隐藏在城外林子里的火炮却越来越凶猛,而在这火炮和那几辆几乎快开到城墙下的装甲车、坦克车以及迫击炮的猛烈轰击之下,城墙上的守军伤亡也越来越大。 城墙的缺口处,卫燃拿着一支捡来的汉阳造,略作瞄准之后果断扣动扳机,在击倒一名敌人之后立刻缩到城墙边上推弹上膛。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打死了多少鬼子,更不知道这样的交火已经持续了多久,但武装带上的手枪子弹都已经消耗了一小半,仅有的两枚手榴弹也早早的便消耗干净,要不是后来派来的增援帮忙,恐怕这里早就失守了。 稳了稳心神,卫燃探出小半个身子,瞄准外面的人影再次扣动了扳机。 第172章 十颗子弹 滕县城东关,双方的交火持续到了下午依旧没有停止,城墙上下,城墙内外,更是躺满了不断哀嚎的伤员和已经变的冰冷的尸体。 然而,当夕阳被内城的城墙挡住的时候,天边却再次响起了螺旋桨的轰鸣,同时,城外的火炮也开始发出了咆哮。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似乎全都准对了滕县的城东关! 爆炸声,炮击声,以及夹杂其中微不可查的惨叫声充斥着众人的耳朵,但这一次,包括李随安都没有跑,全都恪守在各自的阵地上,顶着炮弹飞机的轰炸,继续朝着城外的敌人继续扣动着扳机。 然而,随着爆炸不断在身边响起,还能开枪还击的战友却越来越少,甚至就连那位连长都躺倒在了血泊里。 仅剩的这些士兵的指挥权被交到了李鹤仙的手里,但他同样没有下达撤退命令,而是指挥着众人打退了第一波进攻,打退了第二波进攻,直到他们仅剩三十来号人的时候,第三波的小鬼子已经顺着炸开的缺口冲了进来! 手榴弹早就用光了,手枪子弹大多也仅剩下最多半个弹匣的存量,甚至一些像李随安这样幸存下来的新兵,他们的手枪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没了弹药。 等到这些人打光了最后的子弹,原本正要从牛皮本子里拿出佩枪的卫燃却听到站在不远处的李鹤仙喊道,“大刀!” 剩下的这二三十号人闻言立刻抽出一直背在肩上的大片刀,抖落了上面包裹的粗布,做好了和数倍于己的那些小鬼子肉搏的准备。 “杀!” 李鹤仙一声大吼,拎着刀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 “杀!杀!杀!” 那些川蜀汉子们,以及早就杀红了眼的卫燃,纷纷挥舞着大刀,毫不犹豫的跟着冲向了冒头的鬼子。 卫燃虽然没练过拼刺刀,但在红旗林场的时候几乎天天被那些女学员围着暴打,被卡尔普单独对练,如今这格斗能力可一点都不弱。 眼见一个小鬼子下意识的抬脚弓步,卫燃几乎在他举枪突刺之前,便抡起大片刀,用足有筷子头粗细的刀背狠狠一磕对方的枪管,荡开锋利的刺刀之后,顺势往上狠狠的一撩,直接将对方的右胳膊从手肘处划开了老长一道伤口。 根本不等对方惨叫出声,卫燃却已经松开刀柄,一个膝撞杵在对方的胯下,第二下则撞在了它的下巴上。 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第一个,卫燃抄起对方手中已经装上刺刀的三八大盖,转身迎上了第二个冲过来的鬼子。 依旧是一荡一撩,最后多了一刺,在双方冷兵器的长度相等时,卫燃手中那支三八大盖直接戳进了对方的胸口,随即用力一转枪托往后一拔,轻松解决掉了第二个小鬼子。紧接着,卫燃的左手突兀的出现了一支手枪,对准李随安身前的鬼子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过后,原本已经跌倒在地的李随安眼看着正狞笑着准备将刺刀扎在自己身上的小鬼子耳根处爆开了一团血花,随后被子弹带着栽倒在了身边。 收起手枪,卫燃快步跑到李随安的边上,将他拽起来之后喊道,“我护着你,你给另一支枪上子弹,有鬼子过来我先拼刺,你上好子弹立刻就开枪!” “好!好!”李随安慌手慌脚的弯腰捡起步枪,哆哆嗦嗦的开始往枪膛里顶子弹。 而与此同时,卫燃也迎上了第三个鬼子,几乎在两人手中的武器刚刚磕到一起的时候,他身后的李随安便及时扣动了扳机。 这慌乱中的一枪刚好打在了那头小鬼子的大腿根上。卫燃反应也够快,后撤一步之后用力往前一捅,干脆的给对方胸口补了一刀。 他可不在乎拼刺刀的时候开枪算不算犯规,更忘了思考刚刚那一枪会不会打穿之后伤了别人。而他身后的李随安则是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自然也根本想不到这一茬。 这俩不守规矩的配合之下倒也算成效显著,尤其在卫燃有意识的往李鹤仙的方向移动并把他拉入伙之后,三打一的情况下更是没了对手。 但即便如此,对面的小鬼子人数毕竟是他们的两倍之多,更何况还有不少战士已经死在了对方的刺刀之下。 眼看着剩下的这不到十个人已经被逼迫到了城墙之下,而其余的鬼子也冲进了内城的城门,发了狠的卫燃瞅准机会一枪刺进对面鬼子的胸口,用力一转枪托,随后在对方的惨叫中抬脚狠狠一踹,再次掏出佩枪,对准围攻他们几人的鬼子连连叩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中,一个个的忙着拼刺的鬼子接连倒地,而原本已经冲进内城门洞的几个鬼子也停下脚步,转身下蹲的同时开始给自己的步枪顶上子弹。 几乎在卫燃朝着那几个鬼子连连叩动扳机的同时,内城方向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那些刚刚冲进去的鬼子立刻惨叫着躺了一地。 卫燃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右侧肋骨出的棉衣已经被刺刀划开,黄白色的棉花也从破损处冒了出来。 摸了摸似乎没有伤到自己,他这才卸下手枪弹匣看了眼,随后便发现弹匣已经空了。 拉动套筒,最后一枚子弹跳了出来,卫燃将其接住之后塞进弹匣装进枪里,随后再次拉动套筒顶上,将佩枪收进了牛皮本子。 “真有你的!跟变戏法似的!”李鹤仙杵着一支三八大盖走上来用力拍了拍卫燃的肩膀,随后便因为牵扯到肋骨处被刺刀划出的伤口一阵呲牙咧嘴。 “三哥,你没事吧?”李随安紧张的问道,他几乎算是被保护的最好的,全程都被卫燃和李鹤仙等人围在中间打冷枪。 “没事,皮外伤。” 李鹤仙说话的同时看了看周围,此时不算卫燃和李随安和他自己,活下来的也只剩下了五个。这五个也几乎个个都挂了彩,其中一个最严重的,大腿都被刺刀给捅了个对穿。 还没等他们相互搀扶着走进内城门,一队士兵已经从城里先跑了出来,在见到这幸存下来的几人之后,赶紧搀扶着受伤的人走进了内城。 还不等穿过躺满尸体的城门洞,卫燃却愣住了,这才一天的时间,内城已经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那条已经压出车辙印的石板路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弹坑和残破的尸体,两侧的建筑大多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墙壁,更远处的城中心,则燃着熊熊大火。 更让他目眦尽裂的是,昨天晚上那间躺满了伤员的中药铺已经没了,离着老远,甚至还能看到被房梁压着的病床,以及燃着火苗的中药柜。 失魂落魄的走在满是尸体的石板路上,卫燃的拳头越攥越紧,脚下的尸体,周围受伤哀嚎的百姓和战士,以及那些哭喊着在废墟寻找家人的幸存者,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把并不锋利的竹签子样一寸寸的戳进自己的眼睛和喉咙,刺得他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却又根本哭不出声音。 被夕阳照亮的门洞里,李鹤仙看着卫燃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兜,从里面掏出了上午在城墙上捡到的那枚弹壳,同时忍不住想起了当时自己看到的那惊悚一幕。 犹豫许久,他最终还是将那枚弹壳又揣进了兜里,转身独自往回走了几步,在卫燃曾经站过的位置猫着腰一番寻找之后,最终捡起了一枚9毫米帕弹的弹壳。 随着夜幕的降临,持续的一整天的交火终于停了下来,在中药铺的废墟上一无所获的卫燃也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城东关的阵地。 “吃点东西吧!”李鹤仙见卫燃过来,立刻将提前给他留的吃的喝的递了过来,铺着一块粗布的竹篮子里,甚至还有个煮鸡蛋。 卫燃却只是拿起篮子里的青瓷茶壶,往粗瓷碗里倒满了温热的茶水,一口气喝进了肚子。 见卫燃没有吃饭的心思,李鹤仙朝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堂弟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木头箱子,随和的说道,“既然没胃口,就提前补充点弹药吧,这小鬼子说不定什么适合又冲上来了。 卫燃沉默不语的点点头,走到弹药箱边上,拆开一包毛瑟手枪弹,给那支大肚匣子的几个弹匣一颗颗的压着子弹。 几乎前后脚,李鹤仙也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卫燃的边上,随后竟从兜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纸包递给了卫燃。 不明所以的接过来,卫燃打开纸包,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放着10枚9毫米帕弹! 见卫燃不说话,李鹤仙随和的笑了笑,“我一个老乡排长有一把撸子用的也是这种子弹,是他以前做买办的时候,从洋人手里弄来的。我可是用了二两烟丝,才从他手里换来的这些子弹。” “你...” 李鹤仙不等卫燃说完便站起身,一边往回走,一边摆着手说道,“没什么,谢谢你救了随安。” 卫燃欲言又止的张张嘴,最终还是默默的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第173章 川人从未负国,国人从未忘川。 夜色中的城东关阵地时不时的,便被城外小鬼子打上夜空的照明弹点亮。明灭不定的城门口处,李鹤仙清点着手下的士兵。 一整天的激战下来,他的班不算卫燃和李随安,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了一个腰间别着烟袋锅的中年汉子,其余的则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办法继续战斗了。 而那些从城墙缺口一起幸存下来的其余几名战士,他们原本所在的班也基本上都填了城墙上的战场,此时正茫然无措的守着战友的尸体。 很快,新的增援赶到了东关阵地,城墙上下幸存下来的这几名战士也进行了整编,一并划到了李鹤仙的麾下。 这些幸存者们默默的从战友的尸体上解下武装带和各式的盒子炮,压满子弹之后默默的穿在身上,随后又拿起缴获的三八大盖,又或者燃着战友鲜血的老套筒、汉阳造,乃至大刀、手榴弹等等。 而新增援的那些士兵,则忙着修缮加固掩体,为第二天的战斗做着准备。 忙碌的一夜转眼即逝,第二天一早,还不等太阳彻底升起来,滕县的头顶再次出现了盘旋的飞机,随着一枚枚航弹砸落地面,城外的小鬼子也开始了炮击。 几乎连城串的爆炸中,东关城的城楼轰然倒塌,城墙上的守军在在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下损失惨重。几乎遮挡视线的呛人硝烟中,充斥着微弱的惨叫和绝望的哭喊,以及众多守军咬牙切齿的咒骂。 不时落下泥土和碎石的掩体里,卫燃却像是不为所动一般,手里拿着三八大盖的刺刀,在一块城墙上崩落的碎砖上一下一下的打磨着刺刀的刀尖和刃口。 这样的炮击,他在斯大林格勒体验过,在顿河体验过,在柏林也体验过,如果仅仅只是炮弹爆炸带来的恐惧,对他的影响即便说不上微乎其微,也足以冷静对待。 但那些在爆炸中惨死的同胞,那些被冲击波轻易掀到半空,又重重甩在满是焦土的地面上的残破尸体,却让他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和煎熬! “啪嗒”一声轻响,正在打磨刺刀的卫燃下意识的转过头,随后呼吸也变的越发粗重,那是半条仍在滴血的手臂。稚嫩的手指头也就比香烟稍稍粗一些,手腕处还绑着一端细细的红绳,其上还穿着五枚泛着金属光泽的铜钱。 将刺刀戳在一边,卫燃红着眼睛开身边潮湿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条手臂放进去,一捧一捧的用土盖住,为这个孩子修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重新拿起那柄刺刀,卫燃用力的在碎砖上哧哧的打磨着,巨大的力道在碎砖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而他的嘴里,也神经质一般念叨着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李鹤仙和堂弟李随安对视一眼,前者默默的掏出一根提前卷好的烟卷,就着身边一节仍在冒着火星的木头点燃之后递给李随安,随后朝卫燃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李随安接过烟卷之后轻轻推了推卫燃的肩膀,后者像头受伤的野兽似的猛的回过头,在见到一脸战战兢兢的李随安递过来的烟卷之后,眼神也渐渐柔和起来。 哆哆嗦嗦的接过烟,卫燃将其凑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劣质的旱烟烟丝格外的呛人,呛得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也呛得他不断的咳嗽,最终那咳嗽,也变成了被爆炸声掩盖的抽泣。 李鹤仙叹了口气,重新从兜里掏出两颗烟卷点上,分给堂弟一颗之后,靠着潮湿的掩体墙壁闭上了眼睛。 漫长的等待中,头顶那20多架飞机在倾泄完了所有的弹药之后飞走了,城外的炮声也渐渐停歇。 而这难得的安静却像是个信号一样,以至于根本不用任何人指挥,所有还活着的战士纷纷抖落头上肩上的泥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从掩体中爬出来,各自走向了各自的阵地。 “是坦克!”李随安心惊肉跳的喊道。 坍塌的城墙缺口外,一字摆开十多辆坦克,掩护着身后的小鬼子冲向了他们守卫的缺口。 “别浪费子弹!”李鹤仙拦住正要开火的李随安,“打人!咱们的枪打坦克没用。” “那坦克怎么办?”李随安一边扣动扳机一边问道。 “放近了,用手榴弹炸!”李鹤仙理所当然的说出了残酷的解决的方法。但他的堂弟李随安,显然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反观卫燃,在低头看了眼别在腰带上的那几枚手榴弹之后,继续一下下的扣动着扳机,尽可能在坦克冲上来之前打死更多的敌人。 可随着那些坦克越来越近,这些小鬼子的压制火力也越来越密集,以至于好几个战士刚刚冒头还没来得及瞄准,便被机枪打倒在地! 终于,发动机的轰鸣和履带碾压地面的吱呀声越来越近,第一辆坦克开上了坍塌城墙的斜坡,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而他们的身后,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小鬼子! “手榴弹!” 李鹤仙一声大吼,将两枚手榴弹一起丢到了坦克后面的那些小鬼子的头上。 几乎在手榴弹爆炸的同时,打头的那辆坦克也开始开炮,这一炮虽然因为角度的关系并没有打到众人,但却让头顶残破的城墙崩碎了无数的钻转,砸的众人不得不暂时后退。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昨天晚上才补充来的战士脱掉身上的武装带,随后从脖子上拽下一枚玉佩丢给李鹤仙,“达洲万原张仲!转告我娘,我没给她丢脸!” 话音未落,这名战士已经脱下棉袄把身上的四枚手榴弹一裹,抱在怀里便冲了出去! “小鬼子!我日你仙人板板!”在一声抛弃了生死的咒骂中,一声剧烈的爆炸从坍塌口外响起! 然而,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那辆被炸毁的坦克便被身后的另一辆坦克推着冲进了缺口! 根本没有犹豫,又有一个已经脱下棉衣的战士包裹着手榴弹冲了上去,可还没等他跑到第一辆仍在冒火的坦克边上,跟着坦克冲上来的小鬼子已经一枪打中了他的胸膛! “给我打!”李鹤仙一声大吼,举枪打死了那头小鬼子! 然而,几乎在众人还击的同时,第一辆坦克残骸已经被推下坡道,紧随其后的第二辆冲进来之后,对着众人便打出了一发炮弹! 轰隆隆一声巨响,这发炮弹在几名战士的身边炸开,被近在咫尺的爆炸波及的众人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个胸膛中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战士却艰难的爬到了第二辆坦克的边上,用胳膊死死的扒住仍在转动的履带,随后将冒着青烟的棉衣颤抖着塞进了履带的夹缝。 恍惚间,卫燃仿佛穿过硝烟和扬起的尘埃看到了那名战士露出了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可随即,在一声爆炸中,那笑容消失了,那辆坦克也失去了动静... “手...手榴弹!给老子炸!” 李鹤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举着大肚匣子往第一辆坦克残骸的方向走,一手拔出腰间的手榴弹,拧下盖子之后用牙咬住拉火线狠狠一拽,抡圆的胳膊丢了出去。 在他身后,卫燃等人,包括已经看傻了的李随安,全都学着前者的样子,一手举着枪,一手拔出手榴弹丢了出去。 然而,即便他们将后面的鬼子和坦克堵在了缺口外面,但因为后面的坦克不断开火,却根本没办法攻击到更远处的敌人。 而外面不时丢进来的手雷,也让他们损失惨重,最终不得不再次退回内城的城门,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踩着坦克爬上了坍塌的城墙! 好在,城墙上的守军还在,在一轮手榴弹爆炸之后,城墙上想死了密密匝匝的手枪声和喊杀声。与此同时,那两辆坦克残骸的后面,也冲出了一队队的小鬼子。 一时间,双方的手榴弹你来我往,卫燃身边的战友和手中那支大肚匣子的子弹也越来越少。 终于,当子弹和手榴弹全都消耗殆尽之后,第二波小鬼子冲出来的时候,卫燃发现,身边只剩下了李家兄弟以及十来个还没来得及认识的战士。 “刺刀!”李鹤仙一声大吼,弯腰捡起了刚刚丢下的三八大盖。 惨烈的拼刺再次展开,有了昨天的经验,李随安在一开始,便站在了堂兄和卫燃的身后,甚至这小子还特意留下了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 也正是这个弹匣,让人数根本不占优势的众人得以暂时占据了上风。 然而,随着李随安的手枪也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不得不捡起一支老套筒的开始,伤亡也终于再一次笼罩了他们。 眼看着又一个战士倒下,卫燃手中的三八大盖用力一抡砸开对面捅过来的刺刀同时直接松手,从牛皮本子里拿出佩枪扣动了扳机。 不等对方中枪倒下,卫燃右手抓住对方的脖领子当作盾牌,同时朝着周围几个小鬼子连连扣动了扳机! “卫燃!坦克后面!” 李鹤仙一声大吼,卫燃也反应极快的调转枪口,一枪命中了那个已经把机枪架在坦克残骸上的小鬼子脸上。 “还有多少子弹?”李鹤仙捅死和他拼刺的小鬼子之后问道。 “三颗”卫燃收起手枪的同时,将尸体往前一推,顺势捡起刚刚丢下的步枪。 “先留着” 李鹤仙话音未落,立刻迎上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小鬼子,然而,却不想没几下便被对方扎穿了大腿! 卫燃见状来不及多想,再次掏出佩枪,连续扣动扳机,解决了自己和李鹤仙各自的敌人。 “快躲开!”李随安一声大喊,举枪对准城墙缺口便扣动了扳机。 然而,这慌乱中的一枪却根本没有命中敌人,而后者更是已经扣动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中,正准备把李鹤仙拉起来的卫燃只觉得一阵剧痛,随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自手肘以下猛然断成了两节! “艹!” 卫燃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紧接着头顶城墙上便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枪声。 一时间,几乎将他们这几人包围的小鬼子,接连中弹,城墙缺口处的那名机枪手也跟着倒地,紧接着,便是一枚枚的手榴弹丢到缺口附近轰然炸开! “撤!先撤回去!”城墙上,一个中年军人扯着嗓子喊道。 城墙下的众人呆愣片刻,立刻搀扶着伤员跑进了内城门的掩体后面。 “随安,找...找个绳子,帮我绑死。” 疼的直哆嗦的卫燃脸色煞白的说完,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吗啡扎在了扎在了伤口的附近。 但这吗啡虽然能止疼,但却根本止不住血。李随安神色慌乱的左右看了看,随即手忙脚乱的解下武装带的肩带,在另一名战士的帮助下,用力绑死了卫燃的右手手肘, 直到伤口渐渐不再滴血,同时那支吗啡也开始发挥作用,卫燃这才注意到,李鹤仙此时正捂着肚子,脸色竟比自己还差,而他身上那件棉袄,也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挣扎着挪到李鹤仙的边上,卫燃艰难的撕开对方的棉袄,随即便看到了腹部被刺刀扎出来的伤口! 根本没有犹豫,卫燃从兜里掏出最后一支吗啡扎在了李鹤仙的身上。但同时他也清楚,这支吗啡唯一的作用也仅仅只是让他稍稍舒服一些,却根本没有办法救他的命! “随安” 李鹤仙招招手,等一脸慌乱的李随安凑上来之后,费力的拔出腰间的大肚匣子递过去,“去...去城北关阵地,找韩...韩排长,让他过来支援,他...他认识我的枪。” “三哥!”李随安带着哭腔接过手枪,却根本没有挪地方。 “快去!”李鹤仙虚弱的说道,“援兵早点到,活下来的人就多一点。” “你...你等我回来!”李随安将手枪揣进怀里,沿着破碎的街道,忘了命的跑向北关的方向。 李随安看了看周围其余的士兵,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掩体里应该还...还有手榴弹,给我留两颗,你们...你们去城墙上帮忙!快去!” 仅剩的那几名战士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从掩体里搬出一箱手榴弹放在李鹤仙的边上,随后朝着靠卫燃靠在一起的李鹤仙敬了一礼,扛起剩下的手榴弹,跑步冲上了城楼。 “你...你那戏法怎么变的?”李鹤仙哆哆嗦嗦的掏出两颗染血的烟卷,分给卫燃一颗之后问出了这两天最大的疑惑。 卫燃闻言叹了口气,探身就着不远处的火苗点上,犹豫片刻后,他的左手出现了一支黑色的哑光手枪。 “这枪我没见过”李鹤仙断断续续的说道。 “八十多年后的手枪”卫燃如实答道。 “八十多年后?”李鹤仙先是有些不信,在沉默片刻后又突兀的问道,“我们赢了吗?” “赢了” 卫燃收起手枪,背靠着掩体,仰头看向被硝烟笼罩的天空,“彻底赢了。” “彻底赶出去了?东三省收回来了?” “彻底赶回它们的小岛了,东三省也收回来了。”卫燃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道,“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吗?” “能!” 卫燃肯定的答道,“衣服随便穿,一天三顿白面馒头大米饭,顿顿吃肉都行。咱们国家还出了好几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们让所有人都不用饿肚子,不用担心生病,还有...” 听着卫燃越来越快的描述,李鹤仙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血染红的干瘪肚子和隔着皮肤凸出来的肋骨,心满意足的念叨着,“真好啊...” “李班长,你有什么愿望吗?” 卫燃的问题让原本已经快闭上眼睛的李鹤仙又清醒过来,他弹飞手中的烟卷,费力的用身体挡住装着手榴弹的木头箱子,用下巴指了指远处走过来的一队小鬼子,“看见那队小鬼子了吗?” “看见了”卫燃咬着牙答道。 李鹤仙笑了笑,“带头的那个是个大佐...你给他...变个戏法。” “还有吗?” “还有...” 反应越来越迟钝的李鹤仙想了想,带着哭腔说道,“我想吃汤圆了...想吃...周家小姐煮的汤圆...那上面还撒着桂花,可...可真香啊...” 卫燃愣了愣,挣扎着站起来说道,“李班长,你看好了,我给对面那矮王八变个戏法!” “我看着...我看着...”李鹤仙说话的同时,用尽力气,从藏在身后的弹药箱拿出一颗手榴弹塞进了袖口。 卫燃弯腰捡起一把大片刀,一步步的走向了冲进来的那队小鬼子。用仅存的左手举起手中的大片刀,朝着对面那个腰间带着指挥刀的鬼子挑了挑下巴,“孙贼!过来比划比划!” 或许是这明目张胆的挑衅,又或许是卫燃右手仅存的半个手臂,那名鬼子扬了扬手止住身边的士兵,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微微弯腰之后兹娃乱叫的冲向了一脸洒脱笑意的卫燃。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四五米,卫燃却突然松开了手中的大刀,同时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砰!” 一声清冽的枪声过后,那只举着指挥刀的大佐眉心出现了一枚焦黑的弹孔,它手中的指挥刀也在卫燃将佩枪收回牛皮本子的同时,“当啷”一声砸在了密布尸体的石板路上。 “噗通!” 一具温热的尸体直挺挺的摔在了卫燃的身前,而在他的身后,李鹤仙再无留恋,在那些小鬼子朝着卫燃开枪的同时,干脆了拉动了藏在袖口里的那枚手榴弹的拉火线。 仰面摔倒的卫燃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感受着爆炸的冲击波裹挟着自己离开地面,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第174章 重病 当充斥了视野的白光逐渐消退,车窗外熟悉的工作室也看的越来越清晰。 但卫燃却发觉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这疼痛来自被机枪打断的右臂,来自最后时刻那些打进自己胸口的子弹。 很快,压抑不住的惨叫从车里传到工作室又从工作室隐约传到了外面。但他却根本连扭一下头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野车仪表盘上的表盘一秒一秒的跳动。 那宛如挖肉剜心一般的强烈疼痛让他数次都因为抵抗不住而眼前发黑晕了过去,可下一秒,便又被这疼痛唤醒,继续一边发出无意义的低吼一边煎熬的等待疼痛消退。 直到表盘上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那无法忍耐的疼痛终于渐渐消退,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卫燃扫了眼放在腿上的手枪和摊开的牛皮本子,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意识。 当他被手机铃声叫醒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早晨,再看看来电号码,竟然是穗穗打来的。 “难道她已经降落了?” 卫燃艰难的拿起杂物箱里的手机,可随后便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根本使不上力气。 无奈的换成左手,仅仅只是一个拿手机的动作,胸腹间也立刻回应了撕裂般的疼痛。 艰难的摸到手机按下接通键和免提键,穗穗的声音立刻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打扰了你的好事吧?” “睡着了”卫燃虚弱的答道。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儿不对?”电话另一头儿的穗穗立刻听出了端倪。 “没事儿”卫燃强打着精神遮掩道,“昨晚冻到了,有点儿感冒。” “但你听起来像是快凉了一样”穗穗没好气的说道,“你最好快点儿去医院。” “没事儿” 卫燃将座椅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你到了?” “已经快到学校了,速度快点儿刚好能赶上考试。”穗穗不确定的把话题又扯了回来,“你真没事?” “真没事儿” “那行吧,我要下车了,等我考完试再给你打电话。” “专心考试吧,我要继续睡觉了。” 卫燃最后敷衍了一句便没了动静,而电话另一头儿的穗穗在等了将近一分钟之后,这才彻底结束了通话。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忍着疼痛拉开棉衣的拉链,撩起里面的毛衣和内衬,随后便发现胸口的位置像是被人打过一样,残存着一大片仿佛溅开的水花一般的大片淤青。 抽着凉气一件件脱掉上衣,随即便发现整个右手肘上下也都遍布着严重的淤血,即使轻轻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 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卫燃发现自己竟然昏迷了十几个小时,中途更是漏记了好几个穗穗的电话。不过仍旧可以慢慢活动的右手倒是让他长长的吁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好在算是囫囵个儿的回来了。 闭上眼睛歇了口气,全身都没有力气的卫燃费力的推开车门,将掉在脚下的那支大肚匣子捡起来仔细的擦了擦,随后抱着刚刚脱掉的上衣,忍着胸腹间的疼痛,摸着黑慢慢挪到了楼上的卧室。直到扭亮台灯裹上被子,他这才召唤出了已经变回纹身的牛皮本子。 出乎他的意料,这本子的外皮竟然从牛皮材质变成了宛若青铜材质一般,足有半厘米厚的金属书皮上还密布着斑驳的绿色锈迹。就连那支金属羽毛笔,也镶嵌在了封面上对应了凹陷轮廓里。 迟疑片刻,卫燃将台灯调亮了一些,随后翻开了第一页。 让他惊讶的是,在这一页自己的照片下面,原本“战地摄影师卫燃”这七个字的下面,竟然还多了一行“军衔:少尉”的字样。 这是给老子升官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继续往后翻动,第二页没什么变化,背面的红色漩涡里,那支毛瑟刺刀也安安静静的漂浮在上面。 第三页同样如此,卫燃拿出背面漩涡里的那支使用大量钛合金零件的cz p09手枪看了看,随后又将其塞了回去。 继续往后翻,出乎意料,第四页背面的红色漩涡却停止了转动,上面甚至还有个长达100多个小时的倒计时! 100多个小时...五天? 卫燃在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没办法伸进停止转动的漩涡里,把那盏煤油汽灯拿出来之后,索性继续往后翻阅。 好在,第五页背面的红蓝两个漩涡里的望远镜和svt40半自动步枪,以及第六页红色漩涡里的禄来双反相机都没有受到影响,全都可以取出来。 但第七页那枚初级战地天使勋章下,那个装着医疗箱的红色漩涡却停止了转动,其上同样出现了一个长达一百多个小时的倒计时。 这么说,是因为我把煤油汽灯和医疗箱送给了那间中药铺,所以才被锁住了? 卫燃思索片刻,这才翻到了第八页。 在这一页上,那张原本用金属羽毛笔绘制出来的20响大肚匣子,以及握着这支枪的大手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 卫燃记得清楚,那正是李鹤仙生前,将手枪递给他的堂弟李随安,让他去求援时候的画面。 在这张黑白照片之下,暗红色的字迹仿佛还透着硝烟和血腥味: 山川异域,不共戴天 仓禀斋掌柜,于1938年3月17日,滕县破城后击毙敌兵两名,以身殉国。 李鹤仙,于1938年3月17日滕县破城后,引爆手榴弹,以身殉国,时年24岁。 李随安,滕县保卫战末期,前往北关阵地求援途中遭炮击重伤,后被北关阵地官兵发现,经北城门突围逃生。 滕县保卫战后,李随安化名李望川参军,辗转多处战场,抗日战争结束后,复李随安之名返回字贡定居。1988年9月18日夜与世长辞,留有一子,至死未向任何人透露从军经历。 继续往下看,却用黑色的字迹写着一个叫做“李忘川”的名字和一个位于字贡的详细地址,以及一串明显属于国内的手机号码。 在这些信息往下,字迹又恢复了暗红色,另起一行工整的写着那支大肚匣子上的诗句,“烽烟血辱染河山,倭儿不灭不归川,许国征战何惧死,杀尽日寇铸京观。” 没有急着翻页,卫燃从照片旁边的纸袋子里拿出几张底片对着台灯看去,连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短短的几天里。 许久之后,卫燃叹了口气,将底片塞回纸袋子,随后将纸页翻到了背面。 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一行黑色的简短字迹写着,“周家小姐亲手煮的汤圆。” 卫燃俨然失笑,将手伸进红色漩涡,忍着胸口的疼痛拎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华夏传统食盒。 让他哑然失笑的是,这食盒的提手和第一层盖子之间,还躺着一个仅有铅笔盒大小的黄铜小算盘。这算盘的其中一条边框上,还清晰的刻着“仓禀斋”三个小字。 将算盘放在一边,卫燃轻轻掀开食盒第一层的盖子,紧接着便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桂花香气。 那是一盏普普通通的白瓷大碗和一把同样材质的汤匙,这碗里的汤圆不但冒着热气,其上还撒着些许的桂花。 卫燃呆愣片刻,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扣上盖子,小心翼翼的将这并不算大的食盒连同算盘又送回了红色漩涡里。 收回换了个青铜皮的本子,卫燃费力的关上台灯,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被电话铃声和砸门声吵醒时,已经是下午了,窗外也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大雪。 拒接季马来电的同时收起手枪,已经超过24个小时水米未进的卫燃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发烧了,同时嗓子也难受的仿佛着了火。 低头看了看胸腹和手肘处的淤青,他这才艰难的爬起来,手脚无力的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楼梯,打开了被砸的砰砰作响的卷帘门。 “维克多,你在...”钻进工作室的季马话还没说完,便注意到了卫燃蜡黄的脸色。 “你怎么了?”季马皱着眉头问道。 “可能感冒了吧...”卫燃昏昏沉沉的答道,随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板上再次失去了意识。 季马见状来不及多想,弯腰扛起卫燃丢进越野车的车厢,将其开出工作室之后锁上卷帘门就往医院的方向跑。 当卫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努力回忆了一番昏迷之前的经过,他这才拿起桌边正在充电的手机拨给了季马。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电话刚一接通,季马便开心的说道。 “我怎么跑医院来了?”卫燃虚弱的问道。 “应该我问你才对”电话另一头的季马说道,“医生说你体内有非常严重的发炎症状和轻微的出血,而且还有一些像被人打过的淤伤。维克多,你不会遭到抢劫了吧?” “没有的事,你在哪?”卫燃有气无力的问道。 “你如果还有力气爬起来,就顺着窗户往下看,我已经在楼下你的车里呢。” 电话另一头的季马继续说道,“不过就算你看的到也没用,你之前差点住进危重病房,医生说你至少还要在医院躺上两天观察一下才行。另外,卡尔普那边我已经说明了情况,他说下次上课可以推迟到三月份,等你从华夏回来再说。还有,阿芙乐尔我也帮你解释了。” “他们不知道我生病吧?”卫燃继续问道。 “只有阿芙乐尔知道你感冒了,周女士和阿历克塞教授都不知道。”季马尽心的说道,“总之你就不用担心了,外面的事交给我就好。” “那就麻烦你了” 卫燃挂掉电话,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这才发现都已经11号下午了,合着自己又睡了一整天? 放下手机,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这次被牛皮本子送回滕县保卫战换来的绝对算不上舒服,不提那段撕心裂肺的战场回忆。单单重回这个世界后,那长达一个小时的剧烈疼痛就让他忍不住打哆嗦。 而至今胸口和手肘残存的淤青,以及被送进医院的炎症,无疑都和自己在最后时刻遭受的那些致命伤害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只要想起仍旧放在牛皮...不,或者应该叫做金属本子,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想起里面那碗热腾腾的汤圆,他顿时又觉得无比满足。 第175章 回国 在医院足足躺了两天的时间,勉强恢复过来的卫燃这才得以走出医院。 “你总算活着出来了”早已在大门口等待多时的季马立刻丢给卫燃一件棉衣,“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天。”卫燃接过棉衣披在身上,跟着季马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问道,“之前都没问你,你不在喀山待着怎么跑伏尔加格勒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分钱的” 季马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美元递给卫燃,“你忘了,那个肥羊加尔金博士从废弃的军事基地里,用八万美元买走了一块破石头。” “这钱我也有份儿?”卫燃接过对方丢来的钞票诧异的问道。 “当然有份儿!” 季马理所当然的说道,“本来应该是多分你一些的,但温泉营地和那座废弃的军事基地都需要投入,所以只能先分你和阿芙乐尔一万美元,剩下的都被我们投入到那两个营地里了,就当我和你借的怎么样?” “得了吧!” 卫燃上车之后将刚刚到手的那一沓美元又丢给了坐上驾驶席的季马,“这钱你们自己留着吧,不用分我们。” 季马手忙脚乱的接过那一沓现金,执拗的说道,“这是因塔猎人的规矩,猎物是大家一起发现的,所以每个人都有份儿。” “就当投资你的营地了” 卫燃不在意的说道,他又不差那一万美元,实在没必要和正在创业阶段的季马算的这么清楚,更何况这次还多亏了季马,否则的话恐怕自己已经在工作室里凉透了。 季马扭头格外认真的看了眼卫燃,见他不像在开玩笑,犹豫片刻后郑重的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用难看的字迹在其中一页写上了“维克多和阿芙乐尔,联合投资一万美元。”的字样。 “你这记黑账呢?”卫燃乐不可支的笑道。 季马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小本子,“屁的黑账!这可是所有投资过温泉营地的股东出资情况,等明年的圣诞节,我还要靠这个给大家分红呢。” 整的还挺像回事儿...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终究没有拿这事儿调侃对方。 “我们接下来去哪?”季马收起小本子问道。 “先回工作室吧!”卫燃小心翼翼的伸展着懒腰继续说道,“季马,我打算后天就回国了,你要不要和我去华夏逛逛?” 季马的脸上露出一抹向往之色,可随后便果断的摇摇头,“我可没时间,没有多久第二批游客就要来了,要不是你突然生病,我早就回喀山去做准备了。” 说到这里,季马幸灾乐祸的转移了话题,“说起这个,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离你的工作室不远就是流浪者收容中心,难道你真的遭遇抢劫了?” “睡觉没关窗感冒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而已。”卫燃也不管对方信不信,把提前想好的借口搬了出来,而在说话的同时,也已经买好了回国的机票。 “多亏你摔了这一跤,正好不用去红旗林场上课了。” 前者闻言送出个中指,将话题扯到了其他的方面。 再次回到工作室,卫燃趁着季马去买饭的空档,再次拿出了那个放着汤圆的食盒以及黄铜小算盘。 这食盒里的那碗汤圆依旧冒着热气,而当他打开食盒的第二层时,才发现里面还放着一张黑白照片,这张仅有巴掌大的照片里,是个穿着民国时代的国服旗袍的短发女人,和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李鹤仙。 那短发女人姿态优雅的坐在一张小圆凳上,而李鹤仙则站在她的背后,将其中一只手搭在了前者的肩上。 想来这就是周家小姐了吧...卫燃看着照片里满脸幸福的两个年轻人暗自叹了口气,随后将那支20响大肚匣子,连同那张照片一起放进了食盒。 试着将食盒以及小算盘放进红色漩涡,直到木头提手在红色漩涡里沉浮不定的飘着,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卫燃借着养伤,继续窝在工作室里等着回国,顺便也将之前在滕县保卫战中拍下的那些照片全都洗了出来。 而季马也在阿历克塞教授两口子度假回来之后,匆匆告别卫燃返回了喀山。 就在回国的前一天,在卫燃的耐心等待中,装有煤油汽灯和医疗箱的两个漩涡上的倒计时也终于归零跳,再次开始了缓缓转动。 先试着将手伸进装有煤油汽灯的漩涡,卫燃顺利的将里面的煤油汽灯拎了出来。 这也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原本,他以为这煤油汽灯和医疗箱送给那间中药铺之后就没了,但现在来看明显不是这样。 再看看这煤油汽灯,和之前根本没有什么两样,依旧光洁如新,该在的都在,连个磕碰都没有。 将其送回牛皮本子,卫燃又把硕大的医疗箱拿了出来。这里面不管医疗器械还是药品,也同样一个不少,而除此之外,竟然还多了一个没有封口的黄色信封以及一套白大褂。 小心的打开信封,卫燃从里面取出一页信纸,当他将其展开后,只见其上用娟秀的毛笔字写着,“先生彻夜救死扶伤,慨赠光明与医疗器械之大恩无以为报,回赠术衣一件聊表心意——陈护士留” 沉默许久,卫燃将手中的信纸折好重新装进信封,珍而重之的放进了医疗箱的最底层,郑重的拿起那件白大褂展开穿在身上,顺便也发现了塞在白大褂兜里的老式口罩。 一时间,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中药铺里那个手足无措的小护士。 “会缝血管吗?” “不会” “缝合肌肉和上皮组织呢?” “不会” “没关系,注射会吗?” “也...也不会...我只接受了两天的培训。” 那短暂的我问你答,是他和那位陈护士仅有的一些交流,但那渐渐戴上哭腔的回答,却让卫燃刻骨难忘。 “我会好好珍惜这件白大褂的...” 卫燃格外郑重的对着医疗箱做出了保证,随后小心翼翼的脱下穿在身上的白大褂,仔细叠好之后,将其重新放进了医疗箱里。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卫燃告别了特意给他送行的小姨周淑瑾以及上班第一天便请假的阿历克塞教授,拎着沉重的木头琴盒以及装满礼物的行李箱走进了机场。 不久之后,开始粗暴爬升的飞机里,卫燃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那一摞黑白照片,他的心却已经提前飞到了号称天府之国的川蜀大地。 第176章 路上的琐事和水雾里的韶华 经历了漫长的飞行,卫燃搭乘的航班总算是平稳降落在了首都机场。 一番等待拿了行李,仍旧没有好利落的卫燃慢悠悠的离开候机大厅,在停车场里找到了提前联系好的网约车。 和过分热情的司机有一搭无一搭山南海北的聊着,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总算停在了穗穗念的大学门口。 这次回来,他暂时还不打算回家,既然不打算回家,这行李自然也就只能放在穗穗这里。 拨通了穗穗的电话,后者得知他已经到了学校门口,立刻大呼小叫着挂断电话,前后不到十分钟,便骑着一辆电瓶车冲了过来。 “你真的这么早就回来了?”穗穗喜气洋洋的问道,“我们学校不会这么早就寄成绩单的。” “我可不是为了你的成绩单回来的” 卫燃拍了拍落在一起的行李箱和琴盒,“这俩箱子先在你宿舍放两天,我回家之前还得出去一趟。” “去哪?去见女朋友?”穗穗闻言立刻来了兴致,连那张过分好奇的小脸上,都浮现出了村头儿刘寡妇和王大婶儿说三道四时专用的八卦表情。 “见个屁的女朋友” 卫燃没好气的说道,“我两三天就回来了,你给我吧东西看好了,尤其那个琴盒可千万别弄坏了,还有,我让你买的东西买到了吗?” “哦哦!买到了!”穗穗立刻将一个背包递给了卫燃,“你要这东西干嘛?” “当然是有用,我先走了啊,时间有点儿赶。” 卫燃说完也不等穗穗答应,弯腰钻进一辆刚刚停下的出租车,转眼间便跑没了影子。 “这么心急火燎的一定有问题...” 穗穗嘀咕了一句,弯腰将行李箱和琴盒全都抱上她的小电驴,拧动油门儿艰难的开往了宿舍的方向。 而另一头,坐在出租车里的卫燃也没闲着,时不时的,便举起那台禄来双反,对着车窗外平平无奇的街景、高架上拥堵的车流,以及沿途形色匆匆的上班族,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门。 “哥们儿刚来北京吧?” 一嘴京片子的出粗车司机虽然开着的只是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伊兰特,但他脸上那惬意中带着一丝闲适的神态,以及手上熟练的操作,却全然一副车上拉的其实是一箱急需穿越秋名山公路的豆腐似的。 “刚来”卫燃淡淡的答道,说话的同时,举起相机给远处的一栋高楼拍下了一张照片。 “你这相机看起来可有年头儿了” 司机师傅一脸怀念的说道,“我小时候拍照片还见过这种呢,老海鸥的相机和你手里这个差不多。这一晃这么多年了,谁能想到现如今啊,随便个手机都比当时拍的清楚了。” “是啊...” 卫燃默默的对着车窗外的立交桥按下快门,“当时的老百姓,肯定没想到今天咱们能活成这个样儿。” “谁说不是呢!” 司机师傅的话匣子也随着卫燃的感叹彻底打开,全程不带重样的说着从小到大身边的变化。 从小时候永远不够的粮票,到结婚时排队走关系才能买到的电视机,从拥挤漏雨的平房小院到家里拆迁分到的房子。从以前踩一脚刹车就跑偏的212小吉普,到如今驾驶的国产电动出租车。乃至他们那一带年轻时对漂亮姑娘的衡量标准,到现如今的他已经有些看不懂的网红。 当然,闲聊中自然也少不了那些越来越先进的武器等等等等。这琐碎的话语里充斥着的,有希望,有幸福,也有自豪。唯独没有了1938年初,充斥在每一个滕县百姓内心的绝望和恐惧。 已经成了听众的卫燃默默的换上了一个新的胶卷,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高铁站喃喃自语着,“他们如果能看到今天的这一切,或许应该是开心的吧...” “你说什么?”已经将话题扯到不是东西的傻老美身上的司机师傅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 卫燃摇摇头,支付了车费之后告别了热情的司机师傅,走进熙熙攘攘的高铁站。趁着等车的功夫,找了个角落,将明亮干净,同时又无比繁忙的候车大厅纳入取景框,再次按下了快门。 同样被他拍下的,还有检票后看到的高铁列车和它跑到最高速度时的时速信息。还有稳稳当当立在窗沿上的那一枚亮晶晶的硬币,以及窗外覆盖着薄薄一层积雪的麦田,和那些被麦田包裹的村子和镇子。 直到列车停靠在滕洲站,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相机,马不停蹄的打车赶往了滕县保卫战遗址。 相比1938年的滕县,如今这座城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立的楼宇,平坦的街道,乃至永远不用担心有轰炸机和炮弹飞到头顶的充实安全感,这些都是彼时的李鹤仙和他的战友们无法想象的。 仅仅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卫燃看着路边那座朴素的纪念碑愣了愣,待看到在周围广场上休闲活动的老人和孩子,以及路边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时,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或许李鹤仙,和更多李鹤仙那样的人,他们并不需要多大的纪念碑,周围这闲适祥和的生活气息,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吧... “师傅,您等我一下。” 卫燃说完这才推开车门,从包里拿出了回来之前托穗穗帮忙买的白瓷的小坛子。 “李班长,我接你回家了。” 卫燃掏出李鹤仙和周家小姐的那张合影轻轻放在纪念碑下的台子上,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凉的纪念碑,稍等片刻后,这才用手轻轻挖起一捧捧泥土,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那个白瓷坛子。 他这边刚刚动手,旁边一个正在看广场舞的大妈小跑着过来,劈头盖脸的指着卫燃说道,“你这后生咋这么没良心,怎么敢挖...” 话说到一半,这大妈在看到卫燃手里捧着的白瓷坛子,和那张用手机压着的黑白照片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止住喝骂,小心翼翼的问道,“后生,你这是...” 卫燃抬起头,指了指纪念碑一侧雕刻的战士,“送他们中的一个回家。” 那大妈闻言一愣,叹了口气之后,默默的掏出自己的老年机,打开了其上的手电筒功能,安静的站在一边帮着卫燃照亮。 很快,其余几个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也好奇的围了过来,在一阵窃窃私语之后,远处的放着草原音乐的音箱安静了下来,而卫燃的身边,也多出了好几个举着手机帮忙照亮的陌生人。 与此同时,还有些带着孩子的家长,在一边用方言轻声和自己的孩子说着什么。 许久之后,那枚白瓷骨灰罐终于装满了泥土,卫燃小心翼翼的拿起被手机压着的照片,旁若无人的说道,“李班长,咱们该走了,我送你回川蜀看看!” 说着,卫燃抱起沉甸甸的白瓷骨灰罐,郑重的朝那块并不算大的纪念碑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随后又朝周围围观的陌生人鞠了一躬,这才拿起背包走向了一直在路边等待的出粗车。 当出租车停靠在火车站门口,那位沉默寡言的司机师傅却将收款二维码撕下来揣进了兜里,随后下车亲自帮卫燃打开了车门,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走吧,这钱不能收。另外,俺们这儿老辈儿的规矩,路上别回头,小伙子,一路平安。” “谢谢!” 赤红着眼睛的卫燃再次郑重鞠了一躬,抱着装有白瓷骨灰罐的背包走进了车站,找了个偏僻的位置默默的坐下,耐心的等待着直达诚都的一辆k字头列车。 这列全程将近30各小时的列车绝对不是最快的,更不是最舒服的,但却像那位司机师傅说的类似,至少它不走回头路。 时值半夜,过境的列车准时的停靠在了站台,卫燃循着车票上的信息走进软卧车厢。 随着列车再次缓缓加速,卫燃这才把手中的背包放在铺位的角落,随后从兜里掏出一瓶上车前买到的白酒和两个一次性杯子,将其倒满之后,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静静的诉说着当时没来得及和李鹤仙说完的那些后世的变化。 漫长的29小时30分钟在卫燃的自说自话中悄然流逝,当列车停靠在终点站的时候,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回家了” 已经有些微醺的卫燃小心翼翼的抱起装在包里的白瓷骨灰罐,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李班长,我就把你送到当年出川的起点,把你暂时放在那儿。然后我去找随安的儿子,到时候我问问他的意思,他要是想把你请回你们字贡,到时候我可就不拦着了。” 完全忽略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卫燃不急不缓的走出车站,在手机导航的帮助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五公里外的少城公园,顺便也观察着这个他从来都没来过的城市,闻着偶尔飘过鼻尖的辛辣香气,听着那些略有些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方言。 穿过一条条街道,走过一个个路口,当天边的太阳已经冒出大半个身子的时候,卫燃也终于看到了那座矗立在路口的川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 略作犹豫,他走进公园和早起锻炼的老人一路打听,最终在公园的角落找到了一颗挺拔的桂花树。 轻轻将抱了一路的白瓷骨灰罐放在树下,卫燃的手中出现了一把修长的毛瑟刺刀。 借着这把刺刀在树下挖出个浅坑,将白瓷骨灰罐连同这一路拍下的胶卷轻轻放进去盖上了潮湿的泥土,随后又拿出了那个大红色的食盒。 随着盖子被打开,那白瓷大碗也蒸腾出了一股水蒸气和淡淡的桂花香气。 恍惚间,卫燃仿佛在那蒸腾的水雾中看到了一个身穿军装,腰间挂着20响大肚匣子,背上还背着一把大片刀和崭新斗笠的年轻战士。 这名看不清面容的战士在众多同样打扮的士兵起哄中,老老实实的站的笔直,任由一个穿着国服旗袍,却同样看不清面容的短发女人,用汤匙将一枚枚绵糯的汤圆送进嘴里,将一勺勺撒着桂花的澄澈汤水送进嘴里。 最后,这年轻的战士干脆接过那白瓷大碗,在众多战友的哄笑中,将里面的汤水仰头喝的一干二净。最后又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鼓起勇气抱住了那个瘦弱的旗袍女人。 渐渐的,那碗逐渐变凉的汤圆飘散的水雾越来越淡,那位年轻战士的面容也越发清晰。 直到最后,当卫燃看清那确实就是李鹤仙的时候,对方一手牵着满脸幸福之色的周小姐,在站直身体的同时,缓缓朝卫燃举起了右手,同时那张带着一丝丝书生气的脸上,也勾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几乎下意识的,卫燃同样站直身体,将右手举到了眉峰的高度。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微凉的寒风便刮走了仅剩的那点儿水雾,那两个朦胧的人影也瞬间消散。 等泪流满面的卫燃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的食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幻觉吗...”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发觉左手虎口处的纹身传来了一闪而逝却又无法忽略的滚烫。 强忍着立刻拿出来看看的冲动。他最后看了眼桂花树下被仔细掩埋的地面,漫步走出公园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 当他一番细致的检查,确定房间安全之后,这才召唤出了那支已经套上金属皮的诡异本子,而后者则自动被翻到了第八页的背面。 仅仅只是一眼,卫燃便注意到,在那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原本那句“周家小姐亲手煮的汤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我用二两烟丝换的”这么几个小字。 伸手将红色漩涡里的东西拎出来,这次依旧是之前的食盒,但重量却大的吓人。轻轻掀开第一层的盖子,让卫燃万分惊讶的是,这里面竟然满满当当的摆着一颗颗9毫米手枪弹! 第177章 随安之子 安静的房间里,卫燃拿起一颗子弹看了看,随后又将其塞回了原来的位置。 掀开食盒的第二层里面依旧孤零零的放着那支20大肚盒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叹了口气,卫燃将这大红色的八边状食盒重新扣好送回了红色漩涡。随后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诚都休息了一整天养足精神,卫燃搭乘高铁赶到字贡,循着金属本子上的地址,在一条老街的深处,找到了一家面积并不算大的粮油店。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这粮油店门口正上方挂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匾,这牌匾的上“仓禀斋”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因为常年风吹雨淋,已经有些许的黯淡,时不时的,还有几只麻雀在牌匾后面飞进飞出。 隔着擦得干干净净的窗户,看到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围着一张麻将桌稀里哗啦的忙着摆长城,而在他们的脚下,还有两只肥硕的狸花猫正趴在电暖扇的旁边眯着眼睛。 除了这一桌搓麻将的人,房间里其余的位置摆满了货架,其上各种米面粮油之类的也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撩起带着些许污渍的棉帘子,随着木门被推开时的“吱呀”一声轻响,其中一个搓麻将的中年大叔抬起头,先用方言打了声招呼,见卫燃一脸茫然,这才又换上带着些许口音的普通话热情的问道,“要买点什么?” “老板,我想找个人。”卫燃将手中拎着的烟酒放在进门的木头桌子上客气的说道。 看了眼卫燃放在桌子上的礼物,那中年汉子站起身,客气的问道,“找谁?” “我想找李望川” “李望川?” 这中年大叔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你找我老汉?” 见卫燃点头,这中年大叔再次看了眼卫燃放在桌子上的礼物,犹豫片刻后用方言朝围着麻将桌的其余三人说了些什么,等那三人各自离开,这才热情的招呼着卫燃在麻将桌旁边坐下,倒上一杯热水之后开口问道,“你找我老汉什么事?” 卫燃接过热水抿了一口,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相册以及那支铅笔盒大小的黄铜算盘,随后将当年在滕县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 “这些...这些你都从哪找到的?”粮油店老板听完故事之后惊讶的问道。 “这事儿要从一把手枪说起” 卫燃从手机里找出那支20响大肚匣子的照片给对方看了看,随后说道,“您刚刚看到的那些照片的底片,还有那个黄铜算盘,都是和这支20响大肚匣子一起发现的。至于发生的这些事,是这个算盘的主人,当年仓禀斋当铺的一个学徒告诉我的,我查了很久才找到这里。大叔,您能...” “你说的那个学徒,他...” 卫燃犹豫片刻,随后摇摇头,“他不久前去世了”。 将手机还给卫燃,这老板难以置信的再次翻了一遍相册,起身说道,“我带你去找我老汉!” “谢谢!”卫燃赶紧起身说道。 “该我谢谢你才对撒!对了,我叫李维中!小兄弟怎么称呼?” “卫燃,您叫我卫燃就行。”卫燃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 李维中越发的热情,帮着卫燃拿着桌子上的礼物,连店门都没锁,只是往上挂了个木头牌牌,便带着卫燃往老街深处走去,并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儿的老房子门口。这老房子的门楣上,还钉着一块擦拭的格外干净的光荣牌。 热情的招呼着卫燃走进大门,名叫李维中的大叔带着他走进了一个采光最好的房间里。随后便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手持着毛笔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着一首满江红。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的四壁挂着不少山水画卷轴,靠窗的长桌上还摆着一个大肚儿的鱼缸,缸里不但养着一盏碗莲,还有几条小金鱼在悠闲的游来游去。 而在正对着窗子的靠墙位置,则摆着一张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单人床,床头的墙上,还挂着几个玻璃框,其中一张彩色照片里,有个穿着老式军装,手拎56冲的年轻人,而这照片的背景,则是烟雾笼罩的群山和茂密的丛林。 看着照片里那个和当年的李随安有八九分相似的战士,卫燃便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而周围的摆设,则暗示着那位正一专注练字老先生,晚年生活似乎过的很是惬意。 “我老汉练字的时候不能停下,小兄弟你先等等。”李维中示意卫燃随便坐,而他则熟练的从书架上拿下一筒茶叶,泡上了一壶热茶。 直等到写完了最后一笔,那位老先生这才笑眯眯的问道,“你这娃子哪来的?” 没等卫燃答话,端着茶壶走过来的李维中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用方言解释了几句。这老先生摆摆手,李维中和卫燃打了声招呼,最后便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门被从外面关上,卫燃已经从背包里再次掏出了那本相册以及黄铜算盘,轻轻推到了老先生的面前。 只不过这次还没等他解释,那老先生便惊讶的拿起算盘问道,“这算盘你从哪得来的?” 卫燃挑了挑眉毛,这老先生的普通话倒是比他的儿子李维中要好的多。 思索片刻,回过神来的卫燃笑着问道,“老先生,这算盘很特殊吗?” 那老先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算盘边框上的刻字,主动解释道,“这说起来可就远了,建国以前,凡是在我们家学徒的伙计,人人都会分到这么一把算盘。直到出师了,这算盘才会收回来。” “老先生,您的名字是李望川吗?”卫燃最后一次确认道。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这老先生越发的好奇。 卫燃点点头,借口某位旅居国外曾是仓禀斋学徒的老人生前所托,将刚刚在粮油店讲过的故事再次复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李望川老先生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又从惊讶化为了恍然大悟,直到听完了卫燃从滕洲的纪念碑下取了一抔土买到了川军纪念碑附近的桂花树下,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许久之后,直等到这老人平复了情绪,卫燃这才掏出手机,再次调出那支20响大肚匣子的照片推给对方,“老先生,我这趟来,只是想把这算盘和这些照片送过来。除此之外,照片里这支大肚匣子,也想听听李家后人的想法怎么处理。” 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房间里一时间沉寂下来,许久之后,李望川老先生饱含回忆的说道,“我是1949年国庆那天出生的,当时呦!和我同龄的娃子不是叫建国,就是叫国庆,我记得小时候听我娘说,为了起名,我老娘还和他吵过架。” 卫燃端着温热的茶杯,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李望川老先生摇摇头,“他从没和我们说起过他以前当兵的事儿,但没少说我三伯的故事。后来等我长大了,念完了高中就被我老汉送去当了兵。为了这事儿,我老娘和我老汉又吵了一架。 再后来我上前线帮着越南猴子打过老美,援越之后没几年,我们又和那些白眼狼打了一场,也就是那时候,我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为了这事儿,我老娘和我老汉再吵了一架。 说到这里,这老先生轻轻拉起裤管,露出一小截金属义肢给卫燃看了看继续说道,“我也当过兵,当了差不多十年的兵,知道战场上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我没后悔过,我想,我爹和我三伯应该也没有后悔过。” “无川不成军”卫燃放下茶杯叹道,他只知道李鹤仙和李随安兄弟俩的经历,却没想到李随安的后人却将这血性延续了下来。 李望川老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回忆道,“87年我老娘走的时候说,这一辈子,我老汉就和她吵过这么三次,全都是和我有关。88年的时候,我老汉也走了,他走的时候,念了好几遍那支匣子枪上刻的诗。我们当时权当是他...唉!” 见卫燃一脸感慨之色,李望川老先生将手机推回卫燃的身前,“那枪如果方便话,就找个博物馆捐了吧。至于我三伯,等你回去的时候,带我过去认认地方。” 说到这里,李望川老先生指了指窗外,“路对面就是老周家,我们两家做了百十年的邻居了,我三伯喜欢的那位周家小姐至死都没嫁人,最后也是埋在我们李家坟地里,和我三伯的衣冠冢合葬的。” 卫燃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石板路对面的那栋老房子,耳边听着李望川老先生继续说道,“我儿媳妇就是他们老周家的,等我和他们家商量商量,看看是让我三伯回来,还是让他陪着那些一起出川的战友。” 感慨万千的卫燃点点头,随后便听李望川老先生问道,“你这娃子,能一路找到这儿来也实在是不容易,如果方便的话,留下来和我们两家吃个饭吧?” 卫燃犹豫片刻,痛快的点点头,“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第178章 忠烈之家 当天中午,在李维中和对门一位周姓的中年操持下,两家人凑了满满五大桌子,隆重的宴请了登门造访的卫燃。 席间,卫燃在李望川老爷子的执意坚持下,将李家兄弟以及仓禀斋老掌柜在滕县保卫战期间的经历再次讲了一遍,那本相册,也在两家人的手中传阅了不止一遍。 一顿当地特色的盐帮菜吃的宾主尽欢,被两家人灌醉的卫燃也不得不住了下来。 转眼第二天一早,经过两家人商议后,十几辆各式汽车拉着两家人以及刚从宿醉中勉强清醒过来的卫燃直奔两百多公里外的诚都。 赶在中午之前,两家人的车队停在了那座川军雕塑附近。一行四五十号人,包括卫燃在内,人人的臂膀上绑着一缕黑纱,步行走到了雕塑的下面。 李望川老先生亲自从带来的保温桶里盛了一碗温热的汤圆放在纪念碑前,而与其的小辈,包括随行的卫燃在内,则各自往纪念碑下献了一束花。 “敬礼!” 李望川老先生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喊,随后郑重的将右手举到了眉峰处。 随着这一声口令,李家和周家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以及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也纷纷行了一记军礼。而其他男女老少,则默默的低下了头。 卫燃颇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两家人,这老中青三代人总共加起来有将近五十来号,其中行军礼的竟有九位!两家人几乎每一代人里都有一两位,这其中就包括了那位粮油店老板李维中! “礼毕!” 随着李望川老先生的口令,昨晚上还和卫燃推杯换盏的那些人动作整齐划一的放下了手臂。 见李望川老先生看向自己,卫燃郑重的点点头,在路人的围观中,带着两家人走进公园,找到了那颗桂花树。 李望川老先生再次从带来的保温桶里盛出一碗汤圆放在树下,恭恭敬敬的带着两家人的晚辈磕了三个头,随后缓缓扒开泥土,启出了卫燃前天才埋进去的白瓷骨灰罐,而他的儿子李维中,则已经提前撑起了一把黑伞。 虽然这白瓷骨灰罐里装的仅仅只是一抔滕县的黄土,但对这两家人来说却是一位许久没有归家的亲人。 等周家的那位中年人重新填平了桂花树下的浅坑,两家人这才在李望川老先生的带领下离开公园,驱车赶回了自贡。 当天下午,车队径直开进了一片墓地,将那坛黄土送进了李鹤仙的衣冠冢里,而那张李鹤仙和周家小姐的合影,也镶在了那块斑驳的墓碑上。 默默在一边旁观的卫燃看了眼这片藏在半山腰竹林里的墓地,卫燃找到李随安的墓,看着那块残存着青苔的墓碑矗立了许久。 等到简短的仪式结束,众人下山之后,卫燃也提出了辞呈。只不过这好客的两家人却想都不想的纷纷断然拒绝,铁了心要让卫燃多留几天。 奈何这两天穗穗已经几次三番的催他赶紧回去料理随时可能寄到家的成绩单,卫燃也就只能再三保证,等年后有机会会再来专程拜访,这才算是让李望川老先生点了头。 临走的时候,卫燃找机会将那支大肚匣子偷偷塞进了李望川老先生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里。这支大肚匣子或许真的应该被送进博物馆,但却应该由李家人亲自送过去。而且有李望川老先生,以及他们家三代退役军人在,卫燃也不用担心这支枪会被拿来做其他的事情。 卫燃偷偷留下手枪的同时,李家人也给他准备了装满两个大号行李箱的各种礼物。在回家和收下礼物二选一的抉择下,他只能却之不恭,带着各种字贡特产,任由李维中亲自开车,将他送到了高铁站。 告别了送行的李维中,并连连保证年后一定过来玩几天,卫燃这才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走进了安检口。 当天下午,卫燃搭乘着从诚都起飞的航班,带着超重的行李顺利返回了首都。只不过和上次不同,这才他才刚刚走到接机口,便看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穗穗。 “你今天不上课?”卫燃任由对方抢走了手中装满了礼物的行李箱问道。 “周六上什么课?”穗穗理所当然的说道,“而且我昨天就考完最后一科了,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回我姥姥家了。” “你们放假了?” “你再晚两天问我们还开学了呢”穗穗一边走一边问道,“这几天你去哪了?” “去了趟川蜀” “川蜀?火锅?!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去了!”穗穗说着就张开小手,“礼物呢?给我买的什么礼物?” “都在你拉着的箱子里呢,等回去你先挑。”卫燃说到这里转移了话题,“既然放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那个,回去之前,我同学的爸爸想见见你。” “什么?你同学的爸爸?”卫燃停住脚步,不明所以的看着穗穗,“你同学的爸爸见我干嘛?” “因为你那张琴”穗穗一脸为难的说道,“我前两天给那张琴拍了几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你还有印象吧?” 卫燃点点头,“有印象,我还点赞了呢。” 穗穗无奈的说道,“就是那个朋友圈惹的麻烦,我一个同学看到了,然后给他爸爸看了看,再然后他爸爸直接找到学校来了,想看看那张琴。” “你给他看了?” 卫燃皱着眉头问道,他倒是不太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虽然据卡尔普说,那床琴的来路不正,不过当初带着它回国的时候,各种购买手续可是一样都不少,海关那边都没出问题,自然也就不用有太多的担心。 “我干嘛给他看?” 穗穗翻了个白眼儿,“别说那床琴是你的,就算是我的,我也不可能给他看啊,不过这两天我那个同学和他爸爸都差在宿舍楼下堵我了,我都快烦死了。” “谁让你没事儿瞎显摆的?”卫燃继续迈开步子,同时乐不可支的问道,“他们还说别的了吗?” “还说想买下那张破琴”穗穗跟上卫燃的脚步,撒着娇哀求道,“要不你就见见吧,免得等过年开学之后又跑过来烦我。” “见见倒也不是不行”卫燃看了眼穗穗,“不过有什么好处没有?” “你要什么好处?”穗穗可不吃卫燃这一套,“我帮你瞒着提前回来的事儿还不够?” “当我没说”卫燃立刻认怂,“约车吧,去见见你那个同学的爸爸。” “好嘞!”穗穗立刻眉开眼笑的掏出手机,约好车子之后给她的同学发了条微信。 等两人乘车赶到穗穗她们学校门口的时候,才刚刚下车,便发现一对儿父子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能猜到这是一对父子,自然是因为这两人眉眼间实在是太像了,同样的高高瘦瘦,同样的满头自来卷,同样的都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甚至连身上那股子浓郁的书卷气都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只不过一个是更加成熟稳重的中年人,一个是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年轻小伙子而已。 “这位大叔是我同学的父亲,这位是我同学陈洛象。” 穗穗神态自若的用手挎住卫燃的胳膊,“这是我男朋友卫燃,也是那张破琴的主人。” 卫燃暗自瞪了穗穗一眼,假冒她男朋友这事儿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可以说,甭管是穗穗曾在伏尔加格勒读过的高中还是身边这所大学,只要卫燃有机会去她们学校,只要旁边有她同学,这缺德小玩意儿肯定会把卫燃当成挡箭牌。 甚至为了这事儿,卫燃当初刚到伏尔加格勒的时候,还曾在路上偶遇了穗穗的某个追求者,被对着堵着干了一仗。 毕竟,混血毛妹,尤其是漂亮的混血毛妹谁不喜欢?真算起来,恐怕也就几乎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卫燃没把这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当回事儿。 “陈先生,您好。”卫燃不卑不亢的和那位儒雅的中年人握了握手,随后又和他的儿子,那个叫陈洛象的小伙子握了握手。 “卫先生,您也好,冒昧相见,给您添麻烦了。” 那位姓陈的中年人显然没把卫燃当成和自己儿子一样的同龄人,格外正式的握住卫燃的手轻轻晃了晃,等卫燃和自己的儿子握手之后,主动解释道,“我叫陈广陵,如果您方便的话,想和您聊聊那床古琴幽泉。” “陈先生客气了”卫燃看了看四周,“我们找个咖啡厅?” “如果方便的话,不如去我店里怎么样?”陈广陵殷切的问道。 卫燃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着朝穗穗说道,“穗穗,你先把那两个行李箱送宿舍去吧,然后顺便把琴盒拿来。” “周穗同学,我帮你吧!”那位名叫陈洛象的年轻人扶了扶度数颇高的眼镜主动说道。 穗穗见卫燃点点头,这才将其中一个行李箱交给陈洛象,两人各自骑着停在学校大门里面的一辆电动车,驮着硕大的行李箱跑没了影子。 而陈广陵也告罪一声,小跑着穿过马路钻进一辆半新不旧的轿车里,开到路口调头之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卫燃的身边。 第179章 琴音里的心结(二合一更新) 在学校门口等了大概10分钟的时间,穗穗骑着电瓶车,带着用绳子绑在后座上的木头琴盒冲出了校门,而那位陈洛象,则在后面一直心疼的喊着“慢点儿,别颠坏了!” “穗穗,这儿呢?”卫燃推开车门招呼道。 穗穗见状,立刻把车一锁跑了过来,把琴盒递给卫燃之后钻进了车里。 等他的同学陈洛象也钻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负责开车的陈广陵这才不急不缓的挂档给油,驾驶着车子离开了学校门口。 借着一路上的闲聊,卫燃对这陈家父子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按照那位陈广陵的说法,那床古琴幽泉的制作者秦华勉强还算他陈家祖上的半个师傅,奈何陈家祖上斫琴的手艺实在比不上他的师傅秦华。是以传到陈广陵这一辈,斫琴的手艺早就丢了,倒是弹琴的手艺还留着。 如今他们家不但开了个专卖华夏传统乐器的乐器行,陈广陵还弄了个兴趣班,收了不少喜欢古琴的学生。 卫燃对这父子有了解的同时,对方同样也在旁敲侧击的打听着横放在卫燃和穗穗腿上的那床古琴幽泉的来历。 卫燃又不傻,自然不会说那琴是地下拍卖场非法买来的,更不会说在此之前是被人从英国偷来的,只是一口咬定了是花五万美元从俄罗斯境内买的。 话题聊到这里,车子也停在了一条游人如织的步行街路口,卫燃和穗穗在陈洛象的带领下走进了临街的一家乐器行,而陈广陵则开车跑没了影子。 “我爸去停车了”颇有些内向的陈洛象解释道,“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卫燃点点头,好奇的打量着这间总共也就不到四十平的店面,除了正对着大门的木头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奖杯、证书和奖状,两边的墙壁上则一个挨着一个的挂满了各种乐器。 等陈洛象把泡好的茉莉花茶端上来,并在桌边的一个小香炉里点上了一小截线香,他父亲陈广陵也脚步匆匆的走进了乐器行。 双方又是一番礼节性的客套之后,陈广陵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卫先生,方便让我看看您的这床琴吗?” “方便,当然方便。” 卫燃等陈洛象端走了茶盘,并且用一条洁白的干毛巾擦净桌子上的水渍之后,这才弯腰拎起脚边的琴盒放在桌子上打开。 而在他忙活的同时,陈家父子却已经不分先后的拿起了桌角的白手套戴上,只不过他们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古琴和盛放它的琴盒。 “卫先生,我可以上手吗?”陈广陵目光灼灼的问道。 “您请便”卫燃痛快的说道。 “谢谢!” 陈广陵说完,却并没有碰那床古琴,而是先拿起木制的琴盒看了看,赞叹的说道,“单单这个琴盒就不简单!” “陈先生不如详细讲讲怎么样?”卫燃坦诚的说道,“这床琴我也是到手不久,都还没学会怎么弹呢。” “先说说这琴盒吧!” 陈广陵翻来覆去的看了遍琴盒,不急不缓的解释道,“这琴盒用的黄花梨,六个面都是整块儿的木头,单单这用料就够奢侈了,而且看这扎实的做工和上面的雕花就知道,当初用的起这个琴盒的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张琴呢?”穗穗好奇的追问道。 陈广陵轻轻放下琴盒,将桌上的古琴翻了个面,随后反朝卫燃问道,“卫先生,这琴的出处你有了解吗?” “我一个朋友曾和我简单的说过。”卫燃想了想补充道,“好像是一本叫《藏琴录》的书里,对这床琴有详细的记载。” 陈广陵点点头,“那我就捡《藏琴录》上没有的说了,先说这琴的名字吧。幽泉二字,既可以解释为幽闭深山里的泉水,其实也可以解释为阴曹地府。 根据《藏琴录》上的记载,幽泉这床琴属于古材新制,但根据我祖上传下来的说法,当年秦华斫制这床琴的时候,用的材料其实是南方某地一座悬棺的棺盖,那座悬棺所在的山下,恰好有一处泉眼,这也是这床琴名字的来历。” “棺材盖?”卫燃挑了挑眉毛,这特么可有点儿不吉利。 “不用吃惊,这在斫琴行当里不算什么特例” 陈广陵笑了笑继续解释道,“仅仅你知道的藏琴录里记载的,除了这床幽泉之外,就有另外七床古琴的用料明确记载用的也是棺材板,至于藏琴录里没记载的,自然也绝对是只多不少。” 说到这里,陈广陵将手中的古琴轻轻放下,指着上面的各个零件一一解释道,“除了主体材质是用棺材板做的,这床琴的琴徽使用的羊脂玉,岳山和轸子用的紫檀木,也都是用那座悬棺里发现的陪葬品打制的。” “您...怎么对这琴这么熟悉?”卫燃后知后觉的问道。 “家祖当时跟着秦华学习斫琴,曾经亲眼见证了不少名琴从秦华手中诞生的过程,顺便也记下了很多内情。” 话说到这儿,陈广陵扭头朝他儿子说道,“洛象,去把我用的那床琴搬来。” 陈洛象闻言立刻起身走进里间,不多时便搬来一床古琴,并在他父亲的示意下,放在卫燃的身前。 陈广陵拱手说道,“感受一下我用的这床琴的重量”。 卫燃见状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桌上的古琴,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相比自己用的那床琴,手里这个却要重了不少。 等他放下手里的古琴,陈广陵这才说道,“按照一代琴学大师杨宗稷老先生的著作《琴话》里的说法,所谓良琴,抛开形制款式上的区别,它的重量往往不是极轻便是极重。这床幽泉,恰恰属于前者。” 说到这里,陈广陵却又话锋一转,“卫先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床幽泉割爱给我?我愿意出80万把它买下来。” “这个...很抱歉陈先生,我暂时还没有出售它的想法。” 卫燃犹豫片刻后却果断的摇了摇头,一来他并不缺钱,二来好歹他也跟着阿历克塞教授混了那么久,虽然华夏和毛子那边的国情不同,但涉及到文物交易却万变不离其宗。 至于那琴,对他这个音乐白痴来说也并非不能出售,无非是在不了解行情之前,不想让自己吃亏罢了。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坐在对面的陈广陵比他还干脆,在得知卫燃不卖之后,竟果断选择了放弃,只是一脸遗憾的说道,“其实我早就猜到您不会出售的,古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是每一个琴师的机缘。如果能得到这张古琴,换我也一样不舍得卖。” “额...” 卫燃暗自咧咧嘴,这个时候反倒是他不好再提卖琴的事情了。 陈广陵显然误会了卫燃脸上的尴尬之色,一番致歉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道我可以用它弹一曲吗?” “可以,当然可以。”卫燃这次倒是无比的痛快,他看的出来,这陈家父子是真的喜欢琴,而且好歹那位陈洛象是穗穗的同学,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床古琴用钢弦有点儿可惜了”陈广陵喃喃自语的站起身,走到靠墙的柜台里面拉开了小抽屉,取了一个棉布包回来。 再次得到卫燃的首肯之后,陈广陵给这床古琴换上了丝弦,随后竟把古琴装进了琴盒里。 见卫燃和穗穗一脸诧异,陈广陵笑着说道,“我们去楼上吧,楼上的环境更好一些。” 在陈广陵父子的带领下,卫燃和穗穗踩着木制的楼梯登上了这家乐器行的二楼。 相比一楼的拥挤,二楼的房间的确要宽敞不少,诺大的房间里除了几张琴桌和松软的蒲团之外,仅有的摆设也只是一个看起来格外古朴的仙鹤造型香炉,以及挂在墙壁上的一些字画。 学着陈家父子脱掉鞋子,并在脚上套上一次性的鞋套,四人走进房间之后,陈广陵将古琴摆在一张琴桌上,随后亲自焚了香,又钻进里间仔细的洗了洗手,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对襟练功服。 一切准备停当,陈广陵趁着儿子重新泡茶的功夫,给那床换上传统丝弦的古琴完成了调音的准备工作。 等一切准备停当,陈广陵这才抬手轻轻的拨动了琴弦。安静的房间里,悠远古朴的琴音和熟悉的旋律反复回荡久久不息,众人的心绪也不由的跟着琴音旋律跌宕起伏。 直到一曲终了,最后的余音彻底消散,陈广陵这才恋恋不舍的叹了口气,“幽泉,果然名不虚传。” “陈先生刚刚谈的是广陵散?” 卫燃开口问道,这曲子,当初在伏尔加格勒的时候,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姑娘也用同一张琴弹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琴弦不同的缘故,两人演奏的同一首曲子,给卫燃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陈广陵点点头,颇为怀恋的叹息道,“家父给我取的名字就来自这曲广陵散,我这一辈子,弹的最好的也是这曲广陵散。” “听得我都想学琴了”穗穗忍不住赞叹道。 “别说你,我都想跟着陈先生学学了。”卫燃赞同的说道,他这话倒是不假,自从达利娅老师强买强卖的用这床古琴从自己手里换走两万多美元之后,他可一直都是靠自学呢。 “不管是周同学,还是卫先生,你们想学琴的,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陈广陵说道这里看向了卫燃,“卫先生,不如你来谈一曲怎么样?” “我?” 卫燃哑然失笑,“我就别班门弄斧了吧?现在我连唯一会的《仙翁操》都只学会了一大半而已。” 陈广陵再次邀请道,“来试试吧,古琴悦心,不必过分拘泥音律,只要把自己的感情带入进去,就算弹错了也没关系的。” “去吧去吧!”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穗穗在一边起哄道。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卫燃也就不好推诿,索性痛快的起身,换到陈广陵刚刚的位置,长长的吁了口气,随后轻轻拨动了琴弦。 随着琴音再次响起,配合着周围的环境以及时不时飘进鼻孔的檀香味,卫燃也不由的平静下来,心无旁骛的弹完了自己会的大半首曲子。 然而相比正在弹琴的卫燃,坐在一边的陈广陵却渐渐皱起了眉头,看向卫燃的表情也越发的疑惑。 等到一曲终了,卫燃抬起头之后也立刻发现了对方看着自己时的奇异眼神。 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穗穗便跑了过来,“我也要试试!” 卫燃自然不会拒绝,痛快的将位置让给了穗穗,可惜,这小玩意儿虽然心比天高,奈何那弹棉花一样的手法比卫燃还外行,除了胡乱拨动琴弦时发出一连串还算好听的旋律之外,根本就是在乱弹琴。 但这反而加剧了穗穗想学古琴的冲动,不会怎么了?去学不就行了?只用了不到十秒钟便做出决定的穗穗扭头看向卫燃,“给我买张琴当新年礼物怎么样?我要学琴!” “你真想学?”卫燃狐疑的问道,见穗穗点头,本就想和陈广陵加深些关系的卫燃立刻转头说道,“陈先生,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古琴卖?” “有,当然有。” 陈广陵笑着说道,“洛象,你带周同学去楼下选一床琴吧。” 陈洛象恋恋不舍的看了眼仍旧摆在琴桌上的古琴,应了一声之后这才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带着穗穗离开了二楼的教室。 “卫先生” 陈广陵叫住正准备起身的卫燃,犹豫片刻后迟疑的说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先生直说就行”卫燃重新坐了下来,盘算着对方估计是想涨价买下古琴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陈广陵开口之后却问道,“卫先生最近是不是经历了一些大起大落的事情?” “大起大落?”卫燃疑惑的看向陈广陵。 “老话讲,古筝悦人,古琴悦己。” 陈广陵开口说道,“这话虽然我并不是完全认同,但古琴确实是弹给自己听的,同时也是最能流露演奏者情绪的乐器之一。虽然您刚刚弹奏的那首仙翁操有很多错的地方,但依旧能感觉的出,您似乎...似乎...” “陈先生直说就行” 陈广陵犹豫许久,这才直来直去的说道,“我建议您去看看心理医生” 卫燃闻言皱起眉头,滕县的战事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这两天他又开始做起了噩梦。那些千篇一律的噩梦里,滕县、斯大林格勒、柏林三座城市的战场全都交织在了一起,让他在深夜一次次的被惊醒,一次次在满头满背的冷汗中收起了金属本子里的手枪。 但是这些真的能从自己弹的一首曲子里听出来?卫燃狐疑的看了眼眼神纯净的陈广陵,他现在已经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忽悠自己了。 已经快五十岁的陈广陵自然看出来卫燃神色中隐藏的怀疑,歉意的说道,“是我交浅言深了,卫先生别在意。” “没...没关系”卫燃心不在焉的端起了茶杯,暗自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心理问题。 “如果有时间,可以经常来我这里坐坐。” 陈广陵给卫燃续了一杯茶,温和的说道,“我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至少可以教你弹琴,古琴悦心,同样也能解郁,说不定能有些帮助。” “那就谢谢陈先生了”卫燃端起茶杯示意,“等年后有时间,我一定过来登门学艺。” “学艺谈不上,我们以琴会友。”陈广陵抬手指了指两人旁边的古琴,“不过到时候记得带那床琴过来,不然的话我可不开门。” “一言为定!” 卫燃话音刚落,恰好穗穗也抱着一张古琴跑了上来。和卫燃的那张古琴不同,她看中的这张琴要小了足足一圈不说,整体也格外的圆润。 “穗穗,你这是选了个儿童款?” 卫燃的疑惑顿时让陈家父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陈广陵耐心的解释道,“这是膝琴,用现在的话说,是古琴的便携版,是古代文人墨客为了出游方便才出现的。周同学选的这款膝琴属于混沌式,非常适合女孩子用。” “额...”卫燃一脸尴尬,“确实看起来方便不少。” “儿童款?哼哼!”穗穗一脸嘲讽的看着卫燃,“付钱!” 见卫燃看向自己,陈广陵接过穗穗手中的古琴翻过来看了看,颇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床琴有点儿小贵,初学者用这个有点儿浪费了,周同学不如换一个?” “不用了,难得她喜欢,就这个吧。” 卫燃不等穗穗开口便说道,年后说不定自己还真会来这里学学琴,提前花点儿小钱打好关系在他看来并不算亏。 “既然这样...” 陈广陵想了想说道,“这床琴在店里的售价是一万三,给陈先生算8000吧,交给朋友。” “那就多谢了”卫燃加了对方的微信,痛快的将钱转了过去。 “卫...卫大哥” 陈洛象等双方完成交易,这才凑过来,眼睛一边往仍旧摆在琴桌上的古琴漂,一边期期艾艾的问道,,“那个...我能不能也...” “去吧!”卫燃格外干脆的点点头,他是看出来了,这陈家父子是真的喜欢琴。 这次虽然被他们父子强拉着见了个面,还额外掏了八千块钱买了一床琴。但卫燃却并不觉得亏。别的不说,单单陈广陵的提醒让自己注意到心理可能出了问题就已经赚回了票价,更别提以后还有个地方能来免费学琴。 而陈广陵也是个聪明人,在穗穗进来之后,对刚刚聊天的内容便只字不提,而是趁着他儿子上手卫燃那床古琴的时候,贴心的给穗穗准备了各种赠品以及一整套他自己录制的视频教程。 等到陈洛象弹完了一首格外好听的曲子。陈广陵在询问过卫燃之后,重新给他的古琴换上了钢弦,随后又帮凑热闹的穗穗把刚刚到手的琴调试一番。 等一切忙完,陈家父子又做东请卫燃和穗穗吃了顿饭,这才开车将他们送回了学校门口。 目送着陈广陵的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卫燃看向背着琴囊站在校门口自拍的穗穗,“咱们接下来去哪?” “回家呗!”穗穗理所当然的收起手机,“我姥姥都催我好几遍了,要不是等你,我早就回去了。” “说不过你,赶紧去拿行李。”卫燃接过对方肩膀上的琴囊催促道。 “等着哈!”穗穗话音未落,已经跑进校门,骑着电瓶车跑没了影子。 来来回回跑了四趟,把四个硕大沉重的行李箱全都搬出来之后,两人立刻打车赶往了高铁站。 将穗穗送上了开往白羊淀的列车,卫燃自己也拎着沉重的行李登上了开往沧洲的高铁。一番舟车劳顿,等他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进家门的时候,穗穗还在半路上呢。 说起来,两人的姥姥家虽然都在白羊淀的同一个村子,甚至还是左右挨着的邻居,但卫燃的家却在有武术之乡称号的沧洲,而他父母经营的那家小旅行社却在津门。 是以每天一大早,这两位便要坐上20来分钟的城际高铁先赶到津门,忙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再搭下午的城际高铁回来。 虽然看起来一天要跑好几百公里,但实际上,除了交通费用有点儿高之外,反倒比旅行社的一些员工回家更早。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穗穗的成绩单也就只能靠卫燃帮忙销毁才行,否则她一旦自己过来,卫燃的老妈肯定直接给自己放假,在家好吃好喝陪着。 推门走进一年没回来的家,卫燃抱起家里养的傻狗一番蹂躏,这才熟门熟路的打开冰箱翻出瓶饮料,迈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只不过随着卧室门被推开,卫燃却傻了眼,床单被罩换了就算了,床头竟然还多了个比人大的狗熊玩偶,就连衣柜里挂的,也全都是穗穗的衣服,而那张从小学用到高中的写字台上,也换成一组梳妆台摆满了各种造型的塑料小人儿和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不信邪的关上门重新打开,卫燃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再一番寻找,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竟然全都装进破纸箱子塞进了床底下! “这特么真是我家?”卫燃扭头看了眼趴着自家狗子的沙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理问题似乎越发的严重了。 第180章 姥姥家的大抬杆(二合一更新) 卫燃突然回家的当天,首先收获的自然是老爸老妈的一通埋怨,在数落了几句回来没打招呼之后,刚刚回家的老妈立刻拎着菜篮子离家去采购吃的喝的。 而老爸则饶有兴致的询问着卫燃在俄罗斯的学习和工作,最后甚至还从手机里找出了他接受采访时的视频,详细询问着前因后果。无奈之下,卫燃也只能把事情又详细讲了一遍。 “儿子,你是不知道啊!” 老卫同志老怀大慰的说道,“你这上了电视可是给我和你妈涨脸了,连咱们旅行社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这和旅行社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家里那个小的只有两三个员工的旅行社,自然是老妈和小姨周淑瑾这俩老闺蜜在好几年前倒腾出来的。平时的主要业务,也多是往俄罗斯以及东欧送游客,除此之外唯一的国内线路也不过是往姥姥家所在的白羊淀发一些低价旅行团而已。 “你妈把你接受电视台采访的视频在旅行社进门的电视上轮流播了快一个月了,还把咱家的全家福也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老卫同志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儿子脸上来回变幻的社死表情,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你还别说!虽然那毛子话确实有点儿闹腾,不过那效果真是杠杠的管用!年前儿这两三个星期,都报满了好几个团了,连你给弄的那个什么打猎的,都招了一批。” 说到这里,老卫总算注意到儿子脸色不对,“你那什么表情?对了,等过两天你歇够了,记得把当时采访的视频给翻译翻译,等年后我让公司的小孩儿加个字幕上去。”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老卫同志看着坐在身边嘀嘀咕咕的卫燃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卫燃赶紧转移话题,“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见老爸来了兴致,卫燃赶紧把琴盒打开,“这是我在毛子那边买的古琴,穗穗她一个同学的家长想出80万买下来,我没卖。” “八...八十万?!”老卫同志瞪圆了眼睛,“你多少钱买的?” 卫燃咧着嘴傻笑道,“两万” “才两万?净赚78万?”老卫同志越发的吃惊。 “两万美元”卫燃不得不纠正道。 “美元啊?” 老卫掏出手机找出汇率计算了一番,惊讶的问道,“那也能赚六十多万呢!你小子今年怎么回事儿?这横财一个连着一个的?” “接了几个大活儿” 卫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兴奋之色,相比调查那些历史真相的过程中经历的事情,其他收益反而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这浑小子总算出息了,给你妈打电话,让她买瓶好酒,等晚上咱爷俩喝一杯!” 老卫同志感慨的靠在沙发上,自从卫燃毕业这大半年来,单单从俄罗斯寄回家的钱就有不少了,没想到临近年底了,还给带回来这么一件价值不菲的老古董,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酒就不用买了”卫燃打开沙发边的行李箱,“回来之后我先去川蜀见了个朋友,他们送了不少好酒。” “你在那边儿有什么朋友?” 卫燃高中一毕业就被送到了俄罗斯,他在国内认识的,也基本上都是本地的同学。不过很快,老卫同志这仅有的一点儿疑惑便被卫燃递来的两瓶好酒给挤兑到了一边。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等卫燃老妈听完儿子又讲了一遍这大半年的收获以及被采访的细节之后,当即拍板决定第二天亲自带着他和各种礼物去各家亲戚串串门。 老妈的心思,不管是卫燃还是在一边举着酒杯不愿放下的老卫同志自然门儿清。还能干嘛,无非是显摆自己家儿子去的! 说是虚荣心作祟也好,说是让卫燃来一出儿衣锦还乡也罢,自己亲儿子混好了,不去打击打击周围的亲朋好友,她这个当妈的岂不是太不合格了? 在卫燃数次反抗无果之后,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同意了老妈的决定。至于他数次想问的,关于自己卧室里那些摆设的问题,则被他老妈用一筷子接着一筷子送进碗里的菜给糊弄了过去。 当天晚上,卫燃将占据了大半张床的狗熊玩偶踹到床底下,借着酒意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难得的一觉睡到天亮,卫燃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才刚刚走过七点半。 在老妈的催促下,反抗无果的卫燃换上了当初接受采访时的那身儿西装,穿的像个买保险的一样,拎着大包小包昨晚老妈挑出来的礼物,开始了头昏脑胀的访客之旅。 用了足足两天时间满足了老妈显摆儿子的虚荣心,卫燃在打击完了亲朋好友家的那些同辈之后,自身的待遇也眼瞅着下滑,以至于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他都要开始给二老准备早晚饭了。 “你这回来也没事儿可做,要不然去旅行社帮忙算了?” 这天一大早,卫燃老妈吃完了早餐之后朝自家儿子问道。 “谁说我没事儿做了?” 忙着收拾厨余的卫燃朝摆在阳台那张桌子上的古琴扬了扬下巴,“你们上班之后,我可是一直在练琴呢。” “那么贵的东西你也真舍得下手,还天天跟弹棉花似的翻来覆去就会那么一个调调。” 卫燃老妈一脸肉疼的埋怨道,她倒是动过给卫燃买张便宜货,把那个据说价值好几万的古琴收起来好好保存留着传家的心思。 奈何她拉着卫燃老爸跑了好几家琴行才知道,不但正经演奏用的古琴同样不便宜,这琴不用还容易坏,如此种种,这才算是打消了给卫燃弄个平替的想法。 “要不你来弹?”卫燃极为光棍的说道。 “我弹你个后脑勺!” 卫燃老妈把手上的筷子一放,“你不愿意去旅行社帮忙就算了,这两天也多出去走走,找你那些高中同学聚聚,或者去你姥姥家也行,别一天天的憋在家里,小心憋出毛病来。” “得啦,赶紧上班吧。”卫燃老爸总算帮着儿子说了句话,“再晚了赶不上车了。” 送走了父母,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收拾干净桌子之后,盘腿坐在了阳台的桌子边上,继续对照着当初陈广陵送自己的光盘开始练琴。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心理出现问题之后,他并没有去看什么心理医生,毕竟自己的那些经历太过离奇,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万一再被送进精神病院乐子可就大了。 而另一方面,他也发现,在回家之后心里确实也踏实了不少。别的不说,至少总算不再做噩梦了,而且每天弹弹琴似乎对平复心绪还真有些帮助。 只不过,奔奔坎坎的旋律响起没多久,身后的防盗门却被敲响了。等他起身打开门之后,一位用棉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邮政小哥立刻将一个快递文件袋递了过来。 看了眼发件人信息,卫燃一番致谢送走了快递小哥,关上门撕开快递之后,从里面拿出了穗穗的成绩单。 这成绩单上大部分学科的成绩都还不错,但同时夹杂其中的三个红色零蛋也格外的显眼。 卫燃找出手机先拍了张照片算是留下罪证,这才拿出打火机走进洗手间,将其在洗手池里烧成了灰,顺便也把全程拍成视频发给了这些天几乎隔几个小时就会问一次的穗穗。 还没等他处理干净洗手池里的灰烬,穗穗的电话便打了过来。等他按下接听键,立刻听对方装模作样的低声说道,“卫警官,你的卧底工作已经结束了,现在经过组织讨论决定,你可以撤退了!” “好好说话!” “好嘞!”穗穗总算又开始说人话,“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昨天去你姥姥家蹭饭,他们一直问我呢。” 卫燃拿着手机走出洗手间想了想,回来这几天和父母的甜蜜期也差不多该欠费停机了,倒不如去姥姥家继续享受几天,念及于此,他干脆的说道,“要不就今天吧,我一会儿就出发。” “带着你的那张80万过来”穗穗紧跟着说道,“我跟你姥姥姥爷说你学弹琴呢,他们想听听。” “我真是谢谢你” 卫燃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两天在家,老妈可邀请了好几个朋友过来显摆会弹琴的儿子,没想到穗穗那边同样给他挖好了坑。 浑然不知刀已经快架到脖子上的穗穗继续说道,“还有我房间的那个粉色行李箱。” “你的房间?”卫燃恨不得捏碎了手机,“那是我的房间!” “你一年才住几回?总之一定帮我拿过来啊!”话音未落,穗穗便嚣张的挂断了电话。 “还治不了你了?” 卫燃将提前拍下的成绩单发给穗穗,随后将手机调了静音,拿上对方需要的东西和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顺便连自家养的歪嘴儿哈巴狗也带上,开着老爸提前留下的车子便离开了家。 左右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等他赶到姥姥家附近的时候,道路两边已经满是枯黄的芦苇荡以及残存的干枯荷花叶子。 别看这破败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萧条,但是等到夏天,这里的景色可绝对没得挑。青翠茂密的芦苇荡随风轻拂,一望无际的荷花塘以及时不时飘过的木头小船儿不但是卫燃和穗穗儿时的记忆,更是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外地游客过来。 如果把时间再往前推一推,抗日时期的时候,就是这同一片湖水之上,卫燃姥姥家所在的这个村子,还曾是大名鼎鼎的抗日武装雁翎队的主要阵地。 是以不管卫燃还是穗穗,从小就没少听这个村里的老人不止一次说过,周围哪片芦苇荡附近曾经沉过小鬼子的汽船,附近哪个村的谁谁谁在哪年牺牲在了什么地方,又或者电影里那个堵烟囱的嘎子原型其实是哪个村儿的谁谁谁。 连带着,小时候来这里过暑假的卫燃可没少带着同样来过暑假的穗穗下水摸鱼上树掏鸟蛋,甚至还堵过姥姥家的烟囱,同时也期盼着哪天运气好,能从水里捞出一支王八盒子来。 回忆着儿时的种种,卫燃将车开进了村子,最终停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儿门口。 这里就是卫燃的姥姥家,而旁边紧挨着的街坊,就是穗穗的姥姥家。得益于两人老妈的关系实在太好,这俩院子如今虽然依旧各自开着门儿,但两家中间的院墙上也同样多了个门洞。 还没等卫燃推开车门,穗穗便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脸讨好的凑上来殷勤的问道,“路上累不累?我帮你拎行李吧?” “少来”卫燃抢先一步把手机收进了兜里,“老实点儿啊,不然我把成绩单给小姨发过去。” “算你狠!” 穗穗咬牙切齿的嘀咕了一句,一脸憋屈的拎起后备箱里的各种东西,带着那条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傻狗第一个跑进了院子。 跟在后面的卫燃还没进门儿,便闻到了杂鱼贴饼子的香味儿,而在穗穗的大呼小叫之下,卫燃的姥姥、姥爷也从院子的不同方向迎了出来。 “你个小东西可算是回来了!”卫燃的姥姥手里拎着把菜刀,用响亮的大嗓门儿招呼道,“快快快!进屋暖和暖和。” “姥姥,您这是等着我下锅呢?”卫燃开着玩笑问道。 这老太太这才注意到手里的菜刀,“嗨!我这儿切菜呢,一着急忘了放下了。” “穗穗说你中午回来,你姥姥吃完饭就开始准备了。” 卫燃的姥爷一边说着,一边扛着把铁锹从猪圈边儿走了过来。这老爷子姓韩,就和村子里大部分老人一样,夏天打渔冬天编席,一辈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因为辈分大,在村子里的威望也不小,谁家有个红白事,基本都会请这老爷子过去主持。 卫燃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已经跑了一圈的穗穗,好奇的问道,“姥爷,你这是干嘛呢?” “前两天刮大风,这老猪圈的顶子塌了。” 韩老爷子带着卫燃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这不想着趁过年之前索性把它拆了改成菜地,反正也有十几年不养猪了,留着也是占地方。” “等吃完饭我帮你拆” “你就别动手了,埋汰着呢” 卫燃的姥爷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围裙口罩和帽子,“去里屋吧,茶水都泡好了,穗穗你也别跑了,让你哥自己搬。” “姥爷说让你自己搬” 已经跑完了第三趟的穗穗叉着腰扬眉吐气的说道,可在看到卫燃笑眯眯的掏出手机之后又立刻认怂改口,“不过我正在减肥,所以还是我搬吧!” “又怂又钢” 卫燃收起手机,随手捡了几样礼物,朝正在洗手洗脸的老爷子说道,“我去东院儿坐坐,等会就回来。” 卫燃的姥爷一边擦脸一边说道,“去吧!到时候叫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穿过两家院墙的小门儿,卫燃还没进屋便再次得到了两位老人热情的欢迎。 和卫燃的姥爷不同,周家这老爷子可是个正经的祖传老中医,可惜传到他这一辈儿的时候,还有的手艺也就只剩下了推拿正骨。 卫燃小的时候,可没少见在这个院子里见过十里八乡送来的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摔断了骨头,又或者手脚脱臼的倒霉蛋们,惨叫着让这老爷子给正骨上夹板的恢弘场面,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亲身体验过一次。 如今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小时候被这老爷子轻而易举的把脱臼的骨头推回原位时那“嘎嘣”一声脆响却至今都记忆犹新。 而周老爷子自然也格外喜欢卫燃这个曾经不止一次堵了他家烟囱的混小子,要不是卫燃姥姥那边已经做好了饭,恐怕都要把他留下了。 放下礼物和这二老一番闲谈,两家老人和卫燃以及穗穗这俩年轻人坐了一桌子,热热闹闹的吃了个中午饭。 酒足饭饱喝够了茶水,卫燃姥爷重新换上旧衣服,戴上口罩手套和帽子就准备继续拆猪圈,卫燃闲着没事儿,索性也找了一身儿破衣服换上帮忙。 倒是穗穗这小玩意儿,机灵的拉着她的姥姥姥爷和卫燃的姥姥凑了一桌,大呼小叫的玩起了麻将。 刮着小风的院子里,卫燃在他姥爷的指挥下卖力的挥舞着镐头,拆解着青砖垒砌的猪圈同时,顺便也听后者讲着古。 按卫燃姥爷的说法,这猪圈最早其实是老房子的厢房,算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年的历史。后来他结婚的时候在原址盖新房子,一家人就挤在小厢房里,后来新房子盖好了,这老房子也就拆了大半,仅仅留下最后一小间改成了猪圈。 “姥爷,这空心儿墙里好像有东西。” 灰头土脸的卫燃指着拆到一半的墙体说道,这种老房子为了省料,累的都是空心儿的,刚刚一路拆下来里,里面当真算得上蛇鼠一窝,充斥着大量发霉的粮食粒和夹杂其中的蛇皮。 “什么东西?” 负责用小推车往院墙底下运砖头的韩老爷子凑过来看了看,随后抓起被发霉粮食和尘土掩盖的一节生锈铁棍,就准备将其拎出来。 然而出乎他们爷孙俩的预料,这接看着不起眼的铁棍却长的吓人,等往外拽出来小半米之后不但没看见头儿,它的后半部分反而被卡住了。 被勾起好奇心的卫燃立刻来了精神,重新抡起镐头将一块块用黄泥黏连的青砖抠下来丢到小推车上,随后又刨开了积攒了半个多世纪的尘土和夹杂其中各种垃圾。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终于把这节锈迹斑斑的铁棍后半部分刨出来的时候,那一面墙壁也已经被他拆的差不多了。连带着,他还在里面找出了第二根铁棍以及两个沉甸甸的铝制饭盒。 让卫燃看不明白的是,这两根大铁棍子每一根都有接近三米长短,其上还残存着星星点点的绿色油漆,两根铁棍子长度倒是一样,形制也差不多,细的一头和施了肥的黄瓜一样粗,粗的一头儿甚至超过了手腕。 而且不但细的那头镶着块和枪头似的木头,粗的那一头同样各自用两个厚铁片箍着一块鞋拔子形状的糟木头。而除此之外,其中一根铁棍子上,还用麻绳捆着一个“弓”字形的铁销子。 “姥爷,这是干嘛用的?”卫燃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卫燃姥爷一脸感慨的凑上来,“这就是大抬杆,当年雁翎队拿来打小鬼子用的。” “这就是大抬杆?”卫燃瞪圆了眼睛,“这么老长?” “可不就是大抬杆,我小时候还用这玩意儿打过大雁呢,不过我用的那种可比这个短得多。” 卫燃的姥爷熟门熟路的揪掉了那两根铁棍细的一端镶着的糟木头,随后便露出了黑洞洞的枪口,卫燃凑上去看了看,这里面还能闻到浓重的机油味。 “咱家怎么有这个东西?” 卫燃询问的同时,忍不住把手指头塞进了枪口,这大抬杆的内径少说也得有20毫米,这都称得上一门小土炮了! “你这话问的” 卫燃姥爷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小的时候不说家家都有,十户人家少说也得有一半有这个。不过咱们家这俩大抬杆,弄不好还真打过鬼子。” 见卫燃一脸疑惑,韩老爷子蹲下来解下捆在大抬杆身上的那个弓字型铁销子,随后也不起身,直接挪到这两支大抬杆粗的一头儿,把它们并紧了之后,将铁销子往末端一搭,这才开口说道,“这种大抬杆是专门放小船儿上用的,枪口搭在船头,后屁股就用这铁销子和麻绳固定在船上。” 等卫燃也在一边蹲下,汗老爷子随手捡起脚边的一根鸡毛,在大抬杆末端找了一端,随后捅开了一个同样用细木头签子封住的小孔,继续解释道,“这俩大抬杆的火门儿并在一起,需要放枪的时候直接把粗线香往上一凑,两条大抬杆一块开火的时候,如果在水面上,能推着小床往后退出了好几米远。” “姥爷,这玩意儿能打多少米?”卫燃追着问道。 “那可不好说”韩老爷子想了想,“我估摸着百十米应该没问题,要是四五十米的距离,两三层铸铁锅都能给打穿了。” 卫燃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手上被两块创可贴盖住的纹身,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立刻打消了一瞬间兴起的想法。如今自己胸口和胳膊肘的淤青都还没彻底消退呢,更何况虽然那支手枪暂时不用担心子弹的问题,但那支至关重要的半自动步枪可是已经在滕县打空了。 他这边瞎琢磨的同时,韩老爷子也打开了那两个沉甸甸的铝制饭盒。卫燃好奇的凑上去看了看,其中一个饭盒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铁砂子,可以拿来当盘子用的内盖上,还放着一截比烟头还粗的线香,以及一卷碎布头和一盒火柴。 而另一个饭盒里,却装满了泛潮的黑火药和两根快烂透了的雁翎,除此之外,便是一个埋在黑火药里,用牛角做的小漏斗。 卫燃将其从结块的黑火药里拿出来,一眼便发现这牛角漏斗上,还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正字。 第181章 听姥爷讲的半个故事 “姥爷,您家里以前也有雁翎队的成员吗?”卫燃询问的同时,将牛角漏斗递给了身边的老爷子。 “我爹年轻的时候,好像当过他们的联络员。” 韩老爷子指了指隔壁穗穗姥爷家的方向,“还有你周姥爷的爷爷也是,当初我爹跟着周老爷子做了几年的学徒,借着走街串巷给人瞧病,顺便传递情报,但是我可没听说他们用大抬杆打过鬼子。” 卫燃正想问些什么,韩老爷子却站起身,“这事儿你要是好奇啊,就进屋问问你周姥爷,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剩下这点儿我自己弄就行。” “我先帮您拆吧!” 卫燃索性压下好奇心,重新拿起了镐头,顺便也琢磨着,是不是能从这空心墙里再拆出来些什么。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爷俩一直忙活到天色擦黑,唯一的收获也仅仅只是几张装在罐头瓶里的粮票而已。 他们这边完成工作的同时,打了一下午麻将的穗穗也发现了躺在院子里的那一对儿大抬杆。 在得知这俩不起眼的大铁棍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抬杆之后,这个小脑瓜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小玩意儿竟然来了兴致,一通撒娇之后,轻而易举的将那两个大抬杆儿据为己有,顺着小门儿抬到了她姥爷的院子里。 “穗穗,你弄俩大抬杆回去干嘛?”卫燃拉住举着俩小脏手儿又跑回来的小玩意儿问道。 “要你管!”穗穗一脸得意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卫燃狐疑的看着穗穗,“你可别想着放一枪。” “我又不傻”穗穗翻了个白眼,最终硬是忍住没说自己的打算。 卫燃见状,也只得暂时打消了利用金属本子做些什么的打算,这里毕竟是姥姥家,人多眼杂的不说,那俩大抬杆可是有足足两米多长,也根本不可能抬进屋子里。所以即便没有穗穗捣乱,也难免被两家的老人注意到什么。 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卫燃陪着姥姥姥爷吃了晚饭小酌几杯之后,终究没有忍住好奇心,顺着小门儿钻进了穗穗姥爷的院子里。 “你小子这是没吃饱过来再吃一顿?”周老爷子笑眯眯的问道。 “吃过了” 卫燃看了眼拿着个手电筒和盒尺在院子里研究大抬杆的穗穗,笑着问道,“大姥爷,您要是有时间,给我讲讲那俩大抬杆儿的故事呗?我姥爷说您可能比他清楚。” “这事儿你可问对了人了” 周老爷子哈哈大笑,“走吧,进去说,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穗穗这丫头发什么癔症。” “穗穗,别在那儿相面了,赶紧洗手过来听故事。”卫燃招呼了一声正在大抬杆边上用手机记录着什么的穗穗,跟着周老爷子走进了坐西朝东的厢房。 这小房子总共也就三间,算是周老爷子以前的办公室。正对着进门的堂屋里摆着一张带着药香味的老榆木桌子,一把棕红色的竹条长椅,以及一个专门用来熬药的小炉子和摆满木头架子的砂锅、药碾子之类的老物件。 桌子后面的墙上,还挂着几张人体经络图和一个竖着挂的玻璃镜框,里面则一张绣着老虎的白布,这老虎的两边,还有两列繁体字,“但祈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相比堂屋里简单的陈设,右手边的房间里则摆着一个专门用来装中草药的七星斗柜。不过不管卫燃还是身后跟来的穗穗都知道,这个擦拭的干干净净的中药柜和堂屋里的那些物件一样,只学会了推拿正骨的周老爷子自始至终就没怎么用过,仅仅因为是祖辈传下来,所以留着当念想的。 这老爷子常用的,其实只有堂屋左手边的那个小房间,里面简简单单的摆着一张床沿拴着无数牛皮绳子的铁架子床。儿时记忆里,那些腿断胳膊折的倒霉蛋,大多也都是被抬进了这里,而他们的惨叫也大多是从这个小房间里传出去的。 趁着周老爷子调整煤球炉子的风门,卫燃和穗穗已经老老实实的并排坐在了竹条长椅上。 “那俩大抬杆,说起来可真是有些年头了。” 周老爷子坐在老榆木桌子后的椅子上,指了指墙上挂的玻璃镜框,满是怀念的说道,“解放以前,我爷爷是个专治跌打损伤的江湖郎中,听我爹说,当年他老人家就举着那个老虎幌子,手拿虎撑,带着卫燃他姥爷的爹,在县城走街串巷的给人瞧病,顺带手也帮着传递情报。 小鬼子的汽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从哪来的,从哪走的,他们弄清楚之后,就让卫燃他姥爷的爹从城里跑回来通知我爹,再由我爹通知雁翎队。” “大抬杆呢?那两个大抬杆又是怎么回事?”穗穗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打鬼子用的!不过是谁用的就不知道了,我爹从没说过,卫燃他姥爷的爹也从没说过。” 周老爷子理所当然的说道,“不过我小时候还见过那俩大抬杆呢,那都是建国后了,有年夏天我和卫燃他姥爷偷偷带着那俩大抬杆,划着鹰排子去打野鸭,结果卫燃他姥爷把火药装多了,最后鸭子没打着,还把鹰排子给震散了架,连我们俩的眉毛都被火药给燎没了。” 卫燃和穗穗闻言都差点儿没忍住笑,用竹竿绑的鹰排子架上俩大抬杆,关键还装多了火药,这俩老爷子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也算是奇迹。 “当时呦,我和卫燃他姥爷那是被绑在香椿树上挨了一晌午的打。” 周老爷子乐不可支的说道,“那次打之后,我们俩在各家炕上趴了好几天都不敢翻身,那俩大抬杆也被他爹藏起来了,打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就这些?这就没了?”穗穗失望的问道,“打鬼子呢?” “那我就不知道喽!” 周老爷子将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虎撑收回抽屉,“我和卫燃他姥爷都是建国后出生的,能知道这些还是我小时候,我爹当故事给我讲的。” “穗穗,那俩大抬杆...” “我有用!”穗穗不等卫燃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表明了态度。 “你个姑娘家家的,摆弄它们干嘛?”这下,连穗穗的姥爷都忍不住问道。 “反正就是有用!”穗穗却是咬死了不打算说干嘛,“总之你们就放心吧,我是不会毁了它们的。” 卫燃遗憾的看了眼窗外躺在院子里的那俩大抬杆,穗穗这丫头不管在哪家都是被宠着的,自己就算想借着那俩大抬杆做些什么,也只能等这小玩意儿过了新鲜劲儿才行了。 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他起床,隔壁院儿的穗穗竟然自己从村里借了一辆面包车,连早饭都没吃就拉着那俩大抬杆跑了! “您也不知道穗穗去哪了?” 正忙着熬粥的周老爷子无奈的答道,“那腿儿长她自己身上,我哪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跑哪去了?她还和我说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呢。” 这混蛋玩意儿和她那洋爹一样不靠谱! 卫燃暗骂了一句,冷静下来仔细琢磨着穗穗能带着那俩大抬杆去什么地方。 回学校肯定不可能,卫燃排除了第一个选项之后,立刻又排除了自己家在津门的旅行社,以及她带着那俩大铁棍子回俄罗斯的可能。 这么一番算来算去,卫燃发现,最有可能的地方反倒是自己家,毕竟除了这地方,那小玩意儿似乎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 要不要回去看看? 卫燃稍作犹豫,便按下了这个想法。反正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去向,这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吗?尤其这庙还是自己家的。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卫燃索性也就放下心来,心安理得的陪着穗穗的姥姥姥爷喝了两大碗红薯棒茬粥,等撑的打嗝了这才回了隔壁的院子,跟着准备出门儿的亲姥爷拉回来一车土,填平了昨天拆完的猪圈。 等一切忙完,卫燃把古琴摆出来,继续对照着从陈广陵那得来的教程,踏踏实实的练习着仍旧没有完全学会的仙翁操。 直到两家人都吃完了晚饭,穗穗才在夜色中开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回来。可在那辆面包车里找了一圈之后,卫燃却并没有找到那俩大抬杆。 “别找了”穗穗得意的说道,“那俩大抬杆被我藏起来了。” “送我家去了?”卫燃自以为猜到了答案。 “我送你家去干嘛?” 穗穗说话的同时将车钥匙丢给卫燃,“帮我还给村头开超市的表哥,我花500找他租的,还没付钱呢。” “你回...”卫燃看着已经跑进院子里的穗穗,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认命的钻进了驾驶室。 接下来的几天,那俩大抬杆就像是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倒是穗穗隔三差五的就开车卫燃的车,大早晨便神神秘秘的出去一趟,一直等晚上饭点儿才跑回来。反观卫燃,则把这难得的悠闲时间全都耗在了练琴上面。 可让他倍受打击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穗穗身上那一半的毛子血统里自带的艺术细菌作祟。即便这小玩意儿隔三差五就跑出去一趟,但她学琴的进度却一点儿不比自己慢,甚至当卫燃的父母和穗穗的父母全都赶过来准备像往年一样一起过年的时候,这小玩意儿都已经勉强快要追上自己了。 第182章 金属本子送的新年礼物 随着年关临近,两家院子经过大扫除之后也纷纷贴上了春联,餐桌上的吃的喝的,也一天比着一天的丰盛。 就连阿历克塞教授,也像个职业街溜子一样,天天跟在卫燃老爸的屁股后面,在街坊四邻,尤其那些开农家乐的人家里赶场一样喝的五迷三道才肯回来。 这些开农家乐的街坊,很多都和卫燃家里的那个小旅社有着合作关系,自从卫燃的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他们一家决定来这里过年之后,年前和这些合作了一年的亲朋好友喝顿酒吃个饭,已经成了每年的保留节目。 如此一天天的数着日子,除夕夜的当天,两家人像往年一样各回各家,一边吃着丰盛的年夜饭,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春晚,顺便评头论足的各自评价几句。 “儿子,年后你还去俄罗斯吗?”席间,卫燃老妈突兀的问出了一个他从没考虑过的问题。 “回啊” 卫燃不明所以的说道,不说红旗林场的课程他才学了半年,那变成纹身的金属本子想要发挥价值,苏德战场无疑是首选。 更何况年前自己才借着那张珍贵的照片给自己弄出一个用来伪装的身份,他不回去的话,之前的所有投入岂不是全都前功尽弃了? 卫燃老妈张张嘴,和坐在旁边的老卫同志对视了一眼,终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随着晚会里的那几个主持人开始新年倒数,窗外也亮起了大片大片的烟花,就连隔壁的阿列克塞教授都摆开了阵势,在院子里将一颗颗的礼花弹送上了头顶。 几乎在新年倒计时归零的同时,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穗穗的也大呼小叫的跑进了屋子,像是报菜名似的喊道,“二姥姥二姥爷,干爸干妈还有我哥新年吉祥!现在该你们啦!” “就你这个小丫头机灵” 卫燃老妈将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第一个塞进穗穗张开的小手里,随后朝正在一边发愣的卫燃开着玩笑说道,“儿子,不能亏了,快去你大姥姥家拜年去,把红包挣回来!” “哦!” 正在发呆的卫燃回过神来,低头扫了眼左手虎口上刚刚泛起一丝灼热的纹身,赶紧掏出红包递给了穗穗。 “发什么呆呢?” 穗穗炫耀似的在卫燃眼前晃了晃刚刚到手的一沓红包,“走啦,我带你去领红包去,然后去放礼花!” 目送着呆头呆脑的卫燃被穗穗拉走,老卫同志随口说道,“这傻小子不会是看上穗穗了吧?” “他哪配得上穗穗?”卫燃老妈理所当然的说道,“跟你一样呆头呆脑的,真要看上了还不早在一块了?” “这俩小家伙在一块也好” 卫燃的姥姥笑眯眯的说道,“他们俩要是能在一块,就把两家中间的院墙拆了,给他们起个大房子留着结婚用。” 卫燃的父母面面相觑的同时,心思完全没在这根弦儿上的卫燃在隔壁领了四份儿鼓鼓囊囊的压岁钱之后,此时正陪着大呼小叫的穗穗和乐此不疲的阿列克塞教授在院子里点爆竹放烟花呢。 好歹陪着这父女俩玩够了顺着小门儿回来,不管是姥姥姥爷还是父母全都已经睡下了,唯独他们家那只歪嘴傻狗被吓得不轻,见他回来立刻冲过来绕着腿不断的惨叫。 抱着打哆嗦的狗子离开院子,卫燃钻进停在门口的车子里,随后召唤出了金属本子。 在那只被爆竹声吓傻了的狗子注视下,这全身遍布着星星点点绿色锈迹的金属本子缓缓翻到了第九页,露出了一个红蓝两色交织的漩涡。 让他颇为诧异的是,在这双色漩涡的两边竟然还用描红烫金的大字写了一句诗。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卫燃低声念了一遍这句无比熟悉的诗句,随后又看向白色漩涡的顶上,那里横着写的四个大字却是“吉星高照”。 “这是送的新年礼物?”卫燃犹豫片刻,伸手将漩涡里的东西拎了出来。 然而,这漩涡里的东西不但重量赶上了那个医疗箱子,连长度都远超他的预料,以至于他往外拎了一半,手被都已经碰到了车顶。 无奈之下,卫燃将其重新放回去,随即收回这还知道过年送礼的金属本子,换到后排车厢之后,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召唤了出来。 昏黄的阅读灯下,搭在卫燃腿上的长条盒子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反光,而过分沉重的重量也让他险些扭到手腕。 轻轻打开这长条盒子上的金属搭扣,让卫燃诧异的是,这里面装着的,竟然又是一床黑漆漆的古琴! “莫名其妙给我这玩意儿干嘛?” 不明所以的卫燃轻轻拨动了一下这床古琴的琴弦,瞬间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险些失去了意识。 还不等他惨叫出声,那熟悉的大脑宕机感便瞬间消退,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像之前那两次学会芬兰语和德语时一样,莫名其妙的学会了一首曲子不说,就连盒子里的这床古琴都像是用了很久一样变得格外熟悉! 轻轻抱起盒子里的古琴,这琴的重量远超自己那床幽泉,甚至比之前在陈广陵店里,对方用的那床古琴都要重上不少。 将其费力的翻了个面,圆形的龙池上方刻着两个仿佛甲骨文一样的汉字。 这俩字他虽然不认识,但在龙池下面,用朱笔写就的那首诗不但字体格外苍劲,而且最重要的是至少他能认出来那些繁体字写的是什么。 日落风更起,江头船不行。 凄凉大夫宅,萧瑟故王城。 一醉重楼晚,千秋万古情。 愁边动寒角,夜久意难平。 将这首诗默默读完,卫燃忍不住又召唤出了金属本子,将其翻到第九页,看着双色漩涡两侧的诗句,恍然间仿佛明白了这金属本子莫名其妙送给自己新年礼物的用意。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这说的不就是自己被那本子送回一个个战场的真实写照吗?而刚刚那首诗,又和自己每次活着回来之后的心境何其相似? 那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他们的故事带给自己的那种无力感,可不就是“夜久意难平”? 沉默许久,卫燃将这床古琴轻轻放回盒子里扣上,随后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径直开往村外,最终停在了一个深入荷塘的木制观景台附近。 抱着沉重的琴盒走到观景台尽头的石桌边坐下,卫燃长长的吁了口气,循着脑海凭空多出来的东西,轻轻拨动了琴弦。 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以及凛冽的寒风中,一曲卫燃曾经听不同人演奏过的广陵散在空寂无人的观景台上悠悠荡荡。 那古拙的曲子里蕴藏的戈矛杀伐之气,也让卫燃无比清晰的回忆起了斯大林格勒的列夫中尉等人,回忆起了顿河19号阵地的阿留申连长等人,也想起了冷战阴云下的kgb特工汉斯医生、芬兰冬夜里的狙击手米卡和伊诺老爹,想起了柏林城里的那间诊所和诊所里遇到的每一个人,更想起了他曾经坚守的滕县和以身殉国的李家兄弟。 终于,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的卫燃,在新一年的冬夜里最后一次拨动琴弦,宛若钟磬一般的古朴琴音也渐渐消散,无人问津的观景台,也如往常一样万籁俱寂。 许久,卫燃缓缓睁开眼睛,仰头看着夜空中的些许星星,内心中积攒了许久的遗憾渐渐释怀,最后剩下的,只有关于那些朋友的回忆,以及夹杂其中的感激。 重新召唤出锈迹斑斑的金属本子,卫燃喃喃自语的问道,“所以这床古琴,就是你给我请的心理医生吗?你又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你把我一次次的送进战场又有什么目的?” 他的问题,那静静躺在石桌上的金属本子自然不会给出任何回答,而卫燃显然也并不期待这本子真的能给自己任何答案。 随着他的深呼吸,冰凉的空气窜进肺里,卫燃也像是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一般连骨头都轻了二两。 依次收起金属本子和那床格外沉重的古琴,卫燃招呼着一直坐在一边安静等待的傻狗钻进车里,悄无声息的又返回了仍旧亮着廊灯的农家小院。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当他被窗外的爆竹声吵醒的时候,老爸老妈已经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子了。 恭恭敬敬的给姥姥姥爷以及爸妈拜了个年,精神焕发的卫燃也被姥姥拉着坐在了暖和的炕沿上。 “你小子怎么回事儿?”正在忙着给老丈人和丈母娘倒酒的老卫同志奇怪的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儿?”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老卫同志顺手将卫燃的酒杯也给倒上,“打从你回来那天开始,一直到昨天晚上都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怎么这一晚上没见,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了?” 卫燃手里的醋瓶子不由的抖了抖,“有...有吗?” “把吗去了” 卫燃的老妈将第二盘饺子端上了桌,“连穗穗都看出来了,还特...嗨!我什么都没说,吃饭,赶紧吃饭!” “你倒是把话说...” “来来来,大外甥,跟姥爷碰一个!”坐在上首位置的韩老爷子根本不给卫燃说完一整句话的机会,便端起酒杯伸了过来。 卫燃赶紧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和姥爷碰了一个,而韩老爷则借着夸赞后者从川蜀带回来的这瓶酒,把话题一路扯没了影子。 至于卫燃心头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儿疑问,自然也在一番打岔之后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第183章 辟邪的背景墙 在姥姥家一直住到了大年初六,卫燃的父母和穗穗的父母在两家老人的不舍中相继踏上了归途。 “卫燃,你什么时候回伏尔加格勒?” 临走前,拎着大包小包礼物的阿列克塞教授问道。这也是他一年中为数不多称呼卫燃汉语名字的时候,同时也是卫燃为数不多主动喊他一声姨父的时候。 “三月10号的机票” “到时候我去接你” 阿列克塞教授说完又嘱咐了穗穗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的钻进卫燃老爸驾驶的车子。 送走了双方父母,卫燃和穗穗陪着两家老人一直过完了元宵节,这才结伴离开了被白羊淀包裹的小村子。 “穗穗,你去哪?高铁站?” “你去哪?”坐在副驾驶的穗穗饶有兴致的问道。 卫燃想了想答道,“先回家待两天,然后抽时间去找你那个同学他爸聊聊。” “那我去你家吧,到时候和你一起回首都。” “那就走吧”卫燃也没多想,踩下油门提高了车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把车子开进了小区。 等他们俩进门的时候,卫燃的父母早就已经下班回来了,连桌子上都摆满了饭菜。 只不过,当吃过晚饭之后,卫燃习惯性的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准备往卧室走的时候,却被抢先一步的穗穗给拦了下来。 “你干嘛?”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呆愣片刻,两人再次说出了同样一句话,“这是我的房间!” 穗穗翻了个白眼,推开房门之后朝卫燃嚣张的说道,“你说是你的,看看里面有你的东西吗?” “怎么就没...我东西呢?!” 卫燃扭头朝正在客厅里忙活的父母问道,这房间被穗穗占了也就算了,可这才几天时间,床底下那些装满自己东西的纸箱子怎么也没了?! “我就说这是我的房间了吧!”穗穗叉着腰得意的宣誓着主权。 “我东西呢?” 卫燃再次问道,他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那些箱子里装着的,可都是自己的东西,连幼儿园到高中的合影都在里面呢。 穗穗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正忙着端菜的卫燃老妈说道,“行了,你这丫头就别逗他了,带他去看看吧!” “那我就带你去看看!”穗穗小手一翻,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在卫燃眼前晃了晃,“跟我走吧!” “去看什么?”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可这小玩意儿却打开防盗门径直走了出去。 忍住直接反锁防盗门的冲动,卫燃跟着穗穗走出家门,随后便看到前者竟然用手里那把钥匙捅开了对门邻居的房门! “快进来!”穗穗见卫燃一脸茫然的站在外面,索性拽着他的袖子硬拉进了邻居家。 “这不是吴奶奶家吗,怎么...” 卫燃疑惑的看着里面的摆设,这栋房子显然新近才经过装修,即便客厅的窗户半开着,仍旧能闻道似有若无的新家具味道。 “吴奶奶身子骨不好被她女儿接走了” 卫燃老妈从身后跟进来,“年前你不是转回来两笔钱吗?有那两笔钱在,我和你爸存的钱也敢拿出来用了,当时正好吴奶奶要卖房,我就做主买下来了。至于你寄回来的那些钱也没动,都给你存着呢。” 卫燃老妈话音刚落,穗穗便邀功似的说道,“这房子还是我负责装修的,怎么样?快谢谢我!” “你还真得谢谢人家穗穗” 卫燃老爹也端着个茶杯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和你妈只管买了房子,剩下的可都是这小丫头全权负责的。” “所以我那些东西...” “跟我来!” 穗穗熟门熟路的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看你小气巴巴的样子,你东西都在呢!” 卫燃探头往房间里看进去,这套房子本就比对门自己家的二室一厅多了一个卧室,而且每个房间的面积也都要大一些。 但穗穗打开的这间卧室,里面的摆设却和自己从小到大一直住的那间卧室没什么变化。那张从小用到大的实木写字台就摆在同样的位置,就连那个同样用了很久的书架上摆的东西也都一样不少。 而除此之外,唯一多出来的便是一个实木的琴桌,上面摆着的,却是年前他给穗穗买的那张小号古琴。 “这都是你弄的?”卫燃扭头朝身后靠着门框看热闹的穗穗问道。 “厉害吧?!” 穗穗拍了拍厚实的墙体,“之前我们去因塔玩的时候才知道你在练琴,所以我特意给这间书房的墙体加了隔音层。别说在里面弹琴,就算你在里面蹦迪都没问题!” 还不等卫燃说话,前者已经拽着他又返回了宽敞的客厅,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注意啦!下面我要展示一下年前临时准备的惊喜!” “什么惊喜?”卫燃好奇的问道,这次就连他老爸老妈都凑了上来。 人来疯的穗穗示意他们一家三口背对着电视站好,随后从正对着电视的沙发上拿起一个仅有烟盒大小的遥控器站在了卫燃老妈的身边。 “3!2!1!铛铛铛!” 随着穗穗自带的配乐,这小玩意儿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瞬间,沙发背后墙壁上的那个直通天花板的玻璃橱窗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将里面的那张巨幅山水画映照的纤毫毕现。 “就这?” “还没完呢!” 穗穗得意的按下第二个按钮,在细微的齿轮声中,那副山水画像个微型卷帘门似的缓缓升起,露出了身后两支交叉放置的大抬杆!而在那两支大抬杆的两侧,还固定着两把锈迹斑斑的抗日大刀! “你怎么把这东西弄回来了?”卫燃目瞪口呆的问道,“那俩大刀又是从哪来的?” “当然是拿来辟邪用的!” 穗穗理所当然的给出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我姥爷这种杀过小鬼子的东西能辟邪,所以我就摆这了,那俩大刀也我让我姥爷帮忙找出来的。怎么样!这背景墙看着是不是特别安全!” “那俩大铁棍子就是你们从猪圈里拆出来的大抬杆?”卫燃老爹惊讶的问道,“这么说的话,这玩意儿说不定还真能辟邪。” “不是,我好端端的辟什么邪啊?”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不就是和中邪似的?” 穗穗说话的同时再次按下遥控开关,顿时两盏昏黄的射灯打在了大抬杆上,,随后这小玩意儿贼兮兮的贴着卫燃的耳朵换上俄语低声说道,“之前在那座废弃军事基地里的时候,你一直在说梦话喊什么汉斯啊、洛奇啊、还有什么马尔科马里奥之类的,得亏我好歹学了一个学期的德语,要不然都以为你在和外星人说话了。” “真的?”卫燃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肯定是真的”穗穗翻了个白眼儿,“要不然我干嘛一遍遍的把你喊起来陪我去洗手间?”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已经参观完了其余两间卧室的老妈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穗穗又恢复了那副古灵精怪的嚣张模样,“我哥说明年就领个媳妇儿回来给你们生几个大孙子!” “那敢情好!”卫燃老妈顿时被糊弄了过去,连个掩护都不带打的,直来直去的询问起了卫燃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好不容易把过分八卦的老爸老妈糊弄走了,穗穗却再一次拦住了房门。 “咋的?”卫燃无奈的问道。 “我总不能白忙活吧?”穗穗说话的同时,还熟稔的搓了搓手指头。 “我不是给你买了一床古琴了吗?”卫燃指了指那间书房,“还在里面摆着呢。” “一码是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穗穗扬起下巴,“那琴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和我帮你装修房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行,说吧,想要什么!” 卫燃早就没了脾气,虽然买房子这事儿出乎意料,但这小玩意儿确实没少忙活,尤其书房里那些原封不动的摆设,显然对方是用心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想要什么等我想好再说。”穗穗说话的同时,痛快的将手中那串钥匙递给了过来。 当天晚上,卫燃也顺理成章的搬进了新房子,这两套房子虽然仅仅只隔着一道墙,但诺大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他也难免的失眠了。 左右睡不着,他索性钻进书房,取出了金属本子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自从得到这床古琴,并且借着它学会并且弹奏了一曲广陵散之后,为了免得引起怀疑,他便再也没有将其取出来过。 将台灯调整到最亮,卫燃仔细观察了一番反射着星星点点光芒的琴盒,这才将其打开,再一次把那床漆黑的古琴抱了出来。 这大半个正月,他可没闲着,虽然姥姥家人来人往百年走亲戚的人络绎不绝,而且还有穗穗隔三差五的捣乱,但他还是找机会给金属本子送的那床琴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远在首都的陈广陵。 在对方的帮助下,卫燃至少已经知道,刻在这床琴背面龙池上方那两个古拙的汉字是用大篆写就的“瑶光”。 思索片刻,他坐正了身体,拨动琴弦再次弹了一遍仅会的广陵散。当一曲终了,卫燃也越发清楚的感觉到内心的平静,似乎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刚刚的曲子全部发泄了出去。 “到底是这床古琴真的有平心静气的功效,还是那首曲子有问题?” 卫燃暗自做出决定,等走之前务必要去找陈广陵问问,说不定对方能看出来一些什么。 收起琴盒离开书房,卫燃看了眼客厅墙上仍被射灯笼罩的大抬杆,犹豫片刻后终究没有召唤出化作纹身的金属本子。 这俩大抬杆背后的秘密他当然想知道,但他仍旧想等到给那支半自动步枪补充了足够的弹药之后再过去,那样的话,或许至少能让内心的遗憾少一些。 第184章 毛子们的变化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时间,眼瞅着穗穗就要开学了,卫燃这才不情不愿的收拾了本就不多的行李。 “那张80万你真的不带着了?”穗穗抱着属于自己的琴囊问道。 “不带着了,等我回去之后再买一张吧!” 卫燃干脆的摇摇头,那床幽泉好歹算个古董,跟着自己飞来飞去的不方便不说,万一有个磕碰都没地方买后悔药去,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它在新家的书房墙上挂着来的踏实,反正不管怎么说父母就住在对门儿,根本不用担心被偷之类的事情。 “你不会是被我打击到了吧?” 穗穗洋洋得意的问道,这一个寒假,她除了偷偷帮卫燃把那套房子装修出来了,另一个重大成绩便是彻底学会了一曲仙翁操,要不是马上就要开学了,她都开始学习第二首曲子了。 “等明年我回来再比比就知道谁被打击了”卫燃自信的说完,这才拉着行李,在父母的送别中第一个离开家门。 两人搭乘高铁赶到首都,卫燃先把穗穗送到了学校,这才找了个洗手间,从本子里取出琴盒,搭乘出租车前往陈广陵的乐器行。 “卫先生,新年好啊!” 卫燃刚一下车,早已等待多时的陈广陵便热情的迎了出来。 “陈先生,新年好。”卫燃拎着沉甸甸的琴盒和对方握了握手。 “这就是你说的那床古琴瑶光?”陈广陵目光热切的看着卫燃手中拎着的琴盒,引着对方直接来到了二楼的琴室。 “就是它” 卫燃随着对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和之前的幽泉不同,这床古琴是祖传的,这次是特意拿来请陈先生给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的。” “还是从琴盒开始说吧!” 陈广陵等卫燃将琴盒摆在桌上,这才戴上白手套,轻轻抚摸着琴盒说道,“卫先生听说过八宝灰漆吗?” “八宝灰漆?”卫燃一脸茫然,“您要是说八宝粥说不定我还知道。” “八宝灰漆是用金银、珍珠玛瑙、珊瑚玉石、红绿宝石或者孔雀石之类的珍贵宝石研磨成粉,掺进大漆里制成的。用这种漆料制作的漆器,不管是今天还是古代,都算得上真正的奢侈品,把今天那些什么lv之类的甩出八条街都轻而易举。” 陈广陵示意卫燃往琴盒上看,“在扬洲博物馆里,馆藏着一件清代的八宝灰漆方盒,那盒子也就比魔方大了一圈,但已经算是非常珍贵的文物了。你这床琴的琴盒用的也是八宝灰漆,但这么大的八宝灰漆器,放眼国内都算罕见。” 说到这里,陈广陵却叹了口气,“能舍得用八宝灰漆做个琴盒,放在古代就算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王侯将相,少说也得是个富甲一方的商贾大亨才行。毫不夸张的说,就这盒子,恐怕都够换一两床幽泉那样的古琴了。” “那破本子还真大方...”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压下内心的惊讶神色平淡的说道,“陈先生看看里面那床琴吧。” 陈广陵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琴盒上的搭扣,在看到古琴之后想忍不住赞叹道,“真是长见识了!” 根本不用卫燃催促,陈广陵便解释道,“这是一床列子式古琴,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上面的龟纹断。咱们华夏有句老话,叫千年难买龟纹断,说的就是这种纹路,同时它也是评判一床古琴年代的重要依据之一。” 说到这里,陈广陵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把这床古琴抱出来,“这琴的重量可够大的。就像之前那床幽泉一样,良琴往往不是极轻就是极重,但这床琴的重量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见陈广陵将手中的古琴翻了个面,卫燃这才问道,“陈先生,瑶光这俩字怎么解释?” “这几天我查了查” 陈广陵遗憾的说道,“但我所知的那些有关古琴的记载里,全都没有提到过这床琴,所以只能靠猜到,从瑶光这个名字来看,我觉得有两种解释。古琴又叫瑶琴,从这方面解释,瑶光这个名字无疑对这床琴的赞美,这是第一种。” “另一个解释呢?”卫燃追问道。 “在咱们华夏传统文化里,北斗七星的最后一颗星也叫瑶光,如果按照周易八卦的叫法,这颗星也被叫做破军,破军嘛,一般都用来形容军伍里冲锋陷阵的将军士兵的。” 陈广陵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按这个解释,再考虑这古琴后面提的那首归舟晚泊,说不定当时这床琴是某个投身军伍的大将军心爱之物。” “将军?”卫燃暗自点头,以他对那个破本子的了解,显然第二种解释应该更贴切一些。 陈广陵浑然不知卫燃已经走神,颇有些期待的问道,“卫先生,我能试试这床琴吗?” “当然”卫燃点点头,“另外我想和您学几天琴。” “没问题!” 陈广陵痛快的答应了卫燃的请求,动不动就能拿出两床价值不菲的古琴,上次还痛快的给女朋友买下一张八千块的琴练手,如此种种,哪怕看起来卫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他也绝对不会怠慢。 一番准备,陈广陵坐在这床名为瑶光的古琴面前,而随着琴弦的拨动,他也立刻意识到,这床古琴的音色远超年前的那床幽泉,甚至比他之前见过听过的任何一床名琴比都毫不逊色甚至远超其上! 压抑着激动的心绪弹完了一首完整的曲子,这次陈广陵却是绝口不提想买下来的事儿。如果是之前那床古琴幽泉,他倒是还有些把握,但面对这床古琴,自己那点儿家底,恐怕最多也就是买下那个八宝灰漆的琴盒罢了。 也正是卫燃带来的这床琴,让爱琴成痴的陈广陵痛快的把接下来的五天全都空了出来,而前者也在琴行附近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把出国前的最后这点儿时间全都放在了和陈广陵学琴这件事上。 时间一晃到了3月10号这天,卫燃给陈广陵留下了一些烟酒算是谢礼,随后又把穗穗从学校叫出来吃了顿饭,这才踏上了飞往伏尔加格勒的航班。 经历了漫长的飞行,当飞机平稳的降落之后,他也在接机口看到了提前过来等待的阿历克塞教授以及穿的人模狗样的季马。 “维克多,你总算回来了,快和我回去。”阿列克塞教授根本没给卫燃说话的机会,和季马抢过他的行李就往外走。 “不是,你们两个这心急火燎的是怎么了?”卫燃近乎小跑着在后面追问道。 “我来说吧!” 季马稍稍放慢脚步,等和阿列克塞教授拉开了距离之后,立刻从兜里掏出一个折叠起来的a4纸递给卫燃,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后天一早,我们要回红旗林场上课。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两家电视台要采访你,其中包括一家德国媒体。 纸上的内容是等下你到了工作室之后,立刻就要对你进行采访的第一家媒体要问的问题,相应的答案达利娅老师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还有,达利娅老师让我转告你,到时候她会在一边挑错,不管是回答的内容还是着装、神态或者语速,每一个错误价值两万卢布。” “又特么涨价...”卫燃暗自嘀咕一句,赶紧阅读着纸上的问题和答案。 而旁边的季马紧接着将第二张纸递过来,不带停顿的继续说道,“除了这两家媒体进行的采访之外,明天下午,还有五家博物馆希望拿到那两张照片的展览授权,都在这张纸上了,其中除了四家俄罗斯本土的博物馆之外,还有一家波兰的博物馆,不过达利娅老师建议您拒绝这家博物馆的展出请求。” “为什么?”卫燃抬起头不明所以的问道。 “还能为什么?”季马理所当然的摊摊手,“他们是波兰人,这还不够吗?” 见卫燃一脸不解,季马这才嬉皮笑脸的解释道,“达利娅老师说,你的身上需要保留一些争议性来持续这个角色的热度,根据历史经验来看,站在波兰的对立面无疑是最安全的,同时还会收获大部分欧洲人的好感。” “季马,这一个月不见,你和达利娅老师混的挺熟啊?” 卫燃笑着调侃道,看得出来,达利娅老师应该是告诉了他一些什么,否则的话季马是不会说出“持续这个角色的热度”这样的话来的。 以卫燃对季马的了解,他的嘴里最多也只会蹦出“虽然我喜欢波兰姑娘的波,但我可不喜欢波兰人。”这样通俗易懂老少咸宜脍炙人口的句子。 “纠正一下” 季马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句,“维克多,在你回家的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因塔的两个营地接纳了五批的客人。其次...” “你等等?多少?五批?这么多?” 季马似乎很满意卫燃的惊讶,兴高采烈的说道,“阿芙乐尔给我们送来了第二批课程,大概30多个学生和老师。周女士送来了第三批和第四批客人。这两批加起来超过了80人。” “还有一批呢?”卫燃追着问道。 “还记得阿芙尔乐的那个同学吗?” 季马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那个用机枪对着前男友照片扫射的意大利姑娘,她半个月前也从意大利带来了不少同学,甚至还给我带来了正宗的意大利咖啡,当然,并不好喝。” “你继续说”卫燃饶有兴致的催促道。 季马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顺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道,“其次,达利娅老师和卡尔普先生出面买下了温泉营地和那座废弃的军事基地。” “他们把那里买下来了?”卫燃越发的惊讶,这才多久,怎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但买下来了,而且交给我独家运作开发旅游资源。” 季马脸上的表情越发风彩飞扬,“卡尔普先生和达利娅老师现在是那两座营地的最大股东,而我是那两座营地的运营总经理。” 他们俩买营地干嘛?卫燃暗自琢磨了一番,可还没等猜测出个结果,便被阿历克塞教授招呼着钻进了车子。 第185章 重回林场 回到伏尔加格勒的第二天中午,被旅行社众多员工围观工作室里,第二家媒体派来的记者在得到卫燃关于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之后,终于满意的示意身后的摄影师关闭了机器。 在一番客套中送走了这家德国来的媒体团队,原本身体绷的笔直的卫燃也瞬间懒腰斜挎的瘫坐在了长条桌边的椅子上。 “感觉怎么样?”一身得体西装的达利娅老师从楼上款款的走下来笑眯眯的朝卫燃问道。 “实在不怎么样”卫燃疲惫的摇摇头,格外上路的问道,“多少钱?” 达利娅老师掏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翻开扫了一眼,“两次采访一共三处错误,给你打个折,五万卢布。” “真是死要钱...” 卫燃暗骂了一句,老老实实的起身拉开抽屉,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沓钞票递了过去。 接过钞票,达利娅满意的抽出几张递给了一边的季马,这才笑眯眯的问道,“琴练的怎么样了?” “勉勉强强”卫燃故作谦虚的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达利娅老师闻言也不在意,“明天一早准时赶到红旗林场,另外记得多带一些御寒的衣服。” “御寒的衣服?”卫燃心思电转间已经猜了个大概,“要去因塔?” 达利娅老师点点头,“具体还要看你的学习进度,不过接下来半个月的课程相信你肯定喜欢。” “达利娅老师,我们接下来要学什么?”季马凑上来问道。 “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达利娅老师拎起桌子上的化妆包,“好了,我们红旗林场见。” 在卫燃和季马面面相觑中,达利娅老师自顾自的钻进车里跑没了影子。几乎前后脚,阿历克塞教授也带着在隔壁旅行社等待多时的几家博物馆工作人员找了过来。 接下来的事自然没有什么意外,卫燃痛快的授权了其中四家本土博物馆展出那张柏林国会大厦第一面红旗照片,以及柏林城防司令举白旗投降的照片。 但同时,他也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留丝毫情面,且无比干脆的拒绝了那家波兰博物馆的授权请求,至于理由,也仅仅一句能引起无数争议和调侃的,“和波兰人站在一起容易失眠。” 目送着那家博物馆派来公关人员在其余几家同行以及阿历克塞教授肆意的调侃和嘲讽中愤然离席,卫燃也只能暗自说了声抱歉。没办法,达利娅老师给他的剧本就是这么写的,甚至连说这话时候的表情都做了规定。 打发走了这些博物馆的人,从回来当天便开始忙活的卫燃也总算彻底松了口气。 “你明天就要去喀山?”阿历克塞教授问话的同时递给了卫燃一杯咖啡。 “今天晚上就得走”卫燃接过咖啡答道,“还有三个月就要研究生考试了,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用不用我帮你?不管怎么说,我在几个月前也是个历史系教授。”阿列克塞教授坐在了卫燃和季马的对面好心的说道,他可一直都以为卫燃和季马在喀山为考研做准备呢。 “就不用麻烦您了”卫燃婉拒道,“大不了再复习一年就是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阿历克塞教授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因为担心影响卫燃考研,没把已经到嘴边的调查工作说出来。 临走之前,卫燃和季马叫上阿列克塞教授以及小姨周淑瑾,连带着已经回家的尼古拉先生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这才登上了飞往喀山的航班。 转眼第二天一早,当卫燃和季马两人准时赶到红旗林场的时候,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已经在那栋五层楼的门口等候多时了,在这俩人的中间,还蹲着那条叫做戈尔巴乔夫的哈士奇。 “听说你之前住进了医院?”卡尔普笑眯眯的朝卫燃问道。 “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卫燃模棱两可的答道,“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既然这样,今天先看看你们还记得多少东西吧!” 达利娅老师一边往身后的建筑里走一边说道,“上午先进行德语和理论考试,下午枪械和格斗考试考试,晚上是你们的才艺表演时间,明天带你们去进行医疗考试,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卫燃和季马干巴巴的回应道。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一脸笑意的卡尔普往旁边挪了挪,“把行李放在这儿吧,等中午的时候再拿回去。”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各自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认命的跟着达利娅老师跑进了楼里。 “来这里” 站在泳池边的达利娅老师朝两人招招手,等意识到不妙的两人凑近了之后,前者不带停顿的说道,“把身上的贵重物品取出来,然后跳进去游上100米。全程不许脱衣服。” 卫燃弯下腰摸了摸冰凉的池水,苦着脸将兜里的证件钱包手机之类的东西取出来,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跳了进去。而在他身后的季马,则一脸心疼的看了眼羽绒服里那套花高价买的西服,最终牙一咬眼一闭也跳了进去。 得益于身上的厚实的衣服,刚一入水,卫燃到还并不觉得冷,但随着池水浸透衣服,身上的重量却越来越大。 但这个时候,坐在泳池边上的达利娅老师已经拿起装着橡皮子弹的冲锋枪扣动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卫燃和季马玩了命的在冰凉的泳池里一趟趟的扑腾着,只求那些仍然带有杀伤力的橡皮子弹不会打在自己的身上。 而当他们勉强游完了一百米,打着哆嗦从泳池里爬上来的时候,达利娅老师已经将两份写满了各种稀奇古怪问题的试卷摆在了泳池边的桌子上,笑眯眯的说道,“纸和笔都是防水的,在答完题之前不许脱衣服。” 根本顾不得答题,两人不分先后的蹲下来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尽量挤干净衣服吸收的水分,随后这才哆哆嗦嗦的拿起桌子上的笔开始了答题。 只不过,达利娅老师的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他们此时别说写出工整的字母,就连握笔都费劲了。不得已,两人只能写一会儿起来活动一下,尽量让身体暖和一点儿,然后继续坐下来答题。直等到他们勉强答完这份试卷并将其交到达利娅老师的手上,对方这才摆摆手示意他们去换衣服。 “这个变态女人!”季马在电梯里恶狠狠的骂道,“我上个月才花大价钱订制的西服,这么一泡全都毁了。” 同样冷的打哆嗦的卫燃指了指电梯顶棚上新出现的监控摄像头,“季马,你觉得刚刚那句话达利娅老师有没有机会听到?” “哪句?” 季马反应极快的问道,“你是说我赞美达利娅老师是整个红旗林场最具知性气质的女性这句吗?还是我刚刚说达利娅老师又年轻了这句?” “要点脸吧兄弟” 卫燃懒得搭理毫无底线的季马,而后者则背对着摄像头,无声的比着嘴型继续咒骂着毁了他西服的达利娅老师。 随着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人立刻冲向了宿舍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们不分先后的各自推开房门的瞬间,随着一声金属敲击声,两间宿舍的门后面却纷纷冒出了浓浓的红色烟雾! “你们已经被炸死一次了” 不知什么时候提前上楼的卡尔普从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靠着门框把玩着手中的冲锋枪说道,“记住这个教训,现在进去换衣服吧,记得把门关上,不要让浓烟跑出来。”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又纷纷扭头看了眼卡尔普手中的冲锋枪,随后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用湿透的衣服捂住口鼻冲进宿舍关上了房门。 足以遮挡视线的浓烟里,卫燃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湿衣服盖在门口洗手池里的那枚烟雾弹上,随后将水龙头开到最大,这才摸索着找到衣柜,从里面拿出换洗衣物匆忙套在了身上。前后不到五分钟,两人各自拉开房门,一边咳嗽一边冲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卡尔普笑眯眯的问道。 仍旧扶着墙喘粗气的卫燃和季马二人纷纷抬手比了个中指,却是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似乎很满意这俩人的回应,卡尔普打了个响指,带着他们下楼走进了一间教室。 这诺大的教室里仅仅只有两个相距甚远的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和满满一笔筒没用过的签字笔。 卡尔普示意卫燃和季马撑“我们中午十一点半开饭,在这之前完成所有的答卷。如果没有问题,现在就开始吧!” 卫燃闻言立刻撕开了牛皮纸袋子,将里面那足有几十页a4纸的试卷全都拿了出来。 眼看着这两人都开始答题,卡尔普这才转身离开房间,找上了已经回到咨询中心的达利娅。 “结果怎么样?”卡尔普人还没走进办公室便开口问道。 “出乎意料”达利娅头也不太的说道,“正常了” “维克多?”卡尔普诧异的问道。 “难道是季马那个蠢货?” 达利娅老师将手中的分析结果递给前者,“至少目前来看,维克多的第一次心理测评是趋于正常的,不过这也只是第一次测评,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具体还要等两周之后才能知道。 至于季马,这个混蛋虽然只是假期归来的第一次测评,但就算不用做这些测试也能看出来,他比之前更自恋了,那两座营地带给他的成功快让他忘了自己是谁了。” 卡尔普却像是没听到后半句一样,直接忽略了季马,“既然维克多目前正常了,明天的医疗考试就换个地方吧!” 达利娅老师迟疑片刻,随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前者的决定。 第185章 又是毒贩 经过了一整天的考试,当卫燃和季马各自在充斥着浓烟和大量繁杂信息以及噪音的房间里完成了无线电信息的发送和接听之后,窗外的夕阳也只剩下了大半个红彤彤的脑瓜顶仍旧露在枯黄的白桦林顶上。 根本没给他们两个休息的时间,达利娅老师将他们带到了主楼的一间音乐教室里,当着那些看热闹的姑娘们的面,各自演奏了一番各自的乐器。 卫燃用古琴奏出的那曲广陵散自不必说,对这些富家毛妹来说,极具华夏古典艺术气息的琴曲受到了空前的欢迎,而季马用小提琴表演的锯木头也毫无疑问的赢得了大片的嘘声。 但偏偏这个卖连没皮的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看他脸上那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演奏多受欢迎一样。 好歹糊弄完了第一天的最后一项考核,两人刚刚回到宿舍放好了各自的乐器,达利娅老师便找上了门。 “换身衣服,给自己化个妆做好伪装,晚上我们出去一下。”说完,达利娅老师也不等这俩人回应,扭头走进了电梯。 “你化成什么样?”卫燃第一个问道。 “肯定不是亚裔”季马想都不想的说道,“我不会再犯那种低级错误了。” “那就行”卫燃再无疑虑,动作麻利的的翻出了化妆包这就开始给自己换脸。 等他们相继下楼之后,这才发现卡尔普已经驾驶着一辆黑色的商务面包在门口等待多时了,而达利娅老师则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朝他们招手示意上车。 直等到这辆车子离开红旗林场,达利娅老师这才解释道,“我们今天晚上要赶到上游的沃尔日斯克,那里有两个受伤的毒贩等着你们为他们进行手术。” “又是毒贩...” 卫燃和季马顿时想起了圣诞节前在乌里扬诺夫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而后者更是直接问道,“我们又要去抓毒贩?这次是哪个姑娘的爸爸?” “最后说一遍,不是抓,是救。” 达利娅老师头也不回的纠正道,“两个毒贩,每人都挨了两枪和一刀,你们的任务是把他们救活,然后把他们送给警察。现在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没有了”季马讪讪地答道。 一时间,昏暗的车子里陷入了安静,直到离开了森林,负责开车的卡尔普这才说道,“这次急救算是你们第一阶段医疗课程的考试,如果一切顺利,从明天下午开始,将开启爆炸物和化学课程的学习,如果你们学的够快,第二周我们去因塔附近的那座军事基地现场实操。” 这个突如其来的课程安排顿时让卫燃和季马顿时来了兴致,就连原本对接下来的急救有些忐忑的季马,都忍不住期待起来。 达利娅老师紧跟着说道,“还有从现在开始,直到我们再次回到红旗林场,我的代号喜鹊,卡尔普代号乌鸦,维克多代号啄木鸟,季马代号猫头鹰,记住了吗?” “记住了”卫燃和季马不约而同的答道,同时也各自暗暗琢磨着,这四个代号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鸟。 在四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卡尔普驾驶着车子沿着伏尔加河一路往西,最终开进了沃尔日斯克城外一座废弃的工厂里。 在卡尔普的带领下,众人钻进工厂的厂房,最终看到了两个手脚被靠在钢筋柱子上,嘴巴堵着臭袜子的壮汉。 “就是他们俩了” 达利娅老师说话的时候连语调都变了,用手中的强光手电筒指了指不远处满是灰尘的桌上摆着的医疗急救箱,又指了指桌子底下的帆布包,慢悠悠的解释道,“帆布包里是无菌帐篷,桌子上是足够两个人用的急救箱,额外提醒你们一句,我并没有给你们准备血浆,所以一旦失血过多,那两个垃圾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季马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达...喜鹊,他们好像并不需要急救。” “唔——!” 那两个壮汉突兀发出的惨叫回答了季马的问题,只见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卡尔普已经将两支餐刀各自插在了那两个毒贩的膝盖窝里,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声手枪,对着他们没有中枪的另一条腿以及肩膀各开了一枪。 弯腰捡起砸落地面的弹壳同时,卡尔普语气平淡的说道,“现在他们需要了。啄木鸟负责左边那个,猫头鹰负责右边那个。处理完了三处伤口之后,记得顺便把他们的阑尾也切了。” “别愣着了!快动手!” 卫燃此时的反应比看呆了的季马快上不少,一个健步冲到医疗箱边上,将其打开之后立刻翻出了止血钳、剪刀和止痛针剂以及一个看起来就很廉价的头灯。 快步跑到他负责的那名毒贩身边,已经戴好头灯的卫燃动作粗暴的将药剂推进毒贩体内,随后手中的医疗剪刀一顿粗暴的开合剪开了伤口附近的布料。 动作迅速的找到出血点夹上止血钳,卫燃扭头看了眼手忙脚乱的季马,他此才刚刚给负责的那名毒贩推完镇痛药剂。 “啄木鸟,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卡尔普给了正准备帮忙的卫燃一个警告之后,随着达利娅老师走出了密布灰尘的厂房。 而在他们身后,卫燃爱莫能助的朝季马摇摇头,随后借着头灯的光芒,将这名毒贩全身仔细搜查了一遍,将别在他后腰上的一支格洛克手枪清空了弹膛,连同鞋子里翻出来的一支蝴蝶刀一起远远丢了出去。 旁边的刚完成血管止血的季马见状赶紧有样学样,将毒贩身上的武器全都翻了出来。 “不用搭无菌帐篷吗?”季马见卫燃已经将急救箱拎过来,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急救了,立刻不解的问道。 “有搭帐篷的时间都够缝完一个伤口了” 卫燃一边忙活一边答道,如果说考别的,他或许还真没有什么把握能赢了季马。但抡起抢救,好歹在柏林洛奇医生的诊所实践了那么久,这位毒贩身上的这点儿并不算致命的伤口,如今还真难不住他。 “可是...” “什么来着,猫头鹰?对,猫头鹰,别忘了,他们两个是毒贩,死就死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让第一针穿过了被子弹撕裂的血管,“你觉得他们都被那两只鸟弄到这儿来了,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 “说的也是” 季马闻言心理负担也少了一些,再次学着卫燃的样子,把急救箱拎过来,就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开始了手术。 动作粗暴的缝合了大腿上被子弹撕裂的主要血管,勉强保证不出血之后,卫燃直接缝合了肌肉和上皮组织,转战肩膀上的伤口。 相比满是肌肉的大腿,肩膀上的这一枪因为伤到了骨头稍稍有些麻烦,但对于卫燃来说却并没有困难多少。 以最快的速度缝合了这两处伤口,卫燃这才拔出这名毒贩另一条腿膝盖里的餐刀。 卡尔普的这一刀虽然伤口并不算大,但却及其阴损的直接捅到了关节里。换句话说,即便卫燃和季马缝合好了被切断的血管,这两名毒贩的后半生也有极大的概率要瘸着腿儿走路了。 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这最麻烦的一刀,卫燃这才站起身,将一直装在帆布包里的无菌帐篷拿出来搭好,随后用桌子上的钥匙打开手铐,将那名毒贩抬进帐篷里的折叠床上,认真的作者阑尾切除的准备工作。 “猫头鹰,需要帮忙吗?”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帮季马也搭好了无菌帐篷。至于卡尔普走之前的警告,他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膝盖窝的伤口怎么处理?”焦头烂额的季马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问道。 “止住血死不了就行了”卫燃及其没有责任心的说道。 “等下阑尾手术帮我一下”季马低声说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开了忙活。 卫燃也不回应,转身钻进自己负责的那名毒贩的无菌帐篷,换上新的橡胶手套之后,立刻开始了阑尾切除工作。 好歹曾经跟着达利娅在各种小动物身上切了不知道多少截肠子,再加上之前在战场上积累的经验,这种小手术对卫燃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是以只用了一个小时,他便缝合了那名毒贩的腹腔,转身钻进了另一顶无菌帐篷,给季马打起了下手。 直到季马心惊胆战的将切除的阑尾丢到那名毒贩的胸口上,开始缝合伤口的时候,卫燃这才走出来细心的打扫着两人用过的东西,清除着上面遗留的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他们两个忙着最后一点儿工作的同时,卫燃却浑然不知自己之前接受的那两次采访也在网络和电视上相继播出。 只不过和上次不同,这才看到采访视频的观众里,有相当一部分人却被充当背景的那个在灯光下反射着奇异光芒的长条琴盒给吸引了注意力。而另一部分观众,则被波兰一家博物馆爆料出来的,卫燃拒绝向他们博物馆授权照片展览的对话录音给拉走了眼球。 一时间,在那两段采访的视频下面,两边倒的网友除了纷纷留言询问那个盒子是什么,其余的被像一个个复读机一样,乐此不疲的用各种语言重复着卫燃那句“和波兰人站在一起容易失眠”。 和这些只是熬夜不睡的网友不同,在德国纽伦堡郊外的一栋别墅里,一个脸上满是老年斑的老爷子却是真的失眠了。 这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爷子手里捧着一张老旧的合影,不远处壁炉里明灭不定的温暖火光,似乎让这张合影也慢慢燃起了火苗似的。而在不远处电脑上,则一遍遍的播放着卫燃接受德国那家媒体采访时的视频。 眼瞅着窗外的天色泛起了鱼肚白,这位彻夜失眠的老爷子终于放在了手中的合影,用盘出了包浆的木头拐棍戳醒了在一边沙发上睡着的年轻人。 “爷爷,怎么了?”原本胡噜震天的年轻人被惊醒之后立刻问道。 这老爷子放下拐棍,抬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仍在循环播放的采访内容,慢悠悠的说道,“拉尔夫,我的乖孙子,帮我找找视频里那个年轻人的联系方式。如果你能请他过来和我见一面,车库里的那辆宝马摩托就是你的了。” “真的?”这个年轻人立刻清醒过来。 “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这老爷子摆摆手,“现在送我回卧室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187章 新的考验(二合一更新) 3月16号一大早,卫燃和季马被两枚烟雾弹叫醒之后立刻扣上放在枕边的防毒面具,匆忙拿上衣服就往一楼大厅跑。 根本不用达利娅老师招呼,两人便各自抱上躺在游泳池边上的硅胶假人,毫不犹豫的跳进了冰凉的池水里。 等他们在橡皮子弹的追逐下游上几个来回,刚刚爬上游泳池,便各自得到了一份涉及各种问题的试卷。 直到这一切忙完,达利娅老师这才从兜里掏出两块干硬的大列巴以及两个对讲机丢给他们,“你们的队友戈尔巴乔夫先生一个小时前跑进白桦林了,午饭之前把它找回来。”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鞋子,拿着那块能当板砖用的大列巴以及同样能当板砖用的对讲机跑了出去。 然而,这个新游戏才刚刚开始不到十分钟,卫燃和季马便各自中招,不是被绊索吊在了树上,便是拌发了提前埋设的染色弹,将身上干净的迷彩服染上了各种颜色。 而在他们身后的咨询中心二楼,卡尔普却正用一块冒着香气的熏鹿肉逗弄着水哈喇子都滴到地板上的傻狗。 直到临近中午,一无所获的两人这才在对讲机的召唤下,灰头土脸一瘸一拐的从白桦林里跑回了红旗林场。 “感觉怎么样?”达利娅笑眯眯的问道,说话的同时,那只傻狗也从咨询中心的楼里撒着欢儿的跑了过来。 “所以该死的戈尔巴乔夫先生哪都没去?”季马扒拉开正在舔自己手指头的傻狗,脸色难看的问道。 达利娅老师却并没有回答这个多余的问题,而是干脆的转身走向了咨询中心的方向,“过来吃饭吧,下午开始,我们要正式进行爆炸物的理论学习了。” 跟着达利娅老师吃过午饭,两人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便被赶进了三楼的一间实验室,同时也从前者的手中各自得到了一套全新的教材。 “爆炸物理论课程主要包含两个部分。” 达利娅老师单刀直入的说道,“首先是爆炸伤害,其次是爆炸物布设,前者重点学习的是定向、定时爆破技术,后者将和心理学课程以及侦查和反侦查课程同时展开。 但在这之前,我们首先要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从烟花到原子弹,所有的爆炸都离不开最基础的化学和物理理论支撑,所以现在把书翻到第17页,我们的第一课,先从怎样调配爆炸物,以及怎样计算爆炸物的伤害开始。” 在达利娅老师的讲解下,卫燃和季马很快便投入其中,等到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更是分别用最常见的白糖制作了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爆炸物。 接下来的几天,卫燃和季马每天有大半的时间基本都投入到了爆炸物理论课程上面,其余的时间,则被体能、格斗、枪械、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课程挤的满满当当,以至于他们每天的基本上沾枕头就打呼噜,醒过来立刻就要开始忙。 如此繁忙充实的生活,每天累个臭死的卫燃也完全忘了给手机充电这回事儿,自然也就没办法接到阿历克塞教授和小姨周淑瑾打来的电话。 时光工作室旁的旅行社门口,周淑瑾看了眼再次登门拜访的年轻人以及随行的翻译,还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说道,“我昨天和刚刚都给维克多打过电话了,但他可能因为正在筹备研究生考试,所以手机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维克多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 拉尔夫不等请来的翻译说完,又追着问道,“或者方便告诉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我去找他。” 听完那位女翻译的转述,周淑瑾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我可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最早月底也许就能回来。” 拉尔夫颇有些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客气的告别了周淑瑾,带着翻译步行返回了不远处的酒店。 而在他们双方都没注意到的旅行社里面,正在蹭午饭的尼古拉老先生在听到周淑瑾说卫燃正在备战考研,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个星期的时间一晃而过,在红旗林场每天被各种化学反应折磨的痛不欲生的卫燃和季马也终于从达利娅老师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都去准备一下吧,今天下午我们去因塔。” “用带什么额外的东西吗?”季马兴奋的问道。 达利娅老师敲了敲太阳穴,“带着脑子”。 季马闻言一脸尴尬,而旁边的卫燃却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究其原因,还要从两天前说起,当时季马用一些卫生间和厨房里能找到的常见物品制作了一罐头瓶的爆炸物想试试效果,结果那份爆炸并没有如预想中的爆炸,却不小心引燃了他自己的面包车和达利娅老师的车子,甚至差点儿把林场的白桦林给一把火点了。 至于结果,自然是这个蠢货被惩罚光着膀子,抱着那个每天陪他在游泳池里翻云覆雨的硅胶假人,绕着红旗林场跑了大半夜才算结束。 当天下午,达利娅老师带着卫燃和季马两人登上了飞往因塔的航班,等到降落之后,阿里里和他的飞机已经在机场等候多时了。 “米莎呢?”刚一见面,季马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我记得这两天应该又送过来一批游客,他们情况怎么样?” “都是一群有钱人” 穿着一身儿新衣服的阿里里兴奋的说道,“那些人现在全都在温泉营地,玩的都很开心。” “那就好”季马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快点儿出发吧!”达利娅老师说完,第一个钻进了飞机,随即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驾驶位。 反观原本的驾驶员阿里里以及曾有过一次经历的季马,在登上飞机之后竟然立刻毫不犹豫的系上了安全带,顺便还攥紧了舱壁上的扶手,甚至连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毫不掩饰的紧张之色。 走在最后的卫燃意识到不妙,赶紧关死舱门跑到位置上,学着那两人的样子系紧了安全带。 “坐稳,我们要起飞了。” 达利娅老师颇有些兴奋的提醒了一句,随后熟练的启动飞机,在塔台的指挥下,沿着跑道粗暴的滑翔升空。 而在机舱里,卫燃的脸色却是一变再变,他从没想过,一架以慢和稳著称的安2飞机,不但能给自己带来传说中的推背感,还让他有种坐着火箭升空的错觉! 在以极大的仰角攀上高空之后,达利娅老师操纵着飞机调转航行,等到把仍旧被冰雪包围的因塔甩在身后,立刻放飞了自我,操纵着这架老飞机一边往目的地飞一边做出各种花哨的翻滚动作!其中有好几次,卫燃甚至都体验到了失重的感觉! 三人鬼哭狼嚎的求饶声,达利娅老师却充耳不闻,尤其在飞跃乌拉尔山脉的时候,更是连连降低高度,操纵着飞机在乱流密布的山峰间兜了好几个大圈子,这才意犹未尽的飞到了那座废弃军事基地的上空,四平八稳的将飞机降落在了厚实的积雪上。 “呕——!” 卫燃刚刚打开舱门,还没等下去便把来时航班上吃的飞机餐吐了出来,而他身后的季马同样没好到哪去,只来得及把脑袋伸出来,便喷出了水箭一般的呕吐物。 倒是仍旧坐在机舱里的阿里里稍微要好一些,不过看他那满头冷汗的后怕模样,显然就算强也根本没有强到哪去。 “快下去,别挡路!” 达利娅老师扒拉开卫燃和季马,拎着她的行李箱走出舱门之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看看你们两个这狼狈的样子,真是给我丢脸。” “达利娅,我...呕——!”季马根本没说完一句话,便再次吐出了一大口污物。 达利娅老师往后躲了一步,随后抬头看了看这架老旧的安2,仅仅几个呼吸间,别做出了一个让卫燃和季马在未来无比后悔今天这狼狈表现的决定。 耐心的等到这两个人吐无可吐,达利娅老师这才带着他们走进那栋设施齐全的混凝土楼。 几个月的时间没来,如今这栋楼的一层已经多了好几台燃油发电机,就连备用的燃油,辛勤的阿里里和他的巡逻队成员都已经运过来足足十几大桶之多,就更别提跟着一起运过来的各种物资以及成箱的各种烈酒了。 只不过,不管卫燃还是季马,都注定了无福消受这些吃的喝的用的。 因为就在他们刚刚上楼之后不久,达利娅老师便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支仍旧残存着枪油的ak步枪以及两个弹匣,随后又找来一些这座废弃军事基地里库存的爆炸物和阿里里提前运过来的日常用品,统统堆在了会议室的长条桌上。 在卫燃和季马的注视下,达利娅老师拿出一张卫星地图和一张地形图铺在了桌子上,用一支笔在其上的同一个位置画了个叉说道,“我只说一次,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50公里,有一座苏联时代废弃的矫正营。 一个小时之后,我会驾驶飞机随机把你们放在这座矫正营附近的某个位置,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找到那座矫正营,利用之前一周学过的爆破理论和爆破知识,炸掉那座矫正营里的一座四层建筑。 除此之外,那座建筑的楼顶,我已经提前在上面插了一面美国国旗。你们需要带着那面美国国旗和爆破后的照片回来。这个月30号的下午四点,我会驾驶飞机准时从这里起飞,如果你们迟到了,就自己在这座军事基地里度过半个月的时间,等着下次上课吧!” 说完,达利娅老师从兜里摸出一台仅有烟盒大小的基辅30型相机推倒两人的身前,“鉴于当地的低温,就不给你们准备数码相机了,现在把你们身上的通信工具交出来吧!” 卫燃和季马闻言,干脆的掏出各自的手机递给了达利娅,反正这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就算带着手机也根本没什么用。 达利娅接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开口说道,“现在是3月23号21点48分,22点48分准时登机,祝你们好运。” 卫燃和季马闻言,赶紧撸起袖子对照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 前者如今手上戴的,依旧是当初为了应付采访,达利娅给自己准备的那块天美时潮汐表,而季马手上的,则是他几个月前在这个军事基地翻出来的那块苏联时代生产的箭牌手表。 两人校对好了时间,全都聚精会神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铺在桌子上的那两张地图上,并借助各自的手表,开始计算目的地和目前所在的军事基地之间的方位角等所有能用的上的信息。 以他们两人对达利娅老师的了解,一个小时之后,这两张地图肯定会被收走,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无疑是赶紧记下地图上的内容。 仅仅20分钟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手,随后将手中的地图进行了交换。又是20分钟过去,卫燃第一个将地图推开,闭上眼睛回忆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清点物资吧!” “两支步枪,四个弹匣” 季马说话的同时走到窗边,拿起步枪对准外面一辆废弃的卡车扣动扳机试射了一发,随后换上一个弹匣再次试射了一发。而卫燃则将试射过的弹匣子弹一一退下来,从中随机选了几颗压进其中一个弹匣里递给季马。 再次换了支枪试射几发,季马取下弹匣,一边分解着手中的枪械一边说道,“子弹没问题,枪也没有问题。” 卫燃点点头,紧跟着说道,“其余的物资,白糖两公斤,面粉五公斤,化肥十公斤,各种清洁剂一背包,帐篷一顶,手雷一个,降落伞一个,斧头一把,工兵铲一把。” “没了?”正在忙着往弹匣里压子弹的季马抬头问道。 “已经够多了” 卫燃对照着配料表,将一些用不上的清洁剂丢到桌子上,“加一起这都快四十公斤了,别忘了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不但要找到那座矫正营,还要赶至少50公里的路回来呢。” “至少有个滑雪板也行啊”季马暗自摇摇头,“现在只希望那栋楼建的不要太结实吧...” 卫燃同样叹了口气,一边把东西往背包里装一边说道,“相比这些,还是先考虑这一周怎么不被冻死和饿死吧。” “只要有枪,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季马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便看到达利娅老师从会议室外面走了进来。 “到时间了,准备出发吧”达利娅老师说话的同时,将一小罐食用盐丢给了卫燃,“祝你们玩的开心。” 卫燃和季马闻言,老老实实的拿上对方提供的东西,跟着达利娅钻进了飞机里。 等到随行的阿里里将机舱门关上,达利娅老师将两个定位器亲自固定在了两人的手腕上,随后又塞给他们每人一支信号弹。还不等两人将信号弹塞进包里,对方指着座位边上的两个黑色眼罩说道,“戴上吧,在飞机再次降落之前不许摘下来。” 犹豫片刻,卫燃和季马各自拿起眼罩戴在了脸上。不久之后,老旧的安2飞机在达利娅的驾驶下粗暴的升空起飞,随后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飞行,以及各种花哨的翻滚。 直到季马和卫燃再次被折腾的相继吐出来,达利娅老师这才意犹未尽的降低高度,随便找了一片冰冻的湖泊选择了降落。 还不等飞机彻底停下,阿里里已经在达利娅老师的示意下打开了舱门,将两人的物资全都丢了出去,随后将还没摘下眼罩的卫燃和季马也相继推出了舱门。 就在卫燃和季马在黑夜中摘掉眼罩的同时,根本没有熄火的飞机便再次开始了滑行,随后冲上了翻涌着极光的夜空。 许久之后,当两人再也听不到螺旋桨的声音,卫燃和季马这才在相继站起来,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艰难的将那几个装满物资的背包一个个捡了回来。 “先去哪?” 卫燃问话的同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片冰封的湖泊面积并不算大,周围全是被积雪覆盖的针叶林,而在稍远一点儿的视线尽头,还能隐约看到山脉的轮廓。 “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季马抓起一团积雪搓掉了胸口自己吐出来的污渍,“等天亮之后,我们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分辨一下方向,然后再去找那个欠炸的矫正营。” “走吧”卫燃说话的同时,也拍打干净了ak步枪上的积雪,随后往枪膛里顶上了一颗子弹。 两人拖着沉重的背包,踩着厚实的积雪艰难的往湖边前进,等他们终于离开湖面进入森林的时候,季马根本顾不得休息,便立刻挥舞着斧头开始劈砍树枝。而卫燃则选了一颗够粗的松树,在树干下面挖掘着雪坑。 “你倒是会选位置”季马诧异的说道。 “我会的多着呢”卫燃敷衍似的回应了一句,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芬兰那场战役里的经历。 第188章 找到了(二合一) “咚!咚!咚!” 随着卫燃手中的斧头一下下的敲击在粗壮的树干上,树冠上积攒的积雪也簌簌而下,盖住了他和季马两人刚刚围着树干支起的帆布帐篷。 “接下来是生火还有制作雪橇车和雪鞋,不然拖着这么多东西,我们根本走不了多远。”季马说话的同时接过卫燃递来的斧头,“你来生火怎么样?” “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等季马信心满满的拎着斧头走出帐篷开始砍树,立刻从金属本子里拿出煤油汽灯,利用拴在上面的煤油打火机点燃了帐篷中央的篝火。随着火苗的蒸腾,并不算大的帐篷里也渐渐暖和起来。 再次轻点里一遍物资,卫燃将其中一个装满白糖的玻璃罐头瓶清空装满积雪放在了篝火边缓慢融化,而倒出来的那些白糖则统统装进了背包的夹层里。 忙完了帐篷里的工作,卫燃也没闲着,立刻钻出去帮着季马砍倒了一颗足有大腿粗的松树,将其截成一米一段全都搬了回来。 季马坐在最粗的一根树干上喘了口气,接过装满热水的罐头瓶抿了一口甜丝丝的糖水,这才信心十足的说道,“现在我们要想办法把屁股底下这根木头劈开弄成木板,只要有了木板就可以制作雪橇,这样我们接下来就方便多了。” “但是我们只有一把斧头和一个工兵铲。”同样累个半死的卫燃不得不提醒道。 “一把斧头已经足够了”季马信心十足的将罐头瓶还给卫燃,“接下来就让你看看我的木工技术。” “你还会这个?” “在物资匮乏的因塔,很多东西都要自己动手才行。” 季马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随后用拿起斧头,先把一根手腕粗的木头劈开削成一头粗一头细的木楔子,随后转移目标,对准最粗的那根树干开始挥动斧头。 在卫燃的观摩下,季马先在木头的一端用斧头劈开一道缝隙,随后将几个木楔子悉数砸进去。 等到这几个木楔子将劈开的缝隙撑开,季马又将其余的几个木楔子砸进缝隙的末端,如此往复循环,前后连半个小时都没用,他便劈下来一条一米来长的木板。 等到一整根原木在两人的配合之下变成四条薄厚不一的木板,季马又拿起工兵铲,动作麻利的清理干净了上面的毛刺。 这还没完,季马趁着卫燃用斧头帮忙清理其他几条木板的功夫,直接把工兵铲盖在篝火堆上烧红,随后将第一块处理好的木板一端烫的无比光滑。 做完演示,季马将手头的工作交给卫燃,而他则将那顶降落伞的备用伞裁开,利用上面的伞绳和撕开的伞面动作飞快的制作了两双雪鞋。 “你这手艺可以啊”卫燃赞叹的说道。 “这算什么!” 来劲儿的季马得意的说道,“要是给我一把锯子,我在这里盖个有壁炉的木头房子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接下来怎么做?”卫燃懒得接茬,将其余三块处理好的木板递了过来。 “很简单,用降落伞布把被火烫平的那一面包起来,等弄完之后,把它们拼起来就可以了。” 季马一边说着,一边斧头削了几颗筷子粗细的木钉子,随后拿来一块降落伞布包好木板,用木头钉子在另一面牢牢的钉死。这活儿同样不难,两人相互协作之下,根本没有多久便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最后用伞绳和手腕粗的树干把四块木板并排固定在一起,季马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行了,有这个雪橇在,接下来我们只要拉着它走就可以了,现在只希望那个矫正营离我们不是太远。” 卫燃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等天亮之后,我们再想办法确定现在的位置吧。” 季马闻言问道,“你还记得地图上的内容吗?” 卫燃闭着眼睛想了想,伸手从篝火堆的边上捡起一个带着火苗的树枝吹灭,直接在木头板上画了一张粗略的地图。季马见状,索性也捡起一个木头棍吹灭火苗,在卫燃画出来的地图上补充着诸如山脉或者湖泊之类的细节。 直到这张粗略的地图两人在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细节之后,卫燃指着自己刚刚画出来的两条交叉的蜿蜒线条说道,“粗的这是鄂毕河,细的这条是沃伊卡尔河,我们只要找到沃伊卡尔河,然后沿着这条河就能找到那座矫正营,现在的问题是,这条河到底在我们的北边,还是在我们的南边。” 季马点点头,跟着补充道,“这条河在靠近乌拉尔山脉的两端分布着大量的湖泊,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就是在这些湖泊群附近。维克多,明天我们往西走,去乌拉尔山脉怎么样?我们在这里,这么暗的天色都能隐约看到山脉,说明那里距离我们应该并不算远,只要我们在乌拉尔山脉的脚下找个地势相对高一些的地方,说不定就能看清我们现在的位置。” “爬山?” 卫燃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可眼下除了这个选择,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犹豫片刻后,他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季马的建议。 商量好了大致计划,两人这才各自再次喝下一杯补充能量的糖水,蜷缩在篝火堆两旁的松针上相继睡下。 等到帐篷外的天色大亮,两人这才收起一应物资用帆布帐篷包裹好固定在简易雪橇车上,随后各自将一根伞绳系在腰间,穿上雪鞋牵引着满载的雪橇车走向了针叶林另一端的群山。 他们二人顶风冒雪朝着目的地前进的同时,远在红旗林场的卡尔普正一丝不苟的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移动的光点,而达利娅老师和阿里里则在同时搭乘飞机离开军事基地,赶往了乌拉尔山脉另一边儿的温泉营地。毕竟,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还有什么比泡个滚烫的温泉更舒服的呢? 而在伏尔加格勒的时光工作室门口,那位德国来的年轻人拉尔夫,在又一次苦等无果后,也只能返回了不远处的酒店。 同样没有等来卫燃的不止这个年轻人,还有一家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媒体,只不过他们的目标并非卫燃捐赠的那两张照片,而是在最新两次采访中充当背景的那个漂亮盒子到底是什么。 转眼又是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卫燃和季马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也终于走出森林,爬上了一个仅仅一两百米高,覆盖着大量积雪的矮山。 在山顶的一颗松树下,眼眶四周被炭灰涂成黑色的卫燃眯缝着眼睛,仰头看着已经爬到树冠顶上的季马,扯着嗓子喊道,“能看到吗?” “勉强能看到!” 树冠顶上,季马骑在一个足有胳膊粗的分叉上,伸着脖子极力远眺,嘴上不停的答道,“我能看到的方向,在我们的左手边有一大片很长的空旷地带,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应该是一条河,但具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沃伊卡尔河就不知道了。” “就当它是吧!”站在树下的卫燃扯着嗓子喊道,“记住位置和方向之后赶紧下来,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尽快赶过去。” “等等!”季马声音稍稍低了一些,“山脚下面好像有几只驯鹿!” “别管驯鹿了,我们现在不缺吃的” 卫燃无奈的提醒道,这季马当真不愧是个猎人,这两天的时间虽然没打到什么大的猎物,但他们身后拉着的雪橇车上却已经多了好几只扒了皮的兔子。甚至就连那些兔子皮,也被季马细心的固定在了雪橇下面用来减小摩擦力。 “兔子哪算什么吃的?” 季马动作麻利的从树上下来,“它们的身上连脂肪都没有,这种鬼天气,我们如果不能补充足够的脂肪,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去弄一头驯鹿改善一下晚餐。” “现在是你在浪费时间”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只得跟着季马踩着积雪往山下跑。 随着和季马发现的驯鹿群距离越来越近,前者的动作也越来越轻缓。最终甚至连拖累行动的雪橇都被他们拴在了一颗树上。 轻轻扳下保险,季马将枪口对准离得最近的一头驯鹿,趁着对方将两只前腿撑在树干上伸着脖子啃食松针时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响起瞬间,那头驯鹿的脖子爆出一团显眼的血雾,而在它应声栽倒的同时,其余的驯鹿也闻风而动瞬间跑没了影子。 “晚饭有了!准备支帐篷!” 季马在欢呼声中一跃而起,连跑带颠的冲下了半山腰,而他身边的卫燃,也只能解下身后的简易雪橇车打着哧溜滑追了上去。 “运气不错!”季马离着卫燃老远便开心的喊起来,“快把斧头拿过来帮忙!维克多,要不要来一口鹿血?” “算了吧” 卫燃想都不想的连连拒绝,他可不想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因为窜稀冻掉半个屁股。 “顺着鄂毕河继续往北就是涅涅茨人的地盘了,他们都是靠喝新鲜鹿血补充盐分和维生素的。”季马一边说着,一边用斧头划开驯鹿的胸膛,直接伸手进去揪出硕大的心脏凑到嘴巴狠狠的吸了一口,“真的不尝尝?” “你窜稀的时候记得离我远一点儿”卫燃再次干脆的表示拒绝。 “放心,我的胃里住着斯大林,没有什么能击倒他的。” 季马说话的同时,狠狠在那颗热气腾腾的心脏上咬了一口嚼的咯吱咯吱直响,等咽下这口完全多余的肉之后,这才趁着尸体凉透之前扒下了鹿皮,随后又砍下了几块带着油脂的肋排肉和四条腿,而卫燃则在不远处支起帐篷升起了篝火。 不断跳跃的篝火周围,一块块饱含油脂的鹿肉被松木棍穿起来缓缓的炙烤出了滋滋作响的油脂,还不等这些油脂落地,便被季马和卫燃用罐头瓶小心翼翼的接住。 在这座山脚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各自在嘴唇和脸上涂抹了一层驯鹿油脂,随后动作麻利的收拢物资,加快脚步赶往了目的地。 一整天不带停歇的走下来,茂密的针叶林中突兀的出现了一条冰封的河流,两人对照着正西方向的乌拉尔山脉和记忆中的地图,一番讨论之后最终决定沿着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的冰封河面,连夜继续向西前进。 “维克多,万一我们走错了方向怎么办?” 翻涌着惨绿色极光的夜色中,端着枪走在前面的季马颇有些忐忑的问道,“或者我们脚下的这条河根本就不是沃伊卡尔河呢?” “找错河流的可能性不大” 拉着雪橇走在后面的卫燃呼哧带喘的说道,“南面的瑟尼亚河,距离那座矫正营的直线距离超过了100公里,就算达利娅老师是个疯子,也根本不会把我们丢到那么远的地方。至于地图上更北边那条河,已经在北极圈还要往北一百多公里呢,那条河的两岸只能看到苔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片针叶林。” 卫燃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来验证,只要我们沿着河道继续往前走,如果河道出现往正北的分叉,就证明我们不但没走错方向,而且更没有找错河道。” 季马闻言暗自点点头,等卫燃歇够了,这才继续迈开步子,沿着河道继续前进。 在两人昼夜不停的赶路下,当天晚上九点,他们的脚下的河道果然出现了分叉! “看来我们真的没有走错” 直到这个时候,负责端着枪探路的卫燃才真正松了口气,“季马,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只要沿着河道继续往西北方向走大概8公里,就能在三条河道交汇点附近找到那座矫正营了,所以我们继续前进,还是等天亮之后?” “继...继续前进吧!” 负责拖拽雪橇的季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走完了最后这点儿路,我我们直接在矫正营那里扎营,等明天一早就炸了那里。” “再换一下?”卫燃将手中的步枪递给对方。 “不...不用了”季马无力的摇了摇头,随后将胸口的拉链往下推了推,“走,继续走吧。” 见状,卫燃也就不在坚持,重新打开保险,沿着左手边的河道继续朝着目的地的方向前进。 当时间来到午夜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卫燃和季马终于看到了三条河道的交汇点,同时也在河岸边看到了一座格外突兀的哨塔。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协力拖拽着雪橇车冲向了岸边的针叶林。 借着针叶林的掩护,两人小心翼翼的摸到哨塔下面,这座建筑与其说是一座哨塔,还不如说是一座灯塔或者说炮楼来的更加贴切。 纯粹的石块混凝土建筑,底座直径将近八米,越往上越细,而在足足三层楼高的顶端,整个轮廓又变得和底座差不多大小。 两人绕着底座转了足足两圈,这才找到被积雪掩盖的出入口。相比这座建筑本身,这出入口却小的可怜,当它被挖出来的时候,高度连一米五都没有,宽度更是仅仅只有一米而已。 随着锈迹斑斑的铁门被季马用枪口艰难的撬开,两人最先看到的却是一句半坐在螺旋楼梯上的冰冻尸体! 这具尸体穿着老式的羽绒服,怀里还抱着一支sks半自动步枪,但格外惊悚的是,这支枪的枪口却抵在了尸体的下巴窝里,而他脚上那双靴子的携带则穿过扳机护圈绑在了一起。 “是自杀”季马肯定的说道,“看装扮就知道,他应该是个猎人。” “这附近有居民聚集区?”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我哪知道”季马干脆的摇摇头,将一支随身携带的头灯翻出来,装上电池开到最大,随后小心翼翼的绕过尸体,踩着螺旋楼梯爬了上去。 而在他的身后,卫燃关上铁皮门之后,用雪橇车在里面将其卡死,随后趁着季马不注意,拿出金属本子里的毛瑟刺刀,小心翼翼的切开那具尸体的携带,随后又将那支步枪取出来。 随着他轻轻拉动枪栓,卫燃却发现这支步枪的弹仓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一颗子弹。 不死心的翻了翻这具尸体身上的衣服口袋,里面除了几枚空弹壳之外,还有一把经常在因塔猎人身上见到的猎刀以及不多的几张俄罗斯卢布。 将这些东西重新放回那具尸体的身边,卫燃踩着季马的脚印走上二楼,随后便看到了一张张悬挂在屋顶上的狼皮、鹿皮、狐狸皮乃至一张硕大的熊皮! 而在墙角的位置,还有个用石块垒砌的简易灶台,这灶台里仍旧残存着些许的灰烬,而在灶台上面,则是一口不锈钢小锅。 季马小心翼翼的掀开不锈钢小锅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个小本子翻了翻,随后丢给卫燃说道,“楼下那个倒霉蛋叫鲍利亚,是住在80公里外鄂毕河畔一个叫舒雷什卡雷的小镇子上的猎人。当然,根据这些收获来看,或许我们应该称呼他偷猎者更准确一些。” “怎么死的?”卫燃问话的同时已经翻开了那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据他留下的遗书来看,是来这里偷猎的时候遭遇了暴风雪,他的驯鹿拉着雪橇跑了,这个鬼地方又被狼群给围住了。在耗光了子弹和这座哨塔里的所有燃料之后又患上了严重的腹泻,在快被冻死之前选择了自杀。” 随着季马的解释,卫燃也把手中这个记满了狩猎收获的本子翻到了有字的最后一页,看到了和季马复述的大概相同的内容,只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这份遗书写好的时间,竟然是2003年,换句话说,这个倒霉鬼已经在这里躺了十几年的时间都没被发现。 也得亏了这鬼地方的低温,以及从里面堵住的铁门,否则的话,估计这个偷猎者早就填了野狼的肚子了。 “维克多,在这里休息一晚怎么样?” 季马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道,“我去外面弄些燃料,这座哨塔足够高,等天亮之后,说不定能看到我们要找的矫正营。” “小心被狼群围了”卫燃随手将本子丢到窗台上,“我去楼顶帮你盯着。” “顺便可以把那个不锈钢的小锅洗干净,这样晚上我们就能喝上热汤了。” 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拉着清空的雪橇车钻出了哨塔。 而卫燃则端着不锈钢小锅,穿过螺旋楼梯尽头的一扇包着铁皮的木门来到了楼顶。让他颇为诧异的是,在这座哨塔的顶层,除了一台苏联时代生产的大功率探照灯之外,竟然还在不同方向架设着三挺锈迹斑斑的德什卡重机枪! 但可惜的是,这三挺重机枪的关键零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拆走了,就连枪口正对着的射击孔,都用水泥封的严严实实。 一无所获的卫燃从金属本子里拿出望远镜环顾四周,可惜,除了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针叶林以及蜿蜒到视野尽头的河道,他却根本没有找到矫正营的影子。 “难道找错地方了?不应该啊...”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将望远镜对准了季马戴在脑门儿上的头灯。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卫燃,卫燃这才收起望远镜,伸手举起一捧洁白的积雪仔细的洗刷着另一只手上一直拎着的不锈钢小锅。 等季马用雪橇车拉着几根胳膊粗的小松树回到哨塔里的时候,离着老远,卫燃便听到前者兴奋的喊道,“维克多,我刚刚在森林里发现了一辆矿车!看来我们很快就能找到那座矫正营了!” “还有什么发现吗?”仍在楼顶上的卫燃弯着腰问话的同时,也将手中刚刚用积雪擦洗干净的不锈钢小锅丢了下去,“顺便装一锅雪上来。” “还有电线杆,不过大部分都倒了。” 季马弯腰捡起不锈钢小锅擓了冒尖的积雪,忙不迭的继续喊道,“等天亮之后,我们顺着那些电线杆往森林里走,估计很快就能找到那栋楼!” 第189章 达利娅老师是个疯子 哨塔二层,明灭不定的篝火耐心的舔舐着不锈钢小锅的锅底,锅里化开的雪水渐渐氤氲起淡白色的水雾,同时这个并不算大的小空间也渐渐暖和起来。 趁着季马用并不算锋利的斧头切割鹿肉的功夫,卫燃取出一些面粉,加上水简单的搅拌之后倒进小锅里,弄出了一大锅浓稠的疙瘩汤。 虽然他们仅有的调味料只是一些食盐,但在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里,能喝上一口热汤吃上滋滋冒油的烤鹿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充足的蛋白质和碳水轻而易举的填饱了两人的肚子,吃饱喝足的季马直接将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那几张兽皮取下来,挑着看起来还能用的铺在水泥地板上。 两人各自拿了一块降落伞布铺在已经有些糟朽的兽皮上,随后又把帆布帐篷往身上一盖,便各自和衣躺下。 等他们再醒过来的时候,哨塔外面的太阳已经快升到最高点了。重新给篝火添了些燃料随便弄了些吃的,随后又从篝火边缘挑出一些燃尽的木炭和灰烬,连同那个不锈钢小锅一起全都装进了雪橇车里。 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无遗漏,季马爬上楼顶,将一块带着不少肉的鹿腿远远的丢了出去,直到等了十多分钟,见外面仍旧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朝在一楼等待的卫燃喊道,“可以开门了,外面应该没有狼。” 得到消息,卫燃这才挪开挡路的雪橇车,将锈迹斑斑的铁门打开,端着ak步枪走了出去。从楼上下来的季马紧随其后,拉着重新装满的雪橇车追了上来。 在季马的指引下,卫燃走进森林之后不久,便见到了一连串十几台翻倒的矿车,这些矿车大多都已经在积雪的掩埋下仅剩下小半个轮廓,但其中一辆刚好停在松树下面的却已经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这些矿车,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些涂着防腐漆的黑色木制电线杆,在岁月的摧残下,这些电线杆大多已经折断或者歪倒,但其上残存的电线却像是最显眼的指路牌一样,指引着两人在茂密的针叶林深处顺利的找到了两栋隐藏极好的四层混凝土建筑,以及一栋离得稍远一些的三层小楼。 这三栋建筑无一例外,第一层全是十几根足有半米见方的混凝土承重柱,而从二层开始,每一层的窗户也都小的可怜。倒是这三栋楼的占地面积一个比一个大,少说也有两千平米的样子,要不是它们周围的松树过于高大,要不是这里距离昨晚栖身的哨塔实在太远,恐怕当初卫燃一眼就能看到。 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三栋几乎并排的建筑身后,卫燃和季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在这三栋楼后面,还分布着大量早已经坍塌甚至被积雪掩埋的只剩小半个轮廓的木头房子。而在这片木屋群的另一端,除了同样有一栋四层建筑之外,还有个无比显眼的巨大矿洞。 “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季马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难不成又是一座金矿?” “想金子想疯了?” 卫燃仰头看了看楼顶,“算上那个只有三层的,这里一共也就只有四栋楼而已,挨个找找吧!” “先从那个三层的开始怎么样?” 季马想都不想的说道,很显然,他的目的并非找到达利娅提前藏在楼顶的美国国旗,而是想看看能从这里捞到什么油水。 “走吧!” 卫燃干脆的转身走向了中间那栋建筑,这大老远儿的赶过来,他同样想看看这里是不是还留着什么值钱的宝贝。 只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这栋三层建筑仅仅只是个火力发电厂而已,里面除了过时的小型火力发电站以及残存的一些焦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看起来值钱的玩意儿。 不过同时,他们也从一个贴在墙上的标语中得知,这里的名字叫做“27号焦煤矿”。 在得知这里只是个煤矿之后,季马的兴趣立刻蒸发了大半。放眼因塔周围方圆两百公里,最多的就是煤矿和天然气矿,这些都是在早就看够了的。 倒是卫燃依旧兴致勃勃,甚至还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给这栋楼里的发电设备,以及悬挂其上的苏联时代标语拍下了一张照片。 “你怎么还带着相机?不嫌重吗?”季马嫌弃的说道。 “只是台相机而已,再说又不用你背着。”卫燃说话的同时,借着把相机装进背包做掩护,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 “接下来去哪一栋?”季马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指了指左右,“二选一,看看你的运气怎么样。” “左边的吧!”卫燃随口说道。 季马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各自拎着步枪走向了左边的那栋建筑,然而,还没等他们踏上通往二层的台阶,卫燃和季马便齐齐的停住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台阶上错综复杂的脚印。 “是狼”季马语气肯定的做出了判断。 “手雷带了吗?”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步枪的保险。 “带了”季马回应了一句,伸手从胸口的兜里掏出一枚手榴弹掂了掂,“现在只希望这栋楼里的狼群数量不是太多吧。” “走吧”卫燃重新迈开步子,第一个走上了台阶。 等他们走上二楼的平台,立刻便看到几乎被爪印踩平的积雪上,散落着大量的兽骨和一坨坨的粪便。 让他们多少松了口气的是,这栋楼的铁门依旧锁的严严实实,楼门两侧窗户上的玻璃大多也都是完好的,即便个别几块玻璃上出现了裂纹,也都老老实实的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上。 在卫燃的示意下,季马抽出别在腰间的斧头,轻而易举的便砸开了铁门上那个足有烟盒大小的挂锁。 小心翼翼的走进大门,除了紧挨着门缝处积攒的冰雪,昏暗的楼道里悬挂着大量斯大林同志的头像以及各种苏联味十足的宣传标语。 就连水泥地板上,都散落着大量的杂志、报纸、书籍乃至破旧的军装、靴子乃至长满锈迹的子弹! 卫燃轻轻推开一扇虚掩木门,这个房间里摆着十几张铁架子床,靠近房门的绿色铁皮柜子已经被推倒,一些不值钱的杂物洒落的满地都是。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各自负责楼道的一边开始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的搜刮有意思的东西。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从一楼到顶楼乃至最后他们都登上了楼顶,除了在三楼正对着那些木屋的一侧发现有不少房间的窗户被改造成了射击孔,并且地板上散落着大量重机枪子弹壳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楼下那些坍塌的木屋,卫燃主动说道,“去旁边那栋楼里看看吧!” 同样期待能有发现些什么的季马自然不会拒绝,第一个转身走向楼下,直奔相隔不过几十米的第二栋楼。 和之前那栋建筑几乎一样,虽然外表没什么破损,楼门也被锁的严严实实,但里面却依旧一片狼藉,就连三楼,也一样有几个房间的窗户被射击孔替代,而且地板上那厚厚的一层重机枪子弹壳也足以证明,这里曾经进行过持续时间很长的射击活动。 “这栋楼的楼顶上也没有美国国旗” 季马踩着墙壁上的钢筋梯子爬下来,“看来我们要穿过那片木屋群去最里面的那栋楼里找找了。” “季马,你觉得当初在这两栋楼的三楼开枪射击的那些人,他们瞄准的目标是谁?” 面对卫燃如此明知故问的问题,季马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还能是谁?总不能是狼群吧?”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两人默不作声的拉着雪橇车穿过那片战地面积巨大的木屋废墟群,端着枪小心翼翼的走上了紧挨着矿洞口的那栋楼的二楼平台。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栋楼的楼门使用的挂锁看起来格外的年轻,甚至卫燃通过锁身上那个熟悉的铭牌还能判断出来这锁应该是华夏产的。 好歹在红旗林场学习了那么久,这点儿些许的不同立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季马抬手指了指身后,卫燃立刻背靠着大门一侧的墙壁,举着枪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而前者则再次举起斧头,狠狠的砸开了锁头。 随着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打开,一声清脆的重物坠地声同时从里面传来,紧接着两人便听到一声震耳致聋的巨响,而半开的楼门处闪过的强光也瞬间让他们失去了视觉。 “艹!” 卫燃一个屁墩坐在门口的积雪上,一时间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两只耳朵里也是一阵嗡鸣。 “震撼弹!一定是达利娅那个疯子!”季马扯着嗓子大骂。只不过可惜,卫燃不止听不到,暂时连看都看不到他的嘴型,只顾着掏耳朵了。 两人缓了许久,视线这才渐渐恢复,卫燃扯着嗓子骂了一句,见旁边的季马一脸茫然,直接伸出手在雪地上写下了达利娅老师的名字。 季马恶狠狠的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狠狠的跺了一脚卫燃刚刚写出的名字,随后又不解恨的吐了口浓痰。 等卫燃夜爬起来,季马这次学乖了不少,小心翼翼的把头探进半开的铁门里,随后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再次探头进去,小心翼翼的解下了一枚烟雾弹。 “看来我们要找的美国国旗应该就在这栋楼里了。”卫燃等季马彻底推开门这才扯着嗓子喊道。 “但达利娅那个疯子显然不想让我们这么轻易拿到那面旗子。”季马同样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句。 两人像是耳朵不太灵便的老大爷似的一番声嘶力竭的沟通,顺便又问候了一遍达利娅的家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大门。 这栋楼里的景象和之前那两栋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要说唯一多了的,便是一楼大厅里那两个格外不协调的易拉宝。 这俩易拉宝上的照片,恰恰是曾经卫燃和季马在乌里扬诺夫斯克被坑时拍下的高清照片。而在两个易拉宝的中间还拉着一根铁丝,其上悬挂着一张a4纸,其上简短的写着几个房间号,以及一句“使用爆破方式打开以上房间的大门,并且拍下爆破前后的照片。引爆烟雾弹等同于任务失败。” “还好,一共只有四个房间。”季马庆幸的说道,“一个楼层一个房间,看来应该不是太难。” “话别说的太早” 卫燃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边上,指着上面残存的手雷拉环说道,“刚刚的震撼弹应该就是挂在这里的,幸亏距离比较远,也幸亏咱俩还没进去,不然这个时候估计站起来都费劲呢。” 季马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卫燃拆下连接着拉环的金属丝问道,“你觉得达利娅都敢用震撼弹耍我们了,她会介意多弄几个小陷阱吗?” 季马张张嘴,低声问道,“要不然我们直接炸了这里?” “按照游戏规则来吧”卫燃想了想说道,“你去把雪橇车拉进来。” 季马闻言立刻跑出大厅,将装满物资的雪橇车给拽了进来。 “首先是一楼的109房间。”卫燃左右看了看,迈开步子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左边的楼道。 有了之前那枚震撼弹的提醒,他的步子格外的小心,偶尔遇到一堆旧衣服,都会警惕的绕开,并且提醒后面的季马注意。 而他的这番小心很快便有了收获,就在一楼109房间的门口,卫燃在一条落满灰尘的羊毛毯子下发现了一根紧绷的鱼线。 顺着这根鱼线一路寻找,他最终在一个倒塌的柜子和墙壁的夹缝里发现了一罐高压防狼喷雾以及一个用胶带胡乱缠在防狼喷雾上的大炮仗。 这大炮仗的个头几乎和防狼喷雾一样大,它的炮捻处固定着几根火柴,至于那根鱼线,则连接在了紧紧包裹着火柴头的摩擦片上。 毫无疑问,只要不小心踩到那根不起眼的鱼线,这吓人的大炮仗瞬间便会被点燃,而它爆炸产生的威力,也足够炸开那罐高压防狼喷雾。 仅仅只是想象一下那罐防狼喷雾爆炸的后果,卫燃和季马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犹豫片刻,卫燃二话不说解开腰带,对着那个大炮仗的炮捻撒了泡尿,将这潜在的辣人危险用辣眼的方式轻松解决。 “维克多,你觉得那条羊毛毯子下是什么?”季马好奇的问道,“那里该不会也是一罐防狼喷雾加一个大炮仗吧?” 卫燃扣上腰带,走到羊毛毯子边蹲下,犹豫片刻后终究没有将其掀开,“不管下面有什么,去配置炸药吧,只是一扇木门,威力不用太大。” “我来吧!”季马当仁不让的接下了差事。 这种事卫燃自然不会和季马去抢,两人踩着脚印回到一楼大厅,季马立刻解开被鹿皮包裹的雪橇车,取出一些常见的小东西一番调配之后,用随手捡来的报纸坐了个四方四正的炸药包。 将这个炸药包悬挂在109房间的房门把手上,季马等卫燃拍下照片并且躲好了之后,立刻对准那个纸包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之后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和大量的烟尘,就连门口的那条羊毛毯子都被冲击波掀起,露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捕鼠夹。 两人用衣袖捂住抠鼻,再次走到109房间门口的时候,苏联时代生产的木门已经在刚刚的爆炸中变成了碎片,露出了里面摆放还算整齐的桌椅。 让他们两人格外惊喜的是,在距离房门最远的办公桌后面,那个实木的书架上竟然还放着一瓶威士忌和两个大号的强光手电筒。而在这三样东西的边上,还有一张显眼的手写卡片,其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单词“奖品”。 “幸好刚刚控制着剂量”季马得意的说道,“如果再多放一些原料,说不定这瓶酒就没了。” “你进去之前最好注意点儿”卫燃拉住季马,指了指弥漫着尘埃的房间,“这里面说不定就藏着一枚烟雾弹呢。” 闻言,季马干赶紧收回刚刚抬起的脚丫子,撅着屁股趴在地面上,举着头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随后心有余悸的说道,“还真有,就在办公桌和她后面那把椅子的中间,好像有根细线。维克多,这次让我来怎么样?” “小心点儿”卫燃低声嘱咐了一句。 季马也不起身,几乎跪着走到了办工作的边上,小心翼翼的探头看进去,等一番观察之后,小心的拉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烟雾弹以及一大瓶煤油。 排除了这点儿危险,季马这才缓缓起身,从书架上拿走了那两个强光手电筒,随后一把抄起那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威士忌,拧开上面的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这才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维克多,要不要来一口?” “喝酒还是等会儿吧” 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手电筒,“等我们吧其他几个房间都弄完了再找个地方好好喝两口。” “那让我再喝最后一口!” 季马不由分说的再次扬起酒瓶子,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这才依依不舍的拧紧了瓶盖,“剩下的就等吃饭的时候吧,现在让我们看看楼上的房间会有什么奖励!” “走吧!”卫燃拿起桌子上那一大瓶煤油跟着季马走出了房间。 两人顺着楼梯小心翼翼的爬上二楼,一番寻找之后,最终在楼道的尽头找到了目标房间,同时沿途也收获了两枚藏在各种垃圾里的烟雾弹以及一枚mon50反步兵定向雷! 这枚威利惊人的定向雷就摆在楼道一个小柜子的抽屉里,而它的拌发线却在楼道和楼梯间的拐角处,甚至这根拌发线距离地板的高度也仅仅只有不到五厘米而已。 只不过,等卫燃和季马合力排除掉了这颗致命的反步兵定向雷之后,才发现这枚吓的他们冷汗直冒的定向雷虽然有起爆器,但重量却轻飘飘的和在红旗林场摸过的差了不少。 小心翼翼的撬开后盖,他们这才发现里面却根本没装爆炸物,取而代之的竟然一包辣条以及一包泡椒鸡爪子,这都不用猜,肯定是达利娅那个疯婆娘提前从卫燃的包里借来的。 “有酒,有下酒菜,达利娅老师真是个天使!” 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眼疾手快的将这两包珍贵的零食拿起来塞进了兜里,“等忙完之后再吃,现在吃浪费了。” “要是个真的定向雷就好了” 卫燃颇有些遗憾的拆下定向雷上的起爆器,随后将手中的塑料壳子丢到一边,这种型号的定向雷里可是装了足足700克高爆炸药,只要使用得当,足以给脚下这栋楼来上一次爆破了。 “我宁愿它是个假的” 季马站起来看向身边的房门,压低声音怂恿道,“216房间,就是这个了,我们要不要爆破之前先进去看看有什么奖品?” “你觉得达利娅老师会忘了防着我们这一手吗?”卫燃没好气的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快动手吧!” 季马闻言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故技重施的挂在门把手上,等卫燃拍下照片之后,立刻躲进楼梯间,对准纸包再次扣动了扳机。 然而,在第一声沉闷的爆炸过后,216房间里紧跟着便又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提前用手指头堵着耳朵的卫燃和季马后怕的对视了一眼,毫无疑问,刚刚爆炸的又是一枚震撼弹! “那个胖女人简直是疯了!”季马骂骂咧咧的站起身,第一个走向了笼罩着烟尘的房间。 等他们走进房间,立刻便发现这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个仍旧用铁丝挂在窗户把手上的手雷拉环和靠门位置一台被炸烂的电视机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东西。 “上三楼吧”卫燃果断的转身重回楼梯间,在强光手电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爬上了三楼。 和之前两层楼不同,三层的楼道两端的窗户全都被封的严严实实,楼道两边的20来个房间也全都锁死了,甚至楼道本身都打扫的格外干净,而在正对着楼梯间的位置,还贴着一张a4纸,其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要求他们用爆炸打开所有房间的房门,然后就可以拿到301房间的奖励。 卫燃摇摇头,“不用想了,准备粉尘爆炸吧!” “全用上?”跟在后面的季马问道。 “全用上吧,把斧子递给我,你去把面粉拿上来。” 季马闻言立刻转身下楼,而卫燃则抡起斧头,在被木板封死的楼道窗户上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缺口。 迈步走到楼道的另一端,他再次抡动斧头,将封住窗户的木板全都拆了下来。 简单的测试了一番风向,当他确定风确实是从另一端吹过来的之后,立刻下楼搬来一些木头桌椅,浇上一些在一楼获得的煤油,在下风口靠窗的位置点上了一堆篝火。 还不等他忙完,季马也已经将面粉全都取了上来。 “先去楼上”卫燃拦住正准备撕开面粉袋子的季马,“先看看楼上又有什么要求。” 季马自然没有意见,痛快的放下面粉包,跟在卫燃身后爬到了四楼。这一层的窗户并没有堵上,甚至正对着楼梯的位置还有个面积不小的大厅,而在两边的房间也一个比一个大。但无一例外,这些房间用的全都铁皮大门,而楼道里也和三楼一样打扫的格外干净,仅仅只有一层灰尘而已。 “5号房间,就是这个了。” 季马走到离楼梯间最远的房间门口,轻轻用枪口敲了敲落满灰尘的木头门,“看起来好像是个杂物间。” “别管它是什么了,炸吧!”卫燃催促道,“炸完了这个,我们就去三楼看看。” 季马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个纸包挂在了门把手上。 然而,这次爆炸却远超他们的预料,就在那个季马制造的炸药包被引爆之后,那个房间的房门虽然被炸开了,可紧接着里面便窜出了一条直接喷到对面墙壁上的火蛇! 从楼梯间探出半个脑袋的季马呆滞的说道,“大帝作证,我没往那个纸包里面放多少化肥...” “和你没关系,快下楼!我们必须在火烧起来之前把这栋楼炸了!”卫燃最先回过神来,撒丫子就往楼下跑。 这里是哪,这里可是靠近北极圈的原始森林深处,而且旁边还有个煤矿洞,虽然概率不一定高,但如果这把火真的从楼里蔓延到外面,他们两个别说枪毙,剁碎了都不够赔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看那个杂物间里几乎一直没断过的爆炸,里面保不齐还有多少易燃易爆的东西呢! “美国国旗,我们还要把那个国旗带回去!”季马跟在后面提醒道。 “手雷给我,你去楼顶拿那面旗子!” “好!” 季马闻言立刻拿出一直揣在兜里的手雷递给卫燃,随后在前者的帮助下抓住了楼梯间墙壁上通往楼顶的梯子,动作麻利的爬了上去。 见季马已经进入楼顶,卫燃立刻撒丫子跑向三楼,在确认楼道一端的篝火依然在烧着,匆忙用相机拍下一张照片,随后立刻用捡来的一条裤子堵死了另一端上风口窗户上刚刚凿开的洞口,最后这才撕开面粉袋子,将其快速洒在了楼道上。 “希望能炸” 躲回楼梯间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揪出手雷拉环,用尽力气丢向了上风口的方向。随后不等手雷爆炸,便连滚带爬的顺着楼梯间跑向了二楼。 第190章 第二次毁尸灭迹 几乎在卫燃跑进二楼楼道的瞬间,三楼的粉尘爆炸在手雷和篝火的双重辅助下如约而至,剧烈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轻而易举的推开了三楼绝大多数房间的紧锁的房门。 等爆炸刚一过去,卫燃立刻重新跑回三楼,直奔紧挨着楼梯口的301房间。只不过在进门的瞬间,他的脸色却变了变,这房间里仅仅只有一张铁架子床,但床上却躺着一具结冰的尸体! 通过尸体身上残存的泥土可以勉强猜测出来,这具尸体应该是不久前才从某个地方挖出来的。但对于卫燃来说,他却一眼便能认出来,这具尸体恰恰是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因塔的时候,劫持自己意图抢劫金沙,却被自己一枪反杀的那个老猎人! 绕着尸体看了一圈,卫燃微微皱起眉头,这老猎人曾经中枪的后脑勺像是被重物砸过似的,不但缺失了老大一块骨头,连里面的脑组织都没了,可以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不是把他丢因塔城外的矿洞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卫燃思索片刻后,也就大致猜出了答案。还能因为什么,无非是那几个老kgb给自己加戏罢了! 这具尸体摆在这儿,往好了想或许是达利娅老师想让自己亲手毁尸灭迹免得有心理负担。但如果往坏了想不就是在暗示他们知道卫燃做过什么吗? 不过即便是往坏了想,后脑勺上那块缺失的头骨和丢失的脑组织都毁掉了卫燃当初给他那一枪时的关键证据。这倒是也恰恰说明,早在他还没去过红旗林场的时候,对方似乎就已经在为自己擦屁股了。 但如果再往深处想,卫燃又很难保证那些老家伙们没动过用这起杀人案控制自己的打算,否则的话根本没必要把这具尸体保存这么久。不过,如今对方既然又把尸体摆在了这里,显然是在朝自己释放善意。 “还真是kgb的作风...”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弯下腰看了看铁架子床的床底,果不其然,在这床板的下面固定着两块足有砖头大小的塑胶炸药以及一个带有光线感应的引爆器,其上已经开始的倒计时仅仅只剩下了九分四十多秒。 “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卫燃如何不知道对方的用意?这是摆明了让自己亲自毁尸灭迹呢。 大致研究了一番,他拆下了其中一块塑胶炸药塞进包里,随后跑回楼道扯着嗓子喊道,“季马,找到旗子了吗?” “找到了!” 季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后便见他一手拿着旗子,另一只手竟然还拿着个rpg2火箭筒跑了下来。 “运气不错,在楼顶和旗子一起发现的!”季马晃了晃手中的铁萝卜,“三楼有什么发现?” “一个9分钟倒计时的炸弹”卫燃一边往楼下跑一边说道,“我们的速度要快点儿了。” “9分钟?!” 季马咬牙跟着卫燃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抱怨道,“我刚刚肚子就有点儿不舒服,还准备先找个洗手间呢。” “别开玩笑了,快跑!”卫燃权当季马是在开玩笑,撒丫子跑到一楼大厅,拉着简易雪橇车就往外跑。 “不行,真的不行,有点儿忍不住了!”季马脸色的难看的说道,“我可能真的要去拉肚子了。” “我自己来吧” 卫燃二话不说,抢走对方手中的火箭筒背在身上,拿上雪橇车里剩下的自制爆炸物便往一楼靠近矿洞口方向的承重柱跑。 一番粗略的研究,卫燃将包里的那块塑胶炸药固定在一根承重柱的腰部,给它装好从那枚藏着辣条的反步兵定向雷上拆下来的起爆器。随后又把剩下那些自制爆炸物全都固定在了周围的几根承重柱上上。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见距离爆炸只剩下不到分钟的时间,卫燃加快速度跑了出去,随后躲的远远的,扛起火箭筒对准了承重柱。 “季马,躲远点!”卫燃朝已经在冰天雪地里露出半截白屁股的季马喊道。 后者见状,不情不愿的像个螃蟹似的往远处挪了挪。 “懒驴上磨屎尿多,你可真会挑时候!” 卫燃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火箭筒和线控起爆器。跑到季马的身边,拽着仍在蹲坑的季马,根本不管对方的大呼小叫就往远处跑滑。 眼瞅着距离爆炸只剩下40多秒钟,卫燃立刻反身跑回刚刚的位置,赶在爆炸前的几秒钟重新拿起了那支早已被淘汰的rpg火箭筒开始了等待。 五六秒钟之后,三楼的某个房间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爆炸,这爆炸的威力之大,让整栋楼都跟着晃了晃。 也就是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卫燃果断扣动了火箭筒的扳机,随后连发射筒都来不及丢下,便按下了当初从那个装有辣条的定向雷上拆下来的线控起爆器开关! 等忙完这一切,他根本顾不得看身后的爆炸,再次跑向了季马的方向。而在卫燃的身后,一连串剧烈的爆炸轻而易举的便摧毁了那几根坚持了几十年的承重柱。 在自身重量的加持下,这栋楼顶窗户已经开始往外冒火的四层建筑仅仅坚持了十几秒钟便轰然倒塌,一头栽向了不远处的煤矿洞口。 许久之后,冲击波荡起的雪花和烟尘被寒风吹散,那栋楼也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废墟,顺便也将紧挨着的煤矿洞彻底掩盖。至于之前顶层燃起的火苗,也早就已经熄灭,只剩下了些许的青烟随着寒风越飘越远。 扭头看了眼仍在不远处露着大半个屁股使劲儿的季马,卫燃捏着鼻子往上风口站了站,没好气的问道,“季马,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马呲牙咧嘴的说道,“突然肚子就不舒服,说不定是昨天吃的那口鹿心脏吃坏了肚子吧。” “你的胃里不是住着斯大林吗?”卫燃给建筑废墟拍完照片之后不留情面的嘲讽道。 季马朝着卫燃伸出一颗中指,却是被翻江倒海的肠胃折腾的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我先把你拽回之前那栋楼里”卫燃将一根伞绳递给了季马,幸灾乐祸的说道,“免的你拉到一半被狼群吃掉屁股。” “闭嘴!” 季马清空步枪的弹膛,将对方递来的伞绳拴在了枪上,任由另一头的卫燃拽着他穿过木屋群,最终返回了他们最先进入的那栋四层建筑里。 没管钻进一楼某个房间继续和肠胃作斗争的季马,卫燃反锁了一楼的铁门之后,迈步走上二楼,找了个相对宽敞的房间,用周围能找到的破桌烂椅升起了一堆篝火。 直到他用捡来的不锈钢小锅煮开了雪水,季马这才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来点热水?”卫燃往罐头瓶里放了些剩下的白糖,倒上热水递给了季马。 “有威士忌喝什么糖水?”季马从自己的包里翻出那瓶威士忌晃了晃,“要不要来一杯?” “你已经在拉肚子了”卫燃收回装着热糖水的罐头瓶提醒道。 “酒精是可以杀死细菌的” 季马胡诌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理论,拧开瓶子灌了一大口,随后靠着背包说道,“接下来该考虑怎么回去了。” 卫燃小口吸溜着滚烫的糖水,“直线距离50公里的路程,如果只靠两条腿,我们可能根本没办法准时赶回废弃军事基地。” “维克多,我们再试试用降落伞怎么样?” 季马兴致勃勃的指了指四周,“这里能拆下来很多木料和钉子,我们完全可以做一个大点儿的雪橇车,顺便再做个风帆,而且我们往南走也是顺风,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出现意外了。” “倒是可以试试”卫燃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不过我们最晚今天明天一早必须出发。” “一晚上的时间够用了!” 季马兴致勃勃的说道,“我记得三楼有好几个宿舍,只要把里面的铁架子床拆了就能得到不少木板和钉子,河道边上的哨塔里还有不少兽皮,这些已经够用了。” “那就试试” 卫燃不想浪费时间,拿起斧头便走出了房间,然而同样准备起身的季马却再次皱起眉头,“我好像还得去一下洗手间!” 闻言,卫燃停下脚步,迟疑的看了眼对方刚刚放下的酒瓶子,“季马,你觉得会不会是那瓶酒有问题?” “酒?”季马看了看刚刚被自己放下的酒瓶子,脸色立刻变的无比难看。 目送着季马捂着肚子跑出房间,卫燃也大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出意外的话,那瓶酒肯定被达利娅下了药,而她的目的,无非是在给卫燃或者季马创造和三楼那具尸体“独处”的机会。 而对方如此处心积虑,其目的恐怕不只是让他彻底的毁尸灭迹那么简单才对。可现如今,不但那具尸体被炸的粉身碎骨,连那栋楼都已经变成了将矿洞口堵死的废墟,就算对方真的有什么目的,恐怕也只有达利娅和卡尔普他们心里清楚了。 在卫燃的忙碌中,两个木制的门框被拆下来包裹上了松松垮垮的降落伞布,顺便还在不断拉肚子的季马的指导下,拆掉了一个实木写字台的抽屉,并且在台面上钉了一整张厚实的熊皮。 这还没完,整个人都快拉脱了的季马在卫燃的建议下吃掉了几块烧透了的木炭,勉强止住便意后,强撑着用书架上拆下来的木头板子做了两双简易的滑雪板。 第191章 拉尔夫和他的爷爷 就在卫燃和季马炸了那栋楼的第二天一早,,凛冽的寒风中,两人合力将那两个包裹了降落伞布的门框固定在了充当雪橇车的倒扣写字台上, “维克多,扬帆吧!”季马坐在雪橇车上,双手各自抓紧了一根伞绳。 卫燃闻言,伸手解开了固定在门框上的降落伞布。在寒风的吹袭下,这两块面积巨大的伞布瞬间被风吹的鼓胀起来,紧接着,二人脚下的写字台也开始在冰封的河道上缓缓移动。 试着拉动固定在简易风帆两侧的绳子使其改变角度,屁股底下的简易雪橇也稍稍的降低了速度并且有了些许改变方向的变化。 “维克多!” 随着季马一声大喊,卫燃立刻用手中的钢管在满是积雪的冰面上用力一撑,轻而易举的改变了雪橇车的前进方向。 “速度有点儿快”季马稍有些紧张的喊道,而卫燃则赶紧拉动绳子,将伞布稍稍收起来一些。 在这两人的配合下,被风推着的雪橇车沿着河道越跑越快,等到岸边的森林出现空档的时候,两人立刻将其抬上岸,几乎紧贴着乌拉尔山脉的山脚,躲着过于茂密的原始森林朝着废弃军事基地的方向飞速前进。 虽然时不时的,这辆简易雪橇车便会被风吹的侧翻或者撞上些什么,但却不可否认,它的前进速度远远比走着要快得多。是以两人虽然被摔的鼻青脸肿,但却依旧乐此不疲的一次次爬上雪橇车,大呼小叫的操纵着那两块简易风帆继续前进。 当天下午,两人在穿过一片湖泊之后,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熟悉,甚至在被乌拉尔山脉挡住了小半的夕阳下,他们还清晰的看到了废弃军事基地身后山顶上的那座天文台。 “接下来穿过这片森林就到了!”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拿起两个包裹着鹿皮的长条木板,用伞绳将其绑在了鞋子上。 而同一时间,正在废弃军事基地顶楼的达利娅老师已经满意的放下了望远镜,笑眯眯的朝站在身后的阿里里说道,“去启动飞机,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出发。” 阿里里看着远处那两个人影,也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跑下了楼。 几乎就在卫燃和季马踩着简易滑雪板停在飞机舱门口的同时,达利娅老师也从废弃军事基地里走了出来。 “玩的怎么样?”达利娅老师接过卫燃递来的相机以及阿里里递来的旗子笑眯眯的问道。 “达利娅老师,那瓶酒...” “放了一些我以前用过的减肥药”达利娅老师不等季马说完便给出了答案,“味道怎么样?” 季马哭丧着脸露出个僵硬的微笑,终究没敢说出些什么狠话。倒是达利娅老师,在见到卫燃一脸欲言又止的询问之色,直接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别多想,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和提醒而已,以后做事手尾干净一些。” 卫燃愣了愣,赶紧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而季马则一脸的茫然,“这算个屁的教训?” “那就只有屁知道了,快上来吧。” 达利娅老师第一个钻进机舱,“对了,维克多,这些天你的工作室那边,似乎有个人一直在等你。” “有人找我?”第二个走进机舱的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好奇的问道,“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达利娅老师不负责任的答了一句,随后扒拉开坐在驾驶位的阿里里,“去后面坐着。” 卫燃等人见状脸色一变,赶紧系紧安全带,牢牢的抓住了舱壁上的扶手。 长达一个小时的飞行结束,老旧的安2飞机在达利娅老师的架势下粗暴的降落在了因塔机场,而机舱里的三个年轻人也在飞机刚刚停稳的同时,比恩一股脑的冲出了机舱呕吐不止。 “垃圾” 达利娅老师意犹未尽的将钥匙和厚厚的一沓现金丢给阿里里,随手一边往不远处的候机大厅走一边说道,“阿里里,半个月后的4月15号,我会带着他们俩再过来一趟,到时候记得我和你说好的事情。” “好...好的达利娅女士!”阿里里加快语速说完,随后一扭头又吐出了一些中午才吃进肚子里的食物。 “阿里里,什么事情?”季马紧张的问道。 “达利娅女士不让我说,不过你们俩最好各自买一份航空意外险。” 阿里里话音未落,走在前面的达利娅老师便开口催促道,“你们两个快一点儿,回喀山的航班再有半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我就不回去了”季马扶着舱门说道,“过几天应该还会有一批游客过来。” “来了!”卫燃接过阿里里递来的行李箱,和季马以及阿里里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快步跟了上去。 “达利娅老师,您刚刚说我们下个月还来这里?”卫燃亦步亦趋的问道。 “这里比红旗林场要方便不少” 达利娅老师理所当然的说道,“而且附近有足够多的矫正营和荒废建筑可以让你们拿来练手进行爆破训练,就算动静再大也不用担心被邻居投诉。” 虽然心知对方说的是事实,但不管卫燃还是身后追来的季马也同样知道这绝对不是全部,奈何对方摆明了不想说,两人心知问不出什么结果,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对方。 而在航班起飞前的这点儿时间,卫燃在打开手机之后不到五分钟,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和一连串的短信。 思索片刻,卫燃直接挂断电话开启了飞行模式,随后开始翻阅手机里那几十条的未读消息。 这些短信里有一大半,是一个自称拉尔夫的人发过来的,但内容却是千篇一律的想和他见一面。而另一半,则是几家想采访他的媒体,以及一些希望能得到那两张照片展出授权的博物馆。 谨慎起见,卫燃和达利娅老师身边的一名乘客换了个位置,将那些想采访,以及想得到授权的短信给对方看了一遍,而后者则浑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暂时不用在意”。 解决了这点儿小麻烦,卫燃开始对那个给自己发了二十多条短信的拉尔夫产生了兴趣,忍不住好奇对方如此迫切的想和自己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怀着这份好奇心,在经历了漫长的飞行和转机之后,卫燃终于降落在了伏尔加格勒的机场。 等他驾车返回工作室,一眼便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高档商务车,而在车子外面,还有个来回转圈的年轻人。 这人在见到卫燃那辆标志性的越野车之后,立刻热情的挥着手冲了过来,而在他身后的车子里,也立刻走下来一个高挑的女人。 “我是拉尔夫,维克多先生,我想和您谈谈。”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用德语说完,立刻热情的伸出了手。 根本不等旁边那个高挑的女人翻译,卫燃直接用德语回应道,“您好拉尔夫先生,抱歉出去了几天,我看到您发的信息了。” “您会德语?” 看起来并不比卫燃大多少的拉尔夫惊喜的问道,随意也没等卫燃回应便继续热情的说道,“维克多先生,我们方便聊聊吗?我有事想拜托您。” “进来吧!” 卫燃打开工作室的卷帘门将对方让了进来,至于那位突然失去了工作的女翻译,则在拉尔夫的示意下又钻进了车里。 “拉尔夫先生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卫燃一边煮着咖啡一边问道。 “我的爷爷看了您接受采访的视频,他想见见你。”拉尔夫如实说道。 “你的爷爷?”卫燃好奇的看了对方一眼,“您的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拉尔夫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尴尬的说道,“我来的时候忘了问了。” “抱歉” 卫燃将一杯咖啡递给对方,“我的时间比较紧张,如果...” 不等卫燃说完,拉尔夫便赶紧说道,“维克多先生,先别急着做决定,让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怎么样?” 见卫燃点头,拉尔夫根本不管现在是几点,直接掏出手机拨了出去,顺便还打开了免提。先后不到半分钟,电话另一头儿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怎么了?还没联系到维克多先生吗?” “爷爷,维克多先生就在我对面。”拉尔夫颇有些邀功似的说道,“不过他需要知道您想见他的原因。” “把电话给维克多先生吧。” “您好,我就是您找的维克多”卫燃赶紧用德语打了声招呼。 “您好维克多先生,我是诺亚” 这苍老的声音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继续说道,“维克多先生,不久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您接受采访的视频,去年还曾经看过芬兰那家报纸对您的报导。” 闻言,卫燃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后问道,“诺亚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求您帮我调查我的父亲去哪了。” 诺亚期待的说道,“我的父亲在二战时期曾是驻扎在挪威的一名德国军人,但在二战结束前的最后一年他却失踪了。维克多先生,您能在芬兰找到苏联失踪的泽连佐夫的师长,能找到插在国会大厦上的苏联国旗照片,那么您一定能找到我失踪的父亲,对吗?” “这个...” 卫燃闻言陷入了犹豫,不过既然对方的父亲在二战时是驻扎在挪威的,听起来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这对于从年后便一直迫切的想赶紧给金属本子里的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补充弹药的卫燃来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万欧元” 电话另一头的诺亚主动说道,“只要您愿意来德国和我见一面,哪怕只是给我一些能找到他在哪的建设性意见,就能拿到一万欧元的咨询费用,如果您能在我去世前,帮我找到我的父亲,您得到的咨询费用将会是十万欧元。” 卫燃闻言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拉尔夫,犹豫片刻后果断的说道,“不管是一万欧元还是十万欧元,我只要现金。” “成交!”电话另一头儿的诺亚干脆的答道,“维克多先生,我在纽伦堡随时等待您的光临。” 第192章 战后得到的铁皮盒子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卫燃将手机还给对面的拉尔夫,忍不住问道,“您的爷爷诺亚先生是做什么的?” “一个不太成功的画家,同时也是一位成功的艺术品商人。” 拉尔夫一脸仰慕的说道,“他退休前在纽伦堡经营一家画廊,那里收藏了不少珍贵的油画。” “德国的画家可有点儿吓人”卫燃开着玩笑说道。 拉尔夫显然知道卫燃在说些什么,温和的给出了另一个说法,“别这么说,奥地利的画家才真的吓人。” 一句玩笑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卫燃直来直去的问道,“拉尔夫,能说说你的爷爷和他父亲之间的故事吗?” “这个...” 拉尔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即格外坦诚的说道,“很抱歉,这些事情我并不了解。我只是诺亚先生的一个远房孙子,要不是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竟然有这么一位富豪亲戚。” “也就是说他从没和您提过?”卫燃挑了挑眉毛。 “我平时最多只负责帮他管理画廊而已,主要的精力都在和他学习艺术品鉴定和艺术品交易上面。”拉尔夫摊摊手,“毕竟只有达到他的要求,我才能继承他的画廊以及画廊里的那些油画。” 卫燃哑然失笑,“你这么坦诚甚至让我有些不习惯” 拉尔夫挠挠头,“与其等你到了纽伦堡之后,从那些保姆或者护理医生的嘴里听来各种版本的谣言,倒不如我提前把真实情况告诉你。” 卫燃笑了笑,明智的没有接过这个话题,而是干脆的起身,“拉尔夫,你来安排行程吧。” “明天中午就有一趟航班”拉尔夫紧跟着站起来,“我明天上午来接您怎么样?” 卫燃干脆的同意了对方的决定,这次委托来的可谓及时,客户是个拿钱不当钱的肥羊就算了,相比苏德的主力战场,北欧战场本身的危险性相对来说也并不算大。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能给金属本子里的步枪补充弹药,这可是关系到卫燃自从年后便一直心心念念的大抬杆背后的故事,所以不管怎么算都属于稳赚不赔。 送走了拉尔夫,卫燃反锁了卷帘门之后立刻钻进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驱散了体内从北极圈带回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转眼第二天上午,拉尔夫早早的便赶到了工作室的门口,殷勤的招呼着卫燃上车直接赶往了机场。 一番舟车劳顿,当卫燃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到纽伦堡郊外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别墅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在那栋石质建筑的大门口翘首以盼的等着。 这老爷子穿着一件沾染着各种颜料的棕色马甲,头上还带着一顶松松垮垮的画家帽,而搭在膝盖上的毯子上,还有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那油画上的内容,赫然是卫燃拍下的,插在国会大厦上的苏联国旗。 “您好,诺亚先生,我是维克多。”卫燃稍稍加快脚步,握住了对方伸出的那只长满了老年斑,更沾染了不少颜料的大手。 “相信拉尔夫在路上已经向您介绍过我了。不过他可没和我说过你的德语这么好。” 坐在轮椅上的诺亚格外热情的说道,“快进来坐吧,很抱歉,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乘坐飞机长途旅行了,没办法去伏尔加格勒亲自见你。” “能有机会登门拜访是我的荣幸。”卫燃以同样谦逊的姿态打了声招呼。 这一老一少的第一次见面,对双方的印象都还不错,卫燃会德语对诺亚来说是个意外。而诺亚与他年龄不符的谦逊也同样让卫燃感受颇佳。 等到拉尔夫将卫燃的行李箱从车子里搬下来,诺亚立刻操纵着电动轮椅熟练的原地转了个圈,带着他们走进了温暖的房间。 招呼着卫燃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坐下,这位老爷子立刻示意拉尔夫准备晚餐以及给卫燃的卧室,而他自己则亲自给卫燃倒了一杯冒着香气的热茶,“这是我一位华夏朋友几个月前送给我的华夏茶叶,希望你能喜欢。” “能在德国喝到华夏的绿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卫燃礼仪性的抿了一口,紧跟着冒出了一连串不要钱的赞美。 长达半个小时的寒暄客套之后,诺亚总算把话题拉到了正事上。只不过这谈话的场地,却换到了一间能看到外面院子的宽敞书房里。 “维克多,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我的父亲。” 诺亚将一张a4纸递给了卫燃,“我的父亲曾经是档位军第六山地师的一位装甲车驾驶员,他参加了1944年的拉普兰战役。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曾试图脱离那场战役回家,但是很不幸,直到整个二战结束,我们都没有等到他。” 诺亚说完这句的同时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铁皮盒子推给卫燃,“我们等到的只有这些东西,而且包括这个饼干盒子,都是在二战结束之后很久送给我家里的。 但是很可惜,除了能确定这些东西是我父亲的遗物,我们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根本找不到当时给我们邮寄这些东西的人。” “我可以打开吗?” 卫燃看着桌子上的铁皮盒子问道,这铁皮盒子上克里姆林宫的印花已经有些掉漆,但边缘的位置却闪耀着金属的光泽,这丝丝缕缕的小细节,似乎在暗示着它经常被拿出来把玩。 在得到诺亚的点头允许之后,卫燃小心翼翼的掀开铁皮盒子的金属盖,随后便发现里面除了一把p38手枪之外,还有一本二战德军士兵的证件,以及一块金质表壳的怀表。 轻轻掀开那本证件,贴在上面的黑白照片里,是一名颇有些小帅的德军士兵。而在这本证件里,还夹着一个小卡片,其上写着一个粗略到无从查起的邮寄地址——来自列宁格勒。 但这本证件能看到的信息也仅仅只有个名字而已,其余的位置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全都被厚重的黑色墨水给覆盖了,不过,好在诺亚先生在话题刚刚开始的时候,提供的那张a4纸上,有他父亲相对准确的服役经历。 按照那张纸上的记录,这位名叫雅尼克·穆勒的士兵隶属于档位军第六山地师下辖的第6高炮营,主要负责四联装20毫米高射炮装甲车的驾驶工作,军衔是上等列兵。 相对于详实的服役单位,他的作战经历却仅仅只有一句“在拉普兰战役中执行为第20山地集团军撤出芬兰提供掩护”。 除此之外,雅尼克·穆勒既没有获得过勋章,也根本没有任何受伤记录,甚至关于他这一生最后的结束语,也仅仅只有一句格外简单的“在芬兰和挪威边境失踪”而已。 “这位名叫雅尼克·穆勒的士兵就是您的父亲?”卫燃拿着证件再一次确认道。 诺亚点点头,颇有些忐忑的看着卫燃,“能找到吗?” “我只能试着调查看看” 卫燃尽量稳妥的回应了对方的期待,“首先我要先调查出您父亲更加详细的服役经历,以及他所属部队在拉普兰战役中具体参加了哪些局部战斗。其次才能试着找出他在那场战争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这些都调查不到,那就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找出当年是谁把这些东西送来的。” “我能帮你些什么吗?”诺亚继续问道。 “先说说你印象中的雅尼克先生怎么样?”卫燃重新扣上盒子问道。 诺亚遗憾的摇摇头,“我是1943年出生的,据我母亲活着的时候说,一直到战争结束,我也仅仅只见过我父亲两次,但我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印象。 在我母亲的记忆里,我的父亲是1942年夏天参军的,并在当年年底被派到了挪威,在战争结束前,他仅仅只在我出生后两个月,以及1944年的春天回来过一次。 后来战争结束了,但我的父亲却再也没回来。在度过了战后最艰难的几年之后,我的母亲靠着出售油画赚来的钱,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我的父亲。 在我母亲找到的答案里,有的说他死在了战场上,有的说他在芬兰或者挪威找了个漂亮的女人重新开始生活,也有的说他被苏联人送进了劳改营并死在了里面。” “所以...”卫燃欲言又止的看着苍老的诺亚,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被战争毁掉的家庭。 诺亚叹了口气,“我的母亲直到生命结束前的那一刻,都在呼唤我父亲的名字,想知道他到底在什么地方。那是我母亲一生的遗憾。曾经我以为我能帮她找到我的父亲,但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也和当年我的母亲一样衰老了,但我不想和我的母亲一样把这个遗憾带进墓地。所以年轻人,如果可以,请尽量帮帮我吧。” 卫燃迟疑片刻,最终点点头,格外认真的说道,“诺亚先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您调查您父亲的去向。另外您能说说这个铁皮盒子吗?他是什么时候寄到您的家里的?” “大概是59年的冬天” 诺亚不太确定的说道,“当时我还在上学,有一天我放学回到我母亲经营的画廊门口时,就看到了这个铁皮盒子。我记得很清楚,仅仅只有这么一个铁皮盒子,但是我的母亲在打开盒子之后哭了一个晚上。” “只有一个铁皮盒子?”卫燃抬起头看着对方,“这么说,它并不是从苏联的列宁格勒邮寄过来的?” 诺亚摇摇头,“当然不是,否则的话说不定我就能找到是谁把它送到家门口的了。” “诺亚先生” 卫燃站起身格外正式的说道,“我会尽全力帮您寻找您的父亲雅尼克,但我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而且相信您也清楚,这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工作,所以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相信你肯定会给我带来好消息的” 诺亚操纵着轮椅慢慢悠悠的走向了房门,“在这期间,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请不用客气,直接和拉尔夫说就可以,现在让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我相信你们一定都已经饿坏了。” “这是我的荣幸”卫燃顺势拿起桌子上的铁皮盒子和那张对折的a4纸,跟着对方的轮椅离开了书房。 不管怎么说,在开始调查之前,他确实需要好好吃一顿,再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从乌拉尔山脉东麓的废弃军事基地到纽伦堡郊外的这栋大房子,他可是足足坐了两天的飞机。 而在这之前,他不但在红旗林场遭了一个星期的罪,还和季马在冰天雪地里游荡了只多不少的时间。 宽敞的餐厅里,忽略掉那个50多岁的保姆之外,虽然用餐的只有三个人,但桌子上的各种德国美食却摆的满满当当,甚至拉尔夫还在诺亚的授意下,拿出了一瓶华夏产的烈酒。 可惜,那廉价的绿色玻璃瓶和铁皮盖子明显和诺亚嘴里这种酒的高档形容不配套。这都不用猜了,这位谦逊的老爷子八成是被谁给忽悠了,甚至卫燃都怀疑,送给这老爷子绿茶包和二锅头的机灵鬼,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好在卫燃不傻,他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这酒在华夏国内的地位,反而顺着前人挖的坑顺手种上了树,憋着坏跟着一通夸赞,摆明了想看看下一个和这位老爷子有交集的同胞,在听说这酒曾经跟着兵马俑一起挖出来的故事时会是什么惊悚表情。 卫燃和前一位素未谋面的同胞保持默契的同时,餐桌上的三人也在保持着另一种默契。 拉尔夫绝口不问关于诺亚父亲的事情,而诺亚似乎也并不想让远房孙子拉尔夫知道这些事情。至于善于察言观色的卫燃,自然更不会主动在拉尔夫面前提起有关的话题。 一顿丰盛的晚宴吃的宾主尽欢,卫燃借口需要整理思路,早早的钻进了拉尔夫为他准备的卧室。不急不缓的洗了个热水澡,他这才重新打开带进来的铁皮盒子,仔细检查着里面的每一样东西。 最先被他拿起来的,自然那块黄金表壳的怀表,这块怀表的表壳上浮雕着一个形似风车磨坊的图案。在这图案之上,还覆盖着一个用几十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花体“m”。 这枚怀表不止外壳用料奢侈,那复杂到堪称奢华的主体表盘上还呈十字型分布着四个小型表盘。显而易见,这支花哨大于实用性的怀表绝对造价不菲,而能舍得带着这样一枚怀表上战场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除了怀表,铁皮盒子里的那支p38手枪自然不用说,标准的二战德军装备,虽然不一定能装备到上等列兵的手上,但能用的上那种高级怀表的“疑似富二代”,弄到这么一支手枪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不过比较遗憾的是,这支手枪除了品相还算不错之外,并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思索片刻,卫燃索性将其放在一边,转而掏出平板电脑,开始查询关于拉普兰战役的各种细节,试图从中找到雅尼克·穆勒所属的第6高炮营曾经的战斗经历。 说起拉普兰战役,这场战争虽然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但实际上,交战的双方无论芬兰人还是德国人,阵亡的士兵人数其实都不算多。 如果和惨烈的斯大林格勒战役之流相比,恐怕交战双方阵亡士兵的人数总和,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前者的零头。 究其原因,在抛开症痣立场以及战争性质本身之后,如果单纯的看待这场战争,处于战争对立面的两国士兵,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像苏德双方那样不死不休,甚至在拉普兰战役开战前,双方完全称得上战友又或者朋友。 或许也正因为这诸多原因,七个月的交火下来,双方加一起也才仅仅只死了三千来号人罢了。 可即便如此,想确认那位雅尼克·穆勒在不在这阵亡的三千来号人里,又或者从这三千多人中找出失踪的雅尼克·穆勒,无论哪个,其实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卫燃抚摸着左手虎口处的纹身,脑子里却在回忆上次在苏奥穆萨尔米战役里经历的一切,以及两天前他和季马在北极圈里游荡的细节。 许久之后,卫燃暗暗下定决心,在这次动用金属本子之前,他要提前采购一些冬季能用上的重要物品才行。而这些东西能不能带回去,就全指望滕县保卫战后得到的那个食盒了。 第193章 食盒里的东西 在诺亚家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卫燃将铁皮盒子里的那支p38手枪揣进兜里,独自离开那栋颇为豪华的别墅,打车直奔十几公里外的纽伦堡城区,找了一家大型超市开始了采购。 滕县保卫战得到的食盒容积并不算大,总共仅有两层的空间,其中一半还塞满了子弹,给他剩下的,也仅仅只有一层的空间而已。 一番权衡,卫燃购买了几十根诸如士力架之类的能量棒和两双足够厚实的羊毛袜子,以及一盒凡士林、一小袋食盐和一卷烤箱纸,最后又找了一家出售摩托车用品的店铺,买了个复古味道十足的偏光防风镜,这才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进去。 按照在红旗林场学到的方法将酒店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卫燃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召唤了出来。 这食盒第一层里的那些子弹自然不用动,但子弹和盖子之间的空隙,却完全塞得下那两双羊毛袜子以及特意挑选的复古防风镜。 至于食盒空置的第二层,很快便在卫燃的忙碌下摆满了一块块撕掉包装后,用裁成小块的烤箱纸包裹的巧克力能力棒。 最后再把那一小袋食盐撒进巧克力能力棒之间的缝隙,并且把那盒撕掉包装的凡士林也装进提前预留的空间里。 这还不算完,卫燃思索片刻后,解下了手腕上的那支腕表塞进了食盒二层的缝隙里。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看看能不能把现代的东西带到过去,如果这块石英腕表都能带过去,那么下次,或许就能带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了。 一切准备就绪,卫燃掏出那支p38手枪摆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召唤出了锈迹斑斑的金属本子。 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镶嵌在金属封面上的羽毛笔缓缓浮置半空,等到页面翻到空白的第十页之后,这支羽毛笔立刻在纸页上刷刷刷的绘制出了一支p38手枪。 角色身份:公民卫队侦察兵维克多 回归任务:协助反坦克手马克拉追击德军装甲车,并拍摄10张照片 又是站在芬兰这边? 只看那角色身份,卫燃便猜到了大概,随后他的视野便被剧烈的白光填满,前后不到一秒钟,他便感受到了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耳朵里渐渐响起了似有若无的交谈声。 等到白光消退,卫燃立刻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随后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格外宽敞的雪橇车里。 这雪橇车的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此时正被一张白色的兔皮毯子盖的严严实实。 在这不知名物件的另一边,竟然还坐着一个脸上残留着一道从嘴角直达耳根的巨大伤疤,戴着圆片眼镜,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的苏联人。 卫燃之所以能如此确定对方的国籍,全是因为他那似乎被火烧过的左手紧握的塑料皮本子上烫金的《真理报》字样。毫无疑问,对方不止是个苏联人,大概率应该还是《真理报》的记者。 这雪橇车上除了他们两个,正前方还坐着个正在吆喝驯鹿的人,只不过因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所以一时间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 而在卫燃的身后,还有个用熊皮毯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大半张脸的男人。 时不时的,那位看起来也就20岁出头的苏联记者便会用生涩的芬兰语问出一些诸如“对苏维埃的看法、对那脆的观点”之类的问题。 而他身后那位一脸冷漠的中年男人,也用极为敷衍的语气,耐心的回答着对方的提问。 也正是从这两人的一问一答之间,卫燃也大概了解到,那位苏联记者名叫科农,而那位自始至终都藏在熊皮毯子里的男人,正是回归任务里提到的反坦克手马克拉。 至于正在驾车的人,卫燃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竟然是马克拉的儿子卡尔,一个才刚刚19岁的年轻小伙子。 眼瞅着苏联记者科农已经完成了对马克拉的采访,正准备向并排坐着的卫燃开口提问时,马克拉适时的开口说道,“卡尔,在附近找个地方扎营。” “为什么?” 负责驾车的年轻人还没做出回应,那位记者科农便警惕的问道,“雪地上的履带痕迹现在很清晰,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追上了,你们是不是想放走那些德国人?” “你是白痴吗?” 已经吆喝着那两头驯鹿在一棵松树边停下的卡尔转过头嘲讽的说道,“我们的前面就是冰湖,一片足有好几公里长的空旷地带。” “那又怎么样?”科农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们在追的是一辆半履带装甲车,一辆属于德国高射炮营的半履带装甲车。” 马克拉说话的同时掀开了他和卫燃身旁的兔皮毯子,露出一支格外粗壮的反坦克枪,“你觉得就凭这种二战前的过时武器,我们能安全的穿过那片空旷地带吗?” 看起来最多也不到三十岁的记者科农并没有被轻易说服,“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等着吗?” “或者你也可以自己驾驶驯鹿追过去采访一下冰湖对面那些德国人对苏维埃的看法。”年轻的卡尔一边将驯鹿拴在树上,一边不留情面的继续嘲讽道,“说不定他们也愿意按照你给的采访答案背诵一遍。” “卡尔!” 马克拉瞪了眼自己的儿子,随后语气平淡的解释道,“科农同志别担心,那些德国人跑不了,我们有足够多的机会解决掉他们。” “能详细说说你的计划吗?”科农紧追不舍的问道。 马克拉示意卫燃帮忙把帐篷之类的东西从雪橇车里卸下来,同时胸有成竹的耐心解释道,“从这里到挪威最快的路线只有那么几条,不管他们哪一条路线,中途都会经过峡谷。我们只要在他们选择的峡谷里找个合适的地方,用反坦克枪制造一场雪崩就可以安全的解决他们。”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记者科农说完再次找上了正在一边偷听谈话,顺便帮忙搭帐篷的卫燃,换上更加熟练的俄语问道,“维克多少尉,能说说你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吗?” “维克多大哥的家乡维普里都被你们苏联抢走了,他还能怎么看?看你们怎么毁掉维普里吗?”年轻冲动的卡尔没好气的继续嘲讽道。 “卡尔!闭上你的臭嘴!如果你还有精神,就拿着斧头去周围砍点木头回来!”马克拉语气严厉的说道。 卡尔明目张胆的朝脚下吐了口唾沫,接过他老爹递来的斧头,踩着滑雪板跑没了影子。 “我们的谈话可以继续了吗?”科农并不在意卡尔的态度,而是继续拿着本子和铅笔看向了卫燃,显然非常期待对方的回答。 早已经看清了形势的卫燃轻轻将手中的铲子戳在他和科农的中间,笑眯眯的用俄语说道,“科农同志,战争总会结束的,我对这场战争没有什么看法,只要战争能尽快结束,和平尽快出现就可以了。” “苏维埃呢,你对苏维埃有什么看法?”科农继续问道。 “我对苏维埃的看法和对战争的看法一样,只要不打仗,其他的无所谓。” 卫燃摊摊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帐篷搭起来,如果您没什么事情做,不如拿着枪和望远镜去湖边帮我们放哨怎么样?” “你是想把我支开吗?”科农警惕的问道。 “您想多了”卫燃抓起戳在两人中间的铲子强塞到对方的手上,“或者您来帮忙搭帐篷,我去放哨也可以。” 说完,卫燃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从雪橇车上拎起一支莫辛纳甘,踩上滑雪板便一溜烟的冲向了正前方不远的湖泊边缘。 留在原地的科农拿着铲子看向正在一边忙活的马克拉,后者立刻收起隐藏极好的笑意,又恢复了那张扑克脸,语气平淡的将最辛苦的工作交给了科农,“您愿意帮忙搭帐篷就再好不过了,如果可以的话,就帮忙在树下挖出个足够我们四个人躺下的雪坑吧!” 记者科农不情不愿的收起手中的笔记本和铅笔,拿着铲子跳进树下的雪坑开始卖力的挥舞。而马克拉则返回雪橇车旁边,不紧不慢的整理着刚刚搬下来的东西。 而在湖泊边缘,卫燃找了个足够粗的松树挡住自己的身形,随后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食盒的第一层里,竟然仅仅只有十发子弹。倒是他提前放进去的那两双格外厚实的羊毛袜子,以及那个复古款的偏光风镜还在。 而在第二层,用烤箱纸包裹的士力架以及缝隙中的食盐和那盒撕掉包装的凡士林倒是一点儿不少,但那支特意放进去的腕表却根本就找不到。 谈不上失望,卫燃脱掉厚实的手套,先把食盒一层的那十发子弹揣进兜里,随后拿出凡士林用手指头挑出来一点儿仔细的涂在了脸上和嘴唇上。最后又把那个复古的皮质风镜套在脖子上用围巾包好,这才将食盒收回了金属本子。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卫燃又取出了那支在滕县用光了子弹的svt40半自动步枪。 或许是因为时代的问题,这次这支枪上的瞄准镜倒是并没有消失。这勉强算是个聊胜于无的好消息。 翻了翻腰间的弹药包,给这支半自动步枪的三个弹匣以及枪膛里全都压满了子弹,并将其收回金属本子,卫燃最后取出了那支钛合金的手枪,把食盒一层仅有的那十发子弹全都压进了弹匣。 拉动套筒推弹上膛,卫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食盒并没有把那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手表带回来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些拆掉包装的士力架之类的东西能被带回来则属于意料之外的惊喜。 但除此之外,原本食盒一层装的满满当当的子弹,最后竟然只给了他10发的用量,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遗憾。 再次捋了一遍身上的物资装备,卫燃将手枪收回金属本子,重新拿起放在一边的莫辛纳甘步枪继续盯着针叶林外残存着履带碾压痕迹的冰冻湖面,直等到身后不远处,那位似乎不太招人喜欢的记者科农帮着马克拉搭好了帐篷,他这才慢悠悠的踩着滑雪板走了回去。 第194章 不受欢迎的记者 温暖且不透光的帐篷里,粗糙的树干上挂着一支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煤油灯,树下一个大肚的铸铁炉子里跳跃着橘红色的火苗,蹲坐其上的小锅里,冒尖的积雪也已经开始融化。 跪坐在铸铁炉子边上的年轻人卡尔,此时正用他那把鹿角柄的芬兰猎刀切割着冻成冰疙瘩的鹿肉和土豆,细心的为众人准备着吃的。 在树干的另一边,马克拉正坐在一张熊皮毯子上,用一块柔软的布料擦拭着那支摆在身旁的巨大枪械。在他的腿变,一个硕大的梯形金属盒子里装着三个大的吓人大弹匣,以及几个不同样式的枪口制退器和一些用于维护保养的小工具。 而那位真理报记者科农,则在另一盏单独的小油灯下,专心致志的在塑料皮本子上写着什么。 见卫燃钻进帐篷,科农立刻抬起头准备继续他的采访,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便再次被马克拉抢了先。 “维克多,过来帮下忙,这个大家伙的肚子里进了不少雪,我们要把它拆开清理一下才行。”马克拉说话的同时,挪动屁股给卫燃让出了一小块儿空间。 卫燃故意不看记者科农,一屁股坐在马克拉的边上好奇的问道,“这支枪看着可真大!” “它可是个好武器!” 马克拉或许是以为卫燃在没话找话,立刻过分详实的解释道,“它是我们之前在德国人遗留的武器仓库里找到的,用的是和拉蒂反坦克枪一样的防空炮弹,但它用起来可比拉蒂舒服多了,至少不会在用过之后肩膀疼的睡不着。” “但也非常娇嫩,至少这一路上你们都清理过好几次这个沉重的大家伙了。” 科农主动凑上来,颇有些自豪的说道,“如果是捷格佳廖夫反坦克步枪或者西蒙诺夫反坦克步枪,就算埋进雪地里冻上一天都可以正常使用。而且那两支我们苏联生产的反坦克枪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大家伙重。” “说的没错” 正在做饭的卡尔头也不抬的用遗憾语气说道,“你说的那两种反坦克枪确实非常好用,但可惜我们之前在冬季战争里缴获的太少了,不然也不用带这个重的要死的大块头。” “你这小嘴儿是抹了辣椒油吗?” 卫燃憋着笑暗自嘀咕了一句,卡尔这小伙子别看年龄不大,但那张嘴却损的像是陈酿了好几十年一样。至于这句话的杀伤力,只看科农那张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臊的通红的脸就知道了。 弥漫着尴尬气氛的温暖帐篷里,卫燃试着抱起熊皮毯子上的反坦克枪,这支与其说是枪倒不如说是一门小炮的武器怕不下有百十斤的重量。 将勉强抱起来的反坦克枪放回一边,卫燃好奇的打量着枪身上的德语铭文,这种反坦克武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是刚刚马克拉提到的那种芬兰自己生产的拉蒂l39反坦克枪,在上次他参与芬兰和苏联的那场战争中有过一面之缘。 根据这支枪上的铭文,它是一家叫做索洛图恩的工厂生产的,武器编号是s18/1000,使用的弹药也确实像马克拉刚刚说的那样,是20x138毫米的缩缘弹。 仅凭这种子弹就知道,它确实应该被成为“炮”,因为使用同种炮弹的,还有德军的k30、k38高射炮、二号坦克,以及德军多种飞机的航炮。 然而,即便按照后世的标准它已经能算是一门炮了,但在1944年,不管是苏联还是德国,任何一个国家的主力坦克装甲,都已经能轻易挡住它的近距离射击。就算是德国的半履带装甲车,恐怕也要离得足够近才有可能成功击穿装甲板。 狐疑的看了眼正拿着工具分解这门武器的马克拉,卫燃暗暗琢磨着,或许也正是因为同样知道手中的武器威力不够用,这个带着自己儿子上战场的父亲才会故意停下追敌的脚步,借口正前方那个巨大的湖泊过于空旷,和对岸正在撤退的德国人拉开距离吧。 自以为猜到了答案的卫燃也悄悄松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既然这样,剩下的任务无非想想办法从那位苏联记者科农的手里借来相机,拍下十张照片了。 他倒是并非不想用金属本子里的那台禄来双反,但奈何里面的胶卷早就已经用光,现在完全就是块废铁罢了。 心思各异的帐篷里,马克拉在卫燃的帮助下将那支反坦克武器拆成了一地的零件,仔细的将它们挨个擦拭一遍并且涂抹上了掺入熊脂的润滑油之后,这才将其重新组装起来。 在卫燃的帮助下将其用兔皮毯子仔细包好抬到一边,两人钻出帐篷,用外面的积雪仔细搓洗掉了手上油污,这才坐在了用两条滑雪板拼起来的简易餐桌边上。 昏黄的煤油灯下,卡尔给每个人盛了一大碗冒着热气儿的鹿肉汤以及一块硬邦邦的黑麦面包。 而那位记者科农,似乎是为了缓和他和卫燃三人的关系,各外慷慨的从自己的麻袋包里掏出一颗苹果递给卡尔,由后者用猎刀公平的切成四份分给了众人。 趁着吃饭的时间,科农拐弯抹角的宣扬着苏联的执政理念,主动帮马克拉父子以及“来自维普里维克多”憧憬着以后的幸福生活。 可惜,不管是马克拉父子,还是卫燃都默契的没有接茬,沉默的吃完了各自的食物之后,躺在皮毯子上倒头便睡,连值夜放哨都懒得安排。 被晾在一边的科农皱着眉头看了看已经在打呼噜的三人,暗暗攥紧了拳头,再次掏出铅笔和塑料皮本子开始了奋笔疾书。 一觉醒来,帐篷外依旧是昏暗的夜色,而记者科农,也已经裹着一条狼皮毯子打起了呼噜。 卫燃看了眼放在科农脑袋边上的那台相机,犹豫许久之后最终熄灭了趁着前者不注意偷偷拿过来按几下快门的冲动。 不久之后,马克拉父子也相继醒来,这一老一少像是故意折腾科农不想让他休息好似的,做饭的做饭,搬运武器的搬运武器,弄出来的动静轻易便吵醒了才睡着没多久的科农。 “要出发了?”科农睡眼惺忪的问道。 “看天气要下雪了” 马克拉语气冷漠的解释道,“我们必须尽快穿过湖泊和德国人拉近距离,再晚点儿一旦履带痕迹被雪盖住,想追上他们就难了。” 仅仅只是一句话,便让科农彻底清醒过来,手脚麻利的帮忙收拾帐篷里的兽皮毯子以及各种东西。 拆完帐篷匆匆喝了一大碗肉汤,卡尔吆喝着驯鹿再次出发,循着雪地上隐约可见的车辙印穿过冰封的湖面和一大片冻结的泥沼,最终安全的钻进了对岸的森林。 很快,雪橇车的正前方出现了大量的脚印,一棵倒塌的松树旁边,还残存着被积雪盖灭的篝火堆以及几个铁皮罐头盒。 负责驾车的卡尔明智的没有凑上去,反而轻声吆喝着那两头鼻孔喷着白气儿的驯鹿离远了些,在平整的积雪上,循着越来越清晰的车辙印放慢速度继续前进。 而在雪橇车里,裹着狼皮毯子的科农再次开始了不厌其烦的采访,只不过这次得到的回应,却只有马克拉和卫燃不分先后比出的噤声手势。 见科农不情不愿的收起了那支铅笔和塑料皮本子,马克拉和卫燃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各自露出个不着痕迹的微笑。 长达几个小时的追踪下来,雪橇车侧面不远处的车辙印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一直在往前延续,但头顶飘落的雪花以及吹在脸上的寒风却越来越大。随着天色稍稍变亮了一些,卡尔也吆喝着驯鹿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又停下了?”科农不满的问道。 卡尔从他老爹手里接过一个装着豆子的小麻袋,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拳头大的盐转凑到那两头驯鹿的嘴边,趁着一个大脑袋伸进麻袋里吃豆子,另一个大脑袋凑过来舔舐盐转的功夫没好气的说道,“来自南方大城市的科农先生,如果你觉得拉着装满各种东西还坐了四个人的雪橇车跑了几个小时不需要休息,不如让这两头驯鹿坐在雪橇车上,换你来拉着雪橇车追上烧油的装甲车怎么样?” “卡尔!” 马克拉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等到他那毒舌儿子闭嘴,这才从屁股底下拿起一捆充当坐垫的草料,踩着积雪走到了驯鹿的边上。 “别看我”卫燃赶在科农张嘴之前说道,“我可不会和你一起去拉雪橇车”。 “你!”刚刚被卡尔怼得没话说的科农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腰间那支tt33手枪的枪套上。 “怎么?你还想开枪?”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握住了原本一直横放在腿上的莫辛纳甘步枪,而正在给驯鹿喂食草料的马克拉,也反应极快的握住一直背在肩上的波波沙冲锋枪,默不作声的将枪口对准了科农。 “难道你们想在这里杀了我?” 科农语气略有些颤抖,但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我就知道你们在偷偷帮助那些逃跑的德国人!” 第195章 半块士力架的约定 “啪!” 几乎就在科农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走过来的马克拉便狠狠一巴掌抽在对方的脸上。随后拎着他的脖领子将其从雪橇车上拽下来按进雪里。 趁着科农挣扎的功夫,马克拉轻而易举的收缴了对方腰间的配枪,再次往他另一半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之后,顺手抓起一团积雪按在了前者被扇的通红的脸上,语气冰冷的说道,“科农,收起你那幼稚的偏见。首先,那些正在撤退的德国人至少没向苏联一样抢夺过芬兰的土地,反而曾经帮助我们夺回了被苏联占领的土地。 其次,那些德国士兵曾经确实是我们的朋友,但现在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我和我的儿子卡尔,还有从被你们占领的维普里来的维克多,我们会像几年前歼灭入侵的苏联人一样去杀死那些德国士兵。 最后,你永远也别指望我们能把你和你屁股后面的苏联当作朋友。除此之外,如果你想获得我们的尊重,至少要像个有脑子的成年人一样说话做事。至少不会对坐在同一辆雪橇车上的人拔枪。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回答我,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被马克拉一通吼陷入呆滞的记者科农回过神来,颇有些失望的说道,“我...我明白,我听懂了...” “这是最后一次” 马克拉揪着科农的脖领子把他拉起来,“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试图把枪口对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包括那两头牲口,我会亲自把你扒光了绑在树上,让你和39年入侵芬兰的那些苏联人一样冻成指路牌!” 一把将科农推回雪橇车上,马克拉这才松开对方的脖领子,随后将对方那支手枪取下弹匣还给了科农,“你的手枪里还有一发子弹,在需要你战斗的时候,我会把弹匣还给你。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用最后那颗子弹朝我开一枪。 如果你没有异议,就在雪橇车上老老实实写你的日记。在我们追上那辆逃跑的德国装甲车并且将他击毁之前,闭上你的嘴巴别再问出任何一个蠢问题!” 簌簌而下的鹅毛大雪中,茂密的针叶林里充斥着难言的安静。脸上残留着两个掌印的科农坐在落满积雪的雪橇车上剧烈的喘息着,许久之后,这个年轻的记者宛若神经质般的自顾自说道,“我是列宁格勒人,从1941年到今年年初,被德国人和你们芬兰人围困了900天的列宁格勒居民! 那900天里,我的妈妈饿死了,我的未婚妻被拉多加湖上空投下的航弹带进了湖底,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说到这里,科农解开了上衣的扣子,摘掉了头顶的帽子和围巾,用那只似乎被火烧过的手指着胸口的弹痕以及脖子上、脸上、头上的伤疤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德国人给我留下的,我靠着每天不到两百克的面包和老鼠从被围困的列宁格勒活下来,选择做一个记者,而不是像列宁格勒被围困时那样拿着反坦克枪作战。 你们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因为记者更容易活下来吗?或者你们觉得我的相机比你们的反坦克枪威力更大能杀死更多的法吸丝?” 立场不同的马克拉父子并没有回应有些崩溃的科农,反而像是没听到一样,专心的照顾着那两头跑了好几个小时的驯鹿。 眼看着双方之间陷入了僵局,卫燃叹了口气,拿起雪橇车上的斧头递给科农,“如果你有力气在这儿喊,不如趁着雪橇车上的炉子还没熄灭去砍点儿木头回来,顺便也能让你冷静冷静。” 科农努力的平复着情绪,许久之后这才接过斧头,跳下雪橇车之后踩着厚实的积雪走到了一棵横躺的松树边上,狠狠的抡动手中的斧头,仿佛要把对德国人的仇恨全都发泄到那颗枯木身上一样。 年轻的卡尔低声嘲讽道,“那个苏联白痴是打算盖房子吗?想把那么粗的木头砍成木柴,我们恐怕要等上一天才行。” “管好你那张总是惹祸的臭嘴!”马克拉在前者的后脑勺上狠狠来了一下,“大家都是战争的受害者,谁又能比谁好过多少?” 卡尔撇撇嘴,和他的老爹马克拉换了个位置,将装着豆子的麻袋凑到第二头驯鹿的嘴边,同时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至少德国人...” “啪!”马克拉的第三个巴掌抽到了自己儿子的脸上,“你如果再多说一句废话就自己滚回去!” 卡尔用力攥紧手中的麻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一直在旁观的卫燃暗自摇头,起身离着雪橇车稍稍远了些,随后躲在一棵松树后面,拿出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看向了车辙印尽头的方向。 望眼镜的视界中,粗壮的松树静静的站在雪原上,从头顶飘下的鹅毛大雪一点点的增加着他们的负重,更远处,几只狐狸努力的跃至半空,灵巧的调转身体让鼻尖朝下,狠狠的戳在厚实的积雪中,寻找着隐藏在雪面之下那些用来果腹的啮齿动物。 继续往前移动视线,车辙印被绵延起伏的松林完全掩盖,让他根本无从得知自己正在寻找的敌人到底有多大的规模。 “咯吱咯吱”的轻响中,背着冲锋枪的马克拉从雪橇车的方向走来,卫燃适时的收回了望远镜。 “有什么发现吗?”马克拉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条香烟大小的熏鹿肉递给了卫燃。 接过干硬的肉条塞进嘴里,卫燃摇了摇头,“什么都看不到,都被挡住了。”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耶里斯湖了”马克拉前言不搭后语的低声说道。 “耶里斯湖?”卫燃停下咀嚼肉条,不解的看着马克拉。 “在耶里斯湖的对岸,就是穆奥尼奥” 马克拉再次将声音压低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越发轻松,“只要穿过穆奥尼奥,继续往西几公里远就能进入瑞典。” “所以你是想...” “我什么都不想” 马克拉不等卫燃说完便抢回了话题,“卡尔才19岁,他虽然嘴巴臭了些,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像那些撤退的德国人,他们就算进入瑞典的国境,想回家同样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把生命浪费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我相信,那些德国人的父亲,大概也不想让他们的孩子死在这种鬼地方。” 虽然这个满脸风霜的中年人嘴上说着什么都不想,但卫燃却从他后边那句话里品尝出了他已经做好的决定。 倒是前者,似乎觉得说服卫燃的筹码还不够多,继续补充道,“苏联人也好,德国人也好,这两位客人没有哪一个真正算得上朋友,都只不过是把芬兰和芬兰人当作一枚还算好用的棋子罢了。唯一的区别,可能也只是德国人恰巧和我们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 “马克拉,需要我做什么吗?”卫燃格外正式的问道。 “没什么需要做的” 马克拉犹豫片刻,见卫燃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尽量别让我们的反坦克枪派上用场,尽量保证科农活着,就这些吧,就这些已经足够了。” 卫燃看了眼仍在雪橇车另一边卖力的挥舞斧头的科农和正在专心照顾驯鹿的卡尔,沉默片刻后,朝马克拉郑重的点点头。 见状,马克拉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好了,我们也出发吧,等赶到穆奥尼奥,或许我们有机会整个桑拿。” “那可不一定” 卫燃对此完全不抱希望,上次他以同样的身份被送过来的时候,人都脱光了钻进桑拿帐篷了都能被叫出来,这次恐怕同样好不到哪去。 怀揣着对炙热水蒸气的期待,马克拉招呼着远处的卡尔上车,随后亲自接过驾车的工作,吆喝着那两头喘匀气儿的驯鹿,循着雪地上的车辙印,慢悠悠的继续前进。 这一次,雪橇车上安静了不少,裹着狼皮的科农终于不再提问,就连卡尔也闭上了他那张杀伤力十足的臭嘴。 尤其当卫燃借着身上那张狼皮毯子的掩护,偷偷从食盒里拿出四条用烤箱纸包裹的士力架分给他们,刚刚还处于对立状态的科农和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卡尔,在短暂的尴尬和卫燃的有意引导下,也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了苏联和芬兰的各种甜点。就连驾车的马克拉都好奇的询问起了那些甜的齁嗓子的士力架是怎么做的。 面对这个颇有些难度的问题,一直在暗自念叨着“吃货不分国界”的卫燃,想都不想的便胡乱编出了一个至少听起来无比简单的做法,至于是否有可行性,谁还管那个? “等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我还活着,就按维克多说的做法在列宁格勒开一家甜品铺子。” 科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烤箱纸上残留的巧克力,“我有预感,这种东西绝对非常受欢迎,尤其被饥饿折磨了两年多的列宁格勒,大家一定愿意买一些在家存着的。” “我可不觉得你能做出一样好吃的味道” 习惯性想要毒舌的卡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方的将还没吃完的一半硬塞给了科农,“这半块就当我的投资了,到时候如果你真的做出来了,记得还给我十块。” 科农诧异的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半块士力架,小心翼翼的用烤箱纸包好揣进了兜里,同时认真的说道,“如果我能做出来,每天都还你十块!” 卡尔舔了舔嘴角残存的巧克力,“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96章 朋友和敌人 大雪纷飞的针叶林深处,短暂的白昼再次被漫长的黑夜取代。两头驯鹿拉着的雪橇车警惕而艰难的翻过山口,车上的人也看到了被积雪覆盖的一大片冰冻湖泊。 众人各自放下望远镜,马克拉吆喝着驯鹿在冰封的湖面上慢悠悠的跑了起来。 “马克拉,右前方好像有东西!”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周围情况的卫燃喊道。 闻言,马克拉立刻抖动缰绳,吆喝着驯鹿降低了速度。而原本在雪橇车上闲聊的卡尔和科农也反应极快的拿起了武器。 随着距离一点点拉近,湖面上的突起物也越来越显现,随后他们便看到了一个侧歪的两轮小拖车。 “这是半履带自行高射炮的拖车!”科农第一个喊出了正确的答案。 “都小心点儿” 马克拉提醒了一句,吆喝着驯鹿远远的停下,等他的儿子卡尔接过缰绳,这才拿着冲锋枪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在他的身后,卫燃和科农也紧随其后跳下了雪橇车。 直到他们踩着马克拉的脚印走到这辆抛锚的小拖车边上,这才看清,它的一条轮胎已经从车轴处断开,拖车里的东西也已经被搬空了,仅仅只剩下一些空置的汽油桶静静的躺在车厢里。 马克拉取下挂在胸口的方盒手电筒打开,小心翼翼的趴在厚实的雪地上,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开地表的积雪,等地面上露出一个完整的脚印,他又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不断飘落的雪花,这才关上手电筒肯定的说道,“这辆车是大概一两个小时之前被丢弃的。这种路面,半履带一小时最多也就跑上二三十公里。” “这么说我们距离他们至少有五六十公里的距离?”科农脸色难看的问道。 “应该没那么远” 马克拉带着卫燃和科农退回雪橇车,等卡尔吆喝着驯鹿重新跑起来这才说道,“德国人的半履带可不像我们的驯鹿雪橇,很多地方它们根本走不了,所以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并没有多远。” 科农闻言却并没有开心多少,“但就算这样,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往哪跑,也就没办法抄近路追上他们。” 马克拉看了眼坐在对面若有所思的卫燃,试探着问道,“维克多,你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卫燃暗暗腹诽,马克拉这么问无疑实在试探自己呢,想看看自己会不会说出穆奥尼奥这个地名。甚至他都敢保证,就算他说出来,对方肯定也会绕个更远的路,避免和一直被他们追踪的装甲车接触。 见科农也看向自己,卫燃心不在焉的说道,“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追着他们的车辙印走。” 马克拉暗暗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卡尔,稍稍加快点儿速度吧!” “不能再快了”卡尔心疼的说道,“我们都跑了一天了,再加快速度,这两头驯鹿会累死的。” 马克拉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再追一个小时,然后找地方扎营休息。” 科农欲言又止的看着马克拉,最终咬咬牙没有再说些什么。 重新跑起来的驯鹿拉着雪橇车不紧不慢的穿过冰面,循着车辙印再次进入了茂密的针叶林,然而随着他们的前进,众人却似有若无的闻到了木柴燃烧后的烟火味儿。 这些许的异常立刻引起了他们的重视,包括驾车的卡尔,所有人都警惕的握住了各自的武器。 漫长的等待中,气喘吁吁的驯鹿总算穿过了密林,来到了一片被群山环绕的平坦区域。可离着老远,他们便看到了隐约可见的火光。 “穆奥尼奥出事了!”马克拉一把抄起背在肩上的冲锋枪,随后将之前收缴的弹匣也还给了科农。 在驯鹿的奔跑中,飘进鼻子里的烟火味越来越浓烈,他们也渐渐看清了一片已经化作废墟焦土的小村镇。 这个并不算大的村子里,除了最中心位置的教堂还算完整,其余的木头房子全都已经被烧毁坍塌。房子周围的积雪在高温中融化,之后又随着火势减少,渐渐的冻成了一层混杂着焦炭的浑浊冰层。 在众人的沉默中,雪橇车在村口的指路牌下缓缓停下,他们的注意力也被指路牌上的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在这个仅仅只用一根冻在泥土中的木头杆和一块木板组成的指路牌上,除了写有“穆奥尼奥”之外,还整齐的钉着一排排的芬兰勋章,在这些勋章之下,还用黑色的木炭写着一句德语“这是来自朋友的背叛”。 见科农和卫燃,以及自己的儿子卡尔都在看着自己,马克拉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这些应该都是那些德国人在芬兰曾经获得的勋章,他们既然把勋章留在这里,大概...” 大概什么,马克拉最终也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三个年轻人却都已经各自有了答案。 难言的沉默中,科农将手电筒递给卫燃,示意他帮忙照着,而他则掏出相机,给这张指路牌拍下了一张照片。 众人没有再登上雪橇车,而是任由卡尔牵着那两头气喘吁吁的驯鹿,踩着结冰的地面一步步的走向了这个小村子唯一完整的建筑——那座并不算大的教堂。 还不等他们走到教堂门口,包裹着兽皮的木门便从里面缓缓拉开,四人也下意识的举起了各自手中的武器。直到木门里走出一个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岁牧师,他们这才压下了枪口。 “进来暖和暖和吧”这位老态龙钟的牧师并没有询问他们的身份,更没有询问他们的来意和去向,只是单纯的招呼着他们进去,随后便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子,只留下一道影子,在教堂里的亮光映衬下渐渐拉长。 “把驯鹿拴好,给它们多喂一些豆子。” 马克拉说完,抻了抻身上的白色伪装服,随后又拔下冲锋枪的弹匣退掉枪膛里的子弹,这才带着卫燃和科农迈步走进了教堂。 这座教堂并不算大,里面也仅仅只有四条长椅以及一把靠墙的小桌子。但在那张桌子上,却堆了不少德军配发的铁皮罐头,以及几根香肠、一篮黑麦面包和一大块熏卤肉。 而在圣像画正下方,还有个打扫的格外干净的壁炉,里面正在燃烧的火苗不断跳跃着,既给这间小教堂提供了温暖,也勉强提供了照明需要的亮光。 那位老牧师往壁炉里加了几根木柴,随后拿起放在火堆边上的铁壶,慢悠悠的给卫燃等人各自倒了一杯开水。等包括最后进来的卡尔都接过并不算大的木头杯子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走到桌边拿起几根香肠一盒罐头,随后又捡了两大块面包和一大块熏卤肉走了回来。 趁着这些食物被加热的功夫,马克拉终于开口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老牧师费力打开罐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不久前,一些正在撤退的德国人在附近遭到了我们的袭击,很多伤员都被打死了,还死了不少骡子。他们很生气,所以在打死了两个被他们抓到的芬兰士兵之后,还放火烧了这里。 不过烧了就烧了吧,反正这里的村民除了我早就跑光了。那些德国人的长官走之前给我送来了不少吃的喝的,他说那是作为朋友最后的馈赠,从那之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老牧师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几个月之前,他还带着士兵我帮修好了这座教堂漏风的屋顶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敌人了,简直幼稚的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和好朋友生气了,就摔坏玩具,说不定哪天,他们又会成为朋友呢。” 温暖的教堂里,那位老牧师一边忙着给众人准备吃的喝的,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讲述着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对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的见解。 不知什么时候,手中握着的那只木头杯子里的水已经变得温热可以一口喝下,但围着壁炉席地而坐的卫燃等人却像是被教堂外面的低温冻住一样,低着头看着不断跳动的火苗,耐心的听着那位老牧师自说自话般的演讲。 许久之后,当那盒放在火堆边的铁皮罐头冒出了接连不断的气泡,那两块黑面包也已经在篝火的炙烤中变的焦香。 直到此刻,那位老牧师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演讲,慢慢悠悠的从壁炉上拿起一支毛瑟刺刀,拒绝了马克拉父子的帮忙,一点点儿的将那两块黑面包各自切开变成四份。 随后他又拿来四个木头碗,将铁皮罐头里的肉、土豆块和汤汁公平的分成四等份,最后又往碗里各自倒了等量的开水,放进去半根香肠和几块切成薄片的熏卤肉,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慈祥的说道,“孩子们,吃吧,吃饱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沉默片刻,年轻的卡尔茫然的问道,“爸爸,德国人到底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我们的敌人?” “以前是我们的朋友,但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了。” 马克拉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指示牌,喃喃自语般的说道,“自从他们把那些勋章钉在那里,自从他们烧了这个村子,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第197章 寻医 在穆奥尼奥唯一保持着完整的小教堂里休息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卫燃等人醒过来的时候,马克拉已经吆喝着雪橇车从村子外面的森林里拉回来了一头驯鹿和满满一车的木柴。 在科农的催促下,马克拉父子细致的将这头驯鹿分解成肉块埋在了教堂外面的积雪里,这才告别了那位老牧师,按照对方的指引追了上去。 直到身后的穆奥尼奥被针叶林彻底挡住,马克拉这才说道,“根据老牧师所说,在我们追击的那两辆装甲车到来之前,穆奥尼奥就被烧毁了,但那两辆装甲车并没有进入瑞典,而是开往了西北方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可能是想直接进入挪威境内。” “有两辆装甲车?”卫燃第一个皱起了眉头,就他们四个人这点儿武器,对付一辆都费劲。现在从一辆变成了两辆,他们这四个人恐怕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确实是两辆” 马克拉裹紧了身上的熊皮毯子,“根据老牧师的描述判断,其中一辆应该是驮着四联装高射炮的半履带装甲车,另外还有一辆半履带救护车,里面似乎还躺着两个伤员。”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科农追问道。 “大概九个人” 马克拉掰着手指头数道,“按照老牧师的说法,这几个人里有一个医生,四个伤员。两个驾驶员,真正有战斗力的或许只有两个人,就算加上那两个驾驶员和那位医生,也仅仅五个人。” “就算只有五个人,也足够他们操纵四联装高射炮了” 负责驾车的卡尔接过话茬,“我们的雪橇车上可没有装甲,而且我们的反坦克枪也根本比不过他们的高射炮。” 飞速前进的雪橇车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们追击的装甲车虽然几乎失去了战斗力,但依旧可以轻易的碾压他们这四人组。 “爸爸,我们从上次围歼他们的撤退部队开始,已经追着这条车辙印跑了至少一百公里了。如果对方的车里真的只是些伤员,我们要不然还是放过他们吧?”卡尔想了想继续说道,“反正穆奥尼奥也不是那些伤员烧的。” 马克拉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儿子的问题,而是扭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科农。后者沉吟片刻,固执而又坚决的说道,“至少也要消灭那辆自行高射炮才能回去!” 马克拉疲惫的挥挥手,“让它们跑快点儿” 卡尔看了眼身后的科农,最终没有说些什么,用力一抖缰绳,吆喝着驯鹿加快了速度。 白雪皑皑的针叶林里,不久前才停下的鹅毛大雪虽然掩盖了大部分的痕迹,但依旧可以隐约看出半履带装甲车碾压过后留下的车辙印,况且这条森林里的小径仅仅只有这么有数的几条,就算想跟丢都不容易。 然而,当驯鹿吭哧吭哧的一直跑到天色变亮,头顶的极光彻底消失的时候,雪橇车在转过一个弯之后,正前方却突兀的出现了一辆装甲车! 负责驾车的卡尔反应极快的用力一拽缰绳,控制着雪橇车以几乎漂移的方式转着圈停了下来。而在此之前,负责警戒的科农也拍醒了卫燃和马克拉。 “四联装高射炮”卡尔一边安抚那两头驯鹿一边低声说道,“车头附近好像还生着火堆,他们很可能就在车里。” 马克拉和卫燃各自举起了他们的望远镜,随后便看到一辆半履带装甲车斜切着这条林中小径停在了路中央,被车头挡住的另一侧,确实还蒸腾着火苗,但他们却并没有看到人的影子。 “卡尔,转个圈” 马克拉说完,一把掀开了盖着兔皮毯子的反坦克枪,而卡尔也牵着那两头驯鹿缓慢移动,将雪橇车的尾巴对准了远处半履带。 “在转一点儿,好了,就是这里了。” 当趴在雪橇车上瞄准的马克拉示意之后,卡尔立刻从雪橇车里拿出两根足有手腕粗细一米来长的木头钎子,穿过雪橇车两侧尾部的铁环狠狠的戳进了厚实的积雪里。 “穿甲弹”马克拉继续低声说道,同时用力摇动反坦克枪右侧的曲柄打开了枪栓。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抛壳窗盖板自动弹开,马克拉立刻一边反向摇动反坦克枪右侧的曲柄,一边接过卡尔递来的一个巨大弹匣。 在这支弹匣装进枪膛的瞬间,后缩的粗大枪管往前轻轻一跳完成了上膛的动作。 然而接下来,马克拉却并没有直接开枪,而是把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儿子卡尔,“我去装甲车那里先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和你一起去吧”卫燃主动说道。 “让我和马克拉去吧”科农说话的同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让科农跟着我吧,他的手枪比你的步枪在近距离更有优势。” 马克拉说着给冲锋枪顶上了子弹,和举着手枪的科农相互掩护着,小心翼翼的走向了一百多米外那辆挡路的半履带装甲车。 在卫燃举着的望远镜注视下,这两人离着那辆半履带装甲车越来越近,当他们绕着那辆车走了一圈之后,马克拉更是直接将冲锋枪背在了身后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而在他身旁的科农也收起了手枪,拿起照相机绕到了装甲车的另一边。 “我们过去吧!”卫燃收起望远镜说道。 卡尔闻言立刻熟练的拆下反坦克枪的弹匣,褪出了枪膛里的子弹,等卫燃拔出雪橇车尾部两侧的木头钎子,立刻吆喝着驯鹿跑了过去。 然而,眼看着双方的距离仅仅只剩下不过二三十米的时候,这辆半履带装甲车的另一边却突兀的响起了一声爆炸!紧接着他们便听到了科农的惨叫! “坏了!”卫燃心头一沉,等卡尔吆喝着驯鹿停下来,立刻跳下雪橇车冲了过去! 等他绕过那辆驮着四联装高射炮的半履带装甲车,一眼便看到提前一步跑过来的马克拉已经抱住了满脸是血的科农! “怎么回事?”卫燃紧张的问道。 马克拉指了指那辆半履带装甲车被打开的右侧装甲门,那驾驶室里除了残留着大量的血迹之外,还弥漫着浓重的硝烟。而在车门下的右侧轮胎仍旧冒着火苗,但在这条轮胎的里侧,车头的正下方靠有一点,厚实的积雪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坑,被炸裂的发动机里泄漏出来的润滑油已经将其染成了黑色。 扭头再看看躺在马克拉怀里的科农,卫燃已经猜到了大概,这辆半履带装甲车很有可能压上了地雷,在被地雷炸坏了发动机和车轴之后,这辆车只能被抛弃,顺便被抛弃它的德国士兵在驾驶室里装上了诡雷。显而易见,科农恰恰是在放松警惕后中招的倒霉鬼。 回过神来,卫燃赶紧帮着科农检查了一番伤势,此时他的脸上密布着大量细碎的伤口,最严重一处伤口,无疑是正在流血不止的右眼。 见状,卫燃却皱起了眉头,如果只是四肢哪怕胸腹中弹,他都有把握治好他,但伤到眼睛却恰恰是他还没来得及在红旗林场学习过的领域!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扇装甲车门的抵挡,至少科农暂时还有力气疼的惨叫,显然一时半刻的应该死不了。 “我们有急救包吗?”卫燃扭头朝跑过来的卡尔问道。 “有!我去拿!”卡尔闻言赶紧又跑回雪橇车,不多时便取回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小包。 “按着他!” 卫燃说话的同时,从急救包里拿出个镊子,动作粗暴的清理掉了科农脸上那些细小伤口里镶嵌的铜皮碎片,但他那只受伤的眼睛,他却根本不敢动手。只能暂时用敷料和纱布进行了包裹。 “马克拉,我们必须尽快找个能处理眼伤的医生!” 面对卫燃的要求,马克拉皱起了眉头,“离这里最近的医院至少有七八十公里,他可能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爸爸,那些德国人”卡尔想都不想的说道,“那个老牧师不是说,他们里面有个医生吗?” “找他们?”马克拉陷入了犹豫。 “不,不能找他们”科农颤抖着拒绝了卡尔的提议。 但后者却根本没停下,一边帮着卫燃把他抬进雪橇车一边说道,“还记得吗?去年冬天我不小心踩到了兽夹就是他们帮我治好的,我相信他们肯定依旧愿意帮助我们。” “总比看着科农眼睁睁的疼死要好不是吗?”卡尔指了指已经晕过去的卡农,“或者你觉得他能坚持到我们赶回医院?” 马克拉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卫燃,最终咬咬牙坐在了雪橇车的最前端,用力一抖缰绳,在那两头驯鹿跑起来的同时大声喊道,“坐好了!” 在马克拉的吆喝声中,两头驯鹿拉着雪橇车钻进小径边缘的针叶林,贴着不远处的履带痕迹,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而在雪橇车里,卫燃借着裹在身上的狼皮毯子掩护,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医疗箱,从里面掏出了几支吗啡揣进兜里,随后立刻将其收回了本子。 趁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卡尔不注意,卫燃将其中一支吗啡扎在了科农的身上,帮助他缓解着眼伤带来的钻心疼痛。 第198章 临时的友谊 飞驰的雪橇车上,科农的呻吟越来越微弱,包裹着他的眼睛的纱布被殷红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偏偏这种时候,头顶再次飘起了鹅毛大雪,连凛冽的东北风也越来越狂躁,仿佛不把众人身上的兽皮毯子全都吹走不会罢休一样。 不过,这强劲的风势也有好的一面,至少顺风奔跑让那两头驯鹿省了不少的力气,被他们拖拽着的雪橇车速度也越来越快。 然而,这一切对于驾车的马克拉来说却并不算什么,他此时关注的重心全在一直追赶的那条车辙印上,这条车辙印穿过了森林,穿过了冰冻的湖泊,最终钻进了一条背风的蜿蜒峡谷。 随着雪橇车的前进,峡谷两侧的山壁越来越高,其上积攒的积雪面积也越来越大,而他们追赶的车辙印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雪橇车上还清醒的三个人全都紧张起来,卡尔紧张的是两侧山壁随时可能发生的雪崩,卫燃则紧张在追上德国人之后是否会发生冲突和交火,至于马克拉,他紧张的不止这两点,还有随时可能死掉的科农。 “啪!” 马克拉抖动缰绳狠狠的抽在了那两头驯鹿肥硕的屁股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之下,这两头跑了许久大家伙再次加快了速度。 终于,当他们在峡谷中转过一道弯之后,总算是隐约看到了一辆半履带装甲救护车。 “把科农的枪和证件都给我,另外把他的那个破本子也藏好。”马克拉一边控制着驯鹿降低速度一边说道。 卫燃闻言立刻从科农身上翻出了他的枪和证件递给马克拉,顺手又将他脖子上的那台相机心安理得的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那个写着真理报字样的塑料皮笔记本,则被他毫无压力的顺手丢到了雪橇车的外面。 几乎在他忙完的同时,雪橇车也在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以及一个年轻士兵的冲锋枪枪口下缓缓停了下来。 马克拉扫了眼砸在半履带装甲救护车引擎盖上的那块大石头,神色如常的问道,“我的朋友,需要我们帮忙吗?” “朋友?” 那位中年医生嘲讽的看着马克拉,用熟练的芬兰语讥讽道,“那么这位已经背叛了我们之间友谊的朋友,你打算怎么帮我?用你们雪橇车上的那门反坦克炮给我们来上一枪?” 马克拉像是没看到对方手中的冲锋枪似的,神色如常的说道,“如果我想那么做,早在好几十公里之外就那么做了,而不是一路跟着你们跑这么远。” “你一直跟着我们?”那中年医生皱起眉头。 “从洛溪尼瓦就开始跟着你们了” 马克拉如实说道,“本来我以为你们会在穆奥尼奥进入瑞典人的底盘,没想到你们竟然往西北方向来了。”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中年医生严肃的问道。 马克拉摊摊手,“总比苏联人跟着你们更好一些不是吗?我们或许已经不是朋友了,但至少算不上敌人。” “算不上敌人?”那中年医生指了指身后的救护车,“如果我们还算不上敌人,那些伤员怎么解释?” 马克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那中年医生闻言一愣,沉默片刻后终于放下手中的冲锋枪,落寞的说道,“你们的选择是对的,尽早退出这场战争是最明智的选择。”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峡谷里,站在中年医生身后的那名年轻士兵最终也缓缓垂下了冲锋枪的枪口。 “先生,能帮我们看看我们同伴的伤吗?”卡尔打破沉默问道。 那中年医生看了眼一脸焦急的卡尔,最终还是迈步走到了雪橇车的旁边,伸手解开了科农脸上的纱布。 “在哪受的伤?”那中年医生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的身后”马克拉毫无隐瞒的说道,“我的同伴过分好奇了,他打开了那辆半履带装甲车的车门。” 中年医生闻言直起腰,“短时间没有太大的危险,不过他的眼球需要切除,不然另一只眼睛可能也会瞎的。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救护车出了问题,我总不能在这种地方给他动手术。” “他还能发动吗?”卫燃用熟练的德语问道。 “你会德语?”那中年医生好奇的看着卫燃。 卫燃笑了笑,“我在柏林毛奇大桥附近,跟着一位名叫洛奇的医生学习过一段时间。” 这中年医生闻言态度好了很多,主动伸出手说道,“我是第6医疗连的医生贾森,旁边这个小伙子是我负责的救护车驾驶员弗洛里。” “维克多” 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顺便也把马卡拉和他的儿子卡尔,以及陷入昏迷的科农介绍给了对方,当然,此时的科农同样来自公民卫队。 “贾森医生,如果...” 马克拉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如果你依旧愿意相信我们,我知道个地方可以短暂避一避周围可能出现的苏联军队,以及马上就要降临的暴风雪。” “暴风雪?”贾森医生皱起眉头,他身后的救护车里可是还躺着好几位伤员呢。 马克拉看着被狂风裹挟的鹅毛大雪,忧心忡忡的说道,“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不过比暴风雪更恐怖的是,这条峡谷随时有可能是发生雪崩。” 见贾森医生依旧有些犹豫,卫燃主动朝他旁边的那位年轻士兵问道,“弗洛里,你们的救护车还能用吗?” 弗洛里摇摇头,“刚刚山上掉下来的时候把发动机砸坏了,在你们来之前,我们正在想办法把救护车车厢拆下来,试试看能不能改成一个雪橇呢。” 卫燃扭头看向贾森医生,“你们有我们需要的治疗技术,我们有你们需要的雪橇车,至少在苏联人把我们包围之前,不如我们都给对方一些信任怎么样?” 贾森医生看了眼躺在雪橇车里的科农,回头又看了看救护车里的那些伤员,最终咬牙问道,“我们去哪?” 马克拉立刻答道,“往前大概两公里有个岔路口,我们顺着岔路口进入另一条峡谷,在峡谷的尽头有一座足够隐蔽的猎人小屋,那里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只有在猎狼的时候,才会有猎人过去躲躲。” “到了那座猎人小屋,我就给你们的同伴进行手术。” 贾森医生话音未落,一脸焦急的卡尔立刻说道,“那就快点儿把救护车上的伤员都送上雪橇车吧!” “把其他任何用的上的物资都装上车!”马克拉补充了一句,招呼着儿子就往救护车的车厢门走。 那位年轻的士兵弗洛里见贾森医生也已经过去帮忙,立刻将冲锋枪背在肩上,和卫燃不分先后的也追了上去。 在众人的忙碌下,一共五名伤员,连同一些毯子、汽油以及医疗用品全都被送上了雪橇车。 “只有这些人吗?”马克拉最后朝贾森确认了一遍,但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吆喝着驯鹿迈开了步子。 “只有这么多了” 扶着雪橇车徒步前进的贾森答道,“不久前护送我们的那辆自行高射炮压上了地雷,死了两个人,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了。” 相比正在关注伤亡情况的几个人,卫燃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雪橇车或坐或躺的伤员身上。 除了昏迷科农之外,其余五名德军伤员有两个脸上裹满了绷带,一个腹部受伤只能躺着,头上还围着一个深蓝色的围巾,仅仅只把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还有一个左腿膝盖往下已经被截肢,而最后一个的脖子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一番仔细的辨认,卫燃却并没有从没那两名露着脸的伤员里找到此行的目标雅尼克。 最后扫了眼那三名看不清样貌的伤员,卫燃一边跟着走一边暗暗琢磨,猜测着他们三人里有没有雅尼克,如果有的话,哪个是他。如果没有的话,他又在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还没等卫燃琢磨出个结果,严重超载的雪橇车已经在那两头驯鹿的卖力拖拽下拐进了峡谷中的一条岔路口。 这条幽深的峡谷比刚刚那条更加的吓人,两侧的岩壁几乎直上直下,十几米高的顶端附着的积雪仿佛随时都会滚下来一样。 在卡尔的低声提醒下,所有人都拆掉了各自武器的弹匣清空了弹膛里的子弹,以免突然走火的枪声引发两侧岩壁上的雪崩。 沿着这条蜿蜒的峡谷艰难的前进了大概一两公里的距离,地势开始缓缓抬升,脚下的积雪也越来越深。如果不是众人都穿着雪鞋或者滑雪板,恐怕会把大半条腿都陷进去。就连那两头驯鹿,此时它们的肚皮也已经碰到了地表的积雪,而这段看起来根本没有尽头的上坡路,也让它们前进的越发艰难。 “猎人小屋就在这条坡道的上面” 马克拉拉住了驯鹿低声说道,“让我的儿子卡尔和我的同伴留在这里,我把几个伤员和弗洛里送上去,然后下来接你们怎么样?” 贾森医生想都不想的点点头,挥手示意弗洛里帮忙把几名轻伤员扶下来帮着雪橇车减轻重量。 “这个大家伙也丢下吧?”弗洛里掀开盖着反坦克枪的兔皮毯子,用德语朝卫燃问道。 “先留下吧,它还有用。” 在卫燃的翻译下,马克拉指着头顶说道,“如果万一有人沿着这条路追上来,它至少可以引发我们头顶的雪崩。” 贾森挥挥手,“那就带上吧,速度快一点儿!” 马克拉闻言立刻抖动手里的缰绳,示意驯鹿拉着清减了不少的雪橇车跑上了斜坡。 在这辆雪橇车和那两头劳苦功高的驯鹿一趟趟往返之下,最终所有人的都离开了这条吓人的峡谷,躲进了这片山脉中央一片被针叶林包裹的小高地上,并且成功的在里面找到了一座并不算大,但却足以容纳所有人的原木小屋。 第199章 暴风雪里的理发店和照相馆(二合一) 被煤油汽灯照亮的猎人小屋里,贾森医生在卫燃的协助下,一丝不苟的为科农进行着眼球摘除手术。 在他们的周围,其余五名伤员或坐或躺的聚拢在已经燃起篝火的壁炉边上,而马克拉父子和那位年轻的德军士兵弗洛里,已经拿着斧头和锯子以及武器进入了猎人小屋周围的针叶林。 就像马克拉之前说的那样,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他们必须要在暴风雪降临之前,储备足够多用来取暖的木柴以及用来果腹的食物。 随着手术的进行,窗外呼嚎的寒风越来越暴虐,仅有的那扇小窗子外,也已经被扬起的雪花笼罩,遮蔽了全部的视线。 在这狂风的吹袭下,窗框发出让人不安的各种噪音,仿佛有个厉鬼在外面一边哭喊一边拍打一样。但即便如此,贾森医生却依旧在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手术。 终于,随着当啷一声轻响,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炮弹皮被他用镊子丢到了托盘上那枚眼球的旁边。 几乎在贾森医生给科农的伤口完成包扎的同时,马克拉父子也带着弗洛里推门走了进来。 “收获怎么样?”贾森头也不抬的问道。 “运气不错,打到一头狼。” 年轻的卡尔得意的说道,“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头正在冬眠的熊,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等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请它来这里坐坐。” “我们的伙伴情况怎么样?”稍后进来的马克拉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边问道。 “手术很成功”完成最后工作的贾森脱掉手套,“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至少另一只保住了,另外他可能会疼几天。” 马克拉父子闻言纷纷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担心起来,担心科农这个二杆子醒来之后胡言乱语害了所有人。 见马克拉朝他的儿子打眼色,卫燃立刻接过了话题,别有用心的问道,“贾森医生,其他几名伤员的伤口是不是要处理下?” “你来吧”森医生给了卫燃足够的信任,“他们四个小时之前换的药,你来处理吧,我要休息一下。” “谢谢您的信任” 卫燃自然乐得如此,他本就想趁着帮着那几个伤员处理伤口的机会看看这几个人里有没有他要找的雅尼克。对方既然把这份工作全都交给自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免得引起怀疑,卫燃从伤势最简单的开始,给换药的换药,该止疼的止疼,顺便也跟每个伤员闲聊了几句,并最终确定一个脸上裹满绷带的伤员就是他要找的雅尼克。 根据贾森所说,雅尼克是在驾车撤退的时候遭遇了狙击手,子弹从他左脸颊射入,才右下巴钻出,几乎险些打掉了他的整个下巴。 也多亏了当时他正在扭头和同一辆车上的同伴说话,否则的话这颗子弹恐怕会直接带走他的生命。但即便他暂时活了下来,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 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卫燃暗自从医疗箱里取出了十支他们根本没有配备的青霉素,又把食盒里所有的士力架全都拿出来统统装进了包里,顺便也把整个猎人小屋里里外外逛了一遍。 这栋由原木搭建的猎人小屋虽然面积不大,但配置却足够齐全,除了有个漏风的简易厕所之外,还有个并不算大的杂物间,里面除了各种兽夹和一大桶将近20升的煤油之外,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雪橇车。 除了这些意外之喜,在杂物间的地板下面,竟然还有个足够深的地窖,按照马克拉的说法,这个地窖一直挖到了冻土层,是他们夏天来这里打猎的时候,用来保存猎物的,即便夏天最热的时候,地窖里也能维持零下的温度。 简单将猎人小屋逛了一遍,等到贾森医生把切成块的狼肉和几盒德军配发的罐头丢进锅里煮上,马克拉父子已经把他们那门宝贝似的反坦克武器抬进猎人小屋里,将其分解成零件仔细的擦拭着。而卫燃则接替了卡尔的工作,一刻不离的守在仍旧昏迷的科农身边。 “你们哪弄来的这种过时武器?”那位年轻的德军战士弗洛里坐在马克拉铺开的熊皮毯子边上,朝不远处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你们撤退的时候留下的”马克拉听完卫燃的翻译,语气平淡的给出了答案。 弗洛里伸手拿起压满了子弹的巨大弹匣,只看了一眼便嗤笑道,“你们拿错了,这些弹匣里的是训练弹,实心弹头,凭这种金属块儿可打不穿装甲。” “我知道那是训练弹” 马克拉接过弹匣,“维克多,转告我们的朋友,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朝他们开枪,否则就带穿甲弹了,而且这支反坦克枪,如果他们用的上,也可以随时收回去。” 贾森医生诧异的抬起头,稍作犹豫后索性起身走过来看了看并和弗洛里做了一番确认,直到确定弹匣里装的确实是训练弹之后,这个一脸严肃的中年人用熟练的芬兰语歉意的朝马克拉说道,“我的朋友,之前是我误会你们了,您和您的伙伴依旧忠诚于我们之间的友谊。” “我们依旧是朋友不是吗?”马克拉语气平淡的反问道。 “私下里,您确实依旧是我们的朋友。”贾森医生叹了口气,“但你这样做背叛了你们的祖国。” 年轻的卡尔接过话茬,浑不在意的说道,“只是背叛了苏联的斯大林先生而已,反正那个还没有烟斗高的矮子又不会来这种鬼地方查看我们的反坦克枪弹匣。事实上,他可能连操纵雪橇车都不会,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不得不承认毒舌卡尔在科农苏醒之前颇受欢迎,他这一句话在被贾森翻译成德语之后,立刻让所有还清醒的人全都笑出了声。 “卡尔是吗?” 一贯严肃的贾森医生笑的直拍桌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是我在芬兰两年来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 卡尔放心手里的绒布,一脸谦虚的说道,“贾森先生,这也是我在芬兰的19年来听过的最真诚的赞美。” “告诉卡尔,他该去做个喜剧演员的,就像卓别林一样。” 弗洛里用力拍着卫燃的肩膀说道,“虽然卓别林那个矮子经常嘲讽我们的圆首,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喜剧大师!” 说道这里,弗洛里还站起身,学着卓别林样子,拄着个虚拟的手杖走了几步。这下,即便不用卫燃翻译,马克拉父子也立刻跟着哈哈大笑。 在卫燃翻译了弗洛里说的话之后,卡尔兴高采烈的说道,“等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有机会我或许真的可以做个喜剧演员,到时候说不定我会去德国巡演。” “我相信那时候连圆首都会去看你的演出!”弗洛里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圆首?” 贾森医生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那张严肃的脸上没了多少笑意,反而是对前途的茫然和不加掩饰的担忧,“目前的局势可不太好,等我们从芬兰和挪威撤走之后,没有了牵制的苏联远比我们见到的更加可怕。” 在卫燃翻译完了贾森医生的话之后,温暖的猎人小屋陷入了沉寂,许久之后,弗洛里说道,“我听说美国人已经快进入德国了?” “已经在莱茵河的边上建立桥头堡了” 一名还清醒着的伤员说道,“我前段时间在他们的广播里听到的。” “这场战争,我们是不是要输了?”另一名伤员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屋子里几乎所有还清醒着的德国人皱起了眉头。 “不,我们肯定不会输的!”弗洛里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狂热,“我们肯定还能把赶走的,就像40年我们在法国的敦刻尔克做的那样。” 贾森医生默默的站起身,走到门口离着科农不远的通风口处点上了一颗香烟,用只有卫燃等人能听懂的芬兰语喃喃自语的说道,“不一样的,就算我们集团军所有人都能顺利的赶回去,能把敌人赶出德国就是奇迹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场战争,恐怕并不需要多久就该结束了。” “不如你们留在芬兰怎么样?”马克拉走到贾森医生边上,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你们脱下军装,没有人能找出你们的,就算是苏联人也不行。” 贾森医生笑了笑,语气平淡的问道,“你确定你那位眼睛受伤的苏联同伴不会说出去吗?” “你...你怎么...”马克拉瞪大了眼睛,脸上也浮现出了慌乱之色。 离着他们二人不远的卫燃,此时也暗暗绷紧了神经,在偷听他们谈话的同时,用余光打量着贾森医生以及正在靠比划和几个简单的芬兰语单词和卡尔交流的年轻士兵弗洛里。 贾森医生摊开手心,露出一枚黑色苏联士兵胶囊给马克拉展示了一番,不等对方伸手便又将其揣进兜里,稍稍加大了声音,用芬兰语继续说道,“在这里没有国籍,只有朋友和伤员。至少在暴风雪停下之前,就维持现在的身份怎么样?” “我...我没意见”马克拉郑重的说道,“谢谢你,我的朋友。” “让我们尝尝狼肉的味道吧!” 贾森医生顺着通风口弹飞烟头,继续用芬兰语和德语分别说了一遍,“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在用餐之前,我建议所有人把武器都放在这座小屋的门外面怎么样?” “我没意见!”卡尔第一个说道,拿起靠在墙角的步枪便往门口走。 “我没意见!”弗洛里第二个站起身,拿起了手边的冲锋枪。 有这俩人带头,其余人的武器,连同那门反坦克武器,都被马克拉用兔皮毯子包裹好之后,在卫燃的帮助下抬到了门口的冰天雪地里。 “贾森医生,你们真的可以考虑留在芬兰。” 马克拉端着一碗肉汤再次发出了邀请,“我可以保证科农不会说出你们的身份的。” 贾森医生缓缓摇摇头,“芬兰可以选择退出这场本来就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的战争,但德国没得选,德国人也没得选。我们就像岩壁上的那些积雪,在它们从天空飘落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至少让那些伤员留下吧”卡尔看着周围或坐或躺的伤员说道,“或者至少让他们养好了伤再走也来得及。” 贾森医生笑了笑,语气坚定的说道,“受伤的雪花也是雪花,他们一样有他们的使命和必须守护的荣耀。” “死板的德国佬,好话劝不住想死的鬼。”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懒得再掺合他们关于雪花的问题,用叉子戳起一块带着浓重腥味,又柴又硬的狼肉狠狠咬了一口,随后便皱着眉头下定决心,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在食盒里存一些能把臭鞋垫煮成美味的调味料。 三两口吃完了属于自己的肉汤,卫燃再次主动承担了给所有伤员换药的工作,并借机给每个病号都雨露均沾的打了一针对他们来说堪称救命神药的青霉素。 偷偷收起药瓶,卫燃刚要起身却被科农给拽住了衣角。 “你醒了?”卫燃低声用芬兰语问道。 科农身后摸了摸被纱布包裹住的右眼和脸上的纱布,又用仅剩的右眼看了看周围躺着的伤员以及不远处正在用德语哼唱着一手民歌的弗洛里,随后嘶哑着嗓子问道,“我们被德国人俘虏了?” “准确的说,我们被德国人救了。” 卫燃指了指正在壁炉边上和马克拉聊天的贾森医生,“是那位德国医生帮你完成了手术,他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并且约定在外面的暴风雪停下之前,这个屋子里只有伤员和照顾伤员的人。” “德国人救了我?”科农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你现在只是个伤员” 卫燃着重提醒道,“目前只有贾森医生一个德国人知道你的国籍,所以如果你不想我和马克拉父子被其他德国人开枪打死,最好把芬兰语说的纯正一点儿,或者干脆闭上嘴巴。” 科农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牛皮枪套,随后又摸了摸上衣内兜,颇有些紧张的问道,“我的武器呢,我的采访笔记呢?” “所有人的武器都在门外面” 卫燃从兜里摸出一根士力架塞进科农的嘴里,“至于你的采访笔记已经被我丢了,这块甜点算是对你的赔偿。另外,你的相机借我用用。看在我们救了你的份儿上,从现在开始,你是和我一起从维堡来的公民卫队成员科农怎么样?” 科农闻言沉默了许久,最终闭上了眼睛,拿掉嘴边的士力架并顺势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在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如实向真理报汇报你们所做的一切。” “随便你”卫燃没好气的说道,“只要你不在乎害死马克拉和卡尔就行。” 用一块甜点堵上了科农的嘴,卫燃也暗暗松了口气,他和马克拉父子一样担心这个二杆子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冲动的蠢事。但目前看来,他还不算太傻,至少还是有脑子的。 然而,就在卫燃解决了科农之后不久,那位腹部受伤的伤员却毫无征兆的发起了高烧。 情况紧急,为了维持这座猎人小屋里难得的和平和融洽的氛围,卫燃也顾不得许多,把身上仅剩的四支青霉素全都取了出来。 这四支珍贵的青霉素让贾森医生如获至宝,可惜,即便他咬着牙把其中两支用在了那名腹部中枪的伤员身上,但是当肆虐着暴风雪的窗外已经天亮时,这名一直都没苏醒过的伤员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他叫卢卡,来自汉堡的卢卡,他曾经获得过芬兰颁发的...算了,那枚勋章已经还回去了。” 弗洛里语气悲伤的最后向众人介绍了一遍那具已经变成尸体的士兵名字和来历,随后轻轻取下他脖子上的椭圆形金属士兵牌,熟练的将其掰成两半,将穿着链子的一半放进一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里,随后又将掰下来的另一半塞进了卢克的嘴里,最后这才帮他闭上了眼睛。 而在另一边的贾森医生,已经从尸体身上取出了一本证件,一支钢笔,以及一把做功精致的芬兰猎刀和一枚婚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贾森医生从卢卡的裤管处撕下一截布条,将刚刚取出的东西仔细包裹好之后递给了弗洛里。 “让我给他拍张照片吧” “拍一张合影吧”眼角泛红的弗洛里扶起卢卡的尸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一起参军,并且说好一起回去的。” 卫燃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那就拍合影吧。” 贾森医生站起身,伸手将挂在头顶的煤油汽灯调整到最大的亮度,而其余几个还清醒的士兵也纷纷挣扎着爬起来凑到卢卡的边上。 “你们也来吧”弗洛里朝马克拉父子邀请道,“谢谢你们在暴风雪来临之前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虽然没有人给他们翻译,但马克拉父子对视一眼,还是默默的走到了贾森医生旁边。一时间,这座温暖的猎人小屋里,只剩下拿着相机的卫燃以及躺在他身边的科农。 “一起吗?”卫燃扭头朝科农问道。 科农犹豫片刻,最终挣扎着站起来,学着马克拉父子的样子走到了贾森医生的身边。 在快门清脆的响声中,一张带着悲伤和矛盾的照片被定格在了银盐相纸上。 额外给抱着卢卡的弗洛里两人拍了一张合影,等马克拉父子在其余还清醒的德军士兵的敬礼中将卢卡的尸体送进杂物间地板下的冰窖,卫燃顺势提议给每个人都拍一张照片。 此时窗外依旧狂风呼啸暴雪肆虐,再加上贾森等人刚刚又失去了一名同伴刚好需要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所以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除了科农之外所有人的赞同。 一时间,贾森医生和弗洛里主动从门外弄了两大铁皮桶的积雪回来,趁着那些积雪被篝火化开变成热水之前,他们两人又在马克拉父子的帮助下,仔细的整理着猎人小屋里的环境,尽可能的营造出一个温馨的背景,顺便也尽可能的转移走又失去一名同伴的悲伤情绪。 在他们的忙碌中,这座猎人小屋变的空前的干净整洁,而贾森医生竟然从一个单独的硬牛皮医疗箱里翻出了一把剃须刀和配套的剃须刷、剃须皂以及一小瓶须后水。 这还没完,这个医术精湛一脸严肃的中年医生竟然还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把理发剪刀、一大盒发蜡和一块叠的格外整齐的围布以及一面带有金属壳的镜子。 此时,这位医生脸上的严肃变得格外和善而热情,一边用力抖动着围布一边问道,“请问哪位先生想剪个头发顺便刮刮胡子?” “我来!” 仅仅嘴毒却没什么心眼儿的卡尔第一个跳了出来,“贾森医生,希望您的理发技术能像您的医术一样厉害!” “放心吧年轻人” 贾森医生热情的邀请卡尔在一张简易凳子上坐下,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本来想成为一名理发师的,但我的父亲把我送进了医学院,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偷偷学习了理发技术。而且像你保证,我的理发技术其实比医术更厉害。” 卡尔身子坐的笔直,嘴上却根本不闲着,“麻烦帮我把头发弄的帅气一点儿,这样说不定我们镇子上最漂亮的姑娘的莎图愿意和我一起约会呢” “莎图那个好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蠢货?” 马克拉撇着嘴说道,“她已经是洛塔(洛塔·斯瓦德,二战芬兰军队为前线士兵提供后勤和辅助工作的女性民兵组织。)的一名队长了,你呢?在公民卫队里还不如家里的那两头牲口有用。” “我肯定会让她同意和我约会的!” 卡尔难得的被怼的哑口无言,一张带着青春痘的脸都被憋得通红,而在贾森医生把他们父子间的谈话翻译成德语之后,随之而来的哄堂大笑也让那张年轻的脸蛋变的更红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贾森医生的理发技术确实和他的医术不相上下,前后都不到20分钟,原本有些邋遢的卡尔已经变得格外精神,就连他唇边那一圈柔软的胡须,都在众人的打趣中被涂上了带着怡人香气的泡沫,随后被锋利的剃须刀刮的干干净净。 被贾森医生捯饬干净的卡尔简直就是个活广告,接下来的大半天里,包括卫燃和几个没有被纱布包着头的伤员在内的所有人都成了“理发师贾森”椅子上的顾客。 看着镜子里顶着个“普鲁士榛子头”的自己,再摸摸被刮的格外干净的下巴,卫燃满意的朝贾森医生比出了大拇指。 后者则像模像样的还了一记优雅的脱帽礼,随后亲自拿起扫帚,把满地的头发渣滓扫到了墙角。 这一番折腾,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但所有人却都没忘了初衷,是以在收拾干净之后,能动的每个人都轮流坐在了紧挨着窗户的桌子边上,摆好极具时代特色的姿势,让卫燃给他们分别拍了一张带着些许笑容和悲伤的单人照。 第200章 众筹的一道菜 肆虐的暴风雪中,卫燃早已完成了10张照片的拍摄任务,这些照片里不但有除了科农之外所有人各种组合的合影和包括科农在内每个人的单人照。甚至他还顶着狂风暴雪跑到外面,对着这座为众人提供了庇护和友谊的猎人小屋按下了快门。 然而,就在这场暴风雪中的第二天夜里,一直没有苏醒过来的雅尼克也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呼吸。这让卫燃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他是冲着雅尼克来的,但自始至终,却根本没有和对方说上一句话,现如今对方竟然就这么没头没尾的死了。 在众人的沉默中,弗洛里对照着雅尼克证件上的内容简单的念出了他的名字和来历,随后将半块士兵牌塞进了他被纱布包裹的嘴巴里。而贾森医生则用撕下来的一截裤管,把雅尼克身上翻出来的一支p38手枪、一块黄金表壳的怀表,以及雅尼克的证件包裹起来揣进了兜里。 “我去外面劈点儿木柴回来” 马克拉实在受不了猎人小屋里沉默的气氛,拿起斧头拉开了包裹着兽皮的木头门。 “我...我去看看昨天下的兽夹有没有收获,快没有吃的了。”卡尔无视了挂在门外的狼肉,紧跟着走出了压抑的房间。 “我去给卡尔帮忙”年轻的弗洛里虽然听不懂卡尔在说些什么,但依旧起身跟了上去。 一时间,燃着篝火的木屋里只剩下了卫燃和贾森医生,以及包括科农在内的四名伤员。 贾森医生看了眼围坐在一起的那三名德军伤员,又看了看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科农,犹豫片刻后走到后者的边上,在对方警惕的注视下,用芬兰语严肃的说道,“科农,我想和你谈谈。” “去哪谈?”科农缓缓站起身问道。 “杂物间怎么样?” “走吧”科农话音未落,已经迈开步子走向了杂物间的方向。 目送着两人进入并不算大的杂物间并且关上了房门,卫燃在等待片刻后,默不作声的收起了藏在狼皮毯子下的佩枪。 许久之后,贾森医生和科农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前者的脸上依旧严肃,后者的脸上依旧平淡,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聊过什么。 在长久的沉默中,放在壁炉边上的水壶蒸腾着热气,让明灭不定的篝火都出现了难以言说的扭曲感。 许久之后,马克拉抱着一捆带着积雪的木头走进了木屋,卡尔和弗洛里也在不久之后拎着两只冻僵的兔子走了进来。不过在看到木屋里的气氛依旧压抑,这三人立刻又有了退出去继续找点儿事情做的冲动。 一直在当个看客的卫燃叹了口气,站起身分别用德语和芬兰语问道,“你们谁的身上有糖?” “什么糖?” 科农罕见的主动开口问道,距离他苏醒仅仅只过了一天的时间,他的身份在剩下那几名德军士兵之间依旧是秘密。 与此同时,除了一视同仁的贾森医生,其余几个德国人却在下意识的避免和任何非德国人有任何的接触,而科农在刚刚开口之前,同样在无声的拒绝和所有人有任何的交流。 “能用来吃的糖就可以”卫燃赶紧说道。 “我有一块方糖”科农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帆布弹药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了卫燃。 “我有一包砂糖” 一名脸上裹着纱布,仅仅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的德军士兵拿出了一个用报纸折起来的纸包递给了卫燃。 卫燃接过纸包放在桌子上,“那么下一个问题,谁有酒?能用来喝的酒,或者任何吃起来比较辣的东西。” “我有一颗辣椒” 卡尔打开自己的干粮包,从里面掏出一颗晒干的红辣椒递给卫燃,嘴上不忘说道,“我拿来提神用的,非常辣,平时我只敢舔一舔。” “我有一瓶红酒”贾森医生也加入了话题,慷慨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还没有开封的红酒。 卫燃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只要一小杯就可以了” 贾森医生直接将红酒连同一个开瓶器一起放在卫燃身边的桌上,“拿去吧!都喝了也没关系。” “最后,马克拉先生,你肯定有熊脂对吧?可以用来吃的熊脂。” “当然有!”马克拉干脆的拿出一个罐头瓶递给了卫燃,“熬制的时候我在里面放了一些松针和迷迭香,味道还算不错。”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卫燃又看向弗洛里手里那两只冻成棍儿的兔子,“弗洛里,麻烦你和卡尔把那两只兔子切成小块吧,像火柴盒大小,或者更小一点也行。” “你要展示你的厨艺吗?”卡尔好奇的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 卫燃直等到弗洛里和卡尔帮他把那两只兔子切成块,这才打开那瓶红酒,吝啬的倒出一小杯放在一边,随后取下挂在壁炉边上的一口铸铁锅,用勺子挖了一大块熊脂进去,等到熊脂化开,他又把科农和那名德军士兵提供的糖丢进去不停的搅动,直到锅里冒出青烟,立刻把那些兔子肉,连同他特意要求留下的两个扒皮兔子头一起丢了进去。 用一把铁勺子在里面胡乱搅了搅,直到每块肉都挂上了糖色,卫燃这才在众人的围观中,将那一小杯红酒倒进了锅里。 一时间,酒香味和肉香味蒸腾而起,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抽动鼻子,连脸上的压抑都随着香气消散了几分。 忙着做红烧兔肉的卫燃暗自撇撇嘴,心中暗自嘀咕果然吃货不分国界,更不管站在战场哪一边儿的,毕竟就算是战争,究其本质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吃的更好更多罢了。 在众人越发好奇的等待中,卫燃撕下一小半辣椒丢进锅里,顺便将另一半又还给了卡尔。随后才不慌不忙的拿起壁炉边上的盐砖敲下来一块在木头碗里碾碎,随着热水一起倒进了锅里。 最后盖上铸铁锅盖,卫燃施施然的站起身,“哪位先生如果有表的话记得看一下,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吃了,在这之前不能掀开盖子。” 闻言,科农下意识的把手揣进了自己的衣兜,不过他在见到贾森医生已经撸起袖子,立刻又把手从衣兜里抽了出来。 仅仅只是一锅飘着陌生但是勾人食欲香气的兔子肉,就让接下来的等待变得不再那么压抑,活着的人也终于再次打破莫名出现的隔阂,热火朝天的在卫燃和贾森的翻译之下聊起了各自家乡的美食,并时不时的发出夸张的嘘声。 很快,一个小时的时间走到了尽头,马克拉主动给每个人身前发了一个木头盘子和一块硬的足以当作武器的黑面包。 在众人的期待中,卫燃将沉甸甸不断冒着热气的铸铁锅端上了桌子,而贾森医生则在此之前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上了等量的红酒。 随着铸铁锅盖被掀开,一大锅做的不算太成功的红烧兔肉蒸腾出了浓郁的香气和大量的水汽。 “科农,你来给大家分肉吧!”卫燃将一把略带锈迹的铸铁勺子递给了坐在对面的科农。 后者愣了愣,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勺子,担任起了打菜的工作。好在,这个曾经经历过长达900天围困和饥饿的列宁格勒人并没有食堂大妈的重度帕金森。 因此不但每个人盘子里的肉和汤汁尽可能保持着一样多,在完成最后一勺浓稠汤汁的分配之后,他还把特意剩下的三块分给了那三位受伤的德军士兵。这举动虽然略带着些许的刻意,但也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贾森医生等科农坐下之后,立刻举起了他的木头杯子,用德语和芬兰语反复提议道,“先生们,让我们用第一杯酒,敬暴风雪中珍贵的友谊!” “敬暴风雪中珍贵的友谊!” 温暖的猎人小屋里,除了卫燃之外的三国士兵分别用德语和芬兰语重复了一句,并异口同声的用两种语言喊出了“干杯!” 在1944年芬兰西北部边境的冬夜里,八个不同材质款式各异的杯子抛开所有的顾忌,最终碰在了一起。 飞溅的酒液中,似乎所有人都在蒸腾的水雾中看到了一些就他们之间不同的立场而言,格外珍贵的东西。 第201章 子弹和筹码 丝毫没有减退的暴风雪中,猎人小屋迎来了第三个短暂的白天。在贾森医生为四位伤员完成例行的检查,并由卫燃帮他们换了药之后,那名左腿截肢的德军士兵竟然拿出了一副扑克牌。 这对无所事事的众人来说无异于一支强心剂,根本不用提议,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各自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些子弹用来当作筹码开始消磨时间。 而在看到桌子上被那些烂赌鬼们熟练的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子弹之后,卫燃也瞬间想起了自己那空荡荡的食盒,以及仅有10发子弹的佩枪。 “先生们,谁能给我一些子弹?”卫燃拿出一块士力架,“我用这个和他交换。” “那是什么?”贾森医生好奇的问道。 “一种巧克力,非常甜的巧克力。”卡尔主动解释的同时,还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你要换什么子弹?”马克拉权当卫燃是在安抚这些伤员,所以浑不在意的问道。 卫燃慷慨的给每人发了一块,嘴上同时说道,“9毫米的鲁格手枪弹,莫辛纳甘使用的步枪弹,当然,毛瑟步枪弹也可以拿来交换。” “这东西味道不错,你想换多少?” 贾森医生仅仅吃了一小口,便果断的把剩下的包起来塞进了兜里,他的想法和马克拉差不多,同样以为卫燃现在做的事情和昨天晚上那顿晚餐一样,只是为了让大家的关系更融洽,气氛更好一些。 “随意,多少都行。”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仅仅只是几块士力架而已,他包里还有大几十块呢,就算是一块换一发子弹他都不亏。 “我有9毫米的手枪弹,不过我平时基本用不上,这些你都拿去吧!”贾森医生慷慨的从他那个装着理发工具的硬牛皮医药箱里拿出两个并不算大的纸盒子抛给了卫燃。 “这么多?” 卫燃手忙脚乱的接过这两个纸盒,这样一个纸盒里有16发子弹,两盒就是32发,刚好装满一个mp40冲锋枪的弹匣,或者四个鲁格p08又或者p38的弹匣。 对他来说,仅仅一块并不算大的士力架就能换来32发子弹,早已经远超他的预料。 “我也有不少9毫米子弹”弗洛里想都不想的从兜里掏出四个纸盒子推给了卫燃。 “我也有” 还不等卫燃道谢,那两名脸上包裹着纱布的伤员以及那位截肢的伤员也各自掏出三四个不等的纸盒子推给了卫燃,这些纸盒子有的仅仅只带着磨损的痕迹,有的上面却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而在卫燃忙不迭的道谢时,嘴里叼着小半截士力架的卡尔则干脆把弹药包里所有的步枪子弹全都掏出来一股脑的推给了卫燃,随后舔着脸的伸出手,讨好的说道,“维克多大哥,这些子弹都给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块儿?我想给莎图带一块尝尝。” “给我也再来一块儿”马克拉指了指窗外,“我用那门反坦克武器的大子弹和你换,我妻子肯定想尝尝这种甜品的问道。如果你愿意额外多给我一块儿,就连那门反坦克武器都可以给你。” “我没有子弹” 科农一脸尴尬的摸了摸兜,随后竟一屁股坐在了桌子边上,将没有开封的那块士力架往桌子上一拍,信心十足的用芬兰语问道,“谁和我赌一把?用子弹结算,我输了的话,用这块巧克力结算。” 顿时,这些本就闲的无事可做的吃货们又把兴趣转移到了赌桌上,哪怕卫燃把包里剩下的几十块士力架主动分发给他们,这些烂赌鬼也根本没停下,仅仅只是把筹码从子弹换成了对他们来说更加珍贵的士力架而已。 无奈之余,卫燃也只能趁着他们轮番排队玩牌的功夫,将桌子边那些子弹全都划拉到包里,随后再次躲进厕所,将其全部装进食盒的一层,顺便也给佩枪的弹匣压满了子弹。 他换这些子弹,除了为家里那俩大抬杆背后的故事做准备,也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些子弹带回属于他的时空,虽然仅有两层的食盒空间并不算大,但如果可以的话,无疑为以后增加了一些活命的机会。 “当时应该试试能不能把备用弹匣带进来的” 已经收起食盒的卫燃看了看压满了子弹的手枪弹匣,后知后觉的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支亚历山大先生赠送的手枪,当时可是随同枪盒还送了两个备用弹匣的,如果能把它们带过来,无疑能方便不少。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等卫燃走出四处漏风的厕所回到温暖的壁炉边上的时候,那几十块士力架竟然全都摞在了卡尔的身边! 这小子除了毒舌,玩牌还这么溜?这才多久?有半小时的时间?卫燃瞪圆了眼睛,站的远远的看着热闹。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随着一把牌局结束,包括卡尔的亲爹马克拉在内,所有人手里的最后一块筹码也都变成了卡尔垒砌的那个士力架金字塔的原材料。 见所有人都没了赌资,卡尔在众人冒火的目光注视下,极尽嚣张的把赢来的筹码一块一块的摆好分成了七份儿,并将多出来的两块分别给了科农和贾森医生,最后一边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往包里划拉,一边慷慨的说道,“一人一份吧,维克多大哥就算了,他既然能拿出来这么多肯定还有存活,所以我们分就可以了。” 卡尔的决定不但让木屋里的大部分人都欢呼出声,顺带着连在一边看热闹的卫燃都收获了一连串的感谢。 “维克多,帮我们问问卡尔的牌技是和谁学的?”弗洛里收好属于自己的巧克力之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维克多大哥,告诉他们,这当然是我自己学的。” 卡尔说话的同时,浑不在意的拿起桌子上散摆放的扑克牌,一番花哨的洗牌之后将其放在一边,等他看开第一张牌,恰恰是一张黑桃a。 这不经意间的一手不但镇住了那几个德国伤员,就连贾森医生和科农都忍不住转过目光好奇的看着他表演。 眼看着众人有了事儿做,卫燃这才不着痕迹的走到墙角坐下,暗暗为眼前这融洽的一幕和众人短暂的友谊发起了愁。 第202章 雪花的使命(二合一) 随着第四个短暂的白天降临峡谷中的猎人小屋,窗外肆虐的暴风雪也肉眼可见的进入了颓势。与之相反,猎人小屋里的众人也在一觉醒来之后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卡尔躺在属于他的狼皮毯子上,看着不远处明亮了许多的窗子,愁眉苦脸的抱怨道,“怎么这么快就停了?我们才刚刚成为朋友。” 其余几名德国士兵虽然听不懂卡尔在说什么,但却发出了同样的抱怨。而昨天晚上还用弗洛里的口琴表演了一曲《三套车》的科农,却已经像个渣男似的,面无表情的从属于他的狼皮毯子里爬起来,细致的穿好了衣服,随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 “这段友谊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贾森医生叹了口气,同样默默的起身开始穿衣服。 卫燃和马克拉父子对视一眼,三人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他们不曾经历过科农在列宁格勒被围困时经历的一切,就没有资格在此时此刻给他任何的建议。 “我去看看兽夹有没有抓到猎物” 卡尔再一次选择逃离重新变得压抑猎人小屋,根本没等其他人说些什么,便拉开包裹着兽皮的木门跑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不管他的老爹马克拉还是已经和他成为朋友的弗洛里都没有选择跟上。 “我们该出发了”贾森医生穿戴整齐之后,分别和马克拉以及卫燃握了握手,最后又把手伸到了科农的面前。 “谢谢你帮我进行的手术” 科农和贾森医生的手握在了一起,语气平淡的说道,“在你们走出这座小屋之后,我们就是敌人了。你要忠于你的祖国,我也要忠于我的祖国。” “希望在战后,我们能有机会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坐在一起。”贾森医生说道这里顿了顿,最终只是加了一句,“记得让维克多准时给你换药。” 科农点点头,果断的松开了手。 “贾森,把我们的雪橇车和一头驯鹿带走吧。”马克拉按住木门说道,“看在我们还是朋友的份儿上,请收下这份礼物吧!” “你们怎么办?”贾森医生下意识的问道。 “杂物间里还有一个坏掉的雪橇呢” 马克拉语气轻松的说道,“只要我们修好那辆雪橇车一样可以继续追击你们,而且别忘了,我们还有一门反坦克武器呢,你们的胜算并不大。” 贾森医生迟疑片刻后点点头,“马克拉,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保存好卢卡和雅尼克的尸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把他们带走的,如果...或者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放心吧”马克拉郑重的做出了保证,“他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接走他们的。” 贾森医生扭头看了眼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科农,站直身体敬了一个军礼,“谢谢”。 科农却并没有回礼,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我们该出发了”贾森医生话音未落,弗洛里便立刻扶着一位伤员走出了猎人小屋。 在卫燃等人的注视下,贾森医生和弗洛里带着三位伤员以及并不算多的物资,各自拿上武器坐上了雪橇车,在一头驯鹿的拖拽下步履沉重的离开了猎人小屋所在的针叶林,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卡尔,把杂物间的雪橇车搬出来,我们也该准备出发了”马克拉说着拿起斧头,用力翘起几条木地板走进了杂物间。 与此同时,卫燃也收起了刚刚拍下贾森医生等人背影的相机,将其又还给了它的原主人科农。 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杂物间的地窖入口被地板彻底封死,而那辆落满灰尘的雪橇车也被卡尔换上了临时用狼皮毯子切割出来的皮绳固定在了剩下的一头驯鹿身上。 “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马克拉抬起了反坦克武器的一头儿,而科农则抬起了另一头儿,至于卫燃,则抱起了卷好的兽皮,并在出门后别上了猎人小屋的木门。 然而就在他们这辆破旧的雪橇车即将进入峡谷的同时,他们的正前方却突兀的传来了清晰可闻的交火声。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峡谷两侧的岩壁上的积雪在反复回荡的枪炮声中开始滑落,最终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腾而下! “轰隆隆”的巨响中,岩壁上滑落的积雪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蒸腾而起的积雪遮蔽了峡谷里的所有视线。而原本拉着雪橇车正准备进入峡谷的驯鹿根本不用吆喝,便玩了命的转向又跑回了森林边缘的平地上,发出一声声焦躁不安的鹿鸣。 “怎么回事?”科农皱着眉头大声问道。 “连驯鹿都知道是雪崩了!”卡尔似乎又恢复了几天前不讨喜的毒舌,一句话噎的科农恨不得把他揣进峡谷里。 这场雪崩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不过七八分钟便彻底恢复的平静。根本不用催促,卡尔便吆喝着驯鹿冲进被抬高了好几米的峡谷,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他们的敌人。 然而,就在雪橇车走到一半的时候,拉车的驯鹿却死后不肯走了,只是在原地焦躁的刨着蹄子,用嘴巴拱着脚下的积雪,同时发出一阵阵鹿鸣。 “他们带走的那头驯鹿,和留下的这头是一对。”马克拉叹了口气解释道,“看来他们就是在这里遭遇雪崩的。” 还不等科农说些什么,一直在观察着正前方的卫燃立刻提醒道,“小心点儿,前面有人过来了。” 闻言,其余人下意识的拿起手中的武器,打量着正前方越来越近的两辆雪橇车。 大约三四分钟之后,两辆雪橇车从峡谷的另一端跑过来停在了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位置。这两辆雪橇车全都是用两头驯鹿拉着的,其中一辆车上坐着三个芬兰公民卫队打扮的人,他们的雪橇车上,还放着一门拉蒂l39反坦克枪。而另一辆雪橇车上,除了驾车的看起来是个本地人,剩下的两个人却全都穿着苏联军装,在他们的中间,还放着一门迫击炮。 “刚刚那个坐满德国人的雪橇车是你们的猎物?”其中一个苏联人从雪橇车上站起来歉意的问道。 “确实是我们的” 马克拉隐藏起悲伤,脸上带着遗憾说道,“我们追了他们好几天的时间,眼看着就要活捉他们了。” “德国人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全都杀死是简单的方式。”那位苏联人语气平淡的用芬兰语说道,“你们身后还有德国人痕迹吗?” 马克拉按住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卡尔,摇头答道,“没了,剩下的全都杀死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进去了。”那位苏联人挥挥手,示意驾车的芬兰人调转了方向。 而另一辆车上的那些芬兰人显然从那头不断哀鸣的驯鹿身上看出了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落寞的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吆喝着驯鹿跟上了前一辆驯鹿车。 “我们也走吧” 马克拉叹了口气,拿起雪橇车上的一支莫辛纳甘步枪用力戳在了积雪上,“等夏天的时候,这条峡谷就会变成一条季节性的河流,所有的积雪都会化成河水,我们曾经的朋友,也会彻底消失。” “爸爸,我们要不要...” “不用了” 马克拉显然知道自家儿子想做些什么,“人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把尸体保存下来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雪橇车上的众人先后沉默下来,狭窄幽深的峡谷中除了呼啸的寒风,只剩下了哀伤的鹿鸣在反复回荡。 不久之后,这辆雪橇车走出了这条峡谷,在路过那辆被积雪掩埋了大半的半履带救护车的时候,一路以来都没有说话的科农突兀的说道,“贾森医生已经预料到他们没办法回去了。” 卡尔闻言立刻吆喝着缓慢前行的驯鹿停下来,转过头不解的看着科农。 后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露出了那位伤员雅尼克的遗物,“他拜托我,在战争结束后如果有机会,就把这些遗物帮他送回去。他说即便我们不追他们,他们也已经错过了回家的最后登船时间,他只是想给那些伤员一些暂时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我们回去吧” 马克拉叹了口气,“等回去之后我还是继续做个猎人吧,公民卫队这份工作实在不太适合我。” “或许我该考虑下弗洛里的建议”卡尔带着一丝丝的哭腔说道,“我想去做个喜剧演员。” “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马克拉疲惫的摘下肩膀上的冲锋枪丢到一边,裹紧了熊皮毯子躺在了那门自始至终都没用过的反坦克武器的边上。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头顶已经彻底没有了雪花,连挂在天空的那颗毫无温度的太阳似乎都变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当雪橇车停在那辆炸瞎了科农一颗眼睛的半履带装甲车边上的时候,科农却示意卡尔停了下来。 “怎么了?”卡尔不耐烦的问道。 “用你们的反坦克武器对着它开一枪”科农指着那辆半履带装甲车说道。 “苏联人都这么小气吗?”卡尔嘲讽道,“它虽然害你丢了一颗...” 这一次,科农却对卡尔的毒舌丝毫不感冒,只是语气平淡的打断了前者的嘲讽,“让贾森医生死在这辆车上,这样至少他有机会被列为战死而不是失踪。” 卡尔怔了怔,随后低下头说道,“抱歉,我...” “没关系”科农摆摆手,“快点吧,别浪费时间了。” “爸爸”卡尔摇晃着他的老爹马克拉。 后者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把手伸出熊皮毯子,“随便你们做什么吧,我累了。” 卡尔求助的看向卫燃,后者叹了口气,帮着把反坦克武器抬下来,支在距离那辆驮着四联装高射炮的半履带装甲车不到百米的位置,而科农则已经从装甲车的残骸处溜达了回来,伸手递给了卫燃一颗冰凉的穿甲弹。 “你来吧”卡尔朝卫燃说道,“我要看着驯鹿免得被枪声吓跑。” 卫燃又看了看脸上包着纱布的科农,最终点点头,将仅有的一枚穿甲弹压进弹匣,随后用力摇动枪身右侧的曲柄完成了开栓上膛。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唯一的一颗穿甲弹被顶进了弹膛。缓缓一栋枪口瞄准了不远处的装甲车正脸,卫燃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扣住扳机缓缓用力。 “砰!” 一声沉闷的枪声过后,巨大的后坐力让趴在雪地上的卫燃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十来厘米。而与此同时,一道剧烈的白光也充斥了他的视野。 “总算结束了...” 卫燃叹了口气,内心却充斥着浓浓的失落。他失落于自始至终没有和雅尼克有过一个单词的沟通,更对马克拉父子、科农以及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几个芬兰人内心的矛盾感到悲哀。 在他的认知里,贾森医生无疑是个好人,马克拉父子更无可挑剔,就连科农,都绝对算不上坏人。 如果他们都是好人,如果他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那为什么最后每个人都失去了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战争吧... 卫燃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可紧接着便发现有些不对,他来的时候明明记得自己在酒店里,可耳边传来的动静却像是在一个十字路口一样嘈杂。 疑惑的睁开眼睛,卫燃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辆汽车的驾驶席坐着。再通过后视镜看看自己,面容竟然成熟了不少,看着完全就是个中年人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车厢的车门被人拉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戴礼帽的男人最先钻了进来,随后又进来一个同样打扮但却戴着个黑色眼罩的男人。 颇为搞笑的是,这男人的眼罩上,似乎还被某个调皮的小家伙在上面涂鸦上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海盗旗。 “去风车画廊” 那位带着眼罩的男人用熟练的德语说道,“沿着这条街一直开,走到尽头之后左拐就到了。” 卫燃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车厢里的两人,却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直接转身笑着问道,“卡尔,科农,你们还认识我吗?” “我的上帝!” 第一个钻进车里的西装男人瞪圆了眼睛,“维克多大哥?你是维克多吗?公民卫队的维克多?!” “是我!”卫燃点点头,和科农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来解释吧!” 卡尔激动的说道,“战争结束之后,我成了一位喜剧演员,现在和科农大哥是搭档。” “你们两个是搭档?”卫燃惊讶的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科农。 后者平淡的笑了笑,“还记得我让你朝那辆半履带装甲车开枪吗?我把那件事写成新闻寄回了真理报,但很快就露馅了,那篇报道根本没能登上报纸,我也差点儿被送进劳改营。” “后来在我的劝说下,科农就留在了芬兰。当然,之前的科农已经在伏击德国人的时候死在雪崩里了。”卡尔兴奋的说道,“多亏了在那座猎人小屋里你给我的那些巧克力,莎图不但答应了和我约会,而且现在是我的妻子和经纪人了,我们还有个漂亮的女儿。” 科农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的眼罩就是他那个调皮的女儿的杰作”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是喜剧演员?” “准确的说只有我是” 卡尔得有的拍着胸脯说道,随后又一把揽住科农的肩膀,“科农大哥专门负责给我写稿子,这次是应邀来纽伦堡演出的。维克多,你呢?你怎么也会来德国?而且还成了出粗车司机?” “额...” 卫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科农却像是猜到了一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答案,接过话题说道,“不管你怎么在德国,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喝一杯?” “这个提议不错!” 卡尔不等卫燃同意便抢先说道,“我记得那间画廊对面就有一个酒吧的,我们送完送去就去那座酒吧怎么样?” “你们要送什么东西?”卫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鬼使神差的问道。 “还记得暴风雪中的猎人小屋里,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德国士兵雅尼克吗?”科农感慨的说道,“当时贾森医生把他的遗物交给我,希望我有机会能送回去。但一直到半个月前,卡尔的女儿不小心打翻我抽屉里的墨水瓶,我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完成这份托付。” 说到这里,科农打开一直拎在手中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个糖果盒子打开,取出一个被墨水泡过的证件给卫燃看了看,颇有些忐忑的说道,“希望那位士兵的家人不会怪我。” “要怪也该怪我的女儿” 卡尔无奈的说道,“或者怪我的爸爸,自从战争结束后,他每天都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如果不是他,我的女儿也不会跑进科农的办公室。” “说起来,马克拉大叔过现在过的怎么样?” “像个苏联人一样,几乎每天都喝到烂醉。” 科农头疼的说道,“那个老家伙几乎成了我的创作源泉,最近半年来,卡尔的很多表演都来自那个每天都闹笑话的老家伙。” “真好”卫燃感慨的喃喃自语道。 “什么?” “我说真好” 卫燃稍稍加大了音量,“战争结束了,我们都还活着,而且还能恰巧遇到。最主要的是,你真的成了喜剧演员。” 卡尔怔了怔,颇有些恍惚的说道,“我的艺名叫弗洛里,是科农帮我起的。” “是弗洛里送给你的”科农一边摩挲着脸上的眼罩一边纠正道,“我现在的名字叫贾森。” “看来只有我还叫维克多” 卫燃说话的同时转动方向盘,操纵着车子在一家挂着风车标志的画廊门前停了下来。 “稍等我一下” 科农说话的同时推开车门,走到街对面的画廊门口,将那个糖果盒子放在了画廊门口。 等他重新钻进车里,三个人仿佛都失去交谈的玉忘,全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车窗外的画廊。 时间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干瘦的男孩儿拎着书包,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一路飞奔着冲向了画廊。 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这个男孩儿弯腰拿起糖果盒子摇了摇,随后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隔着画廊的橱窗,三人看到了一个从楼上走下来的女人,看到了她在打开那糖果盒子之后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的样子,更看到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安慰自己母亲的样子。 “那个孩子叫诺亚,诺亚·穆勒”坐在驾驶位的卫燃轻声解释道,“他是那个叫做雅尼克的德军士兵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卡尔忍不住问道。 卫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借着后视镜看着科农提议道,“要去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吗?” “算了吧” 科农摇摇头,“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不如给那个女人一些希望吧,或许那样会比较煎熬,但至少能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好了,我们去喝一杯吧。” 卫燃张张嘴,明智的没有试图改变些什么,老老实实的跟着卡尔和科农钻进了临街的一家小酒吧。 这一晚上,卡尔和科农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战后的经历。聊着他们在芬兰取得的成绩,聊着卡尔和那个叫做莎图的姑娘组建的家庭以及诞下的孩子,甚至还聊起了科农曾经试图开个甜品店惨遭失败的经历。 随着一杯杯酒灌进嘴里,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也从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感慨,乃至对那场已经结束了十多年的战争的看法,和他们在战争中失去的以及获得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喝多的卫燃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并紧跟着又立刻恢复了清醒。 当视野中的白光散去,周围终于变成了熟悉又陌生的酒店房间。而那支金属本子也自动翻到了第十页,任由那支金属羽毛笔在那张黑白照片下“唰唰唰”的写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第203章 床塌了 “雪花的使命” 贾森医生、救护车驾驶员弗洛里等人,于1944年11月30,死于雪崩。 反坦克手马克拉,于拉普兰战役末期借身体原因退出公民卫队。1945年4月,经马克拉努力,最终寻得贾森医生等人遗体,合葬于暴风雪中的猎人小屋地下冰窖。马克拉于1971年冬夜梦中去世,享年75岁。死后葬于暴风雪中的猎人小屋后墓地。 真理报记者科农,于拉普兰战役末期借雪崩假死,化名贾森,成为卡尔搭档,于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当夜死于过量吞服安眠药。后被卡尔葬于暴风雪中的猎人小屋后墓地。 反坦克手卡尔,于拉普兰战役末期借身体原因退出公民卫队,战后借弗洛里之名成为喜剧演员,科农去世后黯然退出演艺圈,隐居于穆奥尼奥,育有一女,卡尔于2000年春季去世。遵其遗嘱,其女将其葬于暴风雪中的猎人小屋后墓地。 在卫燃的注视下,那支金属羽毛笔这次却根本没有猎人以上其中任何一个人曾经所获的勋章,反而仅仅提供了一个位于穆奥尼奥的地址以及一组格外精确的坐标。 在此之后,这支羽毛笔另起一行写道,“岩壁上的雪花,在他们从天空上飘落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在哗啦啦的翻页声中,羽毛笔在这一页纸背面的红色漩涡下继续写道,“战争的无奈之处在于,说不定哪一天就要以敌人的身份把枪口对准曾经的朋友。” 随着金属羽毛笔砸落在松软的床面上,卫燃却并没有急着取出漩涡中那个漂浮不定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而是翻动纸页,将那个食盒取了出来。 然而,当他打开食盒之后却立刻陷入了失望,在那个暴风雪中的猎人小屋里,他费劲心思用士力架换来的子弹根本没有出现,倒是那些士力架已经没了,而在食盒的第一层,那些9毫米手枪弹也肉眼可见的少了十颗。 果然没有漏洞可以钻... 卫燃暗骂了一声,将食盒收回本子,重新翻到最新出现漩涡的一页,抓住漂浮其中的东西试着往外拽了拽,可惜,这个看起来完全陌生的东西根本拽不动。 “看来东西不少,得谨慎点儿。” 卫燃上次已经吃过了医疗箱的亏,所以谨慎起见,他果断的从床上下来,先把那支p38手枪收回包里,随后这才从金属本子里将最新得到的东西拿了出来。 然而,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酒店的木头床从中间应声断裂,厚实的床垫上也出现了一门造型诡异的小炮!而卫燃的左手,就攥在那两根固定在炮管两侧的炮车大架上! 这特么不是马克拉父子用的那门反坦克枪...不对!这都有炮架了,这不是他们用的那门反坦克炮吗?可是这原来没有的炮架又是从哪来的? 卫燃此时已经顾不得被突然出现的反坦克小炮压塌的木头床,弯着腰很是一顿打量,这门反坦克炮的炮身和左右两侧两条实心橡胶轮胎之间还各有一个金属托盘,每个托盘上都用牛皮扎带固定着一个金属的弹药箱,而在反坦克炮的主体上,还额外插着一个粗大的弹匣。 犹豫片刻,他首先卸掉了反坦克炮上那个装满炮弹的弹匣,在确定弹膛里没有子弹之后,这才打开了两个托盘上的金属弹药箱。 这个曾在马克拉的雪橇车上见过的弹药箱里放着三个弹匣,每一个都压满了子弹,其上还分别用德语写着“穿甲弹”、“燃烧弹”、“高爆弹”,而在其中一个金属弹药箱的盖子内侧,还固定着对应不同弹药的炮口制退器,至于另一个弹药箱的盖子内侧,固定的则是一整套分解和维护这门反坦克武器的工具。 感谢华夏人与生俱来的计算能力以及这简洁却又精巧的布置,让他根本不用动脑子便算出来,这两个弹药箱里总共装了六个弹匣,每个弹匣里10发炮弹,或者说,三种不同的弹药,每种有足足20发。 拿起原本就装在反坦克炮上的那个弹匣,这里面装的是10发实心训练弹。所以如果再加上它们,这就有70发弹药?这都比金属本子里的那支半自动步枪的弹药储备还多了?! 况且这炮除了机械瞄具之外,还自带一个光学瞄准镜,所以即便那些训练弹打不穿装甲,至少拿来当个大狙暗戳戳的秒人都不亏。而且再不济,怎么着还能比不上白羊淀上的大抬杆吗? 将弹药箱和弹匣恢复原状,卫燃一番摸索之后,将那两根自行车把粗细的火炮大架,从炮口制退器两侧向外延伸的那两根支撑杆上解脱下来推倒了它们作战状态下该在的位置。 虽然因为床塌了的原因,这两根带有助锄的大架根本触及不到地板,但却不难想象,有它们的帮忙,那足以推着他后退的后坐力将得到有效的抵消。 重新把两条大架固定在炮口制退器的两侧,卫燃一番琢磨之后也就明白了当初马克拉没带着这个设计的格外精巧的炮架的原因,这玩意儿虽然有两条实心橡胶轮胎,但仅看它和反坦克炮本身组合在一起轻易能把床压塌的重量就知道,拖着它在芬兰动不动就有齐腰深的积雪里移动简直就是噩梦! “得找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试试这个大家伙”卫燃几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便已经想好了试射的最佳地址——因塔! “小鬼子横行的白羊淀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卫燃艰难的按捺住了立刻买机票回国的冲动,绕着这门反坦克武器继续研究。 按照那金属本子的尿性,不管这门反坦克炮还是配套的炮车,身上都没有任何的编号和铭文。而且看炮口处的黄油和炮车上完好的绿色油漆就知道,这又是个被“恢复出厂设置”的一手货。 看够了新鲜,卫燃恋恋不舍的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随后开始发愁被压塌的木头床。 “这破床也太不结实了”卫燃最终也只能暗骂了一句,拿起窗边的电话打给了前台的服务员。 不久之后,一个三十来岁的丰乳肥臀的女服务员敲开了房门,在看到从中间塌陷的木头床之后,这女人下意识的瞥了眼卫燃的腰带位置,语气妩媚的说道,“这张床需要200欧元,当然,如果你能等到下午四点我下班的话,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让酒店赔你200欧元。” “算了,我还是换一家吧。” 颇有些心动的卫燃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掏出两百欧元递给了服务员,随后干脆的转身,在那个女服务员哀怨的眼神中离开了房间。 他可是牢记着当初达利娅老师的告诫,如今自己的身份是个小有名气的历史学者了,要努力维护好这个伪装出来的身份。换句话说,如今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哪能被个酒店服务员撩到床上去?好歹也得等他化个妆换张脸不是? “血亏啊,没机会扬我国威了...” 卫燃站在酒店的门口,一脸心痛的看了看身后那个正在和同事说些什么的女服务员,最终咬咬牙,灰溜溜的打车直奔把他邀请过来的老人诺亚的别墅。 将那支p38手枪放回糖果盒子,连同其余的东西一起还给诺亚,卫燃干脆的提出了辞呈,“诺亚先生,能搜集到的线索我都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调查过程了,所以我准备尽快回我的工作室。” “大概...大概需要多久?”诺亚期期艾艾的问道。 “快的半个月到一个月或许就能有答案” 卫燃模棱两可的说道,“慢的话,或许要半年左右也说不定。” 坐在轮椅上的诺亚闻言却松了口气,“仅仅只是半年,我等的起。维克多先生打算什么适合动身?” 卫燃干脆的说道,“越快越好。” “那我让拉尔夫送你回去” 诺亚抬头看向推着轮椅的年轻人,“拉尔夫,把维克多先生送回伏尔加格勒,另外记得给他留下一万欧元的咨询费和五万欧元的调查费用,要现金。” “好的,爷爷”拉尔夫恭敬的答应下来,随后又嬉皮笑脸的问道,“那楼下的那台宝马摩托...” 诺亚笑了笑,“那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不过如果你想得到它,至少也要等把维克多先生送回去才行。” “我现在就去安排!”拉尔夫立刻来了精神,掏出手机便开始安排行程。 在诺亚的别墅了逗留了大半天的时间,并且陪着这个老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卫燃这才在拉尔夫陪同下登上了当天晚上飞往伏尔加格勒的航班。 经历漫长的飞行回到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拉尔夫给卫燃留下了六万欧元的现金,并且约好了有进度立刻和他联系,随后这才乘车离开了工作室。 而在他身后的工作室门口,卫燃还不等对方乘坐的车子消失在街角,便立刻拨通了阿历克塞教授的电话。 现在还不是去金属本子里提供的那个芬兰地址和坐标点去看看的时候,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那门反坦克炮了。 第204章 试炮前的准备 电话刚一打通,卫燃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阿历克塞教授便劈头盖脸的问道,“这几天你跑哪去了?电话都打不通,工作室那边有个叫拉尔夫的德国人一直在等你呢。” “我已经把他打发了”卫燃稍稍加快语速抢回了话题,“教授,能不能帮我弄几发炮弹。” “炮弹?你要试射?要什么炮弹?”阿历克塞教授闻言立刻忘了卫燃之前失踪了大半个月的事情。 “k30高射炮用的20毫米索洛图恩长弹” 卫燃拿出路上想好的借口说道,“我有个客户最近意外弄到了一门k30高射炮,想买一些炮弹试射一下,我觉得以后或许和他有合作的机会,所以想帮他这个忙。” “k30?这种弹药很好找,你要多少?” 阿历克塞教授闻言立刻没了兴致,这种高射炮他摸过的数量比他摸过的女人都要多的多了,对他来说早就没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穿甲弹20发,高爆弹20发,再来20发曳光弹和20发燃烧弹就够了。” 卫燃赶紧报出了需要的数量,之所以是20发一个单位,全是因为同样使用这种弹药的k30高射炮的使用的弹匣就是20发容弹量的,更离谱的是,这种20发容弹量的弹匣还和自己的那门小炮是完全通用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多,自然也是为了混淆视听。毕竟80发炮弹虽然多,但对于防空用的高射炮来说,排除换弹匣的时间,也就不到一分钟就能突突完,怎么看都是正常的用量。 果不其然,阿历克塞教授根本没有任何的怀疑便痛快的应承下来,并且保证最多半小时就能送到。 挂掉电话,卫燃根本没放下手机,买好了飞往因塔的机票之后,直接拨通了季马的电话。 “你还在因塔呢?”卫燃等电话接通之后问道。 “刚刚送走一批游客登上飞机” 季马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丝的疲惫和不加掩饰的兴奋,“不过,再有不到24个小时,就又有一批游客过来了,所以至少在下次上课之前,我应该都在因塔。” “那就长话短说” 卫燃收起了准备好的客套,“帮我准备一套露营用品,另外问问阿里里,能不能在后天帮我安排一架安2,顺便帮我在乌拉尔山东边找个足够安静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季马紧张的问道,“你这是犯事了准备跑路?我现在就安排,你现在在哪?我去接...” “停!”卫燃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我一没杀人二没抢银行跑什么路?” “那你这是...吃饱了撑的?”季马这句俄语里还突兀的夹杂了一句跑了调的汉语。这都不用猜,肯定是和卫燃学的。 “我准备趁着下次上课之前,给自己做个野外生存的特训”卫燃信口胡诌道,“毕竟我可不像你做过猎人,有丰富的户外生存经验。” “就你自己?” 季马谨慎的提醒道,“要不然我陪着你一起去?野外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安全,更不想网上那种视频里一样遍地都是吃的。” “不用,我自己就够了。” 卫燃赶紧拒绝道,他本来就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偷偷试炮去的,带着季马算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过来?”季马最终干脆的问道。 卫燃松了口气,“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大概明天一早就能到因塔。” “时间有点儿赶,但还来得及,到时候我和阿里里会在机场等你。明天见,维克多。” “劳碌命啊” 卫燃直到这个时候才把自己瘫在了靠墙的沙发上,这几天一直在飞来飞去,他都还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呢。 他这边刚要闭上眼睛眯一会,反锁的卷帘门便被砸的砰砰作响。原本半睡半醒间的卫燃瞬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他的手中也握住了一支手枪。 “谁?”卫燃收起手枪,一边往卷帘门走一边问道。 “喀秋莎靶场”门外的人立刻回应道。 闻言,卫燃立刻拉开了卷帘门,随后便看到一个金发毛妹拉着个小推车站在工作室的门口。 “阿历克塞先生订购了一些索洛图恩长弹,让我送到这里。”这金发毛妹说话的同时晃了晃手中的pos机,“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吧,多少钱?”卫燃搓了搓脸问道。 “炮弹16万卢布,都是上个世纪80年代芬兰生产的新货。运费一万五千卢布,如果可以的话,请再给我加上五千卢布的小费。” 这姑娘踢了踢小推车上的箱子,压低声音说道,“这些炮弹都是走私进来的,可没经过备案,所以你用的时候最好小心点儿。” 卫燃闻言点点头,朝前者摆摆手,示意她把小推车推进工作室,而他则找出18万卢布的现金递给了对方。 这金发姑娘勤快的将小推车上的木制弹药箱搬到墙角,接过钱之后先从里面抽走了五千卢布塞进兜里,随后才开始了清点。 “货款两清” 这金发姑娘收起手中的现金,随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小卡片递给卫燃,“以后需要试射炮弹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两百毫米以下的主流二战苏德弹药都能找到,也可以代办火炮实弹射击的各种手续,并且能提供各种射距的靶场。” “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卫燃说着抬起工作台上的玻璃板,将那张粉色的小卡片塞了进去, “看起来你比阿历克塞那个老家伙好打交道,希望以后我们经常合作。” 这毛妹给卫燃抛了个媚眼儿,也不等前者说些什么,自顾自的拉着破破烂烂的小推车,哼着一首《喀秋莎》钻进了停在门口的破旧面包车。 随着“哗啦”一声轻响,卫燃再次反锁了卷帘门,随后切断工作室的监控电源,将那门索洛图恩s18-1000反坦克枪再次搬了出来。 带上一副牛皮手套,卫燃哼着那首刚刚听到的喀秋莎,将耐着性子将总共七个弹匣里的子弹全都分门别类的取出来收进保险箱,随后又把刚刚买到的弹药压了进去。 望着长条桌上仅剩的十枚曳光弹,卫燃甩了甩钻疼的手腕,将食盒召唤出来,把剩下的那些子弹全都放了二层。 最后将反坦克枪和食盒全都收回去,卫燃算了算时间,简单收拾了一些可能用上的东西装进包里,再次驱车奔赴机场。 经过在喀山的中转等待,当他降落在依旧冰天雪地的因塔时,季马和阿里里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你竟然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季马用力拍打着卫燃的肩膀,“真的不用我跟着你?” “真的不用” 卫燃笑着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在野外坚持多久,又不用像上次那样踩着个破桌子乱跑,能有什么危险?” “既然你决定我就不拦你了” 季马说话的同时从挎包里掏出一台卫星电话递给卫燃,“拿着这个吧,每天中午12点通一次电话确保你还活着。如果遇到危险,随时给阿里里打电话,我们今天晚上到的这批客户会去废弃军事基地玩一周的时间,阿里里和他的飞机全程都会在那里待命。” “你想的倒是听周到”卫燃痛快的接过了卫星电话。 “那可是我花大价钱新买的,你可别给我弄坏了。”季马一脸肉疼的说道。 “看你那小气的样子” 卫燃懒得再和季马废话,趁着把卫星电话揣进兜里的功夫,顺手掏出一卷卢布硬塞给了站在旁边的阿里里,“这次麻烦你了。” “维克多,你可比季马那个混蛋慷慨多了。” 阿里里夸张的闻了闻那卷卢布的味道,根本没数便痛快的揣进了兜里,“我这边随时都可以出发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那就出发吧!”卫燃迫不及待的说道。 “你真不用我跟着?”季马再次问道,他可不想卫燃在因塔出现任何的意外。 “放心吧” 卫燃招呼了一句,跟着阿里里便钻进了飞机,随后便看到了一头顶着俩大树杈子的驯鹿正老老实实的跪卧在铺着松针的机舱里,被周围的织带固定的根本没办法站起来。而在它的旁边,竟然还有一辆并不算大的雪橇车,那雪橇车上更是装满了物资。 “怎么还有驯鹿和雪橇车?”卫燃惊讶的问道。 “总比你踩着滑雪板要舒服的多” 阿里里利索当然的说道,“而且万一你遭遇了暴风雪,至少那头驯鹿足够你吃一周都没问题。” 这是有多信不过我?卫燃腹诽了一句,终究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机舱里唯一留下的座椅上。 长达一个小时的飞行,阿里里全程都在不厌其烦的给卫燃讲解着极地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以及对应的处置方法。 等到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乌拉尔山东麓的一片冰冻湖泊上之后,阿里里在卫燃和那头驯鹿离开机舱之前,硬塞给了他一个背包说道,“这里距离你和季马上次去过的那个矫正营直线距离不到20公里,你只要顺着连接这座湖泊的河道一直往南走就能找到那里。包里的是信号枪和烟雾弹,这些你最好随身带着。” “谢谢你阿里里,不出意外我应该就在这座湖附近活动。” 卫燃再次致谢之后,吆喝着驯鹿拉着那辆也就比放倒的座椅大一圈的雪橇车离开机舱,躲进了湖岸边的针叶林里。 直等到阿里里在头顶一番盘旋之后彻底飞没了影子,卫燃也吆喝着驯鹿绕着这座湖泊跑了一圈。 这座长条形的冰冻湖泊宽度有两三百米,长度起码有两三公里,倒是个绝佳的试炮场地。 既然如此,卫燃也就懒得再动地方,把驯鹿拴在一颗松树的树干上,随后在不远处的另一颗树下扎起了帐篷。 不得不说,季马给自己准备的东西确实足够齐全,虽然他用的是野外生存的名义,但前者明显担心自己饿死和冻死,是以不但准备了厚实的帆布帐篷和铸铁柴火炉、配套的厨具,以及一张足以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熊皮毯子,甚至连新鲜了鹿肉都准备了老大一块。 这也就算了,等他把那辆超载的雪橇车上的东西全都搬进搭好了的帐篷里这才发现,这货竟然还给准备了一大包咖啡粉,一大包各种调味料以及好几大块又干又硬的大列巴,和足足20升的煤油以及一盏既能照明又能提供一顶温暖的煤油汽灯。 “这哪是来露营的,这是来野外享受生活的吧?”卫燃看着被自己从熊皮毯子里抽出来的那一大瓶威士忌,对接下来几天的试炮活动,也产生了浓浓的期待。 第205章 一枪一个大雪人 冰天雪地的针叶林边缘,厚实的帆布帐篷被铸铁柴火炉烘烤的异常温暖,焦黄色的火苗不断舔舐的咖啡壶,顺着壶嘴往外蒸腾着带有浓郁咖啡香气的水汽。 距离帐篷不远的一棵松树下,那头驯鹿已经用粗大的蹄子刨开了积雪,悠闲的啃食着地表残存的地衣。如果再往远处看,帐篷正对着的冰封湖面上,正有个人挥舞着一把工兵铲卖力的堆着雪人。 这些相隔百米规律分布的雪人个个都有一米来高,两侧还细致的插着松枝,甚至连头顶都戴着一顶用松针编织出来的绿帽子。 更远一些,在湖泊的另一端,距离帐篷大概两公里的岸边,一棵背靠着山脚,足有大腿粗细的松树已经被砍掉了多余的枝杈,树干上还包裹了一条格外显眼的大红色围巾。 堆完了最后一个雪人,卫燃站直身体喘了口气,随后踩上戳在一边的滑雪板慢腾腾的回到了帐篷的边上。 往铸铁炉子里丢进去几块昨天刚到这里的时候劈好的木柴,卫燃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滚烫的咖啡慢慢吸溜着,眯缝着眼睛看着帐篷外的那些雪人,耐心的等着身体从刚刚的体力活动中恢复平静。 许久之后,当杯子里的咖啡见底,卫燃这才站起身走到了帐篷外面,将那门带有炮车的反坦克武器从金属本子里取了出来。 “哐哐”两脚,将展开的大架揣进踩实了的积雪里,卫燃转身又从帐篷里取出一张熊皮毯子叠起来充当垫子,稳稳当当的坐在了上面。 探头看了眼枪口的制退器,确定和枪身上那个装满高爆弹的弹匣配套,他这才用力摇动枪身右侧的曲柄,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卫燃反方向将曲柄又转了三圈恢复原来的位置锁好,随后扳动枪击释放钮,在清脆的咔嚓声中将一枚高爆弹顶进了弹膛。 和如今大多数的枪械不同,这支反坦克枪的弹匣在枪身左侧,机械瞄具以及光学瞄具同样在枪身的左侧,而整个武器又偏向无托式的设计,是以用起来虽然不至于不舒服,但对他来说却颇有些不适应。 伸手拧动炮车中间的调节轮,巨大的枪口缓缓上抬到了卫燃不用弯腰的高度,随后对准了两百米外,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绿帽子雪人。 试了试单个手指扣动扳机,巨大的力道让他果断的又加上了一根手指。 “轰!” 一声沉闷的枪声过后,机械瞄具对准的那个雪人,连同埋在雪人身体里面的那根一米来长的原木,在高爆弹的猛烈轰击下四散炸开纷纷扬扬的木屑和冲击波扬起的雪花溅射开来,竟是格外的好看。 相比这一枪带来的伤害,作为射手的卫燃却对这门反坦克枪附带的炮车越发满意。 在被金属本子送回来之前,他曾有幸对着那辆半履带装甲车开过一枪,那惊人的后坐力虽然不至于让他肩膀疼的不行,但也推着他在积雪上往后搓了十多厘米的距离。 但如今有了这个炮车,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那两条戳进积雪里的大架传到了地面,最后能让他感受到的后坐力也就比发射独头弹的霰弹枪强点儿有限。 没有了对后坐力的恐惧,卫燃彻底来了兴致,一点点的延伸着射击距离,乐此不疲的摧毁着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堆好的那些雪人。 这一番测试下来,卫燃惊讶的发现,这门反坦克枪的精度好的出奇,仅仅使用机械瞄具,三百米的范围内不说指哪打哪,但得益于高爆弹那恐怖的杀伤范围,已经没有一个雪人能完整的站在原地。 而在三百米外,仅靠机械瞄具已经没用了,那准星早就比雪人还大了,这倒不是枪不准,而是人力没办法达到了。 好在,这反坦克还自带了一个光学瞄准镜,虽然放大的倍率仅仅只有可怜的2.5倍,但好在视场还勉强可以,至少可以把精确射击的距离延伸到六七百米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个距离,对于二战时期的大部分战场来说已经完全够用,甚至对于一门以反坦克为主要任务的武器来说已经有些过剩了。 不过,卫燃可不打算浪费了这门武器的巨大威力,虽然靠它在六七百米的距离损伤苏德战场上的主流坦克基本等于扯淡,但即便再远一点儿,只要打得准,至少杀伤有生目标可是绝对够够的。 “等回去得找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换个倍率更大的瞄准镜。” 卫燃将这件事记在心底,随后站起身将屁股地下的熊皮毯子铺在雪地上,又将这门反坦克枪从炮车上拆下来换上新的弹匣,继续适应仅靠枪身上的那个两脚架进行射击。 毕竟那炮车虽然香,但却不是什么地形都能用的,再加上这门反坦克枪本身块头就不小,保不齐什么时候用在诸如小木船上之类的狭窄环境,那时候总不能还把炮车架上去吧? 另一方面,虽然不用那炮车导致后坐力大了一些,但因为枪托位置有个可以延长的支撑杆,这射击精度反而上去了。而最有力的证明,莫过于他仅仅只用了四发子弹,便在那个并算好用的瞄准镜帮助下,运气极好的打中了距离他足足八百米远的一位绿帽子雪人。 这下,卫燃也不在乎那后坐力了,拧动枪托位置的支撑杆降低高度,间接上抬了枪口,将瞄准镜里的准星艰难的对准了一公里远的一位雪人驱赶。 “轰!” 又是一声传出去老远的沉闷枪声,相隔两秒左右,湖泊对面距离他足足两公里之外的山体上炸开了一团雪花。又等了几秒钟,已经举起望远镜的卫燃这才听到一声随着风吹过来的爆炸声。 揉了揉因为连续开枪有些酸疼的肩膀,卫燃收起望远镜重新趴好,对着选定的目标再次扣动了扳机。 这次试射,他的最终目标便是打中两公里外那棵围着红围巾的松树,但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在断断续续的打空了三个弹匣总计30发子弹之后,卫燃不得不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可不想晚上肩膀疼的睡不着。 从柔软的熊皮毯子上爬起来,卫燃在抱起反坦克枪准备将其重新装上炮车之前突发奇想到,这两个能不能分开收进金属本子?如果可以的话,无疑能为以后使用省去很多麻烦。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刚刚抱起来的反坦克枪主体瞬间消失,而他本人也因为重心失衡一个屁墩坐在了厚实的积雪上。 挣扎着爬起来,卫燃赶紧将手搭在了炮车上,随后便眼睁睁的看着那架炮车突兀的从眼前彻底消失。 “这可就有得玩了!” 卫燃来了兴致,一次次的实验着把炮车或者反坦克枪重新召唤出来又或者一起召唤出来,最终总算摸清了规律。 这俩东西如果分开,可以随意取出任何一个,但两个一起取出来,就只会随机的胡乱堆在一起,而且很容易砸到自己的脚。如果把它们组合到一起,则只能一起出现。除此之外,唯一的例外便是炮车上的那两个弹药箱,不管怎么组合,这俩倒是都可以单独取出来。 搞清楚用法,卫燃捡起刚刚用过的子弹壳,将其全都收进食盒,随后踩着滑雪板滑向了遍地狼藉的湖面认真观察了一番毁伤效果,最后这才捡起几块镶着破片的残破木头心满意足的返回了蒸腾着热浪的帐篷。 将捡来的木头丢进铸铁炉子,卫燃将昨天吃剩下的那一锅炖鹿肉重新放在炉子上加热,顺便还烤上了几块大列巴。 趁着吃饭前的这点儿空档,他取出金属本子里的古琴一边拨动着琴弦继续练习那曲荒废的仙翁操,同时脑子里也开始琢磨着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自从结束了上次的课程之后,去德国的一来一回再加上中间耽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眼下回国无疑是来不及了,去芬兰看看金属本子里提供的那个地址和那串详细坐标似乎也有些仓促,况且他也并不想这么快就找出答案。 毕竟出头的椽子先烂,如今辛苦伪装出来的身份刚刚好,过于出风头,最后倒霉的肯定只能是自己。 思来想去,卫燃最终决定等打完了剩下的那些子弹之后再回一趟伏尔加格勒,一来是去补充点弹药。二来,或许可以去找亚历山大先生问问,看看他能不能帮忙加工出个合用的瞄准镜底座出来。 打定了主意,卫燃将沸腾的不锈钢小锅端下来,就着焦香的大列巴一番胡吃海塞填饱了肚子,稍事休息之后,立刻拿起戳在帐篷门口的工兵铲继续去冰面上堆雪人。 之所以用雪人当靶子,自然是为了尽量不留下有关这门反坦克枪的痕迹,否则的话,他也不用劳心劳力的把湖面上那些被击中的木头带回来当柴火烧了。 从天亮忙到天黑,当头顶出现绚丽的极光时,重新堆出来一大片雪人的卫燃这才气喘吁吁的返回温暖的帐篷,给柴火炉填足了燃料之后立刻钻进了厚实的熊皮毯子里。 第206章 一个采访换一个瞄准镜 试炮活动的第四天黄昏,随着“轰”的一声枪响,最后一发燃烧弹狠狠的打在冰湖中央一个雪人的身体里,炸开了一团格外耀眼的火花。 七百百米外的岸边,卫燃揉捏了一番酸疼的肩膀,这才拿出望远镜遗憾的看了眼湖对岸依旧系着红围巾的那棵松树。 这四天来,足足80发不同种类的弹药全都被他挥霍一空,但除了让他肩膀酸疼的晚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之外,唯一的收获也仅仅只是确定了在目前情况下,这门威力惊人的反坦克枪的有效射程最远只能保持在六七百米的距离。 在六七百米之外,即便这枪的威力对比卫燃给它的定位来说绝对够用,但碍于瞄具和他技术却是根本就打不准了。是以那棵在最远处当了好几天靶子的松树也算侥幸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你就站那儿别跑,等哥们儿下次来,肯定一枪打爆了你。” 卫燃最后撂下一句狠话,这才收起望远镜和反坦克枪以及满地的弹壳,老老实实的将帐篷里的一应物资整理好,随后在那头驯鹿的帮助下,用叠起来的帐篷把这些物资全都吊在了松树上。反正这些东西他下次来试射的时候还能用上,实在没必要再带回去。 将没吃完的几个大列巴喂给那头被拴了好几天的备用口粮,等对方吃饱喝足,立刻在卫燃的吆喝之下拉着雪橇车,沿着连接冰湖的河道跑了起来。而在雪橇车上的卫燃,则掏出卫星电话拨给了阿里里。 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天空中便传来的发动机的轰鸣,卫燃立刻掏出怀里的信号枪对准头顶扣动了扳机,随后又拽下一枚烟雾弹丢在了身后的河道上。 很快,阿里里驾驶的安2飞机便降低了高度,顺着宽敞的河道稳稳当当的降落在了距离卫燃不远的位置。让卫燃颇为惊讶的是,这几天一直陪着他的那头驯鹿,竟然在飞机降落之前便趴在了积雪上,甚至把它那顶着树杈子的大脑袋都埋进了肚子里。 显然,这个百十公斤的大家伙没少乘坐阿里里的飞机。而对方舍得把这么一头经验丰富的驯鹿送给自己当备用口粮,自然也让后知后觉的卫燃格外的感激。 等到阿里里的飞机彻底关闭了发动机,那头驯鹿根本不用吆喝便一边嚎叫着一边跑向了舱门口。 “看来这几天你过的还不错?”阿里里推开舱门,一边解开驯鹿身上的缰绳,任由它自己跳上机舱,一边朝卫燃说道。 卫燃帮着抬起雪橇车,感激的说道,“多亏了你提供的驯鹿,没有它我这几天会过的很辛苦。” “也多谢你没吃了我的萨沙”阿里里憨厚的笑道。 “我就知道果然又叫萨沙”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笑呵呵的将话题转移到了这几天他们接待的客人身上。 在两人的闲聊中,短暂降落的安2飞机沿着河道再次升空,轻盈的跨过不远处的乌拉尔山脉之后,平稳的将卫燃送到了因塔的机场。 “还有四天我们就该上课了,你还要回去?” 在机场等待的季马在舱门打开的瞬间便直接问道,上次结束课程的时候,达利娅老师可是说的很清楚,他们下次的课程要在因塔进行的。 “必须得回去一趟” 卫燃将本就不多的行李直接丢给季马,“工作室那边还有点儿事情必须回去处理一下,不过别担心,我会准时回来的。” “我可不是担心你” 季马接过卫燃的行李,愁眉苦脸的提醒道,“我是担心因为你迟到了让我也跟着一起倒霉,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只穿着条内裤还要扛着一个硅胶假人跑圈儿。这里是因塔,我可不想在我的故乡丢人。” “放心,我也不想。”卫燃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赶紧做出了保证,“我肯定会准时赶回来的。” “但愿如此” 季马不放心的说道,这货虽然没脸没皮惯了,但那是在外面,如今他在因塔可是个场面人,但不管他还是卫燃,都毫不怀疑达利娅老师绝对有可能让他们在因塔体验一下社死。 告别了季马和在一边看热闹的阿里里,卫燃登上了飞往伏尔加格勒的航班。 等他在第二天一早赶回工作室的时候,喀秋莎靶场的那位金发毛妹已经等待多时了。 “穿甲弹40发,燃烧弹40发,高爆弹40发,另外还有40发曳光弹。”这金发毛妹趁着卫燃打开卷帘门的功夫低声说道,随后自觉的将小推车推进工作室,并把装满弹药的木头箱子放在了和上次来同样的位置。 “多少钱?”卫燃粗略的检查了一番之后问道,不得不承认,对方提供的弹药质量非常不错,至少上次那80发没有一颗臭弹。 “加上运费33万卢布,小费五千。”这毛妹痛快的伸出了手。 如数支付了相应的金额打发走了这小毛妹,卫燃再次反锁了卷帘门,将食盒里的空弹壳以及压进弹匣的的空弹壳全都一一取出来换上了刚刚买来的弹药。 将多余的弹药送进保险箱,顺手又卸下那支反坦克枪的瞄准具,卫燃拎上装满空弹壳的塑料袋子,驱车直奔横跨伏尔加河的大桥。 销毁这些弹壳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找个破碎机直接粉碎成金属碎片或者直接融了,但他又没拿这枪做什么坏事,所以自然也就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直接丢进伏尔加河了事。 处理完了最后的手尾,他沿着跨河大桥继续前进直奔东岸的伏尔加斯基,将车开进了亚历山大先生的改枪工作室所在的那间汽修厂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如今这座唯一市中心的汽修厂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大门口那个“亚历山大私人博物馆”的大牌子。 除此之外,空旷宽敞的院子不但铺上了干净的地砖,而且还种了不少橡树。并且每棵树的边上都停放着各种二战中常见的战争装备。 颇为特殊的是,在这些战争装备的边上都有个不锈钢的牌子,其上简略的写着有关这件装备的故事和服役经历。毫无疑问,这份成果无疑来自已经成了快乐打工人的阿历克塞教授。 慢慢悠悠的在这大院子里逛了一圈,卫燃也就没了兴趣,这里都是各种常见货色,除了那些或是详细或是简略而且不知真假,但却一个比一个感人的故事之外,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迈步走进正对着大门的那栋四层建筑,卫燃刚一进门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正对着这栋楼门口的一楼墙壁上,赫然是一张从自己那弄来的国会大厦插旗照片,在照片的正下方,还用显眼的字体写明了这张照片的来历。 看够了新鲜,卫燃穿过这栋四层建筑,找到了依旧保持着原样的改枪工作室。 还没等他走进那间并不算大的小房子,费德勒经理便从里面打开了推拉门,热情的说道,“维克多先生,亚历山大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谢谢” 卫燃客气的打了声招呼,跟着对方穿过摆满各种加工机械的房间,在那间熟悉的工作室里见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亚历山大先生。 “维克多,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好事吗?”亚历山大饶有兴致的问道,“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珍贵的历史镜头?” “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卫燃笑着说道,“亚历山大先生,这次我来是想请您帮忙的。” “说说看”亚历山大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卫燃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包里掏出那支从反坦克枪上卸下来的瞄准镜递给了对方。 仅仅只看了一眼,亚历山大便语气肯定的问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瑞士索洛图恩工厂在二战初期生产的s18-1000型反坦克枪使用的瞄准镜?” “亚历山大先生好眼光” 卫燃恭维了一番对方的眼力,“这是我一个客户的东西,他想给他的那支反坦克枪加装一支高倍率的瞄准镜。” “当狙击步枪用?”亚历山大立刻便猜到了目的。 卫燃坦然的点点头,继续拍着马屁说道,“这个客户对我很重要,而我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亚历山大先生拥有足够精准的金属加工工艺,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求到您的头上了,看看能不能给加工一个合用的底座出来。” “加工这个倒不是太难” 亚历山大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卫燃,犹豫片刻后站起身,拿起一把螺丝刀说道,“跟我来吧,带你看一样东西,或许你能给你的那位客户一个更好的选择。” 接过对方递回来的瞄准镜,卫燃赶紧起身,跟着亚历山大离开了工作室,直奔刚刚穿过的展厅,只留下了刚准备把咖啡送进去的费德勒经理在身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阿历克塞教授的办公室就在这座展厅的顶楼” 亚历山大带着卫燃一边往二楼走一边介绍道,“他总是和我抱怨当初就该听你的不来为我工作,还说他在大学都没这么累过。” “教授在家里也经常和我们炫耀他的博物馆馆长身份”卫燃微笑着回应道。 “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家伙” 亚历山大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带着卫燃走到二楼一间轻武器展厅里,指着玻璃柜子里的各类反坦克枪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收藏,苏联的,德国的,英国的,基本上我这里都有。” 卫燃挨个看过去,还真就像亚历山大说的那样,这间并不算大的展厅里,几乎涵盖了他知道的大部分二战期间出现过的主流反坦克武器。 走在前面的亚历山大在一个玻璃展柜前停住脚步,指着里面的展品得意的问道,“你的客户拥有的就是这一款吧?” 卫燃下意识的点点头,这个单独的展柜里可不止有一支和自己同款的反坦克枪,甚至还有那支枪的变形款,一种可以连发,编号1100的防空武器。 而这两型武器的区别,除了一个只能半自动一个可以全自动射击,乍看起来也仅仅只不过是后者多了个可以让人坐在上面对空射击的底座罢了。 在卫燃的注视下,亚历山大从兜里摸出一张磁卡在展柜的下沿刷了一下,在“滴”的一声轻响后,又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玻璃展柜。 在他的摆弄之下,前后不到五分钟,一个怪模怪样的瞄准镜便被他用螺丝刀拆了下来。 “拿着吧!”亚历山大将拆下来的瞄准镜抛给卫燃,随后熟练的锁上了玻璃展柜。 “这是...” 卫燃手忙脚乱的接过瞄准镜,这瞄准镜其中一半和自己的瞄准镜相比,除了略微粗一些之外没多大区别,但在末端却并列连接着另外一半,整体来看,这具重的吓人的瞄准镜从结构上来说,或许使用了双筒望远镜上常用的保罗棱镜结构。 “这是防空型使用的瞄准镜,瑞士人设计的花哨玩意儿,只不过真正用起来,这东西远没有环形机械瞄具好用,所以比较少见。” 亚历山大一边往回走一边介绍道,“它的最大放大倍率可以足够清晰的瞄准一公里外的矿泉水瓶,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也太重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卫燃顿了顿,“您这是把它...送给我了?” “可以这么理解” 亚历山大浑不在意的说道,“作为交换,这个月月底我有个电视台的采访,是关于那张照片的,维克多,到时候你以嘉宾的身份来凑个热闹怎么样?”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卫燃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谋划,合着自己这是撞到枪口上了! 仅仅只是犹豫了不到十秒钟,卫燃便痛快的同意了对方的邀请。他是看的明白,就算自己不过来主动送上门,对方恐怕也会想办法通过教授把自己请过来。 况且他能轻而易举的拿出自己需要的瞄准镜,这本身也是人家有本事有底蕴,就算自己拒绝的了这次,难道还能拒绝下次? 所以与其和教授的老板闹僵,倒不如痛快答应,这样不但瞄准镜的问题解决了,而且还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果不其然,亚历山大见卫燃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硬拉着他以及正躲在办公室偷偷喝酒的阿历克塞教授一起吃了顿午饭,这才放他离开。 醉醺醺的卫燃任由费德勒开车把他送回工作室,这才立刻收起伪装出来的醉意,反锁了卷帘门召唤出反坦克枪,将刚刚得到的瞄准镜装了上去。 将沉重的枪口搭在窗台上瞄了瞄远处山岗上的祖国母亲雕像,清晰的成像让卫燃满意的将其收回金属本子,同时在他的内心里,也早已经给白羊淀上的小鬼子安排好了上千种死法。 第207章 半个月学会跳伞(上) 赶在4月14号的上午,卫燃带着满满的收获再一次回到了因塔。 早已在机场等待多时的季马见他如约赶到立刻松了口气,大呼小叫的招呼着他赶紧上飞机。 前后不过十分钟,天还没亮便开始等着他的安2飞机轻盈的滑跑起飞,径直飞向了乌拉尔山东麓的废弃军事基地。 等到飞机降落之后,卫燃这才惊讶的发现,不止达利娅老师以及卡尔普先生已经赶到这里,空地上竟然还多出了一架红旗林场涂装的安2飞机。 卫燃揉揉眼睛,他确实没看错,那架飞机上喷涂的图案就是红旗林场的俯瞰图! “季马,这是怎么回事?”卫燃呆滞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季马同样瞪圆了眼睛,“三天前我和阿里里往这里送物资的时候还没有这架飞机的。 “是达利娅女士买的” 阿里里直到这个时候才给出了答案,“自从半个月前你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达利娅老师就拜托我帮忙从矿场买下这架飞机并且按她的要求涂装了。不过因为她给的小费实在太多了,所以我只能对你们保密。” “季马,你觉得我们会学开飞机还是会学跳伞?”卫燃颇有些紧张的问道,如果是开飞机还好,但如果是跳伞,那可就太刺激了。 “最好不是跳伞” 季马脸色惨白的答道,“虽然我没跳过,但也知道在这种鬼地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肯定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 两人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卡尔普便笑眯眯的走过来,“既然你们到了,课程现在就开始吧,现在跟我去拿东西。”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跟着卡尔普和已经转身的达利娅老师钻进了那栋已经露出所有窗户的大楼。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栋楼已经打扫的格外干净,一楼原本用来停放装甲车的巨大空间还铺上了厚实的松针,几头膘肥体壮的驯鹿正老老实实的站在里面舔食着悬挂在头顶的盐砖。 跟着两位老师来到二楼的一间仅仅放了两把椅子的空旷会议室里,最先进来的达利娅老师点上颗烟,笑眯眯的问道,“给你们两人一个选择的机会,先学固定翼飞机驾驶还是先学跳伞?” “飞机驾驶!”卫燃和季马根本不带犹豫的便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啪!”达利娅打了个响指,幸灾乐祸的说道,“那就从跳伞开始吧!” “达利娅老师,不是给我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吗?”季马哭丧着脸问道。 “只是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但是没给你们做出决定的权利。” 达利娅老师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行李包,“这次课程是原定计划外临时加设的,所以未来半个月,你们两个除了进行日常的体能训练之外,唯一需要学会的就是跳伞。如果没有疑义,现在就去对面那两个房间把衣服换上吧。” 卫燃和季马能有个屁的疑义?再说了,就算有难道还指望达利娅或者卡尔普能考虑下他们的想法? 是以对方话音未落,两人便手脚麻利的拎起贴有各自名字的行李包离开会议室,各自选了一个同样被搬空的办公室,将行李包内那套不知道来路的极地迷彩服穿在了身上。 这套迷彩服配置倒是齐全,从内裤袜子到保暖内衣,再到裤子外套以及最外层用来防寒的上衣和背带裤,乃至棉帽面罩靴子手套都一应俱全。 而除了衣服,这行李包里还有个同款迷彩的战术背心,以及固定在战术背心上的格洛克手枪和配套的两个压满子弹的备用弹匣。 谨慎的将这款在红旗林场拆解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手枪分解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卫燃又耐着性子把三个弹匣里的子弹全都拆下来,随机从中间取了三颗压进弹匣,拉开窗户对着外面的一辆废弃车辆扣动了扳机。 连续三声清脆的枪响,卫燃满意的关上窗户,重新将所有的子弹压回弹匣,这才推开房门返回了对面的会议室。 “我们去外面”卡尔普等季马也进来之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降落伞包,慢悠悠的走出了会议室。 两人老老实实的在达利娅老师的指导下背好了伞包,这才赶紧下楼直奔早已在那架红旗林场涂装的安2飞机旁等待的卡尔普。 “我只给你们一人演示一遍” 卡尔普的教学可比达利娅老师更加的干脆,还没等两人弄清楚演示什么,前者已经打开了安2飞机的舱门,从里面揪出一个并不算大但却格外厚实的海绵垫子铺在舱门外面,随后半蹲在舱门口,开始详细的讲解着跳伞出舱以及落地时的动作要领。 等他演示了两次之后,这个颇有些帅气的老男人竟然从兜里掏出两个眼罩分给卫燃和季马,随后又把手台挂在机舱里,这才笑眯眯的说道,“现在是中午10点,在下午五点之前,你们两个只需要练习刚刚的姿势就好,我会在楼上用望远镜看着你们。记得往下跳的时候戴上眼罩,这有利于帮助你们克服恐惧心理。” 目送着卡尔普溜溜达达的返回了不远处的楼里,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先跳!” “算了,排着队来吧,躲不了。” 卫燃叹了口气,最后检查了一遍胸前那支格洛克手枪,确定枪膛里没有子弹,这才爬上机舱,老老实实的戴上了眼罩。 或许是之前数次被金属本子送回战场时那占据视线的白光让他早已适应了这种暂时失去视野的情况,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迟疑,便干脆的学着刚刚卡尔普教的姿势弯腰抱膝向前栽了下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陷进了厚实的海绵垫子里。 与此同时,二楼的阳台上,一直举着望远镜的达利娅老师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惊讶的表情,同时嘴上也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清楚的话。 在卫燃跳下去之后,轮到季马的时候却犯了难,这货戴上眼罩之后在舱门憋了半天的劲儿,硬是没能让身体往前栽下去,最后还是卫燃实在看不过,朝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这才让他离开了距离地表高达半米的机舱。 有了开头,后面自然也就简单且枯燥了很多,在两人一次次的从舱门摔下去又一次次爬上去,并且时不时的就能在手台里听到卡尔普对他们各自动作的纠正中,时间也一份一秒的过去,短暂的白天在西侧的乌拉尔山挡住太阳之后,很快便进入了漫长的黑夜。 但两人的学习却并没有因此终止,简单的吃过阿里里准备的晚饭之后,卡尔普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二楼那间空旷的会议室。 刺目的led灯光下,一顶降落伞展开平铺在地板上,卡尔普带着卫燃和季马两人一遍遍的练习着叠伞装包的过程,同时还不忘讲解一些遇到突发情况时对应的处理方法。 相比下午那大半天的训练,这叠伞装包虽然更加枯燥,但好在至少这楼里要暖和不少,再加上卡尔普一直就在两人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进行监督,是以他们也就只能强打着精神,像练习跳伞姿势一样,一遍遍的折叠着软趴趴的降落伞。 这样的练习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半,在达利娅老师突击检查了一番他们一个月前学过的爆炸理论知识之后,这才放他们去会议室对面的房间里休息。 如果说第一天的学习训练只是枯燥的话,那么从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半开始,在枯燥之外,便又多了“折磨”这么一个选项。 这鬼地方虽然没有游泳池,但积雪却遍地都是,在卡尔普手中那支随时会打出橡皮子弹的冲锋枪逼迫下,卫燃和季马呲牙咧嘴的用满地的积雪把全身搓的通红,这才各自分到一份热量惊人的早餐。 而在吃过早餐之后没多久,他们被卡尔普带到了一辆废弃的卡车边上。 “今天你们就从这上面跳吧!” 卡尔普将两块厚实的海绵垫子摞在卡车下面,“只是增加了一些高度而已,其他的不变。” 季马偷偷扫了眼远处已经在阿里里的驾驶下飞走的飞机,这才开口问道,“卡尔普先生,我们今天要跳到什么时候?” “跳到我满意为止”卡尔普留下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次慢悠悠的走回了不远处的那栋建筑。 “维克多,你觉得这有用吗?”季马翻上满是积雪的货车车厢低声问道。 “有没有用我说了可不算”卫燃指了指头顶,“等我们真的从几千米的高空跳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季马闻言脸色变了变,而卫燃已经戴上眼罩干脆的跳了下去。 其后的几天,二人保持着上午练习跳伞姿势,下午联系叠降落伞,晚上完成达利娅老师对已经学过的各项科目的抽查考试的规律,日复一日的进行着枯燥的训练。 当然,每天早晨用随处可见的积雪搓个澡是根本跑不掉的。而卡尔普对他们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不管是跳伞的动作,还是叠伞的时间,稍有不规范,便会被他拉出来单独照顾。 如此高负荷的训练仅仅进行了十天之后,随着阿里里驾驶着飞机降落在废弃军事基地,卫燃和季马也到了接受考验的时候。 第208章 半个月学会跳伞(下) 废弃军事基地二楼空旷的会议室里,卡尔普一边亲自给卫燃和季马戴上定位器一边说道,“你们这次跳伞,唯一的要求仅仅只是安全着陆就够了,所以不要有什么压力。” 季马嘀嘀咕咕的说道,“可是我们才学习了仅仅十天而已。” “十天已经足够了” 卡尔普平淡的说道,“年轻人,自信一点儿,降落伞是你们自己叠好塞进包里的,飞机是你们的朋友驾驶的,而且我和达利娅会带着医疗包和你们一起跳伞,就算真的发生意外,我们至少有一定的概率能让你们活下来。” “就因为是自己叠的降落伞才让人害怕...”卫燃看着笑眯眯的达利娅老师和卡尔普,终究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左右是躲不过去了,卫燃和季马最终也只能认命的各自背好降落伞包,磨磨蹭蹭的跟着达利娅和卡尔普钻进了那架红旗林场涂装的老飞机。 让他们意外的是,为了他们俩这次的跳伞,就连忙着接待游客的米莎竟然也来了。而她的工作,仅仅只是帮忙关个舱门,顺便给朋友加加油打打气而已。 或许是因为有姑娘在身边,原本几乎快被吓死的季马倒是勉强不再哆嗦,而同样没好哪去的卫燃更是摆出一副老子不怕,老子勇的很的沙雕模样催眠着自己。 负责驾驶飞机的阿里里怜悯的看了眼自己的朋友,最终还是在达利娅老师的示意下,老老实实的操纵着安2飞机盘旋着冲上了高空。 “我们现在的高度是3000米,今天运气不错,风并不算大,伞包也经过了你们自己以及我和卡尔普的检查。就算主伞打不开还有备用伞,如果备用伞打不开,你们距离降落地面也有大概20秒左右,这这段时间里,我或者卡尔普会努力接近你们想办法协助你们开伞或者安全降落。所以只要你们足够冷静,按照这些天练习的步骤来就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 达利娅老师在打开舱门前最后嘱咐道,“遇到突发情况不要慌,及时在无线电里沟通,明白吗?” “明...明白!”快吓尿了的卫燃和季马结结巴巴的答道,随后各自戴上了风镜。 达利娅老师干脆的拍下了舱壁上一个临时加装的开关,随着那盏红色led开始闪烁,包括卡尔普在内的四人各自将开伞索挂在了头顶的滑轨上,而坐在舱门口的米莎,则已经系好了腰间的安全绳。 随着米莎缓缓摇动滑动式的舱门,汹涌的狂风瞬间涌进机舱,排在最前面的季马还没反应过来,便在惨叫中被达利娅老师狠狠一脚踹了下去。等到她也干脆的跳出机舱时,季马的头顶已经绽开了一朵白色的圆形伞盖。 “看来季马至少死不了了” 卫燃内心刚刚松了口气,随后感觉到一个大脚丫子狠狠的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等他反应过来,也已经像是季马一样,鬼哭狼嚎的在空中开始极速下坠了。 “这就下来了?” 几乎吓尿了的卫燃此时根本听不到耳机里其余人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在某一瞬间,急速下坠的身体似乎被人从后面狠狠的一拽,往下掉的速度也猛的慢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听清耳机里卡尔普正不急不缓的提醒着他下一步的操作。 说是提醒,其实更像是安抚,不管他还是季马用的都是圆伞,在以只要安全降落作为唯一要求的前提下,需要他们操作的其实并不算多。 但达利娅和卡尔普两人用的却是更灵活的翼伞,所以时不时的,这俩人就会在卫燃和季马的周围飘过来又飘过去,顺便还在无线电里和他们聊上两句,免得这俩菜鸟不小心做出什么蠢事。 在这两位看似粗暴实则细心的老师关注之下,卫燃和季马的降落伞像两颗蒲公英的种子似的随着微风飘飘荡荡,最终又像两根大青萝卜似的,稳稳当当的戳在了废弃军事基地十几公里外,一座冰冻湖面上齐膝深的积雪里。 从飞机上被踹下来到双腿戳进积雪犁地一样带出一条长长的沟壑,带给卫燃仅有的感受除了风大之外,就是刚刚落地时那一下比想象中的冲击力更大一些。 前后不到五分钟,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也操纵着翼伞降落在了湖面上,不过相比狼狈的卫燃和季马,这俩人可就轻松且优雅多了。 “感觉怎么样?”卡尔普收起自己的降落伞之后朝浑身沾满雪花的二人问道。 “比我想象的吓人,也比我想象中的刺激。” 卫燃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刚刚他一直抬头盯着头顶的降落伞来着,生怕哪根伞绳不小心断开,所以根本没来得及看脚底下的风景。 “我应该拿着手机跳的”好不容易把降落伞收起来的季马则把遗憾直接写在了脸上。 “未来五天,只要天气合适,你们每天的上午和下午分别会有一次跳伞的机会。” 达利娅老师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当然,和以前一样,第五天的时候会给你们考核任务,如果你们完成的还算不错,下个月的课程我们就可以考虑学习固定翼飞机驾驶了。” “每天都...都要跳?” 刚刚还有些遗憾的季马立刻脸色变得煞白,而他旁边的卫燃也并没有好到哪去。这跳伞和坐过山车也差不多,坐上去之前吓的要死,坐完了直呼刺激,但是绝对不想再坐第二遍。 “只要天气合适一天两次。”达利娅老师笑眯眯的问道,“如果你们觉得少,可以晚上再加一次夜间盲跳。” “不少!” 卫燃和季马异口同声的答道,好歹和这两位老师相处了那么久,他们自然能看出来,但凡二人中的任何一个露出一丁点害怕的态度,未来几天他们要完成的跳伞次数起码要翻一倍。 师生双方在愉快的氛围中商定好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阿里里也操纵着那架花里胡哨的安2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了附近。 一行人回到废弃军事基地,卫燃和季马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休息时间便再次投入到了和跳伞相关的各种课程之中。 在此后的四天时间里,每天上午以及下午黄昏之前,阿里里都会驾驶着飞机,带着他们飞上高空来一次跳伞练习,而他们反复降落的那片湖泊上厚实的积雪,也被这俩大青萝卜砸出了一个个的各种形状的雪坑和各种长度的壕沟。 同时,也不得不说毛子的粗放式教育确实心大,两人第二天上午跳伞的时候,卡尔普好歹还跟着跳下来了。 但是等到当他下午的时候,这老东西唯一做的也仅仅是在两人出舱的时候往屁股上踹了一脚,随后便放心的关上了舱门,甚至就连阿里里的飞机都不降落了,而是通过无线电通知他们自己跑回去。 等到第三天,干脆连这“送行”的工作都交给了一直在看热闹的因塔姑娘米莎。而卫燃和季马,也不得不发挥主观能动性,在跳伞的时候往腰间挂上一副滑雪板。 好在,有了之前三次的经验,这俩难兄难弟好歹也适应了跳伞的过程,全程除了季马某次运气不好被风吹到一棵松树上挂了大半个小时之外,倒是再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意外。 眼看着这个月的学习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天,达利娅老师却在头一天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将刚刚踩着滑雪板从降落场赶回来的二人再一次召集到了飞机上。 “考核任务就在今天黄昏” 达利娅老师说话的同时走进了驾驶舱,“你们两个需要在上次去过的废弃矫正营上空跳伞,降落之后,你们两个坟头完成那座矫正营剩下的两栋楼从一层到顶层的搜索工作,击毙所有喷涂了荧光漆的假人,最后对整栋楼完成爆破,有问题吗?” “没有!”卫燃和季马想都不想的答道。 “机舱里有昨天你们自己叠好的降落伞,另外准备了武器和爆破器材。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检查,半小时之后我们起飞。”达利娅老师说话的同时,还亲自给两人的肩膀各自安装了一个运动相机。 卫燃和季马不敢耽搁,借着机舱里昏黄的灯光仔细将降落伞和那支明显从废弃军事基地里翻出来的ak步枪检查了一遍,至于那些装满塑料饭盒的塑胶炸药以及雷管和遥控起爆器,就只能等到了现场看看实际效果了。 很快,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到,等卡尔普钻进机舱,这架安2飞机立刻在达利娅老师的操纵下粗暴的飞上了高空。 短暂的飞行过后,卡尔普默不作声的打开了舱门,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干脆的起身将开伞索挂上,两人一先一后,大呼小叫的冲出了机舱。 这是他们第10次跳伞,相比第一次的时候,原本的紧张和害怕已经被刺激和兴奋替代,而接下来的降落过程虽然因为太阳已经被乌拉尔山脉挡住导致视线略微有些模糊,但因为地表存在大量的积雪,到也一如既往的顺利。 在这两人的头顶,缓慢盘旋的安2飞机里,卡尔普看了眼平板电脑上那两个缓慢移动的光标,笑呵呵的在通讯频道里问道,“达利娅,你给他们的任务是不是太简单了?” “或许吧” 达利娅笑着回应道,“给他们建立一些信心很有必要,免得维克多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又出现心理问题。众所周知,跳伞是个增强自信的好办法不是吗?” 卡尔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平板电脑放在一边,任由达利娅操纵着飞机继续在废弃矫正营头顶盘旋。 而在地表之上,卫燃动作熟练的收起降落伞之后,立刻踩着厚实的积雪冲向了相距不过一公里远的废弃矫正营。 几乎和季马前后脚,两人赶到之后根本没有废话,便各自随机选了一栋废弃建筑,端着枪冲了进去开始挨个房间的搜索。 隔三差五的点射声从一楼开始往上蔓延,当顶楼也响起枪声不久,卫燃和季马不分先后的各自跑向一楼的承重柱,掏出包里的电钻开始打眼布置爆破点。 “季马,你那里准备好了吗?”卫燃忙完之后,一边往外跑一边借助手台问道。 “准备好了”季马呼哧带喘的回应道。 “那就开始吧!”卫燃话音未落,两人便各自按下了遥控上的按钮。 伴随着一连串轰隆隆的巨响,那两栋早已被人遗忘的建筑也各自倒向了对方的方向,最终在猛烈的撞击中变成了一座由建筑废墟堆砌出来的坟包。 “维克多,这个月的课程考核是不是太简单了?”季马颇有些不适应的问道。 卫燃抬头看了眼已经在降低高度的飞机,一边往森林外面的河畔走一边回道,“说不定下个月就难了,头上那两个变态能用半个月让咱们学会了跳伞,你觉得开飞机会用几天?” “这可难不倒我”季马这次却无比的自信,“阿里里的飞机我又不是没碰过,只是不会起飞和降落而已。” “希望你到时候还能这么自信吧!”卫燃却没有季马这么乐观,不过此刻,他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209章 回国前的琐事 完成了跳伞课程的最后考核,在回到废弃军事基地之后,达利娅老师一反常态的对卫燃和季马两人一通夸奖,竟然罕见的没有挑他们任何的毛病。这有违常理的一幕,反倒让卫燃和季马心底打起了鼓。 废弃军事基地外,两人看着达利娅驾驶着那架红旗林场涂装的安2飞机扶摇直上,一时间竟没回过神儿来。 季马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维克多,我没做梦吧?刚刚达利娅老师竟然夸我有成为空降兵的天分?” “是我们,不是你自己。”卫燃吝啬的纠正道,别看达利娅老师表面上远比卡尔普好说话,但想得到她的夸奖可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你们两个有时间在这里讨论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尽快完成最后一次跳伞。” 站在两人不远处的阿里里把着他那架飞机的舱门提醒道,“别忘了,达利娅老师让我把你们随机丢到军事基地周围20公里,然后你们要在今天下午四点以前自己赶回来的。” “否则我们就只能自己回因塔了” 机舱里的米莎提醒道,“到时候不但维克多赶不上回喀山的航班,季马你也赶不上明天从华夏来的那批游客了。” “走走走!不要浪费时间了!” 季马一听有可能耽误自己的赚钱大业,立刻也顾不得和卫燃斗嘴了,而后者比他更加着急,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赶紧回国了。 等两人背着不久前才叠好的降落伞坐进飞机,阿里里立刻启动飞机升空绕着废弃军事基地一番盘旋后,按照达利娅老师之前的要求,把他们二人随机分别空投到了军事基地的南北两个方向。 “阿里里,安全着陆。” 卫燃落地之后熟练的收起降落伞,同时不忘在无线电里和头顶仍在盘旋的飞机沟通了一声。 “军事基地见”阿里里回应卫燃的同时,已经操纵着飞机飞向了准备把季马丢下去的区域。 耐心的等待着再也听不到飞机的轰鸣,卫燃却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从包里掏出一条红围巾,选了棵背靠山坡,看着顺眼,粗细也合适的松树系在了上面。 踩着滑雪板往后退了足足一公里,卫燃再次看了看头顶,确定没有飞机盯着自己,这才从金属本子里拿出那门反坦克枪。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半个月前亚历山大那里弄来的瞄准镜变得焕然一新的同时,它上面那些代表生产厂家和编号之类铭刻也全都消失了。 将两条大架跺进厚实的积雪里,卫燃一屁股坐在伞包上面,伸手握住架在炮车上的反坦克枪,熟练的左三圈右三圈的摇动曲柄开栓,随后轻轻移动枪口,用那支高倍率瞄准镜的准星套住了一公里之外围着红围巾的松树。 不得不承认,瑞士在战争年代制造的这支瞄准镜虽然又重又花哨,但效果却还不错,即便隔着这么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卫燃扳动枪机释放钮,一发曳光弹被顶进了枪膛。 “轰!” 沉闷的枪声中,这枚带着明亮尾线的曳光弹在距离那颗松树大概十米远的位置钻进了被积雪覆盖的小山坡里。 轻轻拧动调节钮,卫燃再次对准那棵松树扣动了扳机。在卫燃的反复之下,第四枚曳光弹终于狠狠的砸在了那颗大腿粗细的松树上,巨大的动能带来的震动直接让那棵中枪的松树抖落了树冠上的积雪。 不过卫燃却并不满足,而是抓紧时间反复更换了弹种和配套的制退器。直到用穿甲弹和高爆弹把那颗松树拦腰打断,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反坦克枪,捡起弹壳,随后踩着滑雪板继续往后退了一公里。 再次支起炮车,对着那半截树桩子把手头有的弹药种类全都打了一遍,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打扫干净现场,踩着滑雪板冲向了废弃军事基地的方向。 今天已经是30号,他可不能误了晚上的飞机,毕竟就算他恨不得马上回国给那支反坦克开开荤,也总得遵守约定,先应付完了亚历山大用瞄准镜换来的那次采访才行。而另一方面,他也准备在回去之前,尽快把诺亚的委托完成,免得心里总是惦记着。 一边盘算着对接下来半个月的行程规划,卫燃也掐着点回到了废弃军事基地。 这20公里的距离虽然远,但好在时间留的够长,而且又有滑雪板,再加上之前几天几乎每次跳伞结束之后都是这么回去的,所以不管对卫燃还是对季马来说,这段路虽然累,但已经算不上什么挑战。 顺利结束了在因塔的最后一天,卫燃告别了准备继续留在因塔接待华夏游客的季马,通知了远在德国的拉尔夫一声之后,独自一人搭乘航班回到了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 这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把反坦克枪的弹药换成在得到它之初,弹药箱和弹匣里自带的那70发。毕竟后来自己花钱买的那些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新货”,有极大的可能根本带不回二战时期。 至于第二件事,则是以嘉宾的身份应邀参加电视台对亚历山大的采访。这倒是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在因塔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告知了达利娅并且获得了首肯。 而且这采访本身也出乎意料的简单和轻松,亚历山大似乎也仅仅只是想展示自己的人脉,并没有把发现那张照片的功劳据为己有的想法。 还完了人情,亚历山大却并没有直接放卫燃离开,反而又送了他一份小礼物。 “这是什么东西?” 卫燃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了桌子上的塑料盒子,随后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支带有准星的消音器和一根带有螺纹的枪管。 “还记得我上次送你的那支手枪吗?” 亚历山大微笑着说道,“换上这支枪管就可以加装我的改枪工作室最新生产的消音器,到时候记得给我回馈一些使用感受。”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燃欣然接受了这份小礼物,同时也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于是顺着这个话题问道,“亚历山大先生,不知道那支手枪的备用弹匣您这里有没有?” “当然有,你要多少?”亚历山大饶有兴致的问道。 “如果方便的话...来10个?” 卫燃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那食盒虽然只有两层,但每一层的“挑高”可不低,足以把手枪弹匣竖着放进去,这可是能节省不少的空间呢,至于换成弹匣能不能带回曾经的战场,自然也只有试试才知道了。 “费德勒,去拿10个手枪弹匣过来。”亚历山大痛快的朝站在身后的费德勒经理说道。 后者闻言,立刻走进了改枪工作室的里间,不久之后便取来了十个弹匣。 接过弹匣,卫燃自然是一番感谢,不过同时也借口要赶飞往芬兰的航班,婉拒了对方一起用午餐的邀请。 带着礼物离开了亚历山大的私人博物馆,卫燃将车开过伏尔加河之后,立刻找了个路边停下,取出金属本子里的佩枪,把带有螺纹的枪管换上去,随后又拧上了消音器。 “但愿能放进去吧!”卫燃忐忑的取出金属本子翻开,试探着将带有消音器的手枪送了进去。 “成了!” 在红色漩涡里沉浮不定的手枪立刻让他松了口气,这对卫燃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别看只是多了个消音器,但在某些时候或许就能救命呢。 再次收回佩枪,卫燃又取出了食盒,将一层的那些子弹全都压进了刚刚要来的弹匣。如此一来,一层也顺利的腾出一半的空间,已经足够他往里放一些能把臭鞋垫炖成美食的调味料了。 心满意足的再次启动车子,卫燃驱车直奔机场,掐着点儿登上了飞往芬兰的航班。 经历了漫长又无聊的飞行和转机,当航班最终降落在基蒂莱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劳动节当天的上午,而提前一步赶到这里的拉尔夫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怀表和那本被墨水污染的证件带了吗?”卫燃见到对方之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带来了,全都带来了。” 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拉尔夫赶紧举起手中的公文包,“车子租好了,明天晚上从这个机场飞往华夏的机票也帮您买好了。”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出发吧!”卫燃迫不及待的催促道,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跟我来!”拉尔夫显然比卫燃更加急迫,带着他钻进停车场里的一辆轿车之后立刻启动了车子。 左右不过80公里的距离,当车子开到穆奥尼奥的时候才刚刚中午。只不过这一路上无论拉尔夫怎么询问,卫燃却是对调查过程只字不提,哪怕他早已经想好了借口。 “维克多,我们要不要先吃个午饭?”拉尔夫趁着等红灯的功夫问道,他今天一大早便赶过来了,可为了等着卫燃,可是一直没正经吃过东西呢。 “不用” 坐在副驾驶一直盯着导航的卫燃摇摇头,“马上就到了,在下一个路口右转,一直开到穆奥尼奥河边。” 拉尔夫无奈的点点头,等绿灯亮起之后,立刻踩下油门,在卫燃的指引下开到了河畔一座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小旅馆的门口。 第210章 致暴风雪中的友谊 “就是这儿了,下来吧。”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推开了车门。 坐在驾驶位的拉尔夫看了看那个小旅馆门口挂的芬兰语招牌,最后无奈的摇摇头,他可不像他的那位便宜爷爷诺亚那么博学,能看懂芬兰语和挪威语。 前一步下车的卫燃等拉尔夫停好车子跟上来之后,这才轻轻推开足有两米高,宽度却仅有不到一米五的木门。 伴随着好听的风铃声,正对着木门的柜台后面,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也跟着抬起了头,慢悠悠的戴上了老花镜。 “有预定吗?”这老太太和善的语气中带着芬兰人特有的一丝丝疏远。 卫燃摇摇头,“没有预定” “住几天?”这老太太赶走趴在腿上的肥猫继续问道。 卫燃却并不急着答话,而是抬头看向了这间小旅馆大厅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油画。无一例外的,这些油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由抽象的风车和字母“m”组合出来的图案。 而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拉尔夫,在看到那些油画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这些油画他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右下角那个显眼的标志却和自己打理的画廊门口的招牌毫无二致! “那些油画不打算出售”这老太太提醒了一句之后再次问道,“住几天?” 闻言,卫燃终于收回视线,“我想找卡尔先生和科农先生。” “你找谁?”那老太太一成不变的语调终于有了变化。 “卡尔先生和科农先生”卫燃再次说道,“或者说,喜剧演员弗洛里先生和他的撰稿人贾森先生。” “上帝!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名字的?”那老太太站起身惊讶的问道。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示意正在发呆的拉尔夫过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块黄金表壳的怀表和那本被墨水打翻的证件一一摆在了老旧的木制柜台上,“女士,您还记得这些东西吗?” 这老太太拿起怀表看了看,又拿起那本证件看了看,许久之后这才答道,“记得,当然记得,这些都是科农叔叔的东西,就连这本证件都是我小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抽屉里的墨水瓶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它们了。年轻人,你是从哪得到它们的?又是从哪知道我父亲卡尔以及我的叔叔科农的名字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 卫燃脸不红心不跳的将他能找到这里的原因,全都归结于他找到了科农曾经向真理报邮寄假新闻被识破后,苏联克格勃的调查记录。并且顺着那份调查记录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年轻人,我该怎么称呼你?”这老太太叹了口气问道。 “维克多” “是个好名字” 这老太太格外正式的伸出手,“我是你要找的卡尔先生的女儿蒂尼娅,很不幸,我的父亲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我的叔叔科农先生,在苏联解体的时候也去世了。”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卫燃歉意的说道,他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同样的消息从卡尔的女儿,这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嘴里说出来,依旧让他有些难以言说的伤感。 对于能把自己送回那场战争,又能再送回来的金属本子以及卫燃本身来说,所谓的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不过是晃花眼睛的两道白光罢了,但对于他曾经亲身经历的那些故事里的人,那一瞬间却是半个多世纪的等待和寻找。 “虽然我的父亲卡尔和我的叔叔科农已经去世了,但关于他们和那些德国人之间的故事我还是有了解的。” 老太太蒂尼娅拿起那本曾被他亲手用墨水染黑的证件看了看,随后问道,“所以你是代替一位叫做雅尼克·穆勒的德军士兵的后裔找到这里的吗?” “确实是这样” 卫燃说到这里拍了拍身边拉尔夫的肩膀,“那位德军士兵雅尼克的儿子委托我调查他父亲的去向,而我旁边这个年轻人,就是委托人的孙子拉尔夫。” 蒂尼娅老太太仔细的看了看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的拉尔夫,慈祥的将柜台上的证件和怀表全都推了过去,随后颤颤巍巍的走出柜台,佝偻着腰,带着他们两人走进了一楼角落的房间。 这间房间的三面墙壁上摆满了一圈书架,而在有窗户的那一面墙上,则挂了不少照片。 蒂尼娅老太太努力站直身子,伸出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里的合影说道,“那张合影里,个子最矮的就是我的父亲卡尔,他旁边那个一只眼睛被纱布裹住的高个子就是我的叔叔科农。 而这个房间,就是他们两个曾经的办公室。在我很小的时候,这里也是我的游乐场,我不止一次听他们讲过在战争年代,在一座峡谷里的猎人小屋和几个德国人成为朋友的故事。” 蒂尼娅老太太说到这里才发现拉尔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卫燃的提示下举着手机拍摄视频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反而和蔼的示意他们二人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来,继续开始讲述她小时候就听过的故事,讲卫燃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最后,这老太太一脸遗憾的说道,“我在成年之后成了我父亲和科农叔叔的助手,他们那时候靠喜剧表演赚了不少钱。但我记得很清楚,他们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了刚刚我说过的那座猎人小屋所在的土地。而他们一直一来,最想做的其实想在合适的时候,把他们在那座猎人小屋里经历的变成剧本搬到舞台上。” “后来呢?”一直在躲避镜头的卫燃忍不住问道,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是那金属本子没有提及的,也是他没有经历过的。 “后来我的叔叔科农先生在苏联解体的那天晚上自杀了,他终究是个苏联人,不是个芬兰人,更不可能是俄罗斯人。” 蒂尼娅悲伤的说道,“从那之后,我的父亲就彻底告别了舞台,连他们早已创作好的剧本都永远的锁在了那座猎人小屋的保险柜里。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剧本的名字叫做暴风雪中的友谊,连里面的一些台词我都还记得。” “蒂尼娅太太”卫燃沉默片刻后硬着心肠问道,“那座猎人小屋和那些德军士兵现在...” “那座猎人小屋还在呢” 蒂尼娅老太太平淡的说道,“每天冬天,我都会让我的儿子去修一修那座老房子,至于那些德国人的尸体,据我父亲说一直都放在冰窖里呢,但冰窖的入口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我的祖父封死了,几年前我儿子去找过,可惜并没有找到冰窖的入口。” “我...” “可以” 这老太太根本没等卫燃说完便痛快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管是接那个德国人回家,还是去那座猎人小屋看看都可以。不过我可没办法带你去那地方,你要等我儿子下班,让他带你去才行。” 卫燃闻言赶紧说道,“没关系,我们等的及。” “所以,你准备住几天?”这老太太突兀的问道。 卫燃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暂时一天吧!需要两个房间。” “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们拿钥匙,顺便煮一壶咖啡。”蒂尼娅老太太慢悠悠的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维克多,快解释下怎么回事!”涵养极好的拉尔夫结束了视频拍摄之后问道。 简单的将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卫燃额外提醒道,“拉尔夫,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关于怎样向诺亚先生转达1944年冬天发生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拉尔夫点点头,犹豫片刻后走到窗前拨通了诺亚的电话。一番简短的沟通之后,刚刚拍摄的视频也被他发了过去。 “我的爷爷诺亚会尽快赶过来” 拉尔夫收起手机之后歉意的问道,“维克多,如果可以的话,等下能不能和我一起去那座峡谷里的猎人小屋看看?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找个能听懂芬兰语和德语的翻译。” “只要我明天能赶上那趟回华夏的航班就可以”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他同样想去看看那座猎人小屋现在的样子。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一个看起来大概有四十来岁的男人风风火火的走进了旅馆,颇为热情的和卫燃以及拉尔夫打了声招呼,丝毫没有固有印象中芬兰人的“害羞”。 这个看长相和当年的卡尔有着五六分相似的男人就是蒂尼娅的儿子安迪,在他的自我介绍下,卫燃这才知道,这位安迪在当地竟然还是个小有名气的越野滑雪教练。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了许多,双方简单沟通了几句,安迪立刻带着他们离开酒店,驱车赶到了城市边缘的一座滑雪场。 不得不承认,芬兰真的是个生产赛车手的国家,仅仅这么不到十公里过的积雪路,安迪驾驶的越野车一路上几乎全程都在踩油门,时不时的还炫技一样,在满是冰雪的路上来个漂移过弯。 这对不久前才完成跳伞挑战,而且已经坐过好几次达利娅驾驶的飞机的卫燃来说倒是还好,但坐在他旁边的拉尔夫却差点被吓出了鸡叫。 三人在开着暖风的越野车里并没有等待多久,一架大红色的救援直升机便缓缓降落在了车头正前方的空地上。 “我们走吧,那地方距离这里有点儿远。”安迪推开车门,招呼着卫燃和拉尔夫跟着他一起钻进了直升机的机舱里。 看得出来,他和直升机的驾驶员很熟悉,仅仅只是说了一句“去猎人小屋”,后者便操纵着直升机升空飞了出去。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随着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卫燃也渐渐将舷窗外的地形地貌和记忆中一点点对上了号。 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这架救援直升机沿着一条幽深的峡谷低空前进,最终熟练的降落在了一片针叶林中间的空地上。 “下来看看吧,就是这里了。” 安迪直等到直升机熄火这才拉开舱门,招呼着卫燃和拉尔夫下来,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走到了那座尖顶的猎人小屋门口。 半个多世纪的时间过去,这座小屋虽然多了个铁皮的房顶,而且原木搭建的墙壁似乎也经过了加固,甚至围着猎人小屋还多了一圈上锁的铁丝网围墙。 但和当初卫燃等人在这里躲避暴风雪的时候相比,整体的变化却并不大,仅仅那个用来当作杂物间的房间从猎人小屋的左边挪到右边堵住了曾经的大门。而原本连接杂物间的房门变成了大门不说,门口还铺上了一层实木平台。 等到安迪用钥匙打开上锁的房门,卫燃不着痕迹的绕开门口的实木平台,走进猎人小屋的内部之后,立刻在靠窗的桌子上发现了好几样格外的熟悉的东西。 那张原木桌子上有两个落满灰尘药箱,其中一个装满了各种医疗器械,另一个则装着些老式的剃须和理发工具。毫无疑问,这是贾森医生的遗物。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一副扑克牌,一支口琴,几个用裤管卷起来的布包,以及一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和一台卫燃曾经用过的相机。 在安迪的示意下,卫燃轻轻打开那个生锈的铁盒子,这里面装满了一个个半椭圆形的金属片。 这些金属片上记录的名字,有很大一部分对卫燃来说都格外的陌生,到其中也有几枚格外的熟悉,那些熟悉的名字里有卢卡,有弗洛里,有贾森,也有他们此行要找的雅尼克。 “我能肯定,你们要找的雅尼克应该就在这里。”安迪歉意的说道,“但我们并不知道冰窖的地下室入口在哪。” “蒂尼娅太太说,卡尔先生和科农先生,曾经以这座小屋里发生的一切创作了一个剧本?”卫燃重新扣上铁皮盒子提醒道,“说不定他们的剧本里有提到过呢?” 安迪闻言眼前一亮,“维克多,你提醒了我,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这下,根本不用卫燃再说些什么,安迪立刻移开正对着壁炉的沙发,随后打开隐藏在墙角的一个小型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在防水袋子里的活页本子。 隔着防水袋子,卫燃可以清晰的看到,在这个活页本子的第一页,分别用俄语和芬兰语两种不同的文字和字体写着同一个名字——致暴风雪中的友谊。 第211章 该回家了 被铁丝网保护的猎人小屋里,拉尔夫点燃了堆在壁炉下的木柴,劈啪作响的篝火只用了一小会儿,便让这座冰冷的小屋重新暖和了起来。 正对着壁炉的沙发上,卫燃和安迪各自拿着一半的剧本,认真阅读着其上的每一句台词和每一句旁白。 “安迪,看看这句,当夕阳通过那面狭小的窗户,照进杂物间里的冰窖入口。” 卫燃举着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剧本手稿凑到安迪的身边问道,“这栋房子的朝向哪边是南?” 安迪下意识的抬手指了下窗口的方向,随后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卫燃将手中的剧本还给安迪,“既然窗外是正南方向的话,剧本里的杂物间应该在这栋猎人小屋的西边,也就是现在入口的位置才对,否则夕阳根本不可能照进杂物间的。” “我现在就把门外的平台地板掀开” 安迪放下手中的剧本,伸手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一把生锈斧头就往门口走。 “拉尔夫,去帮一下安迪,说不定他已经找到地下室的入口了。” “哦哦!好!” 拉尔夫在卫燃的提醒之下赶紧放下刚刚抱进来的木柴,随手拿了一把挂在墙上的冰镐便跟上了安迪。 反观卫燃却自始至终都没从沙发上站起来,而是伸手拿起了安迪刚刚放下的另外半部剧本,继续阅读着上面那些熟悉的台词: 冰冷的杂物间里,贾森医生摘掉军帽,将声音压到了最低,“科农先生,即便没有你们的追赶,即便没有这场暴风雪的阻拦,我们也早已经错过了能把我们送回德国的那条船。换句话说,我们已经不可能活着离开芬兰或者挪威了。” 科农用身体挡住了杂物间窄小的木门,语气冰冷的问道,“你是想向我投降吗?” 贾森医生一手端着他的军帽,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投降?不不不,投降与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如果可以,请在这场愚蠢的战争结束之后,把雅尼克的遗物送回他的家里吧。” 堵住房门的科农在沉默许久之后说道,“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投降,并尽全力让你们享受到日内瓦公约中战俘应有的待遇。” 贾森医生重新将缝着鹰徽和雪绒花的军帽扣在头上,“感谢你的仁慈,科农先生。不过还是让我们保留作为一名军人最后的尊严和荣耀吧。” 科农直到这个时候,才接过对方手上一直拿着的布包揣进怀里,“战争结束后,如果我还活着,如果我能去德国,会把这些遗物交给雅尼克的家人的。” “如果到时候我也活着,我们可以像真正的朋友坐在一起喝一杯,雅尼克家的画廊对面就是个酒吧。当然,如果我没能活下去,请转告雅尼克的妻子,她的父亲永远爱她。” “你是...” 贾森医生点点头,“雅尼克是我的女婿,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想办法让他成为我的救护车驾驶员,我以为这样能保护他的安全,我以为能把他带回家的...”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给她留下一些活着的希望吧,尽量...尽量不要让她知道雅尼克已经死了,他们还有个孩子需要养活,她...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借口。” ... 合上没有看完的剧本,卫燃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直到看到这部完全手写的剧本,他才知道当初贾森医生在雅尼克断气之后,把科农单独叫到杂物间里聊天的内容。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雅尼克竟然是贾森医生的女婿! 最后回忆了一番那座猎人小屋里发生的一切,卫燃暗自叹了口气,他无法想象当时那位一脸严肃的德国医生是忍着怎样的悲痛,一脸笑意的给其他活着的人编织着回家的梦境。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活着的时候找上站在对立面的敌人,鼓起勇气给予对方信任以及留给女儿的遗物。 “找到了!”猎人小屋门外,安迪和拉尔夫异口同声的惊呼拉回了卫燃的思绪。 珍而重之的将手中的剧本重新装回防水袋子,卫燃用力搓搓脸,起身走出了温暖的猎人小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门口的木制平台已经被安迪和拉尔夫掀开,露出了一个略微高处地面,四方四正的木制小平台。 见卫燃出来,拉尔夫立刻掏出手机开启录像功能塞进卫燃的手上,随后手舞足蹈的靠比划和安迪交流着。两人合力用手中的工具撬开了这木制小平台上牢牢钉死的木板,让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冰窖再次被笼罩在了阳光之下。 歪着头看了眼冰窖底部的情况,卫燃暗自点头,这冰窖和当初相比经过了细致的加固,周围不但有砸进冻土层的原木框架,其上还盯了一层兽皮。 而在满是冰霜的窖底,还隐约能看到几个被兽皮牢牢包裹,安静躺在距离地面大概半米的木板上的尸骨。 关闭了录像功能,卫燃将手机还给拉尔夫,“诺亚先生什么时候能到?” 拉尔夫接过手机,忙不迭的答道,“明天中午,最慢明天中午就能赶到。” 卫燃闻言扭头朝安迪建议道,“安迪先生,冰窖里那些尸骨的中一位后人明天中午就能赶到,不如等他到了,再把他们...”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本就被冰窖里的尸骨吓了一跳的安迪忙不迭的同意了卫燃的建议,他虽然一直想找到这座猎人小屋的冰窖,但也仅仅只是好奇那个在家里传了两代人的剧本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罢了,如今故事得到验证,剩下的也就只有对尸体的恐惧。 “维克多,我今天晚上想住在这里。”刚刚同样被吓了一跳的拉尔夫缓过神来说道,“帮我翻译一下,我希望能得到安迪的同意。” 在听完卫燃的翻译,安迪没做犹豫便点头同意了拉尔夫的请求,同时也表示自己今晚也留下来。 这俩都留下了,卫燃自然也不好自己回去,于是在安迪和拉尔夫两人连连保证明天会用直升机直接把他送到机场之后,也就顺理成章的再次留宿在了这座充满了回忆和故事的猎人小屋。 随着外面的夜幕降临,安迪熟练的从换了位置的杂物间里翻出一支煤油汽灯和一个二战德军使用的油桶。 在一边看热闹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些东西都是当时他们用雪橇车拉过来的,没想到这都半个多世纪了竟然还在用。 在安迪的忙碌之下,并不算大的猎人小屋很快便被嗤嗤作响的煤油汽灯照亮。随后,他又从杂物间里搬出一个塑料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些自热食品和冻成冰疙瘩的瓶装水解释道,“冬天的时候,偶尔我会和朋友来这里打猎,所以准备了不少吃的喝的。” “一个芬兰人,一个德国人,和1944年的冬天可真像...”卫燃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安迪闻言一愣,笑呵呵的点点头,“万幸,我们不像1944年的冬天那样既是朋友又是敌人。更加幸运的是,这个世界大概已经没有多少苏联人了。不过坦白的说,在我们发现冰窖入口之前,我一直认为那只是剧本里的荒诞故事。” “现实远比故事更荒诞”拉夫尔在听完卫燃的翻译之后感叹道,“如果有机会能把那部剧本演绎出来就好了。” “把那部剧本演出来?” 卫燃没想到,拉尔夫这灵光一现的想法竟然得到了安迪的赞同,以至于接下来大半个小时,这俩人一直都在卫燃的翻译帮助下探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随着夜幕的降临,吃饱喝足的三人在卫燃的建议下,在挨着窗户的桌子周围坐下,拿起那盒生产自战争年代的扑克牌,在发起人的提议下玩起了斗地主。 让卫燃感到颇为惊奇的是,安迪似乎还还真从他的外公卡尔身上遗传了一些天赋,别的不说,至少这牌技是真的厉害。在搞清楚游戏规则之后,这个看起来和善老实的滑雪教练几乎做到了把把都能赢。连带着,卫燃和拉尔夫身上不多的几张钞票,也全都成了他的战利品。 毫无意外的输掉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纸票,这牌局也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而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刮起了微风。 三人守着温暖的壁炉一觉睡到天亮,一架直升机便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降落在了猎人小屋外的空地上。 随着机舱门打开,满头银发的蒂尼娅老太太最先被搀扶下来,随后是一架沾染着各色颜料的轮椅,最后被搀扶下来的,才是紧急从德国赶来的诺亚老爷子。 接下来的事情,卫燃知趣的躲在了角落,默默的看着诺亚和比他小不了几岁的蒂尼娅老太太用熟练的芬兰语交谈着,看着那两个老人仔细的读着那部剧本里的每一句台词,以及隐藏在那些台词里,关于他们父辈的经历。 许久之后,诺亚小心翼翼的将剧本合上,“蒂尼娅,我...能带他们回家吗?” 蒂尼娅点点头,“当然,我的朋友,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诺亚感激的点点头,随后走到卫燃的身边,用同样感激的态度递过来一个硬皮夹子,“维克多先生,您果然帮我找到了我的父亲,这是您的酬劳,剩下的事情请让我自己来吧。” 卫燃接过硬皮夹子打开,这里面赫然是一张10万欧元的支票。 收起支票,卫燃知趣的说道,“那剩下的事情就麻烦您了,如果方便的话,请安排直升机把我送到机场吧,我的航班没有多久就要起飞了。” 诺亚满意的点点头,“拉尔夫,送维克多先生去机场吧。” 辞别了诺亚,卫燃在拉尔夫的陪同下,带着一张十万欧元的支票登上了飞往机场的直升机。至于诺亚之前支付的那六万欧元现金,双方却像是忘了似的都没有提及。 对卫燃来说,虽然最后的结局因为这两位老人的刻意保密留下了一丝丝的遗憾。但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得到那个诡异的本子以来,这次拉普兰战役的收益几乎算得上回报最高而且全程最轻松的。 不提在战场上经历的时间够短,而且全程也没有任何的实际交火。最重要的是,他还收获了一支威力惊人弹药充足的反坦克枪。当然,还有慷慨的诺亚前后支付的足足16万欧元的酬劳。 再想想上次参与芬兰人和苏联人的战役得到的半自动步枪,商务舱里的卫燃已经把芬兰划到了“风水宝地”的分类里,同时暗暗琢磨着,以后是不是找机会多刷一刷芬兰的“副本”,说不定哪天运气好刷出来个德军的88毫米反一切,那以后可就刺激了。 一路胡思乱想,漫长的飞行也变得快了不少。在经历了八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随着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后半程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卫燃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偷偷活动了一番睡前特意用毯子盖住的左手,见自己没从金属本子里掏出什么足以吓死人的东西,他这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迷迷瞪瞪的站了起来。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赶回沧洲老家,卫燃在回家之前特意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包的调味料和两大盒的巧克力。这些东西自然是给食盒准备的,就算这次用不上,至少以后也能用上。 赶在父母下班之前,卫燃悄无声息的钻进了穗穗帮自己装修的房子里。挨个房间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在,他立刻反锁了房门并且拉上了窗帘,随后取出食盒,用路上买的调味料和巧克力将两层的空档全都塞的满满当当。 收回装满的食盒,卫燃抬头看了眼充当背景墙的那两支大抬杆,随后又耐着性子,将金属本子里用的上的、用不上的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再无遗漏,他这才站在由两支大抬杆组成的背景墙下,神色郑重的召唤出了化作纹身的金属本子。 第212章 老子的反坦克炮呢?!(二合一) 安静的房间中,金属本子在“哗啦啦”的翻页声中停在了空白的第11页,那支从封皮上脱落的羽毛笔唰唰唰的绘制出了一条隐藏在芦苇荡中蜿蜒河道。 在这条河道的远处,还隐约可以看到几条木船和挂着姨妈纸旗的汽艇,而在近处的芦苇荡中则隐藏着一条木头小船。这小船之上,赫然架着两支插着雁翎的大抬杆! 出乎卫燃的意料,这次图案下出现的字迹竟然再次呈现出了鲜红色! 角色身份:东关码头茶棚伙计卫燃 回归条件:协助周厚朴完成伏击任务,拍摄十五张照片。 技能任务:冷兵器击杀汉奸裘二麻子 技能任务?这又是啥?周厚朴...好像是穗穗的太姥爷? 在卫燃的疑惑中,刺目的白光已经笼罩了视野,耳边也跟着传来了噪杂的交谈声,同时鼻子也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茶香。 “卫小子,来一壶茶!”几乎在他视野恢复的同时,便听到了有人在招呼自己。 循着声音看去,却是个身穿长衫带着黑色瓜皮帽,看年龄得有五十来岁的大叔,和这大叔坐在同一张八仙桌对面的,则是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 这一老一少两边的板凳上放着个似乎可以背起来的藤条箱子,另一边则靠着个白布幌子,那幌子上绣的老虎张牙舞爪,两侧还各有一列绣上去的小字“但祈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再看看放在桌面上的那个磨得锃亮的虎撑,结合过年时候穗穗姥爷讲的那半个故事,卫燃立刻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或许就是自己的太姥爷,而那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大叔,应该就是穗穗他姥爷的爷爷。 “你小子发癔症呢?”周大叔见卫燃盯着自己发呆,笑眯眯的冲他招了招手,“要不让我给你扎几针?或者给你来上一贴膏药?” “不用不用”卫燃回过神来,赶紧从柜台处拿来一把粗瓷的茶壶和两个大碗,给这爷俩各自倒了一杯茶。 这临街的茶棚除了烧水的灶台和一个泡着几个大西瓜的水缸之外,总共也就摆了五张桌子,其余几桌各自坐着一些脸上带着些愁苦的男女,靠墙的一头则是个说书的先生,这位说书先生似乎还是这茶棚的老板,而他正对着的街道上,则熙熙攘攘像赶大集似的一样热闹。 街道的一头直通往城内,另一头儿不远便是城门楼子,视线穿过城门洞,还隐约可以看到一座戒备森严的码头以及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收回目光再看看自己,一身补丁套着补丁的灰扑扑衣裤,脚上踩着一双露出大脚趾头的布鞋,腰间系着白布围裙,肩膀上搭着一条被茶渍染黄的手巾,手上还拎着一把沉甸甸的搪瓷大铁壶。 在那些听书的茶客们招呼下,卫燃拎着大铁壶一趟趟的往返于灶台和那些桌子之间,时不时的还要给灶台里填上一把柴禾,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太姥爷那一桌上。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爷俩似乎就是来听书喝茶歇脚的,最多也就是周大叔给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讲解一些穴位和关节的分布,以及复位的手法。 三不五时的,倒是有几个熟识的百姓找上来,让他给号个脉,再讨一张药方。而看那忙着说书的茶棚老板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显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卫燃的忙碌中,茶棚外面的太阳渐渐西斜,茶棚里除了他们师徒二人这一桌之外,其余的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就连茶棚的老板,也在拍响惊堂木之后停了下来,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别人喝剩下的粗茶。 只不过还不等忙活了大半天的卫燃休息一会儿,不远处重兵防守的城门楼子上却下来几个伪军打扮的大头兵。 这些大头兵吆五喝六的走进茶棚,掏钱找老板买了个一直泡在水里的西瓜,又点了一大壶用凉水镇着的凉茶和一盘炒瓜子。 还不等卫燃把这些大头兵点的东西上齐,其中一个大头兵已经走到周大叔的边上,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愁眉苦脸的说道,“周大夫,你给瞅瞅我这后腰,连着疼了好几天,就等着你过来呢。” 周大叔不急不缓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温和的说道,“把褂子撩起来我看看。” 这大头兵闻言立刻撩起衣服的下摆,转身将干瘦的脊梁骨露了出来。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的卫燃隐约看到,这大头兵撩着衣服的那只手指缝间似乎还夹着一个小纸条。 周大叔不动声色的接过对方手中的纸条,随后探手在前者的后腰上按了按,那大头兵立刻一阵龇牙咧嘴,引来了不远处那桌同伴的嘲笑。 “你这两天没少搬东西吧?”周大叔收回手笑呵呵的问道。 那大头兵苦着脸说道,“可没少般” “搬完东西还下水洗澡了?” “可不!”那大头兵费力的直起腰,“这晌午的日头太足了,站着不动都一头的汗,还不得下水扑腾两下?” “先贴一贴膏药看看吧,明后天我还过来,到时候如果还疼就扎两针,但是这两天别下水了,你这是搬完了东西下水洗澡给激着了。”说完,周大叔扭头朝在旁边看着的年轻人说道,“守田,把膏药热上。” 韩守田?看来还真是自己的太姥爷了。卫燃此时已经再无疑问,这名字他可不止一次在穗穗他姥爷的嘴里听过,自然能对得上号。 他在一边攀亲戚的同时,他那位此时和他年龄差不了几岁的青春版太姥爷韩守田已经从身边的藤条箱子里拿出一口黑漆漆的小锅,熟门熟路的走到烧水的灶台边上,将其放在灶膛口缓缓加热。 而与此同时,其余几个大头兵里也有个放下啃完的西瓜,热络的凑到周大叔的边上诉说着身体的不适,或者扎上几针,或是讨个药方,又或者像开始的那个大头兵一样来上一贴膏药。 这第二个大头兵的还没处理完,韩守田那边已经熬好了膏药,而那个似乎有问题的大头兵也老老实实的再次撩起衣服下摆,任由前者把一贴滚烫的膏药贴在了后腰上。 处理完了这几个大头兵,周大叔不急不缓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随后起身说道,“守田,差不多了,咱也该回家了。” 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身边的韩守田闻言立刻站起身结清了茶钱,背上那个藤条箱子,拿上老虎幌子就往外走。 要不要跟上? 还没等卫燃做出决定,那茶棚的老板也嘶哑着嗓子说道,“卫小子,咱也收摊了。” “哦...来啦!” 卫燃最终还是收回了准备迈出去的步子,耐着性子帮忙把桌椅板凳摞起来,学着那茶棚老板的样子,将其摞到一起用麻绳绑好。随后又收拢了那些瓷壶茶碗和烧水的铁壶以及没卖完的两个西瓜以及一兜子炒货,随后连没烧完的柴禾都用水浇灭了一起挂在了一辆独轮车的车头。 闷热的夕阳下,这茶棚老板在前面推着独轮车,卫燃在后面生疏的挑着两头挂着桌椅的扁担,俩人跑了两趟,这才把东西都挑到了一个小胡同尽头的土坯墙院子里。 “这是今天的工钱和明天的柴火钱” 那茶棚老板等最后一趟东西送进这个仅有三间青砖房的小院之后,从兜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票递给了卫燃,“记得把茶壶茶碗今晚都刷出来,明天要是不下雨,咱们就早点儿出摊。” “好...好嘞”卫燃接过钱正发愁晚上住哪,却不想那茶棚老板却哼着戏文,一手拎着那兜子炒货扭头走了。 “合着这是我家呗?” 卫燃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小院子,又看了看已经快走到胡同口的茶棚老板,最后再看看手上那几张纸票,索性关上小院的木头门,循着记忆追向了周大叔师徒俩离开的方向。 可惜,直到他把手上那几张纸票都换成了各种吃的,不但没找见他们俩,还差点儿把自己给转迷了路。 不过收获到不是没有,这一个多小时转下来,至少肚子填饱了不说,还意外的在城里发现了一座房顶悬挂着膏药旗的教堂,更看见了一队队的小鬼子,同时也从附近捡来的一张报纸上弄清了如今的时间应该是1941年的六月下旬以后,至于这张残破不堪的报纸过期了多久,他就不知道了。 花了一番力气回到胡同尽头的小院,卫燃用顶门杠抵住那两扇老旧的门板之后,借着夕阳最后的一点儿余晖打量着这个并不算大的院子。 不算那三间低矮的青砖房子,三面墙的墙角下各自堆满了木柴以及一捆捆似乎已经只能当柴烧的干枯芦苇,院子中间还有棵枝繁叶茂的柿子树以及一口水井。 这角色的条件也算不错了,怎么跑茶棚里打工去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那三间青砖房子的堂屋。并不算大的堂屋两侧各有一个灶台,只不过东边的灶台上的锅已经没了,西边的锅虽然还在,但看那斑斑锈迹也知道估计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开伙了。 再去两边的房间里看看,除了炕头上的那两床被子勉强还算是干净,当真算得上是家徒四壁连把椅子都没有。 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卫燃的左手突兀的出现了一把修长的毛瑟刺刀。如今这冷兵器有了,但回归任务里提到的那个汉奸裘二麻子他却连见都没见过。 更让他有些茫然的是,今天他虽然见到了自己的太姥爷韩守田和他的师傅周大夫,但回归任务里提到的周厚朴,也就是穗穗的太姥爷,或者说周大夫的儿子却根本没见着,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收起暂时用不上的毛瑟刺刀,卫燃的手中随后又出现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佩枪。 拆下弹匣看了看,见里面压满了子弹,他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44年的子弹在41年能用是个好消息,这消音器能带过来更是个好消息。 “现在就看食盒里的弹匣在不在了” 卫燃收回手枪又取出了食盒,让他既高兴又失望的是,食盒一层确实有弹匣存在,但却仅仅只有一个,好在这个弹匣是压满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仅仅只给10发。 除此之外,他之前采购的那些调味料倒是一个不少。再看看食盒的二层,那些被他提前撕了包装的巧克力也同样塞得满满当当。 “也算不错,至少这个弹匣是满的,现在就看那门反坦克枪有多少炮弹能用了!”卫燃满意的往嘴里丢了一块奶油巧克力,随后这才收起食盒,准备把不久前获得的大杀器拿出来。 然而这一次,即便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为了避免把炕压塌特意把左手靠近了地面,但那反坦克枪却并没有出来! “失灵了?” 卫燃的左手使了使劲,却依旧空空如也。不信邪的再试试把佩枪召唤出来,这次倒是不受影响。 坏了!坏了坏了!老子的反坦克炮呢?! 惊慌失措的卫燃将手枪放在炕沿上,随后又试着召唤金属本子里的医疗箱、煤油汽灯以及相机又或者半自动步枪甚至古琴。 但等他一番试验下来,却发现唯独那自带炮车的反坦克枪、半自动步枪以及医疗箱这三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取不出来!至于其他像是煤油汽灯、望远镜和古琴等等倒是根本不受影响。 没有重火力,没有压制性的半自动步枪,甚至没有保命的医疗箱,这特么还怎么玩? 卫燃正被这突发的情况整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院子外面却突兀的传来一声突兀的枪响,随后便是一连串急促的哨音以及紧随其后的枪声! 下意识的看向窗子,在意识到那些糊着窗户纸的窗棱根本没办法让他看到外面之后,卫燃立刻收起炕头上的所有东西,撒丫子跑出来房间。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已经越来越近,等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院门的时候,立刻便看到两个人影正从十多米外胡同尽头那道不到两米高的矮墙上翻过来。 “周大夫和太姥爷?” 卫燃在认出那两道他刚刚找了一个多小时的人影之后,立刻想都不想的跑了过去。可随后便被周大叔手中一支做工粗糙的撅把子给顶住了。 卫燃看了眼那支土枪根本没有扳起的击锤,又看了看自己的太姥爷韩守田大腿处被子弹击中的伤口,赶紧低声说道,“是我!茶棚的卫燃,周太...太” 卫燃说道一半却卡住了,他可不知道太姥爷往上该怎么叫,毕竟家里就没有过辈分那么高还建在的人。而另一方面,这时候按辈分叫似乎还有被对方当成傻子往脑袋上扎几针的风险。 “知道是你,另外你叫谁太太呢?”周大叔收起枪,任由卫燃帮他扶起了大腿中枪的韩守田。 “我这不是被枪顶着紧张吗” 卫燃话音未落,便看到这师徒俩身后的那道破砖墙冒出个手拿盒子炮正准备开枪的壮汉。 根本来不及反应,卫燃抬起左手,对准对方便扣动了扳机。被消音器压抑住的枪声虽然小了很多却依旧清晰可闻,只不过听起来却显得有些怪异。 生怕这师傅俩看出什么,卫燃赶在他们回头之前便将佩枪收回金属本子,同时左手在后腰一晃掩饰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个眉心中枪的壮汉也手一松滑了下去,倒是他手中的盒子炮顺着矮墙掉了下来。而在土枪的另一头儿,则传来了一阵惊呼以及嘈杂的脚步声。 “你会紧张?”周大叔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卫燃。 卫燃却不管那个,弯腰捡起墙根处的盒子炮以及一块砖头,先是指了指自家院子仍旧开着的小门,随后压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快跑!胡同口就有人接应我们!我先给他们来一颗手榴弹!”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那半块砖头便丢到了那道破砖墙的另一头儿,随后在对方一连串的卧倒声中,和周大叔搀扶着大腿中枪的韩守田钻进了自家的小院。 直到他用顶门杠把那两扇木门悄无声息的再次顶死,三人这才相继松了口气,而在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隔的胡同里,已经再次响起了杂乱的枪声。 挥手示意这师徒俩先去堆在墙角的芦苇垛后面咄咄,卫燃则走到那口水井的边上,从里面打了满满一木桶的水,又搬了一张桌子一条凳子,不紧不慢的刷起了那满满一竹筐的茶壶和茶碗。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院的外面已经响起了杂乱的枪声以及发现被骗后的咒骂。紧接着,被顶门杠抵住的那两扇破门板便被拍的砰砰作响。 卫燃放下仅仅只过了一遍水的茶碗,赶紧小跑着过去,故作害怕的问道,“谁...谁啊?” “赶紧给爷把门打开!”门外的人不耐烦的喊道。 故意犹豫了一下,卫燃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院门,随后便看到一个穿着绸布衣裤,手拿盒子炮,头上还顶着个中分汉奸头,但身高却连一米六都费劲的小矮胖子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不开门?”这矮胖子一边问着,已经带着身后两个拿着三八大盖,伪军打扮的走了进来。 “哪...哪敢啊?”卫燃故意结结巴巴的说道,“刚刚有俩人跑过去了,要不是我关门关的快,恐怕就被他们闯进来了。” “裘老大,他是东关茶棚的伙计”其中一个伪军打扮的说道,“这小子是个出了名的老实,应该不会骗咱们。” 这个地蹦子一样的玩意儿就是汉奸裘二麻子? 跟在身后的卫燃狐疑的看了眼最多也就到自己肩膀高的汉奸,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直接给他来个背刺了。 第213章 抓了个小的 “东关码头茶棚的伙计?” 个头还没有耗子大的裘汉奸止住脚步,“那个说书先生的茶棚?何翻译的那个远房表哥摆的茶棚?” “裘老大,就是那个茶棚”身边一个伪军赶紧说道,“那个穷酸说书的都在那摆摊摆了快一年了,要不是兄弟们照顾,他那摊子早就没了。” “既然都是自己人,去屋里随便看看得了。” 那裘老大扭头看了看比自己高了一头都还多的卫燃,顿时又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气,“杵那等死啊?赶紧给爷泡壶茶!” “没...没有茶” 卫燃故意结结巴巴的指了指那些摞在一起的桌椅板凳和箩筐里的茶壶茶碗,“老板连泡过的茶叶渣滓都拿回家晒干了当枕头芯了,就更别提没泡过的茶叶和炒货了,再说我这儿连根洋火都没有,想点火都点不着。” 裘老大闻言好悬没被气死,“这穷酸说书的,还特么挺贼!” “不但贼,嘴还坏呢!”卫燃一边给这个小胖子摆开桌椅板凳,一边憋着坏说道。 这裘老大闻言倒是勾起了好奇心,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晃悠着两条悬空的小短腿儿问道,“给爷说说,他怎么个嘴坏!” “我可不敢说,说了你不得给我一枪?” “啪!” 裘老大直接将手中的盒子炮拍在桌子上,“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那我可照原话说了啊!”卫燃故意压低了声音,同时把上半身也凑了过来。 “快说!” “我们那老板说,裘二麻子那个混蛋玩意...” “他敢说我爹?!” “得嘞!” 卫燃伸出右手一把按住桌子上的盒子炮,同时他的左手也假借在后腰一抹,随后握住一把刺刀直接抵在了这裘老大的脖子上。 “你最好别出声” 卫燃低声警告了一句,拿起桌子上的盒子炮在桌沿一蹭,熟练的扳起机头,“现在让你手底下那俩大头兵该干嘛干嘛去,你陪我在这儿坐一会儿,能听明白吗?” “能!能听明白!”这裘老大冷汗直冒的答道。 卫燃不动声色的收起刺刀,随后坐在了裘老大的对面,低声提醒道,“把两只手搭在桌面上,想好了再开口”。 坐在对面的裘二麻子赶紧把手放在桌面上,扭头看了看仍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试图找出点什么值钱玩意儿的大头兵,又低头看了看桌子另一边指着自己的盒子炮,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之后扯着嗓子喊道,“搜完了没有?” “搜完了,搜完了!”那俩大头兵赶紧跑了出来,其中一个手里似乎还往兜里揣着什么。 “搜完了赶紧滚蛋出去追那两个人!”裘老大不耐烦的说道,“老子在这儿歇一会儿,别人问就说我脚崴了,听见没有?!” “是!”这俩大头兵胡乱敬了个礼,提着破枪一溜烟儿的跑出小院没了影子。 “出来吧!”卫燃低声喊了一句,随后把藏在桌子底下的枪明目张胆的搭在了桌面上。 话音未落,周大叔手里拿着不久前卫燃给他的盒子炮,搀扶着韩守田从芦苇垛里走了出来。 等他重新用顶门杠抵住了那两扇破门,仍旧坐在裘老大对面的卫燃这才问道,“周...周大叔,他那伤口没事吧?用不用我帮忙?” “皮外伤,刚刚我已经给他上药了。”周大叔看了看卫燃手中的枪,以及坐在他对面仿佛屁股底下有钉子的裘老大,一时间欲言又止的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遇到,卫燃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于是抢先主动开口道,“周大叔,你们先去屋里休息休息,等晚点儿我送你们离开。” 周大叔迟疑片刻后点点头,扶着韩守田一瘸一拐的进了屋。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朝对面的裘老大问道,“你多大了?” “二...二十五”裘老大虽然不知道卫燃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 “嗯...虽然发育的挺稳重,但是已经可以判刑了。”卫燃嘀咕了一句,继续问道,“你爹是裘二麻子?” 裘老大很想回他一句废话,但终究还是慑于对方抢走的盒子炮,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哪呢?” “这个点儿,应该在...在赖寡妇家抽...抽土烟呢”裘老大继续答道。 “认识路?”卫燃继续问道。 “认识!认识!”这裘老大疯狂点头,“我晌午的时候才去过!” “屋里那俩怎么回事?” 面对卫燃的问题,裘老大越发的古怪,合着这三个人不是一伙的? “问你话呢!” 卫燃用枪口磕了磕对方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头,后者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一哆嗦,赶紧哭丧着脸答道,“他们俩好像冲我来的,当时要不是安保团的兄弟正好也去饭铺里吃饭,我就...我就...” “既然是冲你来的,就一块进去坐坐吧!”卫燃说着站起身,拿着那支从对方手中借来的盒子炮晃了晃。 裘老大不情不愿的从板凳上下来,被卫燃用枪指着走进了昏暗的小屋子里。 “韩兄弟情况怎么样?”卫燃颇有些别扭的问道。 周大叔看了眼卫燃,又看了眼老老实实抱着脑袋对着墙根蹲着的裘老大,这才摇了摇头,“不影响活动”。 “听说你们也在找这裘老大?” “也?”王大叔古怪的看了眼卫燃,“你也在找他?” 卫燃笑了笑,“我主要找他爹裘二麻子” 周大叔闻言沉默片刻,这才说道,“我们爷俩也是为了找他爹裘二麻子。卫家小子,以前没看出来,你...”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笑着说道,“我以前不也没看出来你们师徒俩,是吧?” 周大叔笑了笑,却只是看着卫燃并不答话。 “要不然一起怎么样?”卫燃主动提议道,“到时候抓到裘老大你们先问,问完了给我留口气儿让我找他借点儿东西就行。” 周大叔却只是看着卫燃不说话,倒是旁边的韩守田说道,“师傅,我看这卫兄弟不是坏人,刚刚也是他救了咱们,要不...” 靠着门框等着回应的卫燃暗暗比了个大拇指,暗自腹诽“果然还是我太姥爷从小就知道疼人。” 见周大叔依旧一脸的警惕,卫燃索性把手里的盒子炮掉转枪口递给了韩守田,“或者你们在这儿等着也行,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裘二麻子请过来。” “平时没看出来,你这小子怎么胡吹大气的!” 周大叔没好气的说道,“那裘二麻子要是这么好请,还用的上在他结出来到这粒儿瘪谷子上使劲儿?” 卫燃用下巴指了指蹲在墙角的裘老大,“这小子说他爹在赖寡妇家抽土烟呢。” 周大叔叹了口气,“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赖寡妇家旁边就是小鬼子拿来当司令部的教堂,里面的指不定有多少找女人的鬼子兵呢。” “额...”卫燃傻眼了,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你爹裘二麻子,平时还去什么地方?”卫燃踹了一脚抱着脑袋的裘老大。 “前半晌去小南门儿的澡堂子洗澡,晌午一般都去和太...和小鬼子喝酒,后半晌去戏园子听戏,天一黑就去赖寡妇家抽两口土烟。这几样是雷打不动的。” 裘老大竹筒倒豆子似的答道,“其他时候就说不准了,要是赶上小鬼子那边有事儿,那就更没准了。” “说的再详细点儿,裘二麻子还有什么习惯”卫燃继续问道。 “没...没啥习惯了”裘老大抱着脑袋答道。 “周大叔,你们原本怎么打算的?”卫燃扭头问道,同时这“周大叔”也越叫越顺嘴。 周大叔叹了口气,“我们原想着劫了这小子和裘二麻子谈谈条件,没想到不小心惊动了安保团的人,这事情闹大了,估计弄不好连小鬼子也得被惊动。” 卫燃沉默片刻,再次踹了脚裘老大,“刚刚你说的那几样,裘二麻子身边什么时候带的人最少?” 裘老大想了想,磨磨蹭蹭的答道,“洗澡的时候他都自己泡一个池子,最多有个给他搓背的,不过池子外面怎么着也会有人守着。倒是和小鬼子喝酒的时候和去赖寡妇家抽土烟的时候身边基本不带人,去听戏的时候是带人最多的。” “他一般几点去澡堂子?”卫燃追着问道。 裘老大赶紧答道,“平常没事儿都是早上吃完饭就去,一直泡到晌午才出来。” “抱头蹲好,敢回头一枪崩了你。” 卫燃说完朝韩守田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举起了前者刚刚给他的盒子炮远远的对准了裘老大。 见状,卫燃看着周大叔,抬手又指了指外面。后者点点头,起身跟着卫燃离开了昏暗的屋子。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卫燃这才说道,“周大叔,我打算明天带着裘老大去澡堂子里等裘二麻子,您受累给放个风怎么样?” 周大叔闻言陷入了迟疑,许久之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卫燃闻言松了口气,这才重新回了屋里,一番踅摸之后找出来一节绳子,死死的绑住了裘老大反剪着的双手,顺便也从他身上搜出了几枚银元和一沓花花绿绿的纸票,外加一枚带着金表链的怀表。当然,还有对裘老大来说不太合身的子弹袋以及盒子炮的木制枪托。 只留了几张纸票一枚银元预备着明天可能用上,卫燃将其余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推给了周大叔,“这些你们留着用吧!” 周大叔看了看卫燃,迟疑片刻后点点头,收起了桌子上的东西。 第214章 澡堂子里的1V3 低矮破旧的小院子里,三人轮番看管着裘老大休息了一晚,中途除了有个伪军过来寻找裘老大,被卫燃用对方早就走了给糊弄过去之外,唯一算得上麻烦的便是晚上几乎没断过的大蚊子和时不时爬出来的臭虫。 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卫燃索性跑到院子里,将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又在边上点了一把潮乎乎不断冒烟的芦苇秆,这才算对付到了天亮。 临出门之前,周大叔示意卫燃先等等,伸手撅了一根芦苇量了量卫燃的脚丫子,随后他自己一个人提前离开了院子。 趁着对方还没回来,卫燃着重警告了一番满头都是蚊子包的裘老大,顺便还往对方的鞋子里分别塞了一小块搁脚的碎砖头,这才解开了一直绑着他的绳子。 前后等了不到十分钟,周大叔再回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上了昨天见过的那身长衫,他的手中也多了一个用竹竿撑着的白布幌子。 这还没完,对方打开背来的藤条箱子之后,还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以及一双千层底儿的新布鞋递给了卫燃。 “换上试试”周大叔催促道,“不然你这一身破衣服可进不了小南门儿的澡堂子。” 卫燃自然不会拒绝,痛快的换上了新衣服新鞋子,不得不说,这大叔还真是细心,至少这鞋子大小刚刚好。 临出门前,卫燃再次朝裘老大提醒道,“记住我说的,这事儿办好了,你和你爹都能活,办不好,你们爷俩都得死。” “记住了记住了,我肯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裘老大忙不迭的做出了保证。 卫燃和周大叔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把走一步一呲牙的裘老大堵在中间,慢慢悠悠的离开了院子。至于腿脚不便的韩守田,则拿着昨晚卫燃送他的盒子炮和子弹,再次钻进了靠墙的芦苇垛里。至于那木制的枪套和配套的子弹袋,则重新挂在了裘老大的身上。 一行三人相互之间隔着大概五六米的距离一路走到了胡同口,最前面的周大叔停住脚步,转过身说道,“卫小子,如果没办法把裘二麻子带出来,记得问问他,东关码头那一百多条包运船到底干嘛来的。” “你知道吗?”卫燃朝站在两人中间的裘老大问道。 “我...我哪知道这个?”裘老大哭丧着脸答道,“我爹从不让我插手码头的事儿。” 周大叔叹了口气,“别指望这个坏种了,这事儿恐怕只有裘二麻子才清楚。” “周大叔放心吧”排在最后的卫燃做出了保证,“如果没办法把裘二麻子带出来,我肯定帮您问清楚。” 周大叔闻言点点头,重新迈开步子,不急不缓的摇着套在手指头上的虎撑走在了最前面。 三人拉开距离走了大半个小时,周大叔在一个早点摊子边上坐下,那竹竿撑着的白布幌子也有意无意的指向了路对面的澡堂子。卫燃见状也不停顿,示意裘老大带路,撩开帘子走进了澡堂子。 缭绕着些许水汽的澡堂子里,正对门的柜台里面,一个端着烟袋锅子的老爷子见裘老大竟然来了,赶紧跳起来恭敬的做了个揖,“裘少爷,您今天怎么有兴致来这儿了?” “我爹来了吗?”裘老大颐指气使的问道。 拿着烟袋锅子的老爷子赶紧答道,“裘二爷还没来呢,不过看时间应该也快了。” “那我们先进去”裘老大说完迈步就往里走,“我给我爹找了个扬洲来的搓澡师傅,今天让他试试!等下你个老东西别多嘴,我给他个惊喜!” 那老爷子想了想,最终没敢拦着,低眉顺眼的递来两块白毛巾,“那您先去里面泡着,我去给您端壶茶进去。” 裘老大压根儿没敢回头看接过毛巾的卫燃,迈步走进氤氲着水汽儿的澡堂子。这一路上他可不是没想着逃跑,可每走一步,脚心就被鞋子里那两块手指头肚大小的碎砖硌的生疼,根本就走不开,而且越往后走越疼,他也就越没底气觉得能跑开了。 随着卫燃也进了和热水池子连着的换衣间,裘老大那副嚣张的模样立刻变成了讨好,卫燃也不难为他,将一块毛巾丢给对方低声说道,“自己去里面泡着,找个看不到外面换衣间的死角,记得背对着我,用毛巾把脸盖上。等下你爹来了,不想死就躲池子里别让他看见你。” 裘老大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自然不敢说个不字,老老实实的脱了衣服,挺着个怀胎三年的大肚囊,打着扑腾跳进了已经放上热水的池子里,老老实实的挪到最边角的位置,把毛巾往脸上一盖,却是真的一动都不敢动。 在氤氲着水汽儿的澡堂子里等了快半个小时,眼瞅着那裘老大都快被蒸熟了,仅仅隔着一道帘子的澡膛外面也传来了中气十足的谈笑声以及夹杂其中的鬼子话。 等在里面的卫燃不由的愣了愣,怎么还有鬼子?这特么和预想的可有点儿不一样!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谈笑声也越来越近,随后一行三人便走进了和热水池子仅仅隔着半道帘子的换衣间。 靠墙躲在里面的卫燃先看了眼水池子的方向,见原本顶着个白毛巾泡在里面的裘老大已经像个王八似的,把脑袋缩进了水池子里根本没有冒头的意思。他这才握紧了提前打湿的毛巾,弯下腰躲在靠墙摆放的一张桌子下面,顺着那半道帘子的下沿往外看去。 略有些昏暗的换衣间里只有三个人,而他能看到的,也只有膝盖以下。这三个人中的一个穿着绸缎裤子和布鞋,走动间手里还拄着一根文明棍。第二个穿着银色的西裤和黑色皮鞋,还有一个则穿着小鬼子的招核军服以及一双高腰马靴。 这三人一边脱着衣服,似乎还在其中一个翻译帮助下聊着两国的泡澡文化。只不过很明显,那说汉语的几乎每一句都带着马屁,而那个负责翻译的,则带着一股子与有荣焉的高傲。至于那个只会说鬼子话的,则是一副难听的公鸭嗓。 收回视线,卫燃再次看了眼热水池子,随后将身体往桌子下的阴影里退了退,耐心的等着那三个人进去。虽然人数超出了预料,但在红旗林场,他和季马可没少面对一对多的时候,而且他还就不信了,那三个人能比红旗林场那些专攻下三路的漂亮姑娘们还难对付!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随着那半道帘子从外面撩起,一个穿着兜裆布的瘦猴子最先走了进来。这瘦猴子看了眼正前方占地将近20来平米的大池子,满意的蹦出一句“吆西”,随后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紧随其后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腰间围着块毛巾的年轻人,这大背头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前面的鬼子身上,自然不会注意到躲在桌子下面的卫燃,只是径直追向了前面的瘦猴子。 也正是借着和这大背头错身的功夫,已经从桌子底下出来的卫燃一个健步窜到门口,探手抓住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手腕顺势一拧,弯着腰绕到他的背后,同时另一只手上的湿毛巾也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得不感谢在红旗林场和卡尔普、达利娅老师以及季马还有那些姑娘们一次次的格斗训练,几乎没有过脑子,卫燃紧握着刺刀的左手用力下劈,坚硬的刀柄直接重重的砸在这中年人的耳后,让他根本没看清卫燃的样子,便两眼一番失去了意识。 轻轻放倒了这个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身高也足有一米七开外的中年人,卫燃转身冲向了第二个进去的大背头,后者虽然听到了脚步声,但等他回过头,却恰好被卫燃用毛巾捂住嘴巴,紧接着耳后也挨了一记重击。 还不等被卫燃打晕的大背头倒地,已经走到池子边的小鬼子也被躲在池子里的裘老大给吓了一跳,随后便听到了身后咚的一声轻响。 等他转过身,卫燃已经收起刺刀,手中也出现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手枪。 “嘘!” 卫燃伸出拿着湿毛巾的右手食指在嘴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三两步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粗暴的用湿毛巾捂住对方的扣币,故技重施的用枪柄在耳后来了一下。 “把你毛巾给我,然后把眼睛闭上!”卫燃捡起地上的三块干毛巾,坐在池子边低声说道。 躲在热水池子里的裘老大赶紧把一直顶在脑瓜顶上的毛巾递了出来,随后老老实实的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卫燃这才收起佩枪换了毛瑟刺刀,将其中四块毛巾各自切成布条拧了几下,将刚刚打晕的三个人以及裘老大全都反剪着手绑了起来,顺便把他们的嘴全都塞上并排着搭在了热水池子的边上。 瞪了眼唯一还保持清醒的裘老大,卫燃用湿毛巾勒住他爹裘二麻子的脖子,随后抽出他嘴里的毛巾,将他的口鼻浸到了热水池子里。 仅仅几秒钟,昏迷中的裘二麻子便被呛的恢复了意识。见状,卫燃拽着对方脖子上绕着的湿毛巾把他从水里拉出来。 然而,裘二麻子仅仅只来得及吸了口气,便被卫燃再次按进了热水池子。而且这一次,他足足煎熬了十多秒钟,才再次被拽出水面。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卫燃再一次把他拽出来之后,顺势将一直握在另一只手上的刺刀刀尖塞进了裘二麻子的嘴里。 第215章 拷问 “你可以喊,也可以大声咳嗽,但只要吓到我,这刀尖就能从你喉结边上出来。到时候,被割破的血管因为伤口被刺刀堵住,所以只能流进你的嗓子里,如果能忍着疼咽下去,或许能多活一会儿,如果咽不下去让血流进你的肺里,你会被自己的血淹死。不过不用担心,大概五分钟到十分钟,你才会被彻底憋死,过程虽然很痛苦,但最后绝对会死,相信我。” 在卫燃的低语中,只觉得嘴角和舌尖仿佛都被割破的裘二麻子立刻僵住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看着自己的鲜血混合着口水,顺着刺刀的刀脊一路流到那只带着个诡异书本和羽毛刺青的手上,最后又滴进热水池子里缓缓散开。 “很好,看来你做出了选择。那么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我让你回答,你才能回答,声音不能太大让外面的人听到,也不能让我听不到。如果你能听明白,而且准备好了,就动动肩膀。” 被制住的裘二麻子赶紧耸了耸肩膀,随后便感觉到嘴里的刺刀缓缓抽出,最终却把刀尖的最后一节搭在了自己的牙齿上。 “回答问题的时候,下牙别离开我的刀尖,所以裘二爷说话的时候小心点儿,一旦我的刺刀从你的嘴里掉下来...” 卫燃最后提醒了半句,随后等了足足半分钟,这才在对方的煎熬中慢悠悠的问道,“跟着你进来的那个大背头是谁?” “是何...”裘二麻子刚刚蹦出两个字,便感觉到嘴里的刺刀摩擦着牙齿往里进去了一小截。 “看来你是没明白,我让你回答你才能回答。” 卫燃说着再次把刺刀往外缓缓抽出一小截,趁着停顿的片刻功夫抓紧回忆了一番曾在红旗林场的心理学课程中学到的刑讯和反刑讯技巧,这才慢悠悠的问道,“那个大背头是是谁?” 这次,裘二麻子却是用嘴唇抿住了刺刀的刀尖,生怕不断哆嗦的下巴带动的下牙敲击刺刀刀尖的声音让身后的人不满,但同时却根本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很好,看来现在你已经学会我们之间的沟通方式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吧!” “是何翻译!”裘二麻子语速极快,但好在声音倒是不大。 “下次回答的时候语速慢一点儿。” 卫燃尽量挑着对方的毛病,等了足足一分钟,这才再次问道,“那个穿着兜裆布的是谁?” 裘二麻子此时的心态已经不知不觉的变了,他除了害怕嘴里的刺刀戳穿自己的喉咙,更是悬着心,生怕一不小心抢答了问题。 “回答问题吧” “大日...鬼...鬼子的记者,东...东京日日新闻报社的记者,叫...叫什么藤井三郎。” 记者? 卫燃扫了眼仍在昏迷的小鬼子和那个似乎是茶棚老板远房表弟的何翻译,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他来干嘛的?直接回答吧” 裘二麻子结结巴巴的答道,“说是来报...报道龟本司...司令取得的战功,鼓舞大...啊不是,小鬼子!鼓舞小鬼子的士气,另外还有,宣...宣传...中日...那个...那个亲善!” “他怎么找上你的?” 这次,卫燃又是故意等了一分钟,这才在裘二麻子耳边拉着长音说道,“回答——” 用满是血迹的嘴唇抿着刀尖的裘二麻子都快疯了,直到身后那个疯子极为夸张的用力喘了口气,这才续上一句“问题吧!” 裘二麻子不由的也跟着松了口气,赶紧把憋了许久的答案说出来,“我闺女在东京留洋,和那个记者的弟弟是...是同学。” “下面三个问题直接回答,你闺女多大了?” “上个月刚20”裘二麻子赶紧答道。 “好看吗?” “还...还行” “东关码头那一百多条包运船干嘛来的” “准备扫...我不知道!” 差点儿被卫燃带偏的裘二麻子说到一半赶紧改口,可随后便感觉到搭在门牙上的刺刀往边上一偏,瞬间便顺着他的嘴角割开老大一个口子。但他却根本不敢惨叫出声,但那不由自主的闷哼却根本止不住。 “想好了再回答”卫燃说完,这才缓缓移动刺刀避开了伤口。 “准备...准备组织水陆...联合扫荡”裘二麻子忍着嘴角的剧痛给出了答案,随后便感觉到那刺刀总算离开了他的嘴巴。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便被身后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再次按进了热水池子里。 在裘二麻子拼命挣扎的同时,卫燃手中的刺刀也毫不犹豫的伸到和他并排趴着的何翻译脖子下面用力一划,随后又将刺刀从后心戳进了何翻译的胸膛,像挂档似的来回摇动。一瞬间,大量的血液融入了蒸腾着水汽儿的热水池子,将满池子的热水迅速染成了红色。 直等到何翻译停止挣扎,裘二麻子这才被拎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柄修长的刺刀从何翻译的后心拔出来,在水池子里不紧不慢的涮干净残存的血迹,随后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最后问你一遍,那些船干嘛来的。” “真...真的是准备组织水陆联合扫荡”裘二麻子何尝见过这样的疯子?一张麻子脸老泪纵横的再次给出了和刚刚相同的答案。 “时间” “这...这我真的不知道,龟...龟本还没做出决定呢!”裘二麻子话音未落,卫燃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尿臊气。 稍稍往边上躲了躲,卫燃将裘二麻子再次浸在水里,一遍遍的拷问着。奈何,来来回回反复问了四五次,这裘二麻子却真的说不出具体的时间。 再一次把裘二麻子从热水池子里拎出来,卫燃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毛巾站起身说道,“再说点儿我感兴趣的换你的命,机会只有一次。” 裘二麻子扫了眼已经断气儿的何翻译,咬咬牙说道,“那...那些船里有四条船可能装着军火!” “你确定?” “我不确定” 裘二麻子哭丧着脸答道,“这些都是昨晚上何翻译说的,他前几天去津沽接那个记者,回来在船上无意中看见的。我也是昨儿夜里和他喝酒,他无意中说出来的。” “那就劳驾裘二爷帮我去问问何翻译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卫燃贴着裘二麻子的耳边低声说完,一只手已经把他的头再次按进水里,同时另一支手中的刺刀也在割断了脖子的血管之后,像刚刚杀死何翻译一样捅穿了他的后心一阵疯狂搅动。 几乎在裘二麻子停止挣扎的瞬间,卫燃也再次体验到了大脑宕机的感觉,直等到那股子难受的感觉消失,他虽然觉的脑子确实多了些什么,但一时半刻的,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学会了什么技能。 “难不成是搓澡?”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看向那个还在昏迷中的小鬼子记者。 汉奸和翻译都杀了,这小鬼子自然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当初在滕县和鬼子拼刺刀拼没了所有胆怯的卫燃根本没做犹豫,走到那赤条条的小鬼子边上,伸手按住对方的后脖颈子就往热水池子里凑,同时另一只手拿着的刺刀就要继续抹脖子放血。 然而,几乎就在刺刀的刀锋已经贴住皮肤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的扳住这小鬼子的下巴往某个方向用力一扭。在一声清脆的咔吧声中,这小鬼子的脑袋和脖子便呈现出了一个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的角度。 这几乎肌肉记忆的一个动作却把卫燃自己给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低头看了看仍旧泡在一池子血水里的双手,总算模糊的意识到刚刚金属本子到底教会了自己什么技能。 收起刺刀,卫燃试着拿起着小鬼子的一只手,根本没怎么过脑子,在仿佛练习了无数次的肌肉记忆带动下一阵推捏揉拉抖,在一连串让人牙酸的脆响声中,这只鬼子的手肘、肩膀乃至手腕全都呈现出了脱臼的状态。 这特么怕不是学会了穗穗他姥爷家祖传的推拿正骨了吧?卫燃一边琢磨着,一边又把错位的关节恢复了原状。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卫燃根本没松开手中的胳膊,又把刚刚的动作重复了一遍,随后又拿起另一条胳膊,乃至别住了那两条罗圈腿试了一遍。最后意犹未尽的将所有关节恢复原状,顺手又摘了这小鬼子的下巴重新装上,他这才一刀割断了那小鬼子尸体的喉咙,将脑袋泡在了水池子里。 “要是想活命就别睁开眼睛” 卫燃提醒了一遍仍旧泡在水池子里的裘老大,“现在慢慢站起来,扶着池子边出来,我会盯着你,如果睁眼,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被刚刚那一连串的骨骼脆响吓的直哆嗦的裘老大赶紧闭紧了本就没敢睁开过的小眼睛,扶着水池子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任由卫燃在后面推着他一路走到了换衣间。 “贴着墙站好了” 卫燃把裘老大的脸轻轻按在墙上低声提醒了一句,随后倒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翻动着那三人的衣服。 这一番搜刮,收获倒是不小,除了一些银元和各种纸票,还有一支王八盒子,一支马牌撸子以及一把花口撸子,此外还有一块铜壳怀表和一块金壳怀表,以及一块皮质表带的手表。 将这三块在这个时代格外值钱的小物件连同那三支手枪全都放在一边,卫燃继续在三堆衣服里翻动,等他打开一个硬牛皮的挎包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之色。 第216章 出城 这硬牛皮包里瓶瓶罐罐的放了不少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十好几个并不算大的纸盒子以及一台带有硬牛皮外套的相机。 随意拿起一个纸盒子看了看,仅凭上面的图案就知道,这里面装的应该是胶卷。看了看上面的型号,让他更加高兴的是,这些120胶卷自己那台禄来双反同样可以用! 扭头看了眼老老实实面壁的裘老大,卫燃又从硬牛皮包里拿起那台旁轴相机看了看,背后的红窗显示已经拍了七八张照片。继续在里面翻动,这包里还装着两根后世一次性打火机大小的金条,一张报纸、一卷足有筷子长短用红纸包着的银元,以及两纸盒的手枪子弹。至于剩下的那些瓶瓶罐罐,似乎都是洗照片用的各种药剂。 思索片刻,卫燃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食盒,将二层那些包裹着锡纸的巧克力取出一半用报纸包好装进硬牛皮包里,随后把之前搜刮出来的胶卷全都装了进去。 收起食盒,他这才把刚刚搜刮出来的值钱物件全都放进了那个印着膏药旗的硬牛皮挎包里,随后在不断哆嗦的裘老大耳边低声说道,“靠着墙睁开眼,把衣服穿上,敢乱看乱喊把你眼睛挖出来塞你嘴里!” 紧闭着眼睛的裘老大扶着墙缓缓转了个身,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条缝,接过卫燃丢来的衣服哆哆嗦嗦的套在了身上,随后又踩上了那双里面仍旧放着碎砖块的布鞋。 趁着裘老大穿衣服的功夫,卫燃撩开帘子的边角往外看了一眼,在外面的厅堂里坐着两个手拿盒子炮,懒腰斜挎坦胸露肚的坐在八仙桌两侧一边喝茶一边吃青萝卜的汉奸。 除此之外,在澡堂子的门口,还有两个同样腰胯盒子炮站岗的汉奸。这还没完,在澡堂子的外面,还停着一辆挎斗摩托和几辆自行车以及一个黄包车,那黄包车的车夫坐在澡堂子门口的台阶上,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而在街对面,周大叔仍旧坐在早点摊子上,不急不缓的吃着早点。 放下帘子,卫燃揪着裘老大的后腰带把他推倒门边上,先用拧着消音器的手枪顶住他的后腰,这才贴着耳朵低声说道,“找个借口,先把那两个喝茶的汉奸骗进来。” 裘老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举起手用力揉了揉脸,随后将半个脑袋伸出帘子看了看,颇有些慌乱的喊道,“二虎、小三儿快进来帮个忙!我爹滑倒了!” 那俩正在喝茶的汉奸见裘老大从帘子后面冒出来先是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和手枪,一边往澡堂子里走一边关切的问道,“二爷没事儿吧!大少爷您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泡澡了?” “我哪知道我爹喊我干嘛来到?你们俩哪那么多话?赶紧进来帮忙!我一个人可扶不起来。”裘老大刚说完这句话,便被卫燃拽着腰带给扯了回去。 指了指墙根,裘老大老老实实的抱着脑袋蹲下,卫燃则一手拿着刺刀,一手拿着佩枪在墙边等着。前后不过一两个呼吸,那俩汉奸便着急忙慌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二爷,您没...” 其中一个离着卫燃最近的汉奸话都还没说完,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随后便被拉扯着缓缓栽倒在地。 卫燃松开戳穿对方胸口的刺刀,拽着这具尸体的胳膊往前一带,顺势迈步挪到另一个被枪顶住太阳穴的汉奸身后,抱着他的下巴用力一扳,在一声清脆的咔吧声中,轻松的扭断第二个汉奸的脖子。 等两具尸体相继摊倒在地,卫燃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那两个放哨的根本没有察觉,这才走到裘老大的边上,从衣服堆里抽出一条皮带,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 左右看了看,卫燃又拿起一条不知道是谁的裤子,把裘老大的眼睛给蒙住绑紧。 从硬牛皮包里拿出一支撸子顶上子弹,卫燃撩开帘子,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随后在那两个站岗的汉奸不解的眼神中笑眯眯的掏出两支手枪各自对准了他们的肚子。 “别举手,双手托腮,老老实实的跟我往里走。” 能当汉奸,愿意给人站岗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主儿。这俩想都不想的举起双手各自拖着腮帮子,两张快被巴掌挤变形的黑脸努力做出恶心人的谄媚表情,随着卫燃的转身,亦步亦趋的跟着转身,随后被枪顶着退进了澡堂子。 半途,卫燃还抽空扫了眼柜台后面的老爷子,不过对方却早已经缩到了桌子下面,摆明了什么都没看到。 与此同时,澡堂子对面的周大叔也早就暗中握住了盒子炮的枪柄,警惕的打量着这条街道两端的情况。 再说澡堂子里面,那两个站岗汉奸刚刚进来,便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在地,而原本用枪指着他们的卫燃更不会给他们站起来的机会,上去两脚准确的踢在了他们耳后的位置。 等这俩汉奸晕过去,卫燃这才收起手上的两支手枪,直接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一时间,氤氲着水汽儿的澡堂子里已经躺满了尸体,不过反观卫燃却一脸平静。在他的眼里,相比那些作恶的小鬼子,这些汉奸反而更加的可恨,如此痛快的杀了他们,或者如此血腥的杀了他们,根本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心理负担。 甚至,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有心思把红旗林场学过的刑讯课程在他们身上全都用一遍! 最后看了眼仍旧在墙角打哆嗦的裘老大,卫燃不紧不慢的收起手枪,随后把那四个汉奸尸体腰上的枪套和子弹袋全都解下来,又去外面的厅堂里拿走了放在那张八仙桌上的两支盒子炮,和那硬牛皮的挎包一起拎在了手上。 “走吧”卫燃一把揪起裘老大,一手拎着硬牛皮包离开了澡堂子。 临出门前,卫燃解下裘老大脸上的裤子和手上的腰带,用下巴挑了挑停在门口的摩托车,“那玩意儿你会开吗?” “不会!”裘老大哭丧着脸答道,“我倒是想学,但我腿够不着地。” “去挎斗上老实坐着。”卫燃按着裘老大的肩膀提醒道,“对面早点摊子上坐着我们的人呢,所以不想死就老实点儿。” 全程都被拿捏的死死的裘老大哆哆嗦嗦的点点头,扶着门框艰难的走出澡堂子,跌跌撞撞的爬进了摩托车的挎斗里。 反观卫燃却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走到柜台边上,从硬牛皮挎包里掏出一卷银元递给了那老掌柜的,“拿着钱换个地方生活吧,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看的别看。能明白?” “明白,明白!” 这老掌柜的赶紧拉开抽屉,拿起刚刚就用一条毛巾包好的钱财,千恩万谢的接过卫燃手中那一卷银元,想都不想的走出澡堂子,坐上等在门口的黄包车就往南门的方向走。 还不等那车夫跑起来,周大叔也已经一把扯下竹竿上的白布幌子,胡乱团了团塞进胸口,随后骑上一辆停在澡堂子门口的自行车便追了上去,顺便在和卫燃擦肩而过的功夫低声说道,“南门外荷花亭汇合。” 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迈步骑上那辆悬挂着膏药旗的摩托车,一番简单的研究之后这才启动车子,调头开往了昨晚栖身的那条破旧胡同。 来的时候靠双脚走了大半个小时,但骑着摩托却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卫燃将摩托停在胡同口,朝老老实实坐在挎斗上的裘老大说道,“去院里把那个大腿受伤的喊出来,只要送我们出城,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你小子只要不当汉奸,我就放你一马。” 裘老大此时哪还敢说别的?连滚带爬的从挎斗上下来,踮着脚跌跌撞撞的跑到胡同的尽头推开了那小院虚掩的木门。不多时,在院子里藏了半天的韩守田便拎着盒子炮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韩兄弟,坐我后面”卫燃赶紧招呼道。 韩守田闻言赶紧单条腿往前蹦了几步,手忙脚乱的骑上摩托之后赶紧问道,“澡堂子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把脸挡起来,咱们现在去南门外荷花亭”卫燃答话的同时,将一直背在肩上的硬牛皮包递给对方,随后端起手枪催着磨磨蹭蹭裘老大赶紧上车。 韩守田在听到荷花亭这个地名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这才接过了硬牛皮包背在肩上。 等裘老大不情不愿的爬上挎斗,卫燃立刻拧动油门,驾驶着挎斗摩托开往了南门的方向。而坐在他身后的韩守田,则接替了用枪暗中指着裘老大的工作。 在突突突的发动机轰鸣声中,卫燃故意将这挎斗摩托在街上开出了横冲直撞的嚣张气势。 直到临近南关城门,韩守田根本不用提醒便用手中的盒子炮捅了捅挎斗里的裘老大。 后者咬咬牙,不情不愿的直起身子,嚣张的挥舞着小短胳膊大声喊道,“快让开!耽误爷办事儿撞死你们!” “裘大郎这地蹦子从哪弄来的铁驴?” “肯定二麻子用他闺女换来的!” 守城的俩伪军颇有些羡慕的编排了一句也就没当回事,任由那辆摩托畅通无阻的开了出去。 毕竟这城里但凡眼不瞎耳不聋的都知道,裘二麻子和小鬼子好的都快穿一条兜裆布了,自然没有人不开眼敢惹他那长不大的嚣张儿子。 畅通无阻的把摩托车开出南门,韩守田立刻指引着卫燃转到了一条两边都是荷花塘的土路上。沿着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开了足有半小时,当身后的那座县城已经快看不清的时候,卫燃却突兀的将摩托车拐上了一条岔路,随后直接刹车停在了路边。 第217章 芦苇荡里的小天地 “卫兄弟,走错了”韩守田在卫燃停下车子之前便开口提醒道。 “先办完正事儿” 卫燃从摩托车上下来,抬手指了指路边的芦苇荡,“裘老大,说到做到,下车吧,我数到十,你只要跑到芦苇荡里让我看不见了,今天就放了你。” 裘老大自然也不是傻子,赶紧说道,“长官,我抗日!我是抗日的!别杀我,留着我有用!我吃了秤砣的抗日啊!” “1”卫燃伸出个手指头晃了晃,随后又伸出第二颗手指头,“2!” 这下,裘老大再也不敢浪费时间,连滚带爬的跳出挎斗,毫不犹豫的跳进水塘就往芦苇荡里钻。 然而,几乎就在那茂密的芦苇荡彻底挡住他那矮矬的身影时,站在摩托车边上的卫燃却突兀的扣动了扳机。 两声并不算大的枪响过后,裘老大的后脑勺和后心各自冒出一团血花,随后干脆的栽进了芦苇荡的深处。韩守田欲言又止的看着卫燃,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一个字儿。 卫燃看了看自己这年轻的太姥爷,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样的留着是个祸害,让他活着,以后指不定有多少人因为他得死在小鬼子的枪下。” “我们...我们可以教育他们的”韩守田坚持说道。 “让那些被鬼子杀死,被汉奸杀死的同胞去教育他吧。”卫燃不想和对方过多争辩,转移了话题问道,“这里离荷花亭还有多远?” 韩守田同样不想为了个汉奸和救了他一命的人争执,抬手指着刚刚那条路说道,“顺着那条路再往前走二里地就到了。” “上车吧!”卫燃等对方坐进挎斗,立刻调转了车头,重新开回那条路上继续往前跑。 韩守田说是二里地,然而这二里地卫燃却在对方的指路之下,弯弯绕绕左拐右拐的跑了足足十多分钟,直到他都快找不到来时的路了,韩守田这才示意他在路边的一颗大柳树下停车。 在卫燃的注视下,韩守田走到路边,将手伸进嘴里,对着那片根本看不到尽头的芦苇荡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随后又学了几声难听的乌鸦叫。 等了十几秒钟,路边茂密的芦苇荡里传来若隐若现的布谷鸟叫声,韩守田立刻又学了几声野鸭子叫做回应,随后便陷入了沉寂。 等了不到五分钟,一条并不算大的排子船从芦苇荡里挤了出来,这排子船上还站着个身高和卫燃不相上下的瘦高个。 等这小船靠在路边,撑船的人这才摘下头顶的草帽,露出了一张小麦色的国字脸。 “守田,你可算回来了,我爹呢?”这瘦高个问完又看了看站在摩托车边上的卫燃,“这是...” “厚朴哥,这是东关码头茶棚的伙计卫燃,这次可多亏了他帮忙,要不然我就被裘三寸给抓了。” 韩守田也不急着上船,赶紧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又说道,“是师傅让我们来这儿的,他...” “他在后面呢,估计得会儿才能到呢。” 卫燃赶紧接茬说道,同时暗暗打量着船上的人,这人如果就是周厚朴的话,也就是说他就是穗穗的太姥爷?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协助他完成伏击任务? “这铁驴哪来的?”周厚朴好奇的问道。 见韩守田也看着自己,卫燃赶紧说道,“从裘二麻子手里抢来的”。 “裘二麻子?!你们问...”周厚朴脸上先是露出了惊喜之色,可随后,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的止住了。 “问出来了” 卫燃像是没看出来对方的不信任,主动说道,“鬼子打算利用东关码头的那些船组织水陆联合扫荡,具体的时间裘二麻子也不清楚,似乎是那个叫龟本的鬼子司令还没计划好。 另外,那一百多条船里很可能有四条船装着军火,不过这个消息也不确定,是何翻译酒后失言漏出来的。” “你说什么?!”周厚朴和韩守田立刻瞪圆了眼睛,“真的?” 卫燃摊摊手“我哪敢拿这事儿骗你们?” “坏了坏了,必须尽快...”周厚朴说道一半再次硬生生的止住,犹豫片刻后说道,“你们俩快上船!” 卫燃和韩守田当然没有意见,先后上了排子船之后,周厚朴立刻把小木船撑进了茂密的芦苇荡里。 直等到身后已经看不到那颗大柳树,周厚朴对着周围茂密的芦苇荡说道,“老锤叔,守田弄回来一辆鬼子的铁驴,就在大柳树下面。” “知道了!” 听到茂密的芦苇荡里传来的回应,周厚朴这才招呼着韩守田继续撑着小木船,带着坐在后面的卫燃往芦苇荡的深处钻。 这芦苇荡里藏了多少人? 原本坐在小木船末尾的卫燃好奇的站起身试图往周围看看,然而,周围那茂密的芦苇荡比人还高,即便他晃晃悠悠的踮起脚,都根本看不到两米之外到底有什么。 最前面撑船的周厚朴瞟了眼卫燃,随后故意晃了晃脚下的小船,让前者赶紧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在卫燃根本分不清方向的芦苇荡里穿行了起码十多分钟,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仅仅半米宽的航道,沿着这条蜿蜒的航道继续走了不到五分钟,正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用破木头板和木头桩子搭起的略高出水面的小平台。 这小平台最大不过两米见方,中间一个豁口的破碗里点着一颗足有手指头粗的黑色线香,缭绕的烟气虽然略有些呛人,但却把四周的大蚊子全都给熏的一干二净。边上四根大腿粗的木头柱子顶着个长满杂草的顶子,顶子周围郁郁葱葱的芦苇还被绳子拉着凑过来,将这小平台彻底遮掩起来。 周厚朴和韩守田两人将小船靠到小平台的边上用绳子绑好,这才招呼着卫燃钻到了潮湿的平台上。 “在这儿等会吧!”韩守田说话的同时递给卫燃一个小板凳。 “这里就是荷花亭?”卫燃坐在小板凳上问道,这一路上,别说荷花,他连荷叶都没看到。 韩守田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接过周厚朴递来粗瓷水壶,给卫燃倒了一碗凉丝丝的茶水。 左右闲着没事,卫燃索性打开带回来的硬牛皮挎包,把澡堂子里缴获的那几支枪拿出来摆在脚边,在那两双瞪的越来越圆的眼睛注视下说道,“周...周大哥,你挑一支留着防身吧!” “你这都从哪弄来的?”周厚朴拿起一支盒子炮翻来覆去的打量着。 “从裘二麻子那借来的”卫燃开着玩笑说道,“他说等打跑了小鬼子之后再还给他。” “裘二麻子能有那么好说话?”周厚朴显然没听出来的卫燃话里的意思,而韩守田脸上的表情却在暗示着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只不过他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卫燃同样不想详细解释,探手又从硬牛皮包里拿出包着巧克力的报纸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两块递给他们兄弟两个,自己也拿起一块包开塞进嘴里,“尝尝这个,甜的,也是找二麻子借来的。” “这是红糖块?”韩守田学着卫燃的样子撕开包裹着巧克力的锡纸,将那块拇指大小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有点儿苦,苦甜苦甜的,都齁嗓子。” 听了韩守田的形容,周厚朴也好奇的把分给他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随后一脸惊奇的感叹道,“跟吃水底的紫泥儿似的,不过可真甜啊!” “喜欢吃,这些你们都拿着吧,不过这种糖怕高温,稍微热一点儿就化了。”卫燃说着,将那满满一纸包的巧克力重新包好硬塞到了韩守田的怀里。 “这...这多不好意思” “留着吧”卫燃不在意的找了个借口,“我吃甜的牙疼。” 周厚朴抻了抻韩守田的裤腿儿,“要不然就留着吧,正好给他们吃。” 闻言,韩守田愣了愣,随后也就不再推辞,弯腰又拉过来两个小板凳并在一起,把那包巧克力放在了上面。 “这玩意儿你们要不要?”卫燃又拿出两块怀表一个外表递过去,“这也是找裘二麻子借的。” “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们可不敢要。”周厚朴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卫兄弟,你该不会把裘二麻子他...” 见对方那手比划了个切菜的手势,卫燃浑不在意点点头,而旁边的韩守田则跟着说道,“裘三寸也被卫兄弟给毙了,就在水秧家的苇田边上。” “那敢情不错!”周厚朴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下裘二麻子绝了后,也省着祸祸老百姓了。” “可不止,二麻子死了,小鬼子再想下来抢粮可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趁着那些汉奸们窝里斗争二麻子家产的功夫,这周边的各乡各户,正好赶紧把麦子赶紧收了藏起来。” “守田说的有道理”小平台上的三人寻声看去,却是周大叔搭着一条小木船从另一个方向挤了过来。 “爹,你可回来了。”周厚朴晃悠着自从刚刚拿起来就没撒过手的盒子炮,“这是卫兄弟送我的!” 周大叔却没接他儿子的话茬,而是转头看向卫燃,格外严肃的问道,“卫小子,你到底哪来的?” “您觉得我哪来的?”卫燃笑眯眯的反问道。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 周大叔却是一点儿多余的好奇心都没有,“你小子能宰了裘二麻子可是大功一件,不过东关码头那些船的事儿你问了吗?” “问了” 卫燃见对方没有过于追究自己的身份也就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将拷问来的情报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第218章 行船 寂静的芦苇荡深处,周大叔听完卫燃复述的情报之后皱起了眉头,许久之后这才问道,“卫小子,这时候城里的伪军、汉奸连小鬼子都在找你。你肯定是回不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着?” “打鬼子”卫燃想都不想的给出个答案。 小平台上的其余三人相互看了看,周大叔沉默片刻后说道,“守田,你带着卫小子先回去,找个堡垒户住下来避避风头。” “爹,那你呢?”周厚朴问道。 “我还得去码头那边继续盯着”周大叔想都不想的答道,“如果裘二麻子没有胡咧咧,咱们必须得弄清楚扫荡的时间。” “我和你一起去吧!”周厚朴和韩守田异口同声的说道。 “守田就别去了,你腿上有伤,先回去养着,顺便把卫小子问出来的情报传回去。” 周大叔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厚朴,你去野鸭荡等着,到时候如果我打探出来什么,可就靠你把消息传回去了。” 周厚朴和韩守田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后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爹,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放心吧”周大叔不在意的摆摆手,“行了,别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走。” “先等等” 一直没说话的卫燃拉住周大叔,顺手拿起那支花口撸子,抽出弹匣看了看,随后调转枪柄递了过去,认真的说道,“这支撸子个头小,带着也方便,拿着防身吧。” 周大叔愣了愣,随后痛快的接过手枪揣进怀里,“你小子倒是大方。” “都是打鬼子,分什么你的我的。” 卫燃说着又掀开手边的硬牛皮挎包,从里面拿出拿两根金条和搜刮来的纸票递过去,“周大叔,这些如果用的上也带走吧,反正都是裘二麻子送的。” 周大叔赶紧摆摆手,顺便掏出昨天晚上同样从卫燃手里得来的盒子炮,“这些可用不上,另外这支枪你们也带回去吧,给赵队长,他们肯定用的上。卫小子,你没意见吧?” 卫燃赶紧答道,“我能有什么意见?” “那行,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周大叔说完,将带回来的藤条箱子递给厚朴,再次跳上了刚刚送他过来的小木船,顺着卫燃等人刚刚来的航道,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浓密的芦苇荡里。 最后看了眼周大叔消失的方向,卫燃开口说道,“我先不回去了,厚朴兄弟,我和你一起等着周大叔回来吧,两个人多少也能有个照应。” “那我也不回去了”本就不想走的韩守田顺势说道。 “你得回去” 卫燃和周厚朴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不等韩守田张嘴,周厚朴追加了一句,“卫兄弟好不容易问出来的消息得赶紧传回去让大家提前都有个准备。万一鬼子真组织扫荡,刚从地里收回来的麦子肯定该被他们抢走了。” “这...”韩守田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那...那你们小心点儿” “把这些东西都带上,除了那些瓶瓶罐罐的给我留着,剩下的你们看着分配。” 卫燃说话的同时从硬牛皮包里拿出相机挂在脖子上,随后把其余的东西全都装进挎包递给了韩守田。旁边的周厚朴见状,虽然一脸的不舍,但还是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盒子炮也放了进去。 韩守田接过挎包,随后拿起一枚挂在平台柱子上的子弹壳凑到嘴巴轻轻吹了几下。 并不算尖利的哨音三长三短的在茂密的芦苇荡回荡,前后不到五分钟,一个看起来少说也得五六十岁的老头儿便撑着木船过来了。 有意思的是,他那小船尾部不但放着卫燃骑回来的那辆摩托车的挎斗,木船两边还挂着四条车轱辘,而在这格外憨实的老头儿屁股底下,还坐着个摩托车座椅。 这老头儿不会这么一会就把那辆摩托给拆了吧?卫燃神色古怪的看着对方那满满当当的小船暗自琢磨着。 “老锤叔,你们这么快就拆完了?”韩守田问出了卫燃心中的疑惑。 “我们老哥几个都拆了好几艘小鬼的汽船了,这能有多麻烦?”那憨实老头吧嗒着烟袋锅子,“你这是打算回去了?” “对!而且得快点儿”韩守田说话的同时已经抱着牛皮挎包麻利的跳到了小船上。 “那你坐稳了” 这被称为老锤叔的憨实老头儿话音未落,便已经撑着满载的小船又钻进了芦苇荡。而依旧在平台上坐着的卫燃也忍不住端起相机,对着这条满载的小船背影按下了快门。 让他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收起相机,芦苇荡里又钻出来两艘小木船,这两条船其中一个放着摩托车的车架子,另一个则放着拆下来的发动机之类的零件。 坐在小平台上看新鲜的卫燃挨个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穿上那打着赤膊只穿着条短裤的老汉们也不怯场,纷纷热情的朝卫燃挥了挥手,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分明还带着庄稼丰收时才有的喜悦。 “那些东西送回去能干嘛?”直到那些小船走远了,卫燃这才好奇的朝周厚朴问道。 周厚朴解开绑在平台边上的小船,等卫燃也跳上来坐稳了,这才一边撑着船在芦苇荡里慢悠悠的前进,一边理所当然的解释道,“用处可多了,最不济也能打点儿大刀片,或者干脆做成铁砂子,用大抬杆还给小鬼子,反正根本不会糟践。” “你打过鬼子吗?”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倒是想去打鬼子,可实际上连汉奸我都没打过。” 周厚朴苦着脸说道,“我和守田的任务是接应我爹,还说什么只是分工不同。我看啊,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去打鬼子!” “肯定有机会的”卫燃肯定的安慰道,他这次的回归任务里就包含了协助周厚朴完成伏击任务,所以自然说的信誓旦旦。 “要是真像你说的就好了” 周厚朴叹了口气,一张小麦色的国字脸上带着不解和郁闷,“我用大抬杆打大雁打的可准了,船划得也快,凫水也不比他们差,咋就看不上我呢?” 耳朵里听着周厚朴的抱怨,卫燃乘坐的这条小船在芦苇荡中穿行了许久之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进入了一条足有四五米宽,隐藏在芦苇荡中的航道。 周厚朴将竹竿绑在小木船的边上,面对卫燃坐下来之后,熟练的摇着桨,飘飘荡荡的沿着错综复杂的航道往前划着。 六月底的大中午,水面被太阳晒得温热,船上的人也被晒出了油。随着小船前进,两侧的芦苇荡渐渐消失,水面也变得越来越开阔。 渐渐的,小船前面的水面上出现了一片足有好几亩大小的荷花淀。那绿油油的荷叶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小青蛙,又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小鸟。 周厚朴从脚下拿起一把镰刀,噌噌两下割下来几张荷叶,随手又割了几个饱满的莲蓬。 用其中一个荷叶包着几个莲蓬递给卫燃,周厚朴继续摇着小船穿过荷花淀,顺便也在卫燃的言语引导下,将话题转移到了鬼子之前的几次扫荡上。 在周厚朴的言语里,卫燃听到的内容和后世他了解到的那支雁翎队有着太多的不同。 那些在周厚朴嘴里,那些每个名字后面不是带着“叔”就是带着“伯”又或者“某某哥”的雁翎队员们,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和鬼子有血海深仇。 他们有的一家人死在了小鬼子的扫荡里,有的从小长大的村子里,被小鬼子肆意屠杀了不知多少百姓,又有的被为虎作伥的汉奸逼死爹娘、老婆甚至孩子,还有的被烧了家,砸了灶乃至抢了赖以为计的几亩苇子田。 渐渐的,卫燃手里那些新鲜多汁的莲子丢进嘴里时变得不再清甜,只剩下满口的苦涩,但他分明记得,刚刚已经剥去了苦涩的莲芯。 不知什么时候,那片格外好看的荷花淀已经被甩到了身后,而在他们即将穿过的空旷水面正前方不远,也再次出现了一大片的芦苇荡。 并不算大的小木船载着两人,贴着芦苇荡的边缘飘飘荡荡的前进,最终拐进了一条航道。 顺着这航道继续往前,背对着前进方向的周厚朴收了船桨,解下船帮上的竹竿用力一撑,灵巧的操纵着脚下的小木船再一次钻进了芦苇荡。 在头顶火辣辣的阳光被茂密的芦苇挡住的同时,周围的温度也稍稍降低了几分。而撑船的周厚朴,也朝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船在芦苇荡中悄无声息的往前划了不过十几米,一条不到半米宽的航道悄然出现。 沿着这条沿途有无数岔路的航道前行了许久,中途也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岔路,最终正前方出现了一块勉强能让小船调头的空旷水面。 用力将手中的竹竿插进水底的淤泥,周厚朴指了指身后,再次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直等到卫燃点点头,周厚朴这才从两人中间的木头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鬼子的饭盒。这饭盒的托盘上放着几根手指头粗的黑色线香以及一盒火柴,二层则放着几个焦黄的玉米面饼子、一块足有拳头大的咸菜疙瘩以及两条白羊淀特产的熏鱼。 拿出两块饼子和一块咸菜疙瘩放在之前采来的荷叶上,额外又递给卫燃一条熏鱼。周厚朴这才拿起一根线香点上,插在了船帮上的一个小洞里。 随着缭绕的青烟开始飘散,周厚朴却并没有急着吃东西,而是继续从箱子里拿出一卷拴着鱼钩的细麻绳,随意的往上勾了一点玉米饼子的碎渣,将其丢进水里之后,顺手把另一端拴在了一根芦苇的腰身上。 等忙完了这一切,他这才拿起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随后又撕下一块咸菜丢进了嘴里。 两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了简单的午饭,周厚朴却并没有闲着,而是从那个充当凳子的小箱子里揪起一块黑乎乎的泥巴一样的东西和一根十多厘米长的小竹管。 在卫燃不解的注视下,周厚朴把那块烂泥简单的揉了揉,随后动作熟练的填进了中空的竹管里。直到竹管的另一头也冒出了黑泥,他这才拿起另一根稍细的竹管从一头快速一推,一根线香便被挤在了搭在两人中间的木头板上。 “还有吗?”卫燃指着对方手中的那两根竹管低声问道。 周厚朴点点头,探手从箱子里又摸出两根配套的竹管递给了卫燃。 接过竹管,卫燃学着对方的样子也抓起一块黑泥一样的东西,这玩意虽然看着像泥,但抓在手里却像面团一样还带着一丝丝的韧性。仅仅只是揉搓了几下,卫燃的手便被染成了黑褐色,同时也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药香味。 “这线香不但能驱蚊”周厚朴低声解释道,“那大抬杆放枪的时候,就是用它点燃火门的火药的。” “都是你做的?”卫燃低声问道。 “怎么能呢,家家都会做的手艺。”周厚朴摇摇头,继续忙活着手上的活计。 在两人的忙碌中,头顶的太阳一点点的西移,船帮上的线香也燃了一根又一根,直到黄昏的时候,芦苇荡外面竟然隐约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第219章 见到嘎子了 在枪声传进芦苇荡的瞬间,卫燃和周厚朴便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怎么了?”卫燃低声问道。 “把鱼线收一下”周厚朴说话的同时动作麻利的收起两人身前等待晒干的线香,随后撑着小木船挤开了茂密的芦苇荡。 坐在船尾的卫燃拽着那细麻绳拉出来一条尺把长的鲫鱼,还没等他把这条鱼从那鱼钩上摘下来,周厚朴已经将船停了下来。 视线穿过芦苇荡的边缘,卫燃这才惊讶的发现,在距离他们这片芦苇荡挺老远的位置停着一大片的货船。而在这些船包围的码头后面,似乎就是东关城门!扭头往左看,离着最多不到一公里远竟然就是重兵把守的南关城门。 “我们这是在县城外面?”卫燃后知后觉的低声问道。 周厚朴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眯缝着眼睛寻找着刚刚开枪的位置。见状,卫燃趁着对方不注意,从金属本子里拿出了望远镜递了过去。 “你还有这宝贝?”周厚朴惊讶的接过了望远镜。 “裘二麻子送的”卫燃再次消费了一把裘二麻子,随口说道,“用的上就送你了。” 周厚朴没有说话,举起望远镜一番踅摸。许久之后才将望远镜还给卫燃,示意他往南关的方向看。 卫燃循着对方的指引举起望远镜,随后便看到一个南城门的城门洞正上方吊着一个身穿西装不知死活的人影。而在这个被吊起来的人正上方,还站着个腰挎指挥刀,手里拿着枪不断挥舞似乎在发火的小鬼子。 周厚朴低声解释道,“城墙上的那个估计就是龟本”。 “可惜反坦克枪都拿不出来...”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如果那反坦克枪能拿出来,他有足够的把握就算一枪打不着龟本,至少也能给他弄个半残。 见一时间搞不清楚枪声的来源,周厚朴谨慎的将小船又悄无声息的退回了芦苇荡里。在卫燃的注视下,他停好小木船之后重新下了鱼钩,重新拿出小木板继续制作着线香,似乎丝毫都不担心外面的情况一样。 渐渐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但周大叔却一直都没有回来。不过相比越来越不安的卫燃,周厚朴也格外的平静,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总算再次停下活计,慢悠悠的摇着小船继续在芦苇荡里穿行。 许久之后,小船再次靠上了一个隐藏在芦苇荡深处的小窝棚。招呼着卫燃钻进窝棚,周厚朴将饭盒里剩下的两块饼子以及中午没吃饭的咸菜疙瘩拿出来放在快被晒干的荷叶上低声说道,“吃点儿东西吧,吃完了睡一觉,我爹今天应该是住在城里了。” 一边说着,周厚朴在这小窝棚的四周各点上一根线香用来熏蚊子,随后拿起镰刀,在周围割了一把芦苇仔细的折起来绑成了两个小枕头。 “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守着的?”卫燃咬了一口干硬的饼子低声问道。 周厚朴用力咬了口饼子低声回应道,“这已经不错了,至少还有个窝棚,去年冬天时候,小鬼子去各个村一遍遍的扫荡,大家只能躲在芦苇荡里。那时候连窝棚都没有,大家只能把苇子垫在冰面上熬着。一整个冬天呐,不敢点火,又没什么铺盖,连吃的都没有,好多人都落下了病根。” “唉...”在一边听着的卫燃越发的不是滋味,这话题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也不知道还得打多久” 周厚朴撕下一小片咸菜丢进嘴里嚼的咯吱咯吱直响,“这小鬼子有枪有炮的,还有飞机动不动就在头顶上扔炸弹。万一赶不走它们,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一点儿奔头就没喽。” “肯定能把它们赶跑的”卫燃无比确定的低声说道,“最多也就四五年的功夫。” “四五年?”周厚朴的眼睛亮了亮,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芦苇荡的外面却传来了几声怪异的蛙叫。 “有人来了”周厚朴赶紧咽下嘴里的饼子,也跟着回应了几声蛙叫。 待听到外面传来的再次回应之后,周厚朴立刻撑着船挤了出去,随后便在一条紧挨着芦苇荡的土路边上看到了个推着自行车的男人,手里还拎着个竹篮子的男人。 “赵队长?你怎么来了?”周厚朴意外的问道。 “顺路给你们送点吃的”这赵队长说话的同时,将盖着碎花布的竹条篮子递了过来。 而在周厚朴接过那篮子之后,那位赵队长主动朝卫燃伸出了手,“你就是卫燃同志?” “是我”卫燃赶紧从小船上跳到路上,和对方握了握手。 “卫兄弟可是做了个大事啊,现在整个县城的鬼子都在找你呢!” 赵队长低声赞叹道,“晌午我去县城看了看,好家伙,听说小南门儿澡堂子里的水都被染红了,从里面抬出来六七个死透了的汉奸。” “这么多?” 周厚朴惊讶的看着卫燃,别看他和卫燃从上午见面后就一直没分开,但对方可一直都没细说在县城里做了什么。 “多亏了裘二麻子生了好儿子,没有他帮忙我可做不了这么多。”卫燃谦虚的笑了笑,“赵队长,城里现在什么情况?还有,东关茶棚的老板没受牵连吧?” “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那茶棚的老板今天上半晌就没出摊,听说小鬼子去找他的时候,那说书的老板早就跑了,临走还去你那院儿里放了把火,要不是周围邻居反应快,估计得烧一大片。” “估计那老板是快恨死我了” 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能不恨吗?杀了给他遮风挡雨的表弟何翻译,还让他的茶棚黄了摊子,只是点把火把那破院子烧了已经算轻的了,就算对方把自己写成段子说书的时候骂,卫燃他都一点不意外。 “那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别再撞见他” 赵队长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点上烟袋锅子,用力吧嗒了两口朝卫燃推了过去,等后者摆手拒绝,这才扫了眼他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继续说道,“卫兄弟,我顺道过来,主要是想找你问问,你是不是在小南门澡堂子里弄死个鬼子?” “好像叫什么藤井来着,是个记者。”卫燃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晃了晃,“这玩意儿就是那小鬼子的东西。” “那就没错了” 赵队长恍然大悟,还不等卫燃询问,便主动说道,“傍黑的时候,小鬼子的司令龟本在南城门毙了个从津沽来的汉奸,听说还发了挺大的火,我得到的消息,似乎是龟本的一个什么亲戚也死在了那澡堂子里。” “从津沽过来的汉奸?” 卫燃来了兴致,“我当时把他弄死的时候,旁边还有个何翻译,裘二麻子和我说,那个记者是何翻译从津沽接过来的,这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何翻译是二麻子的人,估计二麻子请那个鬼子记者泡澡,又是给他那闺女挑鬼子女婿呢。”赵队长低声笑道,“这二麻子可一直想做小鬼子的老丈人呢。” 卫燃闻言也笑了出来,“合着我还搅了一桩喜事儿?” “何止搅了他们的喜事,还平白让裘家多了两场丧事。”赵队长继续说道,“据裘家的长工说,裘老爷子到现在都还没醒呢,连周大叔都被请过去瞧病了。” 闻言,周厚朴瞬间松了口气,“怪不得我爹没回来”。 “你爹估计一时半刻的得在裘家住几天了”赵队长安抚道,“你们辛苦下在这儿多等两天,我估计很快他那边就能传出来消息了。” “交给我吧”周厚朴想都不想的做出了保证。 周队长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卫兄弟,咱俩单独聊聊?” 卫燃闻言一愣,痛快的点点头,跟着赵队长沿着土路往远处走了几步,直等到身后的周厚朴和自行车彻底看不见,两人这才先后停下了脚步。 赵队长把烟袋别在腰上,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卫兄弟,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下午的时候我劫了跑路的茶棚老板,他说你是他是从老家投奔何翻译的路上遇见之后一起搭伙过来的。” 卫燃犹豫片刻,随后站直了身体,郑重的报出了一个近乎消失,却又让他魂牵梦绕的番号,“原国民革命军第四十一军122师364旅旅部直属手枪连1排1班卫燃,军衔...军衔少尉,我的班长叫李鹤仙。” “第四十一军122师?” 赵队长念叨了一句之后瞪圆了眼睛,“三年前死守藤县的四十一军?!你...你怎么活下来的?” 卫燃惨淡的笑了笑,却并没有答话,他刚刚报出的,恰恰是1938年藤县保卫战时,李鹤仙所在的番号,也正是那场战斗,让他的金属本子的第一页多出了一个少尉的军衔。 “留下来吧”赵队长郑重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语气格外诚恳的发出了邀请。 卫燃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打鬼子”。 “我们一起打鬼子!”赵队长郑重的伸出手,和卫燃的手再次紧握在了一起。 解决了身份的问题,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一前一后的重新走到了自行车的边上。 “我还得去其他庄子做些安排。”赵队长踢开自行车的脚撑子,“厚朴,卫燃,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城里传来消息及时送回去。” “赵队长”周厚朴叫住已经把自行车调转了方向的赵队长。 “怎么了?” “这次如果有机会打鬼子,能不能带上我?”周厚朴认真的问道。 赵队长看了眼卫燃,思索片刻后痛快的说道,“行!如果这次有机会,就带上你们!” 话音未落,他已经骈腿上车,顺着土路披着星光跑没了影子。 等卫燃重新跳到船上,一脸兴奋的周厚朴赶紧撑着竹竿重新躲回了芦苇荡深处的小窝棚。 “厚朴兄弟,这赵队长是...” “雁翎队,你听说过雁翎队吧?”周厚朴语气肯定的问道。 “听过,当然听过!” “他可是雁翎队老侦察了,也是我们侦查队的队长,平时带着我们在县城周边侦查小鬼子的动向,别看我和我爹还有守田没机会打鬼子,但雁翎队想打鬼子,没有我们弄来的情报可不行。” 周厚朴一边说着,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些吃的以及一大壶茶水。 卫燃心头一动,低声问道,“赵队长叫什么名字?” “赵波!”周厚朴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崇拜。 “是他?!” 卫燃暗暗吃惊,赵波这个名字,后世的人或许听过的不多,但那个堵烟囱的嘎子却无人不晓,而前者便是后者的原型! “我就知道你肯定听说过他” 周厚朴靠着窝棚的柱子,语气中饱含希翼,“我之前求了赵队长好几次想去打鬼子他都没有同意,这次终于有机会打鬼子了。” “是啊,终于有机会打鬼子了”卫燃靠着窝棚边缘躺下,看着头顶璀璨的夜空,语气中同样充满了期待。 第220章 卫燃的番号 卫燃和周厚朴在潮乎乎的芦苇荡里听了一晚上蝈蝈叫,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太阳驱散二人衣服上的潮气,芦苇荡外面便传来了急促的乌鸦叫声。 刚刚睡下的周厚朴一个翻身爬起来,和外面的对了暗号之后,立刻撑着船钻了出去。 “爹!你怎么了?” 周厚朴在看到周大叔之后立马变了脸色,此时周大叔身上那股子仙风道骨的气质不见,而他搀扶着的那个曾经找打治疗腰疼的伪军,肩膀上也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将手中的自行车推进芦苇荡边的水里藏好,周大叔任由卫燃和周厚朴扶着自己和那名伪军跳上小木船,这才喘着粗气说道,“快!快回去,后面有汉奸追呢。” 周厚朴闻言不敢耽搁,赶紧趁着小船钻进了芦苇荡深处。沿着隐秘狭窄的航道迅速转移着位置。 前后不到五分钟,身后的芦苇荡外便响起了嘈杂的喊叫声,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两声枪响。 小船上的四人赶紧压低了身形,合理拉扯着小船两侧的芦苇,悄无声息的移动着位置。 渐渐的,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直到最终彻底没了声音,船上的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三海哥没事吧?”负责划船的周厚朴忧心忡忡的问道。 “有点儿麻烦”周大叔叹了口气,“他肩膀被汉奸大奎从后面打了一枪,子弹还在里面卡着呢。” “周大叔,我...我不想死。”那伪军打扮伤员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死不了,放心,三海,等回去之后,我就想办法把子弹给你挖出来。”周大叔紧皱着眉头说道,但他语气里的为难,其余三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医疗箱还在就好了”卫燃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卫小子,把药篓递给我。”周大叔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打开,抽出几根针灸插在了那个名叫三海的伪军伤口周围。 颇为神奇的是,这几针下去,不但那三海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就连那伤口往外冒血的速度都减缓了不少。 接过卫燃递来的藤条箱子,周大叔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个小瓶子倒出一颗仅有玉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药丸直接塞进了三海的嘴里。 那三海抿住药丸,伸出伤口另一边的手从船外面掬起一洼水凑到嘴巴,把那药丸冲了下去。 “周叔,你这针灸还真管用,扎上就不疼了。”三海咽下药丸之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暂时止住了疼而已” 周大叔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这被子弹打断了的肩胛骨我老周有把握让它长好了,但按我那方法想把子弹给你抠出来,这么热的天,这伤口肯定发炎感染。” 划船的周厚朴低声说道,“要是翠莲妹子在就好了,她从根据地医院里学的那些肯定能用上。” “你小子别动不动就念叨翠莲”周大叔没好气的低声说道,“咋的?就她们那西医能治病咋的?” “我可没那个意思”周厚朴辩解的同时,划船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想从这回去,可得需要不少时间呢。 “我看啊,厚朴兄弟确实没那意思。” 刚刚还怕死怕的带着哭腔的三海这时候也活分起来,挤眉弄眼的朝周大叔说道,“他八成是对翠莲妹子有意思呢”。 “别瞎说!”周厚朴闻言立刻闹了个大红脸,那划船的速度也跟着再次加快了不少。 “牛家那二闺女可是个进步的,听说都跟着大部队去了陕北了,厚朴这祖辈庄稼秧子哪配得上人家?” 周大叔又是羡慕又是自卑的念叨了一句,转过话题说道,“三海呐,你就坚持坚持吧,等回了庄子我给你把子弹剜出来。” 三海闻言咕嘟一声咽了好大一口唾沫,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那刚刚升腾起的轻松也跟着烟消云散。 “周大叔,我能看看你这药篓吗?”一直没说话的卫燃问道。 “能,这有啥不能的。”周大叔倒是格外的痛快,想都不想的便把那个并不算大的藤条箱子递给了卫燃。 拉开藤条箱子上的小窗户门,卫燃挨个看去,这箱子不大,里面装的东西倒是不少,最下层是个不大不小的砂锅,里面黑糊糊的是凝固的膏药,上面一层左手边的一格除了一块小砚台之外,还有一沓草纸和一根毛笔,中间一格是几个小瓷瓶子。右边那一格则放着一捆形状各异的夹板以及一个号脉用的腕枕。 失望的扣上藤条箱子,卫燃忍不住说道,“要是有点儿西医的医疗器械,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你?”周大叔狐疑的扫了眼卫燃,“你还会这个?” “至少他肩膀里的子弹能取出来,伤口也能缝上。”卫燃叹了口气,“可惜没家伙什。” “你需要什么家伙什?”玩命摇棹的周厚朴呼哧带喘的问道。 “至少得有把手术刀,有缝合线和缝合针。” “有,这些东西有呢。”周厚朴越发用力,“翠莲走...走的时候送了我一套当...当念想,我一直都没动过,就...就在家呢。” “卫小子,你没胡吹大气?”周大叔严肃的问道。 “真没有”卫燃认真的点点头,随后便看到周大叔接替了自家儿子的工作。 “那咱们就快点儿回去!”周大叔用力摇着桨,他儿子也没闲着,抽出绑在船边上的竹竿,帮着加力提速。 在这爷俩的合作以及卫燃的帮忙之下,这条坐了四个人的小船在水中滑的飞快,没多久便离开了被芦苇荡包裹的航道进入了白羊淀的深处。 没了芦苇的阻挡,小船跑的越发快了,可即便如此,等这小船停在一个在卫燃眼中地形地貌无比熟悉的小村子之后,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就是姥姥他们村以前的样子? 卫燃打量着那些低矮的土坯房子,颇有些熟门熟路的跟着周大叔父子以及中了枪的三海走进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小院子。 “就在院子里吧”卫燃开口说道,“外面光线多少还好点儿。” “卫小子,你真有把握?”周大叔停住脚步再一次问道,这次,连周厚朴以及中枪的三海都紧张的看向了卫燃。 “放心吧”卫燃说话的同时看向周厚朴,“把你的定情信物拿出来吧!”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周厚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一溜烟的跑进西厢房,没多久便取出个用蓝色粗布仔细包裹的铝制饭盒。 打开饭盒看了看,卫燃暗自松了口气,这饭盒里的意料器械并不算多,仅仅只有一把手术刀、两个止血钳、一把镊子、一把医用剪刀以及一小包缝合线以及缝合针。除此之外,其余的空间里还放着一个玻璃管的注射器。 重新扣上盖子,卫燃抬起头说道,“烧一锅开水,锅一定要刷干净,不能有油腥。另外有白酒没有?最好烈一点儿。另外再搬一张桌子出来。” “去拿炮药的铜锅”周大叔想都不想的说道,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墙角拎过来一个铸铁的炉子。 还没等他把火点起来,周厚朴已经抱着个铜锅跑了过来,等他从井里打了水把那铜锅洗干净,昨天晚上才见过的赵队长已经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院子,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瘸一拐的韩守田。 见赵队长走进来,等的满头冷汗的三海立刻站了起来,“赵队长,你可来了。” “你这是受伤了?”赵队长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 三海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的回应了一句,随后贴在赵队长耳朵边上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你确定?” 赵队长不等三海开口,便说道,“卫燃是自己人。” 三海闻言再次说道,“确定,今天一早,我亲眼看着那两条汽船出发的,我详细数过了,那上面有十五六个鬼子,还有20多个伪军,小鬼子带队的是去年冬天烧了老何家苇子地的那个鬼子队长,伪军带头儿的是刘赖子。” “知道他们去哪了吗?”赵队长追着问道。 “知道!”三海赶紧答道,“去赵北口了,估计是和那本的鬼子商量扫荡的事儿,我问过刘赖子,他说估摸着下半晌日头落山之前就能回来。”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儿?”韩守田凑过来问道。 “我这不急着通知你师傅嘛”三海苦着脸,“走的急了,让一个汉奸给看见了,从背后给了我一枪,得亏你师傅带着枪呢,要不然我就得躺着回来了。” “三海的伤要紧吗?”赵队长扭头朝周大叔问道。 忙着烧火的周大叔答道,“卫小子说能把子弹给他取出来,至于成不成,就看他的了。” 赵队长看向卫燃,“有把握?” “放心吧!”卫燃自信的说道。 “邓队长,魏指导员,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卫燃。” 赵队长将身边的两人给卫燃介绍了一番,等双方打过招呼之后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两条船咱们必须打掉。” “确实有必要打掉!”那位邓队长指了指东厢房,“走吧,咱们进去商量商量,看看怎么个打法。” 目送着这几个人进了厢房,那铜锅里的水也眼瞅着就要开了,刚刚已经仔细的洗过手的卫燃立刻将那些医疗器械连同那铝合金的饭盒全都放进锅里蒸煮了一遍。 简单的完成了消毒工作,卫燃又用周大叔翻出来的一坛子高粱酒仔细的把手擦了一遍,这才将锅里的医疗器械全都捞了出来。 第221章 再见大抬杆 “三海兄弟,咱们条件差,没有麻药,你可得忍着点儿。”卫燃动手之前提醒道。 三海闻言脸色变了变,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便听周大叔自信的说道,“不用忍着,没有麻药不打紧,我给你扎两针一样能止疼。” 话音未落,周大叔已经把几根针扎在了伤口的周围,随后扭头看向了卫燃。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东厢房里的赵队长几人也走出来好奇的围观着这露天的手术现场。 示意三海趴在周厚朴刚刚搬出来的八仙桌上,卫燃拿起手术刀,熟练的划开了伤口周围的皮肤。让他颇为惊奇的是,那短短的几根银针似乎还真就封闭了三海的痛觉。这一刀下去别说惨叫,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心里有了底,卫燃的动作也越发的顺畅,熟练的找出卡在开裂肩胛骨上的子弹,用镊子将其取出来丢到桌子上,紧接着便开始清创以及后续的缝合工作。 剩下的工作不用说,已经洗干净的手的周大叔等卫燃剪断缝合线之后,立刻接手了后续的工作。 等到三海肩膀周围打上夹板并且拔掉了那几根银针,这不算大的小院子里也响起了他断断续续抽凉气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在手术结束前便已经提前回到东厢房里的赵队长等人也把话题引到了卫燃的身上。 盘腿坐在炕上的魏指导员最先问道,“你们真打算带着那个叫卫燃的?” “带着吧” 郑队长和赵队长俩人对视了一眼,“这小子在县城里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昨儿还托守田送回来好几支枪,那龟本小鬼子再怎么舍得下本儿,也不可能拿裘二麻子一家的命给他当投名状。” 赵队长笑着接过话题,“而且就算龟本舍得,裘二麻子也肯定不舍得。这次带上他,到时候让厚朴盯着,真要是有问题肯定能看出来。” 闻言,魏指导员迟疑片刻后最终干脆的一拍大腿,“那就带着吧,正好老锤叔前两天新打出来两支大抬杆,就让他和厚朴用。” “那两支细的?”郑队长显然知道前者在说些什么。 “对,那两支细的。”魏指导员肯定的点点头,“让老锤带着他们。” “我这就通知他们俩去老锤叔那报道!” 赵队长说完便站了起来,风风火火的走出东厢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刚刚洗完手的卫燃以及正在收拾“定情信物”的周厚朴。 在得知终于有机会跟着去打鬼子,最高兴的无疑是周厚朴,倒是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周大叔脸上写满了担忧,至于韩守田却是一脸的羡慕。至于卫燃,则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期待。 在周厚朴的带领下,卫燃跟着他穿街过巷的一路走到了村子最中心的一个大院子门口。 离着老远,卫燃便听到了“叮叮当当”金属敲击的声音,等他走进院子,立刻便看到昨天曾经拆了小鬼子摩托的几个大叔,正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挥舞着铁锤一下一下的砸着被烧红的金属。 “厚朴来了”老锤叔停下手里的活计,笑眯眯的问道,“郑队长同意了?” “同意了!”周厚朴用力点点头,“赵队长说,让我和卫燃跟着你。” 老锤叔不慌不忙的抽出别在后腰的烟袋装上烟丝,随后夹起一块烧红的木炭凑到烟袋锅上用力吧嗒了两口,这才不急不缓的招呼着他们走进屋里。从灶膛中抽出了两根用苇子绑在一起的大抬杆。 “这俩怎么这么细?”周厚朴不满的问道,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卫燃古怪的脸色。 周厚朴觉得那俩大抬杆细,但卫燃可不这么觉得,这俩在几十年后挂在自家客厅上的大抬杆口径可是有足足两厘米呢,两厘米是什么概念?如果放在自己生活的后世,只看口径,这都已经脱离了枪的范畴,勉强算得上炮了。 “细咋了?照样打鬼子!” 老锤叔示意他们俩将那捆在一起的大抬杆抬出去,同时嘴上也追着解释道,“和郑队长他们用的比,这对儿新打出来的确实细了点,但后膛和他们用的可是一样粗。” “所以打的更远?”卫燃忍不住问道。 被抢了台词的老锤叔诧异的看了眼卫燃,“你这后生还挺聪明。” 卫燃咧咧嘴露出个傻笑,老锤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可是我新琢磨出来的,这回正好拿小鬼子的汽船试试,我估计呀,这俩不但打的更远,而且威力应该也更大一点儿才对,说不准能直接打穿了小鬼子的汽船呢。” “老锤叔,你可别诓我!”周厚朴狐疑的说道。 “老子没事儿诓你干嘛!” 老锤叔没好气的吧嗒了一口烟袋锅子,“行了行了!这俩你们抬走吧,铁砂子你们有没有?” “有!”周厚朴赶紧回应道,“我刚一回来,守田就说已经给我准备好了。” “估计是他爹活着的时候用的吧...”老锤叔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摆摆手高声说道,“你们准备好了,就在守田家等着我。” 辞别了老锤叔,卫燃二人将这一对儿大抬杆一路抬到刚刚给三海做手术的院子隔壁。还不等他们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早就等着的韩守田立刻一瘸一拐的凑上来,羡慕的摸了摸那俩大抬杆,然后这才拿出两根修长的雁翎插在了大抬杆尾部的火眼儿上。 “拿着这个吧” 韩守田说话的同时,将一个盘出了包浆的牛角漏斗递给了周厚朴,这牛角漏斗上,还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正字儿。而在边缘,还钻着个小眼,那小眼儿延伸出一根细铁丝,拴着一根比大拇指略微粗一些的小竹管。 “这不是...” 韩守田打开摆在桌子上的两个鬼子饭盒解释道,“是我爹活着的时候用的,这两桶铁砂子和黑火药也是我爹剩下的,已经晒了一晌午了,我刚刚还试过,一点就着,肯定不会耽误事。” 卫燃凑上去看了看,这俩饭盒里,其中一个装满了锈迹斑斑的铁砂子,饭盒里的托盘上还放着一盒火柴和几根线香,而另一个饭盒则装满了黑火药和碎布头。 不等周厚朴答应,韩守田继续说道,“厚朴哥,我这回运气不好腿脚受伤让你抢了先,趁着我还没被雁翎队选上,你可得往漏斗上多刻几个正字儿!” 周厚朴用那牛角擓了一斗黑火药看了看,半是鼓励半是较劲儿似的说道,“你可得快点儿养好伤,不然到时候都被我刻满了字,可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这次是我让着你!” 韩守田自信的说道,“打从我会游泳就跟着我爹打猎了,我还能被你比下去?” “那有啥用?” 周厚朴扣上两个饭盒的盖子调侃道,“这都半年了,你连我爹教你的汤头歌都还没背下来呢。” “那能一样吗?”韩守田撸胳膊挽袖子的辩驳道。 “你们俩兔崽子咋又吵起来了?” 背着一把鸟枪的老锤叔走进了院子,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桌子上的东西,赶在那俩人答话之前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就出发!” “准备好了!”周厚朴和卫燃异口同声的答道,站在他俩身后的韩守田张张嘴,脸上已经写满了羡慕。 “那就走吧!” 老锤叔拍了拍韩守田的肩膀,“你小子也别急,赵队长说这次你师傅在县城暴露了,估计你以后也不好跟着出去活动了。我看呐,很快你也有机会跟着打鬼子了。” “真的?!”韩守田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叔啥时候骗过你?” 老锤叔点到为止,接下来不管韩守田再怎么问,却是打着哈哈揭过去,催着卫燃和周厚朴抬上武器离开韩守田的家,径直走向了村东的小码头。 没有什么送行,更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一行人各自上了船,就像平日里出门打猎一样,几条小船在白洋淀平静的水面上越划越远,只剩下了周大叔和一个老妇人以及一瘸一拐追上来的韩守田,站在码头上久久不愿离去。 渐渐的,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卫燃等人周围的排子船越来越多。而这些船,也在那位郑队长的指挥下,像一群南飞的大雁一样,在平静的水面有条不紊的排成了人字形。 鱼儿,游开吧,我们的船要去作战了。 雁啊,飞走吧,我们的枪要去射杀敌人了。 ... 不知什么时候,不知哪条船的人起了个头,十多条排子船上的汉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起了歌。那粗豪的歌声在排子船之间反复回荡,那水里的鱼,水面的大雁,也像是真能听懂似的,各自远远的游开。 在领头的那条排子船的带领下,这支小小的船队兜着圈子绕过了县城,钻进了被芦苇荡包裹的航道,又顺着航道一路前行,最终在这条航道连接的一片开阔水域之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和卫燃以及周厚朴搭乘同一条船的老锤叔,也将那两支大抬杆用一个弓字型的铁销子,以及足有大拇指粗细的麻绳,牢牢的固定在了脚下的木头船上。 第222章 过分简单的战斗 被芦苇包裹着的航道里,十多条船在郑队长的指挥下,隐藏在了航道两侧茂密的芦苇荡里。每条船上的大抬杆,也斜切着45度角对准了航道中央。 这还没完,其中两条没有架着大抬杆的排子船上的汉子们拿起镰刀,钻进芦苇荡深处割了一些青翠的苇子散乱的洒在了平静的航道上,同时还有几个汉子将带来的两木头桩子砸进了航道两侧的水底,并在这两根木头桩子之间拉上了两条粗铁丝。 也正是借着众人布置陷阱的功夫,卫燃也总算知道出发之前周厚朴为什么嫌弃他们船上的那对儿大抬杆细了,因为随着其他船上的席子被掀开,那露出的大抬杆,“枪口”内径最大的,怕是不下五厘米直径,就算小一些的,也普遍在三厘米往上,整整比他们船上的要粗了一半还多。 而除了这些口径大小不一的土枪以及诸如老锤叔背着的土造火枪之外,他们唯一还算得上正规的武器便是近乎人手一颗的各式手榴弹,以及少数的几支盒子炮,几支明显是昨天卫燃送回来的撸子,以及几支老套筒、冀中造,又或者同样年代久远的鬼子金钩步枪乃至一支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莫辛纳甘。 眼看自己似乎帮不上什么忙,卫燃索性举起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准了开始了弹药装填工作的老锤叔和周厚朴。 这俩人倒也不怯场,在卫燃不时按动的快门下娴熟的相互配合着,一个负责稍稍抬起枪口,另一个则用牛角漏斗擓了满满一斗黑火药漏进枪管。 等到那足有将近三米长的大抬杆被直上直下的立起来,老锤叔拿起一块破木头敲了敲枪管,随后再次放下,让周厚朴往里又填了大半斗的铁砂子。 像刚刚一样再次立起来让铁砂子在大抬杆地步铺匀,重新放下之后,船头的周厚朴立刻用一根细竹竿,把团起来的碎布头从枪口一路推到了最下面塞的严严实实。 动作麻利的给两支大抬杆装上了足够的火药和铁砂子,周厚朴熟门熟路的解下固定在牛角漏斗上的竹管,给里面装满了火药揣进兜里,随后这才操纵着排子船后退,悄无声息的躲进了茂密的芦苇荡里。 在老锤叔的示意下,周厚朴将一截粗线香在黑火药里蘸了蘸,等卫燃把装着火药的饭盒挂在戳进水底的竹竿上,他这才掏出火柴点燃凑到了线香的头儿上。 在刚刚沾染的些许火药帮助下,这截足有手指头粗的线香被轻松点燃,缭绕的烟雾瞬间便赶走了周围肆虐的蚊子。 随着众人完成布置,这条从赵北口到县城沿途必经的航道也陷入了沉寂。而在茂密的芦苇荡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很快,火辣辣的太阳开始西斜,从航道连接的那片开阔水域方向,也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 几乎在众人听到声音的同时,一声惟妙惟肖的鸬鹚叫声从郑队长的藏身的方向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下船了” 早已等待多时的周厚朴赶紧拿出提前准备的小竹管,将里面的火药倒在了那两支大抬杆尾部插着雁翎的火眼周围。随后悄无声息的从船上滑进了水里,只露出肩膀往上,以及搭在船帮上的,那支攥着线香的手。 倒是船尾的老锤叔没有下船,而是半蹲在了船尾,把他那支土造鸟枪举了起来。 原本骑着大抬杆坐着的卫燃见状,赶紧把相机摘下来,随后灵巧的跳进水里,一手扶着船帮,一手拿着手榴弹静静的等待着。 很快,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两艘汽船相互之间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开进了刚刚好容纳它们船身的航道。 这两条汽船并不算大,速度也慢的可怜,更为搞笑的是,两条穿上都各自竖起了一个好几米高的木头杆子,这木头杆子的顶上还拴着个箩筐,而箩筐里,还各自坐着一个伪军打扮的人正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仅仅只看那俩伪军脸上的惊悚表情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份讨人喜欢的工作。 尤其当他们看见航道上飘着的那些芦苇之后,更是紧张的扶着木头杆子站了起来。而负责开船的人,也在同样看到那些漂浮的芦苇之后,不得不降低了航速。 这鬼子的汽船靠的螺旋桨推进,这些散乱漂浮的芦苇固然挡不住他们的船,但却很容易缠住螺旋桨,其原理,和后世的海带缠潜艇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前面的船停下,后面的船自然也要跟着停。如此一来,这两条船之间的距离也在汽船的惯性之下越拉越近。 眼瞅着第一条船就要被水下那两个木桩子之间的粗铁丝拦住,那木头杆上的“望天猴”却发现了异样! 只不过,就在他准备抬起胳膊指向卫燃他们对面的河道同时,之前一条专门负责布置陷阱的木头船上,一个端着金钩步枪的雁翎队员立刻扣动了扳机!伴随着这声清脆的枪响,站在杆顶箩筐里的伪军也一头栽了下来! 还不等这个伪军落水,第二声枪响紧随而至将另一条船上的瞭望哨也给打了下来。几乎同一时间,卫燃也在周厚朴用线香引燃两支大抬杆火门处的那一撮火药,以及老锤叔扣动土造鸟枪扳机的同时,单手举着相机按下了快门! 原本清脆的快门声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彻底掩盖,大片的硝烟在航道两侧的芦苇荡中蒸腾而起遮蔽了敌我双方的视线,也换来了船上那些鬼子和伪军此起彼伏的惨叫! 在巨大的后坐力推动下,架着大抬杆的排子船被推着往后猛的一荡,随后被提前插在船尾的竹竿以及茂密的芦苇挡住。 还不等硝烟散去,那两条汽船上幸存的鬼子和伪军也开始了胡乱还击! “手榴弹!”郑队长一声大喊,顿时,足足十几颗手榴弹冒着青烟,画着抛物线飞向了那两条彻底停下的汽船! 那些原本在还击的鬼子和伪军见那些打着转飞来的手榴弹,顿时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开枪,争先恐后的从船上跳进了水里。 “轰隆隆!” 一连串沉闷的爆炸过后,那两条船上刚刚开了没几枪的机枪便哑了,在之前的大抬杆打击下幸存下下来的鬼子和伪军也哑了,就连两条汽船的发动机也彻底熄了火。 此时,卫燃已经掏出了佩枪,和其余队员一起,对准那些落水的鬼子和伪军连连叩动扳机。 “快!上船!” 周厚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排子船,焦急朝着仍旧扶着船帮不断开枪的卫燃吆喝着。 等他利落的翻进船舱,老锤叔在船尾用竹竿用力,周厚朴则玩了命的摇动着船桨。而卫燃已经甩干净手上的水渍再次拿起相机,对着那两条汽船以及周围蜂拥而上的十几条排子船连连按下了快门。 眼看着脚下的木船已经靠帮,卫燃双手扒住汽船的边缘,和周厚朴以及郑队长等人不分先后跳了上去。 “队长,发现个活的,还是带指挥刀的!”一个颇有些敦实的汉字掀开船舱里的一个麻袋惊喜的喊道。 众人闻言赶紧凑过来,随后便看到昏暗的船舱里,正有个小鬼子瑟缩在墙角,叽哩哇啦的喊着什么,而他的裤裆,已经被失禁的尿液给打湿了。 “先把他的刀下了,然后把他绑结实了!”郑队长一手拿着盒子炮,一手叉着腰命令道。 闻言,那敦实汉子一把夺过对方抱在怀里的指挥刀,随后又摘了他身上的武器,粗暴的捏着对方的下巴把那张留着鼻毛一样的一撮胡子的大饼脸对准舱门口的亮光看了看,“是这畜生!去年俺家的苇子地就是它带着小鬼子烧的!” “何老叔,我帮你绑了他!” 周厚朴话音未落已经钻进船舱,抬手在那鬼子肩膀一揉一推,随后船舱内外的众人便听到了一连串清脆到让人牙酸的咔吧声。而那原本一脸惊恐的鬼子,也跟着发出了哀嚎。 “差点儿忘了厚朴也跟着呢” 那敦实的汉子晃了晃小鬼子脱臼的双手,“这可真不离,都省的绑了,厚朴啊,回头你可得教教我怎么弄的。” “这还用教?” 周厚朴在那小鬼子的惨叫中,故意慢悠悠的将其中一条胳膊脱臼的关节恢复好,又同样慢悠悠的演示了一遍刚刚自己的动作。 直等到那本就吓的屁滚尿流的鬼子双眼一番疼的晕过去,站在舱门口的郑队长这才说道,“行了,把这小鬼子带回去。其余人赶紧挑有用的东西带走,然后把船凿了!” 众人轰然响应,有说有笑的开始打扫战场。 很快,一支支步枪、一个个的弹夹,乃至船舱里任何看起来用上的,都被大家接力搬到排子船上用席子盖上。甚至就连那些沉进水底的尸体身上的武器,也全都被潜入水底的雁翎队员们一一捞了上来。 第223章 狗日的小鬼子欠不欠打? “都看看还有没有遗漏”快被打成筛子的鬼子汽船上,郑队长踩着船帮招呼道。 “没了,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不着急的铁家伙。” 脖子上挂着几条腰带一双鬼子军靴的周厚朴赶紧应道,同时忙不迭的把手里拎着的两个装满染血手榴弹的钢盔递给了排子船上的卫燃。 “油抽了吗?”郑队长继续问道。 “抽了两大桶”一个排子船上两侧捆着俩200升容量柴油桶的汉子回应道。 “老锤叔,凿船!” “瞧好吧!” 老锤叔拔出别在腰上的一把扳手应了一声,招呼着一起来的两个各自带着一捆木柴的老兄弟钻进了船舱。 这老哥三个根本没费多大的力气,便熟门熟路的拧开了一处出油管道,等到提前准备的那两捆木柴淋上了油,众人立刻远远的躲开,看着老锤叔将点燃的火把准备的丢进了船舱。 “轰!”小鬼子的两条汽船先后蒸腾起熊熊大火,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走了!回家!” 随着郑队长一声吆喝,一条条满载的排子船四散着钻进了航道两侧茂密的芦苇荡。 坐在船尾的卫燃对着因为油舱殉爆开始侧歪沉底的两条汽船再次按下了快门,还不等他放下相机,便被茂密的芦苇荡遮挡了全部的视线。 “这次收获可不小” 险些超载的排子船上,老锤叔把包头的手巾在水里投了投,拧干净水之后仔细的擦拭着缴获的重机枪上残存的血迹,“等把这些武器送到前线,又能打不少的鬼子了。” “送到前线?”卫燃愣了愣,“你们不留下?” “咱们这边的鬼子哪配得上用这个?有大抬杆就足够了。” 老锤叔放下被血迹染红的手巾,“况且这鬼子的机枪太费子弹,咱们也根本用不起。左右也就百十米的距离,大抬杆一枪就能打一大片,可一点儿不比这机枪差。” “这鬼子的机枪咱们用不上,不过那三八大盖要是能分我一条就好了。” 负责撑船的周厚朴希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梦想,“到时候再遇见鬼子的汽船,先用大抬杆给他们来一下子,然后再用大盖枪打剩下的,就跟那歌儿里的唱的似的,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你这美梦做的,咋还唱上了?” 老锤叔抽出烟袋锅子点上吧嗒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还三八大盖?你小子能分到一把冀中造就不错了,那三八大盖都是给你老何叔那样的神枪手用的。” “我多练练,我也能当神枪手!”周厚朴梗着脖子低声说道。 闻言,老锤叔却是没说话,只是眯缝着眼睛,坐在船头一口一口的吧嗒着烟袋锅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飘荡的烟雾中,芦苇荡里也渐渐的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了船头推挤开芦苇时因为摩擦产生的沙沙声。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借着芦苇荡掩护的这十几条排子船这才绕着远路先后回到了村里。 韩守田家的院子里,一盏不久前才缴获的汽灯将院子里照的纤毫毕现,铺在院子挡住的苇席上,林林总总的摆着足足二三十条各式步枪,两挺重机枪。 除了这些最重要的武器,还有一箱箱的弹药,一摞鬼子头盔、饭盒,一双双扒下来的鬼子军靴、伪军布鞋,乃至腰带、军装、绑腿又或者几支手枪甚至一些鬼子生产的饼干、罐头和清酒。 至于俘虏的那个鬼子,则被押到隔壁周大叔的家里找专人看着,顺便也试试能不能问出来什么。而在凉风习习的院子里,众人已经围着席子上的战利品聊开了。 “这次咱们的收获可不小” 周大叔拿起个开裂的钢盔看了看,“这盔都裂了,得了,我拿走了,正好家里缺个粪瓢,这绑上个竹竿正合适。” “收获可不止这些呢” 老锤叔拿起个望远镜往天上看了看,“通着赵北口的那条航道上还沉着两条鬼子的汽船上,那上面还有俩鬼子的铸铁炉子之类不少好东西,等秋天水浅了咱们组织人再去运一起,那汽船上可有不少的好钢,到时候少说也能再打十几条大抬杆都不成问题。” “秋天的事儿秋天再说,那两条鬼子船打掉了,但这才开始呢。” 郑队长弯腰拿起一包鬼子烟卷拆开抽出一支点上,随手将那包烟递给了身边的人,“赵队长,各个村都通知到了吗?” “各村各庄都通知了” 赵队长接过烟卷抽出一支,继续将烟盒传下去,同时说道,“大家对这次鬼子的扫荡都有了准备,刚收下来的麦子也都藏起来了,该转移的夜都转移了。” 郑队长点点头,又看向正琢磨怎么把钢盔改成粪瓢的周大叔,“周叔,这次你跟三海、守田还有卫燃都暴露了,再待在咱们村是不安全了,我准备着让你们跟着船,把那两挺重机枪给送到吕司令那去,顺便在那躲一段时间,你看怎么着?” “我不去” 周大叔还没开口,韩守田倒是先不乐意了,“郑队长,我这伤最多有半个月也就好了,我随便在哪片芦苇荡里躲躲,那些小鬼子和汉奸都别想找着我。所以我不去,我要留下来打鬼子。” “就你能打鬼子?” 周大叔把自己看上的粪瓢扣在了韩守田的脑袋上,随手又用另一支手上拿着的烟袋锅子在上面狠狠一敲,“你以为咱们去吕司令那儿是享福去了?” 三两下制住了这个不省心的徒弟,周大叔开口说道,“郑队长,让守田这孩子还有三海压船去找吕司令报道吧,我就不去了,不然不管这村里还是咱们雁翎队,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瞧病的人都没有。” “师傅,你这可有点儿不仗义。”韩守田摘下脑瓜顶上的粪瓢不满的抱怨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周大叔不由分说的又把那开裂的钢盔再次按在了韩守田的脑袋上。 “你们爷俩就別争了” 赵队长压了压双手,“就按周大叔说的吧,守田,等你在那边养好了伤就回来,到时候我替你做主,回来之后就让你加入雁翎队,跟着一起去打鬼子!” “你可不能诓我!”韩守田惊喜的说道。 “我诓你干嘛?” 赵队长和郑队长对视了一眼,随后又朝厚朴说道,“厚朴啊,我这儿也有个新任务交给你。” “赵队长你说”原本正蹲在席子边上打量一支三八大盖的周厚朴赶紧站起来。 “厚朴,你得接你爹的班。”赵队长一句话,顿时让周厚朴脸上的期待变成了错愕。 “我...我接我爹的班?”周厚朴看了眼靠在院墙上的那俩大抬杆,“可...可...” “相比在淀上打鬼子,更重要的是得知道鬼子什么时候出来,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走哪条水路。” 赵队长继续说道,“之前我不让你去县城露面,也是预备着这一天呢,你...你琢磨琢磨。” 周厚朴咬咬牙,再次看了眼那大抬杆,深呼口气之后说道,“服从组织的安排!” “这就对喽!” 一直没说话的周大叔满意的点点头,伸手从兜里掏出之前卫燃给他的那把撸子递过去,“以后这业务可就交给你了。” 周厚朴接过手枪,“那...那以后我还有机会打鬼子吗?” 一直没说话的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厚朴大哥,你在县城刺探情报,一样是打鬼子。” “卫燃这话说的没错,咱们都是打鬼子!”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魏指导员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院子,喜气洋洋的说道,“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俘虏的鬼子是个小队长,名字叫石野嘉三郎,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的消息,鬼子的扫荡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五天之后。” “那可得早做准备了”郑队长和赵队长纷纷皱起了眉头,五天的时间可并不算长,各个村还有不少农户家的麦子都还没收完呢。 “不用着急”魏指导员摆摆手,“咱们还能想办法把这时间往后拖一拖。” “怎么拖?”赵队长第一个问道。 魏指导员却扭头看向周厚朴拿在手中的撸子,笑眯眯的问道,“接了你爹的班?” 周厚朴苦着脸点点头,他虽然答应了,但还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打鬼子呢。 “既然接了班,我现在正好有个任务交给你们侦察队。” 魏指导员话音未落,已经将一个纸条递给了赵队长,“把这个写成传单贴到县城去,记得专门找鬼子贴传单的地方挨着贴,咱们吓唬吓唬龟本这老小子。” 赵队长打开纸条,周厚朴下意识的凑上去,只见上面写着“龟本送来的汽船如数收到,小队长石野嘉三郎已被活捉。雁翎队” “这法子好” 赵队长立刻明白了魏指导员的打算,这传单一旦贴出去,鬼子的扫荡也就相当于已经人尽皆知且全都有了准备。到时候那扫荡,自然也就没了任何的意义。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赵队长收起纸条说道。 魏指导员点点头,“路上小心。” “走了几百趟不止了,你就放心吧!”周厚朴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牛角漏斗还给了韩守田,“守田,看来这正字以后我是没多大的机会刻了,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 韩守田接过牛角漏斗揣进怀里,“厚朴哥,你就放心吧,等我养好了伤回来,我肯定在这漏斗上刻满了正字。” 周厚朴拍了拍韩守田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跟着赵队长就准备往外走。 “先等等” 卫燃从厢房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装满了巧克力的搪瓷盘子,“今天咱们收获不少,都吃块儿糖庆祝庆祝。” “你这从哪来的?”韩守田惊讶的问道,“我记得之前你让我带回去的那些都分给大家了。” “刚刚在鬼子船上顺手拿回来的” 卫燃随意的找了个借口,不由分说的给在场的没给人都分了一块,随后又拿起脖子上已经换好了胶卷的相机问道,“大家伙,咱们拍个合影怎么样?等我见着吕司令,也让他看看咱们的战果!” “这主意不错!” “卫燃,我记得你小子下午时候可没少摆弄那相机,是不是咱们打鬼子汽船的场面也被你拍下来了?”最先抓住俘虏的那个敦实汉子问道。 “那必须拍下来了!到时候一起给吕司令看看!” 卫燃给出的答复顿时让众人脸上露出了朴实的笑容,任由前者指挥着把板凳摆在那摆满战利品的席子边上或坐或站的摆好姿势,随后又把挂在香椿树上的煤油汽灯取下来摆在身后的桌子上调整好了角度。 轻轻移动镜头,将那满满一苇席的战利品,以及战利品后面的雁翎队员好周大叔等人全都纳入了取景框。 “乡亲们,问个问题!”举着相机的卫燃将手搭在了快门上,高声问道,“狗日的小鬼子欠不欠打?” “欠——!”随着众人拉着长音的回应,卫燃也跟着按下了快门,将大家的笑脸定格在了银盐胶卷上。 第224章 卫燃的第二枚勋章 当剧烈的白光消退,卫燃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是依旧站在韩守田的院子里。和那白光出现之前不同,这次已经是阳光明媚的大白天,经过整修的院子里还摆了一张张的桌椅,那桌子上更是摆满了一道道白羊淀的特色美食。 而在院子的中央,穿着一套军装的韩守田胸前还戴着一朵大红花。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个同样穿着军装胸前同样戴着大红花的年轻女兵。 “守田,你小子也是真能格儿,全国各地打了几年的仗屁事没有不说,竟然还骗了个媳妇儿回来。”苍老了不少的老锤叔穿的喜气洋洋走进了院子,跟在他身后的俩小伙子,还抬着两支同样绑着大红花的大抬杆。 “我可谁都没骗!” 韩守田闹了个大红脸,指了指站在身边端着酒杯坏笑的周厚朴,“厚朴哥那才叫厉害呢,不但把翠莲姑娘骗到手开了诊所,这眼瞅着没几个月,都要当爹了。” “老锤叔,你这来喝喜酒,咋还带着俩大抬杆过来?”不想引火烧身的周厚朴赶紧转移了话题,“如今咱们新中国都成立了,可没有鬼子给咱们打喽!” “鬼子?狗日的小鬼子要他娘的还敢来,这俩玩意儿可照样能打响哩!” 老锤叔示意跟着进来的那俩后生把帮着红花的大抬杆往前抬了抬,“你们俩不认识这老伙计了?我还准备把这对儿大抬杆送给守田他们俩当礼呢,既然不认识了,得啦,那我让他们抬走!” “别啊!”韩守田赶紧说道,“哪能不认识呢!” “当年我第一次打鬼子的汽船,用的可就是这俩大抬杆!”周厚朴一脸怀恋的感叹道。 “是啊” 韩守田接过话题,“后来你去了侦查队,这俩大抬杆就归了我和三海用了。可惜了,三海没能活下来,明明他只要再坚持几年就...唉!” 原本喜庆的婚礼现场一时间涌出了无数的伤感,穿着一身儿新衣服的周大叔赶紧说道,“不管怎么着,这仗可算打完了,以后哇,咱们都能过安生日子喽!” “说起这个,守田,你这转业回来怎么打算的?”老锤叔也跟着转移话题问道。 “可惜当初我没学会老叔瞧病的手艺,要不然我也能像厚朴他们两口子似的开个药铺了。”韩守田借着话题开起了玩笑。 “就你那粗手粗脚的,地里的牲口都不敢找你瞧病。”老锤叔的一句话立刻让院子里的亲朋好友哄堂大笑,“你小子要不然干脆跟着我打铁得了,我那正好儿缺个徒弟。” “老锤叔,你这不是来喝喜酒的,你这是来收徒弟的吧?”人群里不知道谁起哄似的吆喝了一嗓子,众人立刻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热闹的人群外围,卫燃看了眼韩守田和他身边那个一脸英气的新娘子,终究没有上去和他们任何一个人打声招呼,而是默默的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相机举到最高,对着热闹的婚礼现场按下了快门儿。 清脆的快门儿声中,浓烈的白光再次笼罩了他的视野,当白光二次消退视野恢复正常,卫燃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哗啦啦的轻响中,那金属本子一如既往的自动翻到了对应的纸页上,那金属羽毛笔则在那俩大抬杆的黑白照片下,用暗红色的笔迹唰唰唰的写道: 芦苇荡里的枪声 周厚朴,抗日战争中以侦查员身份,为雁翎队提供大量情报。抗日战争结束后,子承父业成为乡村赤脚医生。 韩守田,于1941年8月正式加入雁翎队,1945年6月配合主力部队解放新安城后,于同年8月编入38团开赴津沽继续参加解放战争,并于1949年11月因身体原因转业。1951年8月,获华北解放纪念章。 1963年8月,周厚朴、韩守田两人在特大洪灾中累计救助落水儿童十七名,教师两名,老人一名。 徐三海,于1941年8月正式加入雁翎队与韩守田搭档,1943年10月初,因日军掘河放水实施冀南鲁西细菌战,徐三海抢救决口河堤不幸感染霍乱病毒牺牲。 写到这里,那金属羽毛笔用黑色的字迹列出韩守田获得的那枚纪念章的编号,颇有意思的是,在这枚纪念章编号的末尾,还添了一句“藏于正房主梁上”的字样。 至此,金属羽毛笔又恢复了暗红色的笔迹另起一行继续写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看着这句每个华夏人都知道的歌词,卫燃的嘴角忍不住也勾起了一抹放松的笑容,脑子里也忍不住回荡起了那几乎刻在基因里的旋律。 哗啦啦的翻页中,金属羽毛笔在背面的红色漩涡下旁若无人的继续写道,“这条大船,必将载着我们驶向胜利与和平!” 让卫燃意外的是,就在他准备看看那红色漩涡里飘着的是什么东西时,那支金属羽毛笔却继续在空白的第12页再一次开始了绘制! 在笔尖与纸页摩擦的沙沙声中,纸页上出现了一个茶杯口大小的彩色图案,这图案的主体是一个用人头垒起来的坟包,那些人头各个都戴着钢盔,其中最上面一顶钢盔上不但印着标志性的膏药旗,还有两个似乎被风吹起的屁帘。 但在这京观一样的人头堆顶上,却插着一把滴血的抗日大刀,再看这主体图案的背景,却是一条被硝烟笼罩,在群山之间蜿蜒到了尽头的长城剪影。 当绘制完成后,金属羽毛笔不带停顿的在这图案之下写道,“初级京观勋章:授予使用冷兵器累计击杀超过10名侵略者的守土战士。” 当金属羽毛笔当啷一声砸落在地板上的时候,这枚京观勋章的正下方,也像当初得到初级战地天使勋章时一样,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漩涡。 但这一次,卫燃却并没有急着拿出漩涡里的东西,而是盯着这枚新近出现的勋章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这次被送回抗日战争年代的白洋淀,自己用冷兵器杀死的鬼子也仅仅只有澡堂子里的那个记者,或者更简单的说,能被称为“侵略者”的,也仅仅只有那一个鬼子。 这么说的话,上次在滕县保卫战里,我杀死了9个鬼子,而这勋章所谓的“累计”,并不限于是不是同一场战役? 低声念叨了一句,卫燃也就不再多想,探手伸进勋章之下的红色漩涡,将里面沉浮不定的东西拎了出来。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里面放的,果然是一支抗日大刀。不过相比当初在滕县用的,以及客厅充当背景墙里的那两支大刀,这金属本子奖励自己的明显要精致了太多。 这把大刀不但刀身厚实,其上更是密布着形如大马士革钢才有的绚丽花纹,甚至就连充当护手的刀镡都精雕细琢成了某种凶兽的模样,至于那刀柄,握持起来更是格外的趁手。 将这注定很难用到的大刀重新放回红色漩涡,卫燃又把手伸进了前一页的漩涡里。让他颇为惊喜的是,这里面的东西依旧拿不出来,这可是个好兆头。 有之前的几次经验,他立刻将手贴在客厅的地板上,收回金属本子,取出了这红色漩涡里的东西。 伴随着“哗啦”一声脆响,摆在客厅阳台的一盆绿萝掀翻扣在了地上,这诺大的客厅里,也出现了一条木制的排子船! 这排子船长度接近三米,宽度最多也就八九十厘米,其上不但有两个固定在船帮上的木浆,边缘还固定着一根手腕粗细,足有七八米长的竹竿,这竹竿的一头,便是掀翻那盆绿萝的凶手。 卫燃从错愕中清醒过来,随后哭笑不得的蹲下身体,打量着这条做工精致的小船。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得到了一条小船。 相比当初周厚朴撑的那条船,眼下这个虽然造型和细节大同小异,但做工却格外的精致,不但通体刷着厚厚的桐油,而且就连那竹竿中央以及船桨的把手位置都缠着厚实的布条。唯独让他觉得有些遗憾的是,这上面并没有大抬杆。 左右看了看,卫燃伸手拿起一个沙发抱枕以及电视遥控器丢进船舱,随后试着把这小小的排子船收进金属本子。可惜,这船固然顺利的收回去了,但那鼓鼓囊囊的沙发抱枕和遥控器却留在了地板上。 还有食盒里的胶卷!卫燃不死心的将食盒召唤出来,然而,让他万分失望的是,当初放进的那些胶卷根本没能带回来。 老子信了你的邪! 卫燃继续从金属本子里往外拿东西,这次被他取出来的是那台禄来双反。当初在韩守田家里给那台鬼子相机换胶卷的时候,他不但顺手给这台相机也换了胶卷,而且还额外往那个带着金质突击章的马毛皮相机套里也塞了一卷备用胶卷。稍稍有些安慰的是,这两盒胶卷倒是被顺利的带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特么的旷工的反坦克枪了!卫燃收起相机,咬牙切齿的继续往外掏东西。 然而,这一番检查检查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也就只能咬牙切齿的看了眼左手虎口处的纹身,随后收了反坦克,起身走向了隔音效果极好的书房,将金属本子里的古琴瑶光取出来摆在了穗穗给自己准备的琴桌上。 不久之后,一曲杀意蒸腾的广陵散从虚掩着的房门处飘飘荡荡的传出来,顺便也带走了卫燃心中的那份怅然。 第225章 不同的境遇(今日一更) 隔音效果好的出奇的书房里,卫燃的心绪随着那一曲广陵散的余音消散,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挥手收起古琴瑶光,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一床幽泉,卫燃长长的舒了口气,起身关上房门,躺在那张从小学用到高中毕业的铁架子床上,取出金属本子,从那两支大抬杆照片旁的纸袋子里取出了一沓底片。 对着窗户挨个看去,这些底片里除了自己拍下的那些照片之外,还有几张似乎是那头被自己弄死在澡堂子里的鬼子记者拍下的。 这几张底片里,除了有当年新安城的各种街景,以及几乎每个镜头都会出现的鬼子标语之外,还有一个矮胖矮胖挂着指挥刀的鬼子,一脸虚伪笑意的给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子发糖的作秀照片,以及这个鬼子站在一面膏药旗下敬礼的照片。 除此之外其余几张不是自己拍摄的底片里,还几个穿着和服的鬼子娘们儿拿着小扇子跳舞的照片。 继续往后翻动,他这才找到了在韩守田院子里给众人拍下的合影,以及韩守田结婚时拍下的照片。 看着底片上那些米粒大小的人影,卫燃渐渐闭上眼睛,将他们和记忆中的那些鲜活的朋友一一对上了号。 该给三海拍张照的...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带着仅有的遗憾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又回到了太姥爷韩守田的婚礼上,和那些熟悉的朋友推杯换盏聊着各自在战争年代的经历,聊着对战争结束后新生活的畅想。 而在梦境之外,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防盗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穗穗也走进了房间。 “幸好提前藏了钥匙!我可真是机智!”穗穗自己夸自己的同时,又把那枚备用钥匙放回了门口的脚垫夹层里。 撞上防盗门将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推到边上,穗穗欢呼一声,换上拖鞋便冲进了洗手间,浑然没注意到客厅被拉上的窗帘以及那盆掀翻的绿萝。 与此同时,原本在书房里睡的正香的卫燃也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眯缝着眼睛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他这才伸了个懒腰爬起来,离开书房走向了洗手间。 几乎同时,两人从洗手间房门的例外抓住了扶手,一个往里推,一个往里拉,随着房门被打开,两个人的四只眼睛也撞在了一起。 “啊——!”穗穗发出一声尖叫,“哐!”的一声便撞上了房门。 “雾草!”卫燃捂住酸疼的鼻子,这一下差点给他撞出眼泪! “呼”的一声,穗穗再次拉开门,“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卫燃呲牙咧嘴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才进来,你呢?”穗穗扫了眼滴在地板上的鼻血,咧咧嘴歉意的说道,“那个...我给你拿纸巾。” “让...让一下”卫燃捂着鼻子走到洗手台边上,刚刚那一下好悬没把鼻梁骨给他撞断。 等他洗干净鼻子,用对方递来的纸巾团成团儿堵住鼻孔,这才没好气的说道,“我中午就回来了,刚刚睡了一觉,这才睡醒就来这么一下。” “这乌漆麻黑的,我以为家里进贼了呢。”穗穗打开客厅的照明灯,“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卫燃抽了抽鼻子,“你跑这屋干嘛来了?” “我忘了带钥匙”穗穗拉开窗帘答道,“干爸干妈要一个多小时之后才能回来呢,我只能来这儿等着了。” “没带钥匙你咋进来的?” “门口脚垫里有备用钥匙”穗穗叉着腰说道,“你既然在里面,我开门的时候怎么不吱一声?故意吓我是吧?!” “祖宗,我在书房睡觉呢。”卫燃换了个纸团,“哪个二杆子把那房间的隔音弄那么好的?” “你还怪我了?”穗穗拿起抽纸丢给卫燃,没好气的抱怨道,“我差点儿被吓死好吗?” “算了算了,不和你吵。” 卫燃捏了捏鼻子,确定鼻梁骨没断,这才问道,“这大过节的,你不出去玩,回来干嘛来了?” “把冬天的衣服放回来”穗穗一边往冰箱走一边问道,“你呢?你没事儿跑回来干嘛?” “拿一些考研用的东西”卫燃搬出提前找好的借口。 “算我倒霉”穗穗喘匀了气,将冰盒用毛巾包起来递给了卫燃。 “咱俩谁倒霉?” 卫燃没好气的接过毛巾敷住了鼻子,这也得亏了是在家里,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收起了下意识拿出来的手枪,现在倒霉的还真就是穗穗了。不过也正是收回手枪那么一瞬间的耽误,那厚实的门板却拍在了自家的脸上。 看了眼鼻孔塞着纸团的卫燃,穗穗突然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这回算你倒霉,不过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给你们个惊喜”卫燃看了眼充当背景墙的大抬杆,“没想到变成了惊吓。” “活该!” 穗穗一屁股坐在卫燃的边上,推开敷着的毛巾看了看,确定他的鼻子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次待多久?”穗穗盘腿坐在沙发上问道。 “假期结束就回去”卫燃重新把冰凉的毛巾敷在鼻子上,“明天打算去姥姥家逛一圈,你怎么没出去玩?” 穗穗眼珠转了转,理所当然的说道,“巧了,我也打算去姥姥家!” 就在这俩心思各异的男女商量着回姥姥家的安排时,远在因塔的季马却被突然造访的达利娅老师带上了飞机。 随着那架老旧的安2起飞升空,同在机舱里的卡尔普也将一沓资料丢给了穿的人模狗样的季马。 如今季马可早已经不是当初喀山城外村子里的小混混了,即便不提旅游生意给他带来的收益。单单不久前他拜托阿历克塞教授帮忙卖出去的,那张在废弃军事基地里找到的航天员签名照,都足够他过上一两年还算不错的浪荡生活了。 只不过就像刚刚说的,如今的季马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有钱就花在女人床上的小混混了,出售签名照得来的那笔钱刚一到账,就被他毫不犹豫的投入到了那两处营地的经营之中。 “这是什么?” 季马掀开资料,只见上面的内容却是一份详细的档案。或者用更准确的描述,这是一份详细到足以把档案主人送上刑场挨枪子儿的犯罪证据。 “你的单独考核内容” 卡尔普坐在季马的边上大声说道,“这两个人在沃尔库塔往西大概五十公里的森林里占据了一个废弃的铅矿场制毒,基本上,沃尔库塔能找到的读品几乎都是他们两个弄出来的。” 季马准备拿起通讯耳机,却被卡尔普伸手拦住,见状,他只能大声问道,“这次又是给他们做手术吗?” “杀掉他们” 卡尔普大声回应道,“顺便炸了他们的制毒设备,除此之外,别留下痕迹,完成任务之后,自己想办法回到沃尔库塔,我们会在沃尔库塔的机场等你一周的时间。” “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季马大声问道,那张脸上摆明了有些不乐意,毕竟杀人和打猎不同,和从对方身上切掉点什么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对方靠贩毒赚了不少钱” 卡尔普引诱道,“而且他们还用这笔钱做着猛犸象牙的生意,在夏天到来之前,那些钱都在他们身上。” 卡尔普话音未落,季马已经拿起后排座位上的降落伞穿在了身上,“卡尔普,你要向伟大的列宁同志和斯大林发誓没有骗我!” “我向列宁同志和斯大林同志,以及贝利亚同志发誓没有骗你。” 卡尔普笑呵呵的举着三根手指头说道,“只要你没有留下痕迹,不管你从这两个毒贩身上弄到多少钱都是你的。” “他们只有两个人吗?”眼睛都快绿了的季马激动的问道。 “最多只有三个” 卡尔普取下固定在机舱壁上的一支vss狙击步枪递给对方,“你的目标是一队在沃尔库塔工作的夫妻,唯一有可能和他们同时在那座废弃的铅矿厂的,只有那个女人的父亲,那个老家伙也是你唯一需要小心的,他在苏联时代是当地驻军的医生,同时也是个优秀的猎人。” 季马接过枪一边检查一边自信的应道,“在北极圈以北,没有比我更优秀的猎人。” “但愿如此” 卡尔普又递过来一个沉重的背包和一台卫星电话,“除此之外,为了保证不被对方发现,你只能进行夜间跳伞。这是整个考核唯一不可控的环节,所以只有你在跳伞的时候发生意外,才可以通过卫星电话联系我终止考核。” “最后一个问题”季马接过背包固定在胸前,扯着嗓子问道,“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带上维克多?” “他有别的考核任务” 卡尔普大声回应了一句,将带有夜视仪的头盔递过来之后,顺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夜间跳伞的注意事项上,仔细的叮嘱着季马。 将近一个小时的飞行之后,负责驾机的达利娅熄灭了发动机,任由失去动力的飞机悄无声息的滑翔到目标上空。 突然变得安静了不少的机舱里,卡尔普见状立刻扣上安全带,等到舱壁上那盏红灯亮起的瞬间,一把拉开了舱门。 季马打开头盔上的夜视仪,低头又确认了一番绑在手臂上的gps可以正常工作,这才义无反顾的冲出了机舱。 直等到季马的降落伞成功展开,卡尔普这才按动开关将舱门关上,弯腰钻进了驾驶舱。 “季马可没教学费”达利娅老师意有所指的说道。 “但维克多教了,虽然只是象征性的教了一点零头。”卡尔普笑呵呵的答道,“每个kgb都需要一个信得过而且技术过硬的搭档不是吗?” “你只是想掌握季马杀人的证据,免得他脱离控制吧?”达利娅的喃喃自语般的问道。 卡尔普凑到窗边看着被黑暗和积雪笼罩的森林,同样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嘀咕道,“那也是为他好,免得他学会太多原本没有资格学会的东西之后变得不受控制。” “维克多呢?”依旧没有启动发动机的达利娅将话题转移到了卫燃的身上。 “队长可没说过需要控制维克多”卡尔普凑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两支点上,随后将其中一支递给了达利娅。 “队长也没说需要控制季马” “那是因为季马没有资格需要队长提醒” 卡尔普喷出一口浓稠的烟雾,沉默许久之后,直等到达利娅已经准备重新启动发动机,这才问道,“达利娅,你觉得队长会不会准备让维克多去做那件事?” “怎么可能!”达利娅话音未落,螺旋桨的轰鸣已经传进机舱,顺便也终结了两人没头没尾的谈话。 与此同时,季马也有惊无险的降落到了地面。 手脚麻利的把降落伞塞进包里挂在一颗造型别致的松树上,季马看了眼固定在手臂上的gps,见距离目标只有不到五公里,这才不紧不慢的取下固定在包上的雪橇和滑雪杖。 出发之前,季马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见根本找不到把自己丢下来的那家飞机的痕迹,这才收回视线,用力一撑滑雪杖,动作极快的冲进了针叶林。 好歹在红旗林场免费蹭了大半年的课,很多事情就算季马不去刻意了解,也多少猜到了一些,这其中就包括卡尔普和达利娅甚至尼古拉校长,在卫燃出现之前从未透露过的另一个身份。 不过对于从记事起日子便一直过的紧巴巴的季马来说,自从遇到卫燃之后,一家人生活上的起色却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即便卡尔普如此突兀的给了他一个杀人的危险任务,即便他隐约能猜到这或许能给自己惹来麻烦。 这个曾经在社会底层挣扎浪荡的小混混也想都不想的答应了下来,他虽然没听过华夏那句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却也知道,如果这次他拒绝了,眼下拥有的一切,恐怕在很短的时间里便会烟消云散。 至于怨恨或者芥蒂,他可不会有那种危险又愚蠢的想法。毕竟即便是混帮派都要立投名状,现如今哪怕苏联早就解体了,跟着曾经是恐怖代名词的kgb混也总比混帮派要强的多不是吗? “但愿卡尔普没有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的季马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用力一撑滑雪杖,再一次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第226章 一群外行准备拍电影 整个五一假期,被跟屁虫一样的穗穗粘着的卫燃基本上都窝在白羊淀的姥姥家哪也没去。另外,他最终也没找到机会取下太姥爷韩守田藏在房梁上的奖章。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或者借口,把金属本子里的那几张底片拿出来给两家的老人看看。 不过另一方面,这几天他也是看出来了,穗穗这闹腾的小玩意儿这些天一直在联合姥姥姥爷旁敲侧击的试探着自己的心理问题。隔三差五的,还从网上找些不知道哪来的心理测试拉着他一起做。 显然,过年那段时间自己有些不正常的情绪状态,让这些亲朋好友一直都惦记着呢。好在,虽然不知道穗穗弄来的那些测试靠不靠谱,但至少那些花里胡哨的测试结果显示还算正常,多少算是打消了对方的担忧。 被两家的老人喂猪一样,用各种好吃的圈养到了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卫燃和穗穗也到了出栏的时候。 两人驱车回了沧洲和忙完工作的父母吃了顿饭,这才一起登上了直奔首都的高铁。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穗穗骑着个装满各种零食的硕大行李箱,一边往学校里出溜,一边朝送她返校的卫燃问道。 “估计得年底了吧”拉着另外两个行李箱的卫燃一边打量着校园里的风景一边回应道。 穗穗用力一蹬,让行李箱往前又滑出去一大截,等卫燃跟上来,这才说道,“你回去之后和那个季马商量商量,看看夏天有没有什么值得玩的,等暑假我带一些同学过去,顺便挣点零花钱。” “夏天?”卫燃想了想,随后摇摇头,“到时候再说吧,你这还没毕业呢就想着赚钱啦?” “那不是?”穗穗得意的扬起下巴,“你知道寒假我靠着把同学送过去旅游赚了多少吗!” “赚了多少?”卫燃好奇的问道。 穗穗越发的得意,“反正再赚它一个暑假,估计我都能自己买辆车了。” “要不然我给你添点?”卫燃浑不在意的问道。 闻言,穗穗却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我才不用呢!我自己赚钱买的不香吗?你要是真想帮忙,就帮我想想夏天有什么地方适合玩的。” “回头我琢磨琢磨吧” 卫燃懒得和这个逞强的小玩意儿较劲,将其送到宿舍楼下嘱咐了几句,这才拉着自己的行李转身离开直奔机场。 他原本打算着晚几天再回去的,毕竟红旗林场的课程要15号才开始,这中间还有一周的时间呢,但在两天前,德国的拉尔夫却给他发来个邀请。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邀请的内容,竟然是希望他担任《致暴风雪中的友谊》这部电影的历史顾问。显然,对方是准备把之前他们在那栋猎人小屋里找到的剧本拍出来。 在卫燃看来,这历史顾问的工作并不是必须的,也并不是非要他不可。换句话说,这八成是那位老人诺亚投桃报李的善意。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卫燃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在和达利娅报备之后,这假期刚一束,便屁颠颠的启程直奔伏尔加格勒。 而在他登上航班的同时,依旧被冰雪笼罩的因塔,季马此时正窝在一间热气蒸腾的桑拿房里回忆着这些天的经历。 几天前的那次考核,他在伞降之后,循着坐标顺利找到了隐藏在森林深处的铅矿厂,随后也不出意外的找到了正在制毒的一家三口。 远距离狙杀负责守卫的老猎人,近距离踹门开枪击倒那对儿用药品制毒的夫妻,利用红旗林场学到的拷问技术逼问出他们藏匿的财富,以及最后爆破拆除那栋不起眼的筒子楼,顺便将里面的尸体一起炸成足够让野狼一口吃下的碎肉。 这一切的一切都简单的出乎了他的预料,就连他原本担心的那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没起什么波澜。甚至最后收获的钞票,也远超他的期望。 拿起毛巾擦掉玻璃窗上的水雾,季马扫了眼桑拿房外那个装满了现金的旅行包,随后烦躁的往蒸汽炉上泼了一瓢凉水。 好歹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他并没有杀人之后所谓的愧疚感负罪感之类莫须有的矫情,但却忍不住担心万一警察找上自己该怎么办,到时候该往哪跑,谁会帮自己,谁不会帮自己。 用力搓了搓脸上的汗珠,季马内心做出了决定,哪怕是为了警察找上自己的时候能有机会活下去,以后也得认真和达利娅老师多学一些保命的东西了。 另一边,经过漫长的飞行,卫燃在成功降落之后,刚刚走到接机口便看到了提前等待的拉尔夫。 “维克多,你总算回来了。”拉尔夫见到卫燃之后立刻松了口气,殷切的接过了对方的行李箱。 “拉尔夫,你们准备把那个剧本拍成电影?”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我记得那个剧本好像是个舞台剧来着?” “不是我们,准确的是我的爷爷诺亚和蒂尼娅太太商量之后的结果。” 拉尔夫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而且他们暂时决定由我主演卡尔先生,安迪大哥主演科农先生。上帝,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不会芬兰语的德国人演芬兰人,同时又让一个只会芬兰语的芬兰人演苏联人。最重要的是,不管我还是安迪大哥,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演经验。” “你们来演?”卫燃诧异的问道,“没有专业演...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 拉尔夫苦笑着解释道,“维克多,拍一部电影很烧钱的,我的爷爷诺亚先生虽然勉强算是个富翁,但依旧承担不起那种专业的拍摄,更请不起什么专业的演员。况且这部电影拍出来,更多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纪念战争中的那份珍贵的友谊,所以...” “我明白了”卫燃摇摇头,“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做的很多” 拉尔夫跟着卫燃钻进后者在机场放了许久的越野车,一条一缕的说道,“最重要的是当时那些德国士兵、芬兰士兵还有科农先生这个苏联的着装和使用的武器问题,这个电影虽然只是个小成本的业余制作,但我们都想做的尽可能好一些,所以这些细节方面就需要你来指导了。” “还有吗?”卫燃关上车门之后继续问道。 “还有台词的问题” 拉尔夫继续解释道,“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是一部舞台剧,而且科农先生创作的剧本是按照喜剧来写的。但我的爷爷诺亚,还有蒂尼娅太太都想尽可能的还原历史,所以台词需要你这个精通历史的专家帮忙改一改,免得出现一些时空错乱的错误。” “这也是历史顾问的工作?”卫燃神色古怪的问道。 拉尔夫笑了笑,颇有些幸灾乐的答道,“维克多,虽然你是个华夏人,但目前来说,能精通芬兰语、德语和俄语而且还熟悉那段历史的,除了你,我们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选了不是吗?” “额...” 卫燃咧咧嘴,不管是服装道具还是台词,对自己来说到并不算难,毕竟亲身经历过,倒是都能给对付上,但他却有种稀里糊涂被拉上贼船的错觉。 “除了这些,还有吗?” “然后就是最难的一件事了” 拉尔夫从包里拿出一沓图片递给卫燃,“这是我和安迪根据剧本里提到的武器找到的实物图片。但图片好说,实物却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所以这一点可能也需要你帮帮忙。” “这个...” 卫燃在看到第一张照片之后就皱起了眉头,那是一辆半履带装甲车,这玩意儿可不像那些二战轻武器,随便去哪都能找到,就连自己想找到这些东西都是个困难。 “或许亚历山大那里能找到这些东西...”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将那些一沓图片塞进手套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拍?” “诺亚先生和蒂尼娅太太打算今年冬天开始拍摄” 拉尔夫答道,“就在那座猎人小屋里取景。所以在冬天来临之前,我们有大半年的时间做准备。换句话说,我们也只有大半年的时间做准备。” “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这么不靠谱?”卫燃启动了车子,一边往工作室的方向开一边说道。 “确实不怎么靠谱” 拉尔夫掰着手指头大倒苦水,“能确定的演员基本上全是业余的,就连摄影师和导演都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但那位加起来快两百岁的小朋友依旧坚持想把那个剧本变成电影,甚至为了筹措资金,诺亚先生还准备出售好几幅珍贵的油画。” “老小孩儿...” 卫燃自言自语的用拉尔夫听不懂的汉语嘀咕了一句,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出了机场,此时,他早已不认为这个所谓的历史顾问的角色是诺亚在投桃报李,这完全就是个麻烦。 好在,还没等卫燃找出拒绝的借口,拉尔夫便紧跟着说道,“维克多,我知道这很麻烦,甚至有可能最后这部电影根本就拍不出来。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帮帮我们吧。 为此,我的爷爷诺亚先生,愿意拿出这部电影拍摄完成之后5%的收益,或者五万欧元作为酬劳,而且在片尾,会出现十几秒钟对你的单独感谢。” 卫燃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稍稍放慢了车速,暗自琢磨着对方要求的那些,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第227章 尼古拉的邮差工作 驾车回到工作室,卫燃把老家带来的礼物给隔壁的小姨送了过去,顺便也把拉尔夫安排到了旅行社楼上的房间住下,随后这才独自返回工作室反锁了卷帘门。 泡上一壶从老家带来的茶叶,稍事休息之后,卫燃仔细回忆了一番在拉普兰战役里的经历,尽可能详细的将当初每个人的对话已经曾经发生的一些琐碎细节全都敲进了电脑。 至于这剧本最后能不能如诺亚期盼的那样,靠一群业余演员拍成电影,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期待,这件事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恐怕早在苏联解体之前就已经拍摄完成了,根本轮不到这些人做白日梦。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对方开出的条件还算不错,就算最后这事儿黄了,自己也根本不会损失什么。 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将记忆力的场景对照科农留下的剧本,全都以流水账的方式一一记录下来。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卫燃犹豫片刻后,索性拿着拉尔夫提供的那一沓图片,外加自己额外列出来的一张清单离开了工作室,驱车直奔伏尔加河东岸,找上了每天闲出屁来的亚历山大先生,以及给他打工累出屁来的阿历克塞教授。 等他道明了来意,阿历克塞教授撇撇嘴嘲讽道,“维克多,你说的这个叫诺亚的德国佬疯了吗?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确实是在浪费时间” 亚历山大点头赞同道,随后又顺手拿起咖啡桌上的那一摞图片以及卫燃列出的清单,“至于对方需要的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能在我的博物馆里找到,但那两辆半履带装甲车可不好找,至少我的博物馆里可没有那种东西。” 卫燃闻言叹了口气,“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年轻人,先别急着放弃。” 亚历山大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不如让你说的那位拉尔夫过来和我见一面怎么样?或者我去见见那位名叫诺亚的老先生,如果他能满足我的一些需求,或许他面临的那些麻烦,我能帮他解决掉,包括那两台珍贵的半履带装甲车。” “我这就让拉尔夫过来” 还不等卫燃掏出手机,亚历山大便开口朝站在一边的费德勒经理说道,“你去把拉尔夫先生接过来吧。” 费德勒经理闻言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直到这个时候,阿历克塞教授这才提醒道,“亚历山大,这种事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麻烦”亚历山大自信的拿起卫燃带来的原版剧本抖了抖,“而且这个故事不错,连我都有些期待把它搬上荧幕的效果了。” “难道你还想在里面演几个角色?”阿历克塞教授开着玩笑问道。 却没想到,亚历山大竟然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贾森医生,或者这个叫做马克拉的角色就很适合我不是吗?” “你还真想当个演员?”阿历克塞瞪圆了眼睛。 “为什么不可以?” 亚历山大摊摊手,等卫燃放下刚刚挂断的电话,这才继续说道,“按照维克多刚刚的说法,他们根本就没有专业的演员,既然大家都不专业,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再说了,在乌克兰喜剧演员都能当总统,为什么俄罗斯的商人不能做个演员呢?” 阿历克塞教授咧咧嘴,“大帝保佑,亚历山大,难道你刚刚也偷偷喝酒了?” “我可不像你” 亚历山大哈哈大笑,拿起桌子上的那一沓图片和卫燃手写的清单递给了前者,“好了,阿列克塞教授,趁着那个年轻人还没来,快去我们的仓库和博物馆看看都有哪些东西是我们有的吧,另外也统计一下我们还缺少什么。说不定借着这个机会,我可以进军影视行业了。” “反正烧的不是我的钱”阿列克塞教授用前者听不懂的汉语嘀咕了一句,拉着看热闹的卫燃离开了办公室。 直等到两人走进博物馆,阿列克塞教授这才没好气的说道,“维克多,你可真能惹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卫燃满不在乎的说道,“又不需要我做什么,万一成还能名利双收,里外里都不亏不是吗?” “不算麻烦?” 阿历克塞用嘲讽的眼神上下大量了一番卫燃,“到时候你就知道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是有多么愚蠢了。” “关我屁事!” 卫燃停住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给对方,“穗穗让我带给你的礼物。另外提醒你一句,她还送给我小姨一台酒精检测仪,你偷喝酒最好小心点儿,只要吹一口气就能被检测出来,到时候你的膝盖...” “闭嘴!” 阿历克塞教授没好气的说道,随后撕开礼物盒子,待看到里面是一套包装精美的茶具之后,立刻眉开眼笑的说道,“还是阿芙乐尔了解我,竟然送了我一套华夏酒具。” “别装糊涂,那是喝茶用的。” 卫燃从包里掏出一桶茶叶以及两个护膝塞进对方的怀里,随后揉着膝盖幸灾乐祸的提醒道,“茶叶是穗穗给你买的,护膝是我给你买的,加油教授!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无视了阿历克塞教授不断变幻的脸色,已经憋不住笑的卫燃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至于拉尔夫等下被邀请过来之后和闻见腥味的亚历山大最后能谈成什么样,他却根本就不关心。反正那流水账一样的剧本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对方谈妥了随时都能拿出来,其余的麻烦,就让亚历山大去头疼吧。 驱车回到工作室,卫燃打从回来的当天开始,却是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踏踏实实的窝在工作室里,复习着在红旗林场学习过的内容,甚至就连五月九号胜利日当天,他都没有休息。 虽然接下来半个月他们主要的学习任务只是固定翼飞机驾驶这一样,但卫燃却有预感,等这部分课程结束之后,达利娅老师那个怪物肯定会对他们之前学过的内容来一场系统性的检查。 万一到时候没能达到对方的要求,最轻的惩罚恐怕也是抱着硅胶假人绕着红旗林场兜圈子。不管怎么说,季马丢得起那个人可不代表他也一样没羞没臊。 如此紧张充实的度过了一周的学习时间,5月13号当天,就在他重新给金属本子里的反坦克枪换上了之前单独采购的弹药,将“随枪附送”的那些珍贵的原版带药锁进了保险箱准备驱车前往机场之前,已经有段日子不见的尼古拉却拎着个老式的皮质公文包找上了门。 “准备去因塔?”尼古拉慢悠悠的问道。 “尼古拉先生有事?我明天走也来得及。”卫燃弯腰又掀开了刚刚锁上的卷帘门,招呼着对方进来。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尼古拉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维克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是个邮差吗?” “当然记得”卫燃笑着回应了一句,脑子里却忍不住响起了顿河19号阵地,那个挎着邮差包在战壕里奔跑的小孩子。 “等你结束这个月的学习课程之后,再做一次邮差的工作怎么样?” 见卫燃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尼古拉慢悠悠的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列夫·托尔斯泰的《忏悔录》推到了卫燃的面前,随后又递过来一个写着地址的卡片,“把这本书还有这张卡片,一起送到卡片上的地址,亲手交给一个叫卡坚卡的人。到时候他可能会需要你带回来一些东西,并且可能需要向他支付一些报酬。” 卫燃拿起那本《忏悔录》看了看,这本书仅仅只有新华字典大小,虽然依稀能看出装订格外精美,但硬壳封面上却带着严重的磨损痕迹,边角的位置,似乎还隐约沾染着些许血迹,只不过可能是时间过的太久,这血迹已经氧化变成了深褐色。 放下这本书又拿起那张仅仅写了地址的卡片看了看,这卡片上的地址倒是格外的详细,但打头写着的却是“维也纳”。 “等这个月的课程结束,我就帮您送过去。” 卫燃放下卡片问道,“到时候如果对方问起来是谁让我送来的,我该怎么说?另外,我该怎么确定对方就是您说的卡坚卡?” 尼古拉笑着摇摇头,异常肯定的答道,“放心,对方不会问的,只要你没有找错地址,没有人会冒充卡坚卡的”。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卫燃再次问道。 “只要这些就够了,哦,差点儿忘了,这件事不要让卡尔普和达利娅知道,那张卡片,还有那本书,也不要让他们看到。” 说完,尼古拉站起身,慢悠悠的往工作室的外面走去。只不过当他的身体越过卷帘门的时候,却又停下额外提醒道,“对方说不定会送你一些小礼物,到时候尽管收下就可以。但无论对方用什么借口又或者多么热情,都不要在他那里吃任何的东西,哪怕一杯水也不行。” “好...好的” 追出来的卫燃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顿时又觉得这份邮差的工作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做了。 “别担心,这只是一份邮差的工作,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的。”尼古拉话音未落,已经施施然的走向了隔壁的旅行社,看他那热络的样子,显然是准备去蹭饭了。 直等到对方带着爽朗且中气十足的笑声走进旅行社,卫燃这才重新拿起桌上的《忏悔录》翻开,可惜,这本书虽然外表破旧,但内里却格外的干净,看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被翻动过的样子。 思索片刻,他将那张名片夹进书里,随后锁了卷帘门,驱车直奔机场的方向。 第228章 空中拖拉机驾驶哪家强 赶在上飞机之前,卫燃找了个机会,将那本夹着卡片的《忏悔录》放进了食盒,随后这才登上了飞往因塔的航班。当飞机顺利降落在依旧被冰雪笼罩的跑道上时,季马已经在接机口等待多时了。 “季马,你这是怎么回事?营地破产了还是勾搭别人女朋友被揍了?” 卫燃惊讶的看着胡子拉碴的季马,这货顶着俩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打着缕,脸上也是一副纵欲过度的萎靡模样。 这可不像平时的季马,别看这货是个小混混,但却很少有这么不修边幅的时候,甚至自从营地的生意走上正轨之后,连他的头发都变成了原本的颜色。 季马脸上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没...没什么,这两天游客比较多,一直没闲着。” 闻言,卫燃也就没在意,跟着对方一边走一边问道,“达利娅老师他们来了吗?” 季马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没...没什么,这两天游客比较多,一直没闲着。” 卫燃闻言也就没在意,转移了话题问道,“说起这个,穗穗让我问问你,夏天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能玩的。她准备暑假的时候带一些游客过来。” “夏天?” 听到又有生意照顾自己,季马总算恢复了正常,稍稍放慢了脚步一番琢磨,随后颇有些头疼的说道,“夏天的时候,这里的景色虽然还算不错,而且猎物也不少,但绝对不适合带游客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蚊子,比暴风雪还恐怖的蚊子。” 季马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除了那些能把驯鹿的血吸干的蚊子,森林里也会因为融化的积雪变得泥泞不堪,而且还会出现很多季节性的河流,就算是阿里里的飞机,都找不到太多的降落场。” “温泉营地那里也不行?” “谁会在夏天的时候泡温泉?”季马看傻子似的瞟了卫燃,一边朝着远处停机坪上的那架红旗林场涂装的安2飞机溜达,一边继续说道,“不过这里的夏天倒是有一样活动非常受欢迎。” “挖掘猛犸象牙?”卫燃立刻猜到了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季马点点头,“对,就是挖掘猛犸象牙,只要随便找一条小溪或者河滩,只要带上一台高压水泵就有机会挖到猛犸象牙。当然,这个工作很辛苦,但就算不想亲手挖,在因塔也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挖出来的猛犸象牙。” “算了吧,这事儿听着就不靠谱。” 卫燃想都不想的便果断的拒绝,那些挖掘猛犸象牙的,一个个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亡命之徒,再说了,谁会花钱跑这么老远受这个罪? 季马颇有些遗憾的点点头,不死心的说道,“等有时间我问问阿里里和米莎,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这事不急,还有两个月呢。”卫燃说话的同时快走了几步,顺着那架安2飞机半开的舱门钻了进去。 还不等他张嘴打招呼,早已在机舱里等着的卡尔普便指了指后排座椅上的行李包,“把衣服换了,伞包背好。” 不管卫燃还是后面紧跟着上来的季马,两人早就料到有这一出,是以还不等达利娅老师将飞机开到跑道上,便麻利的换好了衣服。 等他们二人各自背上伞包,卡尔普立刻递给他们一人一份测试表,“两分钟完成。” 这个环节依旧在预料之中,两人立刻开始了勾勾画画。两分钟的时间一到,卡尔普收了测试表塞进一边的包里,随后开始抽查提问之前学过的各种知识。 在这师生三人的一问一答中,达利娅老师驾驶着飞机平稳的飞行到紧挨着温泉营地的废弃机场上空开始了盘旋。扫了眼舱壁上不断闪烁的红灯,卡尔普笑眯眯的起身打开了舱门。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各自将开伞索挂在舱门口的滑轨上,随后一头冲了出去。 有了一个月前的跳伞经历,这点儿考验对他们二人来说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挑战。 平稳的落地跑到废弃机场等了十来分钟,达利娅老师驾驶的安2飞机也轻盈的降落在了跑道上。 等到舱门开启,几乎将舱门完全堵住的达利娅老师将手中拎着的两个新伞包丢给卫燃和季马,“孩子们,接下来半个月,我们的学习目标主要有两个。” 稍作停顿,达利娅老师这才继续说道,“第一个目标,你们两个要学会使用这架飞机活着起飞和降落。第二个目标,你们要学会操纵翼伞,并且完成夜间高跳低开。 最后,希望在月底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像现在这么健全。现在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维克多,你来驾驶舱,季马,你和卡尔普去塔台。” 卫燃两人自然没有其他问题,老老实实的听从达利娅老师的安排,各自跟着一个老师,或是走向了不远处的塔台,或者钻进了机舱。 随着舱门“哐当”一声关死,达利娅老师直接示意卫燃坐在驾驶位上开始了讲解。 “首先,飞机远比汽车更安全。其次,安2是所有飞机里最安全的,驾驶它并不比驾驶拖拉机难多少。最后,你已经掌握了跳伞,所以即便这架飞机在空中解体,你也有很大的概率活下来。” 见卫燃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紧张,达利娅老师点上颗烟慢悠悠的继续说道,“在牢记这桑拿点之后,我们来说说比较危险的事情。” “起飞和降落?”卫燃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我喜欢聪明的学生” 达利娅打了个响指,“起飞和降落确实是最危险的,不过到时候我会坐在你的旁边,所以只要你系好安全带按照我的指挥操作是不会出问题的。好了,现在我们来认识一下仪表台上的仪表以及周围的各个开关。” 在达利娅老师格外细致的指点之下,卫燃一遍遍的记忆着各个开关和仪表的作用。 需要他记忆的不止这些错综复杂的仪表,达利娅老师甚至还带着他走进了尾部机舱,指着那一根根的钢丝绳,详细的解释着每一根都连接着什么位置,负责着什么功能,一旦损坏会有什么后果以及怎样维修又或者怎样应对等等。 如此多的知识自然不是短时间能记下来的,但显然,达利娅老师并不想给他太多的时间,在详细的讲了两遍之后,竟然指挥着卫燃启动了机头的发动机! “达利娅老师,你确认我现在就能把它飞起来吗?”卫燃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大概可以吧!” 达利娅老师从怀里摸出个酒壶抿了一口,“如果不想扎进雪地被崩飞的螺旋桨切掉半个脑袋,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怎么做?”卫燃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问道。 “先把通讯耳机戴上,然后油门往前推,慢一点。”达利娅说话的同时伸手指了指卫燃右手边的推杆,然后又指了指他正前方的一个仪表盘,盯着这个。 在前者的指引下,卫燃小心翼翼的推动者油门杆,机头的螺旋桨也跟着越转越快,机舱里的噪音也越来越大。 在达利娅老师的指引下,随着卫燃松开一个类似手刹的玩意儿,这架年龄比自己还大的老飞机还真就沿着满是积雪的跑道开始了滑行! “继续推!”达利娅老师漫不经心的说道。 “油门儿?” “不然呢?推电风扇吗?” 被怼的无话可说的卫燃老老实实的继续推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架安2便已经脱离了地表厚实的积雪。 “现在抬升机头,速度慢一点。” 随着卫燃缓慢拉动方向杆,机头也开始上抬,而他透过车窗能看到的,也只剩下了天空以及飞速旋转的螺旋桨。 “盯着水平仪和高度计” 达利娅从座位旁边抽出一根半米来长的细长松树枝在仪表台上点了点,“我们现在把高度升到两千米,仰角不要太大,现在油门可以收一收。” 紧绷着身体的卫燃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操纵,眼睛也随着达利娅老师手中的松树枝在仪表台上来回移动。 “好了,操纵杆推平。”达利娅用松树枝轻轻拍了拍卫燃的右腿膝盖,“慢慢往下踩,我们兜个圈子。” 在达利娅的指导下,心惊肉跳的卫燃操纵着这架充斥着螺旋桨噪音的飞机开始了转向。 在天上盘旋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达利娅这才将手中的松树枝放到一边,双手握住了副驾驶的操纵杆,“现在我们开始降落,除非必要情况,否则我不会动手,如果发生意外摔坏了这架飞机,你要负责去买一架新的。” 卫燃哭丧着脸点点头,在达利娅的提示下收了油门,缓缓向前推动操纵杆,同时双脚来回踩着,努力将机头对准了地表满是积雪的废弃跑道。 随着高度不断降落,原本浑不在意的达利娅老师也总算认真起来,而旁边的卫燃,此时已经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天可怜见,他从开始学到飞上天,全程都不到两个小时! 在卫燃心焦的等待中,随着一阵足以吓死人的颤抖,这架飞机的滑橇颇有些粗暴的贴在了地面上。 最终,当这架飞机彻底停止滑行,卫燃整个人也彻底摊在了座椅上。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脑门和后背早已被汗水彻底打湿。 “还算不错” 达利娅老师满意的重新拿起松树枝,指引着卫燃关闭发动机,随后断油断电,这才说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去洗手间,然后我们再飞一次。” “还飞?”卫燃瞪大了眼睛。 达利娅老师笑了笑,撸起袖子露出一支小巧的腕表,“还有九分50秒。” 第229章 针对卫燃的考核 抵达废弃机场的第二天,被两根登山绳吊在塔台外面的卫燃看了眼那架摇摇晃晃飞上天的安2飞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昨天学习开飞机的经历绝对算得上噩梦,那一整天的时间,他自己都不记得驾驶着那架破飞机升空和降落了多少次。 “别走神!”站在塔台底下的卡尔普一手举着望远镜,一手举着个高音喇叭喊道,“现在是右侧横风!” 闻言,卫燃立刻拽动手中的拉环完成了对应的模拟操纵。塔台下的卡尔普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喇叭继续开始帮卫燃模拟着在空中可能遭遇的新情况。 如此轮换着练习了仅仅四天的时间,就在卫燃和季马勉强可以在不需要达利娅老师的提醒之下,操纵着飞机启动、升空、盘旋以及降落之后,这俩疯子一样的老师又玩起了新花样。 “维克多,你来驾驶飞机。”达利娅关上舱门之后,带着卫燃钻进了驾驶舱。 瞅了眼捏着个小酒壶时不时抿一口的达利娅老师,卫燃深吸口气,戴上通讯耳机系上安全带,按部就班的启动螺旋桨,小心翼翼的操纵着飞机开始滑跑升空。 “高度三千米”达利娅老师在飞机脱离地表的同时说道。 瞟了眼高度表,卫燃稍稍调整油门,继续拉着驾驶杆爬升,等达到预定的高度,他立刻问道,“达利娅老师?接下来去哪?” “继续往前”达利娅老师扫了眼gps,又看了眼窗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电子地图上。 在某一瞬间,达利娅老师抬手按下一个飞线安装的红色按钮。不等卫燃反应过来,身后机舱里的卡尔普便开启了舱门,汹涌的狂风砸进机舱,连卫燃手中的驾驶杆都跟着一阵颤抖。而在无线电通讯频道里,也响起了卡尔普的声音,“一千五百米高度开伞,跑道降落,并且在飞机降落之前叠好降落伞就算合格。” “明白!”季马回应了一声,干脆的顺着机舱跳了出去。而机舱里的卡尔普,也同样干脆的关上了舱门。 “我们也回去吧!”达利娅老师紧跟着说道。 已经猜到了玩法的卫燃深吸口气,操纵着飞机开始盘旋的同时一点点的降低着高度。果不其然,当飞机降落之后,季马立刻在卡尔普的召唤下屁颠颠的跑进机舱,替换了卫燃的工作。 不久之后,这架飞机在季马的驾驶下再度升空,而卫燃也在达到高度之后跳出了机舱。 和之前使用的的圆伞不同,如今他们用的翼伞开伞可是需要自己完成的,更何况连开伞高度都有了明确的要求。 一路盯着手臂上的高度计,当数字跳到1500的时候,卫燃的头顶上也展开了一朵长条形的翼伞。 拉动着两侧的操纵环控制着方向,卫燃盯着远处地表废弃的跑道,一点点的拉近着两者间的距离。 也正是从卫燃顺利落地跑道的这天上午开始,两人的训练也变成了一个人学开飞机一个人练跳伞,并且以半天一轮换的频率,一点点的挑战着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越来越严格的要求。 他们二人在这儿一次次起起落落,远在伏尔加格勒的阿历克塞教授也不情不愿的跟着兴致勃勃的亚历山大以及充当向导的拉尔夫登上了飞往芬兰的航班。 相比阿历克塞教授的不看好,亚历山大却是信心满满。这一周的时间,他和远在芬兰的老人诺亚经过几次通话之后,已经顺利拿到了那部玩笑一样的电影投资方的身份以及一个还没确定的电影角色。 至于这个精明的商人为什么脑子一热要去演电影,阿历克塞教授虽然一时间没看出来,但同样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周淑瑾在听闻这件事之后却立刻反应了过来。 连带着,阿历克塞教授也在妻子的撺掇之下,厚不情不愿的厚着脸皮,跟着老板一起赶赴芬兰,准备参加这部电影的业余演员选秀工作。 说回因塔这边,在经过长达两周紧张又充实的学习之后,眼瞅着时间已经进入了五月底,达利娅老师也在卫燃和季马完成了一天一次的心理测试之后道出了最终的考核任务。 “这次考核很简单” 达利娅老师笑眯眯的说道,“季马负责驾机,维克多负责导航,我和卡尔普仅仅只是乘客,你们需要翻阅乌拉尔山前往废弃军事基地。抵达之后,维克多伞降到两栋楼中间。 返程时你们两人的工作对调,季马需要伞降到温泉营地,相信那些游客一定很乐意看到你的表演。至于维克多,你需要直接把飞机降落到因塔机场。” 达利娅老师话音未落,卡尔普紧跟着说道,“两千米高度跳伞,600米开伞,有问题吗?” “没问题!”卫燃和季马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既然没问题,我们晚上出发。”达利娅老师笑眯眯的说出了最后的条件。 “疯子!”卫燃和季马齐齐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生怕被这俩疯子看出来什么之后继续给他们加难度。 “最后一件事” 卡尔普最后笑眯眯的说道,“下个月开始,我们的课程重新回到红旗林场开展。但你们两个人的跳伞和固定翼飞机驾驶的课程不能停下,在九月份的时候会有一次考核等着你们。说实话,我很期待到时候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没有通过考核。” 依旧没给卫燃和季马说话的机会,达利娅老师指了指跑道边的帐篷,“现在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天黑之后我们出发。” “维克多,你和我来一下。”卡尔普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卫燃,而季马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加快了脚步。 不明所以的跟着卡尔普登上破败的塔台,卫燃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了两张a4纸。 “这是什么?” 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手中的a4纸,这张纸上是一份俄语档案,在这档案的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脸严肃的亚裔面孔。 再看看照片旁边的介绍,这人竟然是个鬼子,而他的身份,竟然是个走私犯,一个专门走私野生动物皮毛以及诸如熊掌、熊胆和猛犸象牙的走私犯。 翻到第二页,卫燃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人走私的可不止四条腿的动物,竟然还有两条腿儿的姑娘! “这个人是你的季度考核目标” 卡尔普点上颗烟,顺着漏风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喷云吐雾的说道,“这个人在九天之后会赶到雅库茨克收购皮草和猛犸象牙以及熊掌,当然,还有雅库茨克那些梦想着外出求学、工作或者偷渡移民的漂亮姑娘。” “需要我做什么?”已经猜到大概答案的卫燃明知故问道。 “在他离开之前杀掉他” 卡尔普转过身看着卫燃,“雅库茨克当地的帮派成员和警察都已经被他收买了,所以如果你不想被送进监狱,最好别让人抓到把柄。” “我拒绝”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我不想杀人。” “不想杀人?”卡尔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卫燃,“不想杀人,你用来交学费的金沙是从哪来的?” “伏尔加河里捡来的” 卫燃毫无心理障碍的答道,反正那具尸体在之前爆破那座废弃矫正营的时候就已经炸成碎片,根本就不用担心会查出来什么。 “那就再捡一次吧,如果你拒绝这次考核,第二年的课程就不用参加了。”说着,卡尔普从怀里掏出两张机票和一台老式手机递给了卫燃,随后迈步走向了楼梯口。 “没得商量?”卫燃站在楼梯口追问道。 “没得商量” 卡尔普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机票是飞往赤塔的,等你到了赤塔,用那台手机打里面存好的号码,有人会把你送到雅库茨克,只要你能顺利完成考核,仍旧是打那个号码,会有人把你安全送回赤塔的。” 话音未落,卡尔普的身影已经被盘旋的楼梯彻底挡住。站在楼梯口的卫燃看了看手中那两张从伏尔加格勒往返赤塔的机票,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连同那台老式手机一起全都塞进了上衣内兜里。 回到暖烘烘的帐篷,季马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卫燃,犹豫许久还是忍住没有说些什么。 反观卫燃倒并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杀人罢了。对他来说,哪怕对方不是个走私犯,仅仅他是个小鬼子这么一个理由就够了。 但这可并不代表他愿意被卡尔普强制去杀人,哪怕他多少能猜出来,对方很大可能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所以特意选了这么个恶贯满盈的小鬼子也不行。 压下心中的那一丝丝反感,卫燃默默的为天黑后的考核做着准备。而在跑道上那架飞机的机舱里,达利娅幸灾乐祸的扫了眼钻进来的卡尔普,“让我猜猜,维克多拒绝了你的考核任务?” 卡尔普无所谓的点点头,“确实拒绝了,但我相信他肯定会完成这次考核的。” “其实根本没必要”达利娅叼着颗烟说道,“你根本没必要这么认真负责,三年的时间,该教的都教给他就可以了,至于以后,他的死活...” “有必要” 卡尔普关上舱门认真的说道,“我可不想教出个没见过血的菜鸟,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队长...算了,当我没说。” 达利娅无奈的捻灭烟头,没头没尾的问道,“这次谁跟着?” “加尔金怎么样?”卡尔普随口答道,“他离得最近,真的出了意外,至少也能把维克多活着带回来。” “只要他别喝多了就行”达利娅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算是默许了前者的安排。 第230章 树洞书店 五月15号深夜,卫燃驾驶着红旗林场涂装的安2飞机,在塔台的指引下顺利降落在了因塔的机场。 等到飞机在停机坪停稳并且熄灭了发动机,坐在副驾驶的达利娅老师拿出个小本子翻了翻说道,“现在说说你的失误。” 闻言,刚刚放松下来的卫燃立刻又绷紧了身体。达利娅老师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和季马一样,伞降环节中,开伞时机过早,卡尔普对你们的要求是600米,但你在一千米的时候就开伞了。” 卫燃抽了抽嘴角,一千米和600米听起来差了好几百米的高度,但实际上前后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区别,他宁愿开早点,也不想开晚了拍在雪地上。 出于同样的原因,季马也选择了提前开伞,只不过这货的运气实在不是太好,据阿里里说,他最后落地的时候险些被一股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妖风拖着冲进篝火堆。 好在,不管季马还是卫燃的这点儿小失误,达利娅老师都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说道,“然后就是降落环节,刚刚如果不是我帮你稳着就冲出跑道了,自己想想原因。” “遇上了侧风,操纵方向舵的时候踩急了。”卫燃老老实实的答道。 “因塔马上就要夏天了,到时候想在这里的跑道起降会更艰难,尤其以后给它换上轮式起落架之后,操纵性也会下降。所以如果有时间,你最好趁着这里的雪还没有融化多练习一下。” 说到这里,达利娅探头看了眼身后机舱里已经离开的卡尔普,稍等片刻后突兀的说道,“至于你的考核任务,不用在意卡尔普的态度,红旗林场他说了不算。” 卫燃诧异的扭头看着达利娅老师,只见后者笑了笑,“当然,他也是为了你好,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他的方式比较....嗯...或许用粗暴来形容比较恰当,这是男人的通病不是吗?” 卫燃沉默片刻,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通讯耳机,语气诚恳的说道,“我只是不想成为杀人犯,不想以后必须隐姓埋名的活着”。 “没有人会把你逼成杀人犯” 达利娅老师站起身,一边往身后的机舱走一边继续说道,“当然,即便你最终选择去完成考核,也仍旧可以通过已经学会的技能避免成为杀人犯。毕竟,这就是你来红旗林场学习的目的不是吗?” 目送着达利娅老师离开机舱,仍旧坐在驾驶位的卫燃掏出兜里的那两张a4纸以及老式按键手机,思索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锁上飞机的舱门,卫燃拿着不多的行李走向候机大厅,趁着航班起飞前的片刻时间,买了一张由喀山飞往芬兰的机票。 只不过,他这次去芬兰,除了把早已经改好的流水账式剧本送过去之外,更主要的原因也是为了从那边转机飞往德国,再从德国前往奥地利的维也纳,去完成尼古拉拜托他的邮差工作。 之所以兜这么大的圈子,自然是为了免得引起卡尔普和达利娅老师的注意,毕竟当初尼古拉先生很直白的提醒过他,这件事要瞒着他们。 等到飞机落地,早已过来的等待的拉尔夫立刻迎了上来。让卫燃哭笑不得的是,这才短短半个月不到,原本文质彬彬的拉尔夫竟然也像半个月前刚见到季马时一样,变得胡子拉碴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甚至他的身上,还残存着浓郁的硝烟味。 “拉尔夫,你这是怎么回事?”卫燃将装有剧本的优盘递给对方好奇的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 拉尔夫将优盘揣进兜里,顺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开始诉苦,“这半个月我过的简直生不如死,每天连五个小时的睡眠都没办法保证。” “为了那部电影?” 拉尔夫闻言苦笑着点点头,“亚历山大先生已经帮我们凑齐了需要的所有道具,而且还请来了一位导演,现在所有人都在试镜寻找合适的角色。” “都有谁确定了?”卫燃跟着对方走进机场的休息室问道。 “亚历山大先生饰演贾森医生” 拉尔夫一屁股坐进松软的沙发,“阿历克塞教授饰演马克拉老爹。安迪依旧饰演科农先生。” “阿历克塞教授演马克拉老爹?”卫燃瞪圆了眼睛,“你呢?拉尔夫,你负责哪个角色?” “一个叫弗洛里的士兵” 拉尔夫疲惫的说道,“另外,安迪正在读高中的儿子饰演年轻时候的卡尔先生。还有那些伤员,都是安迪找来的朋友负责的。维克多,如果你有时间,我建议你一定要去现场看看。天呐!这些业余演员凑在一起,简直是一场堪比奥地利落榜美术生走进德国啤酒罐一样的灾难!” “算了,我就不去了。”卫燃想都不想的便摇头拒绝,“我还要去维也纳呢。” “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拉尔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飞往慕尼黑的机票和一张名片以及厚厚的两沓现金递给卫燃,“等你到了慕尼黑之后,直接给这个人打电话就可以,他叫马克,是画廊的员工,到时候他会亲自开车把你送到维也纳。” “谢谢,你可帮了我大忙。”卫燃赶紧接过了机票、名片以及找对方换的现金,这些才是他绕道来芬兰的主要目的。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拉尔夫拍了拍装有优盘的上衣口袋,“其实你直接用邮箱发过来就可以,没必要专程跑一趟的。” 卫燃冠冕堂皇的答道,“顺便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就算帮不上,也能让你找个机会休息一下。” 这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拉尔夫像是遇上了知心姐姐似的继续大倒苦水。卫燃索性当做在听单口相声,憋着笑听着对方的“哭诉”。 直等到卫燃搭乘的航班开始即将开始检票,他这才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拉尔夫走进了安检口。 当天晚上,飞机安平的降落在了德国南部城市慕尼黑,卫燃也在接机口外面找到了那个叫做马克的画廊员工。 跟着对方钻进一辆舒适的商务车,沉默寡言的马克启动车子之后径直开往了奥地利的方向。两地间400多公里的距离,马克驾驶的车子跑了将近五个小时这才抵达了目的地。 等到车子开进维也纳城区,中途在车上睡了一觉的卫燃示意马克找地方等着,而他自己则像个普普通通的背包客一样,脖子上挂着个复古味十足的双反相机漫无目的的在街头闲逛着。 直到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他这才钻进一栋写字楼的洗手间,用路上买来的东西和提前带来的假发给自己换了张脸,随后又取出了行李箱里的衣服换上,最后这才拿出一直放在食盒里的《忏悔录》以及在芬兰登记前放进去的现金揣进了风衣兜里。 将空荡荡的行李箱留在原地,换了一身白领装扮的卫燃拎着刚刚买来的公文包走出了写字楼,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尼古拉提供的卡片上记载的地址所在的街区。 半个多小时之后,出租车停在了一条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街道路边。卫燃付清了车费,拎着公文包下了车,沿着路边的人行道慢悠悠的往前走着,顺便也留意着沿路的门牌号。 直到他路过一座看起来不算太大的学校之后,卫燃总算停住了脚步,而他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路对面的一家书店门口上方的招牌上。 这间书店看起来并不算大,古旧的木门边上,那招牌却是个卡通形象的红色松鼠,这松树此时正瞪着一只几乎比脸还大的眼睛,舔着舌头将一只爪子伸进树洞,仿佛正从这洞里掏出来些什么,而在这松树的脚下,则是几颗散落的橡果和送塔。再看看木门的正上方,还用几个花里胡哨的卡通字体的德语写着“树洞书店”。 再次对比了一番卡片上的地址,他这才穿过马路,推开了书店的木门。 这书店门脸不大,里面却有将近一百五十平大小,几个实木书架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而在进门一侧,还散乱的摆着一些木制的小椅子,此时正有几个小朋友坐在小椅子上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籍。 进门的另一侧木制柜台里面,实木的高脚凳上坐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姑娘。 这姑娘的一头短发染的花里胡哨,身上穿着一件凸显身材的白色紧身t恤和一条肥大的牛仔背带短裤,两条大长腿上的过膝长袜也是花里胡哨的仿佛洗串了色,就连脚上穿的,也是一双不伦不类的沙漠色高腰军靴。 卫燃打量这如同红腹锦鸡成精的漂亮姑娘同时,后者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仍旧坐在高脚凳上,嘴里叼着个棒棒糖,随着头上戴着的那硕大的耳机里隐约传出的狂躁音乐,有节奏的晃动着翘起来的二郎腿。 没有急着上前打招呼,卫燃走到书架旁边走马观花的看过去,这间并不算大的书店里摆放的,几乎全都是儿童读物和一些只看厚度便没了看下去的玉忘的大部头名著。但这仅有的两类书籍,无论哪一种都和柜台里那姑娘的气质有着明显的矛盾感。 或许也正是因为合格原因,这间书店的顾客除了门口那些安静看出的小豆芽之外,也只有零星几个坐在角落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书的中年人罢了。 思索片刻,卫燃拿出风衣兜里的《忏悔录》,将那张卡片放在上面,走回门口的柜台边,将其递给了柜台里的姑娘。 那姑娘心不在焉翻起白眼看了眼卫燃,这才一手拿起扫描枪,一手拿起那本忏悔录准备结账,可当她看到书本上那张平平无奇的卡片之后,却立刻瞪圆了眼睛。 快速抬头看了眼站在柜台外面的卫燃,这姑娘手忙脚乱的摘掉耳机,顺势把嘴里的棒棒糖揪出来丢进脚边的垃圾桶,深吸一口气之后,故作平静的用德语低声问道,“找谁?” “卡坚卡”卫燃以同样音量的俄语低声答道。 闻言,这姑娘皱了皱眉头,再次拿起那张卡片以及《忏悔录》,随后朝卫燃勾勾手指,起身沿着柜台一侧的木质楼梯,自顾自的走上了二楼。 第231章 卡坚卡 跟着这个花里胡哨的姑娘穿过楼梯尽头一道上锁的木门,卫燃惊讶的发现,这二层的布局和一层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就连那木质的柜台以及柜台上的摆设都一模一样。要说楼上楼下的不同,也只是这里没有任何看书的顾客,而且在柜台后面多出了一个酒架罢了。 “随便坐” 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漂亮姑娘热络的招呼着卫燃在正对着柜台的沙发上坐下,随后一边往柜台里走一边问道,“喝点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卫燃不紧不慢的答道,他可没忘了半个月前尼古拉的提醒。 那姑娘闻言也就没说什么,走进柜台之后打开了头顶的一盏荧光小灯。 在卫燃的注视下,她在落满灰尘的酒架上一番寻找取出个酒瓶子打开,倒出一杯澄澈的液体之后,将那张卡片泡了进去。 前后不过几秒钟,当她把卡片再拿出来的时候,卡片其中的一面已经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盾形符号。 见状,这姑娘立刻转身,又从酒架上拿出第二瓶酒倒出一杯,继续将卡片泡了进去。这次,卡片上也跟着出现了一组组仅有绿豆大小的数字。 “古老又过时的沟通方法”这姑娘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语气中的轻蔑和畏惧却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又怂又钢。 “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在我喊你之前最好先别过来。”闻言,刚刚站起身准备看热闹的卫燃立刻又坐了回去,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召唤。 柜台里的姑娘见卫燃重新坐下,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再也不敢废话,老老实实的对照着卡片上的那一组组的数字和那本忏悔录,将隐藏的信息翻译出来写在了一张纸上。 片刻之后,这姑娘惊慌失措的从牛仔短裤的兜里掏出个zippo打火机,将那张写着字的白纸烧成了灰烬。 在卫燃的注视下,这姑娘磨磨蹭蹭的在柜台里犹豫了许久,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走到卫燃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找卡坚卡?”这个花里胡哨的姑娘认真的看着卫燃,换上俄语问道。 卫燃同样认真的点点头,“对,我找卡坚卡。” “倒霉...”这姑娘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的说道,“我就是卡坚卡。” “你就是卡坚卡?”卫燃诧异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姑娘,“据我所知,卡坚卡似乎是个男人名字。” “但我的确是卡坚卡”这姑娘不情不愿的说道,“我也不想我是卡坚卡,但目前以及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确实就是卡坚卡。” 见卫燃依旧一脸狐疑之色,这姑娘无奈的站起身,“跟我去三楼看一眼你就明白了。” “我能明白个啥?”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起身跟着那个自称卡坚卡的姑娘再一次沿着柜台后面的木质楼梯往上爬。 当他们二人一先一后的再次穿过楼梯尽头的一道厚实木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总算变成了一个颇具生活气息的客厅。 只不过这里的环境实在算不上干净整洁,沙发上散乱的放着一堆堆的女士衣服,不远处的餐桌上不但摞着好几个披萨盒,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些诸如丝袜又或者内衣内裤之类的零碎。而在脚下的地板上,则散落着各式的女鞋、袜子、零食包装袋乃至各式的包包和帽子以及一些化妆品瓶子。 卫燃对这猪窝一样的环境叹为观止的同时,那姑娘却一副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样子,踢开脚边一个残存着玉米粒的铁皮罐头盒之后,带着卫燃走到了一间卧室的门口。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这间卧室的木门被那姑娘轻轻推开,随后卫燃便看到了一个格外整洁干净的房间。同时也看到了床边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老女人。 “她才是你要找的卡坚卡”这姑娘倚着门框说道,“不过你来晚了,自从两年前,她就已经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失忆?”站在门口的卫燃问道。 “阿尔茨海默症” 这姑娘轻轻带上房门,带着卫燃走回二楼的同时低声说道,“所以我就是卡坚卡,是你要找的卡坚卡,你还有其他的疑惑吗?” “没有了”卫燃低声答道。 这姑娘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伸手从白皙的脖子上揪下一个穿着钥匙的项链,随后指了指通往一楼的楼梯,“去楼梯里等我,没喊你不许进来。” 犹豫片刻,卫燃迈步走下楼梯,随后边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上锁的声音。 锁死了房门,名为卡坚卡的姑娘重新把项链戴上,随后走到柜台边,从养着两条小鱼的鱼缸里捞出个造景用的海螺,又从海螺里取出一把硬塑料材质的钥匙。 拿着这把钥匙走到一排书架旁边,卡坚卡掀开脏兮兮的地毯,随后又掀开一块木质地板,用那把塑料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隐藏在地板下的保险箱。 这保险箱里的空间并不算大,但正中心的位置却放着一块足有烟盒大小的tnt,而在这块tnt的周围,却是一个个仅比掌心大了一圈,厚不过两指的正方形金属盒子。 这些盒子朝上的边缘部分,还用俄语字母夹杂着数字写着一个个的编号以及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小灯,同时每个盒子的一角还连出两条牙签粗细的导线连接着保险箱的边缘。 循着刚刚翻译出的编号找到对应的盒子,卡坚卡小心的断开上的导线,直等到金属盒子上的红色小灯熄灭,这才将其取了出来。 最后确认了一番盒子边缘的编号和自己刚刚翻译出来的信息里包含的编号无误,她这才锁上保险箱,盖好地板以及地毯,随后那枚钥匙重新藏进鱼缸里的造景海螺内部。 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卡坚卡探头朝仍在楼梯口等待的卫燃低声招呼道,“进来吧!” 闻言,卫燃立刻转身重新走上二楼,在卡坚卡再次反锁了房门的同时坐在了沙发上。 卡坚卡将刚刚取出的金属盒子放在桌子上,用一只手按着说道,“保管费和信息更新费共计一万欧元吧,当然,如果你愿意多给一些的话我也不会拒绝,这家破书店已经很久没有盈利了,账户上的存款也不多了。” 闻言,早有准备的卫燃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掏出两沓现金放在桌子上。而坐在他对面的卡坚卡也痛快的抬起手放开金属盒子,顺势拿起那厚厚的两沓现金,喜气洋洋的塞进了背带裤腹部宽大的口袋里。 “看来我有了一个慷慨的新老板,所以我不介意额外提醒你一句” 收好现金的卡坚卡抢先一步拿起金属盒子,指着其中一面上的金属九宫格按键说道,“大概十年前,卡坚卡对它进行了一次硬件更新。更新后主要的改进是盒子里的tnt容量增大到了30克。不过密码和使用方法没变。连接标准电源之后,20秒之内必须完成密码输入,连续两次输入错误就会立刻启动里面的自毁程序。如果听懂了,就重复一遍。” “连接标准电源,20秒内完成密码输入,两次错误之后自毁。”卫燃简洁的说道。 卡坚卡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将金属盒子推给了卫燃,站起身一边往柜台走一边说道,“按照惯例,我该送你一份见面礼,所以请稍等一下。” 原本已经准备起身的卫燃闻言重新坐下,将那格外沉重的金属盒子揣进兜里,耐心的等待着。 大约五分钟之后,卡坚卡抱着个足有微波炉大小的木头箱子走过来,“哐当”一声将其放在沙发中间的桌子上,随后打开盖子,随意的取出个铅笔盒大小的不锈钢金属盒子,看也不看的推给卫燃,“就是它吧!最后,感谢你唤醒卡坚卡,虽然这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唤醒卡坚卡? 卫燃暗自腹诽着对方刚刚冒出来的那个关键词汇,一边琢磨着这其中隐藏的信息,一边神色如常的接过了那个长条不锈钢金属盒子。 见卫燃收下了礼物,卡坚卡也跟着松了口气,麻利的扣上木头箱子的盖子送回柜台,随后竟招呼也不打一个,干脆的顺着楼梯走下了二楼。 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卫燃打开手中的不锈钢小盒子,这盒子里一个挨着一个的摆放着12支食指长短和粗细的金属管。而在这金属盒子的盖子上,还用图示将这12支金属管等分成了两类顺便说明了使用方法。 按照盖子上的德语标记,左边这六支装的全是蓖麻毒素,右边六支装的则分别是包括诸如金属铊、氰化钾之类剧毒的玩意儿。 轻轻拿起一支金属管看了看,只见它的一端有个略微凸起的按钮,另一端则只有个小孔,其中隐约能看到似乎藏着一枚细长的针头。按照金属盖子上的书法,这么个小针管只能近身使用,可一旦被它扎上,金属管里的毒剂瞬间便会注入目标体内,而那针头也会在完成注射之后缩回金属管里。 小心翼翼的将刚刚拿起来的金属管重新放回原位,卫燃心惊肉跳的扣上了金属盒子,他可没想到那个叫做卡坚卡的漂亮姑娘竟然会把这东西当作礼物送给自己。这玩意儿他在红旗林场都没见过! 收好装满毒针的金属盒子,卫燃也不敢耽搁了,连那充当掩护的公文包都没拿,站起身走下二楼,和那个已经再次戴上耳机的姑娘擦身而过,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这家看起来无比普通的书店。 按了按风衣兜里的那两个金属盒子,卫燃耐着性子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这才抬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随意报了个刚刚在手机地图上查到的地址扬长而去。 第232章 前往雅库茨克 在画廊员工马克的帮助下,卫燃顺利的回到了慕尼黑,并在当天晚上登上了直飞伏尔加格勒的航班。至于从树洞书店得到的那两个金属盒子,自然早就已经被他收进了食盒。 一路辗转回到工作室,卫燃将这两个盒子取出来之后,立刻敲响了尼古拉的家门。 “取回来了?”尼古拉推开房门之后笑眯眯的问道。 “取回来了” 卫燃跟着对方走进房间,将两个盒子摆在了桌子上,“长条的这个不锈钢盒子是对方送的礼物,正方形这个似乎是您想要的。” 赶在对方拿起那盒子之前,卫燃额外提醒道,“对方说,大概十年前对它进行了一次技术更新。主要改进是盒子里的tnt容量增大到了20克,不过密码和使用方法都没变。连上标准电源之后,20秒之内必须完成密码输入,连续输入两次就会启动里面的自毁程序。” 尼古拉却并没有管那个带有按键的正方形金属盒子,而是拿起了装着毒针的不锈钢金属盒,打开之后一番细致的打量,奇怪的问道,“这东西你怎么带回来的?” 还不等卫燃回答,尼古拉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算了,不用想借口了,卡坚卡的身体怎么样?” “老卡坚卡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已经谁都不记得了。” 卫燃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新的卡坚卡是个20岁出头的漂亮姑娘,经营着一家叫做树洞的书店。” “阿尔茨海默症?”尼古拉挑起眉毛,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据说在两年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卫燃索性将看到的,以及发生的所有细节全都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这个混蛋的运气可真好” 尼古拉嘀咕了一句,也没防着卫燃,慢悠悠的拿起一根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电源线插在插线板上,随后将另一端的接口连在了那正方形的金属盒子上。 等到盒子上的红灯开始闪烁,尼古拉熟练的按下了一串密码。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那盒子上的红灯熄灭,转而亮起了绿色的小灯。 就在卫燃以为可以打开那盒子的时候,尼古拉却又开始按动上的金属键盘,继续输入着密码。 直到这次密码输入完成,那绿色的小灯熄灭,盒子的边缘这才打开一条缝隙,弹出了一张小型光盘。 “别碰它的电源线” 尼古拉提醒了一句,随后慢悠悠的起身,拿着那张掌心大小的光盘走进了卧室。 许久之后,尼古拉从房间里出来,将那张光盘又塞进了金属盒子里。 等到盒子上的红灯再次亮起,他这才断开了电源线,随后在卫燃反应过来之前,将那金属盒子推了过来。 “有时间帮我再跑一趟,把这盒子送回去。”说完,尼古拉又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连同两沓现金递给卫燃,“另外把这张卡也交给新的卡坚卡,那两沓现金是你的。” 卫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将那金属盒子以及银行卡连同现金全都收进了兜里。 “这些毒针你也拿走吧”尼古拉将那长条盒子也推过来,“这是对方送给你的礼物。” 犹豫片刻,卫燃将那长条盒子也揣进了兜里。 “说说你最近的学习进度吧”尼古拉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 “上个月和这个月,学会了跳伞和安2飞机的驾驶。”卫燃略作犹豫之后,将卡尔普给自己的考核任务也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 “确实也到了该考核的时候了” 尼古拉念叨了一句之后却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建议,而是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季马的身上。 陪着尼古拉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卫燃返回工作室之后,将那两个金属盒子连同银行卡放回食盒,随后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去完成卡尔普发布的考核任务。 一番左思右想,他最终还是拿起手机,买了一张次日一早飞往赤塔的机票。 或许就像达丽娅老师说的那样,卫燃完全可以拒绝这次考核任务,但这其实就是一道是否能相互信任的选择题。 卫燃去完成任务,无疑表明相信卡尔普不会害了自己,更不会拿这件事要挟自己。反之,则是摆明了对红旗林场乃至尼古拉心存戒备。 但他却又不得不考虑,一旦自己真的去完成这次考核任务,该怎样避免被卡尔普拿到自己杀人的证据。他不介意和一群过了气的kgb成为朋友,但却绝对不想成为被对方随意操控的傀儡。 在忐忑和纠结中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卫燃便早早的赶到机场,搭乘航班赶往了赤塔。 落地之后,卫燃钻进机场的洗手间,越发熟练的给自己换了张脸,随后拿出当时卡尔普给自己的手机,开机之后拨了出去。 电话刚一接通,还不等他说话,对面的人直接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去机场行李寄存处,给对方看一下你的手机。” 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卫燃暗骂了一声神经病,不急不缓的找到行李寄存处,给服务台里面的那个中年大妈看了眼手中的老师手机。 “寄存费1500卢布”这大妈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老实实的掏出钱包支付了对应的金额,对方转身从架子上拿出一个女式手包推给了卫燃。 拿着包找了个地方坐下,卫燃将其打开之后,发现里面除了一张酒店的名片之外,还有一把几乎能被称为古董的钥匙,这钥匙上还有个圆形的,带有编号的金属片。 继续翻了翻,见这包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他这才离开机场,搭乘公交车赶往市区,循着卡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一个破败的小旅馆。 这小旅馆的条件绝对算不上好,门口的垃圾堆里,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瘾君子用过的注射器和花花绿绿完成使命的橡胶制品。 走进旅馆,卫燃循着钥匙上的编号找到了对应的房间,在打开老旧的房门之后,立刻便看到那张恨不得比刀刃还窄的单人床上放着个硕大的背包。 这背包里放着的,是一支拆开的vss微声狙击步枪、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和一套厚实的迷彩服,以及几本布里亚特的护照。而在床头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把车钥匙以及一个老式手机的充电器。 拿出包里的狙击步枪仔细检查了一番,卫燃掏出那套雪地迷彩防寒服铺在脏兮兮的床上,随后躺在上面耐心的等待着。 一直等到当天晚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响起了电子和弦铃声,等他按下接听键,手机另一头的人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下楼,黑色面包车”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拿上背包和床头桌子上的车钥匙以及充电器,卫燃下楼之后立刻看到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已经拉开了侧面的推拉门。 默不作声的钻进车里,开车的司机等卫燃关上车门之后,立刻踩下油门,驾驶着破旧的面包车直奔机场的方向。 鬼知道这辆面包车有着什么关系,竟然畅通无阻的直接开到停机坪上,停在了一辆货运型的安26飞机的边上。 “上去吧” 开车的中年司机也不熄火,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说道,“这架飞机最终会降落在雅库茨克,下飞机之后会有人把你带出机场。” 卫燃闻言点点头,拎着背包走进了货机,找了个帆布椅子坐下来,耐心的等待着起飞。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飞机尾部的舱门换换扣上,堆满货物的机舱里也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在越来越狂暴的噪音na降的货舱里,卫燃赶紧将包里的迷彩服拿出来套在了身上。 漫长飞行和等待中,卫燃也在一点点的规划着此次考核任务的行动计划。对他来说,相比怎样杀死那个目标人物,更重要的是怎么避免自己被人跟上。 根本不用猜,对方给自己提供的这些东西,说不定哪个里面就藏着定位设备呢。 足足三个多小时之后,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中,这架满载的货机总算降落,被冻的双脚发麻的卫燃在货舱盖掀开之后,立刻拎着包跑了出去。 被夜色笼罩的机场里,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在尖厉的刹车声中停在了货舱门口,开车的壮汉摇下车窗,朝着刚刚走出来的卫燃挥了挥手。 拎着包钻进车厢,这壮汉不等车门关上,边心急火燎的踩下油门,一溜烟的开了出去。 顺利离开机场,那壮汉又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指着对面的一辆瓦兹小面包说道,“那辆车是你的”。 “谢谢” 卫燃压着嗓子道了声谢,钻出车门之后往四周看了看,随后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到马路对面,用车钥匙打开驾驶室的车门,谨慎的往漆黑的车厢里看了看,这才爬进车子里坐好启动了发动机。 驾驶着这辆车子在雅库茨克漫无目的游荡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直到他将这座城市的主要街道全都熟悉了一遍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车停在了一个仍旧亮着灯的小旅馆门口。 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尤其还是这种偏僻的小旅馆,入住根本没有任何的登记环节,相应的,这种环境也就根本不用奢望卫生条件能有多好。 一觉睡到天色大亮,连衣服都没脱的卫燃睁开眼之后先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随后立刻起身下楼,继续驾驶着车子熟悉着城区的各个街道路口以及通往城外的主路,为接下来的考核任务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第233章 卫燃的失误 在雅库茨克等待了数天的时间,目标人物乘坐的航班总算如约降落在了机场。 候机大厅外的停车场里,卫燃坐在面包车里,举着望远镜一瞬不瞬的盯着出入口,耐心的等待着目标人物。 在那架飞机降落之后足足一个小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亚裔中年男人和一个长相格外精致的女人,在几个五大三粗的毛子簇拥下走了出来。 见状,卫燃拿起铺在方向盘上的目标人物照片对比了一番,确定没有找错人,立刻启动了屁股底下的面包车。 在他的注视下,这一行人分乘两辆洗刷的格外干净的越野车,慢悠悠的开出了停车场。 “把车洗的这么干净,活该你得死在这儿。”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松开离合器,驾驶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远远的跟了上去。 出乎他的预料,这两辆越野车离开机场之后先是一路往南,在开到城中心之后,竟然转头往东开往了勒拿河的方向。 “这孙子可千万别特么过河啊” 卫燃眼瞅着那两辆车子一路开到了河畔的码头,神色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如今已经是六月份中旬,即便又“冰城”之称的雅库茨克,白天的温度也有差不多十六气度的样子,至于勒拿河,虽然温度稍稍低一些,但也早就已经解冻,根本不可能让卫燃驾驶着那辆面包车开过去。 因此,对方一旦乘船过河,他也就只能放弃这次的考核任务。可正所谓担心什么来什么。 那两辆越野车在码头上停下之后,那对儿鬼子男女还真就马不停蹄的上了一座停在码头上的货船,随后那条船竟然立刻离开码头,沿着勒拿河便往正南的方向开了出去! “你特么的逗我呢?”卫燃一脚踩下刹车,在岸边举着望远镜远远的看着那艘货船越跑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沿着河岸追上去? 卫燃仅仅只是刚刚冒起这个念头,便立刻放弃,别看这雅库茨克城区里的道路还算不错,但出了城之后,除了一条距离勒拿河足有几公里远的主干路勉强还算可以之外,其余的道路和泥浆池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仅仅只靠这辆瓦兹小面包,就算出了城也根本跑不出去多远,就更别提能追上那条船了。 不死心的卫燃调出手机地图一番查看,这才发现在勒拿河的上游对岸,还有个叫做下别斯佳赫的小城市。 “难道它去了这里?”卫燃犹豫片刻,立刻着手查询从雅库茨克前往下别斯佳赫的交通方式。 这两地之间确实有摆渡船,但离得最近的一班船也在明天的上午。显然,到时候即便赶过去,想在下次开学之前找到那对儿鬼子,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就这么无功而返,卫燃却根本就不死心,这不来是不来,既然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不然等回到红旗林场,少不得又会被卡尔普和达丽娅老师变着法子嘲笑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老子就不信你不回来了” 卫燃将手机丢到一边,最后举起望远镜看了眼仍旧停在码头的那两辆越野车,以及车窗里明灭不定的烟头,下定决心在这里等着对方回来。 然而,在他没注意到的河畔不远处,一个擎着鱼竿的老头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随后又借着抛竿的动作看了停在不远处的面包车,最终一脸嘲讽的从兜里掏出个卫星电话拨了出去。 “这么快就完成了?”电话另一头,卡尔普诧异的问道,“他不会在机场动手的吧?” “如果他在机场动手,说不定我还能给他个稍微高一些的评价。” 这钓鱼老头嘲讽的说道,“卡尔普,你是不是太久没有授课已经忘了怎样做个合格的老师了?” 仅仅只是一句嘲讽,卡尔普立刻猜到了个大概,“他没能顺利过河?” “更准确的说,我猜他根本就没想到目标人物会去勒拿河的东岸,现在你的学生还像个傻子一样在岸边发呆呢。” 这毒舌老头儿幸灾乐祸的说道,“如果他能等到七月底,说不定能可以完成你给他的任务。” “通知他回来吧”卡尔普说完,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这钓鱼老头儿再次看了眼仍在岸边没动地方的面包车,直接拨通了卫燃手中的老式按键手机。 电话另一头,卫燃刚刚按下接听键,便听到对面的人说道,“任务失败了,对方再次回到雅库茨克是在七月底。现在回机场吧,就在停车场等着,今天晚上会有人把你送回赤塔。” 依旧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听筒里便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放下震动模式的手机,卫燃警惕的看了眼四周,随后烦躁的锤了锤方向盘,启动车子开往了机场的方向。就在他将车开进停车场的同时,卡尔普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咽了口唾沫,卫燃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认命的按下了接听键,随后便听到卡尔普笑呵呵的调侃道,“大概一周之前,有人和我说他不想成为杀人犯,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对方仅仅一句话,即便隔着大几千公里,卫燃也被臊的满脸通红,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显然,似乎心情还算不错的卡尔普却并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而是一如既往的问道,“说说你的失误。” “我没想到对方会乘船过河”卫燃有气无力的答道。 “你该想到的” 卡尔普的语气总算认真了些,“你提前了大概四五天的时间抵达了雅库茨克,有充足的时间找当地人问清楚猛犸象牙的主要产地,就算你担心打草惊蛇不想问,也完全可以通过网络查询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比如在2015年,下别斯佳赫就曾经挖出过一副完整的草原猛犸象骨架,甚至就在这个月的月初,儿童节的当天,当地一个农民在自家后院种土豆和卷心菜的时候还挖出过象牙,这些公开的新闻,即便我在喀山都能轻易查到。 有这些公开的信息,结合你在心理学课程上学到的知识,很容易就能猜到他至少有可能会去下别斯佳赫转转不是吗?那么维克多,你查过吗?” “我没有”卫燃坦诚的答道,“这一周我调查的重心全在雅库茨克的城区。” “你调查什么了?”卡尔普笑呵呵的追问道。 “路况,逃跑路线” 卫燃尴尬的答道,他最初根本没把杀掉目标人物本身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避免被人拿到自己杀人的证据上了。 显然,卡尔普已经猜到了卫燃的顾虑,不过他却并没有说出来的打算,而是换了个方向称赞道,“还算不错,知道保存自身是一个合格...学员的基础要求。” 卡尔普要是嘲讽两句,卫燃或许还能舒服一些,但对方这违心的夸赞,却让他像是吃了一只刚从洗手间里飞出来的苍蝇一样难受。 “维克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卡尔普突兀的说道。 “哪两个选择?”卫燃垂头丧气的问道。 “第一个选择,这次考核失败,在9月份第二学年开始之后,你除了要帮季马缴纳一年的学费之外,还要抱着萨沙在绕着红旗林场跑上一个下午。” “我选第二个” 卫燃想都不想的做出了选择,以他如今的身家,帮季马缴纳一年的学费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抱着萨沙跑圈绝对是个噩梦,至于萨沙是谁,自然是那个硅胶材质,身上镶满了橡皮子弹的假人。即便用指甲盖想也知道,至少季马肯定会用手机给他全程拍下来。 “第二个选择,这次考核延后的八月份。” 卡尔普慢悠悠的说道,“八月份的时候,对方会离开雅库茨克返回日自己国,到时候我会给你他的详细。但由此产生的危险性,不用我说相信你也知道,而且到时候,你的身边也不会有保姆在了。那么维克多,你确定选第二种方式来结束这次考核吗?” 去日自己国杀人? 卫燃咽了口唾沫,沉默了许久之后,咬牙说道,“确定,第二种。” 卡尔普颇有些意外的说道,“容我再次提醒你一遍,我没办法派保姆过去帮你,更没办法为你提供工具,如果你被抓住了,同样没有人能帮你。” “没关系,这些我都清楚。”卫燃深吸一口气再次做出了决定。 “第三种选择,你可以放弃这次考核。”卡尔普突兀的又蹦出一个选项。 “就第二个吧”卫燃故作轻松的说道。 他大可以放弃这次考核,更清楚那才是更理智的选择。但相应的,以他对卡尔普和达丽娅甚至尼古拉先生的了解。一旦他选择退缩,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份量也会变得可有可无。如果更直白的说,无非佛争一口香,人争一口气罢了。 “那就八月份再说吧”卡尔普话音未落,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卫燃调低座椅靠背,盘算着因为自己的失误推迟的考核。杀死目标人物的武器他倒是并不愁,金属本子里的那些足够他随意选择,不管是手枪、步枪还是反坦克枪都足以满足需求,最不济,那些不久前得到的毒针也勉强算得上趁手。 但就像卡尔普担心的那样,如果真的在日自己国杀人,怎样脱开嫌疑顺利离开,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第234章 第四种选择 伊尔库茨克机场外的停车场里,卫燃仔细的复盘了一番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诚然,卡尔普并没有说错,那些低级错误自己并不该犯,但内心里,对于kgb的戒备和警惕的优先级却被下意识的排在了考核任务本身之上。 更直白的说,打从一开始,他的重心全都放在了怎样避免被kgb跟踪,无形之间,这次考核也从怎样杀掉一个走私犯,变成了怎样逃离kgb的监控。 但显然,随着任务本身的失败,自己原本用来应对kgb监控的那些准备也全都在发挥作用之前成了无用功。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卫燃看了眼空荡荡的停车场,犹豫片刻之后果断的做出了决定。既然杀掉走私犯的任务失败了,索性就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借着这次的失误逃离kgb的监控跑到勒拿河对岸! 如果自己能甩掉那些保姆,或许可以试试去找那个走私犯。毕竟,刚刚卡尔普的那通电话也并非毫无价值,至少对方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那个走私犯就在下别佳斯赫。 念及于此,卫燃起身钻进后排车厢,拉上前些天加装的遮光帘,随后打开了座椅上的背包,将几天前采购的一整套衣服从里到外的换上,仅仅只剩下脚上依旧穿着当初在赤塔的那座小旅馆里和迷彩服一起提供的那双高腰靴子。 换好衣服,卫燃掀开遮光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犹豫片刻后,将卡尔普给自己的老式按键手机、自己的智能机以及那几本布里亚特护照全都塞进了装着微声狙击步枪的背包里,顺便,还拆走了枪上的夜视仪。 下车之前,他最后掏出个小镜子看了眼脸上的伪装,确定没有纰漏之后,立刻戴上帽兜和口罩,拎着那个睡觉都不离身的背包,拉开车门走向了停车场的外面。 就在他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机场的同时,一个矿工打扮的壮汉也驾驶着一辆越野车停在了被卫燃遗弃的面包车边上按响了喇叭。 等了半分钟见卫燃没有下来,这壮汉不耐烦的推开驾驶室的车门,下车凑到面包车的边上,用手捂着玻璃往里看了看,随后又试着拉动后排车厢的推拉门。 “哗啦”一声轻响,漏风的破门被这壮汉拉开,一眼便看到了座椅上的背包,以及背包口露出来的半个木制枪托。 这壮汉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轻蔑的和嘲讽,点上颗烟掏出手机,慢悠悠的拨了个号码出去。可紧接着,当过时的电子和弦铃声从背包中响起的时候,这壮汉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粗暴的抓起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面包车的地板上,当他看到那仍旧在等待接听的老式手机时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挂断电话重新拨出去,当电话被接听之后,这壮汉立刻说道,“出现意外,学员跑了。” “跑了?” 原本已经坐在一家小酒馆里开始喝酒的钓鱼老头愣了愣,紧跟着便饶有兴致的说道,“这可有意思了,安排你们的人立刻去找他,最先抓到他的小队可以去欧洲工作。” “我们可以...” “不可以”这老头儿放下装满伏特加的酒杯,“他肯定会去对岸完成工作,但这是对他的考核。所以,在他渡河之前找到他,这是我对你们的考核。” “明白!”停车场里的壮汉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而在城区边缘的小酒馆里,那毒舌老头一口闷掉了满满一杯的伏特加,随后慢慢悠悠的从包里掏出了平板电脑。 看了眼屏幕上高速移动的光点,这老头儿立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悠然自得的等着自己点的菜端上来。 而同一时间,卫燃已经在出租车里脱掉了鞋子,随后将足足一万卢布的钞票递给了被他喊停的出租车司机,“我和朋友在玩一个找鞋子的游戏,这些钱你拿着,接下来一直到太阳下山之前,拉着我的鞋子随便在城里怎么跑都可以,只要别停下来。等太阳落山之后,路灯亮起来的时候,去三个太阳酒吧接我,你还能拿到同样多的钱。” “我中途可以拉其他的客人吗?”这出租车司机惊喜的接过钱问道。 “当然可以!” 卫燃压着嗓子说道,“不过,如果有人找到你问我去哪了,就说我是在三个太阳酒吧附近下车的,记得说话时不要看对方的眼睛,如果你能做到,下午我还会多支付五千卢布的小费给你。” “没问题!”这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卫燃别在肩膀上的运动相机,“你们是在拍视频传到网上?” “对!给雅库茨克做宣传的视频。” 卫燃笑眯眯的说道,他故意在肩膀上固定个二手的运动相机,就是希望对方能因为摄像头的存在降低警惕,顺便更加尽心的完成任务。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这中年司机说话的同时,还一本正经的抻了抻衣服的下摆,努力让自己在根本没装内存卡的运动相机镜头下保持个好一点儿的形象。 “记得是三个太阳酒吧,记得不要看对方的眼睛,这是最重要的游戏规则。” 卫燃说话的同时,额外抽出一千卢布递给了对方,“路灯亮起的时候,请务必去三个太阳酒吧接我。当然,如果我的朋友把靴子拿走了也没关系。” 说完,卫燃立刻推开车门,等那辆出租车跑远了,立刻光着脚跑进了路边的巷子,从墙边的垃圾桶后面拽出来一个脏兮兮的破纸箱子。这纸箱子里没别的,仅仅装着一双几天前卫燃在杂货店买的廉价靴子和一双羊毛袜子罢了。 坐在纸箱子上换了干净的袜子和靴子,卫燃一刻也不敢耽搁,将装样子用的运动相机丢进垃圾桶,立刻朝着巷子另一头儿租车行跑了过去。 走进租车行,卫燃从兜里掏出一本驾照和厚厚的一沓卢布,轻而易举的租到了一辆前些天便看中的越野车。 开着车子跑到城市另一头的一间户外服装店门口,卫燃进门之后快速拿了几套衣服一双靴子,付款之后立刻驱车直奔附近一个没有监控的街道。 将车停在路边,他再次换了一套买来的衣服,顺便那不久前才换上的鞋子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之所以频繁的换鞋子,全是因为当初他在赤塔的那座小旅馆里时,便已经发现了对方提供的靴子里装了定位装置。这也是他当初下出租车时,为什么把那双靴子留在出租车上的原因。 同样装着小型定位装置的,还有那个老式的按键手机、狙击步枪的木质枪托,乃至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甚至就连自己的手机,他都怀疑同样不安全。 系好了鞋带,卫燃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副车牌挂在了车头车尾。这副车牌以及租车用的驾照,都是他几天前在当地酒吧门口,找一个喝高了的本地人借来的。甚至就连他租的这辆越野车,都是参照对方的车型提前看好的。 动作麻利的换上牌照,将原本的牌照丢进手套箱,卫燃立刻踩下油门再次换了个位置,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张提前打印出来的照片,对比着照片里那个被自己打晕的醉汉,利用包里的化妆品给自己换了张和照片里差不多的脸。 最后把用过的化妆品连同背包一起丢到路边,卫燃再无顾及,驾驶着车子溜溜达达的开到城区中心,随意采购了一些吃的喝的用的,立刻沿着出城的公路一路往南离开了雅库茨克城区。 在他出城的同时,那位吃饱喝足的毒舌老头儿也驱车追上了出租车,在粗暴的将其截停之后,这老头拉开车门看到那双仍旧放在驾驶位正后方的靴子之后,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满意了。 “之前坐你车的人从哪里下车的?”这毒舌老头儿拎起那双靴子,同时掏出几张卢布递给了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出租车司机。 忙不迭的接过钞票,这出租车司机一边探身打开副驾驶位置的手套箱将钱放进去一边答道,“我记得是在三个太阳酒吧门口右边的那条巷子口,光着脚下车的,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急。” 已经将靴子丢进自己车里的毒舌老头儿也没在意,根本不等对方直起腰,便已经坐进了驾驶室,踩下油门之后赶往了三个太阳酒吧的方向。 至于那位出租车司机,却又打开了手套箱,将刚刚放进去的钞票拿出来揣进了兜里,径直开到了路边一个正冲着他招手的女士边上。 当那毒舌老头赶到三个太阳酒吧门口的时候,卫燃也已经驾车离开了雅库茨克,沿着主干路往南跑了大概二十多公里,直到对岸的下别佳斯赫都已经被他抛在身后,这才将越野车开下主干路,沿着泥泞的土路往东开往勒拿河岸边一个叫做塔巴干的小地方。 然而,就像他当初在码头预料的一样,通往塔巴干的这条路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公里,但大部分却都因为冻土融化变成了泥浆甚至掺杂了大量碎石的沼泽。 只开了一半不到,卫燃便不得不把车子停在了路边那片针叶林的边上,这将近两公里的路,他租来的这辆越野车便陷车了四五次。再这么开下去,恐怕剩下的那一大半的路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也不一定能走完。 所以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倒不如徒步走过去。不过就在他绕过两个足有十几米长的泥浆池之后,身后一辆拉满了焦煤的重型卡车缓缓开了过来,并在卫燃回头的同时按响了喇叭。 “需要我帮你把车拉出来吗?”那卡车司机降下车窗热情的问道。 “直接把我带去塔巴干怎么样?”卫燃说话的同时递给对方一张大额钞票。 “上车!”那司机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卫燃递到车窗边的现钞。这种情况在这片荒原上经常出现,但愿意主动付钱的可没几个。 搭着这辆拉满焦煤的卡车,在短短三公里的泥浆路上吭哧吭哧的跑了足足一个小时之后,卫燃送算赶到了塔巴干。 他来这里,全是因为那班最快明天早上就能开往下别佳斯赫的客船就是从这里启程的。 根据他查到的信息,这班客轮早晨从塔巴干出发,第一站是下游的下别佳斯赫,第二站就是雅库茨克,在抵达雅库茨克之后再原路返回。简单的说,一天两个来回,上午一趟下午一趟,这也是夏季连接两岸三地的主要公共交通线路。 不过,出乎他的预料,那位卡车司机或许是因为卫燃的慷慨,在得知他准备去下别佳斯赫之后,竟然给他提供了第二种方式——乘坐运输矿产的货船,而代价也仅仅只需要一千卢布而已,这对卫燃来说可是个绝对的惊喜。 痛快的支付了费用,这位司机热情的将卫燃带到了一艘运输焦煤的散货船上。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这艘装满了焦煤的货船便在黄昏中慢悠悠的离开了塔巴干。 左右不过20公里的距离,再加上又是顺流而下,卫燃甚至都没来得及吃上这条货船免费提供的香煎鲑鱼,便看到了下别佳斯赫灯火通明的码头。 第235章 湖岸的火光 下别佳斯赫码头,背着个硕大远足背包的卫燃溜溜达达的走进了城区,随意的找了个小饭馆填饱了肚子之后,直接在饭店老板的推荐下,住进了附近一座带着浓郁苏联风格的小旅馆。 如今距离返回红旗林场上课还剩下整整五天的时间,返程路上就要至少一天,换句话说,他目前需要考虑的,是怎样在这五天的时间里躲避那些保姆的追踪,并且顺利返回雅库茨克。 要不要试着找一找那个走私犯? 卫燃躺在不到一米宽的单人床上陷入了犹豫,能成功赶到这里,几乎意味着已经暂时成功逃离了卡尔普安排的那些“保姆”对自己的监控。但能不能找到那名走私犯,以及有没有机会杀掉对方,他却一点儿把握的都没有。 在他辗转反侧的同时,远在喀山的卡尔普也终于接到了卫燃失踪的消息。 等他挂掉电话,明显在看笑话的达莉娅老师端着一杯咖啡笑眯眯的问道,“他真的跑出去了?” “不出意外应该已经跑到下别佳斯赫了” 卡尔普似乎格外满意卫燃的表现,“能从加尔金那个混蛋手里跑掉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在他逃跑之前,加尔金竟然还在质疑我的教学能力!简直可笑!” “那只是加尔金大意了而已” 达莉娅老师靠着办公桌继续说道,“不过即便加尔金大意了,如果不是事先做了准备,维克多也很难逃离加尔金的视线。所以从这件事我们也能看出来,维克多的戒备心很强。不,更准确的说是他对我们的戒备心很强,至少不像季马那样容易掌控。” 卡尔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所以我让加尔金在雅库茨克机场等着了,既然维克多不需要帮助,索性就让他自由发挥吧。” “现在你不担心他出意外了?”达莉娅老师问话的同时依旧带着笑意。 “总比让他去日自己国冒险要安全的多” 卡尔普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如果他能活着回来,必须要对他进行相应的惩罚...不,如果他能活着回来,给他多开设一些针对性的课程,等八月份,继续让他去日自己国试一试!” “你要做什么?”达莉娅老师惊讶的看着卡尔普,“这是在让他送死!” “冷静点” 卡尔普拉开抽屉,拿出厚厚的一沓测试表推给达莉娅老师,“你没意识到他的学习进度有多快吗?在开展跳伞课程之前,他就已经学完了差不多一年的课程,尤其在医疗和语言方面,考虑到他一个月只有15天在红旗林场学习,换算下来,他的学习速度一点儿不比当年苏联在全国甄选出来的那些天才差。” “你的意思是他缺少实战经验?” 达莉娅老师翻阅着那厚厚的一沓测试表,这些看起来东一拳西一脚的各种杂乱问题里不但隐藏着很多心理测试,同时也被卡尔普掺杂了不少之前教过的各种课程知识甚至没教过的知识。 平时一天一测或许还看不出来,但将这些测试表放在一起,达莉娅老师却立刻看出了卫燃在医疗和语言上的“天赋”。 卡尔普却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又从抽屉里拿出第二沓测试表,“这是季马的测试表,看看吧,这才是正常的普通人面对这些课程该有的学习进度。要不是队长的推荐,我甚至都以为他是我们的同行了。” 达莉娅接过来只是随意的翻了几页,便给出了中肯的评价,“简直像被戈尔巴乔夫舔过的屎一样”。 “等维克多回来,考虑开始一些更专业课程吧,另外,让他再学一门外语,看看这个小家伙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卡尔普顿了顿,继续说道,“顺便可以在假期多给他安排一些实战的机会。” “季马呢?” “随便给他安排一些他能听懂的就行了”卡尔普浑不在意的敷衍道,一个不交学费的旁听生,还不值得他倾注太多的精力。 达莉娅老师闻言正准备说些什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响了。 “是队长的电话”达莉娅老师话音未落已经按下了接听键,而与此同时,卫燃却已经努力让自己进入了梦乡,这一晚对他来说,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他必须趁着那些保姆们找到下别佳斯赫之前养足精神才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卫燃便已经爬起来,溜溜达达的沿着街道一边闲逛,一边观察着这座河畔小镇。 下别佳斯赫并不算大,唯一的一条主干道南北长度也仅仅只有五公里左右。基本上,这座小镇最繁华最时髦又或者说最高消费的店铺全都分布在这条满是裂纹的主路两侧扎堆一样一家挨着一家。 沿着主路从最南端走到最北端,卫燃也摸清了当地唯一的酒吧和加油站,以及最豪华的酒店和餐馆所在的位置。 等到太阳彻底升起之后,卫燃在一家修车行里半买半租的弄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瓦兹面包,明目张胆的将其开到了那家豪华酒店的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从太阳升起一直到太阳落下,这家最多只在本地算得上最豪华的酒店根本没有多少人进出,其中更没有卫燃想找的人。不过他却并不气馁,而是立刻启动车子,开到了当地唯一的酒吧门口继续等着。 按理来说,只要他去酒吧里逛一圈,很容易就能问出最近外来的陌生人信息,但同时,无疑也会让酒吧里的当地人意识到又来了第二个外乡人,而且后来的外乡人还在找前一个。 漆黑的街道边上,卫燃裹着一条深色的毯子,举着望远镜一瞬不瞬的盯着酒吧的门口,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然而,直到那家酒吧熄灭了门口的酒瓶子形霓虹灯招牌,无论那个走私犯,还是陪着走私犯的那几个毛子,却都没有来这里喝上一杯。 不喝酒的毛子还算毛子吗? 卫燃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打了个哈欠之后不情不愿的将望远镜收回金属本子,再次启动车子往酒店的方向开。不过,就在他驾驶的车子路过加油站的时候,卫燃却直接一个调头,逆行着将车开了进去。 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车头正前方把油枪拽进车厢给那两个两百升油桶加油的中年毛子,卫燃默不作声的往机器里塞了钱,随后拿起油枪捅进了面包车的油箱里。 趁着加油的功夫,他用余光瞟了眼那辆面包车的牌照,随后又扫了眼车厢里的两个油桶以及一个沾满泥巴的发电机,这才收回目光,悠哉游哉的加满了油,驾驶着面包车开了出去。 将车子停到对面的路口,卫燃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还不到早晨六点,这么早来加油本就不正常,而且还驮着那么大的两个油桶就更不正常了。 毕竟,不管是对岸的雅库茨克,还是这下别佳斯赫小镇,虽然地处偏远,但却都有无限续杯的廉价电力供应。既然如此,那么用的上发电机的,只能是野外无法供电的地方。 而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在野外还需要这么多燃油的,显然只有那些盗挖猛犸象的人。至于这伙人和自己要找的走私犯有没有关系,那就只有跟着过去看看才知道了。 在他耐心的等待中,那辆拉着两个油桶的面包车总算慢悠悠的离开了加油站。根本没敢打开车灯,卫燃远远的追着对方的车灯跟着一路往北,在离开镇子之后继续往北开了差不多五六公里左右,那辆面包车却径直右转开下了路基,拐进了一条被针叶林包裹的伐木路。 卫燃驾驶着车子开过这个路口的时候,发现这条伐木路的尽头最多也就三四百米元的位置,竟然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湖泊。 此时太阳才刚刚冒了一点点的红光,这些许的红色和那辆拉着油桶的面包车的车灯,倒是全都映衬在了平静的湖面,从而显得格外的漂亮。 但比这景色更能吸引卫燃的,却是伐木路的尽头,被车灯照亮的一条小船上明灭不定的手电筒灯光。 大致摸清了位置,卫燃踩下油门,继续往北开了一段之后果断调头返回镇子里自己租住的旅馆,躺在床上便蒙头大睡。 一觉睡到天色擦黑,昼伏夜出的卫燃随意买了些吃的喝的,再次驾驶着租来的面包车,在夜色中故地重游,又开到了早晨发现的那条连通湖泊的伐木路岔口。 降低车速看了眼湖泊的方向,见那边没有任何的灯光,他这才继续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停在路边,随后背上塞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了岔路口。 离开坑坑洼洼的公路走上伐木路,卫燃也越发的小心。这条仅有三百米长的伐木路路况还算不错,虽然同样淤积了不少烂泥,但却铺垫了不少原木和碎石,倒是勉强足够通行用。 一路小心的走到湖岸边,这里还残存着深深的车辙印和油桶砸落在泥地上留下的弧形痕迹。但比这更显眼的,却是对岸的最东侧若隐若现的微弱火光。 记住了那灯光的位置,卫燃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再没有别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金属本子里取出那艘得自白羊淀的排子船推进湖里,沿着湖岸缓缓向北,最终在最北岸找了一处足够茂密的针叶林上岸。 看了眼手表上的荧光指针,卫燃将刚刚收起来的排子船又取出来放在一丛灌木的后面,随后从包里抽出一条在雅库茨克买的睡袋裹在身上,坐进船里耐心的等待着夜幕的彻底降临。 第236章 狙杀 凌晨三点,卫燃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揪出一块在雅库茨克买的伪装布撕成长条缠在了鞋子上,随后又戴上了手套,这才猫着腰走到岸边,将刚刚收起的排子船再次拿出来推进了湖里。 摇着船缓缓接近那片曾经燃着篝火的区域,随着两者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轻柔。 举起从那只狙击步枪上拆下来的夜视仪,卫燃循着记忆一番搜索,随后便发现,在这座湖的最东边,竟然还连着一个直径最多不过百米的小湖泊。 这两个湖泊之间,还有一道宽度大概五十来米的天然堤坝将它们分成了两块。而在这道天然堤坝的边上,便停着一条被拆掉了发动机的铁皮小船。 视线穿过这条堤坝,在另一座小湖泊的最东侧边缘的针叶林里,零零散散的扎着三四顶帐篷,在那些帐篷的边上,还散落着不少的油桶、岸边则布置着四五台抽水泵。 然而,就在他收起排子船登上那条堤坝的瞬间,对岸帐篷的方向却传来的狂躁低沉的狗吠。 这倒是个好消息,卫燃立刻钻进岸边的针叶林里,动作麻利的爬上一棵松树,随后举着望远镜看了过去。 很快,狗吠声被人喝止,一道手电筒的光束也从其中一顶帐篷里跳出来。借着那手电筒的光束,卫燃隐约看到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恰恰就是曾经在加油站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加油的中年毛子。 不过没多久,对方便转身钻进了帐篷,连那束手电筒的灯光也暗了下去。躲在松树上的卫燃想了想,收了望远镜之后小心翼翼的挪到岸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丢进了湖泊。 “噗通”一声,随着那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那条刚刚老实下来的狗子也再次开始了玩命狂吠。 很快,那束不久前熄灭的手电筒灯光再次亮起,可还没等卫燃反应过来,从帐篷里钻出来的那个中年毛子竟然掏出手枪干脆的朝着头顶扣动了扳机! 随着这声清脆的枪响,其余几顶帐篷也相继亮起了灯光,得逞的卫燃见状,立刻藏好了身形,举着望远镜看了过去。 清晰锐利的视野中,那些举着手电筒或者戴着头灯的汉子看的一个比一个清楚,但这些人却根本没有他想找的走私犯,甚至就连送走私犯过来的那几个毛子也没看到。 不过,也正是借着对方的灯光,他也看清了堆在那几个帐篷中央的一根根象牙,更看清了几张被木头框撑起来的新鲜熊皮。 这倒是个十足的好消息,只要这几个人手中有需要出售的土特产,就不怕那个走私犯不会过来,现在唯一不确定的,也仅仅只是对方什么时候过来罢了。 好歹跟季马认识了那么久的时间,对方又是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卫燃自然知道,刚刚那声枪响只是为了惊走周围可能存在的野生动物。 这个时候如果再去挑衅那条负责守夜的狗子,对方只要不傻,肯定会猜出来周围藏着人。 因为,他趁着对方那些人还没钻进帐篷之前,悄无声息的退回岸边,清除了地上那些模糊不清的脚印之后,悄无声息的摇着船,贴着岸边回到了不久前藏身的位置。 收了排子船,卫燃再次清理掉痕迹拿上留在这里的背包,借助着手中的夜视仪,在湖泊北岸的针叶林里小心翼翼的往西走向了公路的方向。 这个季节的森林要远比冬天更加的危险,不止饥肠辘辘的西伯利亚熊已经从冬眠中苏醒,那些熬过漫长的冬夜的狼群也比夏天更加的凶残。但更危险的,却是猎人布置的兽夹以及隐藏在枯枝败叶下的泥沼。 好在,这里距离那条苏联时代修建的柏油路只有不到四百米的直线距离,加之森林里不会有拉着原木的重型卡车碾压,所以反倒相对南边的伐木路更好走一些。 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卫燃在森林里趟出了一条直通路边的撤退路线,并且沿着这条路线来来回回走了两三遍,直到确定自己已经可以沿着这条路线,在不借助夜视仪的帮助下快速跑回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这才赶在太阳升起之前,重新操纵着排子船,沿着湖泊的岸边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沿岸的环境。 万幸,这片湖泊的南岸仅有一个早已废弃坍塌的猎人小屋,这倒是愈发的方便了卫燃接下来的操作。 当初晨的阳光再次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时,卫燃已经回到了湖泊北岸藏身的位置,披着迷彩伪装布躺在了充当床板的排子船上。 至于那走私犯会不会来这里,卫燃并不清楚,但他却有足够的把握。毕竟这里距离下别佳斯赫实在是太近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凡走私犯又或者湖泊对面那些挖掘猛犸象牙的毛子中的任何一方有个脑子正常的,双方肯定很快就会见面。 果不其然,在排子船里半睡半醒的等了一整天之后,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湖泊东岸的那条铁皮小船也在夕阳下开向了西岸的码头。 见状,卫燃搓了搓脸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随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支装在炮车上的反坦克枪! 猫着腰将炮车的两支大架踩进潮湿的泥土中,卫燃坐在排子船的横板上,披着迷彩伪装布缓缓摇动棘轮完成了开栓。 借助那支怪异的光学瞄准镜看了眼东岸空荡荡的码头,卫燃思索片刻后,给反坦克枪换上了一个装满了高爆弹的弹匣以及配套的枪口制退器。 做好了射击准备,卫燃粗略的估算了一番距离,从他藏身的湖泊北岸到西岸码头仅仅只有不到400米,到湖泊中央的距离还要更短一些。 这点儿距离对于这支20毫米口径的反坦克枪来说,即便对付二战初期苏德双方的坦克都称得上手拿把捏,就更别提那条锈迹斑斑的铁皮小船了。 耐心的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辆重型卡车和一辆脏兮兮的越野车缓缓开到了码头的边上。随着卡车的车门打开,两个毛子分别从卡车的驾驶室两侧跳下来,紧接着,随着那辆越野车的车门打开,卫燃的脸上也露出了失而复得的惊喜表情。 反坦克枪的高倍瞄准镜里,那个穿着一身狩猎装的小鬼子走私犯慢悠悠的走上码头,在那两个毛子的带领登上了那条铁皮小船。而从重型卡车上下来的那两个毛子,此时却已经爬上了车顶,趴在上面架起了枪。 “中门对狙呗?” 卫燃暗自调侃的同时,手指拨动枪击释放钮,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将一枚高爆弹推进了弹膛。 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开枪,而是直等到那条铁皮小船载着那名走私犯即将行驶到湖泊中央的时候,这才对准卡车车头上的那两个毛子,用力扣动了扳机。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从湖泊北岸响起,重卡车顶上的那两个毛子也被笼罩在了高爆弹的杀伤范围之内! 根本没看毁伤效果,卫燃此时早已经调转枪口对准了湖泊中央的那条铁皮船,用那支防空用的高倍光学瞄准镜里的环形准星套住了那个在枪声中蹲下的走私犯! 紧随而至的第二声枪响过后,那名走私犯直接被裹挟着巨大能量的高爆弹打成了两节! 这还不算,同一条船上一起跟来的那两个毛子,以及负责开船的那个毛子同样没有幸免。 20毫米高爆弹的有生目标杀伤直径最小也在五米左右,这已经远超那条铁皮船本身的尺寸了,也因此,那些炸开的弹头碎片轻易的便收割了船上所有人的生命! 没再管仍在湖面上缓慢前进的铁皮船,卫燃再次移动枪口,重新对准了西岸码头那辆准备调头的越野车,用准星套住驾驶位车窗果断扣动了扳机! 枪声过后,那辆准备逃跑的越野车立刻失去了控制,歪歪扭扭的开上码头,随后便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倒是给老子省事儿”卫燃一边念叨一边对准那条满载着尸体的小船扣动了扳机。 仅仅只是一层薄铁皮的小船在那枚高爆弹的摧残下轻易的便被炸开了一个足够大破口,紧接着,这条小船便翘起船头开始迅速下沉。 与此同时,卫燃也已经收回反坦克枪和身下的排子船,顺便还将捡回来的弹壳全都放进了食盒。 临走之前,他仔细的清理掉了炮车大架留下的痕迹,以及地面上的模糊不清的鞋印,这才披着那块伪装布,在黄昏笼罩的阴暗针叶林中,沿着提前踩好的撤退路线跑向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顺利回到车上,卫燃解下包裹着靴子的布条和身上的伪装布团成一团后塞进了包里,启动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径直开进了下别佳斯赫小镇唯一的洗车行。 眼瞅着洗车行的员工给车子打上泡沫,卫燃打了声招呼,迈步走到路对面,钻进租住的小旅馆换了身干净衣服,顺便又找地方吃了顿饭,这才不紧不慢的将洗干净的车子开到了当地警察局门口的公共停车场里。 第237章 学术交流 第二天一大早,卫燃拎着装满衣服、伪装布以及两大块砖头的背包登上了开往雅库茨克的客船。 等到这艘坐满当地人的客船开到勒拿河的河道中央,卫燃手中的背包也被他悄无声息的丢进了河里。 销毁了最后一点儿证据,接下来的旅程也就轻松了许多。至于身后的下别佳斯赫,被卫燃盯了一晚上的警察局却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显然,那些盗挖猛犸象牙的毛子并没有好心的报警,甚至就算他们黑吃黑开走了那辆或许装满了货物的重型卡车,卫燃都一点儿不意外。 几乎就在他登上雅库茨克码头的同时,曾在机场和他失之交臂的那个矿工打扮的毛子壮汉便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卫燃都没来得及过脑子,便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拧,伴随着“咔吧”一声脆响,那毛子也紧跟着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 “混蛋!自己人!”手腕脱臼的毛子一边抽着凉气,一边从兜里掏出了卫燃的智能手机晃了晃。 已经将对方那支手腕脱臼的胳膊给拧到后背上的卫燃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几乎都忘了曾经在白羊淀完成技能任务学到的那套推拿正骨的手艺,却没想到回来之后第一个享受这待遇的,竟然是自己避之不及的“保姆”。 “抱歉抱歉”卫燃赶紧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揣进了兜里。 “快把我的手松开!”这中年毛子此时已经疼的腮帮子都在抽抽了。 “稍等下!” 卫燃话音未落,手上用力拉着对方的掌心一拽一推,“咔吧”一声又帮对方把脱臼的手腕完成了复位。 要说这毛子也是硬气,别看那张粗糙的打脸已经憋得通红变形,却只发出了一声足够用来杀人的闷哼。 “那个...你活动活动手腕?”卫燃往后退了一大步,颇有些尴尬的建议道。 这毛子看了看周围那些乘客惊惧的眼神,硬生生压住想给卫燃脸上来一枪的冲动,试着活动了一番酸疼的手腕,不情不愿的招呼着后者,跟着他钻进了曾经被卫燃遗弃在机场的面包车里。 直等到身后的码头已经看不见影子,那开车的壮汉这才突兀的问道,“刚刚你用的是华夏功夫?” “华夏功夫?”卫燃哑然失笑,摇摇头纠正道,“是华夏医术”。 “医术?”这壮汉扭头看了眼卫燃,“能不能教教我?” “这个...” 卫燃闻言立刻犯了难,他倒不至于舍不得教,但自己怎么学会的他都不清不楚呢,这又从何教起? 似乎看出了卫燃的为难之色,这壮汉竟颇有些惋惜的说道,“如果为难就算了,不过等下我们比划几下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 卫燃想都不想的摇摇头,言简意赅的说道,“我会的这几手全都是针对关节的,我猜你肯定不想体验下全身关节脱臼的感觉。” “我更好奇你是怎么进行脱臼复位的”这壮汉举起仍有些酸疼的手腕,好奇的说道,“我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不太好解释”卫燃咧咧嘴,这事儿要是穗穗他姥爷的话,或许能说明白,但自己还真说不出个二四六来。 “至少演示一遍怎么样?”这壮汉说话的同时,竟然直接打方向盘,将车子开到了紧挨着城区的一座热力发电站里。 这毛子喜欢找虐吧?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索性也就不再说些什么,跟着对方下车之后走进了一座上着锁的巨大仓库里。 这间仓库里堆满了一个个一米见方的木头箱子,个别打开的箱子里,还能看到些用途不明的金属零件。而在头顶,还有个残存着镰锤标志,锈迹斑斑的龙门吊。 但要说这间仓库里最显眼的,却是被一条粗大的锁链倒吊在那龙门吊上的一个光屁股毛子。 而在这毛子的周围,还有个染着炭火的柴油桶,以及几个穿着各式衣服,身材各异,性别各异乃至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 “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还不等那壮汉把仓库的铁门关上,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就连身材和妆容都保持的极好的女人带着一丝丝的敌意问道。 “这个小家伙刚刚把我的手弄脱臼了,而且还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给我完成了复位。”带卫燃进来的毛子颇有些炫耀的说道,“反正距离他要搭乘的飞机起飞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不如让他给我们表演...不不不,应该叫做学术交流。” 这一句话,仓库里的男毛女毛们倒是都来了兴致,更有一个撸起袖子走向卫燃就要动手,“小家伙,那就让我们在学术上交流一下,顺便也让我看看卡尔普那个混蛋教出来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水平。” 即便脑子再慢,卫燃也看出来了,就算没有码头上那一出,那个壮汉也会找借口把自己带过来。摆明了是想让这些对自己抱有明显敌意的中年大叔大婶儿们解解恨呢。 带卫燃来的那个壮汉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解释道,“为了抓到你,我们已经两三天没有休息了,而且只要抓到你,我们就有机会去欧洲工作,所以年轻人,如果你想回到赤塔,要么让我们打一顿,要么把我们打一顿。” “一群找虐的傻毛子” 卫燃明目张胆的用汉语骂了一句,侧身躲过走到身前的毛子挥来的拳头,顺势低头一个前扑,轻松躲过了对方的鞭腿。 这还没完,就在卫燃双手触地的同时,他的脚跟也蹬在了对方支撑身体的那条腿膝盖窝上。 那毛子的身体平衡瞬间便被打破,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赶紧用没有踢到卫燃的那条腿踩住了地面。 可就在他这条腿触地的同时,却被卫燃用脚一勾一挑,紧接着便一个屁墩重重的坐在了水泥地上。 第二次破坏了对方的身体平衡,半躺在地上的卫燃却并没有停手,直接用一支脚掌抵住对方的脖子,另一支脚踹开对方撑着地的手臂,趁着对方被自己用脚推着脖子第三次失去平衡的同时,一把抓住对方的另一条胳膊往后一拉一抖。 在一声让人牙酸“咔吧”声中,卫燃立刻松开手,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两人的交手前后连20秒钟都不到便已经结束,这结果也让仓库里的众多毛子们瞪圆了眼睛。 那个穿着正装的中年女人走到同伴的边上,无视了对方的剧痛,抓起对方脱臼的胳膊晃了晃,“还真脱臼了?库兹米奇,快过来给他看看。” 话音未落,一个坐在木头箱子上,身上穿着铁路员工制服的大胡子站起来,在那个被倒吊着的倒霉鬼大腿上碾灭了烟头,在嘶哑的惨叫声中慢悠悠的走到了那个胳膊肘脱臼的同伴边上。 带卫燃过来的壮汉拦住了叫做库兹米奇的大胡子,扭头朝卫燃说道,“维克多,你来吧。” 卫燃扫了眼那个西装女人,直到对方松开那条失去控制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他这才走到刚刚和自己交手的毛子身边蹲下,扶住对方的胳膊问道,“和你的同伴说说,我请你们喝酒,不玩了怎么样?” “我说了可不——咔吧!”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从这毛子的嘴里和肘关节同时响起,周围看热闹的中年毛子全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所以我请大家喝酒怎么样?”卫燃抓住对方另一支手将他拉起来,笑眯眯的朝周围人问道。 “维克多,你从哪学来的?我怎么不记得卡尔普那个混蛋有这种本事?”那位手下败将一边揉捏着酸疼的胳膊肘一边问道,至于刚刚卫燃喝酒的提议,却是直接被众人无视了。 “这可不是和卡尔普学来的” 卫燃笑眯眯的解释道,实则内心同样在惊奇自己刚刚的表现。客观的说,在自己借助那俩大抬杆回到战火中的白羊淀之前,这俩毛子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把自己虐的欲仙欲死。但金属本子教给自己的推拿正骨,却直接填平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就像刚刚的交手,他并非下意识做出的那些反应,但每一招一式,却都像水到渠成似的从脑子冒出来,又被身体信手拈来的用了出来并且达成了预期的效果。 这么说等回到红旗林场,是不是有机会挑翻卡尔普了?卫燃美滋滋的幻想着到时候给卡尔普推拿正骨的场景。 “既然不是卡尔普教的就算了” 那个正装女人撸起手腕,露出一支小巧的腕表看了看时间,随后指着那个被倒吊着的光屁股毛子说道,“维克多,想请我们喝酒也可以,不过在喝酒之前,给我们表演一下怎么样?” “用他?”卫燃迟疑的看着对方。 “这里应该没有人愿意和你交手了,毕竟明天我们还要工作。” 那个叫做库兹米奇的大胡子一边说着一边从燃着篝火的柴油桶里拿起一个烧红的小铲子在那光屁股毛子后背上拍了一下,等那嘶哑的惨叫再次响彻仓库,这才解释道,“所以就用他吧,这个混蛋是个人贩子,周围有不少镇子里的漂亮姑娘都是被他卖给那个反走私犯的。” “说起这个,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带卫燃过来的壮汉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问道。 “完成了”卫燃简单的回应了一句,走到那个仍在惨叫的人贩子边上,伸手先把对方的下巴弄脱臼,这才问道,“所以被他卖掉的那些姑娘呢?” “今年他准备的姑娘都已经得救了,但之前的那些就没办法了。” 周围一个看热闹的毛子凑过来,好奇的捏着人贩子的脱臼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安娜,这个混蛋先别送去发电了,我觉得可以拿来学习一下。” “直接烧了发电确实有些浪费” 又一个酒气熏天的毛子凑过来,拿起人贩子一条已经脱臼的胳膊,学着卫燃之前的动作想完成肘关节的脱臼复位,不过看那被骨头顶起老高的皮肤和肌肉就知道,他只是眼睛会了而已。 “让库兹米奇抽时间先给他做个声带手术吧,只要不发出声音随便你们怎么折腾。”那正装女人无所谓的同意了同伴的请求。 在这些过分热爱学习的中年毛子们的催促之下,卫燃格外大方的将各个关节脱臼以及复位的手法展示了一遍。 这倒不是他故意炫耀,无非变相的投桃报李罢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卡尔普给自己安排的“保姆”,万一自己真的在完成考核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这些人大概率会把自己想方设法的安全送回去。 既然如此,对方愿意学,他自然也就乐意演示一下,顺便也能免得这些精力过分旺盛的中年人找自己的麻烦。 陪着这些人研究了一个多小时的骨骼结构,直到那位叫做库兹米奇的大胡子给晕过去的人贩子打了一针,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停手,在那个正装女人的带领下,三五成群的走向了发电站的食堂。 第238章 电话和谈话 陪着一群中年人吃了一顿足够丰盛的晚饭,当被灌醉的卫燃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赤塔那座破破烂烂的小旅馆里。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距离回红旗林场上课已经只剩下了不到20个小时,可他却连机票都还没来得及买呢。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卫燃划拉着手机屏幕,在自己睡醒之前,卡尔普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达莉娅老师也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就连季马竟然也给自己打过电话。而除此之外,还有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给自己打过两次。 “不会是课程提前了吧?” 卫燃立刻酒醒了大半,赶紧给卡尔普拨了过去。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关机了。再试着拨给达莉娅老师,对方竟然也关机了! 最后拨给季马,还好,这次倒是没关机,但他却等了足足半分钟,对方才接通了电话。 “发生什么了?”卫燃不等对方吭声便劈头盖脸的问道。 “什...什么发生了什么?”电话另一头的季马迷迷瞪瞪的问道,也不知道是还没睡醒还是同样喝多了。 “我是维克多”卫燃无奈的提醒道。 “哦哦!谢天谢地,你总算回电话了。” 季马总算反应过来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谁,立刻兴高采烈的说道,“达莉娅老师让我转告你,课程延后半个月。” “延后半个月?为什么?”卫燃不解的问道。 “他们说要出差,其余的就没说了。”季马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另外,达莉娅老师提醒我们不要浪费时间,等他们回来之后会进行考核。” “所以你就喝多了?”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我只是庆祝一下,再说,你不是也喝多了?而且还是达莉娅老师告诉我你喝多了。” 季马的语气中带着遗憾,“夏天到了,因塔的营地已经没办法接待游客了,我们也终于能闲下来了,当然要庆祝下。” “你还在因塔?” “喀山,我在喀山呢。对了,达莉娅老师让我转告你,酒醒了之后给尼古拉校长回个电话。”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季马话音未落,卫燃便挂断电话,赶紧坐起来拨给了尼古拉先生。 “酒醒了?”电话刚一接通,另一头儿的尼古拉便笑呵呵的问道。 “那些人太能喝了”卫燃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座发电站的食堂里,被那些毛子用各种借口和祝酒词灌酒的噩梦中呢。 “连卡尔普都喝不过那些混蛋,你竟然有胆子和他们喝酒。” 尼古拉没给卫燃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既然醒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回来一趟吧。” “我看下机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卫燃赶紧说道。 “不急,剩下的等你回来再说。” 等到听筒里传来忙音,卫燃重新躺在床上,一边琢磨着卡尔普和达莉娅老师突然出差是否与自己从维也纳带回来的那个金属盒子有关,一边划拉着手机屏幕买了一张第二天一早飞伏尔加格勒的机票。 至于那个未接的陌生电话号码,却被他给选择性忽略了,反正自己的社交圈子就那么大,对方真要是有急事,早晚还得给自己打过来。 收拾了不多的行李,卫燃离开破破烂烂的小旅馆,找了个商场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台新手机,随后又填饱了肚子,这才换了一家高档酒店开了个房间。 舒舒服服的在浴缸里泡掉了最后的醉意,卫燃慢悠悠的换上刚买的新衣服,顺便将手机卡从原本那台在他心里已经“不干净”的旧手机换到刚买的新手机上,最后再把恢复出厂设置的旧手机往金属本子里的食盒中一丢,他这才一身轻松的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卫燃搭乘航班经历了长达9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和转机之后,总算在太阳落山前赶回了自己的工作室。还不等他掀开上锁的卷帘门,昨天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却再一次打了过来。 “您好,我找维克多先生,发现了那张国会大厦上第一面苏联国旗的历史学者维克多先生。” 等电话另一头的男人用德语说完,卫燃也将卷帘门“哗啦”一声推过了头顶,随后同样用德语答道,“您好,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维克多,有什么事情吗?” “我叫赫伯特,是诺亚先生的朋友。”这人顿了顿,继续说道,“维克多先生,我想请您调查一个油桶。” “油桶?” “二战德国标准的20升油桶”自称赫伯特的男人点到为止,继续问道,“方便的话我们能见个面吗?我就在伏尔加格勒。” “我稍等给您回复怎么样?” “当然可以”赫伯特说完,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将对方的号码存进手机,卫燃立刻拨给了拉尔夫,询问那位赫伯特的情况。在对方的介绍中,刚刚那个说着流利德语的赫伯特竟然是个法国人,而且还是个小有名气的考古学者。 不仅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赫伯特还曾经有偿帮助诺亚先生调查过他的父亲雅尼克的失踪之谜,虽然他的调查一无所获,但却因为喜欢收藏油画,反倒和诺亚先生成了朋友。 搞清楚了赫伯特的来历没有问题,卫燃再次拜托过几天可能还要借助画廊员工马克的帮忙去一趟维也纳,这才挂掉了电话。 稍事休息,卫燃重新锁了工作室的卷帘门,溜溜达达的找上了正在家里看新闻的尼古拉先生。 等卫燃帮忙煮好一壶咖啡,一老一少在铺着竹席垫子的沙发上坐下,尼古拉这才笑眯眯的说道,“卡尔普和我说了你在雅库茨克完成考核任务时的失误,还有之后你突然消失的事情。当然,我也安排人去那座湖附近看了看。 维克多,现在我想听你自己讲述一遍这次考核任务整个过程。包括前期的准备,以及杀死目标人物的方式选择思路,还有你对这件事情的后续判断。” 卫燃沉默片刻,抿了口咖啡之后,将自己落地雅库茨克之后每一天的准备和安排以及谋划都尽可能详细的复述了一遍,除了一笔带过了杀死走私犯的方法,顺便隐藏了金属本子对自己的帮助之外,可谓没有任何的隐瞒。 “所以你一直在戒备卡尔普对你的跟踪?”尼古拉在卫燃说完之后直白的问道。 卫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点来说做的不错”尼古拉想了想,将话题转移到了那名走私犯身上,“谈一下杀死目标人物对当地的影响吧。” “就算成功杀死那个走私犯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卫燃如实说道,“有能力从俄罗斯的远东往外走私动物制品和猛犸象牙甚至组织人口贩卖的走私组织绝对不会是什么小角色。既然如此,被我杀死的那个人需要亲自去雅库茨克收货,那么只能说明他本身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这就是你故意把现场弄的那么血腥的原因?”尼古拉虽然岁数大了,但脑子却转的极快,“你想让那个走私组织帮你擦屁股?” “反正他们查不到我不是吗?” 卫燃无所谓的摊摊手,“走私猛犸象牙和动物制品也就算了,远东、边疆区有大把的人在做这种生意,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 但贩卖人口可不一样,这种生意一旦爆出来,最先倒霉的肯定不是我。到时候说不定莫斯科那位大帝都要感谢我,给他找了这么一个插手远东帮派和贪腐问题的借口。 既然如此,把杀死目标人物的现场弄的血腥一点儿,害怕的只会是那个走私组织以及和走私组织有牵连的人,他们肯定会把这件事压下去的,就像我刚刚说的,毕竟死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不是吗?” “你的考核任务只是杀死目标人物,刚刚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时候想清楚的?”尼古拉紧追不舍的问道,不过他那张长着老年斑的脸上浮现的表情却越发的满意。 “动手之前”卫燃意有所指的给出了回答,“我不想成为一个只需要动手不需要动脑子的工具。” 尼古拉显示听懂了卫燃的暗示,笑眯眯的做出了保证,“放心吧年轻人,苏联早已经没了,我们只是朋友,你也只是个历史学者而已,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永远不会发生。” “谢谢您的保证”卫燃端起咖啡杯凑到对方的杯子边上轻轻碰了碰。 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咖啡,尼古拉再次转移话题问道,“我听说你用华夏功夫打倒了那几个把你灌醉的蠢货?” “侥幸而已”卫燃笑眯眯的回应道,摆明了不想详细解释。 “看来卡尔普最多只能从你身上拿到两年的学费了” 尼古拉说完慢悠悠的站起身,“好了,回去休息休息吧,这几天如果不忙,记得帮我跑一趟维也纳。”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会把东西送过去。” 告别了已经走进卧室的尼古拉,卫燃帮对方关上房门,抬头看了眼被夕阳染红的天空,随后一边往工作室的方向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给了那位赫伯特。 第239章 油桶上的暗语 就在卫燃挂断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出租车便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紧跟着,一个身高和埃里克森教授相仿,挺着个大肚子的谢顶中年人艰难的钻出了对他来说有些狭小的车厢,拎着个并不算大的铝合金行李箱快步走进了工作室。 “维克多先生您好,我就是刚刚通过电话的赫伯特。”这个大肚子中年人进门之后热情的打着招呼。 “您好赫伯特先生”卫燃热情的把对方让到长条桌边坐下,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啪嗒一声打开了拎在手中的行李箱。 “这是我两年前在英国旅游的时候买到的,请看看吧!”赫伯特一边说着,一边从行李箱中拿出来一个使用土黄色涂装,标准的20升容量的二战德国油桶。 接过对方手中的油桶,卫燃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这油桶中间的提手靠近盖子的位置,还固定着一个小铁片,这铁片中间冲压着一个被圆圈套住的数字80,圈外还有个字母b,仅从这个小铁片就知道,这个油桶曾经是被用来承装辛烷值为80的汽油。 将油桶平放在桌面上,卫燃总算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在这支油桶一侧加强槽中间的方块上,冲压出来标志是挡位军的双闪电,但与此同时,这方块上却又用红色的油漆画着一个形如雨伞的标记。而这个标记代表的,则是曾经在北非战场上作战的德国国防军第15装甲师。 “看看另一面,另一面更有意思。”坐在对面的赫伯特提醒道。 闻言,卫燃将这油桶翻了个面,随后便发现,在这一面上,被人用刀尖之类的东西刻了一串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那深深的刻痕已经破坏了油桶本身的油漆涂层,取而代之的则是显眼的褐色锈迹。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卫燃抬起头,朝赫伯特问道。 “不知道” 赫伯特摊摊手,“不过根据我的猜测,这上面的字母和数字应该是被加密过的。我曾经试着利用德军第15装甲师用过的密码本破译过,但是很可惜,并没有翻译出来对应的信息。” 打开油桶的盖子闻了闻,卫燃思索片刻后问道,“那么赫伯特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 赫伯特期冀的看着卫燃,“破译这个油桶上面的秘密,你将得到秘密背后十分之一的收益,怎么样?” “不怎么样” 卫燃想都不想的摇摇头,“这只是个油桶,我可不觉得谁会利用油桶传递秘密。况且就算真的有哪个天才这么做,我也不认为这秘密能带来多大的收益,更别提我只能拿到十分之一。” “先别急着拒绝”赫伯特说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台平板电脑,调出一段视频推给了卫燃。 这视频拍摄的,是一枚形状并不规则的金币,随着视频里那只手的翻动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枚金币的一面是个女人的侧脸像,另一面则是一匹马。 总计不到半分钟的视频结束,赫伯特等卫燃将平板电脑推过来,这才解释道,“视频里的迦太基女神金币就是在这个油桶里发现的。” “在油桶里发现的?”卫燃疑惑的看着赫伯特,他总觉的这个赫伯特的故事里似乎掺着水分。 后者点点头,“我买下这只油桶之后,一直觉得那上面刻画的字母和数字里隐藏着秘密,直到后来一次无意中的磕碰,这枚被油泥黏在油桶里的金币才掉了出来。” “所以你觉得油桶上的那些暗语”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们暂且称它为暗语,你觉得那些暗语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多的金币?” 赫伯特敲了敲仍旧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维克多先生,这样一枚迦太基女神金币,最少价值四千欧元,只要...” “就算找到100枚,也只有40万欧元而已。十分之也只有四万欧元而已。而且即便真的找到了100枚,想卖出四千欧元一枚的价格,恐怕也需要很长时间的运作吧?” 卫燃微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赫伯特,他其实还有句话没说,根据在红旗林场学到的心理学课程以及拷问技巧来判断,他越发肯定,这个挺着大肚子的考古学者刚刚讲的故事不是掺了水,就是故意隐瞒了一些关键性的线索。 既然预期收益不高,对方又故意隐瞒信息,这活儿自然也就没必要接了。反正不久之前他在诺亚的手里已经一次性赚了足足16万欧元,再加上年前的那些收益,如今的卫燃的腰包肥的很,根本就不缺钱花。 “额...” 赫伯特咧咧嘴,沉默片刻后不死心的问道,“维克多先生,开个价吧,查出这些暗语隐藏的信息需要我支付多少钱?” “20万欧元,要现金。” 卫燃浑不在意的报了个高价,摆明了就是在拒绝。排除刚刚那两个原因之外,像赫伯特这样总妄想着在历史书里找到宝藏的梦想家他可没少遇见。 远的不说,就连阿历克塞教授,都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痴迷于寻找二战德国掠夺走的宝藏,可最后除了搭进去不少时间、精力和一瓶又一瓶的杜松子酒之外,唯一的收获便是白日梦做了不少。 “成交!” 出乎卫燃的预料,赫伯特竟然痛快的伸出手,“只要你能查出油桶上暗语的秘密,我就支付二十万欧元的现金。” 这下倒是轮到卫燃难受了,他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冤大头愿意为了个破油桶上刻的字母支付这么高的价格。 “按照时光工作室的规矩,先支付一半作为活动经费。” 早已和阿历克塞教授学会了贪得无厌的卫燃空口白牙的给工作室加了一条新规矩,如果对方真的愿意出20万欧元,之前那些让自己不想接受这份调查工作的原因倒是都可以选择性忽略。 “查不出来呢?”赫伯特放下手,谨慎的问道。 “退八成” 卫燃毫无心理障碍的加上了第二条规矩,查不出来?这种情况就不存在。 赫伯特暗自盘算了一番,随后再次朝卫燃伸出了手,“先拟一份协议吧,我找律师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明天一早我就把10万欧元送过来。” “当然可以!”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起身从最里侧的工作台抽屉里拿了一份制式合同,填上对应的信息之后递了过去。 这合同还是阿历克塞教授执掌这座工作室的时候,专门给新客户准备的,至于合作过的老客户,这协议基本就用不上。 目送着赫伯特拿着那份协议样板离开,卫燃看了眼仍旧摆在桌子上的油桶,起身将其拎到了里间储物室里随意找了个地方一塞了事。 对方连钱都没付呢,这破油桶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着急。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晚缓缓精神,毕竟等明天还要帮尼古拉先生跑一趟维也纳呢。 他这边反锁了工作室卷帘门的同时,那位赫伯特在一直等着自己的出租车跑起来之后,也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雇主的电话,将刚刚和卫燃谈妥的调查费用详细复述了一遍。 很快,赫伯特在得到雇主明确的答复之后挂断了电话,而同一时间,卫燃也把从食盒里取出来的旧手机锁进了卧室的保险箱里。这手机到底有没有被卡尔普拿来定位他的实时位置他并不清楚,但却不妨碍自己用这种方法表明自己的态度。 锁好了手机,卫燃拿着那几枚从食盒里取出来的高爆弹弹壳,驱车开到横跨伏尔加河的大桥上,戴上橡胶手套,用酒精湿巾将它们仔细的擦了一遍之后,尽数丢进了波光粼粼的河道中央。 处理完了最后一点儿首尾,他这才驾驶着那辆招风的越野车在城区了一番招摇过市,顺便带回了各种吃的喝的。 转眼第二天一早,几乎就在卫燃起床的同时,赫伯特也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敲响了工作室的卷帘门。 “这是10万欧元” 被让进来的赫伯特屁股还没碰到椅子,便从包里掏出一沓沓的现金摆在了桌子上,随后又拿出昨天的那份协议递给卫燃,“协议也没问题,请签字吧。” 一脸笑意的接过协议,卫燃却越发的肯定,真正把那十万欧元摆在桌子上的,绝对不是这个赫伯特。 不过即便如此,在仔细清点了桌子上的现金之后,他最终还是痛快的在协议上签了字。毕竟谁想知道油桶上的秘密并不重要,只要那些现金不是假的就行。 再一次送走了赫伯特,卫燃也没闲着,锁了卷帘门也跟着前后脚离开,驱车直奔机场,卖力的给尼古拉老先生当起了跑腿儿。 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故地重游,当他再一次顶着乔装后的脸站在名为树洞的书店门口时,却恰巧看见卡坚卡正把那位患上老年痴呆的老人扶到门口的长椅上晒太阳。 颇有些喜感和悲凉的是,那个一脸茫然的老太太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粉色的防丢绳以及一个大红色不断闪光的氢气球,而防丢绳的另一端,则被卡坚卡固定在了长椅边缘的一个锁扣上。最后打开固定在老太太腰带上的定位器,卡坚卡刚刚直起腰,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卫燃。 “有...有事吗?”卡坚卡表情不太自然的问道,一举一动中都表明着她并不想见到前者。 卫燃伸手指了指二楼,待前者迟疑的点点头之后,这才轻轻推开了书店的木门。 仍旧站在书店门口的卡坚卡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块太妃糖塞进了那老太太的嘴里,哄孩子一样说道,“在这儿晒会太阳不要乱跑,我等下就回来给你读《安娜卡列尼娜》。” 闻言,那老太太苍老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笑容,但却只是安静的点点头,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第240章 我叫卡列尼娜 树洞书店二楼,依旧那身花里胡哨打扮的卡坚卡反锁了通往一楼的房门,随后坐在了卫燃的对面。 见状,卫燃也不废话,从包里掏出那只扁平金属盒子轻轻推给对方,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稍等我一下”卡坚卡拿着银行卡和金属盒子走进柜台,不久之后,随着pos机读出了银行卡里的余额,她也跟着发出了一声欢呼。 小心翼翼的收起银行卡,这满脸笑容的姑娘一边取下脖子上那条穿着钥匙的项链一边说道,“去楼道帮我放风怎么样?” “当然可以”早有准备的卫燃立刻起身,迈步走下楼梯口,顺带手将那扇厚实的木门关上。 二楼房间里,卡坚卡稍等片刻,重新戴好了穿着钥匙的项链,随后从鱼缸里拿起海螺,翻出真正的钥匙,打开隐藏在地板下的保险柜,将那金属盒子又放回了原位。 就在卡坚卡脸上那两根纤细的导线同时,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保险箱的边缘亮起一盏红色的小灯,紧接着,便传来了光驱工作的嗡嗡声。 前后不到半分钟,保险箱的边缘弹出了一张小型光盘。等到那盏小灯变成绿色,卡坚卡立刻在保险箱门背面的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密码,随后这才拿起那张弹出的光盘放在一边,按照流程锁上了保险箱。 将一些恢复原装,她拿着那张光盘走进柜台,塞进了一台根本没有联网功能的老式笔记本电脑的光驱里。 在跳出的弹窗里再次输入了另外一套密码,随后又验证了一次指纹,卡坚卡最后总算看到了那张光盘上记录的内容。 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先是脸色变得惨白,随后又渐渐红润,最终竟满脸兴奋的挥了挥攥紧的小拳头! 重新阅读了一遍光盘上记载的内容,卡坚卡立刻操纵着电脑弹出那张光盘,随后从柜台下面拿起一张砂纸,在光盘上用力打磨了几下,最后竟然又格外谨慎的将其塞进了身后柜台上的一个老式烤面包机里按下了开关。 很快,空旷的房间里弥漫起了难闻的焦糊味,那张光盘也软化变形牢牢的黏在了烤面包机里面。 将烤面包机直接丢进垃圾桶里,卡坚卡一路小跑的打开反锁的楼梯门,热情的招呼着卫燃重新上来。 等到卫燃重新坐下,卡坚卡从兜里抽出一支笔和一个烟盒大的活页小本子,刷刷刷的在上面写下了一窜网址推给了卫燃。 “这是什么?”卫燃接过纸条好奇的问道。 “给你五分钟时间把网址记下来,靠脑子记。”卡坚卡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随后一溜烟的跑上了楼。 见状,卫燃也只得听从对方的安排,老老实实的记忆着纸条上那串并不算长的网址。 五分钟时间刚到,几乎掐着点下来的卡坚卡拿着一个烟盒大小的瓦楞纸盒子从楼上跑了下来,随后直接坐在了卫燃的旁边。 “脸上有伪装?”卡坚卡仔细的看着卫燃的脸问道。 见卫燃点头,她又再次确认到,“指纹呢?” “指纹没有伪装” “戴隐形眼镜了?” 卫燃点点头,“改变瞳孔颜色用的。” “摘下来,左眼。”卡坚卡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抽出一张湿巾递给卫燃,随后拆开了手中的小盒子。 “我只是帮...” “知道,但就是你没错。”卡坚卡说着朝卫燃伸出手,“另外,把你的手机给我。” 迟疑片刻,卫燃掏出手机递给对方,顺手接过湿巾擦干净手,随后又摘下了美瞳,露出了本来的瞳孔颜色。 卡坚卡看着卫燃手机上的汉语界面,一番左右划拉,连蒙带猜的打开了浏览器,将刚刚写给卫燃的网址输入了进去,打开了一个显示着“404 not found”的网页。 “用的时候,要先打开网页,然后再连接认证器,提前连上没有用的。” 卡坚卡说话的同时晃了晃刚刚从纸盒里抠出来的小物件,这小东西仅有一次性打火机大小,外面包裹着黑色的金属外壳。其中一端还有个数据线接口,另一端则是个指纹采集器,而在这小物件的正中间,则是个摄像头一样的东西。 “这是做什么用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 卡坚卡从纸盒子里拿出一根仅有手指头长短的数据线,将那个所谓的认证器和卫燃的手机连接在了一起,随后用贴着亮片的指甲敲了敲指纹采集器的位置,“左手挑两个手指头,右手挑两个手指头,把指纹录入一下。” 犹豫片刻,卫燃接过连接在手机上的认证器,将左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的指纹录入了进去,随后又在对方的指导下,双眼看着认证器中间的摄像头,将双眼的虹膜也录入了进去。 等他完成一系列的操作,卡坚卡接过认证器,熟练的验证了一遍自己的指纹和虹膜。 直到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上的网页才开始自动跳转。展现出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网页邮箱界面。只不过,这界面上的收件邮箱地址却是一串无序变化的乱码。 “隐形眼镜可以戴上了,这个邮箱网页用手机或者电脑都可以登录,登录方法记得先验证至少两根手指的指纹,然后才是虹膜,如果顺序错误是打不开的,而且前后顺序只要错误一次就会永久失效,到时候你就只能再往我这里跑一趟了。最后,使用的时候不要拔掉认证器,否则网页立刻就会关闭。” 一边说着,卡坚卡伸手拔掉了连载手机上的数据线,而原本那邮箱页面,也恶趣味的自动跳转到了某个知名黄黑网站的首页。这让刚刚戴好隐形眼镜的卫燃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看来设计这个网站的人,八成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色批了。 将手机熄屏还给卫燃,卡坚卡拿着认证器,指着一端的数据线接口说道,“如果遇到需要销毁它的情况,只要随便用什么东西从这往里用力推一下就可以,高压电流会瞬间击穿电路,什么都不会留下。” “那邮箱页面又是怎么回事?”卫燃用力眨巴着稍有些不适的眼睛问道。 卡坚卡拿起桌子上那张写着网址的字条,用打火机点燃之后丢尽落满灰尘的烟灰缸,随后一边往柜台走一边答道,“技术迭代的产物,它的历史并不长,是三年前我在楼下那位女士的授意下弄出来的。” “你弄的?你才多大?”卫燃诧异的看着走进柜台的卡坚卡,合着那老色批就是眼前这个穿着打扮花里胡哨的漂亮姑娘? “年龄很重要吗?”卡坚卡翻了个白眼,“拿上门后的锤子,下楼帮我个忙。” 压下心中的疑惑,卫燃起身走到楼梯口,从那扇厚重的木门后面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锤子,跟着卡坚卡走到了一楼的门口。 “把这个苹果钉在那只松鼠的爪子边上”卡坚卡从兜里拿出个木制的红色苹果递给卫燃,另一只手则指向了书店门口的卡通招牌。 接过这个仅有鸡蛋大小,一头带着个钉子尖的苹果模型,卫燃踩着长椅将其凑到那只卡通松鼠的爪子边上。 这只红色的松鼠一只爪子伸进旁边的树洞,树洞外的另一只爪子微微张开,倒是刚好给那个红色的苹果模型留出了位置。 砰砰两锤子砸上去,卫燃固定好了苹果模型从长椅上下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太太已经泪流满面,拴着防丢绳的右手几次想抬起来,最终却又强忍住放下。而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死死的抓住了卫燃的手腕,那力气之大,根本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站在书店门口的卡坚卡叹了口气,转身从一楼的柜台上拿起一本《安娜卡列尼娜》递给卫燃,“帮她读一段吧,这是她忘掉自己是谁之前,最喜欢的一本书。” 卫燃看了看卡坚卡,又看了看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老太太,最终接过那本略有些破旧的俄语版《安娜卡列尼娜》,引着老太太重新坐在长椅上,轻声读着这本自己听过却从没看过的名著。 一口气读完了前三个章节,身边那老太太太总算松开了卫燃的手腕,颤颤巍巍的凑到他的耳边,用俄语近乎哀求的低声说道,“卡列尼娜,我的名字叫卡列尼娜!卡坚卡不是我的名字,帮我记住,求求你了,帮我记住,我叫卡列尼娜,我不叫卡坚卡!” “卡列尼娜,你的名字叫卡列尼娜。”卫燃轻轻合上书本重复着对方的名字,“卡列尼娜,你想回去吗?我可以带你回去。” “你在说什么?”这老太太近乎神经质一般突兀的换上了德语,“你能说德语吗?我听不懂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 卫燃张张嘴,随后格外正式的伸出手,同样换上德语笑着说道,“抱歉女士,我认错人了。” “这种过时的搭讪对我可没有用”这老太太说完,一脸傲气的站起身就往书店里走。 一直在一边守着的卡坚卡再次叹了口气,朝着卫燃耸耸肩麻利的解开了那根防丢绳,跟在那位老太太的身后走进了树洞书店。 第241章 拉投资和拍电影 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返回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卫燃拿上藏在食盒里的认证器再次敲响了尼古拉的房门。 这一次,不等对方询问,他便主动将树洞书店里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了一遍。随后还在尼古拉的要求下,登录了一下那个邮箱页面。同时也发现了收件箱里多出了两封未读邮件。 将其一一点开,其中一封显示需要绑定手机号码,而另一封则显示只有绑定了手机号码才能打开。没得选,卫燃用自己的手机号码完成了绑定,随后这才顺利打开了第二封邮件。 这封邮件里,仅仅只有一个陌生老人的照片,以及一组看起来毫无规律的数字。 尼古拉打量着那张照片上的老人看了许久,随后笑眯眯的朝卫燃说道,“好了,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辛苦你帮我跑了两趟。这邮箱就由你保管吧,我年龄大了,可学不会怎么用这种高科技的东西。” “尼古拉先生”卫燃迟疑的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多想” 尼古拉指了指仍旧连在手机上的认证器,“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而已,至于这个小东西你自己留着吧。以后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试着用那个邮箱联系卡坚卡,她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的。如果她有麻烦需要你帮忙,说不定也会联系你。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 “这件事也要瞒着卡尔普和达莉娅老师吗?”卫燃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呢?”尼古拉愉悦的笑了笑,随后施施然的起身,迈步走向了卧室。 带着越来越多的疑惑告别了这个神秘的老头儿,卫燃拿着认证器回到了工作室,反锁了房门之后,取出食盒,将认证器放了进去,顺便也检查了一番这食盒里的东西。 除了上次回国的时候塞进去的各种调味料和刚刚放进去的认证器,食盒的一层其余空间放的全是一个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至于二层,目前则只放着一些备用的现金以及那个装满了毒针的金属盒子。 起身从储物室里拎出那个价值20万欧元的破油桶,卫燃开始琢磨着该怎样为下次战场做准备。 从这油桶上涂装的那枚二战德国国防军第15装甲师的徽章以及土黄色油漆,还有那位赫伯特几天前展示的视频里的金币可以确定,这油桶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来自北非战场。 既然是北非战场,那么就有很大的概率是在沙漠里,如此考虑的话,那食盒的二层拿来多装些水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里,卫燃把那盒毒针以及现金塞进保险箱,随后拎着食盒钻进厨房,一番比对之后,找了个刚刚好能放进食盒二层的不锈钢盆,随后又从冰箱里翻出两大瓶冻得冰凉的矿泉水将其倒满。 琢磨了一番觉得还缺点儿什么,卫燃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以前帮小姨当导游时,随身携带的一瓶清凉油以及两支还没过期的藿香正气口服液,撕了包装之后清洗干净,丢进了装满矿泉水的不锈钢盆里。 “还有反坦克枪”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收了食盒取出反坦克枪,将几个弹匣里的子弹挨个拆下来,换上了被锁进保险柜里的那70发随枪赠送的原版弹药。 提前做好了仅有的准备,卫燃却并没有急着拿出金属本子,这几天几乎脚打后脑勺一样的跑来跑去压根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好歹也要休息休息再说。 可惜,几乎就在他把那个破油桶又塞回储物室的同时,反锁的卷帘门却被人给拍响了。 还不等他将卷帘门彻底推到头顶,季马便已经弯腰钻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卫燃索性重新拉下了卷帘门。 “昨天我就到了” 季马熟门熟路的拉开冰箱,自顾自的翻出一罐冻得冰凉的可乐,仰脖子灌了一气,这才一脸舒坦的坐在了长条桌的边上,继续解释道,“今天早晨尼古拉先生的摩托车出现了一些问题,我帮他去修车了,才回来。你呢?怎么才回来?” 卫燃笑了笑,随口答道,“帮客户去德国调查了一些东西,怎么?找我有事?” “确实有事” 季马犹豫片刻,有些不太自在的说道,“我本来想找尼古拉先生帮忙的,但他建议我来找你。” “怎么?你把哪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卫燃坐在季马对面调侃道。 “没有的事” 季马送给卫燃一颗中指,送算是在这调侃中放下了心里的负担,直来直去的说道,“维克多,我希望你能投资因塔的营地。” “投资因塔的营地?”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怎么个投资法?你还想着在那盖玻璃房子呢?” “玻璃房子的事情我早就解决了,等到10月份的时候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季马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几张图纸递给了卫燃,“我打算趁着夏天的这几个月修好废弃军事基地后面的那座天文望远镜。之前曾经从那里买走一块破石头的加尔金先生你还记得吧?他给我报价27万美元。” “这价格倒是不贵” 卫燃忍不住说道,他对那座天文望远镜印象很深,那么大的一座光学望远镜,想修复到能用的状态,仅仅只需要27万美元已经算非常便宜了。 “除了27万美元,那座三进制计算机也是他的了。”季马一脸心痛的说出了对方的第二个修复条件。 “反正那破玩意儿你留着也没用,不过你真舍得投入这么大的成本?” “舍不得,就算舍得,我暂时也没那么多的钱。”季马极为光棍的摊摊手,“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投资那座营地。” “行吧,你还差多少?”卫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保险箱。 “17万,美元” 季马尴尬的答道,“如果你不想投资,我会在五年之内还给你20万美元。如果你看好那座营地,也可以选择成为它的股东。” “你自己看着来吧” 卫燃说着,将前些天赫伯特留下的那十万欧元现金拿出来,直接堆在了桌子上,“这是十万欧元,你先拿着,再过最多一周,我再把剩下的补给你。” 季马看着散乱堆在桌面上的现金,又扭头看了看卫燃,回过神来之后开心的几乎看到了后槽牙,“维克多,你这个混蛋差点儿感动到我了,你就不怕我卷钱跑了?” “你跑试试?” 卫燃浑不在意的关上了保险箱门,就算季马跑了又怎样?那破军事基地的最大股东可是红旗林场,给季马100个胆子,他也不敢为了这么点钱让卡尔普和达莉娅老师帮他背锅。 “我以后可是要成为俄罗斯富豪的,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儿钱跑路?” 季马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现金都划拉到挎包里,“接下来一直到十月份我都闲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说。” 闻言,卫燃心中一动,笑眯眯的说道,“你要是真闲着,可以去一趟芬兰。” “去芬兰干嘛?”季马不解的问道。 “拍电影”卫燃笑着解释道,“我一个客户准备拍一场电影,如果你有兴趣客串个角色,我可以帮你问问。” “电影?哪种电影?”季马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猥琐的表情。 “穿衣服的电影”卫燃无奈的纠正了对方的浮想联翩,“关于二战题材的,要不要试试?” “我能当演员?”季马心动的同时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放心,所有的演员都是业余选手,就连阿历克塞教授都可以,你怎么不行?再说了,万一你火了,说不定连你那俩破营地都能跟着火起来。” 卫燃乐此不破的继续给对方加油鼓劲,他怂恿季马加入到那场业余电影的拍摄里,到没什么坏心思。单纯只是拉这兄弟一把罢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如今自己有了个光鲜亮丽的历史学者身份拿来当伪装,但季马可没有,眼下有机会自然也要拉一把对方。万一他真能借着那部电影小小的火一把,至少也能拜托他在众人心中“只是个小混混”的固有形象。 当然,如果这货运气好,真的如他预期那样,对卫燃自己来说也是个好事儿。毕竟按照华夏课本里那句古话来说,这多少也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不是? 反观季马,这货咬牙切齿的犹豫了许久之后,试探着问道,“那我试试?” “试试呗,就算不成,就当出去玩了。”卫燃笑呵呵的给对方吃下了第二颗定心丸。 “那就试试!”季马这次的语气终于变得格外肯定。 见状,卫燃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拨给了拉尔夫,简单的将自己的想法和对方沟通了一番。拉尔夫立刻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他们那边本来演员就没凑够呢,如今有个冤大头愿意过去试镜,自然是万分欢迎。 用十万欧元加一个拍电影的机会,打发了喜气洋洋的季马自己去芬兰报道,卫燃锁了卷帘门之后,直接将手机开了飞行模式,随后钻进了厨房,打算弄点好吃的犒劳自己一下,免得等去了北非战场吃也吃不上喝也喝不上的时候,连个怀念的方向都没有。 第242章 意呆利的白羊座 自从回到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卫燃短暂休息了一天之后,便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寻找那个破油桶的线索之中。 想破解油桶上那些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组合,无异于白日做梦,否则的话,那位名为赫伯特的考古学者也不会找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根据油桶上的那枚部队徽章,他倒是可以仔细研究一下二战德国国防军第15装甲师的作战经历,为进入和那个油桶有关的战场时提前打个底。 相比东线战场,北非战场几乎像个后娘养的。而这样的评价,不管是放在二战时期的德国,还放在阿历克塞教授当初亲自教授的历史课上都可以说恰如其分。 简而言之,卫燃对北非战场的了解并不算多,即便是阿历克塞教授,也仅仅只是能说出一些关键战役的时间点以及对当时整个战争局势的影响罢了。 不过好在,关于这个装甲师的历史记录倒是比较详实。简单的说,第15师被送到北非之后,几乎参加了所有的战役。 从1941年的托布鲁克战役和古比井战役,到1942年的加查拉战役乃至第二次阿拉曼战役,以及退守突尼斯之后,在1943年的卡塞林山口战役,几乎都能找到这支部队的影子。 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把国防第15装甲师参加过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战役全都梳理了一遍,并且记住了每场战役的关键节点以及最后的结果,卫燃总算完成了进入战场的所有前期准备工作。 拎着破油桶钻进卧室,卫燃关上房门之后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果断取出了金属本子。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本子停在了空白的第13页,那支金属笔一如既往的开始工作,在淡黄色的纸页上绘制出了一个巨大的井口,以及一个从井底被绳子拉上来的油桶。 角色身份:第132运输连士兵维克多 回归任务:逃离英军侦察车追击,协助意大利坦克手卡尔洛·帕罗洛寻找水源,牵头组织一场生日派对并拍摄至少一张合影。 语言任务:救助意大利坦克手 意大利?怎么跑意大利这边了? 在卫燃惊疑不定的的猜测中,浓烈的白光充斥了视野,身体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颠簸。渐渐的,耳边也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 当视野恢复正常,他这才看清,自己正坐在一辆装满了20升标准油桶的三轮摩托车上。但最要命的是,就在正前方不到10米的距离,便是一座大概一层楼高,绵延二三十米的石头山,而自己的手,正死死的拧着这辆三轮摩托车的油门! 慌忙松开油门,同时一脚踩死了刹车,这辆有些超载的三轮车往前滑行了足有一两米的距离这才艰难的停了下来。 “这破本子每次都给老子整邪的!” 看着距离几乎挨着车头的那块一人高的大石头,卫燃暗骂了一句,抬腿从三轮摩托车上下来,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目光所及,全是一片片的沙漠和零星出现的石头山以及大大小小的沙丘。身后的夕阳仅仅只剩下一小半,另外那一半已经被远处隆起的地形彻底挡住。 再看看刚刚险些带着自己撞山的三轮摩托车,卫燃倒是忍不住笑了笑,这辆三轮车并非东线战场常见的偏三轮挎斗,反倒是和后世华夏农村用来拉人载货的汽油三轮车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这辆三轮车的货斗里装的,除了一个个油桶之外,还有几个木头弹药箱以及一大箱子铁皮罐头。 最后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肩上背着一支冲锋枪,胸前斜挂着一条皮质子弹袋和两个大红色的手榴弹。 头上戴的,则是一顶标准的德军m35钢盔,钢盔的侧面,还有一个显眼的红色盾形徽章,这徽章中间是一柄白色的利剑,剑尖的位置顶着几片白色的树叶子,剑柄下面,还有“132”的字样。 仅仅从头盔上的徽章就知道,自己这次加入的,还真就是北非战场的意大利阵营,而且还是意大利阵营里,难得打过胜仗的第132白羊座装甲师! 现在不会是第二次阿拉曼战役吧? 卫燃看着摘下来的头盔已经笑不出来了,之前他查询德国第15装甲师相关参战经历的时候,曾经特别留意过这支锤过英国人的意大利部队。他记得清清楚楚,意大利的白羊座装甲师恰恰就是在第二次阿拉曼战役中被摧毁的! 就在他重新戴好头盔的同时,身边那座勉强能称作山的石头堆另一头,却突兀的传来了一声爆炸。卫燃下意识的蹲下身体,随后又赶紧站起来,端着冲锋枪冲上了山顶。 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小心翼翼的冒出头,随后他便看到,在这石头山的另一头,正有一辆仍在殉爆的轮式装甲车,而在它的两侧,则各有一辆小的可怜的意大利l3小坦克。 只不过,这两辆坦克的状况可不怎么样,其中一辆侧躺在地上,正有个坦克手把自己的同伴从里往外拖。 而另一辆坦克则已经冒出了浓烟,战斗室顶部的位置,还趴着一个不断惨叫的坦克兵。抬头往远处看了看,视线尽头极远的地平线,正有两辆车带着滚滚烟尘开往山下的交火现场。 来不及多想,卫燃转身跑下石头山,驾驶着三轮摩托绕过石头山停在那辆冒着浓烟的坦克边上。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个趴在舱门位置的坦克兵身下的坦克内部也已经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火苗,在高温的炙烤下,他的哀嚎也更加的凄惨。 拖着对方的肩膀将其抬出坦克,卫燃用沙子盖灭了对方腿上的火苗之后才注意倒,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脱臼,另一条胳膊更是自肱二头肌的位置错位,显然是发生了骨折。 根本不理会对方说的什么,卫燃先在对方的惨叫中把脱臼的那条胳膊恢复原状,随后指了指旁边的三轮摩托,而他自己则跑向了另一辆侧躺的坦克,帮着那个额头顾着大包的坦克手把另一个昏迷的士兵拽了出来。 几乎就在他们二人把昏迷的坦克手抬上三轮摩托的瞬间,熟悉的大脑宕机感再次来袭,卫燃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那个额头鼓包的坦克手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 终于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的卫燃摆摆手,在对方的帮助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指着不远处蒸腾的烟尘,用刚刚学会的意大利语催促道,“快,快上车。” 闻言,那名坦克手赶紧爬上了货斗,一手扶着一个伤员免的他们掉下去。与此同时,卫燃也拧动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将三轮摩托的速度提升到了最高。 在那名胳膊骨折的士兵越来越无力的哀嚎中,卫燃驾驶着这辆严重超载的三轮摩托绕过石头山,暂时挡住了那些追兵的视线。随后专挑有沙丘或矮山的遮挡的地方跑。 “脑袋有包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卫燃扯着嗓子问道。 “帕内通,你呢?” “维克多” 卫燃摘下身上的冲锋枪丢给对方,“看看弹药箱里的子弹是不是用的上,如果用不上就丢掉,对了,把弹药箱留下,另外把油桶也往外丢一半!” “好!”帕内通接过冲锋枪背在肩上,看了看弹药箱上的标记,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撬开了箱子盖之后,将里面的子弹倾倒了出去。 清空了货斗里仅有的几个弹药箱,帕内通又拎起一个又一个的油桶,打开盖子之后丢到了外面。 随着重量一点点减轻,三轮摩托的速度也得以显著提升,等到太阳彻底被地平线挡住,根本没敢开灯的卫燃又连续越过了几个沙丘以及一座石头山,这才踩下了刹车。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之前昏迷的那个坦克手已经醒了,但手臂骨折的那个却陷入了昏迷。 “他叫什么名字?”卫燃看着手臂骨折的那个坦克手问道。 “皮埃尔”之前昏迷的那个朝卫燃伸出了手,“我是卡尔洛,我们都是第32坦克团的侦察兵,谢谢你之前救了我们。” 你就是卡尔洛? 卫燃看了眼对方嘴唇上面那撇极具特色的翘尾巴胡子,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我是132运输连的。” 等两人认识完,在一边的帕内通忧心忡忡的说道,“皮埃尔的胳膊断了,他需要尽快做手术才行。” “让我试试”卫燃指着昏迷中的皮埃尔说道,“你们俩按住他。” “你要在这里进行手术?”卡尔洛惊讶的问道,“我可没听说运输连有人会做手术。” “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医院或者专业医生”卫燃极为光棍的输掉。 卡尔洛和帕内通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按照卫燃的要求按住一个抱住皮埃尔腋下,另一个则按住了他被烧伤的双腿。 深吸一口气,卫燃隔着皮肤摸了摸对方断掉的位置,随后在两人惊悚的眼神中抓住骨折的胳膊往外用力一拽,同时另一只手在骨折的地方用力一推。 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之下,原本昏迷的皮埃尔瞬间清醒,可还没等发出惨叫,便被抱住他的卡尔洛捂住了嘴巴。 卫燃摸了摸骨折的地方,见仍旧有些错位,立刻招呼也不打的又将刚刚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在皮埃尔的惨叫和挣扎中将断开的骨茬对准了位置。 “帕内通,把弹药箱拆开,然后把木板递给我。”卫燃扶住骨折的位置说道。 闻言,帕内通赶紧把货斗里的木头箱子拿下来,用枪托一顿狂砸拆下了四块三指宽的木头板。 “布条”卫燃继续提着要求,这些本该在正骨之前准备,但他毕竟是第一次,虽然被笔记本教会了正骨的技术,但这些“周边服务”却根本没有多少的经验。 帕内通手脚麻利的脱下里面的衬衫撕成长条递给卫燃,后者接过之后把木板包裹了好之后固定住了皮埃尔的手臂,随后又帮他将手吊在了脖子上。 第243章 迷失 当夜幕笼罩了荒凉的沙漠,本就不算暖和的温度也骤然降到了零下。 紧挨着山脚的一个沙坑里,卡尔洛熟练的将几个空饭盒装满干燥的黄沙,随后往里倒上了燃油。趁着帕内通把油桶拎远了些,他已经将一支燃着的火柴丢进了饭盒里。 顿时,一团团不断跳动的火苗便从饭盒里蒸腾而出,给围坐在周围的众人提供了急需的温暖。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打开的几个罐头架在不断燃烧的火苗上,卡尔洛再一次问出了不久前问出的问题,“维克多,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 卫燃无奈的答道,通过刚刚聊天时候的旁敲侧击,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确实就在第二次古比井战役的末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1941年的12月4号晚上,意大利第132白羊座装甲师,奉隆美尔之命,驰援古比井的当天! 在卫燃遇到卡尔洛等人之前,他们已经遭遇了英国人的阻截,而卡尔洛等人,正式战场最外围,也是最前沿的侦察兵。 虽然卫燃救了他们三人,但也因为他的慌不择路,三人直到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竟然已经迷路了。 “我们要想办法尽快赶回去才行” 卡尔洛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我们跑到大后方还没什么,但如果跑到了英国佬的大后方或者侧翼,就算古比井那边的战斗结束,我们也不一定安全多少。” “大不了投降好了”帕内通无所谓的说道,“说不定我们能在英国佬的地盘喝上红酒。” 胳膊上打着夹板的皮埃尔舔着嘴唇说道,“就算没有红酒,有橄榄油也行,最好来上一块白面包。” “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些臭烘烘的金枪鱼罐头”卡尔洛无奈的用手中的叉子敲了敲罐头皮,“当然,还有永远也吃不完的墨索里尼的屁股。” “我都已经快忘了意大利面的味道了” 帕内通往篝火边凑了凑,“连续半个月了,我领到的不是金枪鱼罐头就是沙丁鱼罐头。” “我领了半个月的饼干”皮埃尔颇有些怀念的说道,“但我好运领到了一罐西红柿,本来还打算这次战斗结束之后,如果能领到意大利面的话一起吃呢,可惜了。” “几位” 一直忍着没说话的卫燃晃了晃自己的水壶,“相比什么意面,我们是不是关心一下饮水问题?” “不用担心”卡尔洛乐观的安抚道,“等明天我们回去之后就能喝到水了,一晚上没什么的。” “但愿吧”卫燃神色古怪的应了一句,这次的回归任务里可就包含了找水,按照那个金属本子的尿性,他们想补充到淡水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在众人的闲聊中,架在篝火上的罐头盒也在兹拉作响中冒出了热气。卫燃挖了一口有着“墨索里尼屁股”称号的牛肉罐头送进嘴里尝了尝。 出乎他的意料,这种罐头除了不够咸之外,倒并不算难吃,口味上也和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吃过的那种富含淀粉的廉价午餐肉罐头没太大的区别,最多也就是口感上更加松散且油腻罢了。 好奇的戳起一条热腾腾的金枪鱼肉,还不等送到嘴里,卫燃便闻到了浓烈的腥臭味。试着吃了一口,卫燃越嚼越恶心,最后实在是咽不下去,干脆将其吐了出来。 “你们这些运输连幸运儿肯定吃不惯这些东西”帕内通戳起一块金枪鱼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打趣着险些忍不住干呕的卫燃。 卫燃尴尬的咧咧嘴,老老实实的重新戳起一块牛肉罐头,然而,即便他刚刚突出了那口鱼肉,那股宛如生化武器般的腥臭却仍旧挥之不去,连带着吃进嘴里的也变了味道。 被这两口弄的彻底没了食欲,卫燃索性起身说道,“我去山顶看看,免得英国佬追上来。” 在帕内通不加掩饰的调侃笑意下,卫燃离开沙坑爬上了紧挨着的石头山,随后选了个被风的地方,开始从金属本子里往外掏东西。 让他又惊又喜的是,这次反坦克枪和医疗箱子总算是能拿出来了,但那支半自动步枪乃至自己的配枪,甚至包括食盒却拿不出了! “自从那本子换了金属皮,怎么还多了限制了?” 卫燃把玩着装在保护套里的禄来双反相机暗自嘀咕了一句,这相机能拿出来,但之前装进里面的胶卷却再次没了,可他明明记得,上次从白羊淀战场回来的时候,他明明记得装进去的胶卷还在的。 “按照之前的经验,接下来还会遇到个带着相机的人?”卫燃暗自嘀咕一句,收起手中的相机和身边的反坦克枪,随后拿着望远镜往周围看去。 “坏了!”卫燃皱起了眉头,就在他们来的方向,正有好几束昏黄的车灯在不断起伏的地形上来回跳动着! “把火灭了上车!”卫燃收了望远镜,转身朝山下喊道,“我们身后似乎有车!” 闻言,卡尔洛反应最快,一把抄起了滚烫的罐头盒放在了一边,而他旁边的帕内通则紧跟着用鞋子推着周围的黄沙埋住了刚刚点起来没多久的篝火。 “现在什么情况?”卡尔洛低声朝卫燃问道。 “越来越近了!”卫燃连滚带爬的跑下矮山,“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对方至少有四五辆车!” “走!” 卡尔洛用叉子戳起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随后连黄沙下的饭盒都来不及挖出来,扶着腿脚都不太方便的皮埃尔往沙坑上面的三轮摩托走。 等三人上了车,从山上跑下来的卫燃启动摩托车问道,“我们往哪跑?” “往南!” 卡尔洛想都不想的说道,“他们的巡逻重点不在南边,而且据我所知,101师应该就在我们南边。” 卫燃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星星,借助北斗七星确定了方向,连车灯都不敢开,更不敢轰油门,慢悠悠的起步离开了藏身的矮山。 身后的货斗里,帕内通和受伤最严重的皮埃尔各自顶着左右方向,端着冲锋枪的卡尔洛则警惕的观察着身后。 几乎就在卫燃驾驶着三轮摩托绕过一座沙丘的同时,卡尔洛也看到了视线尽头一闪而逝的车灯。 “跑快点!”卡尔洛头也不回的催促道。 闻言,卫燃立刻将油门拧到了底。一刻都不敢停的朝着正南的方向前进,如此跑了足有两三个小时,随着温度越来越低,沙漠上也渐渐刮起了狂风。 这倒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至少他们那独具特色的三条车辙印多少能被掩盖一些,但坏消息却是皮埃尔不知从什么时候发起了高烧。 “在前面那座沙丘后面躲一下!”卡尔洛顶着掺杂了大量细沙的风朝卫燃喊道。 已经将风镜戴上的卫燃根本不敢张嘴,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拧动车把停在了沙丘的背风面。 “那些英国佬为什么追着我们跑?”卫燃熄灭了发动机不解的问道。 “还能为什么?” 帕内通将衣服脱下来盖在了皮埃尔的身上,同时理所当然的说道,“你驾驶的这种三轮摩托只有运输连最多,他们肯定是想追着你找到运输连打掉我们的后勤补给。” “找到运输连?”卫燃摇摇头,“恐怕我们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了。” “这些事情等天亮之后,如果我们还没被沙子埋起来再考虑吧。”卡尔洛一边说着一边跳下货斗,“我去沙丘上盯着,你们想办法在三轮摩托下面挖个沙坑出来。” “我来吧”卫燃抢先说道,“帕内通,你去前面的那个沙丘上看看,周围有没有火光或者卡尔洛说的那个101师。” 帕内通闻言点点头,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沙丘。 直等到他开始一步三出溜的往沙丘上爬,卫燃才伸出手摸了摸皮埃尔滚烫的额头和腿上那大片的烧伤,随后借着夜色的掩护拿出医疗箱,从里面翻出注射器,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打了一针青霉素。 重新收起医疗箱,卫燃从货斗里拿出一块木板条,在车斗下面胡乱刨出个浅坑,随后把皮埃尔扶了进去。 几乎前后脚,帕内通也顶着风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半跪在货斗的边上说道,“前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沙丘就是山,再远点就完全看不清了。” “能认清我们在什么地方吗?”卫燃捂着嘴巴问道。 前者闻言摇摇头,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埋进尚有些温度的沙子一边答道,“这里我和卡尔洛都没来过,不过我猜应该距离101师不会太远,今天晚上我们仔细听着,如果周围有交火的声音,说不定顺着声音能找到回去的路。” “也只能这样了” 卫燃说完,赶紧学着对方的样子,把头伸进三轮摩托的货斗下面,随后将身体四肢尽可能的埋进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沙子里,努力保持着身体的温暖。 如此苦熬了大半夜,这股狂风才算彻底停下,早就已经冻傻了的众人哆哆嗦嗦的在沙子上扒拉开一个浅坑,随后往里倒了一些燃油艰难的点起了一堆篝火。 在不断跳跃的火苗烘烤下,众人的身体渐渐回温,同时天边也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但让他们绝望的是,不但他们来时的车辙印和敌人一起消失了,而且这一整夜,他们都没有听到周围有任何交火的动静! 第244章 德国记者、意大利伤员和英国俘虏 夜里足以冻死人的沙漠,在太阳升起之后也跟着迅速升温回归倒了零度以上。但毕竟现在是冬季,即便中午的时候,温度也仅仅只有十四五度而已。 不过至少在白天来说,这倒不算坏事,至少这个温度非常适合赶路,而且皮埃尔腿上的烧伤也不容易发炎。 但对卫燃等人来说,真正的麻烦却是最后一口淡水在早晨的时候就已经喂给了仍旧在发高烧的皮埃尔,但直到中午,他们都没有找到所谓的第101装甲师,甚至连任何人类留下的痕迹都没有遇到过。 看了眼三轮摩托车的油表,卫燃轻轻踩下刹车熄灭了发动机,“卡尔洛,帕内通,你们确定一直往南走就能遇到101师?我们都已经跑了一个上午了,怎么连条车辙印都没看到。” “说不定是昨晚的那场大风刮没了?”帕内通乐观的答道。 “说话的时候动动脑子”卡尔洛一边捻着嘴唇上边那两撇喜感的翘尾巴胡子,一边说道,“好几千人的装甲师,就算昨晚刮的风不小,也不该什么都没留下。” “会不会我们跑错方向了?”卫燃再一次问出了这一路上问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问题。 “或者101师的速度太慢了,还没赶到位置,我们就已经横穿过去了。”帕内通像个复读机似的,说出了之前几次卫燃说完同样一句话之后他必定会说的台词。 “可惜我们手中没有地图”卡尔洛叹了口气,“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早知道会迷路,昨天晚上我们该投降的。”帕内通的语气中带着悔意。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卡尔洛似乎同样有些后悔,拿着冲锋枪一边往不远处的沙丘走一边说道,“我去前面的沙丘看看,说不定这附近有绿洲呢。” “你们要不要吃东西?”帕内通从货斗里翻出个铁皮罐头问道。 “算了吧,在找不到淡水之前,那些罐头吃下去和毒药没有任何的区别。” 卫燃第一个拒绝了再吃那些罐头的提议,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皮埃尔腿上的伤口,见没有发炎的迹象,这才拎起一个油桶,给三轮摩托加满了燃油。 “维克多,你觉得我们现在往回走怎么样?”帕内通低声问道,“你肯定还记得路对吧?” “你太高估我了” 卫燃拧上油箱盖,昨天被英国人的装甲侦察车追了大半个晚上,他要是还能原路跑回去,恐怕后背上就能长出两个驼峰了。 帕内通闻言看了看仍在货斗上发着高烧的皮埃尔,突发奇想道,“如果我们用那些燃油点上一堆火,再把摩托车的轮胎拆下来丢进去冒出一些黑烟,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看应该把你丢进去”卡尔洛拎着冲锋枪走回来笑骂道,“没了这辆摩托车,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情况怎么样?”卫燃靠着摩托车问道。 卡尔洛摇摇头,“不太好” “或者我们往回走吧”帕内通捏着鸡爪子手势再次提议道,“哪怕没办法回到古比井附近,只要我们一直往北走,至少能走到地中海岸边,只要能到海边,最多也只是被英国人俘虏而已。” “也有可能半路上就被英国人抓住了”卫燃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那不是更好?”帕内通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让卫燃意外的是,卡尔洛竟然更加理所当然的同意了这个在他看来无比扯淡的建议,“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往回走吧,就像帕内通说的,如果遇到英国人,我们就投降好了。” “真的往回走?”卫燃错愕的问道,合着昨晚上白跑了?这些意呆利人怎么比法国人还喜欢投降? “皮埃尔恐怕撑不了多久” 卡尔洛一边说着,一边跨上了摩托,“昨天要不是天太黑了担心被英国人直接打死,那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准备投降了。” “我...” 卫燃压抑住抽对方一巴掌的冲动,接过对方递来的冲锋枪,踩着车轮翻进了货斗,这俩既然早就有了投降的打算,他自己也没意见。 等卫燃和帕内通坐稳,跑了大半天的摩托车在卡尔洛的操纵下再次启动,拉着众人背对着头顶的太阳,绕过一个个沙丘开往了正北的方向。 返程的路上,卡尔洛显然并没有沿着卫燃留下的车辙印走,而是径直往北,摆明了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饥肠辘辘又饥渴难耐的众人搭乘着这辆劳苦功高的三轮摩托从中午一直跑到太阳落山,卡尔洛却突兀的踩死了刹车,而同一时间,卫燃也举起了原本搭载肩上的冲锋枪,顺便踢醒了身边的帕内通。 让他们二人如此警惕的,却是正前方的一辆的一座沙丘后面,竟然停着一辆方头方脑的意大利产cl39轻型卡车。 就在卫燃拿枪指着对方的同时,在这方头方脑形如面包车的卡车车头一侧阴影里,还有个穿着德军制服的人用枪指着他们。 “好像是我们的人” 卡尔洛示意卫燃收起冲锋枪,高举起着双手喊道,“我们是白羊座装甲师的,你们呢?” “101装甲师”车头阴影里的那个人手里拎着一支p38手枪走了出来,抬手指着身后的卡车,用生硬的意大利语说道,“至少这辆车和他的驾驶员是101装甲师的。” “你不是?”卡尔洛放下双手,走上前去问道。 “我是德国先锋报的战地记者佩尔,这是我的证件。”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本证件递给了卡尔洛,随后看着走过来的卫燃和帕内通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132装甲师不是被派去古比井了吗?” “我们在前线侦察的时候遭到了英国人的阻截,为了逃离他们的追击迷失了方向。”卡尔洛将证件还给那个叫佩尔的记者,随后又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对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101师不是也被派去古比井了吗?” 闻言,记者佩尔脸上浮现出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101师走错方向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是整个师都走错方向了。” “整个师?”卡尔洛瞪圆了眼睛,“所以101师就在这附近?” 佩尔摇摇头,将卡尔洛的证件换回来,“我们也和大部队走散了,而且凌晨的时候在西边大概十几公里远的位置还遭遇了几辆英国侦察车,并且和对方发生了交火。” 佩尔没注意卫燃等人脸上古怪的表情,转身将他们带到卡车的货箱边上,指着躺在里面的一个意大利士兵继续说道,“在保护我们的装甲车帮助下,我们消灭了其中一辆侦察车,而且还俘虏了一个英国士兵。但卡车司机也受伤了,而且和保护我们的装甲车走散了,现在油箱和水箱也都已经空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情况怎么样?”卡尔洛爬上卡车货斗,朝躺在里面的伤员问道。 “特伦托,我是第80运输连的特伦托。” 那名脸色苍白的伤员说话的同时掀开了盖在腿上的毯子,随后众人便看到,他的左腿被纱布胡乱的包裹着,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将纱布浸透,就连那条毯子上都沾染着血迹。 “子弹似乎还卡在他的腿里”站在车尾的佩尔头疼的提醒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会手术的医生帮他取出子弹。” 闻言,卡尔洛和帕内通齐齐看向了卫燃,而后者此时正在打量着这辆货车车厢里的存货。 除了那位名叫特伦托的伤员之外,车厢里还有一挺布雷达35型20毫米高射炮,以及好几个用来装弹药和罐头的箱子和两个印着十字的医疗箱,而在特伦托的身下,明显还有整整一层木头箱子,只不过它们都被厚实的帆布给盖起来了,是以根本不知道装的什么。 “维克多,你会不会做手术?”帕内通忍不住问道。 闻言,卫燃回过神来,拽着货斗边缘爬进车里,“先让我看看医疗箱里有什么再说。” “他是医生?”德国记者佩尔朝跳下卡车的卡尔洛问道。 “也是运输连的士兵”卡尔洛指了指不远处的三轮车,“不过我们的同伴就是他治好的,手臂骨折,根本没有做手术就治好了。” 记者佩尔狐疑的看了眼正在翻找医疗箱的卫燃,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帕内通问道,“佩尔,你刚刚说你们还俘虏了一个英国人?他在哪呢?” “车子下面”佩尔弯下腰,指了指卡车的底盘。 卡尔洛和帕内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便发现在卡车下面,有个光着膀子堵住嘴巴的俘虏,双手被分开绑在了底盘上。 “你们两个人怎么做到的?”帕内通直起腰惊讶的问道。 “那支高射炮” 佩尔颇有些得意的指着货斗里的武器,“我们熄灭了发动机藏在一个沙丘的后面,等英国佬被保护我们的装甲车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我用那支高射炮打爆了他们的侦察车,只不过在把那个俘虏揪出来的时候,特伦托被对方用手枪打中了大腿。” “那辆保护你们的装甲车呢?”帕内通追着问道。 “他吸引着英国人的其余几辆侦察车往其他方向跑了。”佩尔摊摊手,“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危险,说不定能回来找我们。” “他认识路吗?”卡尔洛指着卡车底盘下的俘虏问道。 “或许吧”记者佩尔摊摊手,“但是我不会英语,底盘底下那个似乎也不会德语或者意大利语。” “唉!”卡尔洛和帕内通齐齐的叹了口气,刚刚燃起的一点儿希望顿时又化作了泡沫。 第245章 Yes还是NO “维克多,情况怎么样?”卡尔洛收拾了情绪,朝货斗里正在给特伦托检查伤势的卫燃问道。 “问题不大” 卫燃头也不抬的答道,“医疗箱里东西足够给他做个手术,而且还有能帮到皮埃尔的药品。” “我是问你”卡尔洛不得不重新说道,“你有把握给他进行手术吗?” “当然,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小手术。” 卫燃坐在了一个装着弹药的木头箱子上,“但这里风沙太大了,我们需要把货箱彻底密封起来,另外还需要足够的照明才能动手。” “这些都不是问题” 记者佩尔说话的同时,解开了货斗两侧木头栏杆上的帆布棚子,“把两边放下来,然后把特伦托屁股底下这块帆布再盖上,就足够挡住所有的沙子了。” “我们可以把摩托车上的车灯拆下来提供照明”帕内通第二个说道。 “那就开始吧”卫燃站起身,“卡尔洛,把摩托车弄过来,然后我们把特伦托先抬到摩托车上。” “你真的有把握?”卡尔洛在动手之前再次问道。 “难道这附近有医院或者医生吗?”卫燃微笑着给出了和昨晚救治皮埃尔时同样的回答。 “你说的有道理”卡尔洛笑了笑,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摩托车。 在众人的忙碌中,大腿中枪的特伦托和仍在发高烧的皮埃尔躺在了摩托车上,随后四人又齐心协力将卡车车厢里的布雷达高射炮和一些碍事的木头箱子抬了下来。 在这忙碌的布置中,众人倒是各有收获,最让卡尔洛和帕内通高兴的,是他们竟然发现了足足四箱意大利通心粉以及五箱罐装西红柿。 仅仅这两样,只要找到水就已经足够煮上一份他们心心念念的意大利面了。而除此之外,那些原本被帆布盖着的箱子里竟然还发现了一箱子用铁皮罐头封装的黄油和一箱子意大利人喜欢的橄榄油。除此之外,竟然还有足足四大箱子法国红酒! 不过对于卫燃来说,惊喜却是那支被抬下去的布雷达35高射炮,这枚20毫米口径的高射炮用的是和自己那支反坦克枪同款的弹药,而这样的弹药,他在这辆车里发现了好几箱! 在众人的连番追问下,大腿中枪的特伦托不得不说了实话,这些东西竟然都是101师指挥部的补给! “这些混蛋,我们吃了至少一个月的变质金枪鱼罐头,他们不但有意大利面吃,而且竟然还有红酒喝!”帕内通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一边打开了一瓶红酒,仰脖子咕嘟嘟灌了两口之后递给了身边的卡尔洛。 后者接过红酒同样灌了一大口,将酒瓶子递给佩尔之后义愤填膺的猜测道,“帕内通,你猜我们132师指挥部的老爷们是不是也能随时吃上意大利面和白面包蘸橄榄油?” “这还用猜吗?” 佩尔同样灌了一口酒,郁闷的说道,“出发的时候我就奇怪为什么让101师的指挥部要求我乘坐这辆卡车,而且还专门派了一辆装甲车保护我,原来是借着我的名义保护他们的意大利面!” “你们有时间聊天,不如先把特伦托抬上来。” 借着整理临时手术室,暗中撬开了一个弹药箱的卫燃提醒道,“另外,你们需要去周围的几个沙丘给我放哨,免得我刚刚帮他取出子弹英国人就过来了。” “马上马上!”已经打开第二瓶红酒的帕内通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维克多,要先来一口解解渴吗?”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头拒绝,“算了吧,我怕喝多了失手把特伦托的腿切下来。” “那这瓶我给你留着,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喝。”帕内通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橡木塞子按进了瓶子口。 “帕内通”卫燃认真的提醒道,“我们说不定要多久才能找到淡水,所以那些红酒最好能省着点喝。” 帕内通赶紧做出了保证,“我们这么多人只喝两瓶!” 闻言,卫燃也就不再废话,拉起帘子之前提醒道,“卡尔洛,打开车灯吧,在我出去之前,你们千万别掀开篷布,不然一旦有沙子进入伤口,特伦托就真的要截肢了。” “放心吧维克多!”卡尔洛说着,已经和德国记者佩尔一起,将特伦托抬上了被帆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货斗。 就在卫燃系紧双层的帆布帘子同时,挂在顶棚上的摩托车灯也随着外面的引擎声亮起,将昏暗的货斗里照的纤毫毕现。 “特伦托,我先把你的眼睛盖上,免得被头顶的灯晃瞎,顺便也防止你看到伤口被吓的乱动。”卫燃拿着一块长条帆布提醒道。 “来吧”特伦托闭上眼睛,颇有些紧张的说道,“维克多,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的腿锯掉。” “我们又不缺墨索里尼的屁股吃,没事锯你的腿做什么?”卫燃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用厚实的帆布裹住了前者的双眼。 确定对方什么都看不到了,卫燃给对方扎上一支吗啡,趁着药效发作的功夫戴上橡胶手套,随后立刻开始了手术。 也算特伦托运气好,这枚子弹虽然撕开了大腿的肌肉,并且伤到了骨头,但却幸运的没有对主要的血管造成什么破坏。无疑,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还没失血断气儿的主要原因。 动作麻利的取出那颗子弹,随后又认真的缝合了肌肉和上皮组织包上了敷料。卫燃小心的取出金属本子里的医疗箱,从里面拿出了四支这个时代绝对少见,但却称得上救命药的青霉素。 收回医疗箱,卫燃给特伦托打上一针青霉素之后,却并没有急着解开对方眼睛上的帆布,而是小心翼翼的从脚边那个提前打开的弹药箱里拿出了11发自己那支反坦克枪能用的高速钨芯穿甲弹放进了自己的帆布包。 藏好子弹,他这才解开对方脸上的帆布,随后拉开帘子,朝不远处守着摩托车的卡尔洛示意道,“把皮埃尔也抬上来吧,顺便先把特伦托抬下去。” “取出来了?”卡尔洛惊喜的问道,“他的腿没事吧?” “没什么事”卫燃笑着回应道。 卡尔洛闻言这才彻底放心,招呼着德国记者佩尔,在卫燃的帮助下把特伦托暂时抬下货斗,随后又把仍旧在发高烧,连意识都有些不清醒的皮埃尔送了上去。 系上帆布帘子,卫燃检查了一下对方骨折的胳膊和严重烧伤的双腿,随后拿起之前取出来的青霉素给他扎上一针,又在他腿上的烧伤处涂了一些在车里的医疗箱里找到的药品,这才拉开帘子,朝外面的帕内通说道,“我看你的脚这两天似乎也一直瘸着,用不用帮你看一看?” “不用了”帕内通拉起裤腿,指着小腿迎面骨上的乌青说道,“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给那个英国人看看他的伤吧。” “他怎么了?”卫燃看着已经被从卡车底盘下拉出来的英国人问道。 “头上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德国记者佩尔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已经不流血了,就不用在他身上浪费药品了。” “就算是我家的骡子受伤了,我也不会只是在伤口上给他撒一把沙子止血。”卡尔洛没好气的拆穿了佩尔的做法,“维克多,帮他看看吧。” “抬上来吧” 卫燃无所谓的说道,他对英国人没什么恶感,但更没什么好感,毕竟在这个时代再往前推百十年,在华夏泛滥的丫片就是这帮搅屎棍子卖过去的。 等到卡尔洛和帕内通把仍旧绑着双手的英国俘虏推上货斗,卫燃用仅会的英语来了一句跑调的“塞特裆”,随后又指着自己来了句“蜜,刀特儿,猴泼油”。 显然,这连散装都不算的高碎英语,这英国佬不但听懂了,而且还格外听话的坐下来,将脑袋伸了过来,同时嘴里学者卫燃的“语法”感激的说道,“me,harry、harry·burton。thanks、you、help、me!” “哈利波特?”卫燃古怪的用汉语低声嘀咕了一句,差点儿忍不住撩起对方额头被干涸血迹粘连在一起的头发,看看他脑门儿上是不是有个闪电标。 “burton,harry·burton。”这脑袋受伤的俘虏纠正道。 “反正就是哈利呗?” 卫燃也懒得较劲对方的名字,直接给他来了一针吗啡,等把他麻翻了之后,立刻开始清洗已经凝结的伤口以及伤口周围的头发。直到干涸的血迹混杂着细沙被清理干净,伤口开始重新流出鲜血,这才缝合了对方头皮上的那道足有六七厘米长的伤口。 给哈利包好了头上的伤,卫燃耐心的等他从吗啡的药劲恢复过来,这才用自己仅会的那几个英语单词拼凑在一起盘问道,“哈利,h 2...不对,water,where have? you know?” 生怕对方不理解,卫燃还指着周围重复道,“water,where have?” 为了固定伤口而被纱布包住了一只眼睛的哈利显然听懂了卫燃在说什么,但可惜,接下来他说的那一大串,却轮到卫燃听不懂了。 从小就被英语折磨的头疼的卫燃听的可谓头昏脑胀,甚至都有了回到当年英语听力考试的错觉,最后索性简洁的问道,“water,where have? you know yes ?” “yes!” 同样交流的头昏脑胀的哈利忍着脑瓜顶上的疼痛先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可紧接着还没等卫燃说话,却又从嘴里蹦出个让他抓狂的“no!”。 第246章 找水前的共识 沙漠深处,除了皮埃尔和特伦托这两位伤员仍旧躺在卡车货厢里之外,其余人包括那位英国俘虏哈利在内,所有人都在卡车边上,围着沙坑中央不断跳动的篝火坐成一圈,趁着一瓶红酒在众人手中传递的功夫,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卫燃从哈利嘴里问出情报。 “我们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卡尔洛等卫燃复述完了他和哈利关于水的问答之后,顺势接过前者手中的酒瓶子,仰脖子灌了一口,最先说道,“这些红酒根本没办法让我们这么多人坚持太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淡水。” “确实需要尽快找到淡水”帕内通接过酒瓶子和话题,同样灌了一口说道,“只有找到淡水,那些意大利面才能吃。” “我没意见” 德国记者佩尔无视了身边的意大利吃货,同样接过酒瓶子喝了一口,随后却略过了坐在他另一边的俘虏哈利,将类似于话筒作用的酒瓶递给卫燃说道,“我们只有找到淡水,才能让那辆卡车跑起来,否则只靠你们的那辆三轮摩托车,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离开这个鬼地方。” 卫燃将只剩下最后两口的酒瓶子递给哈利,却是没打算说什么。排除了那两个基本没有行动能力的伤员,他们这一圈人里就有德国人、意大利人、英国人,以及自己这个局外人。 更直白的说,大家的阵营不一样,面对的局势不一样,对这场战争的看法也就没办法保持高度统一。相应的,如果没办法打破大家之间的隔阂,即便在面对找水这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上,也很难保证每个人都不会有小心思。 尤其是那位英国俘虏哈利,他到底知不知道哪里有水先放在一边。但就算他知道,又该怎么保证他不会在找水的时候耍手段害死大家? 相比思虑重重的卫燃,坐在他对面的帕内通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需要先把物资统计一下,另外还要选出去找水的人。” “先等下”卡尔洛摆摆手,认真的看着德国记者佩尔,“在我们开始之前,我们必须先达成一个共识。” “什么共识?”德国记者佩尔抬头问道。 卡尔洛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至少在我们得救之前,这里没有俘虏,更没有德国人、意大利人或者英国人的区别。我们必须保证足够平等,平且要照顾好所有受伤的人。” 记者佩尔显然不是傻子,他很快便明白了卡尔洛的心思。在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主动朝一脸茫然的英国俘虏哈利伸出了手。 后者下意识的看向卫燃,见后者一脸微笑着点点头,这才迟疑的和佩尔握了握手。 “we!”卫燃指了指周围的一圈人,随后又从嘴里冒出个“friend” “friend!friend!”哈利立刻和每个人都握了握手。 “维克多,和哈利说,我和他一起去找水。”卡尔洛一边和哈利握手一边说道,“告诉他,等我们走出沙漠之后,会把他送到英国那边。” “说不了”卫燃无奈的说道,“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额...”卡尔洛捏着个鸡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卫燃开口说道,“虽然我只会几个英语单词,但勉强还能沟通,而且真的出现意外,三个人总比两个人要好的多。” “可是皮埃尔和特伦托他们也需要你”帕内通开口说道,“卡尔洛,我和你们去吧。” “他们两个只需要定时换药就可以,这些你们就能做,等下我会教你们一遍。” 卫燃说着又指了指俘虏哈利,“但和他交流沟通,可不是我能教会的。” “就让维克多和我一起去吧” 卡尔洛拍板做出了决定,“帕内通,还有佩尔,你们需要照顾车里的人,保证他们在我们带着水回来之前还活着,这件事同样重要。” 帕内通和佩尔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卡尔洛的决定。 卡尔洛可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站起身说道,“现在我们来统计物资吧!” 闻言,帕内通第一个站了起来,而卫燃和德国记者佩尔却对视了一眼,直到后者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前者这才站起身,将监视哈利的工作不动声色的交给了对方。 在卡尔洛的带领下,卫燃和帕内通统计了他们目前拥有的物资。首先,在给三轮摩托和那辆卡车加满了燃油之后,他们还拥有四桶总计80升的汽油和足够所有人吃上至少半个月都没问题的罐头,以及好几箱子的短时间里可以用来当水喝的红酒。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五个空油桶,一个和油桶外形完全一样,仅仅只是涂装不同的20升空水桶和两个医疗箱,以及两个用来给卡车加水的铁皮桶和一块可以用来当作帐篷的帆布。 武器方面,除了那挺20毫米口径的布雷达35高射炮和配套的弹药之外,却仅仅只有三支冲锋枪、9个备用弹匣、五个手雷,以及一支属于记者佩尔的p38手枪,和一支原本属于英国俘虏哈利的韦伯利转轮手枪。 虽然在刚刚的讨论中已经有卡尔洛提议大家平等相处,但即便是卡尔洛自己,也没脑子抽风给哈利分配一支武器,毕竟他们只是去找水的,不是去找死的。 一番商讨之后,卫燃和卡尔洛往三轮摩托上装了一桶燃油,一箱充当饮用水的红酒以及所有的空桶和一个铁皮水桶,最后还有那块可以用来搭帐篷的帆布,一支冲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以及一箱果腹的罐头。 出发之前,卫燃指导着记者佩尔给卡车货厢里的特伦托和皮埃尔,以及准备一起去找回的俘虏哈利分别换了药,最后又亲自给他们三人各自打了一针青霉素,这才拎着一个医疗箱,带着哈利爬上了三轮摩托的货斗。 “每天凌晨两点和四点,你们用那门高射炮,最大仰角往我们离开的方向打一发曳光弹、一发燃烧弹和一发高爆弹帮我们指引回来的方向。”卡尔洛上车之前,一边说着一边和记者佩尔核对着各自手表上的时间。 “如果引来英国人怎么办?”佩尔忧心忡忡的问道。 “如果引来英国人,我们就有淡水喝了。”帕内通笑眯眯的抢答了问题。 “尽量不要和他们交火” 卡尔洛指着身边三轮摩托上的哈利说道,“到时候可以先投降,然后带着英国人去找我们,我们会用哈利把你们换回来的。这是让我们双方都能从这场战争里活下来的最理智的选择,对吗?” 德国记者佩尔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从一直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台造价不菲的罗伯特相机提议道,“确实是最理智的选择,卡尔洛,在你们出发之前,我们拍一张合影吧。” 闻言,卡尔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答道,“只要你不会把这张足够把我们送进集中营的照片登在报纸上就行。” 记者佩尔笑着说道,“当然,我们不是已经各自暂时抛开了各自的身份了吗?” 卡尔洛哈哈大笑,“那就等维克多回来吧,我都怀疑那个家伙是个女人了,拉个屎竟然还要躲着我们。” “至少不会熏到我们不是吗?”帕内通凑上来说道,“那些金枪鱼罐头就已经够恶心了,我可不想在等你们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屎。” 这几个人调侃卫燃的同时,作为当事人去已经躲到不远处的一座沙丘后面,将反坦克从金属本子里取了出来,动作麻利的将那枚装满了训练弹的弹匣清空,压满了给特伦托做手术的时候,偷偷藏起来那些高速钨芯穿甲弹。 最后给弹膛里也顶上一枚穿甲弹并且换好了配套的制退器,卫燃用脚在沙子上踢出个坑,把那些训练弹埋了进去。相比手枪和步枪,这款反坦克枪的弹药补充可是个大问题,如今有机会,他自然是能补充一点是一点儿。 收起反坦克枪和配套的炮车,卫燃溜溜达达走回来的时候,包括那两名伤员在内的其余人都已经坐在了靠着卡车的弹药箱上等着拍照了。 “喜欢拍照还真是战地记者的通病”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老老实实的选了个最边角的位置坐了下来。 记者佩尔先将镜头对准众人,调整好角度和光圈之后,扳下自拍拨杆,随后小跑着坐在了卫燃和卡尔洛的中间。 当清脆的快门儿声响过之后,也到了卫燃等人出发的时候。告别了留守等待的众人,卡尔洛启动三轮摩托,在哈利的指引下离开了他们的临时营地。 直等到身后卡车在夜色中彻底看不见了,卫燃用胳膊碰了碰坐在身边的哈利,用意大利语低声问道,“其实你会意大利语对吧?” 夜色中,哈利的眼神变了变,沉默了许久之后将嘴巴凑到卫燃的耳边,用比佩尔还不如的生硬意大利语问道,“你怎么知道?” 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卫燃低声答道,“一个英国侦察兵即便不会意大利语,为了能获取情报,至少也会学几句最基础的。但最重要的是,刚刚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你可一直都听的很认真呢。而且在卡尔洛提出平等相处的时候,你明显松了口气。” “我只是不想被那个德国人杀死”哈利叹了口气,用奔奔坎坎的低声说道,“更不想被他刑讯逼问情报,相比你们意大利人,德国人简直就是疯子。” 第247章 飞机残骸附近的废弃水井 “德国人确实很容易出现疯子,所以你知道哪里有水吗?”卫燃问话的同时,暗暗在心里追加了一句,“就像你们阴国有很多喜欢当搅屎棍子的基佬一样。 “你们会放我离开吗?”哈利开始谈起了条件。 “这件事我决定不了”卫燃如实答道,“但至少我能帮你保守秘密。” 思考了许久,哈利最终点点头,低声给出了答复,“在被俘之前,和我同一辆侦察车的队友闲聊时说过,夏天的时候,这附近曾经坠毁过一架英国的战斗机,但那架战斗机的飞行员却在坠毁点坚持了足足半个月才被活着救回去。 所以如果我们能找到那架坠毁的战斗机位置,那里就是唯一有可能找到水的地方。毕竟想在夏天的沙漠里坚持半个月,就足以证明那附近肯定有水。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卫燃换了个方向问道,“不管是去古比井还是回你们英国的阵地。” 哈利摊摊手,“我只是个无线电操作员,即便被俘前,我都没注意过车子开到了哪里。但我敢肯定,我的队友们没有开玩笑,这附近肯定有一架坠毁的战斗机。” “可惜我们没有无线电”卫燃遗憾的叹了口气。 “我们接下来往哪走?”负责驾驶三轮摩托的卡尔洛侧过头大声问道。 闻言,哈利谨慎的等卫燃用他根本听不懂的“英语”胡乱说了些什么,这才抬手指了个方向。 在卡尔洛的驾驶下,这辆三轮摩托在松软的沙地上跑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这才在哈利的示意下停在了一座足有两三层楼高的石头山附近。 “这里有水?”卡尔洛根本来不及下车,便兴奋的问道。 早在停车前便已经和哈利偷偷沟通过的卫燃摇摇头,“我们在这儿等到天亮”。 闻言,卡尔洛顿时泄了气,没精打采的取下货斗里的帆布,在哈利的帮助下,靠着三轮车搭起了一个勉强够三个人躺下的低矮帐篷。 趁着卡尔洛往满沙子的罐头盒里倾倒燃油准备点起篝火,卫燃指了指不远处的矮山说道,“我上去看看,你自己谨慎点。” “你也小心点”卡尔洛说话的同时,将划燃的火柴丢进了罐头盒里。 举着一个用板条箱和蘸过燃油的帆布制作的建议火把,卫燃小心翼翼的爬上那座石头山,随后背对着山下的二人举起了刚刚从金属本子里拿出来的望远镜。 然而,即便是在望远镜里的视野尽头,他也根本没看到周围有任何的火光,换句话说,他们距离战场和交战双方的阵地,仍旧有非常远的距离。 收了望远镜回到山下,卡尔洛已经用一瓶红酒煮上了满满一大饭盒的牛肉罐头和掰碎的饼干。 不过,即便他往里面掺了半罐头的西红柿以及意大利人喜欢的橄榄油和一小块黄油,这一坨蒸腾着葡萄酒气息的糊状物也实在算不上多好吃。但至少,这些呕吐物一样的东西能让他们暖和一些。 胡乱填饱了肚子,三个人又分了一瓶葡萄酒,这才盖灭了篝火,拉上了帆布帐篷门,各自裹着一块帆布陷入了沉默和对能不能找到水的担忧。 凌晨一点五十分,负责第一轮值夜的卫燃再一次举着火把爬上了矮山,拿出望远镜对准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在他耐心的等待中,两点整的时候,望远镜对准的夜空中闪过了微不可察的亮光。不出意外的话,那是留守的佩尔用高射炮打出的曳光弹又或者燃烧弹,同时也是指引他们顺利返回的唯一信标。 收起望远镜,卫燃返回山脚,晃醒了正在打呼噜的卡尔洛之后,将手表还给了对方。 接过手表,卡尔洛搓了搓脸,裹着身上的帆布钻出帐篷,一屁股坐在了三轮摩托上。 等到凌晨四点又站完了一班岗,卡尔洛和哈利也相继醒了过来。三人又吃了一遍昨天晚上同款的红酒炖墨索里尼屁股肉,这才收拾帐篷爬上了三轮摩托。 这一次,卡尔洛将驾驶的工作直接丢给了哈利,而他则坐在货斗上拿着冲锋枪警戒,至于卫燃,则蜷缩在叠起来的帆布上补觉。 不知道跑了多久,当卫燃被惊呼声吵醒爬起来的时候,三轮摩托已经停了下来哦,而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片沙丘上,就躺着一架机尾断开,机翼都少了一个的飓风战斗机! 负责驾驶摩托的哈利转过身朝卫燃点了点头,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卡尔洛,你掩护我。哈利!” 卫燃说完朝哈利挥挥手,带着对方小心翼翼的走向了不远处的飞机残骸。而在他身后的卡尔洛,也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带着哈利走到飞机残骸的边上,还不等卫燃说话,哈利便低声说道,“就是这里了,肯定是这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搞清楚当时活下来的飞行员是从哪里弄到淡水的。” 卫燃看了眼被明显被炸过的战斗机驾驶舱,思索片刻后说道,“哈利,我们分头在附近找找吧。” “你不担心我逃跑?”哈利说完便意识到根本没有问的必要,这附近全是茫茫沙漠,就算让他跑,又能跑到哪去? “注意安全”卫燃说完,转身爬上了不远处的一个沙丘。 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不远处的沙子上静静的躺着半块反光的机翼,更远一些的位置躺着半截机尾之外,倒是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扭头看了眼已经走向机尾的哈利,卫燃跑下沙丘,踩着松软的沙子走向了百十米外那块格外显眼的机翼。 遗憾的是,这块机翼似乎只是被风搬运到了这里而已,机翼之下根本什么都没有,机翼本身找不到任何与水有关的线索。反倒远处的哈利,此时正站在那截机尾残骸的旁边,朝着他疯狂挥手。 快步跑向哈利所在的位置,后者还不等卫燃停下脚步,便指着机尾上的一段刻字说道,“这上面说,在飞机残骸往东五公里的位置,有一口废弃的水井。” “走,我们过去看看!”卫燃说完,立刻转身跑向了沙丘的另一边。 第248章 第一桶水 乘坐着三轮摩托,三人按照战斗机残骸上的留言提示往正东方向一路前行,在越过一个个沙丘之后,远远的便看到,在一座不到两米高的石头堆侧面,正有一顶被固定在地表的残破降落伞在随风飘荡。 将三轮摩托停在那顶已经和碎布没什么区别的降落伞边上,三人不分先后的跳下车子,围着伞绳的根部便开始了挖掘。 然而,大半个小时过去,三人挖出来的坑也已经足有将近一米深,但这降落伞的伞绳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仍旧牢牢的埋在干燥的黄沙之下拽都拽不动。 “只用手挖太慢了”卫燃甩了甩手指头,“卡尔洛,你去飞机残骸附近捡一些用上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铁皮也比只用手挖要好用的多。” “我把枪给你?”卡尔洛说着就要取下背在肩膀上的冲锋枪。 卫燃看了眼仍在低头挖沙子的哈利,笑着拒绝道,“算了吧,你带走吧。” 卡尔洛同样看了眼哈利,不着痕迹的用眼神提醒了一下卫燃,随后这才背着冲锋枪,驾驶着三轮摩托又原路返回。 直到车子跑远了,哈利才闷头说道,“谢谢,谢谢你的信任。” “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蠢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不是吗?” 卫燃说话的同时,也重新加入了挖掘的行列。但奈何,他们两人往上挖一桶沙子,就会有至少半桶沙子又顺着边缘滑下去。为了挖的更深,他们又不得不扩大挖掘的面积,无形之中,这工作量也变大了不少。 好在,不久之后,卡尔洛便驾驶着三轮摩托跑了回来,顺便也带回来两个螺旋桨的桨叶,以及一大块被沙子打磨的闪闪发光的铁皮。 有了这点儿小小的辅助,却让挖掘进度大大提高,从中午一直忙到太阳再次落山,卫燃手中的木制桨叶总算戳到了黄沙之下的坚硬物质! 闻声,三人齐齐停下,卫燃丢掉了手中的桨叶,试着用力拽了拽仍旧干燥的伞绳,随后竟从黄沙之下拽出来一个油桶! 更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有油桶的提手上,除了拴着伞绳之外,竟然还有一根筷子粗细的钢丝绳! 好歹在因塔学过半个月的固定翼飞机驾驶,卫燃一眼就猜出来,这钢丝绳八成就是从那架战斗机里拆出来的! 没敢轻易拽那根钢丝绳,卫燃一屁股坐在已经挖了将近两米深的锥形沙坑中央,先是晃了晃手中这个仿自德军的20升油桶盖子。待听到里面传来的哗啦啦的液体声音之后,三人的脸上也都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维克多,快把它打开!”卡尔洛催促道。 闻言,卫燃也就不再耽搁,掀开桶盖的搭扣,随后三人便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 “怎么是汽油?”卡尔洛失望的坐在了沙地上。 “不,不是汽油” 卫燃惊喜的给出了另一个答案,“只是这个油桶在装水之前没有洗干净而已,你看!” 一边说着,卫燃往手里倒了一些桶里的液体,在夕阳提供的最后一丝丝余晖下,这一小捧水虽然表面反射着一层油光,但那确实是水! “但这么点儿水根本不够我们七个人喝的”卡尔洛皱着眉头说道。 “确实不够我们七个人喝” 卫燃将手心那点水又倒回油桶,扣上盖子之后说道,“但这一桶水已经足够加满那辆卡车的水箱,让帕内通他们驾驶着卡车过来。” 说着,卫燃轻轻弹了弹那根紧绷的生锈钢丝绳,“它的另一头,总不能拴着英国人的茶壶吧?” 卡尔洛并不傻,瞬间便明白了卫燃的意思,“你是说另一边有水井?” “那就只有等帕内通他们过来之后一起帮忙挖掘才知道了” 卫燃再次弹了一下钢丝绳,“这跟绳子绷的这么紧,仅凭我们三个,恐怕需要很久才能挖出来。” “我们三个一起回去?” 卡尔洛左右为难的看着卫燃和哈利,这俩把谁带走都不合适,只带走卫燃,很难保证哈利会不会脑子一抽逃跑,又或者在他们回来之前挖出来那根钢丝绳另一头的东西,然后搞些破坏。只带走哈利,半路上不但要提防着他,一旦被抢走了三轮摩托,那就更危险了,到时候连留守的帕内通等人都很难活下来。 “卡尔洛,你有把握自己回去吗?” 卫燃提供了第四种选择,“如果你有把握自己回去,而且同样有把握把他们带回来的话,我和哈利留在这里等你。” “至少回到昨晚我们休息的那座石头山问题不大。”卡尔洛自信的说道,“我一直记着路呢,可是...” “那辆三轮摩托坐三个人,还有那么多东西,根本跑不快。”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继续说道,“如果你有把握一个人带着这桶水回去,这就是最快的办法。” “或者...” “上午我在车上睡了一觉”卫燃再次堵死了对方的想法,“我连怎么跑回昨晚休息的地方都不知道。” 卡尔洛闻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那我现在就出发!尽量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回来。” 对方既然做出了决定,卫燃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从三轮摩托的工具箱里取出钳子,剪断了连接着油桶的钢丝绳。 等他将装满淡水的油桶送上卡尔洛已经启动的三轮摩托,后者也带着哈利,货斗里的帆布帐篷和一些吃的喝的都卸了下来,只带着那桶淡水,大半桶的燃油和两瓶解渴的葡萄酒。 目送着卡尔洛驾驶着三轮摩托消失在沙丘之后,卫燃和俘虏哈利对视一眼,随后各自坐在了一个木头箱子上。 “等找到足够的淡水之后,你们,不,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哈利颇有些忐忑的问道。 “至少不会把你送进德国人的集中营” 卫燃打开一瓶红酒,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之后递给了对方,“当然,这些事情我说了不算,我们这几个人里,军衔最高的是卡尔洛,你的问题,最终可能也会由他来做决定。” “真是莫名其妙的战争” 哈利接过红酒灌了一口,喃喃自语的说道,“不管是你还是卡尔洛,甚至那个德国佬佩尔,你们都和报纸上描绘的法吸斯不一样。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我们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等战争结束,我们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卫燃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前提是我们都能从战争中活下来。” 哈利笑了笑,将红酒瓶子还给卫燃,“如果战争结束之后我们都还活着,你们可以去我家里做客,尝尝我家的酒窖里酿造出来的苏格兰威士忌,绝对比这种法国红酒要好喝的多。” “你是苏格兰人?”卫燃好奇的问道。 “当然!” 哈利颇有些自豪的说道,“我家就在尼斯湖的边上,经营一座并不算大的酿酒厂,和一座同样不算大的银器作坊。用我家制作的银质酒壶装上我们家自己酿造的威士忌,是送给朋友最好的礼物。” “尼斯湖?是有水怪的那个尼斯湖?”卫燃好奇的追问道,他小的时候,各种地摊文学厕所读物里可没少讲过关于尼斯湖水怪的传说。 “这你都知道?”哈利惊讶的看着卫燃,“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苏格兰的男人穿方格子短裙” “哈哈!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苏格兰男人确实穿方格子短裙” 哈利笑着肯定了卫燃了解到的知识,“不过尼斯湖水怪我可没见过,虽然我们当地确实有这样的传说。等战争结束后,你或许可以亲自去尼斯湖里看看。”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的。”卫燃模棱两可的答应了下来。 反观哈利,却格外认真的做出了保证,“到时候我会送给一个装满威士忌的银质酒壶的”。 “但愿我们都能活到战争结束之后吧!”卫燃说完坐了起来,“好了,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我们先把帐篷搭起来,然后弄点吃的吧。” “我可早就饿了” 哈利闻言也赶紧爬起来,“意大利的罐头可比英国的好吃多了,你们竟然把这东西叫做墨索里尼的屁股。” 他们二人在沙坑里搭建帐篷升起篝火准备晚餐的同时,卡尔洛也已经把三轮摩托的车速提到了最高。 就像卫燃之前说的那样,在没了额外的负重之后,这辆三轮摩托可比来的时候快多了,当他赶回昨晚露营的那座矮山附近时,时间也才不过晚上12点左右。 找到昨晚休息的位置,重新点上混合了燃料的沙子,卡尔洛短暂的休息了一个多小时让身体暖和起来,随后便爬上了矮山,静静的等待着为他指引方向的炮火。 不久之后,视野尽头的夜空中炸开一团微不可察的火光,卡尔洛见状,立刻跑下矮山,循着亮起火光的方向,驾驶着三轮摩托冲了过去。 凌晨四点,当夜空中再次亮起火光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能隐约听到高射炮开火的声音了。 第249章 英国人准备的生日礼物 顺利赶回营地,独自返回的卡尔洛让留守的帕内通和佩尔,以及那两位早已苏醒的伤员全都皱起了眉头。 “卡尔洛,维克多呢?还有那个英国佬呢?”帕内通紧张的问道。 “别担心,他们没事。”卡尔洛熄灭了跑了一夜的三轮摩托,将他们之前的发现简单描述了一遍。 在讲述的同时,卡尔洛也已经把那桶带着浓烈汽油味的珍贵淡水倾倒进了油箱。而听故事的帕内通和德国记者佩尔,也合力将高射炮抬进了卡车的车厢。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帕内通说话的同时,已经准备把三轮摩托发动起来了。 “先别急” 卡尔洛拦住了帕内通和佩尔,“我们要尽量给卡车减轻点儿负重,毕竟我们的燃油并不算多。” “高射炮不能丢下”德国记者佩尔不容拒绝的说道,“如果再遇到德国人,那支高射炮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你们或许会选择向英国人投降,但我不会。” 卡尔洛拍了拍满是沙子的脑门,“好,好,高射炮带着,但那些配套的弹药呢?你觉得你能活着用完那么多的炮弹?” 记者佩尔张张嘴,闷声闷气的说道,“两箱,至少带走两箱弹药。” “随便你吧” 卡尔洛懒得和对方争辩,扭头朝帕内通说道,“给佩尔留两箱足够害死我们所有人的弹药,其余的炮弹都清空,只把弹药箱留下,那些我们的燃油不多了,那些木头箱子至少可以用来生活不让我们冻死。” “那些吃的喝的不能丢” 帕内通坚持道,“我们谁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那些吃的必须留下,尤其罐装西红柿和意面,还有红酒。” “这些当然要留着” 卡尔洛调整了三轮摩托的车灯角度,趴着货厢往里看了看,亲自监督着丢掉了过多的弹药和两支连记者佩尔都建议丢掉的布雷达30式轻机枪和配套的好几箱子弹。 这种垃圾货真的就只是用来增加负重的,别说他们用不上,就算在战场上,都没有哪个士兵愿意用这种比废铁还废铁的破烂。 清减了卡车货厢里的负载,三人赶在天亮之前,将三轮摩托的车头悬空着挂在了卡车的货厢后面。随后帕内通和卡尔洛跳进驾驶室,一个负责驾驶一个负责指路,开向了卫燃等人所在的方向。 他们这边启程的同时,卫燃和哈利也已经起床,顺着那截钢丝绳继续开始了挖掘。 然而,这次的挖掘量远比昨天的更大,将近两米厚的黄沙掩埋,让他们沿着钢丝绳每前进一小步,都要挖上至少一个小时才行。 两个人像沙鼠一样从早晨一直忙活到了中午,也才不过前进了一米多的距离而已,好在,当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帕内通驾驶的卡车终于到了。 还没等车子熄火,车厢里的佩尔便探出头喊道,“维克多,快过来看看!皮埃尔又开始发烧了!” 闻言,卫燃心头一沉,赶紧丢下被沙子打磨的异常光滑的木制螺旋桨桨叶,小跑着冲向了卡车的车厢。 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皮埃尔的状况,卫燃皱起了眉头,他腿上的烧伤已经开始流脓,额头也滚烫滚烫的,整个人的意识都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卫燃忧心忡忡的说道,“他腿上的烧伤已经开始发炎了,我们必须尽快把他送到医院接受治疗,如果两天之后我们还在这里,只能想办法给他进行截肢手术。” “哈利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吗?”卡尔洛追着问道。 “他不知道”卫燃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昨天晚上他就问过。 “我们必须尽快弄到足够的淡水,然后一直往北走。”卡尔洛看了眼仍在沙坑底部挖沙子的哈利,抿了抿开裂的嘴唇,嘶哑的喊道,“走吧,我们去帮忙!” 赶了一晚上路的三人顾不得休息,各自拿上一顶钢盔冲向了沙坑。仍旧在货厢里的卫燃借着身体的掩护,将昨天晚上值夜时偷偷从金属本子中的医疗箱里取出的青霉素拿出来,给高烧的皮埃尔和大腿中枪的特伦托分别打了一针。 “维克多,他会死吗?”状况还算不错的特伦托在卫燃下车前问道。 “不会,他不会死的。”卫燃做出了保证。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半躺在皮埃尔一侧的特伦托活动着双手说道,“至少我的手还能用。” “帮我看着皮埃尔吧” 卫燃从医疗箱里拿出一小瓶酒精递给对方,“找块布蘸上酒精,每十五分钟一次擦拭的他的额头和腋下。如果他的高烧退了,记得喊我。” “交给我吧!”特伦托接过酒精放在一边,随后从毯子上撕下来一小块布便开始忙活。 重新回到沙坑,卫燃重新拿起戳在一边的桨叶开始一起忙活。有了卡尔洛等人的加入,挖掘的进度大大加快,等到太阳再次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挖到了钢丝绳的尽头。 “好像是口井”记者佩尔看着挖出来的一段石头井沿说道。 “希望这口井下面还能挖到水吧!”卡尔洛说着,便再次扬起了手中已经被磨掉了漆的钢盔。 众人见状,也顾不得休息,立刻沿着那一小段井沿继续挖掘。直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众人终于将这口直径足足三米,内部填满了黄沙的水井周围的沙子清理干净。 让他们格外惊喜的是,虽然填满水井的黄沙还没来得及清理,但一把抓上去,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了些许的潮湿。 “我们休息...休息一小时怎么样?”记者佩尔呲牙咧嘴的说道,这大半天的挖掘,他的手掌上已经被磨出了血泡。 “你和维克多先休息吧” 卡尔洛和帕内通一边用钢盔从水井里往外舀沙子一边说道,“顺便去看看皮埃尔怎么样了。” “我刚刚看过了” 手上同样起了水泡的卫燃一边给哈利头上的伤口换药一边说道,“他的烧已经退了,现在也恢复清醒了,等再晚点儿的时候,我给他再打一针,如果今天晚上他不发烧了,说不定能多坚持半天。” “那也要快点儿” 帕内通气喘吁吁的说道,“鬼知道从这里赶回去需要多久,我可不想皮埃尔在他生日的时候变成个残废。” “他什么时候生日?”卫燃一边给哈利包扎伤口一边问道。 “明天”帕内通直起腰答道,“他明天生日,27岁生日。这是昨天晚上他还清醒的时候和我说的。” “我的生日也在明天”记者佩尔惊讶的说道,生怕众人不信,他还掏出了自己的证件,“你们看,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几号的话,明天真的是我的生日,32岁生日。” “这么巧?”帕内通接过佩尔的证件看了看,“真的是明天!” “既然这样,如果明天皮埃尔状况还不错的话,我们给他和佩尔举办个生日宴会怎么样?” “生日宴会?”这下,连卡尔洛都停下了手里的挖沙工作,“这种鬼地方可没有蛋糕和蜡烛。” “但至少我们有意大利面和红酒不是吗?”卫燃继续怂恿着对方,“你们不是一直想吃一顿意面吗?” “说的你不想吃一样” 卡尔洛越发卖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钢盔,“就算为了这场生日宴会,我们也要尽快把水挖出来才行!” 有了目标,挖掘的速度再次加快,就连刚刚准备休息的记者佩尔,都在卫燃帮他处理好了手上的血泡之后,再次拿起了钢盔。 在这五个人的彻夜忙碌之下,那口直径三米,用石块垒起的水井里积攒的黄沙越来越低,并且最终总算让他们在足有十米深的井底挖到了那截钢丝绳的另一端。 让众人哭笑不得的是,这钢丝绳另一端拴着的,竟然是那架战斗机的座椅,而随着黄沙被一点点的清理干净,这里面还出现了一个装满了燃油的油桶,以及一个并不算大的木头箱子。 除此之外,这井底也出现了大块的,朝着井底中央略微倾斜的湿润石头,而在中央的位置,则是一个仅有碗口大的缺口,那缺口里积攒的沙子轻轻一攥,便能滴出水来! 被拆下来的摩托车灯照亮的水井底部,卡尔洛小心翼翼的用刺刀撬开木头箱子,待看到里面装的东西时,在一边围观的记者佩尔以及卫燃全都不约而同的调侃道,“呵!果然是英国人!” “确实,也只有英国佬会在这种地方给后来者留下一套精美却不实用的茶具。” 卡尔洛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木头箱子里的瓷质茶壶打开盖子往里看了看,“嗯,还有方糖。” “不止方糖” 佩尔取出箱子里的英军水壶拧开,凑到鼻尖闻了闻,“还准备了茶叶,等等,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 一边说着,佩尔将手指头伸进水壶,随后从里面扣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纸打开,“这是...地图?!圆首作证,我第一次对英国人这么有好感!” 闻言,卫燃和卡尔洛齐齐的凑过去,随后便看到那张简略的手绘地图上还真就清晰的标注着从水井到附近绿洲乃至地中海岸边的距离和方向角度,而在这木头箱子里,还放着一枚纯铜材质,形如怀表的指北针! “看来这些东西应该是当初救下那个飞行员的英国士兵们留下的”记者佩尔感慨的说出了一句让卫燃差点儿憋不住笑的鬼话,“他们总算做了件好事。” “不管怎么说,他们当时的善举确实救了现在的我们。” 卡尔洛顺势说道,“佩尔,看在这些英国人给你和皮埃尔准备的生日礼物的份儿上,等我们收集到足够的淡水之后,就放哈利离开怎么样?” 闻言,记者佩尔把玩着那枚略带锈迹的英军制式指北针犹豫了许久,最终在阴凉潮湿的水井底部喃喃自语般的说道,“除非他在我们的生日宴会上,愿意和我们每个人都喝一杯。” 第250章 为了金子,努力活到战争结束之后 潮湿的井底,卡尔洛将井底中央凹坑里湿润的黄沙全都挖干净之后,一整晚几乎都没休息的三人守在一边等了足足半小时,但碗口大的石头坑里的水却只有薄薄的一层,这点儿水或许确实足够一个人在这里挣扎求生,但却绝对不够他们七个人活下去,更不够支持他们按照那张简易的手绘地图指引回到各自的阵营。至于举办个生日宴会,就更别想了。 将上一个在这里落难的英国飞行员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都送出水井,卡尔洛试着用刺刀撬动井底那些大块的石头,但奈何,即便他的刺刀都被撬断了尖儿,那些石头却仍旧纹丝不动。 丢掉刺刀,卡尔洛有些烦躁的说道,“如果想获得足够的水,我们必须把这些石头挖开才行。” “想挖走这些石头,仅凭我们的钢盔可不够。” 卫燃用钢盔敲了敲脚下湿润的岩石,“我们要有足够大的锤子和钢钎,另外还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才行。” “或者有足够的炸药” 卡尔洛盘算道,“我们还有几颗手榴弹,它们应该能炸开这些岩石,但很难保证不会炸塌井壁。” “或许不用那么麻烦”记者佩尔抬起头,“那支高射炮怎么样?我们可以用那支高射炮轰碎这些石头。” “用它?”卡尔洛看着前者,“怎么做?” “我们先上去”佩尔说完抬头喊道,“帕内通,麻烦把我们拉上去!” “没问题!”守在井口的帕内通闻言立刻启动了三轮摩托,拉动着绳子,把卫燃等人一个个的从井底拽了出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佩尔直接启动了卡车开到井口边缘,随后招呼着包括哈利在内的众人一起帮忙,把他坚持带过来的那支高射炮从车厢里搬出来安装在了三角支架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卡尔洛帮忙搬下来仅有的两箱弹药问道。 “帮我把它放到井边”佩尔一边说着,已经把装在三脚架上的高射炮放倒,将整个枪神悬空在了井口内侧。 “帕内通,用卡车的车轮压住三脚架。”在卡尔洛和卫燃的帮助下,艰难拽着高射炮的不让它翻进井里的佩尔喊道。 帕内通闻言赶紧掉进根本没有熄火的卡车,驾驶着车子,小心翼翼的用驾驶室一侧的前轮轮胎压住了放倒的三脚架。 试着松开紧紧拽着的高射炮,佩尔松了口气说道,“然后我们还需要用绳子在井的另外两个方向拉着高射炮,免得它在开火的时候乱晃。” “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点子?”卡尔洛惊讶的问道。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记者佩尔笑着解释道,“我曾经采访过一支工程部队,他们在开凿隧道的时候因为爆破要临时不够用就曾经这么做过,不过他们用的火炮口径要稍稍大一些。” “88毫米?”卫燃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那肯定会塌方的!”佩尔赶紧摇头解释道,“是37毫米的小家伙,虽然比较浪费弹药,但开凿速度真的很快,好了我们现在试试吧!” 说着,佩尔已经将其中一条绳子丢给了卫燃,而他则把另一根绳子绑在了不远处的三轮摩托上。 一切准备就绪,派尔示意卫燃和卡尔洛拉紧绳子,他自己则躲在卡车的货厢了,拉动了拴在扳机上的细绳。 一时间,高射炮细密的炮声在经过那口井的放大之后简直震聋了众人的耳朵,而从井口冒出来的蓝色硝烟也在清晨的朝阳中蒸腾而起。 转瞬间打空了一个12发的弹板,一脸兴奋的佩尔一边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一边麻利的从箱子里拿出了第二个弹板换上,同时扯着嗓子喊道,“或许我该去防空连做个士兵,这东西用起来可比相机刺激多了!” “对!到时候你可以用这玩意儿给防空连挖一口井!”卡尔洛哭笑不得的调侃道。 “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试试88毫米的大家好!拉紧了!”佩尔话音为了,已经再次拉动拴在扳机上的细绳,顿时,隆隆的炮声再次闯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直到打空了整整一箱子的弹药,过够了瘾的佩尔这才示意帕内通把卡车开走,随后众人把沉重的高射炮给拽到了一边。 耐心的等着井里的硝烟散去,卫燃等人立刻顺着绑在卡车货厢上的绳子降到了井底。 除了满地破碎的弹壳和炸裂的弹头,原本井底的岩石早已经四分五裂,更让众人惊喜的是,当头顶的三轮摩托车灯亮起之后,那碎石间,还能看到明显的反光! “没想到这个方法还真的管用!” 卡尔洛摘下头顶的钢盔,舀起一盔碎石、弹壳、碎弹头以及污水的混合物倒进了头顶刚刚垂下来的铁皮桶里。 很快,卫燃和佩尔,以及稍后下来的哈利也加入了清理碎石的行列。随着一桶桶的石头被送上头顶,众人也惊讶的发现,这石头下面竟然还有一层吸满了水的沙子。 当众人用钢盔清理了碎石和泥沙之后,被摩托车灯照亮的水底却出现了一片星星点点黄澄澄的反光! 佩尔弯腰从满是黄沙的水底捡起一片反光的东西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笑着说道,“看来我们发现了宝藏,而且刚刚那些岩石应该并不是天然存在的,我猜应该是有人从旁边的那座石头山上弄下来的石头故意丢进来的。” “或许说谋杀现场更准确一些” 卡尔洛从水底摸出一柄长满了锈迹的弯刀,随后又拿起了一个残破的下颌骨,“有些人为了这些金币死在了这里。” 卫燃同样从将将淹没脚面的冰凉井水之下摸出一个金币,随后便发现这东西恰恰是当初那位叫赫伯特的考古学家带着油桶找上自己的时候,曾用视频展示过的那种金币。 原来这东西这么来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索性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静静的在一边旁观着事态的发展。 “把金币都捡起来吧!” 佩尔把手中的金币丢进钢盔,随后又把钢盔放在一边的石头上,“相比这些金币,这些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等我们上去之后,可以把这些金币分一分。” “确实,至少目前这些水就已经足够我们喝的了,不过我们最好把井底清理干净,墨索里尼的屁股已经够恶心了,我可不想喝用古代尸骨煮出来汤。” 说完,卡尔洛也将手中的金币和卫燃以及俘虏哈利一起,不分先后的丢进了钢盔。 中断的挖掘清理工作继续,当井底的泥沙、碎石和金币全都清理干净的时候,隐藏在角落石头缝里的一个往外汩汩冒水的小泉眼也终于被挖了出来。照这个泉眼的速度,或许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口井就能被填满大半。 既然水资源如此的丰富,众人也就不再珍惜脚下那些混合了大量沙子、碎石以及有可能还有古人尸骨,且被大家踩来踩去脏水。索性热火朝天的用铁皮桶拎出去,顺便洗干净了井底的岩石层。最后各自对着那个小泉眼喝够了,这才将各自的水壶接满,顺着绳子被井口的帕内通用三轮摩托拽了上去。 趁着井底在缓慢积水的功夫,卡尔洛和佩尔把包括哈利在内的所有人都叫到了卡车的货厢里。 卡尔洛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从昨天开始挖掘这口被沙子填满的枯井,大家用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这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同时,每个人也已经累到了极限,各自的掌心,也早已经被磨破了皮。 扫视了一圈劳累不堪的众人,以及抱着水壶喝水的两位伤员。卡尔洛从钢盔里抓起一把金币,任由它们叮叮当当的重新砸落在钢盔里,笑着说道,“还算不错,我们不但找到了水,而且还找到了一些古代金币。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我们把这些金币平分,然后给皮埃尔先生和佩尔先生举办一场生日派对怎么样?” “没意见,我们当然没意见!”帕内通第一个说道。 “你们呢?”卡尔环顾众人,包括俘虏哈利,都忍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直在暗中盯着俘虏哈利的德国记者佩尔微微皱起眉头,紧接着又舒展开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举起相机对准众人按下了快门。 见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卡尔洛将头盔里的金币倒在一个原本用来装弹药的木头箱子里,简单的分了分之后说道,“金币并不算多,一共只有22枚,另外还有一些印着漂亮图案的金块,让我看看...金块一共只有8枚,看来不管我们怎么分,都会多出来一枚金币和一枚金块了。刚好今天有两个人过生日,不如就把多出来的当作礼物送给皮埃尔和佩尔先生吧?” “多出来的那枚金块和金币,就留在那口井里怎么样?” 记者佩尔突兀的说道,“如果战争结束之后我们都还活着,再回到这里决定那枚金块和金币该归谁怎么样?” “我没意见”已经退烧恢复清醒的皮埃尔虚弱的开着玩笑,“就算为了那枚金币和那枚金块,我也要努力活到战争结束之后。” 第251章 生日派对 “就像皮埃尔说的,为了得到金币和金块,我也要努力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同样受伤的特伦托第二个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最大的金块挑出来吧留着吧!” 卡尔洛说着,从木头箱子里拿出一枚足有鸽子蛋大小的金块,随后又随意的拿出了一枚金币,扭头朝佩尔问道,“我们怎么做?直接丢进井里?” “找个油桶吧!” 佩尔左右看了看,随意拿起一个空油桶说道,“就用它吧,这还是特伦托去15装甲师接我的时候顺路从那里得到的油桶呢。这样即便是别人发现了它,也绝对不会想到我们的头上,对吧哈利?” “对”俘虏哈利下意识的点头给出了回应,可随后便惊恐的抬起了头,看着一脸笑意的记者佩尔。 “没关系,今天你只是参加我和皮埃尔的生日派对的朋友。等派对结束,你会得到回去的地图和足够补给,维克多,把你的三轮摩托也借给哈利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卫燃看着对方手中那个熟悉的空油桶说道,“他还欠我一个装满威士忌的银质酒壶呢,我当然希望他也能活着回去。” “看来我们的医生已经和伤员哈利先生提前商量好了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了” 记者佩尔一边开着卫燃和哈利的玩笑,一边打开了挑出来的空油桶,将卡尔洛刚刚递给自己的金块和金币丢了进去。 “既然安排好了战争结束之后的宝藏,我们现在开始来分金币吧!” 卡尔洛说完,从木头箱子里抓起一把金币,给每个人分了三枚,随后又给每个人分了一枚仅有手指肚大小的,带着些许花纹的金块。 倒是佩尔,拎着装有金块和金币的空油桶跳下了卡车,随意往里装了一些沙子,随后独自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 分完了黄金,哈利会意大利语这件事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井底也已经积蓄了足够多的清水。 眼瞅着头顶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众人强撑着困意,把卡车里的空木头箱子全都丢出来砸碎,升起了一堆篝火。 在这篝火堆的边上,卡尔洛和帕内通化身厨师,用一口在卡车里找到的大锅给众人准备意大利面。而彻底放下戒备心的哈利,也把井底找到的那一套茶具清洗干净,用水壶烧了一壶开水,给众人泡上了英式红茶吧。 至于卫燃和佩尔,两人已经将卡车和摩托车重新加满燃油,并且给卡车的散热水箱重新加满了水,随后把清空的油桶装满沙子吸掉残存的油渍,最后又用火烧了一遍,等到所有的燃油都挥发干净,这才用井底打上来的水将它们仔细清理干净。 他们二人忙完的同时,卡尔洛那边也已经煮好了意大利面,甚至伤员特伦托,还用车里找到的一本涩情杂志给皮埃尔和佩尔各自折了一顶能看到比基尼美女的生日王冠。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还好我们准备了生日蜡烛。” 卡尔洛一遍说着,将两块黄油放在了佩尔和皮埃尔二人装满意大利面的饭盒里,随后往上面各自又插了一根火柴点燃。 在火苗亮起的同时,哈利也已经用他的母语唱起了生日歌。而提前从佩尔手里借来相机的卫燃,也把镜头对准众人按下了快门。 当黄油上的火柴被吹灭,卡尔洛用一把叉子敲了敲身边的卡车车厢,“先生们,还有佩尔和皮埃尔头上那些穿着比基尼的纸片姑娘们。” 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卡尔洛继续说道,“今天的生日派对或许会是我这一生最难忘的一次经历,我相信,对你们来说肯定也是这样。 请让我们感谢哈利先生帮大家找到了水,感谢维克多救了皮埃尔和特伦托,还有我和帕内通,另外也要感谢他提议举办这次生日派对,更要感谢佩尔先生和皮埃尔先生的生日恰巧是今天。”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佩尔第一个端起装满了红酒的饭盒盖子,“让我们干杯,为了我们在战场边缘的沙漠里难得的友谊。” “干杯!”众人轰然响应,各自端起手中的饭盒活着水壶又或者干脆就是酒瓶子,仰脖子喝了一大口。 “卡尔洛,可以开始吃了吗?”帕内通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就算是他们两、个人头顶上的纸片姑娘走下来,我也只想赶紧吃一口意大利面!” “在那之前要不要来一些橄榄油?”善意的笑声中,腿上中枪的特伦托举起刚刚打开的罐头问道。 “当然!”帕内通赶紧端着自己的饭盒走了过去,随后卡尔洛也紧随其后,甚至就连对意大利面没有那么迫切的哈利和佩尔也凑热闹似的围了过去。 众人有说有笑的各自吃完了一大份拌了罐装西红柿酱的意大利面,欣赏着各种即兴表演的同时,也顺便各自灌了足足一大瓶的红酒以及好几杯哈利提前泡好的英式红茶。 等到所有人酒足饭饱,卫燃又给包括哈利在内的三位伤员全都换了药并且打了一针青霉素,头顶的太阳也已经快到了落山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更知道,现在也到了他们该各自奔赴自己的阵营和战场的时候了。 佩尔将他和卫燃在饭前洗干净的几个空油桶全都装满了淡水,随后亲自拎着一桶燃油和一桶淡水放上了三轮摩托。 “哈利,这些水和燃油足够你回到你们的阵地了” 佩尔说着又拎起一个油桶放在了三轮摩托上,“这里面装着的是没喝完的红酒,只要你小心点儿,应该不会被你的上司发现他们。朋友,感谢你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也谢谢你,我的朋友。”哈利认真的和佩尔握了握手,“希望在战争之后,我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我们肯定有见面的机会的” 卡尔洛自信的说道,“就在战争结束后,佩尔和皮埃尔的生日前一天怎么样?我们在这里再给他们举办一次生日,到时候我会带足够的面粉和调味酱过来,让你们尝尝真正的意大利面。” “我会带我家自己酿的威士忌,还有最好的英国红茶。”哈利不甘示弱的做出了保证。 “既然这样,到时候我会戴一顶像样的生日王冠。”坐在卡车货厢边缘的伤员皮埃尔开着玩笑指了指头顶,“至少上面不会有穿着比基尼的纸片姑娘。” “希望到时候你的腿已经好了” 哈利说完看向卫燃,“维克多,谢谢你。等战争结束之后,一定要去尼斯湖找我,我还欠你一个装满威士忌的银质酒壶呢。” “还有尼斯湖的水怪”卫燃开着玩笑提醒道。 哈利摊摊手,“那就只能看你的运气了” “好了,闲聊就等战争结束之后怎么样?” 佩尔从卡车的驾驶室里拿出了装着一枚金块和一枚金币的油桶,“这个油桶就放在井里吧,为了里面的宝藏,大家都要活到战争结束之后。” “佩尔,你在上面刻的是什么?”帕内通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用先锋报的通讯密码本写给下次在这里见面的朋友们的” 佩尔似乎并没有保密的想法,说话的同时还拿出了兜里的密码本晃了晃,“至于油桶上写了什么,等我们下次在这里见面的时候,这个密码本失效之后,我会翻译给大家的。” 帕内通将曾经在井底得到的英军制式指北针,连同他比着井底得到的地图画出来的复刻版一起递给哈利,同时笑着调侃道,“有密语,有地图,现在它越来越像个宝藏了”。 “这本来就是个宝藏不是吗?”卡尔洛一边说着,一边帮忙用一块帆布将油桶包裹严实,随后用之前得到的钢丝绳将其吊进了井口。 忙完了这一切,佩尔接过伤员特伦托递来的一支转轮手枪,亲自装满了子弹,将其递给了哈利,“这是你的佩枪,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会再给特伦托的腿上来一枪。” “也希望你不会用沙子给我的伤口止血”特伦托接过手枪看了看,随后竟调转枪柄又递给了佩尔,“朋友,送给你吧。” “看来我真的交到了一个敌对阵营的朋友”佩尔开着玩笑的同时拔出了自己的p38手枪也递给了对方。 “那么,再见,我们战争结束之后再见!”接过手枪揣进兜里,哈利告别了众人,驾驶着三轮摩托,按照地图和指北针的指引,一边挥着手一边跑没了影子。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卡尔洛打了个酒嗝,“或许路上我们可以再停一次,把最后的那些意大利面和红酒全都吃完再回去。” “说起这个,古比井那边的战斗不知道结束没有。”帕内通颇有些期待的说道,“如果我们回去的时候正好结束可就太棒了。” “但愿如此,我们快出发吧!”卡尔洛打了个哈欠,“我们真应该停一下的,一夜没睡,刚刚还喝了不少的酒。” “等回去再睡吧!”记者佩尔指了指哈利消失的方向,“不然我们就真的要被英国人俘虏了。” “说的对,上车吧!战争结束前,我可不想再见到哈利。”卡尔洛立刻招呼着众人上车。 在记者佩尔的帮助下爬上货厢,等卡车跑起来之后,轻微的颠簸也让同样一整天没有合过眼睛的卫燃越来越困,最终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第252章 战后的失约 “维克多,醒醒,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维克多?” 感觉只睡了不到五分钟的卫燃在摇晃中惊醒,下意识的便要从金属本子里拿出佩枪。 “你做噩梦了?” 哈利看卫燃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举起了双手,“我也经常这样,不过好在战争结束了不是吗?” “战争结束了?” 卫燃后知后觉的发现金属本子里的佩枪已经可以取出来了,而站在眼前的哈利也穿着一身便装。 “半年前不就结束了吗?” 哈利见卫燃将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手枪收进了怀里,这才放下高举的双手走了过来,“我以为我是最快的,没想到你来的比我还早。” 用力搓了搓脸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卫燃试着问道,“今天几号了?” “明天就是佩尔和皮埃尔的生日了,你说今天几号了?” 哈利扶着车门答道,“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四年没见了,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卡尔洛他们现在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那次事情之后,我就被调到了其他部队。” 卫燃胡乱找了个借口,他只记得自己在卡车里睡了一觉,中间被金属本子快进的那四年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 “希望他们明天都能准时到,我可是给大家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哈利说着朝卫燃招招手,“过来看看吧!为了能赶来这里,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钱。” “你都准备什么了?” 卫燃此时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不远处的那个石块垒砌的水井,显然就是他们曾经找到淡水的位置,而自己正坐在一辆和当初他们从这里分别时乘坐的同款卡车的驾驶室里。 至于哈利,他开过来的却是一辆装满了行李的威利斯吉普。这辆吉普车上,除了驾驶位之外,其余的位置摆满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木头箱子,这些箱子被尼龙网固定的严严实实,车头的引擎盖上和车尾还固定着好几个涂着大红色油漆的油桶。 “这是我家自己酿造的威士忌,最好的苏格兰威士忌!” 哈利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副驾驶位置的一个木头箱子,从里面拎出一个漂亮的玻璃酒瓶子塞进卫燃的怀里,随后打开第二个箱子问道,“维克多,还记得它吗?” “记得”卫燃点点头,“这是当初在水井下面发现的那套茶具。” “没错,就是它们!” 哈利格外怀念的说道,“我一直留着它们,平时连用都不舍得用。当时我答应过你们的,战争结束后,我要请你们喝我家酿造的苏格兰威士忌和最好的英国红茶。等他们几个到了,我们还用这套茶具来喝!” “剩下的这些是什么?”卫燃好奇的看着其他的箱子问道。 “有很多东西” 哈利掀开网子说道,“有送给大家的礼物,也有帐篷和汽油炉、小型发电机之类的东西,连唱片机和收音机我都带来了,这次的生日派对一定要热闹一些!” 说到这里,哈利摘下头顶的帽子,指着头上的伤疤说道,“还记得这道伤疤吗?你帮我缝好的。” “当然,当然记得。” “那你一定记得当初答应了要去尼斯湖,去我家做客。” 哈利重新扣上帽子,哈哈大笑着说道,“所以维克多,我没有给你准备任何礼物,尤其没有给你准备装满威士忌的银质酒壶,我要等你去尼斯湖的时候亲自送给你。” 卫燃张张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转身看着周围的茫茫沙漠转移了话题问道,“他们几个怎么还没来?” “可能路不太好走吧!” 哈利头疼的答道,“我来的路上遇到了两次沙暴,差点儿被沙子埋起来,他们说不定也和我的遭遇一样。” “但愿只是遇到了沙暴吧...”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哈利倒是信心满满,一边往卫燃驾驶的卡车货箱尾部走一边问道,“维克多,你都带了什么好东西?” “你自己看看吧!”卫燃跟在对方身后说道,那辆卡车的车厢里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两人走到卡车的车厢后面,随后便发现货箱里同样装了不少吃的喝的,就连沙漠里绝对少见的木柴都准备了不少。 “既然他们都没来,我们不如先把帐篷搭起来吧?”哈利兴致勃勃的从一个木头箱子里拿出一瓶啤酒咬开,灌了一大口之后问道。 “那就搭起来吧”卫燃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看得出来,哈利也很担心卡尔洛等人的情况,一直都在努力给自己找事情做,显然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多想。 两人手忙脚乱的在两辆车子和水井的夹角中搭好了两顶帐篷,挂上了亮度足够用来之路的煤油汽灯,甚至还点起了一堆篝火,并且让唱片机都工作了起来。 然而,直到晚上,直到第二天一早,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又等太阳落山,唱片机里的音乐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卡尔洛等人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维克多,他们...他们是不是迷路了?”哈利有些慌乱的问道。 “我不知道...”卫燃摇摇头,拧开一瓶冰凉的威士忌,仰头灌进了嘴里,随后便被呛的连连咳嗽。 “我甚至给那两个混蛋准备了生日蛋糕”哈利看了眼自己的车子方向,忧心忡忡的说道,“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到了。” “但愿吧...” 卫燃叹了口气,扬起酒瓶子往嘴里再次灌了一口他喝不惯的威士忌,然而等他咽下这口酒将视线重回地平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街道上。 看了看手中喝了一小半的威士忌酒瓶子,再抬头看看头顶飘落的冻雨,卫燃环顾四周,很快便被一家仍旧亮着灯的餐馆吸引了注意力。 视线穿过这家餐馆擦拭的干干净净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空荡荡的店面里摆着七八张桌子,紧挨着落地窗的一张桌子上,还摆着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在这个生日蛋糕的边上,两个沉默的男人正相对而坐,各自吃着一盘意大利面。其中一个男人的身边,还放着一支拐杖。 思索片刻,卫燃推开了餐馆的木门。可还没等他将第二只脚迈进去,却听到皮埃尔不耐烦的说道,“出去吧,今天不营业!” 卫燃顿了顿,将第二只脚买进店门,“至少来一份意大利面吧?” “你是...维克多?!你还活着?!这大概是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了!”皮埃尔和坐在他对面的特伦托惊讶的看着卫燃,“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只是恰巧路过”卫燃将手中的酒瓶子放在桌面上,看了眼皮埃尔身边的拐杖,又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特伦托,终于忍不住问道,“卡尔洛和帕内通呢?他们没和你们在一起?” 他的询问让皮埃尔和特伦托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的叹了口气。 “我来说吧” 特伦托拿起卫燃刚刚放下的威士忌给自己到了一杯,仰头灌进嘴里之后阴郁的解释道,“那两个混蛋在第二次阿拉曼战役的时候就死了,被英国人的地雷炸死的。” “果然没能活下来吗...”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转而问道,“你们呢?你们...” “那次烧伤让我在医院躺了差不多两个月,而且右腿还被截肢了才活下来。” 皮埃尔接过话题说道,“不过万幸,也因为我变成了瘸子,对战场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所以我才能活着回来,用我们当初在水井里发现的金块开了这家餐厅。” 说到这里,皮埃尔还从脖子里揪出一条项链,那项链上除了穿着二战意大利北非军团的士兵牌之外,还有三枚黄灿灿的金币,“现在我只剩下这三枚金币了。” “我可没有皮埃尔那么幸运” 特伦托同样从脖子里揪出穿着三枚金币和士兵牌的项链晃了晃,“意大利投降之后,我成了德国人的战俘,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佩尔,而且他愿意把我送回意大利,恐怕我要在战俘营里关上两年才能回来呢。” “当然要感谢佩尔” 皮埃尔看向卫燃,“说起这个,维克多,你有佩尔的消息吗?自从他在两年前把特伦托送过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卫燃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没去北非?” “你不也没去吗?” 皮埃尔拿起卫燃的酒瓶子灌了一口,“卡尔洛死了,帕内通也死了,我们不知道去了北非,该怎么和佩尔还有那个英国佬哈利解释,甚至我担心他们也...所以还是不去了吧。” “维克多,你呢?”特伦托接过酒瓶子问道,“你这几年去哪了?” 见卫燃一脸犹豫,皮埃尔摆摆手,拄着拐杖走进吧台,从里面拿出两瓶红酒摆在了生日蛋糕的边上,“看来战争同样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好的回忆,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喝一杯吧!” 第253章 密语真相 充斥视野的白光将卫燃从宿醉中叫醒,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伏尔加河畔的工作室。 昨天晚上,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喝醉前的那个晚上,在那家餐厅里和幸存下来的皮埃尔以及特伦托两个人一晚上喝了不少酒,但却默契的再也没提过各自在战场上的经历。 显而易见,不管是卡尔洛和帕内通的死,还是黄沙漫天北非的战场,都已经成了那两位战争幸存者不愿触碰的回忆。 熟悉的细碎声音中,摊在卧室写字台上的金属本子根本不给卫燃叹息的机会,一如既往的自动翻到了第13页,悬浮在纸页上的金属羽毛笔在那张油桶的照片下面旁若无人的续写着后面的故事: “井底的宝藏” 意大利第132师第32坦克团坦克手卡尔洛、帕内通,于1942年11月2日第二次阿拉曼战役期间阵亡。 意大利第132师第32坦克团坦克手皮埃尔,因烧伤严重,回归部队后右腿被截肢,伤愈后退役返回意大利都灵,经营“古比井意面”餐馆,于1986年病逝。 意大利第101师第80运输连士兵特伦托,于1943年9月意大利投降后成为德国战俘,经德国记者佩尔帮助返回意大利,并受皮埃尔邀请,合伙经营“古比井意面”餐馆,担任厨师工作,于1971年病逝。 德国先锋报记者佩尔,于1945年3月30日鲁尔战役期间,在前线进行采访时死于盟军空袭。 英国侦察兵哈利,1943年德意军投降后,伪造病历退役,返回苏格兰经营家族酒窖和银器作坊。战后曾多次前往北非沙漠枯井等待与朋友会面,1952年12月15日,于北非返回英国途中,意外碾压二战北非战场英国遗留地雷身亡。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之后,列出了两个地址。这两个地址一个在英国的苏格兰尼斯湖畔。另一个则在意大利的都灵,甚至后面的这个地址末尾,还写着“古比井意面餐厅”。 在卫燃的唏嘘感慨中,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写到,“水井里被黄沙深埋的宝藏不是金币,而是珍贵的友情和更加珍贵的和平。”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羽毛笔在纸页背面的红色漩涡下刷刷刷的写道,“朋友,战争结束后,请准时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当完成工作的金属羽毛笔砸落在桌面上,卫燃看着红色漩涡里沉浮不定的物体,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将手伸进漩涡里试着往外提了提,果不其然这次仍旧没办法拎出来。 收起金属本子,卫燃将左手按在床边,随后床上便出现了三个沙漠涂装的崭新油桶。 这三个油桶中间提手和桶盖的位置,原本用来固定代表辛烷值的小铁片的位置,却分别镶嵌着一枚显眼的金币。而在金币的旁边,还分别用汉字写着“油”、“水、”、“酒”三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汉字。 而在这三个油桶的边上,还放着一个破旧的密码本。 拿起密码本打开,第一页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德语写着“先锋报佩尔·希林”的字样,而在密码本里,还夹着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卫燃记得清楚,那恰恰是当初在那口枯井里的发现的地图。 收起密码本,转而打开第一个油桶,浓烈的汽油味铺面而来,同时卫燃也注意到,这三个20升容量油桶的主体并非使用原版的焊接工艺,而是采用的一体成型工艺,甚至就连材质都被升级成了钛金属。 “这破本子到底是有多喜欢钛金属?”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扣上第一个油桶的盖子之后,转而打开了第二个。 毫无疑问,这里面的内容物就和金币边上标注的一样,是满满的淡水。倒是第三个,里面仅仅装了大半桶的红酒。 排除被升级了工艺和材质的油桶本身,以及上面那三妹根本抠不下来的金币,这三个桶里装的,恰恰是当初德国记者佩尔给准备返回自己阵营的哈利准备的物资。 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卫燃从标注着“酒”的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熟悉的口感和味道,和当初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的时候,用来解渴的那些红酒简直毫无二致,说不好好喝,也说不上难喝,但却充满了回忆的味道。 珍而重之的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红酒,卫燃扣上盖子,将它们又重新收回了金属本子。 重新拿起那个密码本,卫燃一番研究之后,开始对照本子,翻译起了赫伯特送来的油桶上面,记者佩尔当年留下的密语。 渐渐的,卫燃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德语: 在战场边缘的困境里,我见到了难得的和平,见到了生命的脆弱,也见证了三个国家士兵对各自阵营的背叛。 但我们都在这口枯井里收获了珍贵的友谊和一场永生难忘的生日派对,以及对尽快结束战争的期盼。 希望下一次聚会时,我们能真正以朋友的身份,组织一场像样的生日派对,也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准时参与,一起挖出属于我们所有人的宝藏。 德国先锋报记者佩尔·希林9.12.1941 熄灭了手机屏幕,卫燃感受着刚刚那杯红酒带来的些许微醺,用力呼出口气之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古琴瑶光。 很快,悠扬的琴音从卧室中传出,飘飘荡荡的填满了楼下空无一人的工作室,顺便也带走了卫燃内心的感慨和一丝丝的负面情绪。 一曲终了,卫燃收拾了心情,溜达到楼下的长条桌边,先将食盒取了出来。 当初为了应对沙漠里的环境,他往食盒的二层放了满满一盆的矿泉水和清凉油之类的东西,但那金属本子却根本没给自己用上的机会。如今自己活着回来了,这些东西自然也就用不上了。甚至因为得到了那三个油桶,以后只要金属本子不作妖,大概率也不会再面临缺水喝的情况了。 清理了食盒二层的不锈钢盆,顺便把锁进保险箱的那一盒毒针又放回去。他这才取出了同样没用上的反坦克枪,从上面拆下了弹匣。 让他惊喜的是,当初自己借着给特伦托做手术的机会暗中克扣的那些高速钨芯穿甲弹都老老实实的在弹匣里待着,就连枪膛里的那一枚穿甲弹都没有消失,这倒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收获。 第254章 再次延长的假期 卷帘门紧锁的时光工作室里,卫燃打量着手中巨大的弹匣,以及弹匣里那一颗颗致命的子弹,内心却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情。 上次在下别佳斯赫,他用这支反坦克枪狙杀那个小鬼子走私犯的时候,虽然每一枪基本上都成功达成了预期的杀伤效果,但那些子弹的散布却丝毫没有规律可言。当时那还是三四百米的距离,些许的偏差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可如果把时间再往前推,当初在废弃军事基地附近的针叶林里试枪的时候,这支威力惊人的反坦克武器即便装上了原本用于放空的高倍光学瞄准镜。但当时之所以能屡次打中目标,几乎全靠弹药本身的巨大杀伤范围,以及能提供稳定射击平台的炮车来弥补远距离精度的不足。 为了这事儿,他曾经还以开玩笑或者闲聊的方式,旁敲侧击的分别和红旗林场的卡尔普以及有丰富狩猎经验的季马请教过远距离射击精度的问题。 按他们这两位大同小异的说法,枪械本身对精度的影响只是最普通的一环,真正影响射击精度的,主要在于瞄准镜和使用的弹药。 简单的说,同样一把枪发射的十发弹药,发射药装填多少的细微区别,以及每颗子弹的弹头在制造时的重心偏移之类的情况,都会影响子弹在出膛之后的偏移。 这也是在排除射手技术和枪械本身制造精度以及瞄准镜的因素之外,子弹无规律偏移瞄准点的主要原因之一。 甚至按照从喝多了的季马嘴里套出来的话说,之所以没人给二战时的反坦克枪装上瞄准镜当作反器材武器用。除了太重不好携带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二战时的反坦克枪的有效作战距离只有几百米而已。 相应的,在只需要保证这两三百米,了不起三四百米的距离内精度足够的情况下,子弹的制造也就没必要过于精密,因为根本就用不上。 所以即便二战的时候,也没有哪个二杆子会选择在一公里之外,用反坦克枪对准坦克开火。因为即便打中了,也根本打不穿坦克的装甲,反而很可能会被坦克来上一发炸裂的问候。 而对卫燃来说,这支威力惊人的反坦克枪可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尤其在被金属本子抹掉了所有的制造信息痕迹之后,它和那支从亚历山大手里得到的光学瞄准镜本身的制造工艺上的不足大概率已经不用担心。 毕竟,那金属本子就连三个破油桶都给升级改良了,以它的尿性,不可能对这支反坦克枪视而不见。 既然如此,准备一批不会影响射击精度的弹药就成了必须的事情。这些弹药或许根本没办法带回二战,但却很难保以后卡尔普那个混蛋会不会又一拍脑袋给自己安排个需要杀人的实践任务。 到时候与其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近距离接触目标人物,远距离暗戳戳的用一发20毫米口径的大铁疙瘩糊对方一脸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想想也知道,以这个口径的子弹威力来说,只要挨上了,只有死的够不够零散的区别而已,这可比什么下药投毒近距离刺杀省事多了。 “看来忙完了油桶的事情之后,要尽快去芬兰逛一圈了。” 卫燃将弹匣装在反坦克枪上的同时做出了决定,芬兰那边的电影在亚历山大先生的参与下,想必各种武器装备肯定不会和原本的历史出现什么出入。 既然如此,那场电影里大概率也会用到同款的索洛图恩反坦克枪。到时候只要想想办法,或许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弄一批查不出来历的高精度弹药备用。 不过,如今已经是六月12号,再有三天就要回红旗林场上课,这些事情也就只能安排到下次放假的时候。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请假出差半个月的卡尔普和达丽娅老师能及时回来。 收起长条桌上的反坦克枪,卫燃思索片刻后掏出手机,打给了送油桶过来的那个法国人赫伯特。 “维克多先生,是调查有进展了吗?”电话刚一接通,另一头的赫伯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油桶上的暗语已经翻译出来了” 卫燃干脆的说道,对方已经把油桶送过来一个星期了,再加上季马那边还急着用钱,自然是尽快解决比较好,反正他在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借口。 “您在工作室吗?”赫伯特迫不及待的问道,“我马上过去。” “记得带上另外的10万欧元”卫燃直白的提醒道。 “当然,那么维克多先生,我们一会见。” 挂断了电话,卫燃转手又拨给了季马,等电话刚一接通,便直来直去的问道,“季马,你那边怎么样?弄到什么角色了?” “弗洛里,救护车驾驶员弗洛里!”季马喜气洋洋的说道,“我抢了拉尔夫的角色,饰演一个叫弗洛里的士兵。” 闻言,卫燃脑子里立刻蹦出了在那座猎人小屋里,和毒舌的卡尔关系最好的那个年轻德国士兵。不过如果季马去演弗洛里,那拉尔夫演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季马便主动说道,“拉尔夫演一个叫做雅尼克的伤员,而且这个角色被加了很多戏份。现在拉尔夫每天做梦都在熟悉那些改来改去的台词。” “看来你在那边玩的很开心”卫燃笑着说道。 “当然!” 季马得意的说道,“而且我和卡尔这个角色的演员,就是安迪的儿子,那个叫做特洛的高中生成了很好的朋友。甚至昨天他还带我参加了他们高中同学的聚会,认识了不少漂亮的高中生姑娘。” “管好你那不受控制的下半身”卫燃无奈的提醒道,“如果你真的凭借这部电影火了,这些可都是丑闻。” “别说这些了,你怎么比我的妈妈还唠叨?”季马胡言乱语的转移了话题,“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说起正事儿,卫燃也就不再替对方操心,“我这里马上有一笔10万欧元的入账,你如果急用钱的话,可以过来拿一下,不出意外的话都是现金。” “你那个工作室可真赚钱”季马颇为羡慕的念叨了一句,随后说道,“我让阿里里去找你吧,把钱交给他就行。” “那你最好让他快点,今天已经12号了,再有三天我们就要回红旗林场上课了。” “回林场?” 季马矢口否认,“不不不,我们的假期继续延后半个月,7月1号我们才回去上课,嗯,是可能回去上课,卡尔普先生和达丽娅老师还没回来呢。” “还要延后半个月?”卫燃挑了挑眉毛,“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 “是尼古拉校长给我打的电话,今天早晨打的。”季马毫无心理压力的解释道,“他让我通知你的,不过我给忘了。” “让你通知我?他的家距离我的工作室都不到两百米,干嘛让你来通知我?” 卫燃越发的奇怪,除了休息日,尼古拉先生基本上每天中午都会去隔壁的旅行社蹭饭,根本没必要绕远让季马通知自己。 “肯定是你的电话又打不通了,或者尼古拉校长觉得你的电话打不通了。”季马理所当然的说道,“一点不夸张,你的电话比市长先生的电话都难打通。” 下意识的看了眼仍旧紧锁的卷帘门,卫燃无奈的承认了季马说的确实是事实。不出意外的话,尼古拉应该是见工作室的门没开,以为自己已经出去了。 鉴于上次自己在赤塔被灌醉,已经之前无数次工作室的客户根本联系不上自己,这干脆老头儿肯定是直接把通知工作交给了不靠谱的季马。这也多亏了自己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不然等自己赶到红旗林场的时候,指定是要白跑一趟。 “维克多,你已经是个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个10万欧元的富人了,就不能像我一样,花一笔小钱买一台卫星电话吗?”季马嬉皮笑脸的调侃道,“这样就算你躲在克里姆林宫的地下室都不至于接不到电话。” “等我能去克里姆林宫的地下室里转转的时候再弄什么卫星电话吧。”卫燃懒得和季马废话,“记得让阿里里尽快过来,既然课程延后了,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不等季马再废话,卫燃果断挂断了电话。同时暗暗琢磨着,卡尔普和达丽娅老师到底在忙什么。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头绪,赫伯特便再次打来了电话,同时卷帘门外也响起了引擎的声音。 根本没接电话,卫燃拉开卷帘门,恰好看到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举着手机的赫伯特正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看到卫燃,赫伯特立刻收起了手机,一边往工作室里走一边问道,“这么快就破解出来了?” “当然,这并不难。” 卫燃招呼着赫伯特在长条桌边坐下,随后将那只油桶摆在两人中间,最后这才将写有自己对照密码本翻译出来的内容的一张纸推给了对方。 拿起那张对折的a4纸,赫伯特快速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之后皱起了眉头,“就这些?您怎么证明这几句话...价值20万欧元?” “首先,这句话是否价值20万欧元,是你的事情。” 卫燃用指甲盖轻轻敲了敲两人中间的油桶,“我怎样把这上面的密语翻译成你刚刚看到的内容,这个过程才是那20万欧元的价值所在。” 第255章 被曲解的宝藏 “证据呢?”赫伯特将手中的a4纸放下问道,“我需要知道详细的破解过程,希望这些要求也包含在那20万欧元的调查费用之内。” “当然” 卫燃痛快的搬出了进入北非战场之前便想好的托词,“赫伯特先生,您肯定听说过二战时期最复杂的加密系统吧?” “恩尼格玛密码机”赫伯特想都不想的给出了答案。 “对,恩尼格玛密码机”卫燃靠在椅背上说道,“但即便号称二战时期最复杂的加密系统,在战争中后期也已经被成功破解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赫伯特皱着眉头问道。 “简单的说,这只油桶上的暗语,是我请人用电脑破解出来的。”卫燃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说道。 “所以你并没有办法证明你的破译是正确的?” “别急”卫燃指了指对方手边的a4纸,“看看留下这段暗语的署名,德国先锋报记者佩尔·希林,时间是1941年的12月9号。” 见赫伯特将注意力又放在了那张纸上,卫燃这才继续说道,“根据这个线索,我翻了很多档案,找到了关于这位记者的一些记载,同时也花了不小的代价,找到了1941年,德国先锋报派往前线的记者使用的密码本。” “密码本呢?”赫伯特追问道。 卫燃笑着站起身,上楼从卧室里取来了那本随同油桶一起得到的密码本,至于这密码本里夹杂的那张手绘地图,却被他暂时放在了楼上。 慢悠悠的下楼,将这密码本翻开推到赫伯特的身前,卫燃指着上面的签名说道,“先锋报佩尔·希林,和在油桶上留下暗语的是同一个人。为了找到并且买下这个密码本,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和成本。” “你从哪找到的这东西?”赫伯特眼睛瞪的溜圆。 卫燃故作高深的答道,“在哪找到的是我的事情,不过至少证明那20万欧元没有白花不是吗?” “我需要验证一下真假”赫伯特格外的谨慎,说话的同时,竟然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副白色的手套戴上。 “请便”卫燃说着,从旁边的工位上拿起一沓白纸和一支签字笔递给了对方。转身钻进小厨房,慢悠悠的煮上了一壶咖啡。 等他端着咖啡壶回到长条桌边的时候,赫伯特依旧在艰难的翻译着油桶上的暗语,而他手边的那张白纸上,已经划掉了好几个他自己翻译错误的地方。 “这速度放在红旗林场,恐怕一天24小时都要背着硅胶假人了。” 卫燃暗自调侃了一句,也没催对方,只是安静的坐下来,给赫伯特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咖啡耐心的等待着。 用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赫伯特这才将密码本小心翼翼的合起来放在一边,随后摘下手套,将刚刚自己翻译的内容又重新誊抄了一遍。 “维克多,和你翻译的内容一样,油桶上的密语确实是用这个密码本写的。”赫伯特用手中的签字笔在翻译内容的末尾把“宝藏”这个德语单词圈了起来,“但我更想知道,这是一份什么宝藏。” “那是第二笔生意” 卫燃将温热的咖啡推给对方,故意在话语中露出了一丝丝的破绽,“之前的20万欧元,只包括密码本和破解出来的内容。只有在你支付了剩下的10万欧元尾款之后,我们才有机会聊聊那笔宝藏的事情。” “这么说你有线索了?”赫伯特追问道。 “10万欧元尾款”卫燃笑眯眯的看着对方,“按照约定,您需要支付现金。” 赫伯特咬咬牙,站起身说道,“请稍等一下,我需要打个电话。” “请便”卫燃再次拱拱手,目送着对方走出了工作室。 前后不到五分钟,赫伯特重新在长条桌边坐下,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沓的现金摆在了两人中间的桌面上,耐心的等着卫燃用点钞机清点了两遍之后,这才问道,“现在可以说说宝藏的线索了吗?” “当然可以” 卫燃将桌子上的先进装进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档案袋里丢到一边的工位上,随后心不在焉的说道,“不过很抱歉赫伯特先生,出于对那笔宝藏的安全考虑,我需要和你背后的人亲自谈谈才行。” “我背后没有...”赫伯特说到一半便哑然失笑,痛快的站起身,“看来我还要去打个电话。” “在伏尔加格勒或者欧洲的任何一座城市谈都可以”卫燃在对方走出工作室之前故意说道。 赫伯特比了个ok的手势,同时按下了手机拨号键。这一次的通话更快,前后连两分钟都不到,赫伯特便挂断电话走了回来。 “维克多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去一趟英国怎么样?”赫伯特站在桌边问道,“我的雇主会帮您安排好食宿交通,同时每天还有额外一千英镑的差旅费。” 卫燃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英国什么地方?” “苏格兰,尼斯湖附近。”赫伯特笑着补充道,“传闻有水怪的那个尼斯湖。” 卫燃故作思索的翻了翻手机,这才给出了答复,“最快明天我就可以出发,但我最多只有一周的时间。” 赫伯特赶紧说道,“我会尽快安排行程的,需要我帮您订机票吗?” “那就麻烦您了”卫燃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笔,将自己的护照信息抄了一份递给了对方。 将这张纸塞进公文包,赫伯特转而说道,“维克多先生,接下来是我的私人请求。” “您请讲” “以后我们是否可以达成一些在历史谜团上的合作?”赫伯特说出了自己打算,“就像这次一样,我可以帮您介绍一些客户,只需要您支付一些微不足道的佣金就可以。” “这是我的荣幸”卫燃站起身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不过我仅仅只擅长二战史和近现代历史。” “每个历史学者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和不擅长的领域,这很正常。”赫伯特和卫燃握了握手,随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卫燃,“希望我们以后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接过名片,卫燃笑着说道,“我和您一样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等我安排好行程,我会尽快通知您的”赫伯特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公文包和油桶,“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客气的送走了赫伯特,卫燃看了看丢在桌子上的小卡片,顺手将其压在了写字台的玻璃板下面。至于对方提到的合作,自然是等有合作的机会再说了。 在工作室等了两天的时间,期间从因塔赶来的阿里里取走了那还没有捂热乎的10万欧元现金。 当初季马找自己借的款项自然没有这么多,但废弃军事基地那边需要翻新维修的也绝对不止那台天文望远镜,是以在小姨周淑瑾的提点下,卫燃索性多给了对方一些,借着这个机会给季马的营地小投了一笔。至于能不能赚到钱,他却并不在意,有红旗林场担着,总归不会让自己亏了本钱。 转眼到了6月15号当天上午,赫伯特搭乘着出租车再次赶到工作室,找上了正在复习的卫燃。还没等人走进工作室,便开门见山的说道,“维克多先生,我们今天中午的航班。如果您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要往机场赶了。” 两天前便已经得到的消息的卫燃立刻收起了红旗林场提供的学习资料,看了眼停在工作室门口的出租车说道,“坐我的车过去吧,让他不用等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拎着两个行李箱的赫伯特立刻转身朝门口的出租车挥了挥手,后者则直接摇下车窗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俄罗斯人可真热情”赫伯特尴尬的调侃道。 “确实很热情,黑人都承受不住的热情。” 卫燃开了句玩笑,揣上前天花高价买的一台卫星电话,拉着昨天晚上便已经准备好的行李箱,招呼着赫伯特钻进了停在门口的那辆夸张的越野车。 驾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卫燃找机会问道,“赫伯特,说说你的那位雇主吧?” “一个总是做梦找到家族宝藏的老家伙” 赫伯特简洁明了的概括道,“他叫夏洛特·伯顿,除了在尼斯湖南岸的奥古斯都堡经营一家酒吧和纪念品商店之外,还在爱丁堡经营一家首饰店铺。” “夏洛特·伯顿?” 卫燃暗自发笑,这伯顿家是有什么优良传统怎么着?起的名字怎么都和各种名著里的主角有关? 赫伯特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为了找到所谓的家族宝藏可是投入了不少成本,当然,也让我赚了不少钱。” “说说那个所谓的家族宝藏是怎么回事?”卫燃继续问道。 “据他所说,他的父亲曾是二战中驻扎北非的英国士兵。战争结束后,那位士兵只带了一个油桶回去,也就是行李箱里的那个油桶。” 赫伯特顿了顿,继续说道,“按照夏洛特的说法,他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后不久就死在了探险的路上,只给他和他的妈妈留下了装在那个油桶里的四枚迦太基女神金币和两块稀有的吕底亚琥珀金币。 也正是靠着出售那两块吕底亚琥珀金币,他们一家才熬过战后的艰难日子,进而有了今天的体面生活。而且最重要的是,夏洛特先生一直坚信,他的父亲在北非服役的时候一定是发现了利比亚古文明留下的宝藏。” “赫伯特,刚刚你说的是吕底亚琥珀金币是什么东西?”卫燃稍稍降低了车速问道。 “一种世界上最早使用的金属钱币” 赫伯特知无不言的解释道,“这种让钱币收藏家疯狂的小金块最大的特征,是其中一面有狮子、狮子与牛头,又或者公鹿之类的动物的图案,另一面则是对应的戳记。” 这不就是当初在井底和金币一起发现的那些小金块吗? 卫燃腹诽的同时不由的也有些疑惑,当初分给自己的那三枚金币被金属本子镶嵌在了那三个油桶上,那么分给自己的那枚小金块又去了哪里? 第256章 初见夏洛特 赫伯特带着卫燃赶到苏格兰高地的尼斯湖南岸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这个叫做奥古斯都堡的小镇仅仅只有几百户人家,一条穿镇而过,河道的另一端连接的便是传闻有水怪的尼斯湖。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传闻,这座小镇的游客倒是不少。卫燃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华夏大妈正在河道的船闸边举着丝巾兴致盎然的拍照。 也正是踏足这里,才让卫燃真正想明白英国人见面聊天气的段子并不夸张,如今已经六月的中下旬,但或许是因为维度的关系,这地方的温度最多也不过十四五度,同时天空还飘着凉丝丝的毛毛细雨。 这还不算,河道两侧的街道上,有穿短袖短裤的,有穿高领毛衣的,也有干脆裹上羽绒服的,简直完美表述了各自对这里的体感温度指数。 “虽然我是个法国人,但不得不说,我讨厌这里的鬼天气,相比之下,伏尔加格勒简直就是天堂。” 赫伯特极为应景的抱怨道,“即便这里真的有什么水怪,我也不想在这种鬼地方生活,还没下车,我的膝盖关节都开始疼了。” “确实不怎么舒服” 卫燃拉上了冲锋衣的拉链,在他看来,这种阴冷的天气最适合窝在床上睡觉,哪怕拉开窗帘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们快走吧,希望夏洛特先生已经把壁炉点起来了。” 赫伯特支付了车费,竖起风衣的领子,拉着行李箱,招呼着卫燃就往河道边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房子走。 这栋二层结构的房子造型倒是和卫燃的工作室与隔壁的旅行社合用的那栋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仅仅长度短了些,只有三十来米,同时却也更加的漂亮,门口被船锚链围起来的空间里摆着一些太阳伞和实木的桌椅,隔着一小片修饰的格外平坦的草坪,便是紧挨着河道的步行小径。 虽然自己的英语和渣一样,但他倒也能看明白,这栋房子有一大半的空间,连同室外那块船锚链围起来的区域都被用来经营酒吧了。而剩下的另一小半,则是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纪念品商店。 跟着赫伯特走进这家商店,仅有不到40个平米的店面里挂满了各种银器,从英式茶具、餐具,到各种样式的银质随身酒壶,乃至烛台、首饰盒又或者一些尼斯湖水怪造型的小吊坠等等可谓琳琅满目。 而在正对着门的靠墙位置,还有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专心致志的在一块银片上雕刻着什么。 赫伯特将风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把其中一个行李箱靠墙放好之后,用英语朝对方问了句什么,那个男人则头也不抬的指了指楼上。 “我们上去吧,看来夏洛特先生已经在等我们了。”赫伯特换回德语说道。 “夏洛特先生一直在这里生活?”卫燃放下行李箱,跟在对方的身后,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道。 “夏洛特先生自从退休之后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了。” 赫伯特笑着解释道,“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女儿在爱丁堡帮他经营首饰店铺,楼下那个是他的大儿子,经营这家纪念品店,旁边的酒吧是他的另一个儿子在经营的。” “看来他的晚年生活还算不错”卫燃感慨的同时,忍不住又想起来那口枯井边永远也等不到的朋友们。 “当然不错” 赫伯特停下脚步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膝盖,稍稍压低声音说道,“他还是英国小有名气的古钱币收藏家,以及酿酒师。当然,他一直以探险家的身份自居,虽然他一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过英国。” “理论上的探险家?”卫燃同样压低声音问道。 “可以这么认为”说完,赫伯特眨眨眼睛,继续迈开步子,带着卫燃登上了二楼。 相比仅有不到四十平米大小的一楼那些琳琅满目足以抵御吸血鬼攻击的大量银质品,二楼要宽敞了不少,仅仅一个客厅,便和楼下一样大了。 而除此之外,随处可见的各种户外装备也几乎随处可见,甚至就连桌椅都是户外露营常用的折叠便携款。 但除了挨着窗户的那个造型精美的大型户外柴火炉里燃着红色的炭块,并且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之外,其余的很多东西甚至连标签都没拆下来,尤其墙角那个木头架子上整齐摆放的各种煤油汽灯、汽油炉之类的物件,上面都攒了一层明显的灰尘。 而在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着老式探险服和沙漠靴子,头上还带了个土黄色盔帽,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先生正坐在一张帆布椅子上嘬着烟斗,在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明显缺乏运动,胖的像个充气腊肠似得杜宾犬。 “这位就是夏洛特先生” 赫伯特先用英语打了声招呼之后,转而把卫燃介绍给了那位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的老先生。 由于语言不通,卫燃也就只能和对方握了握手,嘴里憋出一句初中时候学过的“奈斯秃咪特悠”。 出乎卫燃的意料,年近古稀的夏洛特先生竟然也憋出来一句严重跑调的“妮嚎”,这倒是无形之间拉近了两者间的距离。 在赫伯特的翻译之下,双方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顺势将话题扯到了所谓的宝藏身上。 等赫伯特把行李箱中的油桶摆在三人中间的铝合金折叠桌子上,并且拿出了翻译好的密语递给了夏洛特,卫燃这才从脚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放在了油桶上。 夏洛特好奇的拿起档案袋打开,随后便看到了那张夹在佩尔的密码本里的手绘地图。 短暂的呆愣片刻,夏洛特惊讶的站了起来,将地图揣进兜里,语速极快的说着什么,一双苍老的眼睛,也死死的盯着卫燃。 “夏洛特先生问,这张地图是从哪来的。”赫伯特压抑住内心的惊讶问道。 “和密码本子一起发现的”卫燃用德语回应道。 “能告诉我是从谁的手里得到的吗?”赫伯特翻译着夏洛特的提问。 卫燃故作遗憾的摇摇头,“对方并不想透露他的身份”。 听完赫伯特的翻译,夏洛特叹了口气,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写字台。 在卫燃与赫伯特的疑惑不解中,这老先生从写字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本相册。示意赫伯特把油桶先放在一边,夏洛特老人翻开相册,从中间找到了一张曾经由卫燃亲自拍下的黑白合影。 在这张合影里,佩尔和皮埃尔的头上各自戴着一顶用涩情杂志折叠的生日王冠,他们和周围的卡尔洛、哈利、帕内通、特伦托等人一样,都一手端着一盘意面,一手拿着装着红酒的各种杯子,屁股底下则坐着原本用来盛放弹药的木头箱子。 在这几个人的身后,一边是那辆意大利产的cl39卡车,一边是三轮摩托,边角的位置,还隐约能看到水井的半个轮廓,以及远处一望无际的沙漠。 “卡尔洛、帕内通、特伦托、皮埃尔、佩尔、” 夏洛特指着照片上的人,挨个叫出了他们的名字,随后又指着照片里头上包着纱布的哈利,用卫燃能听懂的英语说道,“我的父亲,哈利,哈利·伯顿”。 听着夏洛特在读佩尔之前几个名字时那浓重醇厚的意大利语发音,卫燃犹豫片刻后,看着对方用意大利语问道,“夏洛特先生,您会意大利语吗?” 这突兀的问题让根本听不懂的赫伯特一脸茫然,而原本正准备问些什么的夏洛特却一脸惊讶的点点头,换上了纯熟的意大利语答道,“我确实会意大利语,是我的母亲教我的,几乎算是我的第二母语。我一直以为在苏格兰高地,除了偶尔接待的意大利游客之外根本用不上呢。”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这老头儿扭头看向一脸懵逼的赫伯特,换了英语说了句什么,随后便见赫伯特无奈的站起身,依依不舍的走向了通往一楼的楼梯口。 只等到楼下传来纪念品店的玻璃门和风铃撞击发出的悦耳声音,夏洛特这才拿起已经扣上的相册,“年轻人,和我去书房坐坐吧?” “赫伯特他...” “让他先去隔壁的酒吧喝一杯,免得又想赚我的钱。”夏洛特用意大利语开了句玩笑,起身走向了连接着客厅的一扇木门。 闻言,卫燃哑然失笑,痛快的站起身,跟着对方穿过那道木门,走进了一间周围墙壁,乃至地板上都摆满了各种书籍的房间。 放下手中的相册,夏洛特将一把摞满了书籍的椅子清空,招呼着卫燃坐下之后,他也坐在了隔着一张写字台的另一把椅子上。 “好了维克多,现在让我们重新聊聊这份宝藏的事情吧?” 夏洛特说话的同时,拉开抽屉拎出两个干净的杯子,随后又从身后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块,最后才从酒架上取下来一瓶威士忌。 “您想从哪开始聊?”卫燃接过杯子问道。 “先从这张地图开始怎么样?”夏洛特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道。 第257章 为了宝藏,为了友谊 "在这之前,我很好奇您怎么会知道照片上那些人的名字。"卫燃抢先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夏洛特端起杯子抿了一大口加了冰块的威士忌,感慨的说道,"照片里这些人的名字是我的母亲告诉我的,据她生前所说,我的父亲就是为了去利比亚找到这些人才出现意外的。" "您的母亲没提过宝藏的事情吗?"卫燃忍不住追问道。 夏洛特摇摇头,"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我的母亲,但是她也不知道,只说这张合影是我的父亲在战后从利比亚带回来的,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外面你见过的那个油桶。 而且从得到那张合影之后,我的父亲像着了魔一样,几乎每年的冬天都会去一趟利比亚,直到他在那片沙漠里遭遇了意外再也没能回来。" 战后从利比亚带回来了? 卫燃暗暗叹息,看来卡尔洛等人中的一个在脱困后曾经去过沙漠里的那口枯井,并且留下了那张合影。 "现在能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张地图的吗?"夏洛特开口问道。 "是和那个密码本子一起发现的" 卫燃再次给出了和不久之前完全相同的答案,紧接着又搬出了屡试不爽的借口,"不过对方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也是我答应他之后,才有机会买下这些东西。而且我已经询问过了,这些东西也只是他在几年前从别人手里购买的。" 凌乱的书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夏洛特沉默许久之后,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看着卫燃认真的问道,"维克多,有没有兴趣按照这份地图的指引找出这份宝藏?" "没兴趣" 卫燃想都不想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七十多年前的利比亚炮火满天飞,二战结束七十多年后的今天,利比亚可一样不安全,他虽然惋惜哈利的遭遇和那段短暂的友谊,但却不会脑子一热跑去利比亚送死。 "额..." 夏洛特可没想到卫燃拒绝的这么干脆,呆愣了片刻之后问道,"你就不想解开这份宝藏的秘密吗?" "我可不是什么探险家" 卫燃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给两人各自斟上小半杯的威士忌,直言不讳的说道,"而且利比亚太危险了,我不想去那种地方送死。不过我建议您问问赫伯特,说不定他愿意冒险去看看。" "这张地图你有没有..." "放心吧夏洛特先生" 卫燃总算知道了对方在担心什么,索性把话摆在了明面上,"至少在我得到这张地图之后,并没有按照上面的标记去利比亚看看。而且从赫伯特先生把油桶送到我工作室到决定和您见面,这中间也仅仅只有一周的时间而已,就算我想去也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 我之所以在拿到足够的佣金之后选择从遥远的伏尔加格勒来到英国和您见一面,也并非想把它卖个好价钱,只是想亲手将地图交给您,免得走漏了宝藏的消息。" 抿了一口酒,卫燃继续说道,"夏洛特先生,亲自把这张地图交到您的手上是我唯一能帮您的。至于去探险的事情就算了吧,我只是个连枪都没怎么摸过的普通人,博物馆和历史档案室才是我感兴趣的地方。" "所以你不需要额外的报酬?"夏洛特诧异的看着卫燃。 "不需要,连每天一千英镑的差旅费其实也不需要。" 卫燃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机会去尼斯湖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用相机拍到水怪,这是我来这里和您见面之外,唯一有兴趣的事情。" 大感意外的夏洛特盯着卫燃看了许久,随后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笑道,"看来真的只有我自己在乎这份藏在沙漠里的宝藏。不过不管怎么样,维克多,我还是要谢谢你。 今天先在酒店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我就找人开船带你去尼斯湖上逛逛,如果你们真的能发现水怪,说不定那才是你们感兴趣的宝藏。" "如果能发现尼斯湖水怪,那确实是一份宝藏。" 卫燃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摸了摸左手虎口的纹身,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滚烫,让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又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三言两语暂时打消了夏洛特的疑虑,卫燃等对方用手机把赫伯特叫回来之后,干脆的跟着对方入住了隔壁相隔不到5米的一家小旅馆。 "维克多,那份宝藏在什么地方?"赫伯特在卫燃关门之前低声用德语追问道。 "抱歉,这我可不能说。"卫燃话音未落,便直接关上了房门,随后悄无声息的将眼睛贴在了猫眼上。 门外的赫伯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用法语低声说了句什么,这才转身钻进了对门的房间。 至此,卫燃这才反锁了房门,仔细的将整个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随后又假借开窗通风的功夫,不着痕迹的往外看了看。 等他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意。凭借从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冷知识",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外面正对着自己窗户的位置,正有个人坐在车里,以非常业余的方式监视着自己的房间。 这都不用猜,绝对是隔壁那个找宝藏找魔怔了的老先生夏洛特安排的人。显而易见,对方仍旧担心有人提前侵占了属于他的宝藏。 哈利那家伙怎么生了这么个好儿子?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踢掉了鞋子躺在床上,随后蒙上了被子。 借着手机的光芒,卫燃取出金属本子,眼睁睁的看着它自己翻到了第14页纸的背面,展示着装有三个油桶的红色漩涡下,那个多出来的蓝色反向旋转的漩涡。 在卫燃的注视下,金属羽毛笔在这蓝色漩涡下写道,"亲爱的朋友,很开心你如约来我家做客,请收下这份小礼物吧!" 当金属羽毛笔砸落在柔软的床面上,卫燃对夏洛特仅有的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探手伸进了蓝色漩涡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格外漂亮的银质随身酒壶。 这小酒壶仅仅只有巴掌大,通体扁平,看样子最多也就能装个一百毫升而已。虽然尺码小了些,整体也趋于扁平,但造型倒是和二战德国配发的水壶有着八九分相似。 这银质的壶身一面,左半部分是镂空的漂亮花纹,那镂空的部分,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是一口沙漠中的水井。 颇为巧妙的是,这水井的镂空轮廓是用银质壶身包裹的水晶玻璃瓶呈现出来的。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和里面盛放的棕红色威士忌反射着漂亮的光芒,让壶身这一面右半部分精细雕刻出来的合影都染上了奇异的光彩。 那张雕刻出来的合影并非卫燃在生日派对上拍下的那张,而是当初决定出发找水之前,德国记者佩尔拍下的,而在这张照片里,卫燃也再一次有幸身列其中。 将这酒壶翻过来,只见另一面上,并不算多但几乎占据了全部面积的镂空纹路,表述的恰恰是当初在井底发现的那张为他们指出生路的手绘地图。 除了这些漂亮的镂空花纹,卫燃也找到了没有给自己的那枚吕底亚琥珀金币,这块仅有拇指节大小,带有清晰狮子图案的金块就牢牢的镶嵌在酒壶的壶盖上。 再看看这酒壶的底儿,不算太大的面积上,分三排用花体的意大利语和德语,以及卫燃看不懂的英语刻着同一句话,"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卫燃拧开壶盖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将水晶玻璃壶嘴凑到嘴边,蒙着被子灌了一大口他仍旧喝不习惯的威士忌。 第258章 罐头里的信 抵达奥古斯都堡的第二天一大早,夏洛特便安排了一个会汉语的红头发白人姑娘,带着睡眼惺忪的卫燃登上了一条停在河道里的观光小艇。 在**通过船闸的功夫,这位华夏名字叫做冯淑芬的英国姑娘,用带着一丝丝的京片子口音的汉语,不急不缓的讲述着有关尼斯湖水怪的各种奇异传闻,顺带手,还给卫燃端上来一大盘格外丰盛的早餐。 随着船身略微摇晃的餐桌上,除了常见的煎蛋、香肠、培根和看起来还不错的番茄焗豆之外,摆在两人中央的还有一道无论卖相和还是做法都和华夏的肚包肉有七八分相似的本土名菜哈吉斯。 搭配着不会迟到更不会缺席的土豆泥,卫燃礼节性的尝了一口冯淑芬大力推荐的哈吉斯,内心给了个"猪看了都摇头"的评价同时,嘴上也格外真诚的冒出了一连串的夸奖。 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压下嘴里的味道,卫燃好奇的问道,"淑芬,我很好奇是谁给你起的这个好名字?" "我的大学同学" 冯淑芬同样抿了一口威士忌,笑眯眯的解释道,"我的英语名字叫苏菲,她们听起来很相似不是吗?至于我的姓,来自我的华夏男朋友,可惜在我留学结束后,关于他的所有回忆只剩下了这个听起来很像德国贵族的姓氏。"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卫燃面色古怪的说道。 "我接待的很多华夏游客,尤其很多阿姨也很喜欢呢,她们都说知道我的名字之后,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冯淑芬美滋滋的放下杯子,探头看了眼开船的老人,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卫先生,你一定是夏洛克先生的贵客吧?" "为什么这么说?"卫燃将煎蛋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红发姑娘。 "他可是整个奥古斯都堡脾气最怪,也最吝啬的人。"冯淑芬低声评价道,"我可从没见过他舍得为谁包下一条观光艇。" "这么说夏洛特先生在当地的风评并不好?"卫燃挑了挑眉毛。 "恰恰相反" 冯淑芬摇头否认道,"虽然奥古斯都堡并不大,但大家还是都很尊敬夏洛特先生的,很多家庭其实都得到过他的帮助。" "这前后听起来很矛盾"卫燃越发的奇怪。 "所以才说他是整个奥古斯都堡脾气最怪的老家伙" 冯淑芬深有感触的说道,"这个老头儿从不参加任何的聚会,从不招待任何上门的朋友,就连万圣节的小朋友都没办法从他手里得到半颗糖果。 不过小镇上的居民,不管谁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只要求助夏洛特先生都会得到帮助。甚至很多时候,连小镇的警察都会找他帮忙。" "确实是个怪老头"卫燃忍不住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闲聊的同时,观光小艇也穿过船闸,慢慢悠悠的驶入了被蒙蒙细雨笼罩的尼斯湖。 "这种天气可不太好见到尼斯湖的水怪"冯淑芬见卫燃放下刀叉准备往甲板走,立刻殷勤的拿起一条毯子披在身上追了上来。 "天气好的时候能见到?"卫燃看着被水雾笼罩的平静湖面问道。 "不,那种东西仅仅只出现在传说中,即便天气好也根本见不到。"性子有些耿直的冯淑芬无情的道出了真相,"至少从我出生到刚刚,我还从没见在尼斯湖上见到过任何水怪。" "你这样很破坏气氛的"卫燃哭笑不得的调侃道。 冯淑芬摊摊手,"不过那头害羞的水怪倒是给奥古斯都堡带来了不少的游客。" 闻言,卫燃倒是想起来五一假期回国的时候,穗穗曾经让自己帮忙找找有没有适合夏天玩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索性问道,"淑芬,奥古斯都堡哪个季节游客比较多?" "当然是夏天" 冯淑芬理所当然的答道,"即便是夏天,这里的温度也很少有能到30度以上的时候,大部分是时间都是像现在这样的鬼天气。等到冬天到时候,这地方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游客。" "等再过一两个月,我可能会带朋友过来玩一趟。" "到时候可以联系我" 冯淑芬立刻闻到了生意的味道,主动添加了卫燃的微信之后好心的提醒道,"或者您也可以联系夏洛特先生,相信他一定会招待好您和您的朋友的。" "希望到时候能有机会来这里玩吧" 卫燃坐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一边眺望着雾气昭昭的湖面,一边将话题又拉回了捕风捉影的尼斯湖水怪上面,努力的营造着一个"尼斯湖水怪爱好者"的人设。 他这边在美女的陪伴下荡舟湖上的同时,纪念品店二楼的夏洛特先生却是彻夜未眠,紧急联系了一位信得过的老朋友,替他前往利比亚寻找地图上的宝藏。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卫燃像是打卡上班一样,每天在那位英国姑娘冯淑芬的带领下,早出晚归的搭乘观光小艇在尼斯湖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刻意躲避着那位法国考古学家赫伯特,同时也摆明了想看看夏洛特的笑话,看看他能从利比亚的沙漠里找到什么宝贝。 不过说起来,这一周的时间倒是并没有浪费。他还真就在连绵的细雨中近距离接触了一次所谓的尼斯湖水怪。 只不过,在他支付了足足两百英磅的小费才说动开船的那位老爷子追上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在照片里无限接近水怪,露出水面大半个长脖子的玩意儿只不过是一颗飘在水面上的树干罢了。 也就是在他发现"尼斯湖水怪"的当天,夏洛特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这才仅仅一周的时间,对方竟然真就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宝藏。 在惊异于对方的神速同时,卫燃也在赫伯特的带领下,再一次走进了夏洛特的房间。 和上一次来时看到的场景不同,这才短短一周的时间,纪念品店二楼的诺大房间像是被重新装修过了一样,不但那些随处可见的、摆着落灰的户外用品没了,连夏洛特先生都换上了一身符合他身份和年龄的正装。 除此之外,在客厅的角落,这次还坐着一个穿着沙漠迷彩服,看年龄足有五十来岁的谢顶老男人。 在赫伯特与卫燃,以及那个沉默寡言的迷彩服老男人的见证下,夏洛特亲手从塑料整理箱中抱出来一个最多只有微波炉大小,外表涂着红色油漆的木头箱子。 这箱子之上,还沾染着大量的沙子,个别位置还带着大量的霉斑。不过即便如此,箱子上满是锈迹的铁皮封条却依旧完好无损。 夏洛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尖嘴钳子剪开了铁皮封条。 随着几近腐朽的箱子盖板被几乎与它同龄的老人打开,卫燃等人立刻看到,这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个个涂着红色油漆,侧面写着卡尔洛等人的名字的铁皮罐头,以及整整六瓶威士忌和一套卫燃无比熟悉的茶具,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略带锈迹的开罐器。 夏洛特回头朝那个穿着沙漠迷彩服的中年人说了句什么,后者摊摊手却并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们在说什么?"卫燃朝身边的赫伯特低声问道。 "夏洛特先生在问那个叫做马特的人,难道只发现了这个装满罐头的箱子吗?"赫伯特低声翻译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夏洛特已经从箱子里拿起了一个罐头晃了晃,随后在场的众人便听到了从罐头里传来的沉闷的敲击声。 呆愣片刻,原本脸上满是失望之色的夏洛特已经浮现出了惊喜之色,一把抄起了箱子里的开罐器 在卫燃三人**中,那瓶涂着厚厚油漆的铁皮罐头被打开,等夏洛特将里面的内容物倒出来,并且展开了外表包裹的油纸之后,众人这才看到,这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银制的随身酒壶。 这小酒壶和卫燃从金属本子的蓝色漩涡里得到酒壶别无二致,同样的镂空花纹,同样的黄金壶盖。甚至当他凑近了仔细看的时候,就连酒壶底部铭刻的文字都一模一样,仅仅只是多了个意大利名字——特伦托。 拿着这小酒壶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夏洛特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桌子上,随后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造型完全一样的小酒壶,喃喃自语的说了句什么。 "他说那个酒壶是他父亲的遗物,他的父亲哈利先生亲手制作的酒壶。"赫伯特在卫燃耳边主动说道。 将两个酒壶摆在一起,夏洛特重新拿起开罐器,迫不及待的拆起了第二个铁皮罐头。 在所有人的围观下,随着一个个铁皮罐头被打开,桌子上那些一模一样的随身酒壶也渐渐增多。 终于,当所有的罐头被拆开之后,桌子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摆了六个外观一模一样的酒壶,以及一罐保存完好的红茶、一罐已经黏连在一起的方糖,以及五个分别放着信件和一张照片的空罐头。 轻轻拿起其中一张照片,这张略有些发霉的彩色照片是在风景如画的尼斯湖岸拍摄的,照片里的哈利·伯顿相比当初在沙漠里被俘虏时显得成熟了许多,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并不算漂亮但却很有气质的女人。 这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叼着奶嘴的婴儿,而在他们这一家三口的边上,还能看到一辆极具年代感的轿车。 "这是我"夏洛特指着照片里的婴儿,嘴里冒出了一句卫燃能听懂的英语。 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放在酒壶上,夏洛特打开没有封口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纸。 略微发黄的信纸上,用工整的暗蓝色钢笔自己,写着一行行卫燃能看懂的意大利语,顺便也道出了关于那份宝藏的真相。 "我的朋友佩尔先生" 夏洛特低声念道: 在我留下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战争结束后的第7个年头,同时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参加约定好的生日派对了。 自从第二次阿拉曼战役结束,我就一直在担心会在战场上再次遇到大家,并在次年选择做一个可耻的、荣幸的逃兵,活着回到了英国。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7年,但我依旧不知道,如果当时真的在战场上遇到你们,我到底该开枪,还是该投降?我想,同样的问题大概也在困扰着我们所有人吧? 在回到苏格兰老家的当月,我便亲自酿造了一桶威士忌。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等着战争结束,也等着我的朋友们一起开启那桶威士忌。 这7年来,我几乎每一年都会在12月份来这里看看,希望能和你们中的每一个人相遇。 直到1947年,我终于忍不住挖出了井底的水桶,并在水桶里发现了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合影。 就像开头说的,如今已经是战争结束后的第7个年头了,这段时间里,我在去意大利旅行期间认识了一位姑娘,并且在1950年的夏天,和她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我们给他取名夏洛特。 以后的时间,我要做个尽职的父亲了,所以可能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在每年的年底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和三个月的收入来这里**参加你的生日派对,很抱歉,我的朋友。 箱子里其他写着你的名字的罐头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以及我亲手酿造的威士忌。 在信纸的背面,我留下了我的详细地址,如果你有机会看到这些,请务必联系我。 再一次感谢在1941年的12月初,您拦住被我用手枪打伤的特伦托先生,感谢您在当时毫不犹豫的选择让我成为一名俘虏而不是一具尸体。 再一次感谢您在找到水之后愿意放我离开,愿意分享在井底发现的金币和金块,愿意邀请我参加您的生日派对,并且在派对结束后,为我准备了离开这片没有战争的荒漠所必需的燃油、淡水以及香醇的红酒。 无论战争最后的结果如何,您的善良让我有机会远离战争,并因此活到了战争结束。更让我有机会成为一位姑娘的丈夫,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谢谢你,我的朋友。 最后,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您曾经亲手放走的俘虏 您永远的朋友 哈利·伯顿 9·12·1952 第259章 古比井意面餐厅的二楼 安静的房间里,夏洛特放下信纸。转而又从写有卡尔洛名字的罐头里拿出信封打开。 很快,桌子上的五封信件全都看了一个遍,夏洛特也从他的父亲哈利写给所有朋友的信中,拼凑出了1941年的12月,在北非的沙漠深处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关于宝藏的所有的真相。 "原来,那份宝藏竟然是..."夏洛特说到一半却卡住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份宝藏。 "至少对哈利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宝藏不是吗?" 夏洛特闻言不由的叹了口气,"确实,对我的父亲来说,这确实是一份宝藏,一份他至死都没有找到的宝藏。" 客厅里一时间沉默下来,听不懂意大利语的赫伯特用皮鞋的鞋跟轻轻碰了碰卫燃的鞋跟,可惜那忘恩负义的后者却根本懒得给他翻译在聊什么。 许久之后,夏洛特仔细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收进打开的铁皮罐头,又把罐头盒收进木头箱子,这才朝卫燃说道,"维克多,我想请你帮忙找一找那些收信人,看看他们中有没有人还活着。当然,我会支付一个让你满意的佣金的。" "至少那位记者佩尔已经不在了"卫燃顿了顿,将金属本子上,关于先锋报记者佩尔的后续简单讲述了一遍。 "其他人呢?"夏洛特追着问道。 卫燃摊摊手,"其他的人是否还在我需要再查一查,当初我可没想到这份宝藏会有三个国家的士兵参与其中。" "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夏洛特说完却是话锋一转,"我听苏菲说,你准备带几个朋友过来玩?" "确实有这个打算,大概七八月份的时候。" 卫燃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当初他找那个华夏名字叫冯淑芬的红发姑娘说这件事,一来是确实想帮着穗穗找个适合夏天玩的景点,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看看那个姑娘是不是夏洛特派过去监视自己的。 不过如今所谓的宝藏水落石出,夏洛特又把这件事如此坦然的讲了出来,那么这件事自然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到时候提前和我说吧,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 夏洛特诚恳的说道,"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找到这些东西,虽然它们和我原本期待的差距有些大,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份宝藏。"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随后紧跟着说道,"夏洛特先生,我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也准备回去了。" "既然这样,我让赫伯特送你。"夏洛特毫不犹豫的说道。 从这一点来说,之前几天一直给卫燃当导游的红发姑娘冯淑芬确实没说错,这怪老头儿比芬兰人还芬兰人,完全就不想社交。 只不过,还不等夏洛特朝赫伯特开口,那位一直在角落坐着的迷彩服老男人却开口了,只听他用标准的意大利语说道,"夏洛特,让我送他去机场吧,刚好我准备回爱丁堡。"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夏洛特似乎对这个老男人格外信任,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身,抱着那个木头箱子,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说道,"维克多,你先等一下,我有些礼物要送给你。" "这老头儿不是挺大方的吗?"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轻而易举的推翻了自己刚刚在心里对他的评价。 前后不过三五分钟,夏洛特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将一套装在木头盒子里的银制摩卡壶递给了卫燃,"收下吧,这是我父亲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我家的银器作坊的主打产品。" "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 卫燃看了眼木头箱子里的东西之后轻轻扣上了盖子,这箱子里除了一套专门用来制作意式咖啡的银制摩卡壶和一个同样材质的咖啡粉罐之外,还有六个带有托盘的骨瓷杯子。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夏洛特说着递给卫燃一张支票,"这五万英磅是你的调查费用。年轻人,我等你的好消息,也等着你下一次来奥古斯都堡做客。" "我也同样期待这一天,那么夏洛特先生,再见。" 卫燃痛快的收起支票,跟着那位沉默寡言的迷彩服老男人马特离开了二楼的房间。至于赫伯特,却被夏洛特给留了下来,可惜,卫燃根本听不懂几个英语单词,是以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搭乘顺风车赶到爱丁堡,卫燃稍做**之后登上了飞往德国的航班。 他原本还准备去芬兰找亚历山大问问弹药的事情,但前些天和季马通话的时候才知道,如今那边所有的演员都已经定了,剧本也已经修改完成,除了每隔半个月要去芬兰接受为期一周的表演培训,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各回各家了,留在芬兰的也就只剩下了诺亚老先生,就连拉尔夫,都已经返回德国操持他们的画廊了。 虽然错失了借着演电影的机会弄点儿高精弹药的机会,卫燃却并不在意,反正亚历山大又跑不了,大不了等他们下次齐聚芬兰的时候跟着过去看看热闹就是。 而他选择飞往德国,自然也是做给夏洛特看的,毕竟所有的线索都来自德国记者佩尔,如今对方希望他继续调查其余人的下落,那么他希望看到的,当然是卫燃立刻就要动身。 但事实上,这事儿其实并不用急,毕竟金属本子里写的明明白白的,而且还给了那座名为"古比井意面餐厅"的具体位置。他需要做的,也仅仅只是过去看一眼,然后过一段时间之后,等想好了借口再把那座餐厅的位置转告夏洛特罢了。 当飞机降落在柏林之后,卫燃并没有停留,只是在机场等了几个小时,便登上了飞往意大利都灵的航班。当飞机再次**时候,时间已经是他离开英国的第二中午。 随意找了家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一番乔装打扮的卫燃便赶往了金属本子上记载的地址。 在这座紧挨着阿尔卑斯山脉,几乎遍地都是红顶房子的城市里,卫燃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慢悠悠的逛完了几个著名的景点之后,这才赶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在紧挨着米兰大学的一个街角停下了脚步。 看了眼守着街角的店铺,卫燃的脸上却是一片诧异之色,这家店铺上的招牌挂着的确实是"古比井意面餐厅"。建筑外形也和他被金属本子从北非战场送回来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那紧锁的卷帘门,以及贴在卷帘门上的招租电话和各种招嫖的小广告却在暗示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开门营业过了。 再看看周围,不但紧挨着大学,不远处便是教堂,甚至教堂边上还有一大片公共停车场。这地段不管做点什么,按理说生意都不会太差。 思索片刻,卫燃掏出手机,对准卷帘门上的招租电话拍了张照片,随后溜溜达达的的走进了隔壁生意火爆的汉堡店,随便点了些吃的填饱了肚子。 一直等到天黑,他再次看了眼大门紧锁的古比井意面餐厅,最后这才打车返回了酒店。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一直窝在酒店里的卫燃这才用房间里的座机,按照卷帘门上的招租电话打了过去。出乎他的意料,接电话的竟然是个声音奶声奶气,说话颇为礼貌的小男孩儿。 压下心中的疑惑,卫燃索性直接说道,"小朋友,我准备租下那间古比井意面餐厅,请问我打错电话了吗?" 电话另一头儿的小男孩儿一本正经的答道,"先生,如果你说的是米兰大学边上的古比井意面餐厅,那么我想您应该没有打错。" "那你能做出决定是否把那间餐厅租给我吗?" "当然不能"这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不过你可以先去餐厅那里等着,我和能决定的人只要半个小时就能赶过去。" "那我等下就去古比井餐厅等着,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卫燃最后问道。 "马修,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这小男孩儿转而问道。 思索片刻,卫燃答道,"尼古拉,我的名字叫尼古拉。" "那么我们半个小时后见" "半个小时后见"卫燃说完,直等到听筒里传来忙音,这才挂断了电话。 拉上窗帘打开房间里的照明灯,卫燃从行李箱里取出昨天买的临时染发剂,给自己换了个褐色的头发,随后又用医用胶带改变了脸型,最后连肤色都弄成了和当地人差不多,他这才带上改变瞳孔颜色的隐形眼镜,换了身西装离开了酒店。 当他搭乘出租车再次赶到古比井意面餐厅的时候,却发现紧锁的卷帘门外,正有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大学毕业的姑娘正用一把小铲子清理着贴在门上的各种广告,离着她不远,还有个满头天然卷,长得颇为可爱的小男孩儿正用一块大毛巾认真的擦拭着满是灰尘的**窗。 在这似乎是姐弟俩的中间,已经擦干净的长椅上还放着一个洗的有些发白的帆布背包和一个旧滑板。 "请问你是马修先生吗?"卫燃走到那个天然卷小男孩身边,半蹲下来问道。 "我还不到被称为先生的年龄呢"这小男孩儿露出个阳光笑脸,"所以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尼古拉先生吗?" "对,我就是给你打电话的尼古拉。"卫燃笑着朝对方伸出了手。 "莫妮卡姨妈,这就是准备租下我们的餐厅的尼古拉先生。" 这个名叫马修的小男孩一本正经的和卫燃握了握手之后,仰着脑袋和站在一边颇有些局促的女孩说道。 姨妈? 卫燃诧异的看了眼那个手里拿着小铲子的姑娘,回过神来赶紧一本正经的说道,"您好,莫妮卡,这家店铺的位置非常好,我想进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会把它租下来。" "那就进来看看吧" 这个内向的意大利姑娘说完竟然叹了口气,随后将手中的小铲子放在了门口一侧的长椅上,然后费力的掀起了清理到一半的卷帘门。 在看到里面的景象之后,卫燃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错愕,这餐厅竟然像是遭了火灾一样,不,它确实是遭受了火灾,因为餐厅里有好几张桌子都有火烧留下的痕迹。 "这是...发生了火灾?"卫燃错愕的问道。 那个叫莫妮卡的姑娘点点头,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倒是她旁边的小男孩儿马修主动说道,"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厨房里因为一些意外发生了火灾,那场大火烧坏了不少东西,连我们请的厨师..." "马修"那个叫莫妮卡的姑娘小声喊住了根本不怯场也根本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小男孩儿。 不过就在马修闭嘴之后没多久,这个叫莫妮卡的姑娘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如实说道,"那场火灾烧死了一个厨师,如果你介意的话..."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进去看看吗?"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问道。 莫妮卡错愕的看了眼卫燃,扭头又看了眼脸上写满惊喜的马修,这才用力点了点头。 迈步走进几乎算得上烟熏火燎的餐厅,卫燃顺着烧焦的门框走进了厨房。 这厨房里的面积倒是不大,而且里面也被清理的非常干净,但在棚顶上,依旧可以看到火灾留下的痕迹。 逛完了厨房,卫燃回到餐厅,特意走进同样带着烧焦痕迹的吧台看了看,这里一样被清理过,相应的,也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 "尼古拉先生,我们还有二楼,要上去看看吗?"小家伙马修见卫燃一脸失望的样子,赶紧说道,"楼上和楼下一样大,而且火并没有烧到二楼。" "我自己上去还是你们陪我上去?"卫燃看着马修问道。 "我陪你"马修想都不想的说道, "你自己去就可以"莫妮卡在同一时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那我就自己上去吧"卫燃摸了摸马修那一头蓬松的自来卷,随后沿着靠墙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相比一楼的惨状,二楼倒是残留着浓厚的军旅气息,别的不说,仅仅楼梯挨着的墙壁上,便挂了不少士兵的照片。 站在楼梯口打量着二楼的房间,这里就像马修说的,确实和楼下一样大小,连布局都有些相似。只不过这里却被布置成了一个挂满了各种军人照片和军旗的小酒吧。 而在正对着楼梯的吧台上,还用二战德国和意大利配发的士兵牌钉出了一个显眼的反战符号。甚至在这吧台后面的背景墙上,还悬挂着两张卫燃无比熟悉的合影。 看着那张放大的黑白照片里定格的三个国家的军人,以及洋溢在他们各自脸上的真诚笑容,卫燃默默的坐在紧挨着吧台的高脚凳上。 从金属本子里掏出那只装有威士忌的银制酒壶,卫燃轻轻拧开镶嵌着吕底亚金币的壶盖,朝着照片里的那些人比了比,呢喃着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第260章 奇怪的租赁要求和奇怪的一家人(二合一) 从古比井意餐厅二楼的小酒吧下来,卫燃走到门口的位置,再一次看了眼长椅上破旧的帆布包和滑板,犹豫片刻后说道,"莫妮卡,还有马修,我准备把这里租下来,现在来谈谈租金的事情吧。" "尼古拉先生,在您打算租下这里之前,需要先听听我们的条件。"名叫马修的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条件?"卫燃半蹲下来,让自己保持着和对方同样的高度问道。 马修仰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莫妮卡,然后这才说道,"首先第一个条件,在您打算租下一楼的餐厅同时,必须也要租下二楼的酒吧。" "这两个不是一体的吗?"卫燃诧异的问道。 马修前后矛盾的解释道,"确实是一体的,但楼上的酒吧是塔西叔叔的财产,只是交给我打理而已。" "塔西叔叔是谁?" "楼上酒吧的主人"马修给了个毫无破绽的答案。 "好吧,不管酒吧还是餐厅,我会一起租下来的。"卫燃无所谓的说道,反正租金最后会算在夏洛特支付的调查费里,他并不在意多租下一层。 "第二个条件" 马修伸出两个白嫩的小手指头比出个剪刀手,"在您租下这里之后,除了可以更换被烧坏的东西之外,不能更改楼上和楼下的布置,即便是维修烧毁的东西,也必须让它们和原来的布置保持一致。" "这又是为什么?"卫燃不由的看向站在一边的莫妮卡,他现在都怀疑这个叫做马修的自来卷小屁孩在消遣自己了。 "这是无法妥协的条件"莫妮卡的声音不大,但却格外的坚决。 至此,卫燃总算知道这个地段如此好的店铺为什么租不出去了。压下越来越浓重的好奇心,卫燃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如果您能答应以上的条件,在开业之后,楼上的酒吧每周至少要开业三天,而且不能更改出售的酒精饮料的品类和价格。"马修奶声奶气的给这笔店铺出租的生意盯上了最后一颗棺材钉。 "你们的这些条件有些奇怪,我能知道原因吗?"卫燃和善的问道。 "不能" 马修干脆的摇摇头,"租金每年36500欧元,需要一次性支付至少一年的租金。如果你想租下来,明天就可以和我们以及酒吧的主人签租房协议。" "我能先见见酒吧的主人吗?"卫燃耐着性子问道。 "塔西叔叔是不会见你的,除非你打算租下来,并且支付了楼下餐厅的租金。"马修说道这里想了想,"等那时候,或许塔西叔叔才愿意见你一面。" 这都什么和什么?卫燃神色古怪的看着这姐弟...不对,这俩人似乎中间还差着一辈儿呢。 "看来你也没兴趣租下这里" 马修小朋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伸出小胳膊指了个方向,"尼古拉先生,或许您可以去那条街看看,我们来的时候路过那里,看到也有店铺出租,租金应该和我们的餐厅差不多。" "你这样能租出去才有鬼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马修,刚刚我在楼上的酒吧看到不少有意思的老照片,如果你能给我讲讲那些照片里的故事,说不定我愿意把这里租下来,按照你们的条件租下来。" 这个超编的问题显然超出了马修能回答的问题区间,是以上一刻还像个大人似得小家伙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身边的莫妮卡。 后者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随手不情不愿的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比如二楼吧台后面的合影怎么样?"卫燃试探着问道。 "马修,塔西和你说过吗?"莫妮卡朝站在她身边的马修小声问道。 "没有"马修苦着脸摇摇头,"我们该怎么办?" "或者你给塔西打个电话?" "他今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了,除非有人进去,否则他肯定不会出去接电话的。"马修贴着莫妮卡的耳朵说道,"难得有个怪人愿意租下这里,不如我们直接带他去问问塔西叔叔怎么样?" "不行不行,他会疯的,然后我们肯定又要帮他打扫房间。"莫妮卡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张长着些许雀斑的小脸都变得有些扭曲。 "让他在我们的车里,用手机沟通不就可以了?"马修似乎很开心自己想到了这个好方法,声音也不由的大了一些,"或者让塔西叔叔出来。" "看来只能这样了" 莫妮卡直起腰,看着卫燃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打算租下这里吗?我们刚刚说的那些要求会写进协议里的。" "如果酒吧里的那些照片背后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或许我会租下这里的。"卫燃滴水不漏的说道,"但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我会支付100欧,至少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够我们买新的游戏和足够的零食了"马修闻言开心的说道。 莫妮卡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说道,"我们带你去酒吧的主人那里问问。" 说完,莫妮卡锁上了餐厅的卷帘门和**窗的防盗铁栅栏,而马修已经拿着长椅上的滑板和背包,带着卫燃走向了路口对面停车场里的一辆敞篷菲亚特500,熟练的将副驾驶座椅往前推了推,随后钻进了后排车厢。 等他系上安全带,卫燃这才把副驾驶的座椅推回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还不等他坐下去,马修便说道,"尼古拉先生,你最好自己找一辆出租车跟着我们。" "为什么?"原本屁股都已经碰到座椅的卫燃不解的问道。 "莫妮卡不喜欢陌生人离她太近" 马修一本正经的低声说道,"她会很不安的,真的,我不骗你,就连今天和你见面,她都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社交恐惧症?"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马修摊摊手,"求求你了,尼古拉先生,麻烦你自己找一辆出租车吧!" "好吧" 卫燃见莫妮卡站在路对面一副不愿意过来的模样,无奈的从狭小的车厢里钻出来,在路边稍作**之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跟着莫妮卡驾驶的那辆菲亚特气泡车离开城区,接下来的路远的出乎卫燃的预料。两辆车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看到都灵郊外的阿尔卑山脉的脚下,这才停在了一座背靠山脚,两边被茂密的树林环绕的农场门口。 这座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农场里几乎有一大半的面积都种上了葡萄,剩下的那一小半面积除了有两座精致的木头房子之外,还有一片漂亮的花圃和一小片**。 跟着对方的车子停在距离木头房子不远的那棵粗大橡树的阴影下,卫燃递给出租车一张50欧的钞票,"你的小费,在这里等着我,不久之后我还要回都灵。" "就算等到天黑都没关系"出租车司机惊喜的接过钞票,捏着鸡爪子手势做出了保证。 下了车,卫燃任由马修拉着自己坐进了那辆菲亚特小车的副驾驶,而莫妮卡则已经提前一步钻进了房子。 "尼古拉先生,请在这里先等我一下。"马修说完,倒腾着小腿儿跑进了另一栋房子里。 不久之后,他便取回来一个手机递给了坐在车里的卫燃,"另一部手机由塔西叔叔拿着,等下我进去之后会用视频电话打过来,你接通之后想问什么都可以。" "只能用手机沟通吗?"卫燃不解的问道,他越发的好奇,这古怪的一家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别说刚刚那位莫妮卡还有那位不愿意见面只能靠手机沟通的塔西,就连这个过分成熟的小家伙马修,看起来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塔西叔叔并不是不想见你,只是他有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 马修手舞足蹈的解释道,"如果邀请你进他的房子,接下来一周我们都要帮他对房子进行消毒清理工作,如果让他从房子里出来,说不定他会把自己泡进消毒水里,甚至还要给他请心理医生才行。所以拜托了尼古拉先生,就用手机沟通吧好吗?等下我请你吃莫妮卡做的披萨。" "马修,你的爸爸妈妈呢?或者你那位塔西叔叔的家人呢?他们不能出面吗?"卫燃趁着莫妮卡不在的机会抓紧问道。 "不在" 马修捏着个小号的鸡爪子手势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南极科考站工作。平时只有姨妈在照顾我。不过实际上都是我在照顾她和塔西叔叔。" "塔西的家人呢?" "两年前去世了"马修难过的解释道,"餐厅里的火灾把他们带走的。" 卫燃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回过神来之后,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100欧的钞票递给了马修,"我知道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给我打过来。" "你是位慷慨的先生" 马修礼貌的接过钞票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屁颠颠的跑向了刚刚的那栋木头房子。这一次,卫燃甚至看到他在门口脱掉了鞋子,而且还给自己换上了一双新的袜子,这才拉开了房门。 前后等了足足十分钟,马修刚刚送过来的手机这才响起了铃声,卫燃赶紧按下了接听见,随后便在屏幕里见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头戴一顶无尘帽,看年龄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正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 在屏幕里能看到的区域,这个年轻人身前的桌子上还整齐的摆着一支被拆开的手表的所有零件,而在他的身后,似乎还有几台看起来格外干净的小型车床之类的设备。 "你好,我是塔西,听马修说你想问问那间餐厅的事情?"这个带着无尘帽的男人在屏幕的另一头热情的问道。 "你好塔西,我是尼古拉。" 卫燃先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这才问道,"马修小朋友应该和你说过了,我有兴趣租下那间奇怪的餐厅和楼上的酒吧,并且遵照那些奇怪的要求经营它们,不过我想知道原因,尤其酒吧里那些照片的故事,这也许是个不错的卖点。" "完全理解!" 塔西痛快的点点头,热情的向卫燃解释道,"古比井意面餐厅和古比井友谊酒吧,是我的祖父和马修的曾祖父合伙经营的产业,二战结束了多久,那家店就有多久的历史了。" "那座酒吧看起来很特殊,他只向军人开放吗?"卫燃旁敲侧击的问道,让他松了口气的是,这个塔西至少目前还算比较正常。 "不不不,他只向爱好和平的反战派开放。" 塔西自豪的解释道,"这是这家酒吧的创始人,也就是我的祖父特伦托先生,以及马修的曾祖父皮埃尔先生,他们共同定下的规矩。" "对上号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故意问道,"所以里面那些照片都是摆拍的?" "确实有一部分是摆拍的" 塔西倒是格外的坦诚,"不过至少吧台后面那两张珍贵的合影不是,那是他们在二战时,在北非沙漠的亲身经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吧台左边的小书架上找找,至少一年前我去的时候,那里还有我的祖父和他的战友一起写的回忆录,那里面记载的很详细。" 卫燃明智的终止了这个话题,换了个方向试探着问道,"现在我们可以聊聊那些独特的要求吗?" "那些没得谈" 塔西就像马修和莫妮卡一样的干脆,"尼古拉先生,我们并不缺钱,愿意出租那家店铺,只是不想让它一直荒着而已。同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自己没有办法经营它。所以如果您愿意租下来,租金方面可以稍稍便宜一些。" "便宜一些是多少?"卫燃像真的想租下那间餐厅一样,紧追不舍的谈着价钱。 "马修,你们报价多少?"塔西根本没有避讳卫燃,直接扭头朝站在一边的小家伙问道。 闻言,穿着一套小号防尘服,脸上甚至还扣着防护镜和口罩的马修凑过来,奶声奶气的答道,"每年的租金36500欧元"。 "不如36000欧元一年怎么样?"塔西盯着摄像头问道,眼神中的期盼根本就掩饰不住。 "不如我多掏一些钱,然后取消那些特殊的要求怎么样?" "不行!" "一年五万欧元?"卫燃故意报了个高价。 "一年五十万也不行" 塔西格外认真的说道,"那家餐厅对我和马修两家人来说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况且我们真的不缺钱。" "真的不缺钱?"卫燃故意挑拨着对方的底线,目的无非是想把这生意谈崩罢了。 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而且从刚刚马修的只言片语中也已经知道,他们生活的其实还算不错,至少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紧巴巴的。 "额...确实不缺钱" 塔西颇有些苦恼的说道,"不过如果有这笔收益的话,我就可以换一台精度更高的车床,,莫妮卡也可以换一台配置更好的笔记本。但即便如此,那些要求也不能做出任何的让步。" "你需要车床做什么?"卫燃漫无边际却又理所当然的将话题越扯越远。 "我是个制表匠" 塔西自豪的介绍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随后竟拿起手机,转换了摄像头,带着房子外面的卫燃参观起了的他的工作室。而原本穿着防护服在一边**的马修,则伸出带着橡胶手套的小手捂住了脸上的防护镜。 按照以往的经验,无论是谁,在和塔西聊起工作室里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没有一两个小时根本别想结束这个话题。 很快,房间外面的卫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刚刚还有些正常的塔西,竟然开始详细的介绍起那些他根本不认识的加工设备的工作原理以及能达到的精度范围。甚至仅仅只是卫燃一个敷衍性的随口提问,他便开始热情的讲起了微米和毫米之间的换算单位,以及加工精度精确到微米级别时的难度到底有多大。 不过随着塔西的讲解,卫燃却走神想起了另一茬,他在犹豫,是不是可以让对方帮他加工一些给那支反坦克枪用的高精度子弹的弹头出来。 相比亚历山大,这个叫塔西的强迫症或者说洁癖或许对子弹的了解并不多,但看对方语气中对加工精度近乎偏执的追求,想必加工出来的成品足够达到自己的要求。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么一个连家门都不肯出去,而且几乎完全算的上偶遇的人,保密性无疑也要高的多。 念及于此,他索性耐下性子,认真的听着对方把工作室里那些擦拭的格外干净的设备全都仔细介绍了个遍,同时也旁敲侧击的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按照塔西的说法,他在大概十年前曾经因为心理问题,和莫妮卡在同一个心理医生那里接受过长期的治疗。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负责每周送他去看医生的马修父亲结识了莫妮卡的姐姐。并在很短的时间里两人便举办了婚礼,而在短短几年后便有了马修那个小家伙。 除此之外,他还从这个似乎毫无心机的强迫症嘴里了解到,他现在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莫妮卡从网络上给他接的订制。 甚至在一些小圈子里,他还算是个小有名气但从没露过面的修表匠和制表匠,从这一点来说,倒是越发的符合卫燃的期待了。 耐心的等到对方介绍完了最后一样设备,卫燃主动开口说道,"塔西先生,我们或许还可以达成另一笔生意。" "您也需要定制手表吗?" 塔西早有预料般的问道,"不过我的订单已经排到明年的圣诞节了,如果你等的及,或许可以说说你的要求。" "不不不" 卫燃摇头否认了对方的猜测,"我想加工的可不是手表这么复杂的东西,而是一些玩具模型,对精度要求很高,但是对你来说或许并不难的模型。" "模型?"塔西闻言,表情竟然有些失望。 "如果你愿意接下这笔生意,或许我现在就可以租下那间餐厅。" 卫燃继续开口引诱道,"那批模型的造型和结构并不复杂,而且数量也不多。如果你有兴趣,明天我会给你送来样品。" "我需要明天看看样品才能做出决定"塔西谨慎的说道。 "没问题,明天我会带着足够的现金过来。"卫燃干脆的说道,"当然,涉及到保密问题,我希望这笔交易知道的人并不多。" "放心吧尼古拉先生" 塔西自嘲的说道,"平时我很少离开这座农场的,也不像莫妮卡那么喜欢在网上和别人吵架,除了马修,更没有人像您一样有时间听我介绍我的工作室。" "那些设备很有意思,我都忍不住进去看看了。"卫燃安抚了对方一句,等对方脸上浮现出了笑意,这才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要回都灵为我们明天的见面做些准备了,最后,祝您工作愉快,塔西先生。" "也祝您工作愉快。"塔西礼貌的回应道。 挂断了电话,将快没电的手机放在仪表台上,卫燃没等负责接洽联络的马修小朋友出来,更没吃上对方答应他的披萨,便直接推开车门钻进了已经在旁边等了一个多小时出租车,干脆的离开农场开往了城区的方向。 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返回酒店,卫燃吃饱喝足之后,返回房间里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枚装在塑料密封袋里的弹头。 早在出发去英国之前,他便提前准备了拆了一枚20毫米口径的高爆弹,并且仔细清除了弹头里的高爆药和发火引信等等任何危险的东西。 原本,他是准备找亚历山大帮忙,试试能不能比照着这枚弹头做出一些精品货的。只不过他没想到亚历山大已经提前回了俄罗斯,同时反倒在意大利认识了塔西这么一个怪人。 但不管是谁,只要做出合用的弹头,剩下的子弹复装工作便不再是难事,毕竟相比他根本没办法自己制造的弹头,往弹壳里精准的装入等量***已经是一件无比简单的工作了。 至于塔西能不能,或者他愿不愿意按照自己的要求加工出来需要的东西,卫燃却并不在意。就算对方看出来什么选择拒绝,自己也只不过是浪费了一颗子弹头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假身份罢了。 仔细检查了一番塑料密封袋里的子弹头样品,他对照着网络上查到的内容,记下了一些关键的尺寸信息,随后开始琢磨着,怎样给这枚子弹头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用处。 而与此同时,远在郊外的那座农场里,塔西在仔细又繁琐的清理好了个人的卫生之后,已经在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中,开始翻阅屏幕寻找自己即将买的起的新设备了。 第261章 最后一瓶红酒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卫燃重新给自己的脸和体型做好伪装之后,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现金和子弹头样品,搭乘出租车再一次前往塔西所在的郊外农场。 几乎就在他从出租车里走下来的同时,马修小朋友也屁颠颠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你不用上学的吗?"卫燃好奇的问道。 "今天是周末,尼古拉先生。"马修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昨天用过的手机递给了卫燃。 "把这个交给你的塔西叔叔"卫燃接过手机,顺手将装在密封袋里的子弹头样品递给了对方。 "请稍等下"马修说着,竟从兜里掏出个化妆品喷瓶,对准密封袋子便是一顿狂喷。 在浓烈的酒精味道中,马修也奶声奶气的解释道,"这只是第一步清理,等送进去之后,还要用超声波清洗机洗一遍,塔西叔叔才愿意碰他。" "听起来可真麻烦,你们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面对卫燃的提问,马修习以为常的点点头,"这已经算很轻松的工作了,麻烦的是每天吃饭,不但要足够干净,而且连摆盘都要满足他的要求才行,不然塔西叔叔会发狂的。" "真是辛苦你了" 卫燃咧咧嘴,实在不太好做出什么评价,心理疾病要远比肉体上的伤痛更加折磨人,这一点在他得到那床古琴瑶光之前,可是深有体会的。 耐心的**着马修对包装袋内外完成了消毒工作,这小家伙才用一个亚力克玻璃的小盒子装着残存着酒精味道的子弹头走进了木头房子。 而在隔壁的另一栋房子二楼,薄纱窗帘的后面,莫妮卡正露出小半张脸,偷偷打量着其实早已发现她的卫燃。 在卫燃耐心的**中,时间足足过了大半个小时,塔西才发来了通话请求。 只不过相比昨天,这一次视频里的塔西竟然穿了一套防护服,而那枚平平无奇的弹头,也被他用一把镊子夹着,仿佛是在对待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遗址里刨出来的石墨芯碎块一样。 "这就是你打算做的东西吗?"塔西对着摄像头,颇有些失望的问道,"它看起来并不复杂。" "确实不复杂,但要求还是很高的。"卫燃解释道,"而且对材质的要求也比较高。" "详细说一说"塔西总算有了些兴趣。 闻言,卫燃切换到手机的备忘录页面,将昨天记下来的那些尺寸数据信息以及材质要求一条条的读给了对方,同时也在暗暗准备的,万一对方问起来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就搬出提前想好的借口。 然而,塔西在听完之后,却只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不算太难,你想要多少?" "100个怎么样?"卫燃试探着问道,他自然不需要这么多,但却不得不考虑,万一说的少了,对方会不会根本就懒得接这个活儿。 "太多了,它们虽然加工起来不难,但如果按照你刚刚说的,想达到我能做到的最高精度,制作一个至少需要五个小时的时间。"塔西说话的同时,将镊子夹着的子弹头送进一台机器里,"50个怎么样?我最多只能给你做50个。" "50个也可以" 卫燃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下来,"不过以后我可能还会找你制作一些东西,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拒绝。" "当然不会" 塔西一边用喷瓶给镊子消毒一边说道,"现在我们来谈谈价格吧,我每帮你加工出来一个那种小东西,需要200欧,50个需要一万欧元,这些需要在开始加工之前就付清。 除此之外,还有古比井意面餐厅,只有你租下那座餐厅,我才会帮你加工这些小东西。" 看来这笔钱是不得不花了...卫燃暗自琢磨了一句,随后也就点点头同意道,"让马修出来拿钱吧,另外,我租下那里之后,可能并不会很快开始营业。" "当然,我们的协议里并没有要求你什么时候开始营业。"塔西痛快的说道。 "除此之外,今天我还要带走至少两枚你加工出来的东西。"卫燃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塔西痛快的点点头,"如果不介意,请在橡树下面稍微等一会儿吧,我会让莫妮卡烤披萨给你吃,不过我们的情况你也清楚,所以很抱歉,我们没办法邀请你进任何一座房子里坐坐。" "不必了" 卫燃干脆的说道,"等下我会额外支付两百欧,等你加工好之后,连同餐厅的钥匙一起,请莫妮卡送到古比井意面餐厅怎么样?我知道她有社交恐惧,所以只要放在餐厅的吧台就可以,不用等我出现的,连电话都不用打。" 说到这里,卫燃让一直**自己的出租车也出现在了屏幕里,"我可不想让出租车一直在这里等着。" "没问题"塔西干脆的同意了卫燃的要求,"我现在就让马修出去。" 挂断了电话没等多久,马修便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出来。随意的看了眼协议上的内容,卫燃痛快的掏出了对应金额的现金递给了对方。 接过现金,马修立刻屁颠颠的跑进房间,没多久便把莫妮卡签过字的协议以及一把亮晶晶的钥匙送到了他的手上。 "尼古拉先生,我们大概会在今天下午六点的时候,去城里采购东西时顺路把您需要的东西送过去。" "那就麻烦你们了"卫燃收起租赁协议,摸了摸马修蓬松的自来卷,转身钻进了一直在等自己的出租车。 顺利返回城区,卫燃换了一辆出租车之后径直赶往了古比井意面餐厅,打开卷帘门之后,直奔二楼的小酒吧,并在吧台一侧的小书架上成功找到了特伦托和皮埃尔这两位幸存者合力写下的回忆录。 翻了翻这本回忆录的前后页,没有任何的出版信息,更没有诸如书号或者定价之类的信息,由此可以看出,这本回忆录大概率应该并没有发行过,仅仅只是少量印了几本留作纪念而已。 将这本回忆录装进挎包,卫燃掏出手机对准吧台后面的合影拍了张照片,随后转身下楼锁上半开的卷帘门,搭乘出租车返回了酒店。 不急不缓的给自己换了张脸,顺便把发色也换了换。卫燃穿了一身正装,拿着那本回忆录,搭乘出租车直奔距离古比井意面餐厅不远的一座教堂。 在教堂外面选了个能看到餐厅的长椅,卫燃坐下来,将那本回忆录夹在一本提前准备的圣经里,一边耐心的**着马修和莫妮卡送来加工好的子弹头,一边翻看着回忆录里的内容。 在特伦托和皮埃尔这两个人合著的回忆录里,他们分别以意大利101装甲师的运输连士兵和132装甲师的坦克手两个角度,详细的记录了第二次古比井战争前期发生的一切。 又从他们两个伤员的视角,阐述了在那片让他们迷失了方向的沙漠里,三国士兵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到战争结束继续他们的友谊做出的各种选择。 也正是从这本回忆录里,卫燃才知道,就在他们逃出那片沙漠之后不久,记者佩尔便重新回去过一次,留下了他们的合影,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仍旧在医院养伤的特伦托。 除此之外,卫燃也正是从这本回忆录里了解到,在战争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皮埃尔和特伦托都在努力寻找着记者佩尔的下落。 可惜,他们唯一得到的线索,也仅仅只是知道佩尔死于空袭,除此之外,连他被埋葬在了哪里都不清楚,而这也成了他们最大的遗憾。 当然,回忆录里也毫无意外的多次提到了英国俘虏哈利·伯顿。只不过字里行间,特伦托和皮埃尔并不想让他知道卡尔洛、帕内通以及佩尔早已战死的消息,这才一直都没有去北非沙漠赴约。 而在回忆录的最后还提到,在二楼吧台的保险箱里,还保存着一瓶当初他们在生日派对时喝剩下的红酒,一瓶**着第二次生日派对时,所有人一起分享的法国红酒。 读完了整本回忆录,卫燃看了眼古比井意面餐厅的方向。 被夕阳笼罩的餐厅门面染上了一抹金黄,那被铁栅栏保护的**窗里面,似乎正有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正守着生日蛋糕,**着那些再也不会出现的老朋友参加约好的生日派对。 许久之后,一辆敞篷菲亚特500停在了餐厅对面的停车场里,穿着牛仔裤和t恤的马修小朋友一手举着冰激凌,一手拿着个亚力克玻璃箱子走过马路,打开餐厅的卷帘门钻了进去。 不久之后,这小家伙又从里面出来,锁好了卷帘门,搭乘着那辆并不算大的敞篷小车消失在了被夕阳笼罩的街角。 最后观察了一遍餐厅周围安静的街道,确定没有出现他一直担心的警察之后,卫燃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拿着那本回忆录走向了古比井意面餐厅。 刚刚上锁的卷帘门被再次打开,卫燃一眼便看到了残存着火烧痕迹的吧台上,正放着一个并不算大的亚力克玻璃箱子,以及一台他曾经在那座农场里用过的手机。 第262章 重返红旗林场 自从意大利回来之后,卫燃便窝在工作室里哪也没去,除了一边复习一边等着去红旗林场上课的通知之外,其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那两枚子弹头身上。 这两枚仅有几十克重的钢制小玩意儿进行了仔细的抛光,就连外面保证气密性的铜箍都能轻易的映出倒影。中空的内部不但刻画了细密规律的破片槽,而且可以装填足足22克的****。 这22克的炸药主要成分便是威力远超tnt的***,仅有不到5%是用于让这些炸药聚合成块的石蜡。 小心的完成了炸药的装填工作,卫燃稍稍缓了口气,又找出两枚亮晶晶的炮弹壳,仔细的称量出了两份同等重量的***,在一个他自己改装出来的子弹复装工具的帮助下,将它们组合到了一起。 最后给弹头拧上从其他高爆弹上拆下来的碰炸引信,卫燃掂了掂这两枚单重超过半斤的大子弹,这才将其放进了食盒里,同时盘算着去哪试一试。 不得不承认,一个有强迫症的制表匠加工出来的子弹头确实足够精致,但是这个小玩意儿到底能不能达到自己的期望值,却只有试过之后才能知道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子弹头,按照塔西的话说,至少也需要一个月到一个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出来,甚至就连已经弄好的这两枚,都被对方定义为了半残次品。 不过好在,对方也说了,每周他都会让莫妮卡往餐厅送10枚左右。这倒是已经足够他用了,无非取货麻烦一些而已。 一起从意大利被带回来的,除了这两枚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子弹头之外,还有皮埃尔和托伦托合著的回忆录。至于回忆录里记载的那瓶红酒,却并不在酒吧里,而是在两年前发生火灾的时候便被搬到了塔西所在的农场。 虽然没能见到那瓶红酒有些许的遗憾,但卫燃却也没当回事,毕竟金属本子里那三个油桶里,其中就有一个装了大半桶的同款红酒呢。 收起食盒,休息够了的卫燃继续复习着在红旗林场学到的知识。这眼瞅着就要到七月份了,红旗林场也已经停课快一个月了,至于下个月能不能开课,至今却依旧没有个准确的消息。 如此度过了六月份的最后几天,卫燃和同样没有接到通知的季马在多次沟通之后,最终决定准时赶回红旗林场,毕竟白跑一趟浪费不了多长时间,但迟到一次换来的惩罚,却肯定称得上刻骨铭心般的社死。 七月1号一大早,卫燃和季马掐着点站在了那栋五层建筑门口的台阶上。一晃几个月没来,红旗林场已经变得郁郁葱葱,就连那只名叫戈尔巴乔夫的哈士奇,都被在林场上课的姑娘们养的油光水滑的。 "还好,我们准时赶回来了。"季马看了眼正从咨询中心走过来的达丽娅老师,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庆幸。 "别高兴太早"卫燃低声回应道,"今天肯定会有考试,如果成绩不好,晚上可就热闹了。" "我讨厌考试"季马的表情立刻又变成了苦涩。 "很高兴你们能准时回来" 达利亚老师笑眯眯的看着卫燃和季马,"鉴于之前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这个月没有其他安排,我们补上半个月的课怎么样?" "达丽娅,我月底要去芬兰进行表演培训。"季马语气中掺杂着一丝炫耀说道,"我参加了一部电影的拍摄工作。" "这件事我知道" 达丽娅浑不在意的说道,"我是在问维克多,没有问你,你的课程依旧是15天。" "我没意见"季马立刻美滋滋的答道。 "我也没意见"卫燃跟着说道,他的时间本来就比较自由,多上半个月的课根本不会影响什么。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达丽娅说完吹了一声口哨,那条原本在树荫下刨坑的傻狗立刻耸拉着鲜红的舌头跑了过来。 "今天先进行一下体能恢复训练,你们两个带着戈尔巴乔夫先生去跑步吧,跑到它跑不动,或者你们跑不动为止。" "我可以打断它的两条腿吗?"季马忍不住嘀咕道。 "可以"达丽娅笑眯眯的看着季马,神色间竟有明显的期待。 "算了"季马打了个哆嗦,果断放弃了这危险的想法,老老实实的接过对方递来的牵引绳套在了那条傻狗的脖子上。 "达丽娅,卡尔普先生没回来吗?"卫燃趁着季马拴狗的功夫问道。 "他还有些工作,需要晚些才能回来。" 达丽娅亲自将三个定位器分别戴在了两人一狗的身上,随后又递给卫燃和季马一人一个背包,"别想着偷懒,开始之前,记得先去主楼的健身房各自往包里装一个10公斤的哑铃,没问题现在就开始吧。"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接过背包,牵着精力旺盛的仿佛磕了药的傻狗跑向了主楼的方向。 和一条能拉着雪橇在冰天雪地里长途奔袭的哈士奇比耐力,哪怕卫燃和季马已经在红旗林场学习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且平时也并没有松懈身体锻炼,也依旧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尤其他们的背包里还各自装着一个沉重的哑铃的前提下。 从早晨九点开始,两人一狗便绕着占地面积巨大的红旗林场兜起了圈子。 在一圈圈的奔跑中,卫燃和季马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很快,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甚至后背都起了一片白色的汗碱。 但那条傻狗,却像个永动机似的根本就不知道累,甚至当卫燃或者季马跑慢了又或者停下来的时候,还会像催命似的冲他们叫上几声。 "等...等有机会,我一定...一定要切掉你的蛋蛋!"季马呼哧带喘的试图踹一脚那傻狗,但却被对方轻松的躲了过去,到是他自己险些来个大劈叉。 "到时候...别打麻药!"扶着拉着牵引绳的卫燃咬牙切齿的说道,刚刚那傻狗不但躲过了季马那一脚,还差点儿把自己拽个狗啃屎。 "它...它怎么还不累?"季马像个破风箱似的一边喘一边问道。 "你...你拉着...让它带你一会儿" 卫燃将手中的绳子递给季马,却不料对方刚刚接过,那傻狗竟报复性的往前一窜,直接让季马趴在了地上。而随着牵引绳脱手,那傻狗也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跑了多少圈了?"季马解开背包翻了个身,躺在草坪上呼哧带喘的问道。 "第7圈" 卫燃也跌跌撞撞的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他们这一圈就有一公里左右,即便他们自己跑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跟别提还要用两条腿去撵四条腿了。 "我不行了"季马连连摆手,"这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办法?简直比背着假人跑还累。" "你说的那个混蛋已经...已经过来了。"卫燃看了眼不远处朝着他们冲过来的越野车,随后也解开背包躺在了草坪上。 "把测试做了" 开车过来的达丽娅老师根本没有熄火,直接将两个文件夹从车窗里丢了出来,继续用德语说道,"五分钟的时间,完成之后我们进行考试。" 闻言,卫燃和季马赶紧连滚带爬的捡起带有各自名字的文件夹,勾勾画画的完成着这上面各种稀奇古怪的选择题。 如今,这些选择题里面都已经掺杂出现了用德语描述的问题了,这虽然难不倒卫燃,但对于季马来说,却只能连蒙带猜。 趁着两人做题的功夫,在车里吹着冷气的达丽娅老师说道,"维克多,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要自己再学一门外语,你想学什么语种?" "芬兰语怎么样?只要不是意大利语就行,"卫燃一边答题,一边分心回答着达丽娅老师的问题,同时还不忘颇有心机的给自己留出了两个对他有利的选择。 可惜,达丽娅老师却根本不上套,仿佛早有决定似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英语吧。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华夏的教育体系似乎本来就有英语课程,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其实挺难的" 卫燃哭丧着脸暗自嘀咕道,他要是英语能学明白,当年高考也不至于只拿到两位数的分数。 达丽娅老师却像是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一样,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机的倒计时上。 五分钟的时间一到,卫燃和季马立刻将根本没有完成的测试题递给了车子里的达丽娅老师。 "跟在我的车子后面跑,回去之后有两头野猪在等着你们给他们进行手术。"达丽娅老师话音未落,已经升起车窗踩下了油门。 两人见状赶紧拎起背包,倒腾着发抖的双腿,咬紧牙关玩了命的跟着那辆不紧不慢的越野车,大汗淋漓呼哧带喘的返回了红旗林场的那栋五层建筑。 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两人便各自拎着一个药箱,带着防毒面具各自走进了一个充斥着红色浓烟的房间,不久之后,那两个房间里便相继传出了野猪们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的惨叫。 第263章 新课程,新考核 自从回归红旗林场之后,卫燃和季马的课程便有了明显的变化。最显而易见的,自从完成考核之后,医疗课程和格斗课程已经被达丽娅老师明确告知彻底停课。用她的话说,这两样都已经完成了教学目标,已经没必要继续在上面浪费时间了。 虽然因为少了两节课空出来一些时间,但每天的运动量增加到了几乎把他们二人逼疯的程度,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学习内容。 忽略掉相对最简单的但却格外考验耐心的开锁课程,他们几乎每隔一到两天,便要化妆潜入某个随机选择的写字楼。 在此期间,他们不但要学习怎样避开或者干脆瘫痪所有的监控设备,同时还要从达丽娅老师挑选的某家公司里盗取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又或者跟踪某个公司的领导,找到他出轨的证据,并且把拍下来的证据偷偷塞到他妻子的包里又或者车子里。而在回到红旗林场之后,还要对全过程进行复盘,寻找各自的错误和疏漏之处。 这还不算,其余的大量时间,卫燃和季马都在学习怎样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消除痕迹和如何制造有利证人。 而这里面最麻烦的课程,便是如何伪造足以乱真的假线索,以及如何应对警察的盘问,并在受审过程中对假线索指向的目标进行栽赃。 为此,每天晚上睡前,达丽娅老师和一位全程带着头套和摩托车头盔的神秘男人,都会对他们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的盘问审讯。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稍稍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抓住把柄,**双方的,便是长达一整晚的审讯。往往,当审讯延长之后,卫燃和季马还会享受到诸如强光灯晃眼、禁止睡眠乃至殴打之类的宵夜。 但最让他们崩溃的,却是在彻夜审讯后的第二天,他们依旧要进行体能锻炼以及后续的相应课程。 在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密集课程中,卫燃和季马在被折磨的几乎发疯的同时,学到的新知识也以最快的速度沉淀了下来。 转眼间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初晨的阳光下,卫燃和季马追着那头傻狗绕着红旗林场跑了整整七圈之后,立刻气喘吁吁的跑进那栋五层建筑的三楼。 在进入一间教室的瞬间,挂在墙壁上的一个电子表便开始了计时,而他们两人,也纷纷抓起桌子上的一串开锁工具,带上橡胶手套之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各自面对着一面墙,努力的破解着靠墙铁架子上那一个个造型各异的锁头。 这铁架子上不但有最普通常见的各种挂锁,还安装着车门锁、防盗门锁、居家锁乃至带有电子警报器和电子锁的保险箱门。 偏偏,这些锁的位置还不高不低,属于那种站着太矮,蹲着太高的程度,以至于他们只能保持着一个类似蹲马步的别扭姿势。 是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个个锁头被相继打开,两人虽然已经从剧烈运动中平静下来,但额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连手都抖的越来越厉害。 终于,当墙上的电子表倒计时归零响起催命一样的难听铃音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的工作,各自从包里掏出清理工具,仔细的清理干净他们留下的痕迹之后,小跑着冲出了教室。 早已在门口**的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说道,"去会议室准备策划行动方案吧。" "这次我们拆散哪个家庭?" 季马放慢脚步问道,这半个月,达丽娅带他们"拜访"的那些大小公司的老板如今可都因为出轨面临着家庭破裂的处境,也算是坐实了他们这三人组渣男渣女终结者的名头。 "这次是针对你的考核" 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朝季马说道,"考核成功,未来半个月你去忙你的电影。考核失败,未来半个月你替戈尔巴乔夫先生在门口站岗。" 闻言,季马立刻苦着脸看向了幸灾乐祸的卫燃。 两人跟着达丽娅老师来到四楼的一间会议室,立刻便看到长条桌上摆着一座房子的建筑图纸,以及一沓照片。 "季马,你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一位苏联老兵。"达丽娅老师语气平淡的说道。 "苏联老兵?"季马疑惑的看着达丽娅老师张张嘴,终究没有像往常一样胡言乱语。 达丽娅老师点点头,详细介绍道,"他叫列瓦,住在基洛夫市,在维亚特卡河岸经营一家照相机店,这是他的详细地址。" 等季马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达丽娅老师继续说道,"你需要在对方不知情的前提下,从他的地下室里偷走一罐酸黄瓜和一瓶伏特加,顺便给他的相机店抽屉里留下50万卢布的现金。" "听起来不算太难" 卫燃拿起桌子上的照片说道,这一沓照片里的人,是个看起来五六十岁,身材不高但却很壮实的老人。尤其醒目的是,这个老人只有一条左手,他的右手自手肘往下已经没了。客观的说,面对这样一个残疾人,季马的考核难度明显降低了不少。 "听起来确实不难" 达丽娅笑眯眯的说道,"但你们最好小心点儿,这个老家伙已经把至少十个想抢劫他相机店的混蛋丢进河里了。而且这次我不会跟着你们,真的发生意外,只能怪你们倒霉。" "达丽娅,我也要去吗?"卫燃诧异的问道。 "你的工作是在季马出现意外的时候把他救下来。"达丽娅笑眯眯的说道,"当然,别伤害那个可怜的老兵,不然会给你惹麻烦的。" "我知道了"卫燃老老实实的答道。 "就这样吧" 达丽娅老师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上午10点25分,12点之前你们必须出发,四天之内完成考核。自后提醒一句,那个老家伙养了一条吃生肉长大的高加索。" "达丽娅老师,钱呢?"季马见达丽娅老师已经迈步往会议室外面走了,立刻追着问道。 "让维克多支付这笔钱"达丽娅老师浑不在意的朝卫燃说道,"这笔钱从你下个学期的学费里扣。" 目送着她离开会议室,卫燃和季马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全都投向了桌子上的图纸。 "看起来不太容易"季马苦着脸说道,"地下室就在相机店的楼下,我总不能等他睡着了去吧?" "不是还有一条高加索吗?"卫燃提醒道,"他总会去遛狗的,说不定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这些等我们到了当地看过实际情况再说吧" 作为被考核的对象,季马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决定,"现在先讨论下撤退方案吧。" "显而易见,我们需要有一条船。"卫燃指了指地图上的河道,"除此之外,还需要在当地弄一辆车子。" "这种事应该不用不在场证明了吧?"季马迟疑的问道。 "最好别这么想"卫燃谨慎的摇摇头,"除非你愿意接替那只哈士奇的看门工作。" 季马闻言挠挠头,拿起桌子上的平板,和卫燃一起开始搜索着用的上的信息。 同一时间,已经回到咨询中心的达丽娅也坐在了正对着大门的吧台后面,慢悠悠的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拨了出去。 "开始了?"电话刚一接通,另一头儿便传来一个嘶哑的烟嗓。 "不出意外今天晚上他们就能赶到基洛夫"达丽娅语气轻快的说道,"绑架维克多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电话另一头的人停顿片刻后问道,"需要我从他嘴里问出来什么吗?" "不需要,只是绑架就够了,不用拷问。" 达丽娅干脆的答道,"这样,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囚禁起来,看看他能不能逃出来。另外注意他的心理变化,别把他逼疯,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承压能力而已。" "钟楼怎么样?"那烟嗓毫不犹豫的问道。 "你可真是个十足的混蛋"达丽娅笑骂了一句,随后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此时,浑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的卫燃指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信息说道,"看看这个,就去这家医院怎么样?离那家相机店不远,而且旁边就是公路。" "似乎可以" 季马探着脑袋记下了那家医院的名字,一番搜索之后问道,"我需要一个什么借口住进去?" "拉肚子怎么样?"卫燃想了个最烂的借口,"只需要一点儿达丽娅老师的过期减肥药就够了。" "和苏联解体用的借口一样烂" 季马嘀咕了一句,转移话题说道,"其他的路上聊怎么样?我们先出发,这样多少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反正是你的考核"卫燃无所谓的答道,起身帮着对方收拾着桌子上的资料。 搭乘着季马不久前新买的奔驰suv,两人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带上一些必要的行李,便径直开往了喀山正北方向的基洛夫市。 "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负责开车的季马在身后的红旗林场彻底被白桦林挡住之后突兀的说道。 "什么愿望?"坐在后排的卫燃好奇的抬起头。 "我只希望别再像上次在乌里扬诺夫斯克时那样犯那些愚蠢的错误"季马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被卡尔普那个混蛋弄成宣传照摆满红旗林场了。" "兄弟,你这是在给自己插旗子呢你知道吗?"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内心不由的也跟着稍稍紧张起来,生怕被季马的乌鸦嘴说中。 第2**章 老兵列瓦 当天晚上,经过乔装打扮的卫燃和季马驱车赶到了基洛夫市,并且按照地图的指引,顺利找到了目标人物经营的相机店以及距离这里不远的医院。 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将周围的情况全都摸排了一遍,待确定已经把所有的路线都记在脑子里之后,两人在车里眯了一觉,直等到第二天天亮,两人这才住进了距离医院不远的一家酒店。 一觉睡到中午,卫燃从金属本子里拿出了那台古董禄来双反挂在脖子上,随后打车造访了城里的好几家数码相机店,直等到将近下午四点的时候,这才搭乘出租车赶往那位苏联老兵列瓦经营的相机店。 就和达丽娅老师提供的建筑图纸一样,这座占地面积并不算大的相机店就只是一栋造型四方四正毫无美感的二层混凝土小楼,一楼的店面仅仅只有十几个平方,进门两侧靠墙的玻璃橱柜里摆着不少老式的机械相机,而在正对着门口的柜台后面,则摆着一些有些过时的数码相机。 卫燃进来的时候,那位叫做列瓦的独臂老兵正坐在柜台后面看着电视,乱糟糟的柜台上,还散落着各种相机配件。 "想买点什么?"列瓦扫了眼经过易容的卫燃,随后浑不在意的又把目光转向里那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视机上面。 "您好,您这里有胶卷吗?"卫燃示意了一下脖子上的相机,"我需要120尺寸的胶卷。" 闻言,列瓦总算再次转过头,戴上老花镜看了眼卫燃脖子上的老相机之后,声音洪亮的说道,"120尺寸的胶卷可不太好找,不过我这里确实有,黑白和彩色的都有,只不过比较贵,你需要哪种?" "黑白胶卷就可以"卫燃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多少钱一卷?" 列瓦扶着柜台转了个身,一边在身后的柜里翻找一边说道,"柯达专业卷,820卢布,我这里只有这种。" "有更便宜一些的吗?" 卫燃说话的同时,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家店面,可惜,这狭小的店面基本上可以说一览无余,仅仅只在柜台的后面有一扇关闭的防盗门,除此之外,去吧台两侧的墙壁和天花板夹角位置,还各自安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至于那扇防盗门后有什么,以及达丽娅提到的高加索犬,却是根本就看不到。 "我刚刚说了,只有这一种。"列瓦将一盒胶卷丢在柜台上,"最多只能给你算800卢布。" "那就来一卷,不,两卷吧!"卫燃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两张钞票递给了对方。 "你的相机不错,从哪来的?"列瓦转身又拿出一盒胶卷递给卫燃,一边找钱的同时一边问道。 "德国"卫燃趁着装胶卷的功夫答道,他特意带着这台扎眼的老双反过来,就是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找机会和他聊聊天的。 "15万卢布卖给我怎么样?"列瓦将零钱递给卫燃的同时问道。 "老家伙,仅仅相机套上的这枚勋章就不止15万卢布了"卫燃故作做出一副炫耀的表情说道,"金质近战突击章,这可不是在哪随便就能看到的。" "25万怎么样?"列瓦痛快的又往上加了10万卢布,"我只买你的相机,不买那个金属片。" "不卖"卫燃干脆的拒绝道,这可是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别说25万卢布,就是美元他都不一定卖呢。 "那就算了,再高的价钱我也出不起了。" 列瓦倒是格外的干脆,指了指两侧的橱窗说道,"年轻人,随便看看吧,如果有喜欢的,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一些。" 借着这个话题,卫燃在换好胶卷之后索性也就不急着离开了,而是一边观察着橱窗里的老相机,一边和列瓦聊着天,旁敲侧击的了解着对方。 在双方的闲谈中,卫燃惊讶的得知,这个断了一只手的老家伙不但在苏联时代参加过入侵阿富汗的战争。甚至在苏联解体后,还参加了第一次车臣战争,而他的那条胳膊,便丢在了著名的格罗兹尼巷战里。 陪着这个老家伙聊了一个多小时格罗兹尼巷战的残酷,卫燃也顺势买了一台蔡司依康女伯爵相机。 这台相机虽然品相非常不错,但实际上却是个把玩意义大于实用的样子货。换句话说,这相机只剩下了好看,实际上并不算好用。而这评价,还是那位叫做列瓦的老兵自己亲口说的。 两人虽然做成了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但卫燃却仅仅只是以借用洗手间的名义,得到了去防盗门后面转了一圈机会。 只不过,在这防盗门的后面,他除了发现门后有一张摆了不少药品的桌子,以及一条拴着高加索犬的楼梯之外,却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甚至就连所谓的地下室入口都没看到。 顺手在那木头桌子后面的缝隙里塞了一个烟盒大小的****,卫燃额外又买了不少胶卷,这才告别列瓦,搭乘出租车返回了城区中心的位置。 "情况怎么样?" 卫燃下了出租车之后,先找机会把那台禄来双反收回金属本子,这才一手拎着刚刚买到手的相机,一手举着手机拨给了季马。 "我已经在医院了" 季马举着手机给卫燃看了看房间里另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故意用俄语大声说道,"我肯定是在那个姑娘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医生说我可能是急性肠炎,需要在医院躺上至少两天才行。"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卫燃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的捏了捏鼻子。 得到信号,季马同样捏了捏鼻子,歉意的说道,"看来接下来几天我没办法陪你去钓鱼了。我的车子你先开着吧,晚上记得把平板电脑给我送过来。" "等晚一点吧"卫燃顺势说道,"我今天买了一台古董相机,要好好研究一下。" 说完,卫燃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而另一边的季马,也顺势骂了一句,并借着这个由头,和那位因为喝多了住进来的病友抱怨着自己的朋友。 同一时间,卫燃也穿过马路走进了酒店,同时分心听着****传回来的声音信号。 从下午一直到太阳落山,***的另一头里只有电视机的噪音,以及那位老兵列瓦时不时开门关门的声音。终于,直到下午七点,他总算听到了那条高加索哈着舌头喘气的声音,以及列瓦吆喝着它慢点的声音。 看了眼时间,卫燃在手机屏幕上记下了对方遛狗的开始时间,随后静静的**着***里再次传来声音。 苦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当***里传来开门声和狗子的喘气声时,原本都快睡着的卫燃赶紧睁开眼睛再次记下了时间。 第265章 进监狱了? 监听老兵列瓦的第二天上午,卫燃将彻夜监听收集到的作息规律写在纸片上,并将其夹在平板电脑的保护壳里,连同几瓶加了料的饮料一起送到了医院。随后,他便开着车直奔相机店附近静静的**着。 下午七点半,随着卫燃在他的社交平台发了一张风景照片,季马立刻将一瓶橙汁分享给了睡在同一个病房里的病友。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这位病友昏昏沉沉的打起了呼噜,季马也在夜色中换了一声衣服,避开卫燃帮他提前看好的摄像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医院,随后翻出前者藏在花丛里的背包,再次换了身衣服并且迅速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立刻骑着一辆同样是卫燃给他准备的自行车直奔相距不过一公里距离的相机店所在的方向。 而同一时间,驱车赶到相机店附近的卫燃也已经在河边的公园里"偶遇"了出来遛狗的老兵列瓦。 "列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卫燃脖子上挂着昨天在对方店里买的老相机,手里拎着个渔具包热情的和对方打着招呼。 "维克多,你怎么在这里?"列瓦一手牵着壮的像头猪的高加索犬好奇的问道。 "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我听说这条河里的鲑鱼非常大,这次是特意过来钓鱼的。" 卫燃笑着答道,他昨天晚上搬到了附近的酒店,甚至在那座酒店的楼顶,还能借助望远镜一眼看到相机店的店门。 不止于此,通过昨天的监听,他还知道,这位老兵在遛狗结束之后又出去了一趟,也正是那个时间,他才紧急换的酒店,并且在入住之后一个小时,看到了在夜色中扛着鱼竿拎着水桶回去的列瓦。 "这条河里的鲑鱼确实非常大"列瓦举起完整的左手,"昨天我还钓到了一条,足有手臂那么长。" "列瓦先生要不要一起钓一会儿?"卫燃拍了拍自己的渔具包,"我带了备用的鱼竿。" 列瓦看了看被自己牵着的宠物,犹豫片刻后婉拒道,"可能要等一会,吉玛每天的活动量非常大,不让它活动够了,晚上它会把我的相机店拆了的。" "这个大家伙吃的一定很多"卫燃看着安静蹲在列瓦身边的高加索,颇有些期待的问道,"我可以摸摸它吗?" "你最好别这样" 列瓦紧张的拽紧了牵引绳,"这个大块头是吃生肉长大的,你的手在他眼里和晚饭没有什么区别。" 闻言,卫燃赶紧把刚刚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好了列瓦先生,我要去钓鱼了,等你们散步结束,可以去河边找我,如果我钓到了鱼,您可以拿回去,不然我就只能把它们丢回河里了。" "这条河里的鱼可不好钓,等下我会过来看看的。"列瓦说完,拉着身边那条安静的狗子,继续在凉风习习的公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卫燃笑了笑,拎着渔具包走到河边,支好座椅之后将鱼竿架在了脚边,随后举起了望远镜时不时的扫一眼越走越远的老兵列瓦,随后又扫一眼手机上季马的网络社交平台页面。 他这边架上鱼竿的同时,季马也已经按照卫燃的指引在相机店附近找到了一个电箱。 轻而易举的撬开电箱上的挂锁,季马极其不负责任的给断掉了这一片区域的总闸之后,立刻重新锁上电箱,顺便用一截牙签堵住了锁眼。 没了电力供应,相机店连同周围的店铺全都陷入了黑暗,这无疑方便的他接下来的操纵。 以最快的速度撬开防盗门,季马钻进相机店之后,先取走了卫燃留下的****装进包里,随后又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下面,那只高加索犬的狗窝边上,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盖板。 掏出手机在社交平台发了一张他在医院提前拍好的照片顺便配上几句牢骚,前后相隔不到十秒种,他便看到了卫燃的评论。 放心的收起手机,季马小心翼翼的掀开通往地下室的盖板,顺着破破烂烂的木梯子爬了下去。 然而,当他看到地下室里的东西时,却立刻瞪圆了眼睛,这地下室里除了装在瓶瓶罐罐里的各种自制罐头之外,唯一一面没有木头架子的砖墙上还挂着一支包裹着迷彩布的svd狙击步枪,而在这支狙击步枪的下面,还挂着一套残存着干涸血迹,胸口挂着好几枚勋章的1982年技术条件服,以及一双高腰靴子。 回过神来,季马移动目光,随意拿起一瓶酸黄瓜塞进包里,立刻转身离开了地窖。 重新扣好盖板,季马从兜里掏出颗烟抽了两口,随后把烟头塞进提前准备的矿泉水瓶子拧紧盖子,最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半路捡到的烟头丢到了角落。 试着按下照明灯的开关,见依旧没有恢复供电,季马随意拿起一个药盒看了看,紧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将药盒放回原位,他立刻回到相机店面里,把提前准备好的现金放进柜台抽屉,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这货竟然又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全都放了进去。 将一切恢复原状,季马离开相机店重新锁好了门,再次在社交平台发了几句抱怨病友呼噜太响的牢骚之后,立刻骑着车子冲向了医院的方向。 同一时间,卫燃也收起了鱼竿,顺便给附近一个同样在钓鱼的老人分了一颗烟,这才拎着箱子离开公园,走向了放在公园停车场的车子。至于还没有遛狗回来的老兵列瓦,却是根本就不用等了。 然而,就在他按动车钥匙打开车锁的同时,并排停在旁边的一辆面包车却"哗啦"一声拉开了车门。紧接着,两个头戴面罩的壮汉便用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下意识转过身的卫燃。 "把脸转回去,把双手放在车顶。"其中一个壮汉嘶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只是想抢一点买伏特加的钱,别逼着我们杀人。" "这特么也能遇上?" 卫燃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老老实实的转身,按照对方的要求,把双手放在了车顶,同时内心暗暗盘算着反击的方式。 反而,几乎就在他这边刚刚升起念头的同时,车厢里却又冒出一个人,直接用手中的***对准卫燃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在一声变了调的惨叫声中,卫燃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直到这个时候,那位手握***的人这才松开了扳机。 粗暴的拔掉镶进卫燃皮肉的放电针,从车厢里跳出来的两名壮汉分别用手铐禁锢了卫燃的双手双脚,随后又用一块厚实的毯子把他像煎饼里的油条一样裹得严严实实并且打上了好几道扁带,这才合力将其丢进车厢扬长而去。 当卫燃昏昏沉沉的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而身上凉飕飕的干瘦也让他知道,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扒了,仅仅只留下了一条内裤。 这里的温度并不算高,最多也就二十度左右的样子。但他的脸贴着的地板却格外的潮湿,同时这里也安静的足以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某个方向吹来细微气流声。 **片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卫燃咬咬牙,伴随着"咔吧"一声脆响和一声闷哼,成功让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脱臼,随后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哆哆嗦嗦的将手铐退了下来。 又是"咔吧"一声脆响,在卫燃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中,他把刚刚脱臼的大拇指又进行了复位。 在难以言喻的酸疼中,他龇牙咧嘴的缓了许久,同时屏息凝视,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他立刻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食盒,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一整套的撬锁工具。 这些小物件是在这个月的学习之初,达丽娅老师送给他们的,并且强制要求他和季马要随身携带,只不过卫燃犯懒直接将其放进了食盒,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阴差阳错的派上了用场。 利用这套开锁工具打开了手脚上的手铐,卫燃收起食盒,按下了和开锁工具固定在一个钥匙串上的小手电筒。 这个小手电筒仅仅只有大拇指大小,提供的亮度虽然不高,但却足够他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仅有五六个平方的小房间,没有窗户,挑高也仅仅只有一米五都不到,不管地板还是四周的墙壁,都镶嵌着淡蓝色的瓷砖。在这瓷砖上,还用已经氧化变黑的血液写着大量的污言秽语以及对苏联的各种诅咒。 而在其中一面墙壁上,还有一扇铁栅栏,这道铁栅栏的外面,还有一扇铁门,其上不但有个只能从外面打开的观察窗,靠近地板的位置,还有个同样只能从外面打开的长方形小窗。 除此之外,他还在铁门和栅栏之间的缝隙里发现了两颗托卡列夫手枪弹的弹壳。只不过,这两颗弹壳已经长满了锈迹,显然已经被遗弃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地方不会是个监狱吧..." 卫燃熄灭了手电筒,蹲在潮湿的地板上,一边把玩着刚刚捡起来的两枚子弹壳,一边感受着后背伤口以及戈壁上的疼痛,暗暗琢磨着到底是哪个混蛋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 第266章 去而复返的卫燃 黑漆漆的房间里,卫燃贴着那道铁门侧耳倾听了许久,直到确定外面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之后,这才再次点亮那个小的可怜的手电筒,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仔细排查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要找找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监控设备,如果有的话,那么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这又是达丽娅那个疯婆子安排的游戏。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只能说明,自己真的是阴沟里翻船,被抢匪给劫了不说,还给送进了一座监狱。 不知道该哭该笑,这一番仔细搜寻下来,房间里还真就什么东西都没有。被气的脸色和房间里一样黑的卫燃猫着腰走到铁门的边上,从金属本子里拿出***刀,用刀背敲在了足有黄瓜粗细的铁栅栏上,发出了哐哐哐的噪音。 稍等片刻见没有人回应自己,卫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后收回刺刀,又从金属本子里拿出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调转枪口,用厚实的枪托狠狠砸在了铁门的观察窗上。 相比坚固的栅栏本身,外面那道铁门上的观察窗要脆弱的多,前后没有几下,那薄薄的一层铁皮便被砸开,顺便也让外面的些许亮光照了进来。 收起步枪,卫燃凑到观察窗边往外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条遗弃着大量杂物的楼道之外,他能看到的,也就只有楼道对面一个挨着一个的铁门。 仔细观察了一番,卫燃将手顺着观察窗伸出去,奈何,因为里侧的栅栏门遮挡,他虽然能勉强摸到外面铁门上的挂锁,但因为无处着力,却根本没办法单手把撬开。 数次尝试无果之后,卫燃收回胳膊快速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盯着对面的铁门一番观察之后,转而拿起了脚边的手铐。 将两个手铐连在一起,卫燃解下步枪的枪带,把手铐一端固定在内侧的铁栅栏上,随后又用另一端艰难的扣住了门外的挂锁。 一切准备就绪,他用一只脚踩着枪带,将手铐连接的锁头绷紧。最后谨慎的观察了一番外面的情况,这才一手拿着开锁工具,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观察窗,摸索着将其捅进了锁眼。 单手撬锁的困难程度要远远超过看不到锁孔带来的麻烦,不过好歹之前半个月在红旗林场几乎每天都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练习撬锁,是以在一次次的尝试之后,伴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那挂锁总算是随着卫燃拧动开锁工具痛快的予以放行。 轻轻舒了口气,卫燃伸长了胳膊摘掉挂锁,随后拉开门栓,将铁皮门轻轻推开。随着大量的光线进入这个低矮狭小的牢房,接下来的事情也就简单的多了。 轻而易举的撬开铁栅栏上的锁头,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卫燃走出牢房,总算是站直了一直弯着的腰。 谨慎的看了看这条足有二十多米长的楼道,他光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向了楼道尽头的窗户,同时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路小心的来到楼道尽头,卫燃贴着墙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了看,窗外能看到的,是一道带有铁丝网和哨塔的围墙。而在围墙之外的远处,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荒废的太久,不但那围墙和哨塔都已经爬满了藤蔓,连围墙和他坐在的建筑物中间的平地上,都长满了齐腰高的荒草。 没有急着下楼,卫燃重新走到曾经关押自己的牢房门口,小心翼翼的凑到对门几间牢房门口侧耳倾听的片刻,随后又不放心的将其一一打开。 直到确定这几间牢房里既没有人监视自己,也没有什么监控设备,他这才一边收起不久前被自己用枪托砸下来的观察窗盖板,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琢磨着,难不成自己真的阴沟翻船被抢匪给绑了? "早知道就把卫星电话继续放在食盒里了" 卫燃惋惜的暗自嘀咕了一句,弯腰捡起两件落满灰尘的橙黄色囚服,随后沿着楼梯一路爬到了楼顶。 挨个房间走下来,他除了在一个弃置很久的衣柜里把手中显眼的囚服换成了一套苏联时代的迷彩裤子和海魂衫之外,却是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 没有急着把这套脏衣服穿在身上,卫燃用最早找到的囚服包住那套略有些大的迷彩裤子和海魂衫,随后沿着楼梯爬上了楼顶。 环顾四周,这座监狱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小,除了自己所在这栋楼之外,另外还有一栋仅仅三层的小楼。 而在这两栋楼中间,齐腰深的荒草中还遗弃着一些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车子。 往远处看,围墙之外除了那片面积颇大的湖泊之外,其余三个方向全都是茂密的针叶林,竟然连条路都没有。 这是把老子送到了什么鬼地方?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拎着衣服来到一楼,扒拉开齐腰深的杂草,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对面那栋楼。 相比刚刚那个满是牢房,窗户少的可怜的六层混凝土楼,这栋仅有三层的楼房条件要好了不少,不但每个房间都有足够大的窗户,而且里面的各种家具摆设也是一应俱全。 但诡异的是,这里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带有文字或者图片的东西,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这里简直比那座牢房楼还要干净的多。 一无所获的卫燃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太阳,犹豫片刻后,光着脚走向那道虚掩着的铁门,径直走向了远处的那座湖泊。 而同一时间,在与围墙相连的一座哨塔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举起望远镜,一脸惊诧的看了眼卫燃,犹豫片刻后,他立刻跑下哨塔,钻进了曾经关押着卫燃的牢房楼。 可惜,唯一算上的证据的那个观察窗盖板都被卫燃给带走了,就更别提早已被他收起来的枪带和开锁工具了,所以他自然也就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这小家伙难道把开锁工具藏在菊花里了?可真够恶心的。" 这老头子神色古怪的念叨了一句,随后按下手台的发射键说道,"目标比预计的更早逃出钟楼了,你们都跟紧点。" "跟紧点什么?"卫燃举着双手从楼梯口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对方问道,"所以这果然又是一个考验?" "你怎么回来了?"这老头儿一脸活见鬼似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卫燃。 "你们露馅了"只穿着条内裤的卫燃放下双手说道。 这老头儿先是一愣,紧接着问道,"说说哪里露馅了?" "针孔" 卫燃凑近了些,指着自己胳膊上的针孔说道,"劫匪不想杀人用***正常,但是劫匪会麻醉就有些离谱了,虽然我第一次来基洛夫,但即便如此也知道,能弄到***,而且能准确使用***的人,根本用不着抢劫就能过上还不错的生活。" "就凭这些?"这老头一边问着,一边把对讲机挂在了肩膀上。 "我已经被耍了不止一次了,所以不得不谨慎点。"卫燃拎着手中的衣服卷答道,"不过既然真的有人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刚刚还没有拦着我离开这座废弃监狱,所以剩下的还用我说吗?" "确实不用了"这老头儿笑眯眯的问道,"说说你是怎么打开监狱的铁门的。" "很简单"卫燃朝对方伸出手,"不过在那之前,先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便脚下用力突然窜向对方,探手抓向了对方的胳膊。 而这老头子的反应也足够快,几乎在卫燃动的同时他便已经开始往后撤,同时一只手也伸向了挂在胸口的手枪。 然而,几乎在他握住手枪的同时,卫燃却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在利用身体的重量迫使对方不得不弯腰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捏成了鸡爪子形状狠狠的在对方的一条腿膝盖窝的位置戳了一下。 当这个已经拔出***的老头不由自主的弯下膝盖,同时试图把枪口对准卫燃扣动扳机之前。后背已经砸在地板上的卫燃却早已曲起自己的膝盖,狠狠的撞在了对方弯腰时凑上来的鼻子上。 这一下毫不留手的膝撞直接让这老头儿飙出了鼻血,可就在他下意识的仰起头的瞬间,却被卫燃用沾满泥土的脚丫子狠狠揣在了持枪的手臂胳膊肘上。 踢飞了对方手中的***,卫燃立刻爬起来,拿起提前装了半块砖头的衣服卷当流星锤用,直接砸在了对方另一边的肩膀上。 "停!停下!"这老头子捂着不断冒血的鼻子,忍着不受控制流出来的眼泪喊道。 "好嘞!"卫燃痛快的捡起***,对准对方的大腿便扣动了扳机。 在变了调的惨叫和抽搐之后,这个真正阴沟翻船的老头子直挺挺的躺在了地板上。 "这推拿正骨是真好使"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直到确定自己彻底控制住了对方,这才不紧不慢的摘下对方肩头的对讲机,随后又取下他脖子上的望远镜和藏在衣服各处的一些小零碎。 终究不想和这些来路不明的老家伙闹得太僵,卫燃强忍住给对方扒的内裤都不剩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取出嵌入对方大腿的电针,把这老头子送进了曾经关押着自己的牢房,又从衣服包里翻出那两个手铐,把这老头的双脚靠在了铁栅栏上。 这还没完,他从衣服卷里又翻出不久前在另一栋楼里的某张凳子腿上砍下来的木头片,用衣服卷里当暗器的砖头将其砸进了手铐的锁眼里,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个满脸是血的老头子已经恢复了意识。在见到自己的双脚被铐在铁栅栏上之后,立刻放弃了抵抗,"好了,给达丽娅打电话吧,游戏结束了。" 第267章 建立希望 "我的衣服和其他东西呢?" 卫燃盘腿坐在脏兮兮的地板,把玩着从对方的身上搜刮出来的卫星电话,在里面找到达丽娅老师的手机号码之后,却并不急着拨出去。 "衣服、手机和证件在大门右手边的哨塔里,其他的东西都在车里,车子已经被季马开走了。"这老头儿试着捏了捏鼻子,抽着凉气抱怨道,"你这混蛋下手可真黑,我的鼻子好像都被你撞断了。" "你还有几个同伴?"卫燃不为所动的问道。 "两个"这老头儿擦了擦鼻血,"你还没说怎么逃出来的。" "用牙咬开的"卫燃敷衍了一句,站起身说道,"我先去取衣服,顺便给达丽娅打电话。" "随便你" 这老头子没好气的抠了抠被木头楔子钉死的手铐锁孔,"你过分了,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我没把你关进牢房里已经算给你面子了。"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把周围的杂物都踢远了一些,这才拿着对方的卫星电话和对讲机离开了牢房楼,直奔大门右侧的哨塔。 让他意外的是,这座仅有三层楼高的哨塔虽然外表破旧,但里面却维护的非常不错,一层不但有个保养的非常好的燃油发电机和一个装满燃油的200升油桶,墙角还放着不少劈砍好的木柴。 爬上二楼,这里只有四张贴墙放着的铁架子高低铺,中间则围着一张并不算大的实木桌子。那桌子上下以及其中两张铁架子床上,还摆放着不少吃的喝的,以及几箱子弹和一套用电瓶供电的无线电台。而自己的衣服和背包,就在其中一张铁架子床上放着。 穿好衣服戴上当初达丽娅老师强卖给自己的那块手表,卫燃背上包迈步走上了哨塔的顶层。 这哨塔的顶层呈圆形,周围一圈玻璃窗,窗子外面还有一层形如百叶窗的防护网。而在正对着监狱内部和远处湖泊的方向,还开了两个射击孔,每个射击孔的后面,竟然还分别架着一挺随时可以开火的pkm机枪! 而在正对着当初关押自己的牢房楼层的窗户后面,还固定着一个高倍的观靶镜,透过这台观靶镜,可以勉强看到仍旧被手铐锁在铁栅栏上的老头子正在朝自己挥手示意呢! 一屁股坐在观靶镜后面的躺椅上,卫燃用那老头子的卫星电话拨通了达丽娅老师的电话号码。 "出意外了?"电话另一头,达丽娅老师刚刚接通,便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确实出意外了"卫燃同样笑呵呵的答道,"我把那个老头子俘虏了。" "做的不错"达丽娅老师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不过时间比我预计的要快一些。" 卫燃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我接下来是把他的同伴也俘虏了,还是现在赶回红旗林场?" "不用赶回来了" 达丽娅老师停顿片刻做出了决定,"接下来的时间,直到月底,你都和他学习吧,把电话给他,我帮你安排下学习内容。" "他还在牢房里锁着呢"卫燃丝毫没有给那老头子留面子的意思,"我现在正在他当初监视我的地方监视他呢。" "那等下让他打给我吧"达丽娅的语气似乎越发的满意了,"这次做的不错,至少比在雅库茨克那次要好的多。" 卫燃没在意对方的夸奖,"达丽娅,我需要和那个老头学什么?" "让他教会你怎么保守秘密,向他学习怎么问出别人嘴里的秘密。"达丽娅笑眯眯的解释道,"另外,下次回红旗林场上课的时间是8月15号,记得提前准备好学费。" 没等卫燃再说些什么,达丽娅老师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已经一年了... 卫燃感慨的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才刚刚得到那个金属本子不久,阿里克赛教授还是自己的老板。 但一年后的今天,自己却已经和当初那个靠关系出国读书,靠亲戚混吃等死的留学生有了天壤之别。 那么下一个一年后呢?到时候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 卫燃颇有些期待的收回目光,离开哨塔返回了牢房楼,将卫星电话还给那老头子的同时,也把达丽娅老师的决定转告了对方。 "就知道你是个麻烦" 这老头子晃了晃双脚,随后靠在墙上说道,"我给达丽娅打电话,你帮我把手铐弄开。" "用我帮你把鼻子治好吗?"卫燃捡起从对方身上翻出来的防风打火机,一边烧灼着手铐锁孔里的木头一边问道。 "我可信不过你的技术"这老头子囔着鼻子抱怨了一句,随后这才按下了拨号键。 出乎卫燃的意料,这老头子和达丽娅老师竟然是用英语沟通的,这也彻底掐死了他想偷听些什么的想法。 等对方挂断电话,卫燃也已经打开了手铐。几乎在他站起来的同时,两个看起来同样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也已经端着枪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刚刚的事情如果你敢说出去,这几天你就是最好的教学道具。"这老头子低声威胁道。 "成交"卫燃笑眯眯的应承了下来。 "戈尔曼,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穿着老式俄罗斯横纹迷彩的老头子问道,"达丽娅刚刚通知我们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 被卫燃俘虏的老头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说道,"接下来几天这个小家伙和我们一起体验一下生活。" "看来某些人被揍了" 另一个老头子走过来,幸灾乐祸的看了看戈尔曼残存着血迹的鼻子,随后打开背包,掏出了一个医疗盒子。 "我们已经老了,而且这个小家伙的格斗很古怪。"戈尔曼抬起头,任由对方帮自己治疗着鼻子上的伤口。 "别用年龄找借口" 那老头子说话的同时,已经把一大团沾满药剂的脱脂棉塞进了戈尔曼的两个鼻孔里。 "戈尔曼可没找借口" 第一个说话的老头子收起枪说道,"我听说库兹米奇他们和这个古怪的小家伙交过手,最近他们一直在用一个已经疯了的哑巴**犯练习脱臼复位呢。"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正在给戈尔曼治疗鼻子的老头继续幸灾乐祸的调侃道,"不过他只是打伤了你的鼻子,没把你弄脱臼还真是遗憾。" 戈尔曼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你的动作依旧这么粗暴,等下我就把你已经退休的第三条腿打脱臼。" "它离退休可远着呢"这老头子动作麻利的完成了最后的治疗工作,一边收拾医疗用品一边问道,"接下来什么安排?" "你们先回去吧"戈尔曼摸了摸被棉团撑起来的鼻子,"只要给我们留一条船就够了"。 "小家伙,祝你在钟楼玩的开心。" 收起医疗盒子的老头笑眯眯的和卫燃握了握手,随后招呼着另一名同伴干脆的转身离开,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直等到这俩来去匆匆的老头子离开这座废弃的监狱消失在周围的针叶林,鼻孔里塞满了棉团的戈尔曼这才背靠着楼道尽头的窗子问道,"维克多,达丽娅让我教你一些刑讯和反刑讯知识。现在你来说说,你觉得最恐怖的刑讯方式是什么。" "水刑?"卫燃不太确定的问道,他虽然在红旗林场学过一些拷问技巧,但那只能算是心理学的附属科目,并没有进行过太过深入的了解。 "水刑确实很恐怖" 戈尔曼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最恐怖的刑讯方式是摧毁受刑人的心理。你要记住,心理上的创伤是永久性的,它远比生理上带来的不适要更加持久也更加有效。当然,就像你提到的水刑一样,生理上的不适,可以加速心理创伤的产生,但同时也很容易把受刑人弄成毫无价值的疯子。" 话说到这里,两人也已经走到了牢房楼的一楼门口,戈尔曼转身看着卫燃说道,"就像刚刚他们提到的,雅库茨克的那个**犯,我想你肯定见过他对吧?" 卫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他当然记得那个被吊在发电站仓库里的**犯,更记得那些充当自己保姆的人,语气随意的决定给他声带做个手术,然而打算用他联系脱臼复位,而且他更记得,在那些人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原本是准备直接把那个**犯送进发电炉烧死的。 同情那个**犯吗?卫燃当然不会,但却可以预知到未来的日子里,他将遭受怎样生不如死的经历。 "那就是一次失败的刑讯" 戈尔曼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坐在长满荒草的台阶上,摸出一包烟分给卫燃一支,自顾自的点上之后继续说道,"库兹米奇他们当时肯定已经不需要从那个**犯的嘴里问出来任何情报了,所以没有给他留一丝的希望。 任何人,包括你、我又或者达丽娅,不管任何事,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想尽快死掉,如果死不掉,又要遭受漫长的折磨,那么他很快就会崩溃,变成一个毫无价值的疯子,在刑讯上,这是最坏的结果。" 平时极少抽烟的卫燃点上了对方递给自己的烟,却任由它在指尖缓缓燃烧,缭绕起淡蓝色的烟雾。 戈尔曼的嘴里喷出一团烟雾,慢悠悠的继续说道,"所以你要学的第一课,就是给自己建立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摧毁的希望,它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一个秘密,也可以是某件必须去做的事情。 只有你仍旧抱有希望,只要你坚持不说出你的希望是什么,不管多么恐怖的刑讯,又或者多么艰难的生活,都可以撑过去。" "建立希望吗?" 卫燃抬起左手吸了口烟,同时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左手虎口处的书本和羽毛纹身,随后喷出了一大团根本没有吸进肺里的烟雾,遮挡了自己的视线。 仰头看着天空的戈尔曼点点头,"同样的道理,在刑讯时,我们首先要做的,也是给受刑人建立一个希望。直到他对这个希望信以为真的时候,才是刑讯人着手摧毁他的心理防线的时候。" 第268章 监狱和疯人院 荒草丛生的废弃监狱里,上一刻还在给卫燃上课的戈尔曼没头没尾的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座废弃监狱?"卫燃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这座监狱是在安得罗博夫同志的支持和建议下,在1982年的年底建立的。从1983年开始一直到苏联解体,总共有116名其他国家的间谍和29名泄漏重要信息的叛徒被送进了这里。" "你说的安得罗博夫是那位..." "就是他" 戈尔曼笑眯眯的点点头,"虽然这座监狱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个被送进这里的人,都在保持清醒和生理健康的前提下坦白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同时,这里还曾经为很多kgb员工提供过反刑讯培训。" 说到这里,戈尔曼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维克多,你也许打破了两个记录。" "什么记录?"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你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活着从这座监狱离开的'非苏联人';,也是唯一一个在这里接受反刑讯培训的'非苏联人';。" "这可真是个荣幸" 卫燃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些没有活着离开的人,他们..." "这里在苏联时代曾经的代号是33号渔场,私下里,大家习惯把这里叫做钟楼。" 戈尔曼笑眯眯的解释道,"但远处那座湖里的鱼,连渔场的工作人员都不吃,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了"卫燃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暗示。 戈尔曼笑了笑,慢悠悠的站起身,带着卫燃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好了,我们该回基洛夫了,刚刚我已经教完了所有的课程,接下来的时间是用来实践的。" "我们去哪实践?"卫燃追着对方问道。 "跟着我就知道了" 戈尔曼却并不解释,带着卫燃穿过虚掩着的大门之后,从门口一侧的杂草堆里翻出一把铁锁挂上,随后径直走向了远处那座湖泊。 两人沿着湖岸一路前行,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在湖岸的一片杂草中拉出了一条伪装的极好的玻璃纤维小船。 两人先走上船,戈尔曼启动了小船尾部的引擎,慢悠悠的开到湖泊对岸,径直进入了一条平静的河道。 沿着河道航行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小船进入了一条更宽也更加繁忙的河道。 "这是维亚特卡河?"卫燃后知后觉的问道。 "当然"戈尔曼理所当然的回应了一句,随后驾驶着小船停靠在了河岸的一个小码头上。 跟着对方离开码头,两人钻进一辆稍显老旧的轿车,戈尔曼驾驶着车子,沿着河道边的公路一路前行,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穿过了横跨河道的大桥再一次进入了基洛夫市,并最终停在紧挨着大桥的一座精神病院门口。 "我们到地方了,下来吧。" 戈尔曼说着推开车门,随后竟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件白大褂穿在了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遮挡鼻子上的伤口,这老家伙竟然还戴上了一个口罩。 这还没完,等卫燃下来之后,戈尔曼同样甩给了他一件白大褂和一个崭新的口罩,"穿上吧,未来几天,你将以实习生的身份和我一起工作。" "在疯人院里工作?"卫燃一边熟练的往身上穿白大褂一边问道。 "这里可是个好地方" 戈尔曼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哪怕是精神病患者,也有他自己的秘密,如果你能问出他们的秘密,那么即便换个正常人,也不会有多困难。当然,不许对这些可怜的家伙使用暴力。我可是这座私立医院的院长,如果你伤害了他们,我要赔钱坐牢的。" "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卫燃已经懒得争辩和询问,穿戴好之后,跟着对方走进了这座看起来有点儿吓人的精神病院。 如果忽略掉那些行为举止古怪的病人,和高耸的院墙以及院墙上的那些铁丝网,这里倒是颇为漂亮,甚至和当初尼古拉在季马他们村子隐居的那个院子颇为相似。 而在这个念头升起来之后,卫燃也是越看越怀疑,最终忍不住问道,"戈尔曼,你..." "院长"戈尔曼纠正道,"在进入大门之后,请叫我戈尔曼院长。" "好吧,戈尔曼院长。"卫燃无奈的重新说道,"这座医院的建筑,我在其他地方见过。" "你说的是尼古拉先生以前住的那个院子吗?" 戈尔曼笑眯眯的说道,"这座医院就是参考尼古拉先生当初住过的地方建造的,连当时在那里工作的人后来也曾来这里工作过,除了尼古拉先生。" "好吧"卫燃摊摊手,老老实实的跟着戈尔曼继续往里走。 相比当初尼古拉的那个院子,这里可热闹多了,单单那一个个俄罗斯大妈体型的护工,这一路上他就见了不下三四十号,跟别提还有些稍微年轻一些,但却一个比一个膀大腰圆的男护工了。 而除此之外,进门一侧的停车场上,还有五六辆类似救护车的面包车。 跟着戈尔曼进入主楼的办公室,戈尔曼关上门之后却直接丢给卫燃一支铅笔和一沓a4纸,"比我刚刚介绍给你认识的人,以及他们负责的病人的名字,以及体貌特征写下来或者画下来,记得多少就写下多少。" 见卫燃呆滞的看着自己,戈尔曼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笑眯眯的说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吧,如果最后交上来的东西,正确的连十个都不到,今天晚上我会挑几个重症患者和你睡同一个房间。" 话音未落,戈尔曼已经再次拉开了房门,并在走出去之前说道,"在你离开这里之前,这间办公室是你的了,至于每天晚上睡在哪里,看你当天的表现,祝你好运,小伙子。" "你干脆祝我发疯算了" 卫燃暗暗骂了一句,赶紧回想着进门开始遇到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名字,体貌特征以及负责的病人等等自己还记得的信息全都写在了纸上。 第269章 七月底的收尾工作 在疯人院的这将近十天的时间,卫燃可谓过的生不如死,甚至可以说,每个白天他几乎都在被逼疯的边缘反复横跳,而每个晚上,他还要和那些货真价实的精神病斗智斗勇。 天知道这座由戈尔曼担任院长的精神病院都是从哪收拢来的奇葩,在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记住了所有护工的名字和他们所负责的精神病人之后。卫燃惊悚的发现,这座医院里总计**位精神病人里,其中竟然有多达14位有过暴力伤人的黑历史。 这14个病人里,有6个人的病历明确标注了具有反社会人格,而且他们,竟然都是在犯罪之后被官方送过来接受强制性精神病治疗的。 卫燃的工作之一,便是重点观察这6个病人,和他们聊天,模仿他们的行事方法,甚至还要和他们成为朋友,学习他们的思维逻辑。 除此之外,他还要根据戈尔曼的要求,引导这6个劣迹斑斑的混蛋完成某些事情,甚至就连晚上都要和这六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不但要观察他们是怎样想方设法来伤害别人和自己的,而且还要随时防备着,在他们真的得手之前制止他们。 至于所谓的刑讯和反刑讯课程,却在真正意义上让他了解到了戈尔曼的恐怖。 几乎每天的早晨,戈尔曼都会把他带到医院的地下室,让他亲自体验各种的让人绝望的刑讯手段。而他需要做的,则是尽可能长时间的守住每天随机抽到的某个纸条上写的内容。 这十天的时间,卫燃一次又一次真正体验到了在绝望和希望之间徘徊的痛苦。而相比这些痛苦,戈尔曼施加在他身上的些许伤害反而变得微不足道。 眼瞅着距离月底只剩下了半个下午,戈尔曼把卫燃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笑眯眯的递给他一杯滚烫的咖啡,坐下来之后慢悠悠的问道,"再有几个小时实习就要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以后我再也不来基洛夫了"卫燃下意识了打了个哆嗦,同时给出了一个让戈尔曼无比满意的答案。 "希望你别滥用这些已经过时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需要大量的素材练习,从这一点来说,是我没办法为你提供的。所以你能掌握的,也只有些没什么用的理论而已。" 戈尔曼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即便如此,如果让我知道你打算在无辜的普通人身上练习,我也会要求达丽娅和卡尔普那个混蛋把你送到我这里,让你和那些疯子一起在这所医院里渡过下半辈子。" "放心吧,这些本来就不是我想学的" 卫燃没好气的说道,如果十天前他还兴致盎然,那么现在,他早已经无比的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想办法抓到戈尔曼的其他同伴,然后直接逃回红旗林场。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都怪达丽娅,毕竟是她替你做出的决定不是吗?" 戈尔曼敷衍似的安抚了一句,随后将一张飞往伏尔加格勒的机票递了过来,"希望这段不太舒服的经历不会让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好了,年轻人,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也希望我们以后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也希望您以后的日子里生活愉快"卫燃接过机票,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直等到厚实的木门被卫燃从外面带上,戈尔曼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笑意,喃喃自语的嘀咕道,"所以你的希望到底是什么?" 逃命似的离开这座精神病院的卫燃自然不会听到戈尔曼最后的问题,在他搭乘对方提前帮他联系好的出租车赶到机场之后,立刻买了一张飞往意大利都灵的机票,随后掏出手机拨给了季马。 "你在什么地方?"卫燃在电话接通之后直来直去的问道。 "芬兰,我们刚刚结束了一周的表演培训,现在正在找地方喝酒呢。"季马在嘈杂狂暴的音乐背景里回应道,"你去哪了?我都半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了。" "别提这半个月的经历了" 卫燃咧咧嘴岔开话题,"如果你有时间,尽快赶到意大利的都灵,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很急吗?"电话另一头的季马换了个安静点的环境问道。 卫燃想了想,开出了价码说道,"价值两千欧元,以及三天的意大利都灵旅行。如果你觉得不太需要这笔钱和这次旅行,可以晚一点儿过来。" "我现在就买机票!都灵对吧?到了我联系谁?"季马想都不想的答道,两千欧元对如今的他来说,依旧不算一笔小钱,更何况还有个求之不得的度假机会。 "我大概明天就能赶到,如果你比我晚,到了之后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你比我早,就在机场等我一会儿。" "没问题老板,我们都灵机场见!"季马话音未落,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翻了翻这几天因为关机漏接的电话,卫燃分别给英国老头夏洛特和穗穗回了个电话。 前者倒是没有什么正事,只是询问他有没有查到德国记者佩尔等人的下落,而穗穗就纯粹是炫耀加感谢了。 早在一个月前,卫燃就把夏洛特和那个红头发女导游冯淑芬的联系方式给了穗穗。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玩意儿竟然还真带着她一票同学老师组团去尼斯湖玩了一周。至于收获嘛,只看她发来的那辆大小堪比玩具的华夏国产小汽车照片就知道了。 而除此之外,穗穗也明里暗里的表示,准备在暑假结束前一周,把她的肥羊同学们拉出去再宰...玩一圈,希望卫燃能给她再推荐个她家的旅行社里没有的目的地出来。 懒得搭理这个掉进钱眼儿里的憨货,卫燃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干脆的挂断电话走进了安检口。 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赶到意大利都灵,卫燃找了家酒店住下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在经过乔装打扮之后立刻赶到了大门紧锁的古比井意面餐厅附近。 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他这才戴上一副橡胶手套,掏出钥匙打开了再次被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以及残存着租赁电话的卷帘门。 一个月没来,这餐厅里仅仅只多了一个不锈钢小盒子,里面用缓冲海绵固定着整整50发经过抛光,密布着大量破片槽的子弹头。 相比上一次得到的那两枚样品,塔西交付的这些子弹头质量至少看起来就高了不少。当然,真正用到它们的时候效果到底怎么样,依旧需要找机会试射验证一下才可以。 满意的将这些残存着消毒水味道的子弹头装进食盒,卫燃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季马没有多久就要**,于是立刻清理干净脸上的伪装,动身赶往了机场。 几乎就在他走到接机口的同时,穿着一件花衬衫沙滩裤的季马,也拽着个硕大的行李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兄弟!"季马摘掉装样子的蛤蟆镜,热情的和卫燃打着招呼。 "看来你已经做好度假的准备了"卫燃笑着问道。 "当然!"季马咧着嘴露出个傻笑,跟着卫燃走出机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需要你自己找个翻译" 卫燃说着将一沓提前准备好的欧元和一张对折的a4纸递给了对方,"这是三千欧元,其中两千是你的跑腿费,另外一千欧元是你在这度假的经费。" "这张纸呢?"季马说着打开了对折的a4纸。 "等你找到翻译之后,让翻译带着你赶到a4纸上的地址。然后根据地址上的租赁信息联系房东,接下来才是我交给你做的正事。" 卫燃说着,将有关那个油桶的沙漠故事大概的讲了一遍,最后又把自己的房卡递给对方,继续说道,"根据我的调查,这间古比井意面餐厅的房东应该就是从北非沙漠里活下来的人。你需要问清楚那间餐厅的主人到底是那些幸存者中谁的后人。 除此之外,你还要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英国的夏洛特先生见个面或者尝试联系一下。" "就这些?"季马收起纸条问道。 卫燃点点头,最后说道,"就这些,记得礼貌一些,不要强迫他们,问清楚他们的想法之后给我打电话。" "如果他们问我从哪找到的信息,我该怎么回答?"季马细致的询问道。 "就说是你的老板,也就是我,从一个德国的反战组织成员手里得到的一本回忆录里看到的信息,但是别透露我来过意大利。" "没问题,交给我吧!"季马拍着胸脯应承下来,"接下来你去哪?" "我当然是回伏尔加格勒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扭头重新走向了候机大厅,"我的航班在两个小时之后起飞,如果联系不上我,给我发消息就可以。" "我还没找到翻译呢!"季马赶紧追上来说道,"你之前用的翻译呢?" "已经飞走了" 卫燃根本没有停下脚步,信口胡诌道,"我是从德国一路查过来的,现在我要回去忙其他的事情,这边就交给你了季马,祝你好运。" "你可真是个好老板" 季马摸了摸揣进兜里的那一沓现金,还不等卫燃走进候机大厅,便已经摸出手机的翻译软件,将想问的话写明白之后,随机走向了一个看起来最漂亮的姑娘。 第270章 落定的真相 从意大利赶回伏尔加格勒,卫燃顾不得休息,只是陪着小姨和教授两口子吃了顿饭,便立刻投入到了子弹复装的工作中。 相比一个月前得到的样品,这次的50枚子弹他就要认真多了,甚至为此,他还特意找上亚历山大先生,请对方帮他制作了一台相对更加精密的子弹复装工具。 给子弹头填好了高爆药,卫燃将提前准备好的子弹壳卡在复装工具的卡槽里固定好,然后填上经过颗粒筛选,并且严格控制重量***,最后再把涂过胶的子弹头放上去,转动棘轮将其缓缓压进了弹壳固定的深度。 完成复装工作,再给每一颗子弹的弹头拧上引信,卫燃用一块麂皮将其仔细擦拭干净,全都压进了反坦克枪的弹匣里。 就和他最开始的打算一样,这些精加工的子弹注定带不回二战的战场,但却可以帮他更安全的完成卡尔普随时脑子一抽安排的实践考核任务。而现在需要他解决的,便是该去哪试试这些子弹的精度。 如今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已经变成泥沼的因塔自然不用考虑,如此说来,最近的地方便是伏尔加河下游的阿斯特拉罕州,靠近哈撒边境的沙漠地带。 那鬼地方根本就没什么人,最重要的是,距离伏尔加格勒也并不算远。左右闲着没事,卫燃索性为这次试枪做起了准备。而在他出发之前,仍旧逗留在意大利的季马也打来了视频电话。 "情况怎么样?"卫燃开启了手机的免提功能,一边往越野车的车厢里搬运矿泉水一边问道。 "不太好" 季马皱着眉头倒起了苦水,"那家餐厅现在的主人是一个有洁癖的强迫症和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姑娘,以及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 "你确认对方的身份了?"卫燃隐藏起险些憋不住的笑意问道。 "确认了" 季马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们也知道当时在北非沙漠发生的故事,不过当事人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过世了。但好消息是,这两位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留下了一本回忆录,里面详细了记录了很多内容。" "坏消息呢?"卫燃搬起第二箱水问道,"既然有好消息,肯定就有坏消息吧?" 季马摊摊手,"坏消息是,那座餐厅已经在一个月前被人租下来了。那三个怪人拒绝透露租下餐厅的人到底是谁,而且他们并不想去英国见见你说的那个夏洛特先生,更不希望对方去意大利拜访他们,用那个叫马修的小孩子的话说,其余两个人一个有强迫症和洁癖,一个有社交恐惧,他们出门会很麻烦,而且他们暂时也没有能力招待客人。" "所以不见面了?"卫燃早有预料的问道。 "暂时的而已" 季马有意无意的展示了一番怀里搂着的姑娘和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爪子,嘴上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个叫马修的小家伙说,等到冬天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就会从南极科考站回来。到时候他会把这件事转告他们的父母。" "那就这样吧,如果可以的话,记得把你提到的那本回忆录带回来。" "已经拿到手了"季马接过怀里那个姑娘递来的纸袋子,将手机摄像头伸进去给卫燃看了看。 "这样,你如果有时间,不如跑一趟英国怎么样?" 卫燃索性把跑腿的工作全都丢给了季马,"等下我发给你地址,你过去之后,把回忆录交给夏洛特先生,顺便把你刚刚提到的那三个人的意思转达给对方。" "没问题,免费旅游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拒绝。"季马满口答应了下来。 "另外,记得和对方收取调查费用。" 卫燃想了想说道,"你自己算一下这些天花了多少钱,然后往上加四万七千欧元就是这次调查的成本,如果夏洛特先生愿意多支付一些,也不用拒绝,直接带回来就可以。" "维克多,你可真是个奸商。"季马挤眉弄眼的调侃道。 "我可一点儿没多收" 卫燃笑着说了句实话,他确实没多收,租下那间餐厅,一年的租金就有三万六千欧元,除此之外,订制那些子弹头还花了一万欧元,这些东西当然都该算作成本。 毕竟,不订制那些子弹头,他又怎么可能从塔西的嘴里套出那么多东西?总之,这个价在卫燃看来已经算非常良心了。至于之前调查油桶对方支付的那些费用,那可完全是丝毫无关的两码事。 "先不说你多收的事情"季马突然转移了话题,"还记得半个月前的那个相机店吧?"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卫燃停下手里的搬运工作,拿起手机奇怪的问道。 "昨天我接到了老师的电话" 季马谨慎的没有说出达丽娅的名字,直等到怀里那个姑娘在他的示意下离开,这才继续说道,"她和我说,列瓦成功完成了心脏搭桥手术。" "那笔钱?"卫燃立刻猜到了大概的前因后果。 季马点点头,"我当时在他的店里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他正在吃的药,和前几年我的妈妈吃的药一样,当时我就猜测那个可怜的老家伙可能心脏出了问题。" "手术结果怎么样?"卫燃追问道。 "至少达丽娅老师说很成功"季马开心的说道,"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好好活着吧,活着就是为了做有意义的事情。"卫燃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道。 "等有时间,和我去看看那个老家伙怎么样?"季马突兀的发出了邀请,"达丽娅老师说,她已经把真相告诉了列瓦了。" "去基洛夫?"卫燃下意识的便想起了戈尔曼那个老变态,以及在那座精神病院里的恐怖回忆。 季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卫燃,"不去基洛夫,难道我们还能在基辅看到列瓦?" "最近我有点儿忙,等晚一些吧。"话音未落,卫燃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越野车后备箱里满满的物资,最后往里面塞了一顶厚实的帆布帐篷,他干脆的把季马的邀请抛诸脑后,锁了卷帘门去隔壁的旅行社和小姨打了声招呼,这就驱车出发。 左右不过三百公里出头的路程,当他顺着伏尔加河沿岸的公路赶到一个叫做哈拉巴利的小地方时,时间都还没过当天晚上的12点。 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卫燃便驾驶着越野车,开向了东北方向的沙漠深处,同时时刻盯着卫星导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开到哈萨的境内。 直等到周围已经彻底看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他这才将车子停在了一座沙丘的边上,随后从越野车的车厢里搬下帆布帐篷撑开,顺便,还在帐篷和越野车中间搭起来的遮阳天幕下,撑起了一把折叠椅子。 从车载的小冰箱里翻出一瓶冻的冰凉的可乐,卫燃拧开灌了一口,随后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在炽热的沙漠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耐心的**着黄昏的降临。 "要是当初在北非的沙漠里有这么惬意就好了"卫燃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惋惜着卡尔洛等人的截然不同的境遇。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太阳渐渐西斜,并将大半的身体沉入**线以下的时候,他这才在沙丘向阳的一面摆下了五个塑料水桶和一面塑料小旗子,随后驾驶着车子往正西方向跑了大概一公里的距离。 爬上车顶再次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直到确定依旧和上午一样根本没有车子或者人出现之后,卫燃立刻跳下车顶,在越野车被拉长的阴影里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反坦克枪。 踩实了炮车大架,缓缓摇动棘轮开拴,在咔嚓一声顶上一枚精****之后,卫燃用枪身上安装的高倍***对准了远处沙丘上的水桶。 对照着在红旗林场学到的知识,根据风速耐心的调整着***,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这才用环形准星套中其中一个大红色的塑料空桶,双指用力扣动了扳机。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沉闷枪声过后,距离水桶不到两米距离的沙丘上炸开一道明显的烟团。 起身再次看了看周围,卫燃重新坐在依旧烫屁股的沙子上,再次调整***,随后扣动了扳机。 在他的反复修正中,当第四次枪声响过,第一个水桶瞬间炸开散落成了满地的碎片。 轻轻移动枪口,让准星瞄准第二个水桶,卫燃再次扣动了扳机。这次虽然仍有偏差,但距离却仅仅只有不到半米而已。 没有对***做任何调整,卫燃缓了缓神,对准水桶再一次扣动了沉重的扳机。 看着在***里炸开的大红色水桶,卫燃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些子弹虽然代价高昂,但却成功的将有效射程提高到了一公里的距离。 至于以后它们是否用的上,卫燃却并不在意。用不上当然最好,但需要用的时候,总不能没有不是? 捡起弹落到周围的弹壳揣进兜里,卫燃收起反坦克枪,驾驶着车子继续往更远的方向开了五百米的距离。 不久之后,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声在荒凉的沙漠上久久回荡,而在那座沙丘脚下,也凭空炸开了一团黄沙。 第271章 季马的馊主意 自从去沙漠试枪回来之后,卫燃处理好首尾之后便再也没离开过工作室。 这次的试枪成果非常显著,别的不说,凭借那些精****,以及20毫米大口径子弹特有的平直弹道,反坦克枪的精确射击距离勉强被提升到了1500米的长度。 从这个距离再往上,就已经不是子弹和枪械本身的问题了,反而是他自己目前的射击技术,不足延伸到更远了。甚至如果是使用小口径的子弹,连目前这个距离恐怕都要打个折扣才行。 而这些,无疑是需要大量的练习才可以弥补的。 但很显然,用那支见不得光的反坦克枪练习根本就不现实,他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以后趁着在红旗林场学习的机会,用其他的大口径枪械当作平替,光明正大的慢慢提升自己的射击能力。 只不过,这悠闲的日子在季马带着八万八千八百英镑,这么一个讨华夏人喜欢的收益数字从英国回来之后也彻底宣告终结。 "维克多,你真的不陪我去基洛夫?"季马见卫燃收起支票之后再一次问道。 "这才几天的时间?" 卫燃掰着手指头说道,"那个叫列瓦的老家伙出院了?你确定你现在去合适?前脚偷偷把钱送过去,后脚你就出现,你当初怎么不直接藏在抽屉里,等他回家之后,把他打晕带去医院算了。" "额..." 季马挠挠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卫燃却抢先开口道,"再说了,你和列瓦很熟?我至少还找他买了一台相机,你呢?你见过他?说起这个,我买的那台相机呢?" "什么你的相机?"季马恬不知耻的说道,"那是我的相机,我在我的车子里发现的,我的相机。" 送给对方一颗中指,卫燃也没在那台相机上深究,转而问道,"夏洛特先生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就两条。" 季马比了个剪刀手答道,"首先,他让我转告你,下去要么你自己去见他,要么派一个会英语或者意大利语的人去见他。" "另一条是什么?"卫燃直接忽略了这条放屁一样的要求问道。 "另一条"季马顿了顿,"阿芙乐尔是不是带人去夏洛特先生那里玩过?" "是有这回事"卫燃点点头,"怎么了?" "夏洛特先生说,以后像那样慷慨的游客,可以多给他送去一些。" 季马神色古怪的说道,"我听他说,阿芙乐尔的那些留学生同学和老师们,几乎把他楼下那家纪念品店里的好东西一次性全都买走了,仅仅只剩下了一些最不值钱的首饰。就连隔壁他儿子经营的那家酒吧,都被一个姑娘包场开了一晚上生日趴体。" 这小玩意儿都从哪踅摸来的肥羊?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同样没把这第二件事当真。 "维克多,还有第三件事。"季马突兀的说道,"不过这件事和夏洛特先生无关,是我的想法。" "有话直说"卫燃端起当初夏洛特送他银制摩卡壶,给季马倒了一小杯咖啡。 "你觉得把夏洛特他们的故事也拍成电影怎么样?"季马拍着胸脯毛遂自荐道,"我觉得这次我可以演那个德国记者佩尔。" "你演那口井算了"卫燃哭笑不得的看着季马,"怎么着?拍电影拍上瘾了?你那营地不要了?" "这并不冲突不是吗?" 季马继续怂恿道,"那个英国佬夏洛特看起来和亚历山大先生一样,都是出手阔绰的有钱人,我想他一定很乐意投一笔钱,把这个故事拍下来的不是吗?" 卫燃摇摇头,直言不讳的问道,"就算他乐意,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们拍电影?" "当然是因为我们便宜!" 季马信心十足的说道,"看着吧!等冬天我们拍好《致暴风雪中的友谊》之后,他如果想把他的父辈在北非的经历拍成电影,一定愿意考虑我们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个故事的真相都是你挖出来的不是吗?" "你倒是挺有信心"卫燃笑着调侃道。 "信心还是要有的"说这话的并非季马,而是在隔壁旅行社蹭过午饭的尼古拉先生。 听到声音,卫燃和季马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朝这个一把年纪,却活的格外洒脱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尼古拉笑眯眯的在长条桌边坐下来,趁着卫燃给他倒咖啡的功夫说道,"维克多,我虽然没听全,但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下季马的建议。" "拍电影?"卫燃递给对方一杯咖啡,"可是我..." "并不冲突不是吗?" 尼古拉没碰那杯咖啡,反而接过季马递来的香烟叼在嘴里,任由后者给他点上,这才吞云吐雾的继续说道,"你只需要讲个好故事就够了,这和你历史学者的身份并不冲突。如果你能指导拍摄几个不错的电影,反而能进一步提升你的知名度。" "尼古拉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拍电影太简单了?"卫燃咧着嘴问道,季马这个不靠谱的出馊主意就算了,这老先生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拍电影能有多难?" 尼古拉浑不在意的说道,"就连卡尔普那个混蛋,年轻时候都在法国参演过电影,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那部电影可是非常有名。" "卡尔普先生还演过电影?"季马惊讶的看着尼古拉,追着问道,"是哪一部电影?" "这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 尼古拉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说道,"这样吧!季马,给达丽娅打电话,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一起商量商量,如果维克多这个胆小鬼没意见,我们就自己成立个公司,看看能不能拍几部不错的电影出来。" "我马上打电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季马立刻掏出手机,一边拨给达丽娅老师,一边走向了工作室的外面。 "尼古拉先生,有...有必要这样吗?"卫燃期期艾艾的看着对方,他这都没琢磨明白呢,这俩毛子怎么就上头了? "我记得你在一年前说过,你想做个战地记者?"尼古拉笑眯眯的看着卫燃,"既然都是用镜头拍下些什么,拍电影不是比去战场上更安全吗?" "话是这么说..."卫燃犹犹豫豫的念叨着,他到并非想拒绝,只是单纯的不看好这件事情罢了。 "你这个小家伙看来真的只适合在图书馆里翻历史资料"尼古拉语气中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在赚钱这件事上,你甚至都不如季马嗅觉灵敏。" "可是..." "历史学者只是你的伪装身份而已" 尼古拉突兀的说道,"谁都可以把这个身份当真,但你不行。另一方面,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赚钱,而周围恰好有一群想带着你赚钱,并且需要你的某项技能的朋友,你需要考虑的仅仅只是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坏处。" 尼古拉说道这里停顿片刻,见卫燃似乎把话听进去了,这才继续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你想不到会有什么坏处,那么为什么不欣然接受呢?" "我在想这对您来说有什么好处"卫燃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也需要钱不是吗?"尼古拉笑眯眯的说道,"难得有这么一个能轻松赚到很多钱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 "仅仅这些?" "不然呢?" 尼古拉看了眼门外已经挂断电话的季马,稍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只是一些在失去了最强大的依靠之后,相互抱团在这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上苟延残喘的可怜虫罢了。能有机会让自己,让依靠自己的人活的更好一些,当然要抓住它。" "我考虑考虑"卫燃谨慎的给出了一个满是退路的答案。 "时间还有很多呢"尼古拉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银制摩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个咖啡壶不错,送给我怎么样?" "它已经是你的了"卫燃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你看,这就是我为自己争取到的好处。"尼古拉轻轻敲了敲咖啡壶,"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愿意把它送给我?" "难道我还能拒绝吗?"卫燃说着,将桌边的银制咖啡筒也推给了一脸笑意的尼古拉。 "至少在是否一起弄个公司拍电影这件事上,你有绝对的自由。" 尼古拉见季马已经推门进来,干脆的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的询问起了他在芬兰学习表演的经历,时不时的,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竟然还能给出一些让季马眼前一亮的建议。至于失去了一个银制咖啡壶的卫燃,却被这一老一少给完全晾在了一边。 转眼第二天中午,大热天穿着一身正装的达丽娅跟随在同样穿了一身西装的尼古拉先生的身后,笑眯眯的走进了卫燃的时光工作室。 "那个,有必要这么正式吗?" 卫燃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沙滩裤人字拖以及松松垮垮的t恤,再看看对方两人身上的西装,一时间竟有了立刻回楼上卧室换衣服的冲动。 "得体的服饰,能在谈判中带来心理上的优势。"达丽娅笑眯眯的看着卫燃调侃道,"就比如现在,某个小家伙似乎准备回楼上换衣服了?" "算了" 卫燃洒脱的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嘴上自嘲道,"就算我穿一身中世纪铠甲外面再套两层防弹衣,面对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优势的。尼古拉先生,达丽娅老师,请坐吧。" "看来你跟着戈尔曼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达丽娅说着轻轻拉开椅子,等尼古拉坐下之后,这才坐在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 "拜托了,别让我再回忆和戈尔曼先生有关的任何事情了。"卫燃咧咧嘴,"还是让我们聊正事吧。" "你做出决定了?"尼古拉笑眯眯的看着最后坐下的卫燃,脸上的满意之色根本不加掩饰。 第272章 合伙拍电影? "就像昨天您说的那样,我在这件事上找不到什么坏处。"卫燃坦然的说道,"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件事你们完全可以找季马合作,相信他比我更..." "更好掌控吗?" 尼古拉笑呵呵的看着卫燃,"在挑选手下的时候,更好掌控确实是个加分项,但在挑选合作者的时候,这点特质并没有任何价值。" 不等卫燃说些什么,达丽娅跟着说道,"维克多,你和季马不一样。季马最多只是个演员,他没办法像你一样提供一个又一个的好故事,甚至包括我们自己,也很难有机会、有精力、有条件找到类似的好故事。所以这是你的独有优势,也是你的价值所在。" "除此之外,你是个华夏人,这一样是个天然的优势。" 尼古拉颇有些自嘲的说道,"我们这些人,永远都不可能站在阳光之下。所以借用你的身份,躲在你背后的阴影里,对我们来说是最安全的。" "只是为了赚一些钱吗?"终于抢到话筒的卫燃不解的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两人,在他的认知里,像他们这样的人似乎根本就不该为钱的事情发愁。 "瞧瞧你说的这话!" 尼古拉突然笑出了声,"只是为了一些钱?苏联解体是可也是因为钱。即便对我们来说,想合法赚到足够多的钱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我们还需要给一些老伙计发工资的情况下。" 卫燃迟疑的看着对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答应还是该拒绝。长久的沉默与思考之后,他开口问道,"我需要做什么?以及我能得到什么?还有,我要承担怎样的风险?" "你的华夏人身份和每年至少一个好故事,这些付出能换取这家即将成立的影视公司20%的分红股权。" 达丽娅看了眼尼古拉,等对方点头之后继续说道,"至于你要承担的风险,在这家公司成立后,你将是明面上最大的股东,所以可能需要经常在公众场合,代表这家公司出席一些商务活动。作为补偿,这家公司的命名权可以交给你,同时你也将永远作为决策层的一员。" "其他的股东会是谁?"卫燃追着问道。 "你确实不适合经商" 达丽娅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卫燃,"其他股东会很多,具体是谁并不重要,他们可能来自世界各地,可能是任何的身份,甚至可能随时发生变化,不过这些事情和你并没有关系不是吗?" "以后的经营模式呢?" 卫燃没在意对方给自己的评价,继续追问道,"如果这家公司在未来产生了负债,我也同样需要承担20%的债务吗?" "这确实是风险之一" 达丽娅干脆的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在另一份协议上写明,当这家公司负债之后,所有需要你承担的债务都可以转移到红旗林场名下。 至于经营模式反而更加简单,你来提供足够好的故事,也可以介绍投资人对这个故事进行投资。除此之外,其余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交给我们来解决,只等着分钱就够了。" "演员呢?"卫燃紧追着问道,"还有办公场地,办公人员以及平时运营的成本。" 达丽娅笑眯眯的看着卫燃,"红旗林场有足够多的姑娘可以当演员,必要的情况下,也可以找到足够多符合条件的男演员,甚至在九月份之后,我们完全可以开设一个表演培训课,相信我维克多,卡尔普足够担当表演课的老师。至于场地,暂时就用红旗林场那栋五层建筑怎么样?" "出一份协议吧" 卫燃指了指隔壁,"我的小姨周女士是法律专业出身,我需要给她看看,然后听听她的意见。" "当然没问题" 达丽娅说着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将一个厚实的档案袋拿出来推给了卫燃。 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厚厚的一沓协议,卫燃大致的看了看,这里面的规定远比刚刚谈及的更加细致,同时,也意味着自己能看懂的部分并不算多。 "稍等一下"卫燃拿着协议站起身。 "没关系,我们时间很充裕。"尼古拉端起咖啡,不急不缓的抿了一口。 拿着这份协议来到隔壁的旅行社,卫燃钻进小姨周淑瑾的办公室之后,将那厚厚的协议往桌子上一撩,还没等屁股沾到沙发,便开口说道,"小姨,从您法律专业的角度给看看,这协议有没有坑?" "这是什么?"周淑瑾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起了卫燃送来的协议。 仅仅只看了两眼,周淑瑾便惊讶的抬起头,"这是你从哪找来的二傻子?" "怎么了?"卫燃好奇的问道。 周淑瑾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的协议书,同时嘴上不着调的评价道。"能开这么好条件的,估计只有你亲爹能做到了。" "小姨,给点儿正经的意见。"卫燃翻着白眼的提醒道。 "别急,让我好好看看。"周淑瑾用手中的签字笔敲了敲办公桌,"去给我泡一壶茶,用穗穗送回来的那套茶壶。" "好嘞老板!" 卫燃狗腿子一样从靠墙的架子上取下穗穗上次托他带回来的那套茶具,熟门熟路的泡了一壶茶,顺便也给对方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 在他耐心的**中,周淑瑾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看完了那本十几页的协议书,思索片刻后从桌边抽出一张a4纸,重新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时不时的,还会在a4纸上写下一些东西。 又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周淑瑾这才抬起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说道,"初步来开,条件确实很好,但有个问题。" 卫燃闻言心头一沉,"什么问题?" "这份协议看起来没有太多的风险,但为了避免有股东用它来洗钱,所以最好把财务分开,共同监督,这里面并没有提及,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一旦这个公司参与洗钱,你做为最大的股东,将承担主要的风险。 至于最后额外附属的这个债务转移协议,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它或许确实可以转嫁债务,但却没办法帮你规避法律的制裁。" 周淑瑾想了想,索性拿着这份协议站起身,"想和你签协议的人在工作室?" "在呢"卫燃跟着起身说道,"是尼古拉先生和达丽娅老师,年前那次采访的时候您见过的。" "让我和他们去谈谈吧"周淑瑾话音未落,已经拉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卫燃对此自然没意见,要说在俄罗斯,他最信得过的人里排在第一的是谁,自然是这位小姨。 带着援兵来到工作室,接下来的事情便和卫燃以及尼古拉这俩人彻底没了关系。小姨周淑瑾在和达丽娅老师礼仪性的一番客套之后,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便围着长条桌开始了唇枪舌战,近乎一条挨着一条的掰扯着协议上的细节内容。 一份十几页的协议,两人从中午一点半一直谈到了晚上七点,直到阿历克塞教授带着晚餐找上门,嗓子都快说哑了的两个女人这才停下来,客客气气的站起身,隔着长条桌和对方握了握手。 "小姨,谈成了?"卫燃分别给双方各自递了一杯咖啡问道。 "谈成了" 小姨周淑瑾此时全然一副女强人的气势,"至少就我们目前达成的共识,在法律上帮你尽可能的规避了大部分的风险。" 对方可不一定是能严格遵守法律的人...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也就没有再细问,虽然在他看来,因为季马的一个馊主意就煞有其事的成立个影视公司根本就没有必要。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个公司在,赚钱是一方面,能和尼古拉以及红旗林场成为合作伙伴也是同样重要的收获。 风险嘛,自然有。不过即便躺在床上都有可能让尿憋死,谁的人生又不需要冒险呢?况且,在他去红旗林场上课的第一天,双方其实便已经因为某些东西成为了一体。 合伙成立这家影视公司与其说是一场冒险,倒不如说是双方关系的升华。是以总的来说,完全是利大于弊。甚至反过来想想,但凡尼古拉或者达丽娅老师他们真的想坑自己,也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的圈子。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卫燃也就踏实了不少。这就和捏脚一样,既然没办法反抗,索性躺个最舒服的姿势好好享受就得了。 "达丽娅女士,不如晚上一起吃顿便饭怎么样?"周淑瑾像是没看到阿历克塞教授带回来的那些外卖一样,"去我家,我来下厨,请你们试试华夏菜。" "很久之前我就听维克多说过您的厨艺很棒,所以我就不客气了。"达丽娅老师睁着眼说着瞎话,卫燃可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种闲话。 反观周淑瑾,却完全一副信以为真的热情模样,主动搀扶着同样在看热闹的尼古拉先生起身登上了停在外面的车子。 "你的姨妈是个很优秀的华夏女人" 达丽娅落后一步,凑到卫燃的身边,笑眯眯的用真诚的语气说道,"相比之下,你简直是就是个商业上的白痴。" "我们现在可是合伙人了,能不能别再挖苦我了?"卫燃苦着脸问道。 "一码是一码,15号你依旧要带着学费去红旗林场报道,少一个卢布都不行。" 达丽娅老师的心情似乎还挺不错,搭着卫燃的肩膀一边往车上走一边继续说道,"另外,记得给这家影视公司起个好名字,必要情况下,顺便给它设计个让大家满意的logo,这是你在这家公司的第一份工作。" "随便什么名字?"卫燃看着对方问道。 "这次你有一半的决定权"达丽娅笑眯眯的说完,弯腰钻进了周淑瑾的车子。 第273章 小姨争取来的半票否决权 谈妥了协议的第二天中午,宿醉中的卫燃被小姨周淑瑾给揪了起来,迷迷瞪瞪的赶到工作室,迷迷瞪瞪的在三本厚厚的协议上签下了一个有一个的名字按下一个又一个的手印,随后便被阿历克塞教授以及季马合力丢进了工作室二楼的卧室。 等他彻底从醉酒中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夕阳已经被马马耶夫冈上的祖国母亲雕像给踩在脚底了。 "你总算醒了,我都准备让你姨夫送你去医院醒醒酒了。"小姨周淑瑾说话的同时给卫燃倒了一杯杜松子酒,"喝了它,清醒清醒,我有事情和你说。" 卫燃打了个哈欠,端起酒杯,将冰凉的酒液一饮而尽,随后用力搓了搓脸,"小姨,什么事情?" "这是今天中午你签的协议,希望你还有印象。" 周淑瑾笑眯眯的将其中一份协议递给卫燃,随后坐在长条桌的边上,笑眯眯的说道,"经过昨天的谈判,这份协议做了一些修改,你只要记住其中最关键的几点就可以。" "哪几点?"卫燃扫了眼协议上用铅笔圈起来的"20%"问道。 "首先,你还是占有这家公司20%的原始股权,并不会因为后期的经营调整或者注资被稀释,这一点没有任何变化。 相应的,每年你需要提供一个有真实历史背景的好故事,在这一点上,没有固定的衡量标准,达丽娅女士说,她相信你的能力。" 见卫燃点点头,周淑瑾继续说道,"其次,你不参与这家公司的日常经营和管理,不用担心因为公司经营不善导致的负债,但你必须以这家公司的经营者身份出席必要的商业活动。" "还有呢?"卫燃索性将手中的协议放在一边,坐享其成的等着小姨给他解释,刚刚说的那些,都是达丽娅老师原本就摆在桌面上的。 "下面是更改的内容" 周淑瑾脸上浮现出一丝丝隐藏的极好的得意之色,"第一,以后在这家公司里,将由我担任你的法律顾问,每年的薪水100卢布。" "给您添麻烦了"卫燃赶紧道谢,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周淑瑾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第二,你对公司的经营拥有半票否决权。" "半票否决权?"卫燃疑惑的看着周淑瑾,"什么叫半票否决权?" "简单的说,这家暂时连名字都没有的公司,在未来经营中的任何决策都会通知你,同时,你也有权利叫停任何决策要求整改,直到让你觉得满意,或者由你将其更改到双方都满意为止。 但就像我刚刚说的,这只是半票否决权,所以你只有要求调整的权利,没有永久叫停的权利。"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卫燃难得的在做生意这件事上机灵了一次,"所以说可以无限期的要求整改?" "理论上确实可以" 周淑瑾带着些疑惑的表情肯定了卫燃的想法,"我不知道那位达丽娅女士到底是疏忽了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又或者我在其他方面疏忽了,总之对方并没有补上这个漏洞。" 这哪是什么漏洞... 卫燃暗自咬紧了后槽牙,小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还不知道吗?这明显是达丽娅老师有绝对的把握可以通过其他物理手段让自己不敢钻这个漏洞! "就当是对方疏忽了吧,还有其他的调整吗?"卫燃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周淑瑾笑了笑,"第三点,以后这家公司拍摄发行的任何影视作品,你都有权利指定任何一个达到要求的演员,饰演除了主角之外的任意一个角色,但也仅仅只有一个角色,并且必须是在不影响最终效果的前提下。" "这有什么用?"卫燃不解的看着小姨,这算啥?带资进组?又或者赋予了自己可以借机潜规则演员的权利? "只是对方提供的利益交换选项中看起来性价比最高的一个而已" 周淑瑾不在意的说道,"另外还有最后一项,这家公司的账目,你有权随时查看,并且邀请专业人员进行审计。当然,这是作为股东本来就有的权利,只不过明确写在了协议上。" 说到这里,周淑瑾点了点桌子上的协议,"这份协议你找地方收好,以后说不定它能值大价钱呢。" "但愿如此吧" 卫燃拿起协议答道,一群kgb脑子抽了想弄电影公司,这活儿整的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至于是不是能赚钱,他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好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你拿不准的事情,可以来问我,现在你可是个电影公司的老板了,等以后赚了钱可记得给我涨涨工资。" 周淑瑾调侃了卫燃一句,转移了话题问道,"达丽娅说把这家公司的命名权交给你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卫燃指了指屋顶,随口说道,"就用这家工作室的名字吧,时光,时光影业,时光工作室,又或者时光电影制片厂都行,随便他们怎么加后缀。" "希望以后在电视上能看到片头出现这个名字的电影" 周淑瑾继续开了句玩笑,紧接着起身说道,"好了,我要去旅行社忙工作了,以后少喝点儿。" 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小姨,卫燃拿起桌子上的协议再次翻了一遍,随后便将其锁进了保险箱。这公司虽然成立了,但接下来要做什么,却是和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了。 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过来,卫燃锁了工作室的卷帘门,踹上一个装满现金的小包,溜溜达达的走向了尼古拉的家。 当穿着个围裙的季马打开房门,正在和尼古拉下国际象棋的达丽娅立刻笑眯眯的朝他招招手,"我们的合伙人来了。" "达丽娅老师,您就别调侃我了。"卫燃无奈的将拎在手里的小包递给对方,"这是接下来一年的学费。" 达丽娅接过包打开看了看,随手将其递给了桌子对面的尼古拉,同时笑眯眯的问道,"公司的名字想好了吗?" "时光"卫燃干脆的答道,"至于时光后面的后缀我就不管了。" "这名字勉强还可以,logo呢?"达丽娅追问道,似乎格外看重这件事情。 卫燃摊摊手,"才一天而已,我能想到名字就不错了"。 "说的也是"达丽娅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尽快把logo弄出来,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记得在年底之前,提供一个好故事。" "故事现在就有,但是可能需要有人去把它谈下来。" 卫燃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将北非沙漠的故事大概的讲了一遍,随后又把战后幸存者的后人情况大致介绍了一番,最后这才说道,"但是怎样让这些人的后人同意我们使用这个故事,可能需要有人去和他们谈一下。" "让戈尔曼去吧"一直坐在旁边看热闹的尼古拉开口说道,"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先等等,尼古拉先生"卫燃不得不开口提醒道,"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人去谈判,不是去刑讯逼供那些人。" "刑讯逼供?" 尼古拉哑然失笑,"戈尔曼可是获得过心理学博士学位的,他可不仅仅只是个精神科医生,同时还是个谈判专家,这点小事情还用不着他使用刑讯手段。" "额..."卫燃咧咧嘴,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那位带给自己各种恐怖回忆的老家伙。 三言两语确定了谈判人选,达丽娅继续刚刚的话题说道,"这个故事不错,需要的场景简单,道具和演员也不算多,而且我们根本没必要去北非,随便找一片沙漠就能完成拍摄。季马,有没有兴趣在完成芬兰那边的电影拍摄之后过来客串个角色?" "当然有兴趣!"正在忙活着准备晚餐的季马想都不想的答道,"之前我就和维克多说过,我觉得我可以演那个德国记者佩尔。" "既然你有兴趣,等回到红旗林场之后,我给你加一门表演课。" 达丽娅笑呵呵的做出了加课的决定,而季马却下意识的觉得后脖颈子有些发凉,忍不住内心暗暗琢磨着,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拍电影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达丽娅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扭头又把矛头对准了卫燃,"已经过去一周了,之前让你自己学习英语,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额..."卫燃咧咧嘴,"还没开始,英语对我来说...太难了..." "明年劳动节的时候,你需要在红旗林场分别用英国口音和美国口音的英语朗诵马丁路德金的演讲稿《我有一个梦想》,并且用英语回答关于演讲稿中各种论点的问题。" 尼古拉老先生再一次毫无征兆的开口说道,"到时候如果我还活着,会去现场听听,每错一个单词或者语调,你需要支付一千美元给大家买节日礼物。" "只有不到一年时间..."卫燃为难的说道,内心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找渠道弄个二战美军的装备试试看有没有语言任务了。 "我已经九十岁了" 尼古拉笑眯眯的说道,"我都有信心活到明年的劳动节,你又怎么没有信心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学会英语呢?" "我...我尽量吧" 卫燃为难的说道,这事对他来说不难,但也不简单,至于能不能学会英语,却是全看天意。 第274章 为期半年的考核任务 返回红旗林场上课之前的日子,卫燃再一次把自己关在了工作室里,每天除了用大半天的时间来捡起荒废已久,或者说幼年夭折的英语之外,另外大半天的时间全都放在了设计公司logo上面。 在被挑剔的达丽娅老师驳回了无数次,同时也浪费了无数张a4纸之后,卫燃总算捣鼓出了一个他自己认为最满意的logo。 这logo是一个没有缠绕胶片,反而是一卷染血绷带的电影胶片片盘,中心则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士兵剪影。 这士兵的双手还分别拄着一个拐杖,只不过根据卫燃在旁边的标注,这两个拐杖却分别是一支毛瑟步枪和一支莫辛纳甘步枪。 而这么一位残疾士兵和他手中的两个步枪拐杖,却恰好与胶片片盘构成了一个反战符号。 将这绞尽脑汁憋出来的构思报给了达丽娅老师,后者在和尼古拉一番商量之后,最终总算是勉强认同了卫燃的设计。 时间转眼到了8月15号,卫燃和季马两人跟着一直逗留在伏尔加格勒的达丽娅老师,一起返回了红旗林场。 "达丽娅老师,这么快就把牌子挂起来了?" 卫燃和季马还没来得及下车,便一眼看到了红旗林场的那栋五层建筑的大门口上,多出了一个显眼的大牌子,这牌子上还用俄语写着"时光电影制片厂"这么一个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名字。 "进去看看吧" 达丽娅推开车门,带着卫燃和季马走进了一楼大厅,随便便发现,在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被一排射灯照亮的巨大logo。 相比当初卫燃纯粹靠手绘和从打印好的图片上剪下来的元素拼接出来的粗糙构想,这个明显经过专业设计的logo看起来自然要漂亮不少。 "现在我们来看看设计好的片头动画" 达丽娅带着卫燃和季马走到吧台前停下脚步,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了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投影仪。 稍等片刻后,吧台一侧的墙壁上投射出了一断仅仅只有十几秒钟的动画。黑色的背景下,一个卷着纱布的胶片片盘从一侧滚动着停在了画面的正中央。 哒哒哒的敲击声中,一位双手架着步枪拐杖的残疾士兵剪影从片盘中间,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来。同时他的形象也渐渐清晰,露出了身上残破的,看不出国籍的军装,以及带有弹孔的头盔,和被染血的纱布裹住的双眼。 这名容貌一闪而逝的士兵在身后亮起的白光中越发模糊,只留下了一个似乎正在敬礼,又似乎正在打招呼的剪影。 恍惚间,卫燃只觉得有一瞬间的眼花,他好似从那伤员身上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朋友的影子,那些影子里有在***格勒战场结伴的年轻狙击手奥列格和列夫中尉,有顿河19号阵地里的阿留申连长,有芬兰的那些朋友,也有死守藤县的李鹤仙班长等等等等。 当这短暂的画面跳转到"时光电影制片厂"这么一行俄语的时候,达丽娅老师按下了遥控器,"感觉怎么样?" "比我预想的要好"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 达丽娅老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丢下遥控器之后,带着两人直接走进了一楼的一间会议室。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曾经在基洛夫有过师徒之谊的戈尔曼笑呵呵的抬起手,朝卫燃打了声招呼,而在他的旁边,还坐着消失了许久的卡尔普先生。 "戈尔曼,你怎么在这儿?"卫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他保证,真的就只是一小步。 "看来你不太欢迎我?" 戈尔曼抻了抻身上有些发皱的西装,"不过我现在可是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厂长,我当然要在这里。" "你是厂长?" 卫燃看了眼笑呵呵的达丽娅,重新把视线又投向了戈尔曼,"你的精神病院呢?" "当然是交给其他人负责了"戈尔曼掐灭烟头答道。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先聊"达丽娅说话的同时推开窗子,"现在该谈谈正事了。戈尔曼,这个小伙子接下来半个月的表演课程归你负责。季马,你跟着戈尔曼去上课吧。" "没问题" 戈尔曼痛快的站起身,拍了拍卫燃的肩膀,抱着一台正在播放电视剧的笔记本电脑,招手示意一脸茫然的季马迈步走出了被丢了满地的烟头和易拉罐的会议室。 "希望你学的开心..." 卫燃怜悯的看了眼脸上竟然有些期待的季马,随后摇摇头挥散了心里的胡思乱想,老老实实的坐在达丽娅老师的对面,等着对方开口。 "以后电影公司的事情和你无关" 达丽娅老师开门见山的说道,而另一边的卡尔普先生已经从包里掏出一袋文件打开,将里面的a4纸一张挨着一张的摆在了三人中间的桌子上,并且示意卫燃凑近一点。 "现在我们来聊聊被延期的考核。"卡尔普笑眯眯的说道, "被延期的考核?什么考核?"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我不是已经成功杀掉那个**犯了吗?" "那是在你同意延期考核之后的事情" 卡尔普无赖似得摊摊手,"所以不管当时你做了什么,考核都已经被延期了不是吗?" "我竟然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卫燃脸色难看的嘀咕了一句。 "既然挑不出问题,就过来看看吧。" 达丽娅老师指着第一张纸上的照片说道,"这次的考核目标是个女人,也是那个**组织幕后的主要获益者。她长期居住在日子国的秋田县大仙市。 你这次考核要做的并非杀人,而是找到她经营**和贩卖人口的犯罪证据。当然,就算你杀掉这个女人也没关系。 另外,这次考核的时间期限是在圣诞节之前。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谋划。" 卡尔普接过话题提醒道,"相应的,如果你再犯任何低级错误,就永远留在那里不用回来了。" "我...我知道了。"卫燃尴尬的咧咧嘴,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这个耍赖一样的延期考核。 第275章 关于情报的课程以及送上门的生意 自从8月15号回归红旗林场,卫燃原本半个月的课程也被达丽娅老师单方面再次延长到了一个月。同时她也宣布,新官上任的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厂长戈尔曼,也将加入到教学工作中。 另一方面,卫燃和季马的课程也从这个月开始被彻底分开。按照达丽娅老师的安排,前者的学习重点和上个月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仅仅只是各种课程越发的深入,同时额外增加了一节情报分析课程。 至于季马,他的课程重心则全部被调整到了本月新开的表演课和需要和那些姑娘们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的礼仪课以及化妆课上面。 哪怕用屁股想都知道,季马对此不但毫无意见,而且学习热情也是瞬间直线上涨,甚至当天中午,便迫不及待的和他的"学姐学妹"们凑到了一张桌子上开始交流同窗之谊了。 红旗林场的变化不止于此,就在他们返回红旗林场的当天下午,那座原本专门给他和季马用的五层建筑,也陆陆续续的住进来不少的人。 这些人里有卫燃曾在雅库茨克见过一面的正装女人安娜,也有一些曾经在红旗林场学习过,而且已经毕业的漂亮姑娘们。 当然,这里面还有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戈尔曼。可偏偏,这老家伙还故意选了紧挨着卫燃的一间宿舍。 经过大半天的筹备和调整,当天下午,住进挂牌"时光电影制片厂"这栋五层建筑的所有人,聚在一起攒了满满两大桌酒局之后,卫燃也了解到了一些新的信息。 除了一早便知道戈尔曼担任厂长之外,那位从雅库茨克来的安娜竟然担任了副厂长的职位。 这还不算,那些曾经在红旗林场学习过的姑娘们,不但是制片厂的员工,同时还是一个个的小股东。只不过,和占了20%股份的卫燃相比,她们手中持有的股权加在一起,也仅仅只有不到10%而已。 至于剩下那70%多的股份攥在谁的手里,恐怕也就只有达丽娅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不过制片厂的经营本就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在酒局过后,卫燃也就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即将开始的新课程上,开始琢磨着这次又给自己整什么花活。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在完成了基础的体能训练之后,季马被带到了主楼跟着达丽娅去上课,而卫燃则被新官上任的安娜副厂长带到了一楼角落闲置的会议室里。 "接下来一个月,每天上午的情报分析课归我负责,下午的情报搜集课程,由戈尔曼先生或者卡尔普先生负责。" 穿着一身正装的安娜说话的同时,将一台连包装都没拆的笔记本电脑推给了卫燃,随后按下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我们之前已经在雅库茨克见过,昨天晚上还一起喝了几杯,所以我就不做自我介绍直接进入正题了?" 见卫燃老老实实的点头,安娜继续说道,"既然你没意见,那么今天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现在先看看这张照片,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闻言,卫燃扭头看向打在墙上的照片。 这是一个漂亮的白人姑娘穿着泳衣的自拍。在她的身后,不但有海滩、灯塔、游艇,角落的位置还隐约有一家能看到大半个招牌的店铺,只不过可惜的是,这招聘上写的似乎是英语,卫燃根本就看不懂。 将自己看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安娜继续问道,"那么,照片里拍摄的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拍的,你能看出来吗?" "大概可以吧..."卫燃不太确定的答道,这些东西在上个月达丽娅给他和季马授课的时候曾经简单的讲过一些。 "说说你的想法"安娜点上颗烟,不急不缓的说道。 卫燃最后看了一遍那张照片,这才答道,"根据照片里那半个招牌上的内容以及游艇上的船号,在网上搜一搜,也许能确定大概的位置。" "时间呢?什么时候拍摄的?"安娜继续问道。 "通过背景里的那些植物也许能看出来吧" 卫燃的语气越发的不确定,拿起桌子上的演讲笔,指着照片角落的植物说道,"只要知道这种植物的品种,查一查它开花的时间,结合之前那些信息查到的地址,大概就能知道拍下来的时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安娜喷云吐雾的问道,"照片里这个姑娘的男朋友是谁?" "这个..."卫燃可没想到对方的问题跳的这么快。 见他似乎答不出来,安娜眯着眼睛喷出口烟雾,"接下来我们的情报分析课,就看看怎么用这张照片找出这个姑娘的男朋友。 现在把电脑拆开吧,我们的课程并不需要太专业的电脑操作知识,但需要脑子一直动起来,所以如果你走神了,我会请戈尔曼先生过来,先给你上一个小时的情报搜集课程。" "就不用麻烦戈尔曼先生了,我们第一步做什么?"卫燃赶紧打开包装箱,将里面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 "先按照你刚刚的想法,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拍摄地点吧。" 安娜浑不在意的吩咐了一声,一步步的带着卫燃找起了照片里那位姑娘的男朋友。 这事听起来麻烦且毫无头绪,但做起来其实并不难,而且也并不像卫燃想象的那么复杂。仅仅只是借助某个收费的图片搜索引擎,他便在安娜的引导下,轻轻松松的在某个社交平台上找到了最早发布这张照片的账号。 有了社交账号,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在翻阅了这个账号前后发布的一些内容之后,照片里那个姑娘和她男朋友的合影,以及他男朋友使用的社交账号也被轻易找了出来。 这还没完,按照安娜的指点下,卫燃还通过照片里那位姑娘的男朋友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一些内容,在一些稀奇古怪的网站帮助下,顺利找到了对方的住址、联系电话甚至车牌号。 见卫燃已经被这小小的成功勾起了兴趣,烟瘾似乎极大的安娜按动演讲笔调出了第二张照片。 在这张照片里,是一群穿着迷彩服带着武器的大头兵在围坐在一片沙地上吃着加热口粮。在这张照片里,这些士兵的武器和身后的环境都经过了打码,仅仅只能通过马赛克透出的模糊轮廓勉强判断出对方用的应该是类似冲锋枪一类的武器,以及他们背后似乎有一栋楼。 而安娜对卫燃的要求,却是在不借助搜索引擎的帮助下,搞清楚这些士兵在执行什么类型的任务。 有了刚刚那张照片打底,已经抓住了大致套路的卫燃,在简单分析了那些士兵的军,又结合他们使用的武器轮廓、周围的环境以及照片里沙地上遗弃的垃圾之后,最终给出了自己的分析结果——cqb作战,沙漠地带的cqb作战,考虑到对方穿着美国人的军装,很有可能是在中东战场。 "中东战场?" 安娜神色古怪的笑了笑,控制着演讲笔打出一条红色的光束,指着照片角落露出的一辆悍马的车窗玻璃提醒道,"这个位置,用刚刚用过的那个软件把它放大。" 闻言,卫燃立刻利用半个小时钱花钱下载的软件,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进行了放大,随后便隐约看到,在这辆悍马车的车窗后面,似乎放着一顶鸭舌帽,而那鸭舌帽上,似乎还有个用字母组成的logo,只不过,因为车窗玻璃反光的原因,这个logo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按照不久前安娜教的方法,卫燃利用软件对这块区域进行反复的亮度调节,最终隐约分辨出来,那个logo赫然是四个蓝色的字母"idpa"。 "实用竞技射击?"卫燃哑然,这活动他倒是很了解,别的不提,伏尔加河对岸的亚历山大先生就很热衷这项运动。 换句话说,这根本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甚至照片里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士兵。 "其实如果你放大左边第二个人额头上的太阳镜,调一调照片对比度就能通过太阳镜的反光看出来,他镜头的另一边,他们面对的方向,应该摆着不少靶子,以及一个烧烤架的。仅凭这一点,结合车窗里的帽子,就能推断出他们的身份。" 安娜总结的同时,手上连连按动演讲笔,将刚刚提到的,没提到的细节,全都一一展示了出来。随后不等卫燃开口,便又说道,"不过,如果你按照以图搜图的方式在网络上找,会得到这个账号。" 安娜操纵着投影仪打出一张截图,"按照这个账号上的说法,他们确实在中东战场给石油商人做安保工作。所以你看,真正能帮到你的是细节,网络只是帮你缩短了找到正确答案的时间而已。反过来说,能毁掉你的也是细节,而便捷的网络,同样也会误导你。" "看来这节课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卫燃感叹道。 "但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枯燥" 安娜说着再次按下演讲笔,"现在我们来试试第三张照片吧,仔细点,不要急,有效情报都是用细心和时间以及脑子换来的,所以慢慢来。" 在安娜的引导下,卫燃很快便融入了这节情报分析课,而在此后的几天里,随着前者提供的照片里隐藏的有效信息越来越少,分析难度也在几何级的往上翻,甚至在一周之后,他需要分析的已经不止照片,开始涉及一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杂乱信息了。 例如某座城市激增的用电量和突然变得拥挤的交通,乃至开始涨价的生活物资,和开始修缮维护的桥梁等等等等。 如果说每天上午的情报分析需要他绞尽脑汁恨不得一个像素一个像素的观察照片,那么每天下午的情报搜集课就要轻松且刺激多了。 负责这门课程的是卡尔普或者戈尔曼先生,相比上午在会议室里枯坐,下午的课程则被两位老师搬到了喀山市区,走街串巷的收集着这座城市的有价值信息,或者潜入某个公司偷个一次性水杯,又或者帮某些出轨的渣男渣女给他们明面上幸福的感情画上个句号。 在紧张和忙碌之中,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逝。就在季马结束半个月的课程赶赴芬兰的当天晚上,达丽娅老师也给卫燃偷偷拉回来了两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毒贩。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在一个月前带给卫燃无数恐怖回忆的刑讯与反刑讯课程也再一次被加进了本就入不敷出的时间表。 借着这两个根本不值得可怜的倒霉蛋,戈尔曼在主楼的地下室二层,利用每天晚上睡前的几个小时,带着不情不愿的卫燃把上个月学到的各种刑讯技巧进行了更加全面彻底的复习、实践以及深造。 就在戈尔曼半是监督半是指导的带着卫燃,一遍遍无休止的逼问那两名毒贩到底谈过几次女朋友以及每一任女朋友的各种详细信息的时候,草创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光电影制片厂也接到了第一笔生意——给某位姑娘帮忙联系的一家公司拍摄宣传短片。 而同一时间,曾经引荐卫燃和夏洛特见面的那位法国考古学者赫伯特,也带着一个看年龄最多也就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再一次赶到了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 "赫伯特,你确定这里还在营业吗?"这个看起来风韵犹存的老女人摘下太阳镜,一边打量着上锁的卷帘门一边问道。 收起依旧没办法拨通的手机,赫伯特一本正经的答道,"阿曼达太太,我向您保证,这里肯定还在营业,只是我们要找的人恰巧不在而已。" 阿曼达太太狐疑的看了眼赫伯特,继续用法语问道,"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我就不知道了" 赫伯特摊摊手,"但我敢保证,维克多先生肯定能帮到您,他不止找到过二战时苏联人插在德国国会大厦的国旗照片,不久前还帮我的另一个客户找到了父辈的宝藏,而且我听说,关于那个宝藏的故事,或许会在不久之后被拍成电影呢。" "好了,好了赫伯特" 阿曼达太太赶紧挥挥手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这些事情你已经从法国说到了俄罗斯了,所以我们还是聊聊最要紧的事情吧,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位维克多先生?" "额..." 赫伯特摊摊手,"我也不知道"。 第276章 并不存在的黄金? 9月15号当天晚上,一脸疲惫的卫燃直等到他搭乘的航班降落在伏尔加格勒机场,这才将手机打开,一条条的翻阅着积攒下来的未读消息和漏接的电话。 按照达丽娅的新规定,不管他还是季马,在红旗林场期间,手机都是要被收走的,至于原因...达丽娅那个疯女人什么时候会给他们解释原因?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赫伯特怎么发了这么多消息?" 卫燃大致翻了翻对方发来的消息和足足几十个的未接电话,趁着等行李的功夫给对方拨了过去。 "谢天谢地,你总算舍得开机了!" 电话另一头的赫伯特格外的兴奋,"维克多,你再晚半个小时回电话,我们就要准备登机离开伏尔加格勒了。" "之前在忙" 卫燃随意敷衍了一句,左右看了看之后说道,"我刚**伏尔加格勒,现在就在机场,如果来得及,我们可以见面聊聊。" "请稍等一下,千万不要挂电话。" 赫伯特说完,用手捂住了话筒,扭头朝坐在旁边的女人问道,"阿曼达太太,维克多出现了,就在这座机场,您现在愿意见他一面吗?" 阿曼达犹豫片刻,抬头看了看大屏幕上的航班信息,最终叹了口气说道,"让他来这里找我吧,赫伯特,希望你没有骗我,如果他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能调查到我想知道的事情,以后我们就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 "他肯定可以!" 赫伯特说完,立刻松开一直捂着的话筒,换回了德语和卫燃说道,"我的朋友,快点来候机室,另外帮我个忙,我的身边有个富太太,他想调查一些事情,请你一定要答应下来。" "调查什么事情?"卫燃拎起转盘上的行李,一边往候机室的方向走一边问道。 "和上次一样,依旧是一份宝藏。"赫伯特加快语速解释道,"不过这次要找的不是宝藏本身,而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去找宝藏再也没回来的探险队。" "赫伯特,你都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宝藏线索?"卫燃一边走,一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对宝藏可没什么兴趣" 不出意外这已经是第二次合作,赫伯特也坦诚了不少,"但总有对宝藏痴迷的人不是吗?" "比如夏洛特先生?" "当然" 赫伯特往远处走了几步,明目张胆的说道,"我需要做的只是从痴迷宝藏的人里选出像夏洛特先生那样的有钱人,然后说服他们愿意支付我一些佣金帮他们寻找所谓的宝藏。至于宝藏能不能找到,我并不感兴趣,只要他们愿意支付佣金就可以。" "所以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卫燃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了,这赫伯特,八成就是个顶着考古学者的大帽子,专门在富人堆里招摇撞骗的油子。 "我的这位客户已经资助我帮他找了两年的宝藏了" 赫伯特直白的说道,"不过最近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所以我打算最后赚一笔。维克多,如果你觉得能帮她找到宝藏,可以接下来试试,我把调查费用谈到了12万欧元,如果最后你能拿到这笔钱,最后只要分给我3万欧元就够了,怎么样?能不能成交?" "分成比例很公道"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能不能成交,先看看你的客户需要调查什么再说吧。" "没问题,我们候机室见,我就在门口等你。"赫伯特说完,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等卫燃赶到候机室的门口,赫伯特又额外用德语嘱咐了几句,这才拉着他走了进去,换上法语把卫燃介绍给了那位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打交道的阿曼达太太。 "维克多,这位是阿曼达太太,就是她想找你帮忙。"赫伯特等语言不通的二人礼节性的握了握手,随即安心的做起了翻译的工作。 "维克多,我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起飞,希望在这半个小时之内,我们能达成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雇佣关系。" 卫燃看了眼赫伯特,笑呵呵的回应道,"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阿曼达太太,请详细说说您希望我做什么吧。" 阿曼达太太等赫伯特翻译完,平铺直叙的解释道,"这件事最早要追溯到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我的哥哥雷欧是个金矿勘探员,同时也是个热衷于寻找宝藏的二流探险家。" 这个风韵犹存的老太太耐心的等赫伯特翻译完,才继续说道,"至于那份宝藏要从1988年说起。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秋天,一个德国人找上了我的哥哥,雇佣他一起去挪威寻找金矿矿脉。 但我记得很清楚,我的哥哥在出发之前曾经和我说过,他们要找的并不是什么金矿,而是一份宝藏。" 说到这里,阿曼达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掏出个仅有巴掌大的相框递给了卫燃,"这张照片,是我的哥哥在出发之前留下的。" 接过相框,卫燃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这张黑白照片拍摄的是一辆二战德国生产的奔驰卡车,在这卡车的车厢上,几个德国士兵正接力把一个个金属锭丢进车厢尾部,一辆已经堆砌了不少金属锭的矿车里。 而在那辆并不算大的矿车延伸出去的方向,指向的却是一个斜着深入地下的矿洞。至于这矿洞口的周围,则是茂密的针叶林。 可惜的是,这张照片本身拍摄的就不算清晰,再加上又是黑白的,所以根本没办法分辨出那些被散乱丢进矿车的金属锭到底是铁块还是金块。 见卫燃抬起头,阿曼达太太立刻开口继续说了下去,同时坐在一边的赫伯特,在接过卫燃手中的照片之后也继续开始了翻译。 "我的哥哥在出发之前曾经和我说,这张照片里的金属锭,是在二战时期,德国从苏联掠夺的黄金。而雇佣他一起去寻找这笔黄金的人,就是曾经拍下这张照片的人的儿子。" 阿曼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遗憾的是,我的哥哥,和雇佣我哥哥的人都没有回来。所以维克多,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这些黄金宝藏的线索。" "老子以为你要找哥哥呢..." 卫燃等赫伯特翻译完,暗自嘀咕了一句,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恕我直言阿曼达太太,照片里的这些金属锭看起来不像黄金,如果是黄金的话,这辆奔驰卡车根本装不了这么多,而且看它的车胎并没有被压瘪,说明这些金属锭至少远没有同体积的黄金重。" 第277章 被卫燃拒绝的工作 "那些金属块是不是黄金其实并不重要" 阿曼达太太听完赫伯特的翻译之后说道,"或者就当它们是黄金吧,找到这些黄金宝藏,或者找到我的哥哥雷欧,又或者他的尸骨,你们都能拿到约定好的调查费用。" "线索仅仅只有一张照片吗?"卫燃看着赫伯特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在五年前从挪威寄来的包裹。" 阿曼达在赫伯特的翻译下解释道,"但包裹里只有我哥哥雷欧的手表和一张他亲手写的欠条,价值一万德国马克的欠条。" "欠条?"卫燃越发的不解。 赫伯特看向阿曼达,后者犹豫片刻,从包里拿出个眼镜盒子,将其打开后递给了卫燃。 这眼镜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块皮质表带的金色腕表,这腕表的表带上,还用黑色的字迹写着一个卫燃不认识的单词。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支铅笔以及一张纸条。 "这只表是万国生产的达芬奇万年历表,1985年才上市,不管在当时还是在今天,它都算得上奢侈品。" 赫伯特凑过来介绍道,"表带上写着的是单词是个地名,熊岛,挪威的熊岛。至于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就是刚刚提到的欠条,大致的意思是,无论是谁,只要拿着这张欠条找到雷欧的家人并且送回那支腕表,都能得到一万德国马克。欠条上的时间,相信你肯定能看懂,是****年的1月1号。" "邮寄这些东西的人你们找到了吗?"卫燃扣上眼镜盒子问道。 "没有" 赫伯特摇摇头,"在我为阿曼达太太工作之前,她就在寻找邮寄这个包裹的人,甚至在挪威的电视和广播上发过寻人启事。在我为她工作之后,也一直在寻找邮寄这些东西的人,可惜,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任何的线索。" "你就没去熊岛找找?"卫燃问话的同时,把眼镜盒子还给了坐在对面的阿曼达太太。 "去了,当然去了。" 赫伯特明目张胆的用德语答道,"那里的风景不错,不过太冷了。所以我把搜寻目的地换到了挪威本土的芬马克郡,至少那里非常适合滑雪。" "你直说没去过就可以了,不用绕这么大的圈子。"卫燃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句。 熊岛这个地方,可是二战时德国开展气象站的根据地之一。他虽然不知道赫伯特说的挪威芬马克郡具体在什么地方,但却知道熊岛距离挪威本土的最近距离也超过了400公里。 换句话说,这个赫伯特完全就是拿着阿曼达太太提供的调查经费花天酒地去了。而如今他带着冤大头找上自己,也完全不是想着一起发财,这根本就是在给他自己找接盘侠呢。 "怎么样?要不要接下这份工作?"赫伯特目光热切的看着卫燃,"只要找到那份宝藏或者那个探险队,你就能拿到9万欧元的报酬,这个价已经不低了。" "我拒绝" 卫燃出乎意料的站起身,直来直去的说道,"赫伯特,虽然这份工作的报酬确实不低,但我可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顺便给自己惹一堆麻烦,毕竟我们并不算太熟不是吗?" 赫伯特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卫燃抢先一步继续说道,"好了,你们的航班快起飞了,我也该告辞离开了。赫伯特,再见。" 说完,卫燃干脆的迈步离开候机室,压根没管身后目露错愕之色的二人,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转眼间便跑没了影子。 他只所以如此干脆的拒绝这份调查工作,原因其实很简单。虽然九万欧元的调查费用确实很高,但相比至少一卡车的黄金以及兄妹间的珍贵感情,阿曼达太太真正想寻找的东西似乎更加昂贵。 这至少说明,要么赫伯特没说实话,要么阿曼达没说实话。要么,就是真正想查到的东西价值远超一卡车黄金,甚至他都怀疑,那张黑白照片很可能和真正的调查目标本身根本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果只是前两个可能还无所谓,但如果是第三种可能,过高的价值往往意味着麻烦。 这麻烦不仅仅体现在调查的过程中,更体现在真的调查出了什么之后,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远的不说,一两个月之前的夏洛特先生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自己将记录了那口沙漠水井具体位置的藏宝图亲自送上门之后,对方是怎么做的?那老家伙可是在酒店周围布置了很多盯着自己的眼线。 虽然双方在最后差不多算是冰释前嫌,但谁又能保证,候机室里那位能把兄妹感情放在一边的阿曼达太太,她会不会做出比英国的夏洛特先生更出格的事情呢? 也因此,本着多赚一份不必要的钱不如少一份不必要的麻烦的原则,卫燃当然会选择拒绝。 贵宾候机室里,赫伯特在短暂的错愕之外,转过身摆出一份开心的表情,朝还没回过神来的阿曼达太太说道,"别误会,维克多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刚刚说已经有线索了,阿曼达太太,如果您想委托维克多继续查下去,不如先支付一半的调查费用怎么样?这是维克多的规矩。" "那是他的规矩,但不是我的规矩。" 阿曼达拎着包站起身,"赫伯特,我给你最后三个月的时间,在圣诞节之前,如果你和你的搭档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我们所有的合作到此为止。如果你们查到了那支探险队的去向,我会按照约定,足额支付18万欧元的调查费用。" "先等等,阿曼达太太。" 赫伯特拦住已经走出候机室的肥羊,"三个月的时间或许有些紧张,但除此之外,能不能把照片和那个眼镜盒子里的东西留下来,我们也许能在那上面发现一些线索。" "照片就算了,它对我有重要的意义。"阿曼达说着,伸手从包里掏出眼镜盒递给前者,"一个月之内给我送回来,赫伯特,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的能力。" 目送着阿曼达太太走像安检口,赫伯特也不急着离开,重新回到候机室里坐下,把玩着手里的眼镜盒子,开始琢磨着怎样说服卫燃继续调查下去。 毕竟,只要他能查到那支探险队的去向,就能为自己赚到至少9万欧元的真实差价,而赫伯特需要付出的,也只不过是上嘴唇碰一碰下嘴唇罢了。 与此同时,早已把这件事丢到九霄云外的卫燃也在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越野车,连上上次离开时断开的电瓶之后,启动车子慢悠悠的赶往了他的工作室。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在工作室门口的停车位踩下刹车的同时,手机却收到了一条垃圾短信。 这本身自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条垃圾短信代表的,却是远在奥地利维也纳的那位卡坚卡给自己发来了邮件。 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工作室的卷帘门钻进工作室,卫燃跑进卧室之后反锁了房门,习惯性的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从金属本子里取出食盒,拿出了放在里面的认证器。 按照当时卡坚卡交给自己的步骤登陆了网页邮箱,他在点开那封邮件之后发现,里面仅仅只写了一句话,"她在今天下午本地时间四点19分去世了。" 那个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老卡坚卡去世了? 卫燃错愕的看着邮件界面,犹豫片刻后立刻冲出房间,连卷帘门都来不及锁上,便驾驶着还没熄火的越野车冲向了几百米外尼古拉的房子。 等到尼古拉打开房门,卫燃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这才关上房门说道,"尼古拉先生,她去世了,老卡坚卡。" 闻言,尼古拉挑了挑眉毛,沉默一会儿之后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地时间,今天下午四点19分。"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刚刚才收到邮件。" "这样啊..." 尼古拉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颗自顾自的点上,却是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颗烟燃尽,尼古拉这才扶着沙发站起身,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一直站在门口的卫燃点点头,目送着尼古拉一步一步的走上二楼,又在不久之后,目送着他缓缓走了下来。 摆摆手示意卫燃走到桌边坐下,尼古拉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子推给卫燃,"去给她戴上吧,然后把她的骨灰带回来,送到秋明,到时候我会在机场等你。" 拿起桌子上的首饰盒子,卫燃点点头,"我这就出发。" "维克多" 尼古拉叫住已经站起身的卫燃,犹豫许久之后说道,"她的右手手臂上有一道大约五厘米长的伤疤,伤疤正下方大概两厘米的位置有一颗痣,到时候仔细检查一下。" 卫燃愣了愣,"我知道了" "亲眼看着她被火化"尼古拉额外补充道。 "还有吗?"卫燃索性转过身问道。 尼古拉最后说道,"通知新的卡坚卡,离开维也纳换个新地址吧,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你知道位置就够了,剩下的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另外,无论对方提什么要求,全部都答应下来。就这样吧,记得帮我把门关上。" 长长的舒了口气,卫燃安静的离开尼古拉的家,驾驶着越野车直奔刚刚才离开的机场。 半路上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买了一张当天晚上的机票,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打开了尼古拉给他的那个首饰盒子。 这略显陈旧的小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枚苏联时代kgb的徽章,而在首饰盒盖子的内侧上,还有个泛黄的小卡片,其上用暗蓝色的钢笔字迹写着"卡列尼娜"的字样。 第278章 失去依靠的卡坚卡们 就在赫伯特带着从阿曼达手里得到的线索物品再一次赶到时光工作室的门口时,卫燃也已经登上了飞往维也纳的航班。 不提工作室门口郁闷的想杀人的赫伯特,卫燃在第二天降落维也纳之后,经过仔细的乔装打扮,随后拿出装在食盒里的徽章,再一次走进了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树洞书店。 在见到卫燃的瞬间,红肿着双眼的卡坚卡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得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回过神来,卫燃轻轻抱住了这个茫然无措的姑娘,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着被压抑的情绪,顺便用眼泪打湿了自己唯一一套正装的肩膀。 许久之后,卡坚卡总算停止了哭泣,抽着鼻子轻轻推开了卫燃。 从西装上衣兜里掏出充当装饰的方巾递给对方,卡坚卡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随后又毫无形象的擤了下鼻涕。 将方巾放在吧台上,卡坚卡拢了拢头发,故作轻松的问道,"要去看看她吗?" "她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 卡坚卡靠着吧台坐在地板上,"昨天下午突发的心梗,虽然我对她进行了一些抢救,但还没等救护车赶过来就已经不行了。" "她最后有说什么吗?" 卫燃同样靠着吧台坐下,假意将手揣进兜里的动作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银制酒壶递给了身边的姑娘。 卡坚卡接过酒壶打开,仰头灌了一口威士忌,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说道,"她说,她叫卡列尼娜。还...还问我,她是不是暴露了。" 重新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再次涌出眼泪的卡坚卡带着哭腔说道,"她说她想去看看图拉河,还想去秋明的图书馆,把那本借来的《安娜·卡列尼娜》还回去。" 卫燃看着身边这个依旧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姑娘问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好..."卡坚卡将酒壶还给卫燃,扶着身后的吧台站了起来。 "你...用不用换一身衣服?"卫燃试探着问道。 "对...我要换一身衣服"卡坚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转身跑上了楼梯。 前后不到五分钟,这姑娘穿着一套皱皱巴巴的黑色女士西装走了下来。但她那一头花里胡哨的短发却和脚上那双马丁靴一样,和这身正装有些格格不入。 没有纠正对方这些小细节,卫燃默不作声的跟着卡坚卡离开书店,搭乘着后者驾驶的一辆高尔夫赶往了医院,最终在太平间里见到了那个一脸安详仿佛睡着了的老人。 左右看了看,见这里没有摄像头,卫燃又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的卡坚卡。 后者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向了门口,背对着卫燃努力站直了身体。 小心的撸起老卡坚卡的衣袖,卫燃按照尼古拉当初的提示找到了那道伤口,随后又在那道伤口的附近找到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痣。 仔细观察一番确定了身份,卫燃从兜里掏出尼古拉提供的那枚徽章,将其轻轻别在了老卡坚卡外套的内衬上。 给对方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卫燃示意在门口守着的姑娘过来,硬着心肠问道,"什么时候火化?我把她送回去。" "就今天下午吧..." 新的卡坚卡握住老卡坚卡带着些许冰霜的手掌,"我想,她肯定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卫燃叹了口气,"那就今天下午吧" 年轻的卡坚卡弯腰最后抱了抱安详的老人,在卫燃的帮助下办理了各种手续,随后带着她赶到了当地的火葬场。 直到他们两人目送着老人的尸体被送进火化炉,坚强了一路的卡坚卡再次扑进了卫燃的怀里,小心翼翼的释放着压抑的哭声和悲痛。 仅仅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完成了这场没有任何仪式的葬礼,等到名义上装有老卡坚卡骨灰的棺椁被埋进墓地,年轻的卡坚卡看着那块标志着工作结束的墓碑沉默了许久,这才带着卫燃在夜色中返回了树洞书店,并且直接把他带到了依旧脏的不像样子的三楼。 将沙发上那些散乱堆积的衣服抱到一边的椅子上,随后又将桌子上没吃完的披萨以及其他各种食物、饮料的包装盒包装袋划拉到一边,卡坚卡把装有上一代卡坚卡骨灰的罐子放在桌子上,随后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等卫燃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才忐忑的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换个地方生活吧,随便什么地方。"卫燃照着尼古拉的指示答道。 "随便什么地方?"卡坚卡挑了挑秀气的眉毛,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诧异之色。 "随便什么地方"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问题!"卡坚卡难以置信的看着卫燃,"以后我需要和谁联系?" "没说"卫燃摊摊手,"只需要让我知道你搬到了哪里就可以。" "只需要让你知道吗?"卡坚卡追问道。 见卫燃迟疑的点点头,卡坚卡明显松了口气,"看来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 "等等,我是你的老板?"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卡坚卡认真的点点头,紧跟着说道,"如果你没有疑问,现在我需要看到你真实的样子。" "现在?"卫燃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他是真的不想掺合到这些事情里,不过想想出发之前,尼古拉特意叮嘱他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下来,顿时又陷入了犹豫。 "当然" 卡坚卡说着站起身,从不远处堆满化妆品和各种不知道穿过还是没穿过的内衣堆里翻出一瓶用了大半的卸妆水递给卫燃,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房门,"那里是卫生间。" 接过对方递来的卸妆水,卫燃暗暗叹了口气,起身钻进了同样堆满各种**清洗的衣服的卫生间。 清理掉脸上的伪装,将被染成淡金色的头发恢复原状,当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卡坚卡也已经把身上的西装换成了牛仔裤和t恤。 "你是亚洲人?" 卡坚卡绕着卫燃看了一圈,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可还没等卫燃张嘴,便继续说道,"我只是感叹一下,不用给我任何答案,现在你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了,需要我给你找一些化妆品吗?" "我自己带了" 卫燃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也不急着恢复之前的伪装,而是坐下来问道,"你想好搬到哪里去了吗?" 卡坚卡将桌子上的骨灰罐抱在怀里,摇摇头答道,"还没想好,不过只要在欧洲就可以,当然,俄罗斯或者说以前的苏联加盟国就算了。" "为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卡坚卡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骨灰罐,却只是摇摇头,转而问道,"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你有什么要求吗?"卫燃看着对方反问道。 "不要太偏僻,至少有稳定的电力和网络,另外还要交通方便,治安好一点。"卡坚卡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如果可以最好是个暖和一点的地方。" "意大利怎么样?" 卫燃想起被自己租下来却没什么用的古比井意面餐厅,"如果你会意大利语的话,可以去都灵,我在那里租了一间餐厅,现在那里都还空着。" "只要后续不需要我支付租金就可以"卡坚卡用熟练的意大利语答道。 "如果你是在用意大利语说些什么的话,最好用德语或者俄语再说一遍。"卫燃故作茫然的摊摊手,"我可听不懂意大利语。" "我说,只要以后不用我支付租金就可以。"卡坚卡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换了德语重新又说了一遍。 "经费爆炸了,但愿尼古拉先生能给报销吧..."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这么算下来,一年就要15万欧元打底,这可不是个小数。 打定了主意,卫燃将古比井意面餐厅的详细地址,以及当初租下这里时,房东的古怪要求和联系方式全都写下来交给了卡坚卡。 等对方收好纸条,卫燃继续问道,"接下来的搬家工作需要我帮忙吗?" "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 年轻的卡坚卡犹豫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丝隐藏极好的哀求问道,"不过,今天可以留下来陪我喝几杯吗?" 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下来。见状,卡坚卡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等他重新给自己的脸上做好了伪装,卡坚卡最后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骨灰罐,起身带着卫燃下楼离开书店,直奔附近一家还在营业的超市。 跟着这个看起来也就和穗穗差不多大的姑娘在超市里采购了一些零食和酒精饮料,两人返回树洞书店不对外开放的二楼。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卡坚卡踢掉鞋子,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红酒,将自己窝在沙发里,一边抿着杯子里的酒液,一边流着泪盯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发呆。 作为旁观者的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这个姑娘和那位老卡坚卡之间的故事,更不知道她们在苏联解体后的那些年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也同样不知道当自己代替尼古拉走进这间书店的时候,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但他却知道,此时蜷缩在对面沙发上茫然无助的卡坚卡,就像彼时那个同样叫做卡坚卡的女人一样,就像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夜里,在一个她也许早已预见,但却毫无准备的时刻,眨眼间便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依靠。 第279章 图拉河畔 灯光昏暗的树洞书店二楼,从超市买来的几瓶酒已经被两人喝了大半。但年轻的卡坚卡却依旧默不作声的蜷缩在稍显破旧的沙发上,仿佛这个世界都和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卡坚卡" 卫燃放下酒杯,等对方抬起头,用那双红肿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这才试着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坚卡"蜷缩在沙发上的姑娘仰起头,出神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给出了答案。 "不是..." 卫燃顿了顿,"就像...就像她叫卡列尼娜..." "卡坚卡"这姑娘语气越发的坚定,"我就叫卡坚卡,我就是卡坚卡,没有第二个名字,没有以前的名字,以后也不会有其他的名字。" 卫燃叹了口气,试探着继续问道,"你们...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卡坚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开始的时候,她一直在等着有人联系她,后来她死心了,收养了我,这家书店,也成了她最后的一点儿坚持,她一直在等着有一天能把那颗苹果挂在招牌上,即便她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也没能阻止她每天去门口看看的习惯。" 卡坚卡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有时候即便晚上,她都会悄悄起来,在门口一直坐到白天。她那时候其实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她经常忘了为什么出去,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门口坐着。" 闻言,卫燃叹了口气,默默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是已经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玉忘。 "你该早点来的"卡坚卡继续说道,"至少那时候她多少还记得一些事情。" "苏联不是早就没了吗?"卫燃忍不住说出了事实。 "苏联?" 卡坚卡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在我有记忆之前就已经没了的国家吗?她或许会在乎吧...但在乎有什么用? 她已经老了,我是个从小到大都没去过苏联加盟国,甚至可能还是个没有任何斯拉夫血统的孤儿。 这里的一切,我和她在做的一切,对她来说更像是个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对我来说,更像一份工作...不,或许更像一个能维持我唯一的亲人继续活下去的、类似于祭祀一样的古怪仪式吧。" "那以后呢?"卫燃抿了一口红酒问道,"以后你怎么办?" "这该我问你不是吗?你是我的老板" 卡坚卡放下又一次喝光的酒杯,近乎呓语般的给出个不负责任的回答,"当然是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不过唯一让我高兴的是,至少你不是个苏联人。" 卫燃哑然失笑,"确实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然而这一次,卡坚卡却并没有回应,倒是她手中的酒杯轻轻滑落在了地毯上,缓缓的滚到了沙发低下的缝隙里。 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的卡坚卡,卫燃再次叹了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盖子对方的身上,迈步走下二楼,坐在了书店一楼的吧台后面。 转眼第二天一早,从宿醉中醒过来卡坚卡拎着卫燃的西装上衣摇摇晃晃的从二楼走了下来。 卡坚卡将残存着呕吐物的西装丢到吧台桌子上,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紧挨着吧台的高脚凳上,迷迷瞪瞪的朝卫燃问道,"昨晚我们喝了多少?" 卫燃摇摇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知转移了话题答道,"我今天打算带着她回去了。" 卡坚卡愣了愣,开口问道,"回哪?" "秋明"卫燃转头看着窗外冷清的街道,给出了个并不算精确的地址。 "那...那你稍等一下" 刚刚坐下来卡坚卡起身又沿着楼梯往上走了几步,等她的身形被弯折的楼梯彻底挡住的时候这才说道,"或者你上来吧。" 已经一晚上没睡的卫燃闻言站起身,跟着对方再一次走上了堪称脏乱差典范的三楼。 在沙发上等了片刻,卡坚卡从卧室中走出来,将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小行李箱放在了桌子上。 "她说,当时她就是拎着这个小箱子被派到这里来的。" 卡坚卡一边介绍,一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起了卫燃曾经见过的那本《安娜·卡列尼娜》,"如果秋明图书馆还在的话,帮忙把这本书还回去吧?" 见卫燃点点头,卡坚卡将手中的书放回箱子,随后又把摆在桌子上的骨灰罐也放了进去,最后,这才从箱子里拿起一支pss****,"这支枪也是她的遗物,你应该不介意我把它留下吧?" "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需要给你带一些它使用的子弹吗?"卫燃变相的给出了答案。 "子弹就算了"卡坚卡抽出弹匣,"这里面本来就有子弹,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我用的了,毕竟我的武器不是枪和子弹。" "你自己有办法把它带到意大利?" "问题不大" 卡坚卡将装好弹匣的手枪揣进了兜里,随后亲自扣上了箱子盖,"好了,就用这只旅行箱送她回去吧。等我搬到你提供的位置之后,会给你发邮件的。希望那时候,你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工作,毕竟我可不打算经营餐厅和酒吧。" "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卫燃含糊其辞的将这件事揭过去,"还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卡坚卡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行李箱,犹豫片刻后答道,"可以让她的墓碑上出现的名字是卡列尼娜吗?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我放一束向日葵吧,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就这样吧,这些已经足够了。" "希望意大利的生活能让你满意" 卫燃做出了最后的告别,随后拎起那支并不大的老旧行李箱,在卡坚卡的目送中离开了树洞书店。 只等到他搭乘的出租车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躲在窗子后面的卡坚卡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又重重的呼出口气,那双略有些红肿的眼睛里,也透出了一丝丝的轻松之色。 一路小跑着下楼,卡坚卡从二楼的门后拿起一把羊角锤,将树洞书店门口招牌上的苹果拆下来,换成了一颗粉红色的桃子。 叉着腰看了眼这个陪伴着自己长大的书店招牌,卡坚卡沉默许久之后,将手中的锤子随手一丢,推开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书店大门,开始独自收拾起了需要带走的行李,以及需要销毁的物品。 一天之后凌晨,几乎就在卫燃搭乘的航班降落秋明的同时,树洞书店的一楼也燃起了大火。 在消防员的帮助下,仅仅只穿着一套睡衣的卡坚卡也从被浓烟笼罩的书店三层逃了出来。 看了眼被熊熊大火笼罩的书店,卡坚卡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抹留恋之色。可紧接着,便被刻意伪装出来的惊恐所取代,任由周围的人把她扶上了等在路边的救护车。 而在俄罗斯的秋明,卫燃也在接机口见到了提前**的尼古拉。跟着这个同样风烛残年的老人走进停车场,钻进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尼古拉关上车门之后说道,"沿着图拉河往西,去一个叫做卡缅卡的地方。" 卫燃默不作声的启动车子离开机场,在导航的帮助下沿着图拉河一路往西,最终在阳光跳出**线染红了整条图拉河的时候,开进了尼古拉口中这个叫做卡缅卡的小城市。 在对方的指引下,面包车离开主路,开进城市边缘的森林,最终停在了一片看起来近乎荒废的墓地边缘。 从旅行箱里拿出卡列尼娜的骨灰罐交给尼古拉先生,卫燃又在他的示意下,拿上了车厢里的铁锹、撬棍以及一束向日葵,这才走进了这片并不算大的墓地。 看的出来,即便尼古拉对这里也并不算熟悉,两人近乎一个墓碑挨着一个墓碑的找遍了大半个墓地,最终这才停在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墓碑前面。 拨开墓碑前面郁郁葱葱的杂草,尼古拉看了眼墓碑上"卡列尼娜"的名字,以及角落一个不起眼的"k",这才说道,"挖开吧,这里就是她的墓地了。" 卫燃错愕的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拿起铁锹掘开墓碑后面长满了荒草的泥土,随后又用撬棍打开了一块并不算大的石板。 在这仅仅只有微波炉大小的墓室里,仅仅只放着一个并不算大的罐头瓶。 弯腰拿起罐头瓶,尼古拉将其小心翼翼的拧开,取出装在里面的一本证件、一张借书证,以及一枚带着些许锈迹的苏联国徽。" "这些东西,是卡列尼娜被派往维也纳之前亲自埋下去的。" 尼古拉端详着手中的国徽解释道,"她说希望死后能有机会被埋在这里,到时候,至少这枚苏联国徽知道她所做的一切。" 卫燃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更像一场荒诞的哑剧。 尼古拉似乎同样没有指望卫燃的回答,小心的将卡列尼娜的骨灰罐放在这小小的墓室里,随后又把那枚生锈的国徽和原本放在罐头瓶里的那些证件叠放在了骨灰罐的盖子上。 最后,这个老人又从一直拎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面叠的整整齐齐的苏联国旗放进墓室,这才后退一步朝卫燃摆摆手,"把这里恢复原状吧"。 等到卫燃用石板把这墓室盖上,尼古拉从怀里掏出一支pss****,斜着指向天空,一下下的扣动了扳机。微不可察的枪声中,潮湿的泥土盖住了石板,也了却了卡列尼娜最后的遗愿。 三次微弱的枪声响过,尼古拉缓缓收起手枪,喃喃自语般的念叨着,"卡列尼娜同志,你已经完成任务,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了。最后,欢迎你回家,我的战友。" 第280章 只想活下去? 卡列尼娜的墓碑前,卫燃轻轻放下一束正在绽放的向日葵,随后起身跟着尼古拉先生离开了墓地。 "说说你在维也纳的经历吧" 尼古拉等车子重新开起来之后,一边翻阅着卫燃带回来的那本《安娜·卡列尼娜》,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闻言,从下飞机开始便没怎么说过话的卫燃,这才把前两天的经历全都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尼古拉合上手中的名著放在一边的座位上,"既然这样,等下回到秋明之后,你和我一起跑一趟图书馆吧。" "尼古拉先生"卫燃忍不住问道,"对方说...以后我是她的老板了,这..." "如果你不介意手下多一个员工的话,那就这样吧。" 尼古拉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图拉河说道,"我认识的卡坚卡已经死了,现在的卡坚卡,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卡坚卡了,况且,我又能活多少年呢?" "可是..." "可是你是个华夏人?"尼古拉笑了笑,"真巧,我们都不是苏联人,不是吗?" "可我要这么个员工没有用啊" 卫燃总算说了句实话,相比之下,季马好歹还能给自己跑跑腿儿,但那个叫卡坚卡的漂亮姑娘呢?难不成真的帮自己经营古比井意面餐厅?还是说帮自己收集欧洲情报? 可就算收集到了又有什么用?这种事自己躲都躲不及呢,脑子被波兰人和兔儿骑人从左右两边同时啃过才会主动凑上去。 "我也没想到卡坚卡竟然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接班人,更没想到她已经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尼古拉叹了口气,直白的说道,"我信得过埋在那片墓地里的卡坚卡,但却信不过你嘴里描述的那个小姑娘。但是很明显,我总不能让你杀掉那个孩子。而且既然卡坚卡已经把所有的工作都留给了她,就更不能让她脱离掌控。" "所以就把这个麻烦丢给我了?" "麻烦?" 尼古拉哼了一声,"卡坚卡是最好的情报收集人员,从小被她培养的人,即便再差,在情报搜集工作上应该也足够做你的老师了。这样的人才愿意为你工作,你有什么理由把她看作是麻烦?" "可我用不上啊"卫燃无奈的说道,"我能让她做什么?难不成帮我调查历史真相?" "为什么不可以?"尼古拉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你大可以把一些需要调查的东西交给她试试,说不定在做个历史学者这件事上,她并不一定比你差。" "既然你这么推崇,为什么不..." "我说过了,我只是不信任新的卡坚卡,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值得信任或者能力不够。" 尼古拉说到这里却再次叹了口气,转而问道,"维克多,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做卡坚卡吗?" "因为卡缅卡这座城市?"卫燃稍稍降低车速给出了答案。 "她从她自己的名字卡列尼娜和她父母的名字里分别选了几个字母,替换了这座城市名字中间的部分,变成了卡坚卡。" 尼古拉喃喃自语的解释道,"那是个聪明的姑娘,喜欢读书,能写诗的姑娘,她培养出来的孩子,不会比她差多少。维克多,给她一份工作吧,如果你不愿意负担这位员工的工资,我可以做主,从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利润里来弥补相应的开支。" "为什么?" 卫燃索性将车子停在了图拉河的岸边,转过身看着尼古拉问出了心中所有的疑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让苏联复活吗?" "让苏联复活?" 尼古拉突然笑的前仰后合,"亏你想的出来,复活苏联?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又白痴的想法?别说苏联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颗星球上,就算真的有人有这种想法,恐怕连我都要朝他的脑门来上一枪让他冷静冷静。" "那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活下去罢了" 尼古拉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竟然耐心的解释道,"在苏联解体后,我们这些人都有了各自的选择。 有的人选择为曾经的敌人工作,有的人选择回到家乡又或者逃离这个圈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当然,也有人像卡坚卡一样,耐心的潜伏下来,**新的命令。又或者为年轻的俄罗斯继续卖命。 但不管做出怎样的选择,大家似乎一夜之间都变成了过街老鼠一样,周围也多出了很多带有戒备和敌意的眼神。更直白的说,大家过的都不算好。" "所以呢?"卫燃鼓起勇气继续追问道。 "所以大家又开始了抱团取暖,努力让自己活的安全一些,接下来是活的舒服一些,现在和以后,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活的像个幸福的普通人而已。" "那我呢?"卫燃认真的看着对方,"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或者说,想借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自己送上门的吗?" 尼古拉反问道,"可不是我拿枪逼着你问出你给你父母准备的礼物藏在什么地方,然后又逼着你去红旗林场学习的。" 没理会一脸尴尬的卫燃,尼古拉继续说道,"我们确实想利用你做些什么,但也仅仅只是想利用你的外国人身份,利用我们手头还能调动的一些关系,赚一些来路干净的钱。 利用这些钱,让更多像我这样随时都可能断气儿的老家伙,又或者像卡尔普他们那样只能静静的等着变成像我这样的可怜虫,在以后的日子里活的更舒服一些罢了。" "仅仅只是这些?"卫燃狐疑的看着对方。 "不然呢?"尼古拉反问,"难道像你说的,去复活苏联?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基本上都死在了上个世纪。" "但愿如此吧"卫燃重新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继续开往了秋明的方向。 至于尼古拉刚刚的解释,他根本无从分辨真假,但却知道,他已经没办法从对方的嘴里再问出来什么了。不过好在,至少目前对方给的这个不知真假的答案,相对来说让他安心了不少。 "所以那个姑娘怎么办?"尼古拉紧追不舍的问道。 "我还能拒绝吗?" 卫燃翻了个白眼,虽然白捡了个似乎有能力,而且确实漂亮的女下属,但他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有一种被坑了的错觉。 带着尼古拉返回秋明市区,卫燃在导航的帮助下找到了秋明的图书馆,在尼古拉的见证下,将那本偷偷带进来的《安娜·卡列尼娜》塞进了摆满各种俄国名著的书架上。 完成了最后一份工作,卫燃给多出一本书的书架拍了张照片,随后告别了准备在秋明多留几天的尼古拉先生,独自登上了飞往伏尔加格勒的航班。 只不过,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回工作室的时候,却立刻皱起了眉头。因为在进门的长桌上,赫然摆着一个打开的眼镜盒子。 这眼镜盒子里装的,自然是当初被他拒绝的,赫伯特介绍的那份有关黄金宝藏的工作里,至关重要的线索物品。 第281章 上赶着送死 "赫伯特来过?" 卫燃左右看了看,见工作室里只多了这么一样东西,内心的疑惑反而更重了。这工作室的钥匙不止自己有,隔壁的小姨也有,阿历克塞教授同样有,甚至可以说,自从这工作室转到自己手里之后,根本就没换过钥匙。 但是以自己对小姨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在自己不知情的前提下打开工作室的大门的,至于阿历克塞教授,他反倒比小姨周淑瑾更加看重这些底线。 既然如此,这东西又是怎么被送进来的? 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小姨却从身后走了进来,"你小子前几天着急忙慌的怎么连门都没锁?" "我没锁门?" 卫燃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没锁门。当时自己刚回来就接到了卡坚卡的邮件,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跑回了机场,好像还真没锁门。 "可不没锁门" 周淑瑾无奈的说道,"不锁门就算了,电话还打不通。那天我差点儿以为这屋里进贼了呢。" "那天有点儿急事给忘了,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在飞机上呢。" 卫燃含糊的解释了一句,赶紧问道,"小姨,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听前台说的,就你没锁门那天,有个说是你朋友的人带着个翻译送来的,还说你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淑瑾无奈的解释道,"当时你电话打不通,前台小姑娘说他在门口等到挺晚才走。" "确实是我朋友送过来的"卫燃捏着鼻子认下来这么个所谓的朋友。 "以后别交这种不三不四的朋友,那人看着就贼里贼气的不怎么靠谱。"周淑瑾最后嘱咐了一句,这才转移话题问道,"尼古拉老爷子呢?这都好几天没去旅行社吃饭了,他家里也没人,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尼古拉先生出去玩了" 卫燃赶紧解释道,自己这小姨别看做生意场上是个一点亏都不吃的女强人。但做人绝对是大方的没的说,尼古拉这都在旅行社蹭了一年的饭了,也没听她说出个不乐意来。 "他没事儿就行" 周淑瑾顿时松了口气,"那老爷子岁数大,我记得之前你说,你考研的事情人家也帮了不少忙,你平时可得多走动走动。" "知道了小姨"卫燃赶紧回应道,"前两天我出去就是给他帮忙跑腿儿去了。" "行了,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提醒你以后记得锁门,走了。"周淑瑾说完,干脆的转身离开工作室返回了旅行社。 送走了小姨周淑瑾,卫燃看了眼摆在桌子上的眼镜盒子,随后拿出手机拨给了赫伯特。 电话刚一接通,卫燃不等对方开口便直接说道,"赫伯特,给你两个选择。" "哪两个选择?"赫伯特热情的问道,"我的朋友,你同意和我一起去找那个黄金宝藏了吗?" 卫燃根本没接他的话茬,毫不客气的说道,"第一个选择,你在我挂断电话之后的五分钟之内把你的地址给我发过来,然后我把这些东西给你寄回去。第二个选择,我现在把这些东西丢进垃圾桶。" "等等!等等我的朋友!"赫伯特赶紧说道,"我和阿曼达太太重新谈了价格,15万欧元,如果找到,最后只要分给我两万欧元就可以。" "五分钟之内,把地址发过来。五分钟之后,我把这些东西丢出去,你爱去哪找去哪找。"卫燃说完,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如果刚刚赫伯特不涨价还好,可如此轻易的涨了两万欧元,而且连分成都拿的少了,他也就越发的怀疑这事儿有问题。 还没等他放下电话,赫伯特便再次打了过来,犹豫片刻,卫燃按下接听键,想看看对方准备说些什么。 "维克多,冷静听我说完。" 赫伯特语速极快的说道,"阿曼达太太可是个富翁,只要这次帮她调查到那笔宝藏的下落,除了不菲的调查费之外,以后我们可以通过她认识更多的富人,这可是个能赚到大钱的难得机会!" "说完了?"卫燃语气平淡的问道。 "额...说...说完了。" "你还有四分钟"卫燃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最后一句!维克多!最后一句!" 赫伯特赶在卫燃按下挂断键之前喊道,"给我四天时间怎么样?四天后我刚好要去一趟伏尔加格勒,到时候让我把那些东西亲自拿走,就算你不想接这个生意,也总不能直接给我寄过来,万一包裹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对你和我来说都是个麻烦,所以把这些东西在你那里暂时放四天怎么样?就四天,四天之后我准时过去拿。" "四天之内把东西拿走,晚一个小时,你就去垃圾回收站自己找吧。另外,以后不用联系了。" 卫燃说完,再次挂断了电话,同时他的内心也对这个赫伯特越来越反感。甚至,他都可以预见在四天之后,这个赫伯特肯定又会拿出新的条件试图说服自己。 而一旦被这样只动嘴不动手的"黑中介"给缠上,以后绝对少不了麻烦,所以倒不如在一开始就掐死和他的联系,将他永远拉进黑名单。 直接将手机再次调整到飞行模式,卫燃反锁了卷帘门,将整间工作室里外里的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自己出去的这两天,工作室里既没有多出来什么,也没有少了些什么,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在长条桌边坐下,卫燃从兜里掏出一双已经习惯性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戴上,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眼镜盒,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里面铅笔和那张用自己看不懂的法语写的欠条自然没有任何的价值,那张黑白照片也没有出现,而唯一剩下的腕表上唯一的线索,也仅仅只有表带上用法语写的"熊岛"这么一个卫燃看不懂的单词。 将所有的东西放回眼镜盒子扣好,卫燃将其锁进保险箱之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就准备搜索有关熊岛的相关信息。 他倒不是准备接下这份调查工作,单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因为在第一次见到那位阿曼达太太时,他便隐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这种感觉不止来自阿曼达太太和赫伯特,更像是自己无意中遗漏了一些什么。 "艹!果然有问题!"卫燃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熊岛实景照片以及一侧的介绍之后总算发现了问题! 在关于熊岛的介绍里,这个位于北极圈范围,远离挪威本土超过400公里的岛屿不但没有熊,甚至整座岛上植被也以苔藓和地衣为主。 这一点,通过他搜索出来的实景照片同样可以得到验证,简单的说,这座曾在二战时被德军拿来建立气象站的小岛,完全就是一座冰雪荒漠。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就来了,当初阿曼达太太展示的那张黑白照片里,周围可是有茂密的针叶林的! 显而易见,只要稍微长点儿脑子,肯定能发现这个明显的破绽。那么赫伯特有没有发现呢?卫燃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他肯定发现了! 既然发现了,还接下这笔生意又找自己合作,这明显就是在利用自己招摇撞骗呢。 "赫伯特啊赫伯特,你可真他娘的会挑人,寿星老吃砒霜的时候都没你这么开胃。" 卫燃无声的念叨了一句,开始琢磨着怎么给对方一个记忆犹新的教训。这种事可不止自己遇到过,就连阿历克塞教授前些年也遇到过几次。 说起来这里面的套路也简单,诸如赫伯特这样的"黑中介"带着客户和卫燃又或者阿历克塞教授这样的人见个面。然后这些中介们暗中打着后者的旗号和客户谈妥交易。 稍微有点儿底线的,会像上次夏洛特那样给个交代,遇上没有底线的,恐怕会拿了钱直接跑路。 自己这算是运气好,在夏洛特那件事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和原始客户直接见面这才没出什么意外。 不过当初阿历克塞教授可就惨了,这老头儿可远不如他媳妇精明,曾经有一次,甚至差点儿被当成诈骗犯的同伙被警察给关起来。 对付这些黑中介,肯定不至于直接杀了对方,那样不但没什么用,还容易惹一身的骚。而最好的办法,无异于给对方来个身败名裂。而眼下,卫燃手头刚好有这么一个最适合去做这件事情的人。 仔细复盘了一番内心的想法,卫燃从金属本子里拿出食盒,取出了当初卡坚卡给自己的认证器。 用笔记本登陆了那个404网页,并且按照顺序完成了身份认证。卫燃将在秋明图书馆拍下的照片传上去,随后又询问了一番对方目前的情况。 而在邮件的最后,他把赫伯特的手机号、以及几天前和那个法国女人阿曼达的事情挑重点讲了讲。打着看看卡坚卡工作能力的名义,请她试试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 前后不到两分钟,卡坚卡便给出回复邮件。 在这份简单的邮件,对方仅仅回复"谢谢"、"正在搬家,预计两天后抵达"以及"会尽快给你消息"这么三条短句。 第282章 盘货和盘算 结束了和卡坚卡的邮件沟通,左右闲着没事,卫燃索性在金属本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进行了一番保养。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都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宝贝,自然值得好好呵护。 当然,得益于金属本子的保护,这些东西的状况都还不错。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细心的将最早得到的刺刀和后来得到的抗日砍刀打磨了一遍,随后又把望远镜、食盒、医疗箱、煤油汽灯之类的物件进行了细致的擦拭。 就连那条在白洋淀抗日战场得到的排子船,都用几年前装修这座工作室的时候剩下的蜂蜡里外里的仔细保养了一遍。 而当初亚历山大送给自己的手枪,以及在芬兰战场得到的svt40半自动步枪和同样得自芬兰的索洛图恩反坦克枪,更是被他细致的拆解开,把每一个零件和子弹都仔细的擦拭干净涂上了枪油。 趁着进行维护保养的功夫,卫燃也对金属本子里的东西进行了一番盘点。前前后后被它送进战场九次,除了收获的那些故事和底片之外,这本子也越来越像个打了折扣的百宝箱。 如今,这金属本子里的冷兵器只有一把***刀和一把做工精良的抗日砍刀。热武器则包括了一支大量使用钛合金材质,带有消音器的czp09手枪,一支带有***的svt40半自动步枪,以及一支被他寄予厚望的索洛图恩s18-1000反坦克枪。 这三样热武器,基本解决了近距离交火、火力压制以及远距离狙杀所需要的火力。 除了这些,辅助性的东西也不少,首先便是保命用的医疗箱和频繁使用的双层食盒。 其次,还有望远镜、煤油汽灯、三个20升容量的钛合金油桶,以及个头最大却只用过一次的排子船。这些东西虽然用到的时候不多,但却可以在某些特定的环境里提供巨大的帮助。 当然,还有伴随煤油汽灯一起赠送的煤油打火机和那个从没用到过的基辅30胶卷相机,以及那台更适合装b用的禄来双反和似乎只能用来装逼的银制随身酒壶。 最后剩下的,便是充当心理医生的古琴瑶光。 说起来,这东西还是总想弄死自己的金属本子送的新年礼物,而它的作用反倒是最大的。 现如今,基本上每次回来,他都要拿出这床古琴,弹一曲唯一会的广陵散,纾解一下自己从各种战场上带回来的各种负面情绪。 将每一样东西都清理干净送回金属本子,卫燃特意给早就喝光了的随身酒壶装满了阿历克塞教授私藏的杜松子酒,随后将古琴瑶光摆在桌子上,抿上一口酒,悠然自得的轻轻拨动了琴弦。 他这边在享受小资情调的同时,远在莫斯科的赫伯特也正通过电话和阿曼达太太汇报着"最新调查进度",顺便暗示着调查遇到麻烦需要涨价。 而在更远一点儿的奥地利维也纳,在医院里躺了一整天的卡坚卡也在出院的同时,成功从保险公司的手里拿到了一笔还算不错的赔偿。 搭乘出租车回到被烧的只剩个毛坯房的树洞书店,卡坚卡暗暗叹了口气,随后再无一丝一毫的留恋,钻进自己提前停在路对面的车子,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这座从小生活的城市。 城市边缘一座没有监控的地下停车场角落,戴着橡胶手套和厚脚套的卡坚卡在昏暗的灯光下,小心的从一辆停了不知道多久的卡车货箱里取出不多的行李和老卡坚卡的照片,一一装进了自己车子的后备箱。 临走之前,她故意给卡车的驾驶室车门留了一条缝隙,顺便又掏出一张大额的欧元故意丢在驾驶室附近的地面上,转身驾驶着自己的车子开出了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用了足足一整天的时间赶到意大利都灵,卡坚卡将车子停在古比井意面餐厅对面的停车场里,随后也没下车,而是直接戴上蒸汽眼罩,放倒座椅开始补觉。 一直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卡坚卡摘下眼罩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立刻从脚垫下面取出老卡坚卡留给她的那支****,轻轻推开车门走向了古比井意面餐厅。 用卫燃提供的钥匙打开卷帘门看了眼残存着火灾痕迹的餐厅,这个依旧穿的花里胡哨的姑娘拍了拍额头,打开手枪保险,挨个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 虽然一楼的状况有些惨不忍睹,不过好在二楼的酒吧状况还算不错。而且还有个独立的小客厅和卧室可以拿来居住。 卡坚卡稍稍松了口气,转身下楼将车子后备箱里的几个花花绿绿的行李箱一个个搬上了二楼。 "就在这里开始新生活吧" 卡坚卡看着窗外被夜色笼罩的陌生城市,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伸了个懒腰之后,不急不缓的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摆在二楼的吧台上,快速敲击着键盘,寻找着有关赫伯特的各种信息。 第二天中午,就在卫燃将尼古拉先生从机场送回家的同时,也再次接到了卡坚卡发来的邮件。 将邮件里附带的文件下载到电脑上,卫燃在打开之后仅仅看了几眼便露出了惊讶之色。 不得不承认,卡坚卡查到的信息非常多,在这个打包的文件里,不但有赫伯特的住址、车牌号、护照号这些基础信息。还有他在网络上,利用假身份非法募集资金诈骗的黑历史,以及他伙同一些艺术品大盗,从某位英国富翁的家里偷窃油画并且非法出售的交易证据。 甚至在卡坚卡提供的另一份邮箱截图里,他还看到了赫伯特安排人在奥古斯特堡监视并且试图绑架"那个华夏人",问出"夏洛特宝藏"埋藏地址的沟通记录。 难道说,当初夏洛特派来的那些人不是监视自己的?而是保护自己的?卫燃后知后觉的想通了关键,当时既然没有人绑架自己,难道是夏洛特发现了不对? 不不不,夏洛特先生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那么还能是谁?当时那个从利比亚带回木头箱子的迷彩服老男人?或许只能是他了,怪不得当时他主动提出"顺路"把自己送到机场。 借助这份迟来的情报想通了关键,卫燃顺便看清了赫伯特的本性,同时也多少相信了卡坚卡的情报调查能力。 不过相比这些,真正让他惊讶的,却是关于那位阿曼达太太的资料。 按照卡坚卡提供的这些文件里的说法,阿曼达太太是一家风投公司的老板,她确实有个哥哥,也确实在1988年的冬天失踪了。 但她这位哥哥即不叫雷欧,也并非什么金矿勘探员,更不是热衷于寻宝的二流探险家,而是当时法国某所高校里的气象学博士。至于阿曼达口中那个找上门的德国人,其实是她哥哥的气象学导师。 按照这份标注来源为某座高校档案库的资料记载,阿曼达的哥哥真名叫埃里克,他的导师名叫乔纳斯。关于这对师生在探险时遇害的事情,在那座法国的高校里一直都有记载,甚至当时事发时的校长都跟着受到了牵连。 除此之外,在卡坚卡查到的情报里,阿曼达兄妹俩的母亲是个挪威人,而且他们在读大学之前的十几年,很可能全都是在法国的斯特拉斯堡度过的。 这本身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但在卡坚卡标注的地图上,这座法国边境城市和德国仅仅只隔着一条莱茵河而已。 同时在关于这座城市的介绍里还提到,当地使用的是一种叫做阿尔萨斯语的德语方言。换句话说,那位阿曼达太太很可能听得懂德语,而且肯定会一些挪威语! 隐瞒了哥哥的身份,几天前在机场第一次见面时,还极有可能隐瞒了自己能听懂德语的能力。那么这位阿曼达太太到底在防着谁?赫伯特?还是所有帮助她寻找宝藏的人? 最后扫了眼阿曼达太太在巴黎的详细住址、联系电话、邮箱以及办公地址和她的车牌号。卫燃不由的又开始怀疑,卡坚卡提供的这份情报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 如果这一切都像她查到的那样,她是怎么在两天的时间里查到这么多东西的?中间会不会有错误或者编造的假消息? 另外,阿曼达太太到底在找什么?她找的东西到底是有多大的吸引力,以至于让一位风投公司的老板屈尊降贵的来伏尔加格勒专程等自己好几天的时间。 关掉刚刚打开的几个文档,卫燃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脚边的保险箱。他在犹豫,要不要借助那支手表,回到1988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想法既有必要,其实也没必要。 之所以有必要,至少能在满足好奇心的同时,可以看看真相和卡坚卡调查到的那兄妹俩的情报有多大的出入。顺便,也能真正了解阿曼达的意图,以免自己真的惹上麻烦。 说没必要,只是因为这件事说到底,只要随便想个办法把赫伯特的黑料抖出来,就能彻底和阿曼达断了联系。 但后果却是,自己根本无从分辨卡坚卡的能力,更没办法防备未来那位阿曼达会不会给同一个"宝藏"换个新故事和委托人找上自己。 不过真正让他萌生这个想法的,却是一些细节,比如说这件事是发生在相对安全的1988年,比如说参加这次探险的似乎只有一个气象学博士和他的导师。 再比如说,经过前些天对金属本子里物资装备的盘点,卫燃单纯的想多积攒点更实用的东西等等。 至于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要不要告诉阿曼达太太,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再怎么说,他卫燃如今好歹也是个上过电视、官方博物馆挂职了荣誉顾问,而且还是某大型电影制片厂股东的公众人物。 这种专注于学术研究的历史学者,自然要和赫伯特这种满肚子坏水,以及阿曼达那种满肚子心眼儿的社会人儿干脆的划清界限。 第283章 赤道2号气象站 在**赫伯特过来取东西的这四天时间里,卫燃通过邮件频繁联系着卡坚卡,并在对方的帮助下,找到了越来越多足以让赫伯特吃上至少一二十年牢饭的犯罪证据,顺便,卡坚卡也在前者的示意下,筹措着把赫伯特送进监狱里清醒清醒的计划。 将有关赫伯特的事情全都甩给漂亮女下属的同时,他也终于做出了决定,打算借助金属本子的帮助,探寻下那支腕表背后的秘密。 就像之前的考虑一样,这不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和验证卡坚卡的调查能力,也为了在金属本子里多积累一些安身立命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再学会一门新的语言。 考虑到这次的内容主要是探险,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去天寒地冻的北极圈里探险,卫燃为此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 除了仔细熟悉了一番熊岛的地形图和卫星图,最重要的便是往医疗箱里装了一玻璃瓶的维生素,顺便也给食盒里的调味料增添了不少干辣椒。 而剩余的空间里,则塞满了各种高热量食物以及一大瓶既能防止冻疮,又能当作食物,甚至还可以用来燃烧的熊脂。为了弄到这一大瓶多用途熊脂,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最后还是借助季马的帮忙才搞到手的。 同样被装满的,还有那三个油桶,装满汽油的自然不用动,但原本装着淡水和红酒的两个油桶,却全都被他换成了95%浓度的医用酒精。 这些酒精既能当作燃料,稀释后也能用来进行器械消毒,甚至必要的情况下再做进一步的稀释,以毛子的标准来说拿来喝都没问题。 至于这两大桶的酒精能不能带过去,他却并不在意,反正有那桶汽油打底,带不过去也损失不了什么。至于水,以熊岛的自然环境来说,缺什么都不会缺水。 除此之外,他还给反坦克枪换上了几个月前采购的那批弹药,反正那些弹药都是80年代生产的,根据以往的几次经验,只要这反坦克枪到时候能拿出来,就有极大的概率可以用。 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卫燃给随身酒壶灌满了阿历克塞教授私藏的杜松子酒,随后反锁了卷帘门,从保险箱里拿出眼镜盒子,迈步走进了二楼卧室。 惯例一般拉上窗帘锁死卧室门,他将眼镜盒子里的手表拿出来,深吸一口气,召唤出来了带着斑驳铜锈的金属本子。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羽毛笔缓缓飘起,不紧不慢的在空白的第14页绘制出了一支手,随着笔尖的飞速划动,这只手的手腕上渐渐出现了一支腕表。 角色身份:气象学博士研究生维克多 回归任务:活到最后,拍下至少200张照片。 两百张?怎么这么多?语言任务呢? 卫燃皱了皱眉头,任由视野被剧烈的白光填满,没有语言任务在预料之外,200张照片的拍摄任务,同样也是他没想到的。 片刻后,他的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响亮呼噜声。鼻子也闻到了浓郁到辣眼的臭脚丫子味和杀伤力完全不亚于前者的狐臭味。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卫燃最先看到的便是头顶天花板上昏黄的小灯。再看看左右,两张单人床上分别躺着一个正在打呼噜的人。 左手边床上的人,是个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已经谢顶的老头子。在他的枕边,还放着一台似乎可以手摇发电的收音机以及一个眼镜盒子。 右手边的床上,则躺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身边的床头柜上,则放着一支金色的腕表,以及一副看起来度数不低的眼镜。 所以你就是阿曼达太太的哥哥埃里克?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轻手轻脚的从单人床上爬起来,一眼便看到靠墙的位置,并排放着三个硕大的登山包和一个看起来起码能塞个人进去的木头箱子。 扭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五点多。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看不懂写了什么的报纸,其上显示的日期则是1988年的12月5号。 轻轻放下报纸,卫燃走到窗边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凝结着些许冰霜的窗子外面,除了随风飘落的鹅毛大雪之外,还能隐约看到远处黑漆漆的海面,以及楼下被路灯照亮的街道上不时开过的汽车乃至时不时拉着雪橇跑过的驯鹿。 放下撩起的窗帘,他又走进洗手间,尽量安静的反锁了房门之后,开始从金属本子里往外拿东西。 一番尝试下来,除了因为空间不够没敢尝试的排子船,这次能拿出来的仅仅只有***刀、手枪、食盒、三个油桶、随身酒壶和煤油汽灯以及望远镜这么几样东西。至于其余的,则再一次被金属本子给暂扣了。 好在,他放进食盒里的那些东西倒是一样不少。三个油桶里装的汽油或者高浓度酒精也全是满的。 将最后拿出来的随身酒壶收回金属本子,卫燃刚刚打开洗手间的房门,外面却响起了老式电话的刺耳铃声,而那此起彼伏仿佛在对山歌一样的呼噜声也在铃声响起之后不久戛然而止。 很快,房间里便传来了一段卫燃听不懂的谈话。只不过根本没谈几句,他便又听到了撂电话的动静。 "乔纳斯教授,我表哥已经找到了船,现在他们正在准备登岛需要的物资和装备,最快五六个小时之后就会来接我们。"刚刚接电话的人换上卫燃能听懂的德语说道,"对了,维克多呢?怎么没见到他?" "我在洗手间呢"卫燃隔着房门回应了一句,稍等片刻后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随后又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只等到他走出洗手间,那个半躺在床上的谢顶老头这才忧心忡忡的问道,"埃里克,你的这位表哥值得相信吗?" "放心吧教授"埃里克扶了扶眼镜,自信的保证道,"我们虽然见面不多,但他绝对值得相信,就连这次拉我们去熊岛的船,都是他找最好的朋友租的。" "那就好" 乔纳斯教授将擦拭干净的眼镜戴上,"既然没有几个小时就要出发了,我们把装备检查一遍吧,免得上船之后才发现遗漏了什么。" "让我和维克多来吧!" 埃里克说着已经跳下床,从脖子上抽出一条项链,用穿在上面的小钥匙打开了木头箱子上的挂锁。 "维克多,你来念物资清单,我来核对怎么样?"埃里克说话的同时,已经掀开箱子盖,从内侧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卫燃。 "没问题" 卫燃干脆的应承了下来,对照着用德语手写的念起了物品名称和对应的数量。 说起来,这师生俩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少,除了三支煤油汽灯和附带的各种配件,还有三套西德装甲部队在80年代初配发的海因策大饼炉以及配套的不锈钢汤锅、水壶、煎锅。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木头箱子剩下空间了,除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医疗箱和三台黑色的徕卡m3相机之外,其余所有的位置全都塞满了一盒盒的胶卷。 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埃里克将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一一装回去。两人又把三个登山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盘点里一番。 这些登山包里装的倒是正常了不少,除了对应各自尺码的大红色极地防寒服防寒靴之外,便是一些诸如冰镐、铲子、睡袋、换洗的内裤袜子之类的杂物。 重新三个写着各自名字的登山包装好,埃里克拿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翻开说道,"剩下的就是汽油、帐篷以及吃的喝的用的这些东西了,相信我表哥雷欧肯定会准备好的,他比我们更熟悉熊岛。" "等等,埃里克,你刚刚说你表哥叫什么名字?"卫燃惊讶的问道。 "雷欧,怎么了?" 埃里克不解的看着卫燃,"我记得来的时候我在路上和你们说过的,他是个金矿勘探员,还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抱歉,我刚刚听错了"卫燃敷衍似的回应了一句,实则心里却在暗暗吃惊。 他记得很清楚,那位阿曼达太太在机场时曾说过,她的哥哥在探险的途中失踪了,还说她的哥哥叫雷欧,是个金矿勘探员,还是个二流探险家。难不成她没说话,只不过要找的其实是表哥不是亲哥? 可既然如此,此时戴在埃里克手上的那支腕表最后又是怎么出现在阿曼达的手里的? 没等他想明白,刚刚一直坐在床上研究笔记的乔纳斯开口说道,"埃里克,记得让你的表哥多准备一些物资,熊岛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想在这座岛上找到藏起来的气象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现在还是极夜,我们要做好在那座岛上长期寻找的准备。" "放心吧教授" 埃里克自信的答道,"我让我表哥准备了足够我们四个人用上一个月的物资,而且送我们去熊岛的渔船也会一直在码头等着我们。" "你表哥找的那条船会不会走漏风声?"乔纳斯忍不住问道。 "不会,我保证不会的。" 埃里克顿了顿,"说起这个,乔纳斯教授,我更担心那座岛上到底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什么赤道2号气象站。" "这一点是绝对不用怀疑的" 乔纳斯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语气肯定的解释道,"我敢保证,那座岛上肯定有一座还没被发现的二战德国留下的气象站,而且那座气象站里,肯定遗弃着大量的珍贵资料。" "二战德国留下的气象站?赤道2号站?" 在一边看热闹的卫燃越听越糊涂,这不都是八十年代末了吗?怎么和二战德国还扯上关系了? "乔纳斯教授" 埃里克语气有些激动的问道,"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那座气象站,那里面的气象资料真的随便我和维克多用?" "当然!" 乔纳斯肯定的答道,"如果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的研究项目,我又怎么会冒险带你们来这种鬼地方?" 这老头儿有问题啊...卫燃看着乔纳斯老师脸上那虚伪的笑意,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第284章 登陆熊岛 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床头的电话再次响起,早已等的迫不及待的埃里克一把抓起话筒,在用挪威语和电话另一头儿的人简单沟通了几句之后便撂下了电话。 "我表哥的车子已经到楼下了"埃里克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写着自己名字的登山包背上,"我们现在下楼,他带我们去吃饭,吃过饭之后立刻出发去熊岛" 卫燃和乔纳斯教授对视一眼,麻利的拿起属于自己的登山包背在肩上,随后和埃里克一起抬着沉重硕大的木头箱子离开了房间。 三人带着众多的行李走出酒店,一眼便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极具年代感的面包车,而在面包车的驾驶室里,正有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热情的朝他们打着招呼。 "那就是我的表哥雷欧,我们上车吧!"埃里克热情的招呼着乔纳斯教授上车,随后又和卫燃一起,将那木头箱子抬进了车厢。 等到三人依次做好关上车厢门,负责开车的雷欧立刻踩下油门,带着他们往码头的方向开去,同时在埃里克的翻译和介绍下,和卫燃以及乔纳斯教授简单认识了一番。 在雷欧的带领下去码头的一家海鲜店各自吃了两个足有脸大的帝王蟹以及一份味道还不错的羊肉汤。 用一顿丰盛的海鲜填饱了肚子,雷欧带着他们走到码头边上,指着一辆20多米长,看起来半新不旧的渔船说了些什么。 "我表哥说,这是目前唯一能送我们去熊岛的船。"埃里克听完之后帮着翻译道,"极夜的时候敢跑去熊岛的船不多,这条船的船长是雷欧的朋友才愿意送我们过去。" "那就用这条船吧"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乔纳斯教授倒是不挑,痛快的跟着引路的雷欧第一个走上了渔船的甲板。 在这条船的甲板上,除了一些已经结冰的板条箱之外,中间一片铺着松针的甲板上,还老老实实的并排趴着四只健壮的驯鹿,而在它们的边上,则是两辆用绳子绑在甲板上的雪橇车。 这两辆雪橇车每一个都有一张躺椅大小,其中一个装满了各种物资,而另一辆空置的雪橇上不但铺着厚实的驯鹿皮,在这驯鹿皮下,竟然还藏着一张雪白的熊皮。 雷欧摸了摸那张熊皮,随后赶紧盖上外面的驯鹿皮,神色得意的说了些什么。 见乔纳斯和卫燃都看着自己,埃里克无奈的摇摇头翻译道,"雷欧说那张熊皮来自他今年新捕到的成年雄性北极熊,如果你们有谁喜欢,他可以出售。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有这个打算,除非想被海关送进监狱。" "熊皮就算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乔纳斯教授颇有些急迫的问道。 埃里克扭头朝站在一边正在点烟的雷欧问了一句,后者立刻解开缆绳,朝这驾驶室招了招手。 在发动机的轰鸣中,这条小渔船轻盈的驶离码头,调转了个方向之后,孤零零的开往了飘着些许浮冰的大海深处。卫燃等人也在雷欧的带领下,肩扛手抬着行李钻进了昏暗的船舱。 这条渔船的船长是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大胖子,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无比符合传说中维京海盗的形象。 只不过和雷欧不同,这位又高又胖的船长似乎并不喜欢说话,仅仅只是点头致意,随后便伸手指了指和驾驶舱仅仅只是隔着一条走廊的客舱。 这客舱的面积同样不大,绕圈首尾相连的摆着四张高低铺,中间的桌子上则散乱的堆放着一些**杂志,以及一个装满子弹的糖果盒子。而在进门一侧的墙壁上,则挂着两支带有***的****。 雷欧熟门熟路的示意大家随便找地方坐,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不多时便给众人端来了一壶滚烫的咖啡。 虽然语言不通需要埃里克帮忙翻译,但不管卫燃还是乔纳斯教授倒是都能看出来,这位雷欧非常喜欢聊天,或者说,很喜欢炫耀自己的狩猎结束,以及这些年他发现的高品位金矿。 至于这些话里有多少水分,只看他的表弟埃里克脸上那无奈又尴尬的表情,卫燃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埃里克,问问雷欧,他给我们准备武器了吗?"乔纳斯趁着雷欧端起咖啡杯的功夫问道。 闻言,雷欧赶紧放下杯子,弯腰从一张床的下面拽出来个木头箱子打开放在了桌子上,同时他的嘴上也语速极快的说着什么。 在一边的埃里克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翻译道,"雷欧说熊岛上根本没有熊,仅有的动物也只有北极狐和北极旅鼠,只有运气好的时候,才能遇到一辆头海象,所以只是象征性的给我们准备了一些手枪。" "有总比没有强,至少是个心理安慰。" 乔纳斯教授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个好脾气,探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支挪威产的1911手枪,顺便又抓了几个弹匣,连看都没看便塞进了兜里。 见状,卫燃也随意的从箱子里拿了一支手枪和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倒是埃里克,压根就没有抬手,显然对他表哥的话非常信任。 "埃里克,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到熊岛?"卫燃一边漫不经心的检查着刚刚得到的手枪和弹匣,一边以同样漫不经心的态度问道。 埃里克闻言朝雷欧询问了几句,随后答道,"大概需要20多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就能登陆熊岛了。" 不着痕迹的瞟了眼真在摆弄收音机的乔纳斯教授,卫燃明智的没有再看口,随意的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看起来最新的**杂志,半躺在一张铺着毛茸茸的驯鹿皮的床上,用批判的眼光的品鉴着杂志里那些姑娘们身上还没口罩用料多的衣服。 见这两个需要翻译才能沟通的人都有了事情做,埃里克也松了口气,这翻译的工作可不好做,尤其是身边还有个话唠的情况下就更废嗓子了。 不过,他的表哥雷欧却没打算闭嘴,伸手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揪出一瓶酒拧开,仰脖子灌了一口之后,拉着埃里克这个远房表弟继续用只有他们二人能懂的挪威语聊着什么。 在飘飘荡荡的渔船上耐心的**了一整天的时间,期间除了有短短不到四个小时的白昼之外,其余时间全部被漆黑的夜色、偶尔出现的极光以及时不时飘落的积雪给填充的满满当当。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参杂在发动机轰鸣中越发响亮的呼噜声以及越发辣眼的臭脚丫子味和狐臭味,以及埃里克晕船之后吐出的呕吐物那久久不散的恶心味道。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渔船探照灯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小段黑漆漆的海岸线,所有人都跟着精神起来,就连快把苦胆吐出来的埃里克,也挣扎着爬起来,激动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熊岛。 半个多小时之后,眼看着渔船已经停靠在了一座人工修建的简易码头附近,雷欧立刻将挂在墙上的猎枪斜着背在肩上,主动帮忙抬着那个硕大的木头箱子走出了船舱。 在众人的忙碌中,三人的行李和两辆雪橇车以及那四头格外老实的驯鹿全都安全转移到了被探照灯照亮的码头上。 出发之前,雷欧给众人各自发了一枚指南针以及两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信号弹,随后又给两辆雪橇车尾部高高扬起的靠背各自挂了上了一盏点燃的煤油汽灯,这才当仁不让的坐上那辆空置的雪橇车,等埃里克和乔纳斯教授用北极熊皮毯子将自己包裹严实之后,熟练的吆喝着驯鹿跑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卫燃稍等片刻,也同样吆喝着那两头驯鹿,拉着他和屁股底下装满各种物资的雪橇车跟上。在清脆的铃铛声中,两辆雪橇车带着两团明亮的灯光,飞入驶向了荒凉的熊岛深处。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位又高又壮的船长马丁,在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他们许久之后,那张胖脸上也露出了饱含期待的贪婪笑容。 第285章 气象站始末 昏暗冰冷的熊岛,两辆驯鹿雪橇车在厚实的积雪上慢悠悠的前进,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分辨一下周围的地势,然后才能继续前进。 说起来,这座岛其实并不算大,南北岸最大距离不过20公里,东西最长距离甚至都不到20公里。以那几头健壮的驯鹿来说,即便绕着小岛跑上一整圈,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但这是在不考虑地形的前提之下,这座呈鸡心形的熊岛,东岸和南岸地势高耸岸边陡峭,其余位置虽然平坦没有起伏,但却隐藏着大量的冰缝和足以把人埋起来的雪窝。 往往,想达到乔纳斯指向的位置,作为向导的雷欧就要带着他们绕上远超他们想象的距离才行。 吆喝着驯鹿,跟着前面雷欧操纵的雪橇车走走停停的跑了好几个小时。卫燃也渐渐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转而开始琢磨着这次回归任务的要求。 不提那200张照片的拍摄工作,"活到最后"这么简简单单的四字要求,却给他带来了无数的猜测。 既然需要他活到最后,那么肯定就有没有活下来的。所以没有活下来的是谁?前面雪橇车上那三个人?他们又是怎么死的?是等在简易码头的那艘渔船害了他们,还是在不久之后会有第二批人登岛? 这次金属本子给自己提供的武器仅仅只有***刀和自己的佩枪,即便算上在渔船上得到的1911手枪,这火力也绝对不算强大。而除此之外,这座岛上恶劣的环境也在威胁着每个人的安全。 想通了前因后果,卫燃也吆喝着那两头驯鹿再次降低速度,谨慎的沿着前面那辆雪橇车留下的痕迹慢慢前进,同时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两辆雪橇车走走停停的一直跑到提供照明的高压汽灯即将熄灭,打头的雷欧这才将他们带到了一快足有卡车大小的石头背面停了下来。 "我表哥说不能继续跑了,必须要休息一下。" 埃里克等卫燃凑上来之后帮着翻译道,"那些驯鹿虽然不需要消耗燃油,但它们已经到极限了。" "那就休息一下吧"乔纳斯看了看头顶翻滚的极光,无奈的点头同意了雷欧的安排。 等卫燃也跟着点头之后,雷欧立刻解开了四头驯鹿的缰绳,这四个健壮的大家伙倒是格外的温顺,即不跑也不叫,而是打着响鼻,用粗大的蹄子踢开厚实的积雪,安静的啃食着埋藏在积雪之下的苔藓和地衣。 用刷子仔细的刷干净驯鹿身上冻结的积雪,雷欧一边说着些什么,一边又从卫燃那辆雪橇车上卸下来一张脏兮兮的鹿皮方毯铺在地上,随后往上面撒了些盐砖和豆子的混合物。 那些驯鹿们见状立刻跑过来,伸出湿润的大舌头舔食着毯子上的东西,其中有两头甚至直接趴在了上面。 埃里克笑着翻译道,"雷欧刚刚说,这些驯鹿是他从小养大的,根本不用担心它们乱跑,现在我们快点儿把帐篷搭起来吧。" 等埃里克翻译完了,雷欧立刻招呼着他和卫燃帮忙,从满载的雪橇车上卸下来两个沉重的帆布捆和两根一人高手腕粗的木头棍。 将其中一根木头棍插在雪橇车车头预留的一个孔洞上,雷欧在卫燃和他的表弟埃里克帮助下,用其中一捆帆布,绕着这根已经被雪橇车垫高到两米多的木头棍,轻而易举的搭起了一个金字塔型的帐篷。 看明白了搭建方法,卫燃和埃里克有样学样,将另一个帐篷也搭了起来,而雷欧也给第一顶帐篷拉紧了风绳之后,卖力的挥舞着雪铲将帐篷边缘埋的严严实实,顺便也把帐篷里的积雪拍打平整。 搭帐篷的体力活乔纳斯教授虽然帮不上忙,但这老头却也没闲着,主动点上了他和埃里克带来的汽油大饼炉,用配套的不锈钢水壶煮上了干净的积雪。 四人合力搭好了两顶帐篷,雷欧又给他们每人发了两张厚实的驯鹿皮毯子。而他自己,则抱着他那张宝贝似的北极熊皮走进了另一顶帐篷。 雷欧给他们准备的帐篷虽然外面仅仅只是一层厚实的防水帆布,但里面却还有一层薄薄的鹿皮内里,这内外两层轻而易举的便隔离了外面冰冷的温度和凛冽的寒风,再加上那台呼呼作响的汽油压力炉以及屁股底下厚实蓬松的驯鹿皮毯子,是以前后不过十来分钟,众人便先后脱下了厚实的防寒棉服。 不得不承认,这帐篷虽然原始了些,但却绝对好用。而且雷欧准备的物资也足够够丰富。在搬下来这么多东西之后,卫燃操纵的那辆雪橇车上,如今仍旧有满满四大桶20升容量的汽油,一木头箱卷心菜、胡萝卜、土豆和洋葱之类的蔬。 除此之外,这辆雪橇车里还有一箱子炼乳奶油咖啡之类的东西,和一只扒了皮的山羊,以及一大箱子熟冻的北极虾和见缝插针一样塞在各个角落的面包、香肠,甚至连酒都准备了一小箱子。 如此丰富的食材储备,自然让帐篷里的卫燃等人格外的开心,而埃里克见他表哥如此给面子,那张年轻的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等到不锈钢水壶里的积雪彻底化开沸腾,埃里克煮上咖啡给每人倒了一杯,好奇的开口问道,"教授,您一直没说是从哪得到关于那座气象站的消息的。我们都到熊岛了,您能给我们说说吗?毕竟..." "毕竟这次探险是你提供的资金支持是吗?" 乔纳斯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正在煤油汽灯的光芒下擦拭武器的雷欧,犹豫片刻后,放下装有速溶咖啡的木头杯子解释道,"我的父亲,在二战时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不久前我找到了他留下的工作笔记才知道这里有一座被遗弃的气象站。" "教授,这样的气象站很多吗?"卫燃开口问道,"既然有赤道2号气象站,那至少也该有1号站。" "确实如此" 乔纳斯赞许的朝卫燃点点头,"根据我父亲留下的工作笔记显示,这样的气象站在北极的各个岛上大概有十几个,但大部分都是无人值守的。 可惜,他在笔记里仅仅记下了2号站的具体位置和被遗弃的原因,否则我们说不定能搜集到更多的气象数据资料,这些可比学校里提供的那些准确和珍贵多了。" 埃里克遗憾的叹了口气,"最近这些年,国际上关于北极领土的争端越来越严重,这些气象数据资料的价值也越来越高。如果我们能找到其他的气象站,完全可以单独成立一个课题组了" "就算只找到2号站,也足够你和维克多成立个课题组申请一些经费了。" 乔纳斯期盼的说道,"等你们毕业了,甚至可以顺着这个课题继续研究下去。不管以后谁是北极的主人,这都是个含金量很高的研究方向。" "教授" 卫燃试探着开口问道,"相比这些,我有些好奇我们要找的赤道2号气象站是为什么被遗弃的。" "这件事要从二战末期说起" 乔纳斯靠着带来的那个硕大木头箱子解释道,"根据我父亲留下的工作日记,当初德国军队从挪威撤走的时候,曾经准备带走这里的工作人员,但因为盟军的海上和空中封锁,那时候撤退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所以当吃负责接走士兵的海军给他们留下了一条足够他们航行到挪威的民用渔船,并且在挪威境内留下了一个小队,准备在形势好一些的时候再接走他们,而在这之前,他和他的同事们,仍然要继续保证2号站的运转,并且还要接收从其他气象站传回来的气象资料,利用无线电统一发回挪威。" "然后呢?"埃里克追问道。 "然后二战就结束了" 乔纳斯摊摊手,理所当然的答道,"我的父亲是在二战结束后,和他的同事们驾驶渔船偷偷逃回来的。但接应他们的人已经没了,所以在形势好一些之后,他们便用提前准备的假身份回到了西德,那些没有带回来的气象资料,也一直留在了这座岛上。" "我以前听我表哥说,德国人占领挪威的时候,从他的家乡芬马克郡抢走了不少好东西。" 埃里克说着扭头看向自己的表哥雷欧,用挪威语问了些什么,后者立刻也手舞足蹈的给出了一大串只有埃里克能听得懂的回应。 埃里克摊摊手,"他说,芬马克郡几乎被当时的德国人变成了废墟,就连教堂里的圣象和十字架都被抢走了。这在当地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故事。" "那些东西是不可能被送到熊岛的"卫燃忍不住说道。 乔纳斯给卫燃添了一杯咖啡,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 卫燃抿了一口咖啡解释道,"对于当时德国来说,安全可靠的气象情报的价值远远超过从芬马克郡抢夺走的那些财物。除非当时负责抢夺当地财物的是个波兰人,否则他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冒着暴露这座气象站的风险,把抢来的东西运到这里来的。" "维克多说的没错" 乔纳斯给埃里克以及他的表哥雷欧也分别续了一杯咖啡,这才继续说道,"这就是气象学的价值和作用,一次完美准备的气象预测,可以轻松改变很多事情。" "维克多的笑话也不错"埃里克咧着嘴附和道,"不过如果我们真的能在这座岛上找到二战德国从挪威抢走的东西就好了,这样我们不但有了足够的研究资料,顺便还可以赚上一笔。" 乔纳斯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虽然现在是极夜,但还远远不到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做梦的时候。" 第286章 最高峰下的谷地 "这可不是做梦" 埃里克指了指坐在身边的雷欧,"我表哥就知道一个被德国人掩埋的宝藏,只不过找不到具体位置罢了。" "什么宝藏?"乔纳斯教授和卫燃全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闻言埃里克扭头和雷欧沟通了几句,后者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摸出个银制烟盒丢给埃里克。 后者接过烟盒,从里面先拿出几颗香烟分给大家,随后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卫燃无比熟悉的照片。 "这是我表哥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一座废弃的矿井里发现的。" 埃里克趁着乔纳斯教授看照片的功夫详细解释道,"当时他在矿洞了发现了一具早就腐烂的尸体,还在尸体附近发现了一台相机和一些胶卷,这张照片就是从发现的那些胶卷里洗出来的。雷欧怀疑这是被德国人埋起来的黄金。" "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卫燃忍不住问道,而旁边的乔纳斯也竖起了耳朵。 埃里克无奈的摊摊手,"他除了经常拿着这张照片炫耀,可从来不说在哪发现的。" "但愿他能找到这些黄金吧"乔纳斯将照片递给卫燃,见后者干脆的摆手,转而又还给了埃里克。 将照片放回烟盒递给依旧在擦拭武器的雷欧,众人的话题也再次回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赤道2号气象站上面。 可惜,就像雷欧拒绝透露他在哪发现的照片一样,乔纳斯也明显不想说出怎样找到那座气象站。 在闲聊中众人喝完了一壶咖啡,等身体彻底暖和起来之后,雷欧也开始给众人准备起了饭菜。 在乔纳斯答应等结束探险后送他一个汽油大饼炉之后,众人在熊岛吃上的第一餐也格外丰盛。 从极具挪威特色的索德羊肉汤和羊肉炖卷心菜,到熏得三人皱眉的腌鲱鱼,再到被埃里克称之为挪威血液的土豆酒,总之这一顿饭吃下来,所有人都对雷欧的厨艺赞不绝口,同时也强制要求下次不许再把腌鲱鱼拿出来影响胃口。 至于雷欧,在享受众人对他厨艺赞美之余,也对众人的要求嗤之以鼻。他吃的这种腌鲱鱼虽然并非后世耸人听闻的瑞典鲱鱼罐头,但那股诡异的味道在热气腾腾的帐篷里经过基因突变之后,也绝对的好不到哪去。 填饱了肚子,众人在雷欧的要求下决定先睡一觉,据他所说,再有大概五六个小时之后,会有一段短暂的天亮时间,与其现在摸黑寻找,不如先睡一觉养足精神,等天亮之后再继续找找线索。 雷欧毕竟是他们此行的向导,乔纳斯教授和埃里克没有意见,卫燃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四人简单的商量了一番之后,乔纳斯借口受不了卫燃打呼噜,选择和埃里克住在同一顶帐篷里。只不过卫燃却看得明白,这个谨慎的教授摆明了是不希望埃里克和他的表哥私下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流。 不过雷欧却像是没看出来似的,热情的带着卫燃钻进另一顶帐篷,点燃了汽油炉子让帐篷里暖和起来之后,调好闹钟放在帐篷中央的雪橇车上,随后躺在毛茸茸的熊皮毯子上,蒙头盖上一张同样毛茸茸的驯鹿皮,没多久便打起了呼噜。 见状,卫燃也从背包里掏出睡袋铺在属于他的驯鹿皮毯子上,钻进去之后又额外给自己盖了一张毯子。 而在两座帐篷的中间,那四头驯鹿在填饱肚子之后,也老老实实的挤在了属于他们的垫子上,将嘴巴埋进了温暖的大腿缝里。 当清脆的闹钟铃声将熟睡中的卫燃吵醒的时候,帐篷顶中央的圆形通气口外,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的,而在雪橇车另一边的雷欧,也已经伸着懒腰爬了起来。 热情的朝卫燃打了声招呼,在意识到后者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之后,雷欧指了指帐篷外面,嘴里蹦出个"埃里克"之后,转身钻出了温暖的帐篷。 等卫燃也穿好衣服追出来的时候,雷欧已经和埃里克在拆除另一顶帐篷了。 "维克多,雷欧刚刚和我商量过了。" 埃里克停下手里的工作说道,"等下我们陪着乔纳斯教授去找气象站,你负责留守营地怎么样?" "不换位置了?"卫燃诧异的问道。 "先不用换了" 乔纳斯教授接过话茬说道,"雷欧说这里差不多是熊岛的中心点,不管那座气象站在哪,离这里都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距离而已。把物资留在这里,驯鹿能跑的轻松一点,速度也能快一些。" "我们在天黑之后就会回来" 埃里克一脸羡慕的说道,"到时候你提前帮我们准备些吃的喝的就可以了。说实话,要不是需要我做翻译,我都想留下来了。" 见这三人已经做好了决定,卫燃疑惑的看了眼乔纳斯教授,随后也就同意了下来。 目送着这三人搭乘着驯鹿车越跑越远,卫燃却皱起了眉头,几个小时前乔纳斯教授还在明里暗里的防着埃里克和他的表哥,这一觉醒来,怎么就把自己给撇下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卫燃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试着把排子船从金属本子里拿出来。可惜,这排子船也被暂扣了。 无奈之下,卫燃索性钻进帐篷,重新躺在了尚且残留着暖意的驯鹿皮毯子上,一边盯着头顶的天色,一边琢磨着昨天从雷欧的烟盒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短暂的四五个小时之后,通风口外的天色再次变得昏暗,丝丝缕缕的极光也像一朵朵彩色的云彩似的肆意翻涌。 养足了精神的卫燃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爬起来,点燃煤油汽灯放在了不远处的那块大石头顶上当作指路的灯塔,随后胡乱弄了些吃的喝的,又把之前吃剩下的羊肉汤加了些水继续煮上。 他这边虽然准备好了饭菜,但在天黑之后又过了四五个小时,雷欧操纵的雪橇车这才挂着煤油汽灯从东南方向跑了回来。 "找到了吗?"卫燃等一脸疲惫的三人从雪橇车上下来之后问道。 "没有"乔纳斯教授摇了摇头,"这鬼地方的积雪太厚了,想找到40多年前遗留的气象站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而且我们还差点掉进岩缝里"埃里克心有余悸的说道。 "倒是雷欧的运气不错,他打到了两只漂亮的北极狐。" 乔纳斯教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而正在给驯鹿解开缰绳的雷欧在听到对方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立刻得意的指了指挂在雪橇车一侧的两只白色狐狸尸体。 见乔纳斯教授不想多聊,卫燃也就没有细问,帮着雷欧和埃里克重新搭起帐篷之后,立刻招呼着他们吃饭。 只不过,他这胡乱弄出来的晚餐自然比不上雷欧的厨艺,不过好在这次没有腌鲱鱼,所以倒也没有剩下,全被吃进了肚子。 如此日复一日的找了整整四天的时间,在他们迎来第五个白天的时候,乔纳斯却毫无征兆的示意这次卫燃也跟上,同时还要带上所有的物资。 "教授,您找到位置了?"埃里克惊喜的问道。 乔纳斯教授点点头,摆出一副不太肯定的表情说道,"昨天晚上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两天前我们去的那个山谷是最符合关于赤道2号气象站位置描述的地方,所以我觉得还是一起去那里重点找一找比较好。" 这老狐狸... 卫燃暗骂了一句,他几乎可以肯定,乔纳斯教授肯定早就已经找到了那座气象站,其余的那几天,估计一直在绕着气象站兜圈子观察周围的环境呢。 不过埃里克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兴奋的招呼着他的表哥雷欧一起,帮着卫燃收拾营地,将所有的东西全都装上了雪橇车。 在雷欧的带领下,两辆雪橇车在厚实的积雪上慢慢悠悠的前进,并且赶在天黑之前,穿过一道五六十米长的山坳,开进了一片被周围的石头山环绕,直径足有一公里的椭圆形谷地。 等到两辆雪橇车停下,乔纳斯教授抬手指着东北方向一座隐约可见的山峰说道,"那里是熊岛的最高峰。根据我父亲留下的日记记载,在那座山的山顶曾经建有一座无线电信号中继塔。在他们撤走之前,那座信号塔被他们拆除并且推进了海里。" "那座气象站呢?"埃里克颇不接待的问道。 乔纳斯教授转身又指向大概一公里之外的另一座矮了不少的小山说道,"按照日记的记载,那座气象站就在熊岛最高点周围的一片谷地,在那片谷地西北方向一公里左右的距离,他们在另一座山上建造了一个小型信号塔。" 说到这里,乔纳斯顿了顿,语气遗憾的继续说道,"但我父亲留下的日记里却并没有提过这座气象站在最高峰的什么方向。不过根据这几天的探索,这里应该是和日记里的描述最相符的位置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这片范围里找到那座气象站?" 卫燃见乔纳斯教授点点头,索性继续问道,"您父亲的工作日记里有提到过那座气象站是什么样子的吗?" "一栋并不算大的木头房子"乔纳斯教授环顾四周答道,"那栋房子就建在谷地的中央位置。不过他们在离开之前就拆毁了那里。" "拆掉了?"埃里克瞪圆了眼睛,"既然气象站被拆掉了,那些气象资料又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别急" 乔纳斯摆摆手,"只要我们能找到那座气象站的遗址,就肯定能找到留在这里的气象资料,我敢保证,它们一定被保存的非常好。" 第287章 缺钱的同伴和教授的猜疑 在众人的忙碌下,两顶帐篷被重新搭了起来,那四头驯鹿也无所事事的低头寻找着积雪下掩埋的苔藓和地衣。 这个地势平坦的小山谷虽然面积并不算大,但因为四周那些石头山的遮挡,这里不但几乎没有什么风,就连脚下的积雪也并不算多,别说那些驯鹿,即便他们几个,在不穿雪鞋的情况下一脚踩下去,也根本连膝盖都埋不住。 如果那座气象站真的在这里的话,当初的德国人无疑选了个好地方。同时这也给他们接下来的寻找工作提供了很多便利的条件。 将寻找气象站遗址的工作丢给卫燃三人,乔纳斯教授从他的登山包里抽出一支冰镐,又拿上一盏煤油汽灯,独自绕着谷地边缘的山脚转起了圈子,时不时的,他还会用手中的铲子或者冰镐挖上几下。看他那聚精会神的模样,显然并不想过多解释。 "维克多,你觉得我们能找到那些珍贵的气象资料吗?"埃里克拿着个刚刚组装好的金属探测器,在雪地里一边画着圈一边问道。 "能不能找到气象资料先放一边,至少先找到气象站的遗址吧。"手里拎着个煤油汽灯的卫燃心不在焉的答道,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不远处的乔纳斯教授的身上。 "我相信教授肯定能带着我们找到那座气象站的" 埃里克倒是无比的自信,"只要找到那些气象资料,以后我们就能也有自己的研究课题了。" 卫燃转头看了看正在半开的帐篷里准备晚餐的雷欧,压低声音问道,"说起这个,埃里克,你对乔纳斯教授有多少了解?" "哪种了解?"埃里克不明所以的问道。 "声音小一点" 卫燃拎着煤油汽灯往埃里克的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各种方面,比如他的来历,他的家庭。" "乔纳斯教授的业务能力是不用怀疑的"埃里克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他也是个可怜人。" "为什么这么说?" "他有个女儿" 埃里克低声说道,"他的女儿和去年获得了沃尔夫物理奖的霍金教授患上了同一种病,而且比霍金教授的病情更加严重。他还有个儿子..." 见埃里克说道这里竟然停住不说了,卫燃不由的催促道,"他儿子怎么了?" "如果说他的女儿属于天灾,他的儿子就完全是人祸了。" 埃里克怜悯的说道,"那个混蛋染上了毒瘾,而且还欠了不少赌债。" "所以说乔纳斯教授很缺钱?"卫燃转瞬间便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谁又不缺钱呢?" 埃里克朝雷欧的方向挑了挑下巴,怜悯的说道,"比如我表哥,他需要照顾四个孩子,平时除了勘探金矿和偷猎,他连**的工作都敢做,但即便如此,每个月的账单也能把他逼疯。" 你这都找的什么人... 卫燃暗自皱起了眉头,和两个急需用钱的人一起冒险,这埃里克的心到底有多大? 还不等两人再说些什么,埃里克手中的金属探测的蜂鸣声发生了变化。 两人齐齐停住脚步,埃里克将金属探测器丢到一边,接过卫燃递来的雪铲,挖开厚实的积雪,露出一小截锈迹斑斑,带着弧度的金属皮。 "这不会是炸弹吧?"埃里克一把丢掉手中的铲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雪地上。 "哪有用薄铁皮做的炸弹?" 卫燃将煤油汽灯递给对方拎着,他自己捡起铲子,沿着对方刚刚挖开的位置往两边继续扩大范围。 渐渐,一跟将近两米长,接近半米粗的铁皮圆柱体在积雪中露出了全貌。 "这是什么东西?"埃里克好奇的问道。 "二战时期,德国使用的空投罐" 卫燃说着,轻轻掀开锈迹斑斑的铁皮,随后便看到这个废弃的空投罐里竟然装着一只狗的尸体。 或许是因为终年的低温,这具尸体倒是勉强保持着生前的大部分特征,这也让卫燃一眼便到,它的项圈上挂着一个个二战德国士兵牌。 不难想象,这只曾在熊岛陪伴那些气象站工作人员的宠物,最终没能活到撤离的那一天,而那些最终选择离开的德国人,把他们的士兵牌留给了这位陪伴他们度过漫漫长夜的朋友。 "继续找找吧" 卫燃说着重新扣上空投罐的盖子,用铲子随意扒拉了一些积雪重新把它埋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好心人" 埃里克调侃了一句,拿起手边的金属探测器,继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气象站遗址。 可还没等他们走上几步,探测器再次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也正是从这里开始,一个个空投罐被挖了出来。 可惜,这些空投罐大部分都是空的,个别几个,甚至还有被切割拆走了一部分铁皮的痕迹。不过,也正是循着这些整齐摆放的空投罐,卫燃和埃里克倒是顺利找到了被积雪掩埋的气象站遗址。 他们这边的发现,自然也吸引来了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的雷欧,和仍旧在绕着山脚转圈子的乔纳斯教授。 四人各自拿上一把雪铲,沿着刚刚发现的一截被烧毁的木头,仔细的清理着地表的积雪。渐渐的,一个占地仅仅七八十个平方的木头房子地基展露出来。这地基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挨着一个砸进冻土层的原木,除此之外,便是大量烧焦的木头残片,以及一些诸如锅碗瓢盆又或者变形的铁皮罐头盒之类的东西。 "气象资料呢?"埃里克失望的朝乔纳斯教授问道。 "别急,我们先吃饭,然后休息一下。" 乔纳斯教授一边往帐篷的方向走,一边自信的说道,"我们很快就能找到那些气象资料了。" "真的?"埃里克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们从法国跑到这个鬼地方做什么?"乔纳斯教授说着,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卫燃和埃里克,以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雷欧相互看了一眼,等埃里克用挪威语朝雷欧解释了几句之后,这兄弟俩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卫燃走向了远处的帐篷。 等雷欧给每个人都盛好了饭菜,乔纳斯主动开了一瓶酒,给每个人倒了一杯之后说道,"等吃过饭,维克多,你和雷欧辛苦一趟,回船上拉一些燃油回来,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再多待几天,才能看到那些气象资料。" "教授,不如你先解释下,那些资料到底在什么地方?"埃里克急不可耐的再一次追问道。 "等他们拉着燃油回来就知道了"乔纳斯教授自信满满的说道,"放心吧,我们很快就能找到那些气象资料了。" 这老东西咬死了不说,其余几人手里的饭菜似乎也没有那么香了。一行人胡乱填饱了肚子,卫燃和雷欧根本顾不得休息,便在埃里克的催促下,把撑着帐篷的木头杆子从雪橇车上拆下来,随后两人各自吆喝着驯鹿,拉着空荡荡的雪橇车直奔码头的方向。 几乎就在这两辆车跑没了影子的同时,乔纳斯教授叫上埃里克重新走到气象站遗址上,点上颗烟解释道,"根据我父亲日记里的记载,他们离开这里之前,把所有的物资都放在了仓库里。" "仓库在哪?"埃里克追着问道。 "看到那座山了吗?" 乔纳斯示意前者转身,指着不远处的矮山说道,"他们在那座山上建立了第二座信号塔,我们只要在脚下的气象站和那座山的山顶连一条线,仓库就建在这条线经过的山谷边缘的岩壁上。 所以我们只要等他们回来之后,把被冰雪掩埋的仓库入口挖出来,就能找到那些气象资料。" "刚刚你怎么不说?"埃里克不解的问道。 "看看你的表哥雷欧会不会带更多的人过来" 乔纳斯教授直白的说道,"如果他带来了更多的人,这个秘密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就够了。如果他和维克多只带回来燃油,那么我们立刻就开始找那座仓库怎么样?" "雷欧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埃里克无奈的说道,"再说了,就算他有那种想法,也完全可以等我们带着东西上船之后再动手。" "所以我才让维克多跟着他的" 乔纳斯教授喷云吐雾的说道,"维克多看起来可比你谨慎多了,到时候只要问问他船上的情况,我们就知道雷欧是否值得信任了。" "随便你吧" 埃里克拍了拍额头,"我了解雷欧,如果那仓库里有黄金,说不定他会动心。但就算是黄金,他最多也只会要求分一些,绝对不会做出你说的那种事情的。" "但愿如此"乔纳斯摊摊手,"我只是请他们帮忙取一些燃油回来而已不是吗?" 埃里克张张嘴,无奈的跟着乔纳斯回到了因为没有雪橇车支撑,变得只能弯腰钻进去的低矮帐篷里。 而在卫燃这边,当他吆喝着驯鹿,跟着雷欧在昏暗的夜色中穿过整座岛屿,从最东边跑到最西边的简易码头之后,顺利的找到了依旧在这里等着他们的渔船。 第288章 德国海军的财产 在那位又高又胖的船长马丁的帮助下,两个足有200升容量的汽油桶被抬上了雪橇车。 顺带手,这位似乎不太喜欢说话的船长还往他们的雪橇车上放了几只冻成冰块的大螃蟹以及一些水果和蔬菜,甚至就连那四头驯鹿,也各自分到了一些草料和谷物以及豆子。 趁着那些驯鹿将大半个脑袋埋在铁皮桶里吃东西,雷欧和船长马丁各自点上颗烟,在寒风凛冽的码头上一边用铁刷子帮驯鹿清理着身上的积雪,一边用挪威语聊着什么。卫燃也比划了一个**的姿势,自顾自的钻进了温暖的船舱, 见身后的雷欧和马丁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也跟着暗暗松了口气,钻进狭小的洗手间撒了泡尿,顺便又在仅有的几个舱室里分别瞄了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等那几头驯鹿吃干净了铁皮桶里的草料,雷欧又往雪橇车上放了几副滑雪板,两人这才吆喝着驯鹿,拉着超载的雪橇车调头往回跑。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位胖船长马丁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转身钻进了温暖的船舱。 因为雪橇车上沉重的油料,返程路上,他们的速度慢了不少,隔三差五的,甚至还需要把四头驯鹿集中到一辆雪橇车上,等到将其拖出雪窝,这才能继续缓慢的前进。 是以,当他们走完了20多公里的路程赶回熊岛最东侧的山谷时,距离他们出发也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一直站在帐篷旁边的乔纳斯直等到三个年轻人合力把两个沉重的油桶从雪橇车上抬下来,这才暗中收起了一支揣在兜里的手枪,帮着他们一边搭帐篷,一边找卫燃旁敲侧击的询问着渔船上的情况。 卫燃自然知道这老东西在担心什么,痛快的把船上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番。 至此,乔纳斯教授这才松了口气,等两顶帐篷搭好,立刻带着他们走到了可能隐藏着仓库入口的岩壁旁边,"不出意外的话,这段山脚下会有一个被冰雪淹埋的山洞入口,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洞口。" 在听完乔纳斯教授说完之后,埃里克倒是想也不想的抄起雪铲,干劲十足的将一大块积雪甩到了身后。有这么个傻卖力气的带头,这次连乔纳斯教授也跟着挥舞起了雪铲。 在四人的忙碌之下,沉重的积雪被甩到身后,原本被埋的严严实实的山脚也被四人身后的煤油汽灯照亮。 埃里克气喘吁吁的将铲子戳在厚实的积雪上,一屁股坐下来抱怨道,"早知道这样,我们应该带一台小型推土机过来,这要挖到什么时候?恐怕我们找到那些气象资料的时候,我都已经错过毕业典礼了。" "你怎么不说带一台除雪车过来?" 同样满头大汗的乔纳斯教授挨着坐下来,一边解开厚重的防寒服一边调侃道,"只是挖一些积雪就能得到珍贵的极地气象资料,埃里克,你该知足了。" "看看维克多" 埃里克抬手指了指卫燃,"他难道不累吗?怎么和我表哥一样,体力这么好?" "是我们体力太差了"乔纳斯教授无奈的摇摇头,"让雷欧和维克多也休息一下吧,等下我们分组往两个方向挖,这样说不定能快一点。" 埃里克闻言,赶紧用挪威语朝他的表哥雷欧喊了几句,随后又换上德语喊停了卫燃。 等这俩体力最好的人停下,埃里克走到煤油汽灯边上,从保温壶里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滚烫的咖啡,趁着休息的功夫说出了乔纳斯教授的安排。 雷欧自然没什么意见,本就在划水的卫燃也就更不会有意见了。众人各自喝完了一杯咖啡,埃里克主动和他的表哥雷欧分成一组,选择了左手边的方向,一边用只有他们兄弟两个能听懂的挪威语聊天,一边继续开始挖掘。 见状,乔纳斯教授张张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招呼着卫燃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贴着山脚继续掘进。 如此忙碌的挖了足足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连一直在偷懒的卫燃都已经累的额头冒汗的时候,埃里克他们的方向却传出了一声惊呼。 卫燃和时不时就往身后看一眼的乔纳斯教授对视了一眼,转身拎起煤油汽灯便往埃里克和雷欧负责的方向跑了过去。 "找到了吗?"乔纳斯教授一边跑一边喊着问道。 "没找到" 埃里克说着踢了踢脚边一块黑色的石头,"不过我们挖到了焦煤,而且前面的雪里似乎埋着非常多的焦煤。" "焦煤?" 乔纳斯教授将手中的煤油汽灯往前凑了凑,惊喜的说道,"看来仓库的洞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还不等众人再说什么,一直没有停下的雷欧突然用手中的铲子指着岩壁说了些什么。 众人再次凑过去,随便发现了一枚锈迹斑斑,但却依旧牢牢固定在山壁上的岩钉。这岩钉上,甚至还残存着一小截电线。 这点小小的发现比任何的鼓励都有用,甚至就连卫燃也不再偷懒,跟着累瘫的众人继续挥舞着雪铲,快速往前清理着仿佛永远都挖不完的积雪。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一堆足有一人多高,贴着岩壁堆成坟包的焦煤被他们挖了出来,而在这堆焦煤的旁边,距离地面大概一米左右的高度,便有一个被大块的焦煤堵的严严实实甚至还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洞口。 这个半圆形的洞口直径不过一米出头,旁边靠上大概头顶的高度,还有个仅仅碗口大小的小洞,一根生锈的铁皮烟囱,便从这小洞伸出来。 成功发现了洞口,四人靠着不远处的雪堆休息了足足半个小时,直等到体力恢复过来,雷欧这才示意众人躲远了些,随后掏出一直别在腰上的手枪,对准洞口连连扣动了扳机。 点45口径的子弹裹挟着巨大的能量一下下的撞击着其中一块焦煤,卫燃见状也干脆的掏出在船上得到的1911手枪,一起朝着堵住洞口的焦煤和冰块开枪,倒是乔纳斯,自始至终都没拿出他随身携带的手枪。 等到卫燃和雷欧各自打空了两个弹匣,原本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洞口也已经被子弹撞碎了好几块焦煤,露出了后面一个隐约可见白色油漆的铁门。 见状,乔纳斯教授却并不拦着,而是直等到卫燃和雷欧各自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这才慢悠悠的喊住了他们。 雷欧看了眼铁门上锈迹斑斑的挂锁,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收起手枪,随后抽出一直挂在腰带上的冰镐,三两下便将其砸开。 刚刚故意打空了弹匣,此时正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卫燃见乔纳斯把刚刚掏出来的钥匙又赶紧塞回兜里,赶紧憋着笑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往远处站了站。 不知道敲掉了挂锁的雷欧是出于谨慎还是出于向导的职业道德,不但没有推开残存着弹孔的铁皮门,甚至还拉着他的表弟埃里克站到了一边,看他那意思,显然是打算让乔纳斯教授第一个进去看看。 反观乔纳斯教授,却并不在意,用力推开铁门,稍等片刻,拎着煤油汽灯便走了进去。 等到雷欧和埃里克也跟着走进那道铁门,故意留在最后的卫燃这才拎起身边雪堆上的煤油汽灯,慢悠悠的弯腰钻进了低矮的洞口。 相比狭小的洞口,这山洞里面倒是足够宽敞,不但可以站直了腰,连宽度都有足足两米。 除此之外,这山洞内部还有两个连续90度的折弯,每一个折弯处,还各自装着一个钉着兽皮的木头门。而在每到门的头顶,竟然还各自悬挂着一个被金属罩保护的矿灯。 穿过这两道木头门之后,卫燃最先看到的,便是一个铸铁的炉子。这炉子的烟管一路往上,到达最高点之后,才折弯90度延伸到了外面。 可惜的是,或许是夏季的融雪顺着这烟管流了进来,不但那个个头惊人的铸铁炉子下面变成了冰坨,就连它周围的岩石地面上,都结了一层冰。 而在这铸铁炉子的边上,还放着一台落满了灰尘的小型汽油发电机。继续往里看,则是一张张并排摆放的桌子。 这些桌子上全都盖了一层帆布,等走在最前面的乔纳斯将这些帆布一一掀开之后,卫燃发现,这些桌子上除了放着两套不同型号的,二战德国使用的大功率无线电台之外,还有两套装在木头盒子里的恩尼格玛密码机。 而在其他的桌子上,则整齐的摆放着诸如铅笔、钢笔、纸张、打字机、黄铜计算尺之类的办公用品。 除此之外,在这一排靠墙放着的木头桌子对面,则是一排铁质货架,那货架上摆满了一个挨着一个的文件夹。而乔纳斯和埃里克,此时正激动的各自从货架上抽出一个文件夹,快速翻阅着上面的内容。 至于雷欧和卫燃,则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一排办公桌的抽屉里。这俩人,不,或许更准确的说,这四个人就像溜进富翁家里的窃贼一样,翻箱倒柜的寻找着各自感兴趣的东西。 "喔吼吼!" 雷欧突然发出了一声欢呼,咧着大嘴一边用挪威语说着什么,一边朝众人展示着他刚刚从抽屉里翻出来的厚厚一沓**杂志,以及一件黑色的女士内衣和丝袜。 "教授,当时在这里工作的还有女人吗?"埃里克惊讶的问道。 "傻孩子,如果这里有女人,雷欧能找到的就不是**杂志了"乔纳斯教授无奈的摇摇头,稍稍降低了声音嘀咕道,"希望不是我父亲留下的。" "那应该是什么?"埃里克不明所以的问道。 "橡胶制品和避孕药,大概吧。" 卫燃将刚刚从抽屉里翻出来的几张二战德国马克丢回去,"或许还有和其他男同事争抢女同事时,决斗用的武器之类的东西。"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埃里克无奈的将手里的文件夹又塞回了原来的位置。 "维克多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乔纳斯教授笑着附和了一句,拎着煤油汽灯往里走了几步之后招呼道,"你们两个快过来,我们似乎还有意外收获。" 闻言,卫燃和埃里克赶紧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便看到在这山洞的最里侧,除了一个紧锁的铁门之外,靠墙的最后一张桌子上,竟然还有个和后世24寸行李箱大小类似的板条箱子。 更特殊的是,这木头箱子上贴着封条提示,它竟然是二战德国海军的财产! 第289章 箱子里的胶卷 "这是什么东西?"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的埃里克第一个问道。 "我怎么知道?" 乔纳斯教授说话的同时已经把冰镐的尖端敲进木头箱子盖板的缝隙,"不过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状,卫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倒是原本正在翻箱倒柜的雷欧丢下手中杂七杂八的战利品凑了上来。 "这是什么东西?"埃里克发出一声惊呼。 "好像是胶卷?"乔纳斯教授见卫燃再次凑上来,探手从装的满满当当的木头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电木密封筒看了看。 还不等埃里克和他的表哥雷欧以及卫燃三人伸手,这老头子开口提醒道,"保险起见,我们最好别打开这些密封筒,这里面的胶卷说不定还没洗出来呢。贸然打开很可能毁了这里面的东西。" "可是这些胶卷有什么用?" 卫燃故意拿出来一个,一边摆弄一边暗中观察着乔纳斯教授脸上的表情。直到对方那张老脸上闪过一丝丝的紧张,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手中的胶卷密封筒上。 这个比牙签筒瘦了一圈,同时也稍稍长出一截的黑色圆柱筒在中间的位置画着一道铅笔粗细的红色油漆,朝上的一端,则用明黄色的油漆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编号。 "大概是但是德国海军这片海域侦查的情报信息吧。" 乔纳斯教授将手中的密封筒放回木头箱子,同时示意卫燃和埃里克也把手里的密封筒放回去,"不过不管是什么,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这些胶卷能不能洗出照片都要打个问号呢,所以还是把它们带回法国之后再讨论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吧。" 言语间,乔纳斯教授已经把木头箱子的盖板又敲了回去,随后指了指旁边的铁门,"你们继续去里面看看还有些什么吧,我来整理下这里的气象资料,然后就该开始工作了。" 还不等埃里克翻译完,早就被好奇心撩拨的等不及的雷欧便已经用他的登山镐砸开了生锈铁门上的挂锁。 可惜,这铁门后面的空间虽然不小,但有价值的东西却不多,除了两边靠墙堆积的十几个200升容量的油桶以及一箱子煤油汽灯和各种发电机以及电台的易损配件之外。 唯一算的上稀罕的,便是几套叠的整整齐齐的二战德国军装,以及一些气象观测需要用到的气球,又或者墙角整齐摆放的钢瓶。 除了这些,这个开了一扇小窗子,但却被外面的积雪堵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里,还放着一套拆开的小型风力发电设设备,以及一些堆叠在一起板条箱子和少量的几箱罐头。 毕竟这里面放着油料,手里拎着煤油汽灯的三人没敢逗留太久,便赶紧离开房间,顺便用被砸坏的锁头别住了铁门。 "有个好消息" 乔纳斯教授见他们三人回来之后立刻抖了抖手里的一个文件夹说道,"我刚刚找到了这里的资料目录,从1940年的10月,一直到1945年的夏天,这段时间里的每一天的各项气象数据,这里都有详细的记载。" "每一天?"卫燃和埃里克齐齐的惊呼出声。 前者惊讶于这座气象站悠久的历史,要知道,二战时期,德国在1940年的六月,才算是占领了挪威全境。换句话说,当时德国人几乎在战争刚一结束,甚至很有可能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便已经借着挪威战役的掩护,开始在这里修建气象站了。 至于后者的惊呼,则完全是因为"**的惊喜"了。毕竟,五六年的时间,持续一千五百多天的气象监控资料,这已经足够满足埃里克单独成立一个研究课题所需要的数据总量。 "确实是每一天" 乔纳斯教授将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不过也有坏消息,想带走这么多的数据资料,恐怕我们要在这里拍很长一段时间的照片才可以,甚至我都担心带来的胶卷够不够用。" 闻言,埃里克立刻扭头朝靠着桌子翻看古董**杂志的雷欧问了句什么,后者则头也不抬的给出了回应。 "放心吧" 埃里克自信的说道,"那条渔船每半个月回芬马克郡补给一次,在春天来临之前,它可以一直为我们服务,所以我们不但时间充裕,就算胶卷不够,也可以随时得到补充。"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先庆祝一下怎么样?" 乔纳斯教授捶打着自己的肩膀说道,"我可是很久没有进行这样的体力劳动了,简直比带着你们做课题还累。" "确实需要庆祝一下!" 埃里克说完,再次扭头朝他的表哥雷欧说了些什么,后者干脆的将桌子上那一摞**杂志塞进怀里,回应了一句之后,扭头就往外走。 "趁着雷欧去准备饭菜,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乔纳斯教授继续说道,"这里可比住帐篷舒服多了,而且外面还有充足的焦煤,只要把炉子点起来,肯定很暖和。" "如果那台发电机还能用就好了"埃里克跟着说道。 "发电机就交给我吧"乔纳斯教授笑了笑,"这种老古董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用过,说不定能把它修好。" "那我们去把炉子烧起来"埃里克说完,便催促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卫燃往门口的方向走。 瞟了眼有意无意站在那个海军财产板条箱边上的老头子,暗暗警惕的卫燃跟着埃里克走向了山洞门口的位置。 两人合力把沉重的发动机抬到门口,随后各自抽出冰镐,开始清理地表和炉子以及烟囱里的冰块。而乔纳斯教授在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也拿着找出来的扳手和一桶燃油走向了发电机。 在三人的忙碌中,铸铁的炉子最先燃起了火苗,等到浓烟被烟囱抽出去,山洞里也迅速暖和了起来。 就连乔纳斯教授负责的发电机,也在他一番捣鼓之后开始运转,在嘟嘟嘟的噪音中,为山洞里提供着足以带动头顶灯泡发出淡黄色亮光的稳定电力。 等他们三人将收拾出来的两张桌子挨着炉子拼成正方形并且摆好了椅子,雷欧也把做好的各种饭菜以及两大瓶酒送了过来。 关上了两道木门和最外面带着弹孔的铁门,仅仅只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通风口,顺便又把通往里间的铁门以及被积雪掩埋的玻璃窗打开一条缝隙,四人这才在温暖明亮的山洞里围着桌子坐下,一边享用着丰盛的饭菜,一边在埃里克的翻译中,讨论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吃饱之后先睡一觉。" 乔纳斯教授顿了顿,继续说道,"等睡醒之后,就把工作箱抬进来开始翻拍那些气象资料。这座山洞这么暖和,就算外面有暴风雪也不用担心。" 就在埃里克翻译完了前者的这段话之后,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个螃蟹腿的雷欧却放下手上的东西,表情严肃的说了些什么。 见乔纳斯教授和卫燃全都看向自己,埃里克赶紧解释道,"雷欧说我们在这里工作多久都没问题,但晚上休息必须去外面的帐篷,而且外面必须时刻有人才行。" "为什么?"乔纳斯教授第一个问道,反倒是卫燃一脸见怪不怪的重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雪崩" 埃里克指着头顶答道,"雷欧说这个山洞确实够坚固也够舒适,可一旦山顶发生雪崩,这里肯定会被埋起来。就算里面的食物和燃料足够坚持很长时间,但只要被积雪困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窒息死掉。" 乔纳斯教授迟疑的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雷欧,犹豫许久之后,最终点点头,"那就拜托雷欧了。" 确定好了工作流程,乔纳斯教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围着桌子的四人开始聊起了有关二战德国埋藏的掠夺宝藏的各种匪夷传闻。 席间,乔纳斯教授更是频频举杯,甚至就连语言不通的雷欧,也加入了拼酒以及劝酒的行列。 至于结果嘛,自然是每个人都没少喝,等到饭菜吃光的时候,每个人的喝光了至少一瓶土豆酒。 结局晚宴,醉醺醺的众人在雷欧的一再坚持下,起身离开温暖的山洞,走回山谷中央的帐篷,各自钻进了温暖的兽皮毯子里,借着酒劲进入了梦乡。 然而仅仅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和埃里克住在同一间帐篷里的乔纳斯教授便悄悄钻了出来,警惕的看了眼相距不远的另一顶帐篷,随后揣着一个小手电筒,手里拎着空荡荡登山包走向了仓库大门。 在连续穿过三道门之后,乔纳斯教授看了眼仍在冒着猩红光芒的铸铁炉子,反锁了房门之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手电筒,借着着微弱的光芒再一次打开了那个标注着海军财产的板条箱子。 痴迷的抚摸了一番里面紧密排列的胶卷密封筒,乔纳斯教授转而从登山包里拿出一大盒沉重的铅坠放在旁边,随后拿起一个密封筒拧开,将里面的胶卷倒出来丢进登山包,紧接着又往里面塞了一块铅皮重新拧好。 在这老头的紧张忙碌之下,板条箱子里的胶卷很快便全都被调了包。而这老头子在把板条箱恢复原状之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从腰间拔出一把螺丝刀动作熟练的拆开了桌子上的那两个电台,从上面拆走了一块至关重要的电路板丢进登山包,随后这才将电台外壳装好并且关闭了手电筒,拎着装满胶卷的登山包摸黑离开山洞,重新用锁头挂上了最外面满是弹孔的铁门。 几乎就在他转身准备往帐篷走的同一时间,将大半个脑袋探出帐篷的雷欧也赶紧缩了回去,而在他的身后,躺在兽皮毯子上打呼噜的卫燃,也立刻闭上了眼睛。 第290章 不该有的好奇心 当闹钟将两座帐篷里的人再次叫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依旧是黑漆漆的,不过这却抵挡不住埃里克和乔纳斯教授的热情,两人连衣服都没穿好,便招呼着卫燃和雷欧帮忙,把他们辛苦带来的那个硕大木头箱子搬进了依旧温暖的山洞。 等到卫燃将铸铁炉子重新点燃之后,他们师生二人也已经将那个木头箱子里的东西清空,随后又把箱子盖和四周的小盖板打开。 在卫燃和雷欧的观摩下,两人各自拿起一台徕卡相机换上胶卷,随后将调好的镜头卡在了箱子盖上的两个圆形开口上,并用两条橡胶皮带固定牢靠。 这还没完,他们二人又把点燃的煤油汽灯放在了箱子两侧开出的窗口上,让明亮的灯光将箱子里照的纤毫毕现。 直到这个时候,乔纳斯教授才对照着昨天找出来的那本目录,从架子上取出两本厚厚的文件夹,分别递给了卫燃和埃里克。 "一张底片能拍摄四张,拍摄之前记得务必把每一页都跟箱子底部的标线对齐,而且一定要按照页码拍摄。" 一边说着,乔纳斯教授将其中一本文件夹打开,拿出最开始的四张,从侧面送进被煤油汽灯照亮的木头箱子内部,对准了底板上的红色油漆标线,随后按动了箱盖上的相机快门。 清脆的快门声响过,乔纳斯教授将完成拍摄的两张资料放在一边,同时嘴上说道,"最后提醒一句,千万不要调整镜头。另外这些完成拍摄的原始资料也不要丢弃,我们虽然带不走它们,但至少可以让它们继续保存在这里。" 原来是这么玩的,合着这就是个拷贝箱呗? 看明白了操作流程,卫燃此时总算明白了他的回归任务里为什么会有两百张照片的拍摄任务。 见埃里克已经开始拍摄,卫燃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资料,拆开装订线之后,将四页写满了各种气象数据的纸张送进箱子摆好,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在暖烘烘的山洞里响个不停,卫燃和埃里克手边的桌面上,渐渐的也积累了一张张的原始资料。 每当他们拍完一本资料,坐在两人一侧的乔纳斯教授便会帮他们整理好又送回靠墙的架子上,随后分给他们新的文件夹。 而他们换下来的胶卷,也会被这老家伙装进塑料密封筒,标注好编号之后,放在距离火炉最远的一张桌子上整齐的摆好。 至于雷欧,他早就已经拎着他的猎枪,踩着滑雪板出去狩猎北极狐了。这里的工作他既帮不上忙,而且乔纳斯教授恐怕也不愿意让他帮忙。 对于山洞里的三人来说,这枯燥的拍摄工作绝对算不上有意思。相比带走这些沉重且惹眼的纸质文件,只带走轻巧的胶卷或许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但这却苦了卫燃和埃里克两人。 弯着腰对着晃眼的木头箱子连续拍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直到雷欧都已经拎着两只雪白的北极狐回来,他们才勉强拍完了第一个货架的其中三层而已。而这种四层的金属货架,这个房间里也有足足五个之多。 "我们用了多少胶卷?"埃里克一边揉捏着酸疼的后腰和脖子一边问道。 "少说也有八十多个了" 乔纳斯教授将卫燃刚刚拍完的资料放回货架,同时嘴上答道,"幸好我们带的胶卷足够多。按照目前的消耗,应该足够把所有的东西都拍下来。" "如果能把这些原始文件都带回去就好了"埃里克遗憾的说道。 "如果能带回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乔纳斯教授赞同的说道,"但这么多纸质文件太惹眼了,相对来说,还是把胶卷带回去方便一些。" "说的好像胶卷不惹眼一样"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盘算着自己应该已经完成了回归任务里的200张照片拍摄工作,索性决定接下来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顺便琢磨着,昨天晚上乔纳斯教授到底做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如此枯燥的拍摄工作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桌子上摆放的胶卷也越来越多,而货架上**翻阅的文件夹也越来越少。 这些文件里可不仅仅只有气象数据,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这座气象站的电报、电台的收发记录,以及标注着不同名字的书信乃至各种和气象无关的极地研究资料。 甚至,他们还在这些文件夹里发现了不少老照片。这些老照片里有当时在这里工作的那些人的合影,有他们养的宠物狗,也有几只格外漂亮的北极狐幼崽, 当然,还有他们在这里过圣诞节、过生日,乃至光着屁股在冰天雪地里用积雪搓澡的大尺度照片。 很显然,不管乔纳斯教授还是埃里克,这师生俩摆明了准备把所有用得上用不上的资料全都拍下来打包带走,甚至连当初在这里工作的人和家里的往来信件都没有放过。 就在他们的拍摄工作迎来的第四个短暂白天即将结束时,山谷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大,原本应该出去打猎的雷欧也急忙把众人从山洞里喊了出来。 "暴风雪要来了"乔纳斯教授抬头看了眼昏沉的天色,异常肯定的做出了判断。 "确实是暴风雪" 埃里克的语气却有些兴奋,"教授,山洞里还有不少几十年前留下来的气象设备,我们要不要监测这次天气变化?" "相比这些,还是先考虑怎么活下来吧。"乔纳斯教授话音未落,雷欧也赶紧用挪威语说了些什么。 埃里克脸色变了变,赶紧翻译道,"雷欧说,我们必须赶在暴风雪降临之前,给帐篷做好加固工作,而且必须离山脚远一点,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生雪崩的。" "需要我们怎么做?"乔纳斯教授赶紧问道。 埃里克扭头和雷欧一番沟通,这才照本宣科的说道,"把山洞里的油桶全都抬出来围在帐篷周围,并且用积雪进行加固,这是唯一能挺过暴风雪的方法,现在就算那艘渔船恐怕都已经起风回到芬马克郡了,我们只能祈祷能扛过暴风雪。" "那就快点开始吧"乔纳斯教授想都不想的说道,第一个钻进了山洞。 在四人的忙碌之下,一个个200容量的空油桶被抬出山洞,绕着圈围住了两顶帐篷,四周甚至还用积雪埋住拍实,顺便压住了帐篷的下沿,仅仅只留下了不到半米的出入口。 除此之外,这些油桶还在雷欧的建议下,被众人用冰镐和斧头砸开了其中一端,往里面灌满了随处可见的积雪。 等到神色紧张的雷欧把四头驯鹿拴在砸进积雪深处的钢钎子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肆意飞舞的雪花在鬼哭狼嚎的狂风中飘落,紧接着又被狂风卷上了半空。 雷欧扯着嗓子朝埃里克喊了几句,等后者点头示意,立刻推着卫燃钻进了紧绷的帐篷,又用几天前从渔船拉回来的那个200升油桶,从里面压住了帐篷门。 一番比划示意卫燃将汽油炉子点燃并且开到最大,雷欧站在雪橇车上,将头伸出帐篷头顶的通风口往外看了看,随后赶紧从雪橇车里翻出个帆布围兜,将通风口围起来,仅仅只留下了碗口大的一小圈用来换气。 嗤嗤作响的高压汽油炉子为紧绷的帐篷源源不断的提供着热量,但雷欧的表情却越来越紧张,时不时的,他便站起来,用一直握在手里的登山杖敲一敲圆锥形的帐篷布,避免因为外面的积雪太多被压垮。 虽然这帐篷看起来远不如那座温暖的山洞坚固,但仅仅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包括卫燃在内便在外面因为雪崩产生的巨响中打消了这种自以为是的错觉。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当时的德国人为什么在开凿了那座坚固的山洞之后,还要看似多此一举的在这山谷中央修建一座木屋。 在这吓人的暴风雪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帐篷四周也被积雪压出了圆润的弧度,连带着也让雷欧和卫燃几乎每隔十分钟,便要从里面推一推帐篷边缘,免得被积雪压塌。 同一时间的另一顶帐篷里,乔纳斯看着不断忙碌的埃里克,伸手又摸了摸身后的登山包拉链,紧接着那张老脸便阴沉了下来。 可仅仅只是一瞬间,乔纳斯便换上温和的笑意,顺手拿起一瓶土豆酒朝埃里克晃了晃,"埃里克,过来休息休息吧。这场暴风雪虽然大,但或许很快就会过去,而且周围又有山谷挡着,不用太过于担心。我们不如趁着现在喝一杯。"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暴风雪" 埃里克站在雪橇上往外面看了看,随后心有余悸的坐在乔纳斯教授身边感叹道,"真难以想象,当时那些德国人是怎么在这种鬼地方坚持下来的。" "确实很难想象,不过也正是他们的坚持,才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藏不是吗?" 乔纳斯教授说话的同时,突兀的扬起了手中厚实的玻璃酒瓶子,狠狠的砸在了埃里克的头上。 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残存着大半酒液的玻璃瓶伴随着暗红色鲜血炸开,毫无防备的埃里克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丢掉手里的半个酒瓶子,乔纳斯教授从包里翻出一捆绳子将埃里克的手脚绑住,随后又用一个棉线手套堵住了他的嘴巴。 直到确定仍在昏迷的埃里克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乔纳斯教授在他的身上一番摸索之后,最终从埃里克的裤子口袋里翻出了一个胶卷。 "埃里克,你不该有好奇心的。" 乔纳斯教授宛若神经质一般自言自语的念叨着,"那些气象资料才是你的宝藏,你不该偷拿属于我的这些胶卷的,一个也不行!" 第291章 罪恶的交易 风雪交加的山谷里,年过半百的乔纳斯教授站在雪橇车上,小心翼翼的将头伸出帐篷顶的透气窗,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另一座帐篷,以及两座帐篷之间那四头瑟缩在一起的驯鹿。 犹豫了许久,乔纳斯教授缩回脑袋,坐在雪橇车上愁眉苦脸的打量着满头是血仍在昏迷中的埃里克。在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支早已经顶上子弹的挪威产1911手枪。 "唉..." 乔纳斯教授叹了口气,最终收起了手枪,转而从雪橇车上翻出他们带来的医药箱,并从医药箱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并不算大的注射瓶。 "如果你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或许我会带着你顺利毕业,把你培养成气象学的专家。现在,你只能和你的表哥和同学永远留在这里了。" 乔纳斯一边念叨着,一边伸手从汽油炉旁边的木头箱子里拿出一块面包掰成两半,又在每一块面包里倒了一些注射瓶里的白色药粉。 将加料的面包放在一边,乔纳斯教授把装满了胶卷的登山包两块驯鹿皮毯子,甚至埃里克专门用来装现金的小包一起丢进了雪橇车。 再一次看了看对面另一顶帐篷的情况,他从包里翻出个此前从没向其余三人展示过的夜视仪戴在头上,随后小心翼翼的推开油桶,攥着那两块面包顶着狂风钻出去,将其喂给了外面的两头驯鹿。 见它们吃完,乔纳斯教授立刻牵着另外两头驯鹿回到帐篷门口,给它们套上雪橇车之后,顺手拔下车上用来支撑帐篷的木头棍子戳在地上,随后用力一抖缰绳,熟练的操纵着雪橇车冲出帐篷,在风雪中跑没了影子。 几乎在他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同时,失去了支撑的帐篷也在狂风的吹袭猎猎作响,很快便挣脱的周围油桶的重压,打着转拍在了卫燃和雷欧的帐篷上,接着又翻滚着飞上了夜空。 失去控制的不止帐篷,那两头刚刚吃过加料面包的驯鹿此时也哀嚎着挣脱了缰绳,宛若发狂一般向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外面如此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卫燃和雷欧的注意。两人对视一眼,后者立刻爬上雪橇车往外观察,而前者则已经卧倒在冰凉的雪地上警惕的看着帐篷入口的方向,随时准备把自己的佩枪掏出来扣动扳机。 只看了一眼,雷欧便惊慌失措的朝卫燃喊了句什么,随后跳下雪橇车,一把推开沉重的油桶跑了出去。 意识到不对,卫燃也赶紧起身跟上,随后便看到了被绑起来的埃里克正躺在被油桶围起来的雪地上,而乔纳斯教授和驯鹿,此时已经全都没了影子。 帮着雷欧把昏迷中的埃里克抬回帐篷,趁着雷欧重新用油桶压住帐篷门的功夫,卫燃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埃里克的伤势。 他的太阳穴位置有一道一直延伸到耳根的伤口,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里,似乎还有些许的玻璃碎茬。 左右看了看,卫燃从自己的登山包里翻出个简易的医疗包,随后止住正准备给埃里克解开身上绳索的雷欧,比划着让他把煤油汽灯拿来并且按住伤员。 在医疗包里一阵翻找,卫燃给埃里克的伤口周围少量的注射了一些利多卡因,耐心的**片刻后,立刻开始了清创缝合。他这边的刚刚缝上第一针,埃里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别动"卫燃赶紧提醒道,"我的缝合技术可不怎么好,所以忍着点别乱动。如果你有力气,不如说说怎么回事。" "谢谢" 埃里克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子口袋,赶紧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而他旁边的雷欧,也开始用卫燃听不懂的挪威语询问着什么。 等卫燃缝合完了伤口,脸色阴沉的雷欧立刻站起身,抄起放在雪橇车上的猎枪和手电筒,戴上雪镜帽子手套换上滑雪鞋,抱着滑雪板和雪杖便钻了出去。 "他去找乔纳斯了?"卫燃一边用油桶重新压上帐篷门一边朝身后的埃里克问道。 "对"埃里克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了卫燃的问题。 卫燃想了想,索性坐在埃里克的对面,一边烤着火一边问道,"刚刚你还没说,那些胶卷里有什么?" "好像只是一些极地水文信息而已" 埃里克情绪低落的解释道,"但我的表哥雷欧坚持认为是黄金,二战时德国从芬马克郡抢走的黄金,甚至这些天他一直想杀死教授抢走对方的登山包。 没办法,我只能偷出来一个给他看了看,可是还没等我把胶卷放回去,就被教授...就被乔纳斯发现了,然后就发生了刚刚的事情。" "只是一些极地水文信息?"卫燃闻言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的说道,"那可是比等重量的黄金还值钱的东西。" 埃里克张张嘴,忧心忡忡的看着帐篷门的方向,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些什么,但他脸上伤心和担忧的表情,却根本掩饰不住。 而与此同时,雷欧也已经顶着狂风,压低了身体,沿着雪地上残存的雪橇印追出了山谷,时不时的,他还会吹响一直用嘴唇抿住的一个塑料哨子,试图唤回那两头驯鹿。 在双方的你追我赶之中,雪橇印一直往小岛正西的简易码头方向延伸出去。踩着滑雪板在暴风雪中紧追不舍雷欧很快便猜到了前者的用意,但他被面罩遮挡住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这种天气,他雇佣的那艘渔船早就已经返回芬马克郡了,就算对方能逃到码头,也根本别想离开! 更何况,这座熊岛东边高西边低,即便有北风的影响,他脚下的滑雪板也不会比驯鹿雪橇车慢多少,甚至因为重量轻,他完全可以忽略随处可见的雪窝,用更短的路程赶到码头。 念及于此,雷欧松开一直用嘴唇抿着的哨子,先是看了眼手腕上的指北针,随后用力一戳滑雪杖,同时脚下用力稍稍改变方向,冒险径直滑向了码头的方向。 被极夜和暴风雪笼罩的熊岛冻原上,两人各自朝着共同的目的地飞速前进。 然而,当他距离码头越来越近时,雷欧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却越来越重。即便被暴风雪笼罩,但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座被探照灯笼罩的简易码头,更能看到那艘本应该在暴风雪之前便返回芬马克郡的渔船! "马丁怎么没有离开?" 雷欧下意识的捂住了一直绑在大腿上的l形手电筒的灯头,随后干脆关闭手电筒,压低了身体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随后趴在了积雪里,利用猎枪上的***,打量着仅仅几十米外的那条渔船上的动静。 没过多久,在他左侧的方向,乔纳斯操纵着雪橇车不紧不慢的跑了过来。而那位一直躲在船舱里的船长马丁,也立刻迎了出来。 趴在雪堆里的雷欧立刻攥紧了拳头,稍作犹豫之后,干脆的给猎枪顶上了子弹! 眼瞅着这俩人就要走进船舱,雷欧不再犹豫,***在船上那两人之间一番移动,最终对准乔纳斯教授果断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清脆枪声过后,大腿中弹的乔纳斯教授一个趔趄栽倒在满是冰壳的甲板上。而那位又高又胖的马丁船长见状立刻干脆的举起了双手。 躲在积雪里的雷欧冷哼了一声,再次顶上一颗子弹,对准几十米外,在甲板上不断挣扎的乔纳斯教授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第二声枪响之后,乔纳斯教授的右手中弹,他刚刚拔出来的手枪也顺着满是坚冰的甲板一路滑进了海里。 "马丁,把你的枪丢进海里。"雷欧顶上第三颗子弹之后扯着嗓子喊道。 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看懂了眼下的局势,胖船长马丁立刻解下腋下的枪套,直接丢到了渔船的外面。 "还有你靴子里的刀和转轮手枪!" 雷欧举着猎枪,一边往码头的方向走一边继续喊道,他和马丁已经认识超过10年了,两人一起偷猎过北极熊,甚至一起从苏联往外**过鱼子酱,马丁有什么习惯,他可以说比马丁的老婆还清楚! 等到站在甲板上的马丁一手拎着一支转轮手枪,一手拎着一支ak47的刺刀丢进海里,雷欧也已经走到了码头上。 "这是什么回事?"雷欧阴沉着脸问道。 "这个老家伙在下船之前找上我的" 高举着双手的马丁竹筒倒豆子一样说道,"他说等第一场暴风雪来临的时候在这里等他,只要我把他送回芬马克郡,就能得到一万美元,如果能对你们保密,能得到另外的一万美元。" "他付钱了?"雷欧阴沉着脸继续问道。 "还没有" 马丁继续举着手,用下巴指了指仍在甲板上哀嚎的乔纳斯教授说道,"不过他说肯定会付钱的,否则我完全可以把他送回来,然后找你的有钱表弟要这笔钱。" "背对着我跪下"雷欧冷着脸说道,"马丁,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别逼我开枪。" 结满了冰的渔船甲板上,又高又胖的马丁毫不犹豫的背对着雷欧跪下,格外上路的将双手搭在了甲板护栏上。 盯着马丁的背影沉默了许久,雷欧移动枪口顶住了乔纳斯教授的胸口,冷着脸用异常肯定的语气问道,"乔纳斯教授,你听得懂挪威语?" "简单的沟通没有问题"乔纳斯教授抽着凉气答道。 "我需要你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乔纳斯教授挣扎着坐起来,"我已经帮你的表弟找到了他想要的气象资料,我只是打伤了他,并没有杀死他,甚至更没有杀死你们,我只是想带着属于我的东西提前离开,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雷欧用枪口杵了杵前者的胸口,"那就解释下你偷偷带走了什么?" 乔纳斯伸手攥住枪口,倔强的答道,"只是些我父亲留下的私人物品而已。" "你父亲留下的私人物品?"雷欧将手指头搭在扳机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下你偷走的到底是什么。" "100万美元" 乔纳斯突兀的说道,"你和马丁把我活着送回芬马克郡,我分给你们100万美元。你看,这场暴风雪少说也要一周的时间,足够你们把我送回去,然后拿着100万美元再回到这里。到时候只要和你的表弟埃里克说没找到我..." "砰!" 乔纳斯话音未落,甲板上便想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雷欧错愕的扭头看向远处正举着一支1911手枪的马丁,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胸口,紧接着便仰头栽倒在了甲板上。 "你怎么杀了他?!"乔纳斯瞪圆了眼睛看着一脸冷漠的马丁船长。 "只要杀了他,就没有人和我分那100万美元了"马丁走到雷欧的身前蹲下,用手枪的枪口抵住后者的胸口,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直到确定雷欧彻底死透,马丁船长直接用仍旧染着朋友鲜血的枪口抵住了乔纳斯船长,"除了那100万美元是我的,另外我为了救你,忍痛杀死我的好朋友,为此你要额外支付100万美元,你有意见吗?" "你是个杀人犯!"乔纳斯冷着脸说道。 "对,所以我并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 马丁船长捡起雷欧的猎枪丢远了些,"老家伙,这里是挪威,更准确的说,是警察都管不到的熊岛。 恰巧,我也不是善良的雷欧或者他那个书呆子表弟。所以如果你想活下来,最好在血流干之前说清楚,你的背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它们到底值多少钱。" "至少500万美元" 乔纳斯冷眼看着一脸贪婪的马丁船长,"那里面记录着二战时期,德国在北冰洋测绘的水文信息。如果你不担心被苏联的kgb找上门,尽管拿去好了。" "你不担心吗?"马丁看着乔纳斯教授反问道。 "担心,当然担心。" 乔纳斯教授看了看手上的鲜血,"所以我才利用埃里克来到熊岛,可现在你这个蠢货把他的哥哥杀死了。" "谁说他的哥哥死了?" 马丁船长拍了拍雷欧逐渐冰凉的脸颊,"他不是卖掉从你手里抢走的胶卷然后跑掉了吗?死的人是乔纳斯教授和马丁船长。" 闻言,乔纳斯教授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迟疑的看了看一脸贪婪的马丁船长,犹豫许久之后说道,"你最好让我活下来,否则你别想见到我提前联系好的买家。" "当然,我当然会让你活下来,而且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芬马克郡。" 马丁船长说着便一把拉起了乔纳斯教授,扶着他走进了温暖的船舱,而在甲板上,雷欧逐渐冰冷的尸体,也和甲板渐渐冻结在了一起。 第292章 最后的幸存者 "维克多,雷欧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熊岛东南侧的谷地,头上包裹着纱布的埃里克忧心忡忡的问道,此时距离雷欧去追赶乔纳斯教授已经过去了快十个小时,但却依旧不见他回来,同时外面的暴风雪却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你有心情担心雷欧,不如担心一下我们。" 卫燃无奈的说道,这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帐篷外面的积雪已经积攒了足足半米厚。同时又因为帐篷里持续燃烧的汽油炉子散发出的高温,让帐篷外面除了沉重的积雪之外,还板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这些负担不但让这顶栖身的厚实帐篷随时都有被压垮的可能,更让帐篷里的温度降到了20度以下,甚至如果这场暴风雪再持续一段时间,他们就算是被冻死都有可能。 埃里克看着不断用滑雪杖敲击帐篷的卫燃,唉声叹气的说道,"怪我,早知道会这样..."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卫燃止住对方的话头,"既然雷欧有信心追上逃跑的乔纳斯教授,那么你就该相信他能回来。" "如果他回不来呢?"已经陷入自我怀疑的埃里克问道。 "那就想办法活下去"卫燃将滑雪杖戳在雪地上,"如果最后雷欧回来了你却死了,难过的就该是他了。" 埃里克张张嘴,总算打起精神爬起来,拔出卫燃刚刚戳在他旁边的滑雪杖,帮着一起敲击帐篷布,减缓着外面积雪和坚冰的堆积速度。 两人在随时有可能被积雪压垮的帐篷里提心吊胆的**着暴风雪停下来的同时,那艘渔船也顶着暴风雪开往了400公里外的芬马克郡。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做遍了坏事之后的报应,就在这艘船即将开过熊岛和大陆中心点的同时,被浪头簇拥着前进的渔船却毫无征兆的撞上了一块巨大的浮冰。 剧烈的摇晃中,伤口经过简单包扎的乔纳斯教授一瘸一拐的走向驾驶室,而原本在驾驶室里做美梦的马丁船长则惊慌的往自己的身上套着救生衣! "怎么回事?"乔纳斯教授惊恐的问道。 "我们的船撞上了浮冰!" 马丁看着距离满是浮冰的水面越来越近的船头,一把推开凑上来的乔纳斯教授,钻进船舱,拎着对方的登山包就往后甲板跑。 "等等我!"乔纳斯教授艰难的爬起来,扶着走廊的墙壁一边追赶着对方一边喊道,"没有我,你根本找不到买家!" 正忙着准备求生艇的马丁看了眼惊慌失措的乔纳斯教授,毫不犹豫的拔出手枪再一次瞄准了对方,"老东西,我只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该怎么找到买家!" 乔纳斯按着腿上的伤口,将身体靠在冰凉的舱门上,鼓足了力气喊道,"带我走,我把卖的钱全分给你!我只想活下来!或者杀死我,你带着那些胶卷随便卖给谁。" 马丁咒骂了一句,最终朝对**招手,"快上来!" 乔纳斯教授暗暗松了口气,强忍着疼痛,沿着倾斜度越来越高的甲板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 "如果这些胶卷卖不出500万美元,我就把你送回熊岛!"马丁船长说着,粗暴的将对方推上了救生艇。 最后看了眼船头甲板上那具已经被冰雪彻底掩盖的尸体,马丁船长干脆的跳上救生艇,解开固定求生艇的锁链,拼命摇着船桨试图离撞上冰山的渔船远一些。 然而,即便那艘渔船在这仿佛狂怒的海面上都举步维艰,这艘仅有不过三米长的木头小船又能坚持多久? 还不等那艘船尾上翘的渔船彻底沉没,这艘求生艇便被一个裹挟着大量浮冰的冰块拍进了海底。 浪头过后,起伏不定的海面上也只剩下一个装满了胶卷的大红色登山包飘飘荡荡的随波逐流,随后又在另一个浪头的裹挟下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此一无所知的卫燃和埃里克状况也并不算好,他们藏身的这座帐篷此时已经被积雪掩埋了大半,仅仅只剩下不到一米的高度位于雪面之上。 而在被积雪**挤压的帐篷内部,卫燃和埃里克正用后背一次次的撞击着倾斜的帐篷布,试图将外面的积雪压实,以便给他们让出更多的空间。 虽然因为外面的积雪越来越厚导致帐篷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个位数,但却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相比暴风雪刚开始的时候,这顶帐篷要稳固了不少。 现在他们要担心的,只剩了那根固定在雪橇车上的木头杆子别因为扛不住重压断开。又或者那台为他们提供热源的汽油炉子,以及挂在雪橇车上的煤油汽灯不要熄灭就够了。 在他们难熬的**中,头顶通气窗外的天色也稍稍变亮了一些,肆虐了十几个小时的暴风雪多少也减弱了一点。至少,他们已经能勉强看清远处的情况了。 "维克多,你快看山洞的方向!"埃里克缩回脑袋,将望远镜递给了卫燃,"快看!你快看!" 闻言,卫燃好奇的接过望远镜看向了谷地边缘的山洞方向。让他惊讶的是,虽然他们搭帐篷的位置积攒了厚厚的冰雪,但山谷边缘的雪却被吹的异常干净!甚至他都隐约看到了之前在洞口没发现过的石头台阶和残存着青苔与地衣的地表! "往左手边看!"埃里克扯着嗓子提醒道。 卫燃在对方的指引下向左轻轻移动望远镜,随后便发现,在正对着他们的谷地西南角,竟然出现了一个足有三四米长一米来高的大石头,在这大石头上,似乎还凿刻着什么。 拧动望远镜的调焦轮,待看清上面斑驳的字迹时,卫燃不由的露出个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在几百米外的那块石头上,用足够醒目的德语写着"距离柏林2444公里"这么一行充斥着严谨科学意味的信息。 而在这块形如指路牌的大石头后面,则是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垭口,从北方吹进谷地的狂风,裹挟着这里积攒的积雪,纷纷扬扬的越过那个垭口吹进了冰冷的北冰洋。 "维克多,你看气象站留下的那栋木质建筑遗址。" 埃里克在帐篷里兴奋的喊道,"他们肯定对这里进行了仔细的考察,才会把那座气象站建在那里的!当时那些人就是天才!" 确实是天才! 卫燃忍不住感叹,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至少目前的情况是,山谷北面吹来的狂风不但带走了山洞附近乃至头顶的积雪,甚至就连那座气象站遗址周围都被吹的干干净净,露出了周围一个个整齐摆放,半埋进地表的生锈空投罐 再看他们选址搭建帐篷的位置,距离那片遗址仅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但他们的帐篷却已经快被积雪给埋起来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卫燃缩回脑袋好奇的问道。 "峡管效应!当然是峡管效应!" 埃里克仿佛忘了脑袋上的伤口和周围随时可能坍塌的帐篷,用手中的滑雪杖麻利的在脚下画了一副简略的山谷地形图,同时兴奋的解释道,"正常来说,峡管效应大多都是带来危害的。但在这种地方,从北面吹来的风进入我们所在的这片山谷之后,当速度达到某个临界值之后就会会被加速,而被加强的风速,也会轻松带走这片山谷里的积雪。" 卫燃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埃里克继续说道,"山谷南侧边缘的那些山,以及那块石头附近的垭口,还有至关重要的风速! 当从北边吹来的风速度超过阈值,这座山谷的西侧就会像打开了吸尘器一样!但是看看我们这里,虽然只是两百米的距离而已,但因为我们北侧十几米外那些仅仅两三米高的石头山遮挡,所以反倒..." "停下,停下" 卫燃不得不喊住了仿佛柯南和爱因斯坦同时上身的埃里克,简单直接的问道,"你就回答我,现在我们是不是躲进山洞里更安全一些?" "当然!"埃里克用滑雪杖指了指脚下话的地形图,准备继续给卫燃讲讲其中的原理。 "既然更安全就别浪费时间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开始移动压住帐篷门的油桶,随后拿着雪铲开始清理外面的积雪。 埃里克反应过来,赶紧帮着熄灭燃烧了十几个小时的汽油炉子,随后又把帐篷里的毯子、睡袋以及各种东西一一搬上雪橇车。 在卷起雷欧的北极熊皮毯子时,埃里克发现下面除了有几本之前在山洞里翻出来的**杂志之外,还有雷欧平时宝贝的不行的银制烟盒与银制打火机,而那仍旧处于打开状态的烟盒里,除了几颗香烟之外,还放着雷欧做梦都想找到拍摄地点的那张黑白照片。 埃里克没了刚刚的兴奋,忧心重重的捡起雷欧的烟盒和打火机揣进兜里,随后将对方留下的北极熊皮毯子仔细卷好,搬上了雪橇车。 等到卫燃顺着帐篷门挖出一条通道之后,两人合力将雪橇车推出来,随后又收起几乎被积雪掩埋的帐篷,顶着狂风走向了远处更加牢固的山洞。 当满是弹孔的铁门被埃里克推开,他在看到那台老式燃油发电机的时候,瞬间又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仅仅不到24个小时以前,乔纳斯教授还曾和他们在这座温暖的山洞里一起翻拍着那些气象资料。 但现如今,对方却借着一场暴风雪的掩护,带着他自己的宝藏独自离开了这座山谷。 第293章 第二座山洞 当这场暴风雪持续到第24个小时的时候,已经搬到山洞里的埃里克也陷入了焦躁之中。 "维克多,我要去找雷欧"埃里克等卫燃帮他头上的伤口换好了药之后突兀的说道,"就算找不到乔纳斯也没关系,至少要把雷欧找回来。" "你怎么找?去哪找?你确定你能找到?"卫燃一边收拾着医疗盒子一边连珠炮似的的问道。 "可是..." "埃里克" 卫燃打断对方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你该相信雷欧,至少相信雷欧在这种环境里,比乔纳斯教授更容易活下来。所以你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比如翻拍那些气象资料。" 埃里克张张嘴,迈步走到山洞中央的桌子边坐下,点燃了那两盏煤油汽灯,沉默不语的翻拍着那些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管的气象资料。 见对方总算安静下来,卫燃这才关闭了门口外面的燃油发电机,借着桌子上那两盏煤油汽灯提供的亮光,继续在火炉边维修那两台被乔纳斯教授破坏过的老式无线电台。 他不知道这三位当初到底是为了保密还是另有原因,竟然全都没带对外联系的通讯工具,但眼下,唯一的指望便是这两台明显最近才被破坏过的老古董。 但在缺少了关键零件的前提下,凭借着当初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无线电知识能不能让它工作,他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在相机的快门声以及卫燃的忙碌中,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山洞外面的天色也从漆黑变成昏暗继而又变得漆黑。但肆虐的暴风雪,却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相比许久未归的雷欧和许久未停的暴风雪,卫燃却在担心另一件事情,这座山洞里的燃料足够,不管是汽油还是门口冻结的焦煤,都能让他们坚持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但相比燃料,他们储存在山洞里间的食物却不多了。当初为了避免雪崩掩埋山洞,大部分的食物都被搬进了乔纳斯和埃里克的帐篷。可自从前者逃走之后,不但帐篷被吹飞了,连那些食物还在不在原地都要打个问号。 可即便那些食物仍旧被埋在雪地里,也只能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坚持一周的时间罢了。或许一周之后,他们就只能靠打猎来填饱肚子。 然而,此时他们唯一的武器,便只有卫燃放在金属本子里的那支手枪而已。而且很显然,此时埃里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看了眼仍在翻拍气象资料的埃里克,卫燃起身走进里间山洞,随意取了些鹿肉、蔬菜以及面包,借着燃着炭火的铸铁炉子简单的做了些饭菜。 趁着那只不锈钢小锅闷煮鹿肉的功夫,他再次启动了两道木门之外的燃油发电机,随后给桌子上的无线电台接通了电源。 试了试这台无线电依旧没有办法工作,卫燃无奈的断掉电源,随后又关闭了燃油发电机。 "埃里克,你们当初怎么没带个电台过来?" 埃里克停下手里的工作,懊悔的说道,"当时乔纳斯教授说使用无线电很可能被挪威或者苏联监听到,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被当作间谍抓起来。" "所以就没带?"卫燃无奈的看着对方。 "本来雷欧要带的"埃里克摊摊手,"但乔纳斯坚持拒绝冒险,现在看来,他当时恐怕就已经做好了私自逃走的准备了。" "可是他该怎么逃走?"卫燃皱着眉头问道,"渔船不是你的表哥雷欧找的吗?" "确实是雷欧找的" 埃里克的表情同样带着疑惑,"除非他在这座岛上还藏了其他的船,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出这座岛。" 其他的船? 卫燃暗自摇头,如果有其他的船,如果乔纳斯教授早就做好了甩下他们逃走的准备,那么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撇开埃里克和雷欧自己偷偷过来。 不管眼下想这么多没用,他的回归任务是活到最后,可不是过来给这一个挨着一个的阴谋抽丝剥茧的。 更何况,早在决定参与这个历史事件之初,卫燃便抱着学会挪威语的功利心以及看看卡坚卡的调查能力这两大目的,眼下他最看中的挪威语或者法语都没学到,自然也就更没有动力了。 "维克多,我刚刚有了个新想法。"埃里克站起身,语气中都带着惊喜。 "什么想法?"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这座岛上有没有其他的船我们不清楚,但在这座岛上肯定还有第二座气象站曾经使用过的山洞!" 埃里克兴奋的说道,"还记得我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乔纳斯说的话吗?他说在熊岛的最高峰,有一座德国人在二战时建立的信号塔中继站,既然有中继站,那里肯定就需要维护,既然需要维护,那里很可能也有这样一座山洞!" "你想去那看看?"卫燃看着对方问道。 "或许没有第二条船,但万一乔纳斯教授就藏在那座可能存在的山洞里呢?" 埃里克兴奋的说道,"只要我们抓到乔纳斯教授,至少可以问出他见没见到雷欧。另外,就算他没见到雷欧,他不是还带走了两头驯鹿吗?只要我们有那两头驯鹿,寻找雷欧也能方便很多。" 犹豫片刻,卫燃坐在埃里克对面,给对方倒了一杯滚烫的咖啡之后问道,"埃里克,详细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要在暴风雪停下之前准备好寻找另一座可能存在的山洞需要的物资。如果暴风雪停下之后雷欧还没回来,我们就立刻出发。" 埃里克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说道,"另外,如果找不到那座山洞,或者那座山洞里没有乔纳斯教授,我们还要去熊岛西边的码头等那条渔船,借用对方船上的无线电报警,甚至如果那座山洞里有能用的无线电台,我们还可以直接试试报警。" "报警?" "当然要报警!"埃里克指了指桌子上的木头箱子,"相比这些珍贵的气象资料,雷欧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安静温暖的山洞里,卫燃长出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我来从那些资料里找找另一座信号塔下面有没有山洞,你负责准备物资怎么样?"埃里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我知道不该拉上你冒险,但如果我们想活着离开这里,这说不定是唯一的办法," 卫燃点点头,痛快的答应道,"好吧,我来准备物资。" 闻言,埃里克明显松了口气,立刻起身走向了货架,寻找着那不知道存在与否的另一个山洞的线索。 看了眼仿佛重新拾起希望的埃里克,卫燃暗自摇摇头,起身走向山洞口,将雪橇车上冻结的帆布帐篷艰难的搬进了山洞,搭在两张桌子上,借助不远处的炉火烘烤着上面的冰碴。 在两人的忙碌之下,重达30多斤的帆布帐篷和睡袋渐渐变得干燥柔软,里间山洞里的不多的食材也全都被煮熟,然后端到外面冻成了只要简单加热就能立刻入口的冰坨。 甚至就连当初埃里克和乔纳斯教授住过的那座帐篷位置,都被两人顶着暴风雪挖开,从足有一米厚的积雪中刨出来一些熟冻的海鲜以及一大箱子易于保存的蔬菜和几瓶还没开封的土豆酒。 当又一个短暂的白天降临的时候,几乎已经把整个山洞全都翻了个底朝天的埃里克终于发出了一声欢呼。 "维克多看看这个!" 埃里克拿着一个带有塑料皮的本子兴奋的喊道,"中继站维修记录!那里果然有个中继站!而且好像真的有个维修仓库!" "有具体位置吗?"卫燃凑上来问道。 "有!当然有!" 埃里克兴奋的翻动着塑料皮本子,展示着最后一页上明显是手绘的地图说道,"我们只要顺着这张地图就能找到,上面甚至标明了容易发生雪崩的位置以及注意事项!" "现在就等暴风雪停下来了" 卫燃接过本子看了看,这里面记载的内容倒是格外的详细,比如哪一年的哪一天对中继站进行的例行维护,更换了电池,又或者在哪次例行维护中遭遇了雪崩,谁受了伤又或者谁被埋在了积雪下面没有救出来等等等等。 看得出来,当时在这座气象站里工作的人很认真,同时也很无聊,否则的话,他们根本不用把诸如"顺便发现几只北极狐在极光下绕着圈子跳舞"这样不知真假的屁话写进维修记录里。 将塑料皮本子还给埃里克,后者想了想,竟从这本子的随后一页撕下来一张白纸,随后掏出笔用卫燃看不懂的挪威语写了些什么。 见卫燃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埃里克收起笔解释道,"到时候如果雷欧回来发现我们不在了,肯定会去找我们,所以我提前给他留言,这样万一他回来了,至少不用再去找我们,那样我们永远都碰不上面了。" "你要是早点这么细心,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局面。"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干脆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山洞外依旧没有停下的暴风雪上面。 在两人的耐心**中,时间足足过了两天的时间,山洞外的风势这才渐渐减弱,最终彻底停了下来,就连头顶,也翻涌起了诡异的极光。 两人不敢耽搁时间,吃饱喝足并且给埃里克头上的伤口换了药之后,立刻把提前从山洞里找出来的四盏煤油汽灯全部点燃挂在了装满物资的雪橇车四周,随后两人穿上雪鞋各自拿起拿起一根拇指粗的登山绳,拉着雪橇车一路往北,沿着缓缓抬升的地势离开了谷地和那座温暖的山洞。 第294章 无头尸体 寻找气象站开凿的第二座山洞的路上,埃里克时不时的便扯着嗓子喊一声雷欧的名字,但可惜,一直到他们艰难的走完了五六公里的山路,最终停在那座最高峰的山脚下,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稍作休息让身体缓了缓,两人将雪橇车挪到一块背风的大石头后面用绳子绑好,随后又给雪橇车上的煤油灯全都加满了燃油,这才各自拎上一盏耀眼的煤油汽灯,拿上冰镐开始往半山腰上爬。 在这座熊岛最高峰的西南角,有一道蜿蜒向上的缓坡,这道缓坡不但是山上积雪往下滚落的主要路径,也是上山的唯一路径。 唯一的好消息是,得益于之前肆虐了好几天的暴风雪,这道缓坡上的积雪倒是不多,至少不用担心引发雪崩被埋起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尤其在他们爬到半山腰之后,没了山体的遮挡,风速也陡然加快,这个时候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一路摔倒山脚底下。 在那张手绘地图的指引下,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在爬到了距离山顶仅仅只有不到百米的位置,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就...就是这里了" 埃里克指了指正前方一道被积雪掩埋了大半的铁门,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厚实的积雪上,"让...让我休息一下。" 同样轻松不到哪去的卫燃看了眼那扇足有两米宽的铁门,紧接着却默默叹了口气。 毫无疑问,这里很可能并没有人来过,否则的话,至少那铁门外面不会有这么多的积雪,更不会有那么多大大小小已经和地面冻结在一起的碎石。 很快,休息过来的埃里克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死心的在周围找了一圈,最终颇有些慌乱的问道,"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先进去看看再说" 卫燃看着光秃秃的山顶答道,"看看里面有没有电台,如果有的话,就像你说的,至少我们可以试试报警。" "对!说的对!我们还有机会报警!" 埃里克闻言又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手忙脚乱的从背着的包里拿出铲子,催促着卫燃帮忙一起清理这道铁门外相对并不算多的积雪。 相比山谷里的那座山洞,这座山洞要简陋了不少,甚至在那道铁门的周围,还留有大大小小的缝隙,换句话说,这道门更多的只是为了挡住积雪而已,以至于上面连锁都没有,只是用个t型的铁销子别着。 勉强清理了大部分的积雪,两人合力撞开与地表冻结的铁门之后,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切给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个山洞并不算大,进深仅仅只有不到三米而已,两侧贴着凹凸不平的岩壁摆着两个铁质架子,上面摆着一个个的木头箱子。而在这两个铁质货架中间,却停着一辆屁股朝外,喷涂了白色油漆的半履带摩托车! 但真正让他们惊讶的却是,这山洞里除了货架和半履带摩托车之外,在铁门的后面,还并排靠墙半坐着四具冻成冰雕,而且没有头的尸体! 埃里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被脚下的碎石绊倒,他手中的煤油汽灯也砸落在地面上,摔碎了上面的挡风玻璃罩。 回过神来,卫燃赶紧把仍在燃烧的煤油汽灯扶正,随后拉起了埃里克。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埃里克惊讶的问道。 卫燃却并没有答话,而是拎着煤油汽灯凑到这几句尸体的边上仔细观察了一番。 许久之后,他才答道,"这些尸体的手都被反绑着,胸口还有残存的弹孔,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当时在气象站工作的人。" "可是他们怎么..."埃里克说到一半便停住了,显然,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看来,当时从这座气象站里逃出去的人应该不多。"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用冰稿的尖头扯开一具尸体的脖领子,不出预料,这具尸体的脖子上并没有士兵牌之类的东西。换了个尸体翻了翻对方身上的口袋,也根本没有找到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任何证件。 "是乔纳斯的父亲杀了他们?"埃里克难以置信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卫燃站起身,语气异常肯定的答道,"如果非要猜测的话,或许乔纳斯的父亲并非什么气象学家吧。" "什么意思?"埃里克疑惑的看着卫燃的背影。 "当时德国派出的气象队,除了负责气象预测的专业人员之外,还配有军事领队。" 卫燃缓了缓,继续说道,"大概类似保镖一样的存在吧,虽然这个形容不太准确,但大方向应该没错。" "所以呢?"埃里克追问道。 "相比这些气象队的专业工作人员,军事领队显然更加忠诚于他们的圆首。相应的,这些人在战争结束后,也会得到更严重的制裁。至少,当时的军事领队应该是这么认为的。" 卫燃转过身,看着脸色惨白的埃里克继续说道,"那么,想活下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杀了这些人,免得自己的真实身份泄漏?"埃里克难以置信的看着卫燃,"这太夸张了!" "或许,当时的凶手还有冒充这些气象工作者中的一个,用对方的身份回到德国的心思吧,否则根本不用多此一举砍掉他们的脑袋。当然,也有可能是很多个身份。" 卫燃绕着山洞里的那辆半履带摩托,一边翻找着周围货架上的木头箱子一边继续猜测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才是秘密,那位军事领队,我们姑且认为他是乔纳斯教授的父亲吧。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座气象站在军事领域的价值,更知道要想保住熊岛的秘密,做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秘密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甚至就连乔纳斯教授口中的,那本他父亲留下的工作笔记,说不定都是这里面某个人的作品。" "可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把尸体留在这?这不是..." 埃里克后知后觉的看向门后的无头尸体,"他想在必要的时候证明这些人是他杀的来洗脱...不不不,他是想证明自己是这些死者中的一员?" 卫燃回头看了看那几具无头尸体中唯一一个穿着德军制服的存在,心不在焉回应道,"或许吧,所以我才说对方是个聪明人。不过相比40多年前的真相,埃里克,我们现在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仍旧没有从震惊中平复下来的埃里克下意识的问道。 "这辆半履带摩托" 卫燃指着履带被冻结在山洞地板上的铁疙瘩,"刚刚我找了一圈,这座山洞里虽然没有无线电台或者无线电台能用上的配件,但如果我们能把这玩意儿发动起来,说不定它能帮我们更快赶到简易码头。" "它都放在这里快半个世纪了,你确定还能修好?"埃里克皱着眉头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了这辆半履带摩托散热水箱的盖子,万幸,这里面的水已经被放空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可是修好它太浪费时间了"埃里克不太情愿的说道。 "那么埃里克,你会滑雪吗?"卫燃问出了当初在离开山谷时便问过的问题。 "额...不会"埃里克尴尬的再次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所以修好它并不算浪费时间,刚刚我们才走了五公里的路而已就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我们想走到20公里外的码头。" 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当然,我是会滑雪的。所以准确的说,如果你想走到20公里外的码头,或许等你到那里的时候,熊岛的极昼都快结束了。" "怎么可能那么夸张?"埃里克用力搓了搓脸,"好吧,听你的,我们现在怎么做?" "你去山下,把雪橇车上的汽油炉、不锈钢小锅和油桶全都拿上来。"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半履带摩托的工具箱,"剩下的交给我。" 埃里克看了看头顶,随后又看了看小岛的西面,犹豫片刻后咬咬牙走出了山洞,"我这就去拿你需要的东西。" 打发走了埃里克,卫燃也把注意放在了这台怪异的半履带摩托车上。说它怪异,是因为它的前轮被改成了雪橇板的模样。很明显,这小小的改动是为了适应熊岛当地的环境。 除此之外,在它的履带和雪橇板之下,还垫着几个木方。甚至在那并不算大,但似乎残存着大量干涸血迹的货斗里,还放着一桶带有铅封的润滑油和一桶汽油。 这一切似乎都在证明,当年留下这辆半履带摩托车的人,或许在离开之初就已经做好了再回来的准备。 拿起那桶还没拆封过的润滑油打开之后晃了晃,里面略显粘稠的质感让他开始担心这东西到底还能不能用。 同时卫燃也在暗暗琢磨着,当初活着离开这里的人,他准备再回来这里的理由和不久前乔纳斯教授逃走,是不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另一方面,那个人既然做好了这么多的准备,他又为什么没有回来,或者更准备的说,他到底回来过没有? 第295章 伪造的证据 堪称四面透风的山洞里,卫燃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趁着埃里克还没回来的功夫仔细检查一下这辆半履带摩托车。 得益于曾经阿历克塞教授曾经接过一个调查同款车子服役部队的工作,他对这辆"狮身人面像"一样的古怪车子倒是并不陌生。 摸索着打开半履带摩托座椅后面的盖板以及后半部分的盖子,卫燃脸色的表情也越来越惊喜,这辆车的状况还算不错,虽然那块电瓶明显已经没办法提供启动电力。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这车虽然可以电启动,但同样可以像拖拉机一样,用大号钥匙从车尾的菊花捅进去进行启动,无非麻烦一些而已。 粗略检查了一番仅有的那几条传动带的松紧程度,顺便拔出机油尺看了看。这里面虽然有机油,但放了这么久能不能用却是个未知数。 见埃里克还没回来,卫燃索性将车子里的润滑油全部放干净,顺便又换上了从车身自带的工具箱里找到的火花塞。 等他这边忙完,埃里克也一手拎着汽油炉子,一手拎着油桶,脑袋上还顶着个不锈钢的小锅呼哧带喘的走了回来。 "辛苦你了" 卫燃见对方这副狼狈的模样,赶紧过去帮忙把对方脑袋上顶着的小锅帮忙取了下来。 "接下来怎么做?"埃里克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卫燃刚刚拆下来的坐垫上问道。 "你辛苦下,先用汽油炉烧一锅开水。"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拧开了汽油炉子的注油口,将里面全满的汽油全都倒进了半履带摩托的油箱里,随后又把刚刚从车上搬下来的那桶40多年前的汽油拆封倒进了汽油炉子。 这些过期汽油给这辆半履带摩托用容易出问题,但是拿来做燃料却没问题。同样的道理,汽油炉子里原本那些他们带过来的燃油,只是用来烧水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倒不如给车子用。 "你确定这个丑东西还能发动?"埃里克认命似的拿起不锈钢小锅,在山洞外面随意装了一锅积雪,随后开始吭哧吭哧的给汽油炉子加压。 "能不能发动放一边,它可绝对不算丑。" 卫燃回应的同时,已经将启动摇柄顺着半履带摩托车尾的孔洞插进去,一边缓缓摇动,一边观察着火花塞打火的情况。 埃里克有些焦躁的回应道,"丑不丑确实不重要,不过我们可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卫燃停下手里的动作,"火花塞能打火,车钥匙也在,我们有很大几率把它发动起来。"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埃里克说话的同时,也已经点燃的汽油炉子的喷火口。 在嗤嗤作响的火焰炙烤下,不锈钢小锅的积雪迅速融化,没过多久便开始了沸腾。 卫燃和埃里克两人见状,赶紧用手捧起一个个雪球丢进锅里。在他们的忙碌之下,很快,一锅稍稍有些烫手的温水便被倒进了散热水箱。 "我们现在启动它吗?"埃里克迫不及待的问道。 "别急" 卫燃将不锈钢小盆重新放在汽油炉子上烧干,随后拎着锅和那桶刚刚才拆封的机油跑到山洞外面。 将粘稠的机油全都倒进锅里,随后又往里面加入了少量过期的汽油进行稀释,最后又把这装满了机油的不锈钢小锅放在汽油炉子上进行缓慢的加热同时不停的搅动。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他这才在埃里克的帮助下,将这一锅热腾腾的润滑油倒进了车子里。 这稍稍有些危险的土办法虽然能让那些过期的润滑油继续用,但却对车子本身的伤害很大,不多过眼下他们只是需要它帮忙跑个20公里而已,所以那点伤害自然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加满了润滑油,卫燃将油乎乎的不锈钢小锅丢给埃里克,示意他去外面用积雪刷干净。 最后熟悉了一番这辆老古董的各种开关和挡杆,卫燃才在埃里克好奇的注视下,将他们带来的唯一一桶汽油倒进了驾驶位旁边的油箱口里。 稍等了片刻,卫燃将油门锁死,示意埃里克帮忙扳住泄压阀,随后再一次跑到车尾,卖力的摇动着启动手柄。 在两人一次次的配合和一次次的尝试之下,这辆停放了超过40年的老古董在数次仿佛肺结核晚期病人的艰难喘息之后,总算成功的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 被喷了一脸尾气的卫燃眯着眼睛煽动手掌,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旁边的埃里克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赶紧去码头。" 卫燃丢掉手里的摇柄,招呼着埃里克赶紧帮忙把发动机盖板之类的东西全都装上去。 "维克多,你可真厉害!"喜形于色的埃里克一脸兴奋的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喊道,"或许你该去读机械系。" "我去读蓝翔算了"卫燃用对方听不懂的汉语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帮着装好货斗座椅垫的埃里克不明所以的看着卫燃。 "没什么,夸你有眼光。" 卫燃懒得和对方解释,哐当一声扣上发动机盖子,示意对方站远一些,随后迈步做进半履带的驾驶位,摸索着将排挡杆前推到了倒档的位置,轻轻拧动油门,操纵着这台老古董挣脱了冻住履带的坚冰,在发动机的轰鸣中缓缓开出了山洞。 等到埃里克将熄灭的汽油炉子和刚刚用积雪蹭干净的不锈钢小锅全都搬上货斗坐好,他这才挂上前进挡,驾驶着这辆半履带小心翼翼的沿着缓坡开了下去。 相比不行上山时的痛苦,这下山的过程却是无比的惊险刺激。即便有履带的帮助,但因为积雪太厚,时不时的打滑也让他们随时都有一种直接摔倒山下的错觉。 好不容易回到山脚,卫燃将他们辛苦拖拽来的雪橇车用绳子绑在了车尾的拖钩上。 "把这个围上吧" 埃里克将雷欧留下的北极熊皮毯子递给了卫燃,这张接近三米长熊皮足有30多斤重,但却格外的暖和。 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卫燃用沉重的熊皮裹住身体,等对方也裹着驯鹿皮半躺在了雪橇车上挥手示意,立刻再次拧动了油门开往了小岛的最西端。 直线距离20公里的路程,两人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堪堪抵达,然而在这座简易码头**他们的,却并没有期望中的渔船,更没有埃里克迫切想要找到的雷欧,仅仅只有一辆几乎被冰雪掩埋的雪橇车,以及两头驯鹿的尸体! 停下半履带摩托,卫燃和早已经跳下雪橇车的埃里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向了那辆雪橇车。 胡乱扒开雪橇车上的积雪,埃里克拿起一台染血的手摇收音机说道,"这是乔纳斯教授的收音机,是他女儿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绝对不会把这东西丢在这里的。" "他的登山包也不见了" 卫燃皱着眉头走向那两头驯鹿的尸体,它们的肩胛骨位置,都有一个清晰的弹孔。而在其中一头驯鹿尸体的脖子下面,还压着一顶染血的帽子和一副滑雪板。 毫无疑问,这副滑雪板正是当初雷欧追赶乔纳斯教授时用的,而在那顶帽子里,则放着一支染血的1911手枪和一个同样燃着血的望远镜。 埃里克看了看那副滑雪板,随后又把目光移向那支手枪,"这...好像是那位船长的东西?" 卫燃拿起这支1911手枪看了看,它的枪口残存着冻结的血液,手枪握把的骨质贴片上,还刻着一段卫燃看到不懂单词。 "马丁·弗洛" 埃里克接过手枪看了看,肯定的说道,"这确实是那位船长的手枪,我知道他的名字,雷欧已经经常和我说他和马丁船长一起从苏联**鱼子酱的事情。可是..." 卫燃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仅从眼前的情况看,不管是乔纳斯教授还是那位又高又胖的马丁船长全都已经遭遇了不测,甚至就连那艘渔船,很可能也已经被开走了。而这一切的嫌疑,似乎都指向了依旧没有出现的雷欧。 "不会是雷欧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埃里克宛若神经质一般的坐在驯鹿尸体的边上,抱着那副滑雪板喃喃自语的念叨着,"他绝对不会对他最好的朋友开枪,更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他不是那样的人!" 卫燃不动声色的接过对方手中的手枪,退下弹匣按了按最上面的那颗子弹,随后又轻轻拉动套筒,探手抓住了被抽壳钩弹出来的那枚子弹,内心却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这支手枪的主人在放下枪之前曾经扣动过扳机,如果是那位马丁船长的话,他不大可能会离开渔船来码头上和雷欧交火。 另一方面,如果交火是发生在渔船上的,这些东西,尤其那完全不合常理的望远镜,也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甚至就连这支做工看起来要精致的多的手枪,都不会被丢弃在这里。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山谷里为了打开洞口的铁门,他和雷欧全都把各***的子弹打空了。换句话说,如果做下这一切的是雷欧,他即便不想要这支手枪,至少也会带走弹匣才对。 如此种种,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他们现在看的这些,只是活下来的人想让他们看到的。至于真相,恐怕雷欧早就已经遭遇了不幸。 不过再看看旁边的埃里克,卫燃犹豫许久,最终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或许对此时茫然无措的埃里克来说,他的表哥雷欧很可能已经死了的真相带来的打击,要远比雷欧很可能杀了所有人来的更大。 第296章 并非只有感动,也并非全是阴谋 荒凉的简易码头被煤油汽灯和半履带摩托的车灯照亮,卫燃见埃里克已经冷静下来,这才叹了口气,示意对方帮忙把那两头驯鹿的尸体抬到雪橇车上。 "你要做什么?"埃里克呆滞的看着卫燃问道。 "活下去" 卫燃指了指头顶翻涌的极光,"不管是找到真正的凶手也好,还是活着回到挪威本土,我们都必须在这里坚持足够长的时间才行。气象站那边的食物储备已经不多了,这两头驯鹿能让我们坚持更久的时间。" "我要在这里等着雷欧"埃里克固执的说道。 "或许雷欧已经去气象站了呢?"卫燃又一次给了对方一个虚假的目标。 "对,他肯定会去气象站找我!我们会气象站!" 茫然无措的埃里克想了想,拿起一张驯鹿皮铺开,随后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支铅笔,在驯鹿皮没有毛的一面写了些什么,随后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将其绑在了雪橇车上。 懒得询问仿佛被所有人抛弃的埃里克这次写了什么,卫燃招呼着对方帮忙,将其中一头驯鹿的尸体艰难的挪到雪橇车上,随后又把另一头驯鹿的尸体抬到了半履带摩托并不算大的货斗上绑好。 "走吧" 卫燃示意埃里克上车,拧动油门,驾驶着严重超载的老古董,拖拽着同样超载的雪橇车,吭哧吭哧的在雪原上慢吞吞的前进。 骑坐在驯鹿尸体上的埃里克裹紧了身上的兽皮毯子,看着手中那支刚刚捡到的1911手枪陷入了沉默,时不时的,他还会举起同样是刚刚捡到的望远镜看一看周围的环境。 然而,这被极夜笼罩的熊岛,唯一能让他看到的,便是那些曾经让他无比痴迷的极光。 放下望远镜,埃里克又掏出了在雪橇车上找到的手摇发电收音机贴在耳朵边上,同时开始缓缓摇动上门的发电拨杆。 刺啦啦的杂音中,他勉强能听到电台频道里传来的挪威语圣诞歌曲和电台主持人读出的各种祝福。试着换了个频道,他将收音机贴在耳朵上继续摇动,希望能从里面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奈何,这台仅有巴掌大的收音机能收到的信号实在有限,大多时候听到的,全都是各种毫无意义的杂音,以及他根本听不懂的苏联电台。 在半履带慢吞吞的拖拽之下,两人用了两个多小时这才重新赶回了气象站山谷。但让埃里克失望的是,那座山洞的铁门依旧被锁头挂着,根本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眼瞅着失魂落魄的埃里克走进山洞,卫燃打消了让对方帮忙的心思,独自将那两头驯鹿的尸体推到雪地上,随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抗日***,粗暴的将冻成冰坨的驯鹿分解成了大大小小的肉块。 甚至就连驯鹿的内脏他都没有浪费,全都一一取出来丢到一边冻着。也正是在分解驯鹿肉的时候,卫燃还意外发现了仍旧卡在肉里的子弹头。 虽然这些子弹头已经变形,但依旧可以分辨出来,它们是肥肥胖胖的.45手枪弹的弹头。 这也就越发的验证了卫燃之前的怀疑,既然这两头驯鹿都是被手枪杀死的,那就更不可能是雷欧做的。 抬头看了眼山洞的方向,卫燃将满地的肉块和雪橇车上的其他东西全都搬进去,随后又放干净半履带摩托上的散热水箱,这才走进了温暖的山洞内部。 被煤油汽灯照亮的温暖山洞里,埃里克忙碌的用相机翻拍着气象资料,似乎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似的。 叹了口气,卫燃拿起桌子上那台手摇发电收音机看了看,又看了看火炉边那两台无线电台,一番琢磨之后,拿起之前找到的螺丝刀,将这台收音机拆开,开始尝试着组装出个大号收音机出来。 相比修复电台本身,这份改装工作倒是简单了不少,等到卫燃启动木门外的燃油发电机,给满桌子的电路连上电源之后,那个被拆下来的收音机喇叭也响起了刺啦啦的杂音。 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埃里克的注意,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凑了过来。 卫燃看了看对方,随后轻轻转动旋钮,调节着电台频道。借助之前那两台电台一直伸到山洞外面的天线帮助,这台收音机的信号要好了不少,根本没费什么功夫,便收到了全苏广播电台的信号。 还没等卫燃听完这个电台里的苏联歌曲,埃里克便开始转动旋钮,换了个卫燃听不懂的挪威语频道,好在,这个频道也在播放歌曲,虽然听不懂歌词,但至少能听个旋律。 见埃里克转移了注意力,卫燃也暂时放下了担忧,开始忙活着准备弄点吃的,顺便琢磨着等对方情绪平复一下之后,把自己之前的分析和猜测告诉对方。 而在他身后的埃里克,此时却已经给电台换了个频道,认真的听着电台里的主持人用挪威语叽哩哇啦的说着些什么,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扭头看了眼正在加热之前做好的饭菜的卫燃,埃里克轻轻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枪,用仍旧残存着血迹的枪口顶住了自己的下颚。 "雷欧不是杀人犯"埃里克泪流满面的说道。 "他当然不是杀人...你要做什么?" 卫燃抬头之后被吓了一跳,丢掉正准备放在炉子上的不锈钢小锅就要跑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对方的身体,埃里克却已经闭上眼睛,异常干脆的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温暖的山洞里久久回荡,失去生命的埃里克仰头栽倒在了地板上。与此同时,浓烈的白光也充斥了卫燃的视野。 "怎么...怎么就**了?" 当他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工作室二楼的卧室里。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本子自动停在了第14页,那支金属羽毛笔也旁若无人的在那张黑白照片下写出了后续的故事: 极夜下的阴谋 金矿勘探员雷欧,于1988年12月17日,被挚友马丁船长枪杀,并利用无线电发送求救信息,栽赃雷欧杀死乔纳斯教授后搭乘另一条船逃走。 马丁船长,乔纳斯教授,于1988年12月17日,因所乘坐渔船撞击浮冰身亡。 埃里克,于1988年12月21日,因误信广播电台针对雷欧发布的通缉令,于气象站遗留山洞内烧毁所有气象资料后**,其尸体于****年夏季被发现,并由家人带回。 至此,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简短的写道,"为了宝藏,有人选择编织谎言,有人选择背叛朋友,也有人在选择信任之后,又在绝境中产生了动摇。" 在卫燃的注视下,纸页翻到了背面,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继续写道,"你的厨艺其实和雷欧一样好。" 愣了愣神,卫燃正要伸手将红色漩涡里的东西拿出来,却发现那支金属羽毛笔竟然在空白的第15页继续写道: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里都有感动,同样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里都有阴谋,但每个故事里的角色都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镜头背后的摄影师在按下快门时,内心该坚持的到底是正义、善良还是客观真实?那些被历史遗忘的人,他们至死坚持的是正义、善良还是各自的信仰或者梦想?镜头前后的角色,为了各自内心的坚持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稍稍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在文字正下方出现了一个红蓝双色交织的漩涡。 在卫燃的注视下,那支金属羽毛笔在羽毛笔之下写道,"十次存活奖励,一万公里质保。" 等到金属羽毛笔当啷一声砸落桌面的时候,他已经大致猜到了这次奖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提溜着金属本子连滚带爬的跑下一楼,卫燃检查了一下反锁的卷帘门,随后将红色漩涡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红色漩涡里装着的,是个当时在熊岛用过的海因策大饼炉和配套的不锈钢小锅。而在那不锈钢小锅里,竟然还放着一小块臭烘烘的腌鲱鱼。 "和腌鲱鱼比,我的厨艺和雷欧一样好吗?" 卫燃哭笑不得的捏起不锈钢小锅里那块打火机大小,带着诡异酸臭的鱼肉塞进了嘴里。 吃掉了埃里克留给自己的这份馈赠,卫燃哈了口气,强忍着不断上涌的恶心,随后召唤出了十次存活奖励的物品。 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次奖励的还真就是那台半履带摩托。只不过这辆白色涂装的半履带前轮并非雪橇而是原版的正常车轮。同时在驾驶位上,还放着一张厚实沉重的北极熊皮,而在它的后斗里,则是卷成卷的帆布帐篷和驯鹿皮毯子。 "血赚!" 卫燃绕着圈观察了一番这辆近乎出厂状态的半履带摩托,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再次翻开金属本子,从那张黑白照片旁边的纸袋子里,拿出了里面唯一的一张底片。 对着工作台上的灯光看去,这张底片拍摄的内容却并非那些气象资料,而是当初他们在山洞里,一起庆祝发现时的场景。在这张底片里不但没有卫燃的影子,甚至连这张底片,都不是他或者其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拍下的。 只不过可惜,在这张照片之后不久,埃里克等人却各自有着截然不同又殊途同归的经历。 第297章 前往莫斯科 反锁了卷帘门的工作室里,卫燃将汽油炉子加满了燃油,随后又把配套的不锈钢小锅清洗干净,这才将其收回金属本子里,随后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辆白色涂装的半履带摩托车上。 这种老古董的优点和缺点一样鲜明,想夸它的人,会说他既有履带车的高通过性,也有轮式车的高速和简单。想贬低它的人,则会反过来说它既不如纯粹的轮式车辆跑得快,又不如纯粹的履带车辆越野通过性能好。 但不得不承认,除了那足以逼疯二战德国机械工程师的履带结构之外,这两自重超过一吨的"摩托车"确实要比偏三轮或者当初在北非沙漠开过的那种意呆利农用三轮车要强的多。 至少它能去的地方,前面那两种都不一定能走,而且这个百公里20升油耗左右的小东西堪称变态的拖拽能力,也足以拉着轻型火炮翻山越岭。但更让卫燃开心的是,它可是除了那条排子船之外,自己获得的第一辆交通工具。 "以后什么时候能给来架飞机就海陆空全齐了" 卫燃一边想着美事,一边从储物室里翻出了之前在沙漠里试炮时剩下的汽油,给这辆半履带驾驶位左右两侧的油箱全都加满了汽油。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这俩油箱的容量全都是21升,刚刚好放下当年一个德国标准油桶的汽油并且留出少许的空间。 添满了燃油,卫燃将那张又厚又重的北极熊皮铺在了长条桌上,这**欧曾经宝贝的不行的北极熊皮长度足足有两米七左右,宽度也足有一米五以上,重量更是超过了30斤。 这么一张大家伙放在今天,已经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判多久的问题了。 仔细的将熊皮卷好重新固定在半履带摩托的后座上,卫燃又把其上附带的帆布帐篷和鹿皮毯子一一打开检查了一番。 那张皮毛厚实的驯鹿皮毯子倒是没什么特殊,但那顶帆布帐篷里却卷着三根一米长度,两端带有螺扣和螺纹,足有手腕粗的钢管。 将这三根钢管拧在一起,试着将这顶帐篷在工作室里撑起来,卫燃却是越发的满意了。这顶金字塔形帐篷和当初雷欧给他们准备的一模一样,外面一层防水帆布,里面缀着一层薄薄的驯鹿皮,不够足够厚实,而且里面的空间也足够大。 看够了新鲜,同样将帐篷和毯子全都重新卷好固定在半履带摩托的后座上,卫燃看着眼前的奖励,开始琢磨着这次的前因后果。 他现在虽然搞清楚了当年在熊岛发生了什么,但同时也多了许多其他的疑惑。 首先,曾在熊岛最高峰山洞里留下四具无头尸体和半履带摩托的人是谁,他到底回去过没有,回去或者准备回熊岛的目的是什么。 其次,乔纳斯教授带走的那满满一登山包的胶卷最后落在了谁的手里,如果那些胶卷跟着他们一起沉入了海底。几十年后的今天,那位阿曼达太太又在调查什么?她为什么要假借雷欧的名义的进行调查?或者说,她一直坚持认为是雷欧带走了那些胶卷?而她想找到的,也是那些胶卷? 内心有了大致的猜测,卫燃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万年历,犹豫片刻后收起了眼前的半履带摩托,随后起身上楼,将装有埃里克腕表的眼镜盒子拿下来,直接送到了隔壁旅行社的柜台。 和前台小毛妹重点交待了一下一两天内会有人来这里取走这些东西,卫燃又找小姨周淑瑾以及刚好在旅行社蹭饭的尼古拉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以后有事打自己的卫星电话,这才锁死了工作室的卷帘门,驾驶着越野车离开了伏尔加格勒。 眼下距离回红旗林场上课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倒是刚好用来处理那位法国骗子赫伯特的问题。 根本没有走远,卫燃驱车开过横跨伏尔加河的大桥,来到亚历山大所在的卫星城伏尔加斯基之后,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住下,给赫伯特发了条消息告知了眼镜盒子在隔壁的旅行社之后,干脆的将手机关机收进包里,随后拿出之前买的卫星电话开机,****连上认证器,借助网页邮箱和远在意大利的卡坚卡开始了沟通。 至于沟通的核心内容,却只有三条,首先要做的,便是在一周之后,着手把赫伯特这个不怀好意的粘人精送进监狱。 其次,便是深入调查那位阿曼达太太,搞清楚她到底在找什么以及附带的前因后果。 至于最后一条,则是让卡坚卡以年底的圣诞节为期限,调查小鬼子国的那位**犯,弄到对方的犯罪证据。 至于将卡尔普和达丽娅给自己的考核任务转嫁成自己对卡坚卡的考核,卫燃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什么是员工?员工不就是给老板排忧解难的吗?既然卡坚卡被尼古拉老先生"强卖"给了自己,总不能天天守着古比井意面餐厅消磨时间不是? 再说了,有事交给手下去做,没事就给手下找点事儿做,这可是成功老板的基础素养。再再说了,卡坚卡查到的,那不就是自己查到的吗?本质上,依旧是自己凭本事完成的考核。 只不过,他这边才刚刚将所有的麻烦一推六二五的处理干净,才开机不到一个小时的卫星电话却被达丽娅老师给拨通了。 "达丽娅老师,是要提前回红旗林场上课了吗?"卫燃接通电话之后问道。 "看得出来,你和我印象中的华夏人一样勤奋。" 达丽娅老师语气中带着笑意夸赞了卫燃一句,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要让你失望了,上课时间原定不变,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卫燃松了口气的同时赶紧问道。 "还记得你的身份吗?卫国战争博物馆的名誉顾问,历史学者维克多先生。" 达丽娅顿了顿,继续笑着说道,"刚刚卫国战争博物馆的副馆长鲁任先生联系我,希望你帮忙调查一些事情,所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不如去一趟莫斯科。" "去莫斯科?对方说调查什么事情了吗?" "没说" 达丽娅见卫燃不说话,索性继续说道,"但对方说,如果你能在明年的祖国保卫者日之前查清楚,以后你在卫国战争博物馆的头衔将取消名誉这个单词。" "您希望我调查这件事情?" 卫燃皱着眉头问道,所谓的祖国保卫者日,是大毛二毛三**有的节日,具体时间则是每年的2月23号。 换句话说,距离现在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而这么长的调查时间,也暗示着想查到些什么或许并不容易。否则的话,那么大一家博物馆,也绝对不会找到自己的头上。 等等,难道这个调查是达丽娅老师帮忙主动争取的?卫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就说得通了。 或许是意识到卫燃猜到了什么,达丽娅老师干脆的说道,"能在卫国战争博物馆任职历史顾问的外国人虽然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其中像你这么年轻的就更少了。 所以维克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吧!这个头衔虽然依旧没有工资,但对我们的电影制片厂很重要,对你自己也很重要不是吗?" "您就这么确定我能调查出来什么?"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那是你自己该头疼的事情" 达丽娅活像个渣男一样把麻烦全都推给了卫燃,"如果是随便谁翻一翻历史档案就能查到的东西,卫国战争博物馆的历史顾问头衔也太廉价了。" "可是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 卫燃故意推诿道,"我还有个**犯的调查考核,还要学习英语,还要..." "给你36个小时赶到莫斯科的红场" 达丽娅懒得和卫燃废话,"我听季马那个混蛋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所以迟到一分钟两千美元怎么样?" 还不等卫燃张嘴,电话另一头的达丽娅老师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只给他的话筒里留下了单调的忙音。 "你是女版***转世吗?" 卫燃暗骂了一句,不情不愿的关上了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登陆网站买了一张最快飞到莫斯科的机票。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卫燃第二天一大早便驱车赶往机场,老老实实的登上了飞往毛子首都的航班。 几乎在他降落莫斯科的同时,憋着坏的赫伯特也再一次赶到了大门紧闭的时光工作室门口。 相比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隔壁旅行社的那位小毛妹如今可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将装在档案袋里的眼镜盒子交给他之后,连旅行社的大门都没让他进去,而恰巧在旅行社搓麻将的几个男毛子导游,则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似乎随时准备客串一把劫匪的模样。 说起来,不管是前台的小毛妹还是这些毛子导游,他们和卫燃的关系可都不错,在听卫燃说这个没有随身携带白床单的法国佬不是个好东西之后,自然也就把老板不止一次教过他们的"和气生财"给丢到了北冰洋里。 不提骂骂咧咧离开的赫伯特,卫燃在航班降落之后,立刻打车赶到了地标一样的红场。 想当初他在小姨开的旅行社兼职导游的时候,可没少带这国内的游客来这里转悠,但相应的,他也早就丢了对这里的新鲜感。 拨通达丽娅的电话告知了自己的位置,卫燃在无名烈士墓前稍稍**了片刻后,穿着一身正装的达丽娅老师也从如织的游人中走了过来。 见达丽娅看着那些站岗的哨兵不说话,卫燃也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耐心的**着。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这师生二人观摩完了整点举行的守灵士兵换岗仪式,一直保持沉默的达丽娅老师这才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卫燃跟上。 第298章 公寓里的遗物 在达丽娅老师的带领下离开无名烈士墓,离开地面凹凸不平的红场。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钥匙,钻进了一辆不起眼的老旧轿车,在达丽娅的指引下一路开往西南方向,最终停在了同样可以称作莫斯科地标的一座圆环状公寓楼下。 这座内径超过150米的环形公寓来头同样不小,它本是为了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设计建造的,原本的图纸上是有五个一样大小的圆环形建筑。 奈何,当第一个圈修完之后,这些脑洞比苏联国土面积还大的建筑师们才意识到好像钱不够用了。虽然装b失败,但好在至少第一个圈修好了,如今苏联虽然不在了,但这栋环形公寓却被保留下来了。而且看楼下停着的车子,显然这里面还住了不少的人。 卫燃老老实实的跟着达丽娅下车,上楼,最终停在了顶楼一扇老旧的防盗门外。 "达丽娅老师,这是什么地方?"卫燃好奇的问道。 达丽娅老师却并没有回答,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防盗门,示意卫燃跟着她走了进去。 和卫燃印象中的苏联末期建筑不同,这套房间的面积要宽敞不少,典型的三室两厅一厨一卫。 只不过,这房间里的各种家具看起来却格外的老旧朴素,而在正对着进门的地板上,还放着一个一米多长,没有盖盖子的板条箱子。 这个并不算大的板条箱里东西并不算多,一条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苏军斗篷上躺着一支带有光学***的svt40半自动步枪,一个望远镜以及一顶二战时期苏联配发的钢盔。 在卫燃的注视下,达丽娅拿出半自动步枪递给了卫燃。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在这支枪的拉机柄末端的中空圆环上,竟然穿着两枚造型朴素的银戒指。 而在木**托的左侧,还有四个"卌"字形的刻痕以及一个"川"字形刻痕,枪托的右侧,则是两排总计14个五角星。 如果这些都是用来记录战绩的话,这么说这支枪累计杀死了37名敌人?这个数字虽然比不上那些所谓的"二战十大狙击手",但也依旧算得上恐怖了。 没等卫燃开口询问,达丽娅老师开口介绍道,"这栋房子的男主人在两个月前去世了,根据他的遗嘱,这个木头箱子里的东西,包括这栋房子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捐给了五公里之外的卫国战争中央博物馆。 唯一的条件是,在他去世一周年之前,调查清楚这个木头箱子里的东西背后的故事。维克多,这就是你的工作。另外就像之前和你说的那样,你的调查时限截止到的明年的2月份。" "仅仅只是调查这些东西,就能让我成为博物馆的顾问?"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对方是二战老兵吗?这听起来并不是太难的工作。" "虽然我对历史的了解和解读或许比不上你专业,但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达丽娅摇头解释道,"这栋房子的男主人是在战后出生的,退休以前是曾经参与建造这栋公寓的建筑工程师。至于你我手里的这些东西,其实是他父亲生前留下的。但是根据博物馆那边的调查,他的父亲因为先天性的腿部残疾,并没有服役的经历。" "仅仅只有这些线索?" 卫燃摆弄着仍旧拿在手里的步枪问道,这枪他倒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的上熟悉,毕竟在金属本子里还放着一支同款呢。 达丽娅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叠起来的牛皮纸档案袋递够来,"这里面是关于捐赠者父亲的一些资料,虽然不多,但或许能有些帮助。" "没了?"卫燃接过档案袋问道。 达丽娅摊摊手,"如果还有更多的线索,博物馆那边可不会用一个正式的顾问头衔来换。" 卫燃闻言没有急着回应,反而盘腿坐在长条木头箱子的边上,再一次看了眼那支靠墙放着的半自动步枪之后,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支望远镜。 这支6x30倍的望远镜右边的镜筒似乎被子弹贯穿过,前面的物镜已经崩碎,后半部分的筒璧上还有个明显的弹孔。 将望远镜放在一边,他又拿起了那顶钢盔,这是一顶二战时期苏联红军大量配发的ssh-40钢盔。 看得出来,原主人保存的极好,头盔上不但看不出多少的锈迹,甚至就连上面的油漆和曾经留下的划痕都清晰可见。 将这头盔翻了个面,卫燃不由的皱起眉头,在头盔里侧的三片式人造革悬挂和帆布织带上,可以看到清晰的黑色污渍。同时在帽沿和几乎贴着后脑勺位置的边缘,还份有一个不太起眼的缺损。 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达丽娅老师,卫燃将这头盔戴在自己的头上,随后将那支望远镜聚到了眼前。 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即便站在一边的达丽娅老师也能看出来,当时这顶头盔和望远镜的主人很可能遭到了狙击,子弹在穿过物镜筒和后端的铜制盖板之后,很可能继续贴着头盔的"帽沿"边缘击中了曾经带着这顶头盔的士兵脸部,甚至在钢盔的另一端的人造革悬挂上留下了一个小指肚大小的弹孔。 摘下钢盔,连同手里的望远镜一起放在了木头箱子里,卫燃又拿起板条箱最底层叠的整整齐齐的苏军帆布斗篷展开。这条斗篷上同样残存着血液氧化后留下的黑色污渍,但在胸口的位置,却别着一枚华夏一角硬币大小,向日葵造型的金制胸针。 除此之外,在别着胸针的位置,似乎还用黑色的字迹写着什么,但不知道是曾经被水打湿过还是时间过得太久,那段并不算长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仅仅只能看到一两个斑驳的字母。 思索片刻,卫燃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放回原位,顺手把放在板条箱旁边的盖板盖上。默不作声的思索片刻后这才站起身问道,"这些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送回伏尔加格勒?"达丽娅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问道。 "当然" 卫燃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的工作室里保存了很多历史档案,虽然比不上卫国战争中央博物馆,但我总不能在这里调查对吧?" 达丽娅闻言浑不在意的点点头,"两天之内,这些东西就会送到你的工作室。" "所以我大老远从伏尔加格勒跑到莫斯科,就是来这里逛一圈?" "当然不是"达丽娅指了指其他几个房间,"我以为你会在这座房子里找找线索呢,毕竟博物馆那边的人当时就是这么做的。" "算了吧,这里又不是凶杀现场,我也不是侦探。如果这栋房子里就能找到线索,恐怕我也没机会过来了。"卫燃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调侃了一句同行。 达丽娅老师最后看了眼地板上的板条箱,带着卫燃离开房间,锁上了防盗门之后,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让你来莫斯科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情?"跟在后面的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达丽娅老师却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直等到两人下楼钻进车子,这才说道,"后天会有一些人投资我们的电影制片厂,需要你露面接受几个采访,稿子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和之前一样,每出现一个错误,你需要支付两千美元。" "之前的错误可没这么贵"负责开车的卫燃嘟嘟囔囔的用汉语嘀咕了一句。 "你敢不敢用俄语把你刚刚说的内容在重复一遍?"坐在后排的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问道。 卫燃咧咧嘴,根本不敢看后视镜里的女人,空口白牙的说道,"我刚刚说,真是辛苦达丽娅老师了,我保证肯定不会出错误。"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每一个错误5000美元好了。" 达丽娅老师心情愉悦的降下车窗重新点了颗烟,"另外,到时候戈尔曼会来帮助你完成这次采访。" "达丽娅老师" 卫燃降低了车速,苦着脸转过头问道,"要不然你再涨涨价,就别麻烦戈尔曼先生过来了怎么样?" 达丽娅老师似乎格外喜欢看卫燃这副模样,故意停顿了许久,直到前者把头转回去这才笑着说道,"我会把你的意见转达给戈尔曼先生的。" "我就是嘴欠..." 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的卫燃烦躁的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在身后乐不可支的达丽娅老师的指引下,将车子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店门口。 第299章 季马的求助 就在卫燃以股东的身份,跟着挂职电影制片厂厂长的戈尔曼,在莫斯科的一家高档酒店宴会厅里,忙于应付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十几号股东和新闻记者的时候。远在意大利都灵的卡坚卡,也已经开始了送赫伯特进监狱的计划。 古比井意面餐厅的一楼,高价请来的施工队正忙碌的翻新维修着几年前被大火烧毁的厨房和用餐大厅。 而在二楼被祸祸的宛如猪窝一样的酒吧里,依旧穿的花里胡哨的卡坚卡已经远程控制了远在立逃完首都的某个公寓里的家用电脑。 趁着这台电脑的主人正在浏览黄色网页的功夫,一个并不算大的小插件已经绕过杀毒软件装进了电脑。 顺利完成了工作,离开之前卡坚卡甚至好心的给对方电脑提了提速,这才彻底断开了两者的连接顺便抹掉了所有的痕迹。 接下来只要等那台频繁使用的电脑第二次重启的时候,一封封的邮件就会通过那台电脑使用的网络,发给曾经被赫伯特坑过的富翁们。 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卡坚卡迈步跨过满地的垃圾,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吧里库存的红酒,转而根据卫燃的要求,开始调查那位阿曼达太太的情况。 在两边人的忙碌之下,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就在赫伯特琢磨找什么借口利用卫燃接下那份调查,又或者找什么借口从阿曼达太太手里再弄来一些调查费用的时候,一队警察却敲响了他入住的酒店房门。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再说,在众多富人们的仇恨加持之下,赫伯特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 他这边锒铛入狱的同时,卫燃也因为一些小意外,提前锒铛入学回到了红旗林场。 眼下距离10月只剩下了最后两天,按华夏国内的习惯,即将迎来的便是国庆长假的好日子。不出意外,穗穗也准备再一次带着她"圈养"的肥羊们赶赴因塔,光顾一下已经可以营业的两座营地。 相比去年,攒足了劲儿的穗穗一次性拉来了八十多号人,这已经和去年年底前后送来的游客数量总和一样多了。如此多的游客数量连带的后果便是,目前那两座营地的基础设施虽然足够支撑这么多人,但从因塔机场赶到营地的飞机驾驶员却不够了。 为此,沉浸在拍戏当个好演员美梦中的季马,在得到阿里里和米莎的求助之后,转而求到了卫燃和达丽娅老师的头上。 "所以你希望我们过去帮忙给你开飞机?"达丽娅老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季马,"我能允许你自己去因塔开飞机已经算照顾你了,你竟然想让我们去帮忙?" 季马挤出个尴尬的笑脸,"阿里里的朋友前段时间被几个盗猎的混蛋用枪打中了屁股,他至少需要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行,只靠阿里里一个人,想把那么多的游客从机场送到营地,至少需要八个小时,就算我过去,也需要4个小时才行。" 达丽娅点上颗烟提醒道,"但就算加上红旗林场的那架飞机,也缩短不了多少时间。" "那个...夏天的时候我们又买了一架飞机。" 季马划拉着后脑勺解释道,"价格很便宜,和属于林场的那架飞机一样,都是煤矿库存的老飞机,状况非常好。" "所以现在能用的飞机有四架了?"达丽娅老师总算来了些兴趣,"季马,你打算让谁来驾驶飞机?" "您和卡尔普先生怎么样?我和维克多共同驾驶一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季马话音未落,在一边听热闹的卫燃以及拥有决定权的达丽娅老师便齐齐的笑出了声。 "那个...我说错什么了吗?"季马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 让俩kgb给你的游客开飞机,你还真敢想...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却是闭紧了嘴巴根本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摆明了是要看热闹。 "继续说,你还打算让我们做些什么。"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看着季马,以至于后者根本没办法从她的语气和表情中判断自己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没什么想说的..." "有!" 季马咬咬牙说道,"五天,那些游客只在这里待五天的时间,我还需要维克多帮我做五天的翻译,毕竟有那么多人,只靠阿芙乐尔一个人根本不够。" "维克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达丽娅老师将皮球踢给了卫燃。 "去或者不去,我都听您的安排。" 卫燃三言两语间把皮球又踢了回去,最后又额外说道,"不过就算去,也不能让我和季马负责驾驶飞机,毕竟拉着游客,我不能拿别人的命开玩笑,这一条没得谈。" "你就这么确定我和卡尔普的驾驶技术比你们好?"达丽娅饶有兴致的问道。 卫燃咧咧嘴,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道,"要不是油不够,你都能开着那架安2飞到月亮上去了吧..." 达丽娅像是没听到似的,思索片刻后说道,"不管怎么说,红旗林场也是营地的大股东,总不能把麻烦全都甩给季马。" "您愿意帮忙?"季马激动的问道。 "先别急" 达丽娅老师示意季马坐下,"原定15天的课程不能变,毕竟维克多交了学费的,不过我们刚好可以额外加一周的固定翼飞机驾驶和跳伞课程,检验一下你们两个混蛋是不是已经把学会的东西忘干净了。 所以,你只要说服维克多愿意额外拿出一周的时间,另外你自己解决好芬兰那边的事情就可以。" 闻言,季马立刻看向了卫燃,"维克多,帮帮忙怎么样?等事情结束,我介绍因塔最漂亮的..." "打住" 卫燃根本不给对方说完的机会,他认识季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货嘴里所谓"因塔最漂亮的姑娘",或许恐怕应该叫做"因塔生意最好的姑娘"才对,那还用他介绍吗?要不是如今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几张大额卢布恐怕就是最好的介绍人。 "所以你同意了?"季马喜形于色的问道。 "这件事一周前我小姨就和我说过了,她还从旅行社派了几个会汉语的导游过来帮忙。" 卫燃无奈的解释道,这事儿最晚知道的,恐怕只有天天在芬兰厮混的季马,几天前他在莫斯科忙着当吉祥物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小姨的电话和穗穗发来的消息。 "所以你同意了?"季马再次确认道。 "我还能拒绝吗?" 卫燃摊摊手,就像达丽娅说的,红旗林场是因塔那两座营地的大股东一样,小姨的旅行社可同样在两座营地里投了钱的,更别提这批游客还是穗穗送来的,于情于理他都要过去帮忙。 本来,他是准备从莫斯科回来之后就提这件事的,现在由季马提出来倒也不错,至少平白占了个人情。 "既然维克多也没意见,我们今晚就出发吧。"达丽娅说着已经站起身,"季马,你去通知卡尔普,维克多,你去找戈尔曼先生,我们一起去因塔。" "戈尔曼也要去?"卫燃不情不愿的问道,之前在莫斯科那几天的经历,他可是被戈尔曼打击的体无完肤。 虽然那个变态老东西不像达丽娅老师一样死要钱,没有因为他的各种错误让他支付一个卢布,但他那张嘴却像是公共厕所里的便池一样臭的别出心裁,几乎每一句都缺德的冒出了青烟。 "当然,当初还是他教我开飞机的,所以他当然要去。"达丽娅老师话音未落,便已经和季马不分先后的走出了办公室。 怀着上坟的心情在顶楼的宿舍里找到正一边个那只傻狗梳毛一边刷美剧的戈尔曼,卫燃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把去因塔帮忙的事情转达给了对方。 "去因塔?让我负责开飞机转运游客?"戈尔曼扣上笔记本的屏幕,划拉着狗头问道,"这是哪个天才的主意?" "季马"卫燃毫无心理压力的把锅甩给了好兄弟,"他说动了达丽娅老师。" 戈尔曼上下打量了一番卫燃,随后笑呵呵站起身,"到时候你坐我的飞机。" "是季马那个混蛋的主意,为什么要我坐你的飞机?"卫燃下意识的拒绝道。 "因为是你通知我的" 戈尔曼理所当然的说道,"好了,快回去做准备吧,我上次开飞机还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时候,希望到时候不会从天上摔下来。" 这老混蛋!卫燃暗骂了一句,干脆的扭头离开钻进了隔壁自己的宿舍。 一行人根本没有浪费多少时间,便相继钻进了季马驾驶的面包车里。不过让卫燃意外的是,卡尔普先生却并没有跟着,取而代之的是负责情报分析课程的安娜。 "达丽娅老师,你们这是人均都会开飞机吗?"坐在戈尔曼身边的卫燃忍不住问道。 "只是一架安2能有多难?" 戈尔曼抢答了卫燃的问题,一边逗弄着准备带到因塔撒欢的傻狗一边说道,"就算戈尔巴乔夫先生都能把它开到天上去飞几圈。" "戈尔曼先生,您说的是哪位戈尔巴乔夫先生?" 负责开车的季马一唱一和的问道,他倒是和戈尔曼先生的关系不错,甚至可以说这俩货颇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 这也让卫燃越发的怀疑,戈尔曼对自己的态度恐怕并不是因为自己交了学费,而是当初用***给这老东西来了一下之后,这小心眼儿的老东西记仇了。 "当时是和我们一起去因塔的这位戈尔巴乔夫先生,它可比另一位聪明多了。"戈尔曼笑呵呵的回应了季马的调侃,扭头又朝卫燃说道,"到时候你们两个,轮流带着它进行跳伞训练。" "带着它?"卫燃看着趴在车厢地板上的傻狗,和季马顿时又想起了去年因为解救这傻狗引发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 第300章 不可思议的因塔人 一行人带着一只傻狗飞抵因塔的同时,穗穗也带领着自己的同学、校友以及老师们浩浩荡荡的登上了从华夏首都飞往喀山的航班。 趁着这一大批游客还在天上飞的功夫,已经降落在因塔机场的众人却并没有浪费时间。 在达丽娅老师的要求下,卫燃不情不愿的跟着戈尔曼和那只看见雪之后异常兴奋的哈士奇,一起钻进了一架换了新涂装的安2飞机,根据塔台的指挥,颇有些生疏的操纵着这台空中拖拉机摇摇晃晃的滑跑、起飞,最终顺利升空飞往了温泉营地的方向。 紧随其后的季马也跟着一脸温和笑意的情报分析老师安娜女士,熟练的操纵着飞机起飞追赶着卫燃。 相比前者,平时有时间就往因塔跑的季马如今对于操纵这款慢悠悠的老飞机早已驾轻就熟,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咬着牙又买下一架库存的老飞机了。 充斥着噪音的飞机驾驶舱里,戈尔曼在仔细观摩了一番卫燃的操作之后,立刻开启了毒舌模式,一脸嫌弃的挑着卫燃的毛病。 虽然和这老头相处时耳朵和心情都会受到打击,但卫燃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虽然嘴巴毒了一些,但却足够有耐心,至少会详细的教他各种问题的应对方法,并且总有办法让自己记下来。 短暂的飞行过后,眼瞅着已经飞抵了温泉营地附近的废弃飞机跑道上空,卫燃在得到戈尔曼的允许之后立刻开始着手降低高度和降落,而对方也总算打起精神,把双手放在了操纵杆上。 一晃大半年的时间没来这里,如今这条废弃的跑道两侧已经安上了简易灯带。 在风力发电机的带动下,这两条可以通过无线电控制的led灯带发出的彩色光芒已经足够帮助飞机驾驶员目视降落,相应的,自然也降低了卫燃操纵飞机降落的难度。 在卫燃紧张的操纵下,这架飞机顺利的降落之后,沿着不断闪动的小灯指引停在了跑道尽头的空地上。早已在这里**的阿里里立刻吆喝着驯鹿雪橇车跑了过来。 "好久不见维克多"阿里里热情的打着招呼,"没想到季马那个混蛋真的说动你们过来帮忙了。" "那个混蛋马上就要降落了" 卫燃指着头顶若隐若现的飞机调侃了一句,在把戈尔曼介绍给对方之后,转而指着阿里里身边那两头拉着雪橇车的驯鹿好奇的问道,"这两头驯鹿哪来的?" "它们可是我夏天的时候,特意去了趟鄂弼湾,找当地的涅涅茨人花大价钱买来当拍照背景的。" 阿里里从兜里掏出两把豆子喂给身边的驯鹿,同时得意的解释道,"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非常漂亮?这还是阿芙乐尔给的建议。" "确实挺漂亮" 卫燃真诚的夸赞道,这俩大块头可不像之前见过的大路货一样,而是通体雪白,甚至就连头上的那对树杈子,也比之前见过的驯鹿要大的多。 再配上它们拖拽的那辆看起来似乎是从圣诞老人车库里偷来的雪橇车,毫无疑问绝对是撩小姑娘的利器。 "温泉那边现在更漂亮" 阿里里自信的说道,"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因塔最好的酒店,也不一定有那里住着舒服。" "你们把玻璃房子搭起来了?"卫燃顺着对方的话题问道,有意无意的把戈尔曼晾在了一边,小心眼的报复着刚刚在天上的时候对方损自己的仇。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阿里里却是卖了个关子,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条烟熏鹿肉喂给了戈尔曼身边的傻狗。 三人稍等了片刻,季马驾驶的飞机也平稳的降落在了铺盖着一层积雪的跑道上。 停稳了飞机,季马不由分说的招呼着众人坐上雪橇车,亲自吆喝着驯鹿跑向了温泉营地,唯独那条傻狗甩着鲜红的舌头撒欢一样在后面跟着。 随着雪道两侧不见边际的针叶林飞速后退,当温泉营地出现在正前方的时候,卫燃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相比大半年前,如今的温泉营地四周竟然围上了一大圈的铁丝网。这还不算,在矿场中央,围绕着那座巨大的车间四周,还搭建了一个个半球形的玻璃房子,甚至就连那辆步进式的挖掘机都经过了细致的粉刷。 "这就是你们整个夏天的工作成果?"卫燃扯着嗓子朝操纵雪橇车的季马问道。 "远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些!" 季马抬手指着远处的玻璃房子得意的介绍道,"我们给每个房子都安装了热力管道,从温泉流出来的水会顺着管道在每个玻璃房子里绕一圈再流回原来的矿洞里。" "这些东西你花了多少钱?"卫燃继续扯着嗓子问道,这片矿床上,少说也有五六十座玻璃房子。别的不说,即便刚刚季马说的那些热力管道都不是一笔小钱。 "没花多少钱" 阿里里在一边帮着解释道,"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米莎的爸爸帮忙从找当地的朝伯拉煤矿公司拉来的投资。" 卫燃闻言暗暗咋舌,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米莎的爸爸是因塔当地的警察局长,对方能找来冤大头给这座营地进行这么大的投资,这是摆明了想拿来当政绩呢。 似乎猜出了卫燃的想法,季马吆喝着驯鹿缓缓停在一座玻璃房子的门口,坦诚的说道,"维克多,或许明年这个时候你再过来的时候,米莎的爸爸已经是因塔的市长了。好了,快下来看看吧,我们大家都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呢。" 卫燃哭笑不得的走下雪橇车,老老实实的跟着戈尔曼和安娜老师走进了温暖的玻璃房子。 这栋和华夏草原上的蒙古包大小类似的半球形玻璃房子里,除了一张宽敞蓬松的双人床之外,脚下的木地板上还铺着一张毛茸茸的驯鹿皮。 而在还算宽敞的洗手间里,不但随时都有热水供应,甚至还有个足够大的浴缸,可以随时在房间里一边泡着温泉一边欣赏头顶随时可能出现的极光。 "这么多玻璃房子,车间里的温泉水够用?"卫燃忍不住问道。 "当然够用"阿里里自信的说道,"我们都已经试验过了,就算所有的玻璃房子同时打开所有的水龙头,也不会影响车间里面的温泉池。" "这地方不错"安娜老师顺手从房间里拿了一件浴袍和毛巾,"温泉在哪?" 见这么快便有了生意,季马这货竟然用些许跑调的汉语气势十足的喊了一句极具代表性的"欢迎光~临,女宾一~位!" 这一嗓子不但把卫燃吓了一条,连戈尔曼和安娜老师都一脸的茫然。只不过前者反应倒是快,直接把那只傻狗的牵引绳丢给卫燃,顺手也从这个房间里拿了一件浴袍和一条毛巾,连带着,季马又汉语来了一嗓子"欢迎光~临,男宾一~位!" "季马,这是哪个混蛋白痴教你的?"好悬没摔个跟头的卫燃黑着脸问道。 "阿芙乐尔" 季马不明所以的说道,"她没和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保证所有华夏来的游客在去泡温泉之前都会因为听到这句话变得很开心,所以..." "所以什么?"卫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们每个人现在都会这句话" 阿里里说着,便用汉语韵味十足的喊了一句,随后弯着腰伸着手,一边带着戈尔曼和安娜往外走,一边换回了俄语解释道,"目前我是学的最好的,另外,包括我们找来在车间里负责温泉的服务员都已经全部学会这句话了,不过维克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额...类似战斗前那一嗓子乌拉吧..." 卫燃极力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给出个荒诞的解释,他倒是要看看这群脑子有坑的憨批到底要整出多大的乐子。 在季马和阿里里的带领下去车间里逛了一圈,顺便把两位老师分别送进了温泉池。 这里的变化倒是并不算大,仅仅只是那些在苏联时代便已经被放弃的选矿设备进行了重新粉刷,同时在各个位置装了一些昏黄色的射灯,同时也在各处挂了些带着浓郁苏联味道的海报宣传画而已。 相比这些一眼就能看到的变化,在远离车间大概一百多米远,被一座单独的帆布帐篷包裹起来的电力保障车虽然不起眼,但却是真正让卫燃惊讶的东西。 这辆电力保障车别看外壳长满了锈迹,但用来驮载发电设备的,却是一台maz537重型卡车,那军绿色的车体上,不但用红色的字迹写着"朝伯拉煤田"的字样,甚至在车门上,还残存着苏联时代某个导弹部队的徽章,以及一枚等同于"苏联英雄"的金星奖章图案! "这也是你们买来的?"卫燃目瞪口呆的朝身边得意洋洋的季马问道。 "米莎帮忙从煤矿上借来的"季马一脸肉疼的说道,"我倒是想把它买下来,但这个大块头比两架安2飞机还贵。" "它可是我亲自开过来的" 阿里里颇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我在因塔生活了这么久,直到驾驶过这玩意才知道,其实因塔的路况也挺不错的。" "就**离谱" 卫燃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季马也好,阿里里也好,留在因塔陪着达丽娅老师顺便等着接应游客的米莎也好,这些人为了用这两座营地带着当地的朋友赚钱真可谓用尽了各种办法。 第301章 撂挑子的季马 在温泉营地逗留了足足两个小时,直到戈尔曼和安娜两位老师泡够了温泉,阿里里这才吆喝着驯鹿雪橇,带着他们四人一狗重新回到了废弃跑道。 在两位老师的监督之下,卫燃和季马各自操纵着飞机滑跑、起飞、爬升,并在不久之后越过了乌拉尔山脉,顺利的降落在了废弃军事基地附近。 这里的变化同样不小,除了已经提前赶到这里等待游客的猎人,这座废弃军事基地周围已经像温泉营地一样,重新围上了一圈足有三米高的铁丝网用来避免被野生动物袭击。原本散乱丢弃的各种报废军事装备,也全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知道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其次,通往山顶天文台的台阶竟然也搭了一条足够抵御风雪的走廊。得益于当地几乎不要钱的木材,这条走廊的用料可谓格外扎实,远远的,甚至还能看到这条走廊上隔三差五出现的玻璃窗子。 但更夸张的是,在距离废弃军事基地不远,一个风力强劲的垭口处,竟然安装了两台明显是diy出来的风力发电机。 “季马,那两台发电机是...” “没错!” 带路往山顶天文台走的季马不等卫燃说完便得意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们自己做的,扇叶是从几架废弃的直升机上拆下来的,怎么样?看着是不是非常带劲?” “特么带劲过头了” 这次不止卫燃,连戈尔曼和安娜老师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那两台用木头架子搭起来的发电机离地足有四五米的高度,那几个巨大的直升机扇叶外面,甚至还用木头框架给包裹了起来。 “季马,这是哪个天才给你们做出来的?”牵着哈士奇的戈尔曼忍不住问道。 “是一位叫做加尔金的先生” 季马指着走廊尽头的雷达站说道,“那位和蔼的老家伙帮我们修好了天文台里的望远镜,顺便又用这些东西帮我们建造了两台风力发电机,他们虽然噪音确实稍微大了一些,但发电功率足够为这座营地提供基础的照明了。” “加尔金?” 戈尔曼和安娜老师对视一样,神色平淡的摊摊手,“没听说过,不过对方如果不是个天才,肯定就是个疯子,哪个白痴会想到用直升机桨叶这种办法的?” “戈尔曼先生” 季马坦然的强调道,“这里可不是喀山,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只要它能给我们提供免费的电力,别说是直升机桨叶,就算上面正在转的是坦克炮塔都没关系。” 戈尔曼笑了笑,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催着季马继续往前走,带他们去山顶的天文台看看。 众人沿着铺了一层木板的台阶拾级而上,顺着这条不透风的走廊直接走进了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天文台。 诺大的圆形空间里,最显眼的无非那座巨大的光学望远镜,但在里侧角落的位置,却又支着几张幕布,几台极具时代特色的老式放映机在季马接通电源之后开始嗤嗤嗤的旋转,播放着当初在这里发现的那些从金星拍摄的画面,又或者苏联时代某型人造卫星的结构解说,同一时间,挂在墙上的老式音箱,也开始播放对应画面的声音。 四人一狗耐心的看完了并不算长的影片,季马用脚尖踩了下地板上的电源开关,抬手指着窗外的几台燃油发电机说道,“平时如果只是播放影片,靠之前看到的风力发电机提供的电力就足够了,但如果想让这台望远镜动起来,就要额外启动外面的燃油发电机。” “只靠那几台发电机就够?” 卫燃诧异的问道,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山下左手边的那栋五层建筑可是专门用来发电的。换句话说,当年这里的耗电量绝对大的恐怖。 “当时我也有这样的疑问” 季马笑着解释道,“不过那位加尔金先生解释说,带动这台天文望远镜转动并不需要多少电力,当时主要的耗电基本上都用来供应运算机组和驻扎在这里的人生活用电了。当然,就算我们准备的那几台发电机毕竟也是要烧油的,所以以后这座望远镜会成为收费项目。维克多,我们打算按照一千卢布10分钟的标准来收费怎么样?” “不贵” 卫燃干脆的说道,不到一百块钱就能体验苏联时代的天文望远镜,这价格对于愿意来这里的游客几乎已经可以和不要钱画上等号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季马松了口气,指着靠墙放着的几台大号燃油暖炉说道,“另外这座天文台也可以用来当作宴会厅举办趴体,就算有人在这里举办一场苏联式的婚礼都没问题。” “哪个白痴会来这种地方举办婚礼?” 安娜老师看着周围的摆设,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苏联还在,怎么会让你们这些混蛋这样糟蹋这座天文台?它应该拿来...” “所以幸好苏联不在了不是吗?” 戈尔曼不等前者说完,便赶在卫燃和季马开口之前,面对着安娜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里与其继续被荒废下去,现在被这些年轻人拿来重新创造价值也是不错的结果,不是吗?安娜同志?” 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安娜老师先是愣了愣,随后舒了口气,“是啊...幸好不在了...好了!小家伙们,带我们去下面看看吧。” 季马和卫燃对视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带着两位老师和那头似乎变得聪明了不少的狗子离开了天文台。 “左边那座发电楼现在基本上被拿来当作仓库用了” 季马带着众人一边往右边的五层建筑走一边说道,“所有的武器、弹药、油料、吃喝补给之类的全都放在了那栋楼里,除此之外,我们还利用夏天的时间修复了两辆乌拉尔卡车当作代步工具,它们现在都在那栋楼里了。” 话音未落,早在门口等待的一位因塔女猎人已经帮着他们打开了挂着兽皮帘子的大门,随后众人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 “这里的供暖系统也被我们修复了” 季马得意的说道,“在鄂毕河封冻之前,我们租了一条货船往这里运来了不少煤炭,就算每天不间断的烧,也足够我们坚持整冬天没有任何的问题,以后这栋楼会用来接待游客,饮食住宿都会在这里解决。” “你们就不怕收不回成本?”安娜老师忍不住问道,这一路上,她见到了太多熟悉的东西,也见到了太多陌生的东西。 “我们确实没赚到多少钱” 季马引着众人一边往二楼走一边继续说道,“或者说,我从这里面赚的钱又全都投进了这里。” 不等跟在身后的三人开口,季马指着一个看起来足有五十多岁的因塔大妈说道,“但至少他们赚了不少钱不是吗?” “季马,我开始佩服你这个混蛋了。” 戈尔曼说话的同时递给季马一颗香烟,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调侃道,“你简直像个最好的苏联人一样。” “谢谢,不过这里禁止吸烟。” 季马一本正经的将对方的香烟别在耳朵上,随后带着些害羞和窘迫解释道,“我只是想做个像尼古拉校长一样的人,我的父母是在他的帮助下才离开因塔在喀山定居的,我没有尼古拉先生那么厉害,但至少能让因塔的朋友们生活的舒服一点儿。” “你肯定会赚到钱的” 卫燃肯定的说道,虽然这货和他的因塔朋友们用了很多东拼西凑的方式方法,但却歪打正着让这两座营地附带了一些别样的味道。以他在小姨的旅行社里兼职的那几年经验来看,这倒是恰恰迎合了那些游客们猎奇的胃口。 “说起这个,维克多,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季马说完,又歉意的看向了戈尔曼和安娜老师。 这两位老师倒也痛快,乐呵呵的带着那只傻狗自顾自的开始在楼里参观,给季马和卫燃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有麻烦?”卫燃看着季马问道。 “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季马也不急着说话,带着卫燃走进一间会议室,亲自泡了一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华夏茉莉花茶,然后这才斟酌着说道,“维克多,我打算以后专心做个演员了。” “这话什么意思?”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季马。 “戈尔曼先生说我很有表演的天赋” 季马划拉着后脑勺,一脸向往的解释道,“而且我和尼古拉校长聊过,他也赞成我试着做个职业演员,或者说是你们的时光电影制片厂的职业演员,说不定以后,我真的会成为一个明星呢!” “所以呢?”卫燃放下茶杯问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想放弃这两座营地了”季马突兀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放弃这两座营地?” 卫燃诧异的看着对方,“你们对这里进行这么大的投资,还没开始你就打算放弃了?季马,你的脑袋被棕熊屁股上的嘴亲了吧?” 第302章 泥胎木骨 “你才被棕熊屁股上的嘴亲了!” 季马没好气的比了个中指,随后竟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我以前只是个猎人,工作半年混半年的猎人,虽然我沾你的光在红旗林场也学了不少东西,但管理这么大的两座营地早就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你可以让...” “让阿里里来管理?或者让米莎来?” 季马取下夹在耳朵上的香烟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怀念说道,“阿里里和米莎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城市就是去喀山上学,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带着他们两个蠢货第一次坐地铁的时候,这俩原始人闹出的笑话,所以你觉得他们谁能管理好这么大的两座营地? 不说这个,这次阿芙乐尔一次性送来的这么多客人都已经让我们感到恐惧了。如果这次不出意外,不难想象接下来的这个冬天,游客会只多不少,那么明年呢?后年呢?凭借我们这些外行,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总有一天会崩盘出现意外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燃越发的疑惑。 “这座营地的大部分股权都是属于红旗林场的” 季马将手中的香烟丢到桌子上,“但是显而易见,不管卡尔普还是达丽娅老师,甚至跟着我们过来熟悉飞行路线的戈尔曼和安娜老师,他们肯定没兴趣管理这两座营地的事情。 甚至在半年前,卡尔普就已经和我说过,他们只要收回买下这两座营地的钱就可以了,这些有钱的混蛋连这里的利润都看不上。” 见卫燃不说话,季马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所以维克多,我和阿里里还有米莎商量过了,我们准备拿出这两座营地5%的股权,找专业的人来经营这里。我们希望你能推荐一个足够专业的人,从明年开始接手这两座营地的管理。” “你们有人选了?”卫燃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内心已经大概猜到了答案。 “最好的结果无疑是周女士,毕竟她也是这座营地的股东之一。” 季马看着卫燃,认真的说道,“维克多,我希望你能帮忙说动周女士接手这两座营地的管理运营工作。” “你没去找我小姨直接谈?” “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多只有5%这么多。” 季马苦着脸说道,“我听尼古拉先生说起过当初周女士和达丽娅老师谈判时光电影制片厂时的场面的,连达丽娅老师都不是她的对手,我和她去谈,恐怕连我都要卖身给她的旅行社打工了。” 卫燃闻言哑然失笑,上次关于时光电影制片厂的谈判可是让自己的小姨一战成名,当时就连达丽娅老师可都是对她夸赞不已的。 “怎么样?帮我们这个忙吧?”季马殷切的看着卫燃。 卫燃犹豫片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季马,其实有个更好的人选。” “更好的人选?”季马疑惑的看着卫燃。 “阿芙乐尔怎么样?” 卫燃放下茶杯解释道,“她明年夏天就毕业了,学的也是旅游管理专业,而且她的能力你也看到了,这次送来的八十多号游客绝对不是她的极限。但5%的股权,对她来说绝对是个足够大的诱惑。” “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季马用力拍了拍脑门,可紧接着便担忧的问道,“可是她能管理好这么大的两座营地?” “你忘了她的妈妈是谁了?” 卫燃继续提醒道,“就算她开始没什么经验,但肯定会有人帮她的不是吗?而且最重要是,再有不久她就要过来了,到时候你们大可以亲自和她谈谈,问问她的想法,只要她感兴趣了,由她去说服我的小姨绝对要比我去更合适。” “可是她会对我们这个小地方感兴趣吗?”季马皱着眉头开始给自己设置门槛。 “那个小玩意儿如果对这里没兴趣,是绝对不会带这么多人过来的。”卫燃肯定的说道,他对穗穗那个鬼精鬼精的小财迷可太了解了,她几乎算得上小姨那家旅行社里最挑剔的“旅游团”了。 “维克多,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季马说着,亲自端起不知道从哪淘弄来的紫砂茶壶,给卫燃的杯子倒满了香茶。 “额外提醒你一句” 卫燃象征性的扶着杯子说道,“不管我还是阿芙乐尔,我们和你,和阿里里,和米莎都是朋友,所以...” “我懂!” 季马不等前者说完便抢过了话题,语气轻松的说道,“维克多,我真的只是想让我的朋友们过的好一点,所以这里面不存在欺骗和利用。我来找你谈,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而已。” “她不会让你失望的”谷 卫燃信心满满的替穗穗做出了保证,他把穗穗推出来,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这座营地如果让小姨这个“长辈”参与管理,那以后的性质可就变了,但如果让穗穗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大家属于朋友性质的共同创业而已,反倒不会掺杂太多的其他元素。 结束两人的私聊,卫燃和季马将话题扯到了这批游客的行程计划上。按照穗穗的要求,这八十多号人将会分成两批,分别在两座营地活动,中途还会进行一次轮换。 简单的说,去温泉那边的基本都是为了拍照、狩猎体验以及可遇不可求的极光去的,来废弃军事基地这边的,则大多是为了体验枪械射击。 为此,季马和阿里里甚至还专门找了几个有服役经历的朋友过来帮忙看场子保证安全,顺便也可以教一些看着花哨实则屁用没有的战术动作。 一行人在废弃军事基地逗留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戈尔曼这才牵着那只和他关系好的出奇的傻狗,招呼着卫燃和季马在夜色中驾驶着飞机升空,翻越乌拉尔山脉返回了因塔。 在阿里里提前安排好的酒店里等了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嚣张的活像某山头儿扛把子似的穗穗,也带着从两家父母旅行社借调的导游,以及浩浩荡荡的一大波游客降落在了因塔机场。 任由这小玩意儿给自己来了个过分热情的树懒抱,卫燃直等到对方重新双脚着地,这才无奈的低声问道,“这你抽什么风呢?” “少废话!” 穗穗一把跨住卫燃的胳膊,低声说道,“团儿里有俩傻泡想追我呢,老老实实的给我做挡贱牌,下贱的贱。” “哪两个傻泡?”卫燃乐不可支的问道。 “穿着黄色羽绒服那个,还有头发染成蓝色的那个,我们学校出了名的俩海王。”穗穗一脸嫌弃的说完,立刻举起一直拿在手里的红色高音喇叭,招呼着她带来的那些导游们带着各自的游客排队等着分组。 在卫燃的提前知会之下,季马等人刻意没有上去帮忙,暗中观察着穗穗的安排,评估着让这个还没毕业的小丫头未来帮他们运营两座营地的可能性。 好在,浑然不知即将天降大任于自己的穗穗也确实不负众望,前后不到十分钟,便把这八十多号人分成了均等的两大队以及8个小组,顺便还安排好了登机的顺序。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卫燃竟然还在这个旅行团里看到了熟人,他们赫然是当初教自己弹琴的陈广陵以及他的儿子陈洛象,以及年初学琴的时候曾短暂见过一面的,陈广陵的妻子。 “陈老师,你们怎么也来了?”卫燃赶紧凑上去打着招呼。 “洛象说穗穗同学组织了个旅行团,正好国内哪都是人,而且穗穗同学的这个团还挺便宜,索性过来看看新鲜。” 一脸书生气的陈广陵说道这里,转而期待的问道,“卫燃,穗穗说这儿能打枪是不是真的?什么枪都能打?ak有没有?” 见这父子俩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卫燃憋着笑赶紧点点头,“有,肯定有!” “师兄,这里的鹿真能随便打吗?” 和穗穗年纪相仿的陈洛象一边擦拭着起雾的眼镜一边问道,至于对方嘴里那传统意味十足的称谓,还是正月里学琴的时候他老爹陈广陵给定的。 “你放心!” 卫燃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别人不敢说,到时候肯定让你打一头鹿回去!” “爸,你说驯鹿的鹿角能不能用来烧鹿角霜?”陈洛象问出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 看着开始低声讨论怎么烧鹿角霜的父子俩,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倒是陈广陵的妻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温柔的将带来的一些小礼物送给了卫燃。 他们在这儿闲聊的功夫,那些导游和猎人们已经带着第一批的四组乘客分别登上了并排等在一边的四架安2飞机。 看着那些有说有笑的乘客,以及站在机舱门口既当服务员又当飞行员的那三位老师,卫燃却忍不住有些想笑,随后又莫名的冒出一股子不知道哪来的悲凉感。 那三位老师曾是正八经儿的kgb,即便用人中龙凤来形容他们,或许都不为过,但在苏联解体的三十多年后,这些曾经属于某个红色极权的骄子们却沦落到了笑脸相迎的驾驶着和他们处于同一个时代的老飞机“跑出租”的地步。 这里面固然有季马或者自己的人情在里面,但如果不是那场剧变,无论自己还是季马,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和这些人说上话,又怎么可能让对方愿意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纡尊降贵”的做这种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们该像电影里的007一样,驾驶直升机、战斗机去斗智斗勇,他们该穿着得体的西装,在某座繁华的城市里端着精致的红酒杯,在谈笑间套取重要的情报。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来这天寒地冻的因塔,不会仅仅因为穗穗这丫头一时的脑洞,便痛快的换上苏联空军制服,站在老旧的安2飞机边上,一手抚摸着机身上残存的苏联空军标志,一边笑意盈盈的和那些寻找苏联味道的游客们亲切的打着招呼。 好笑吗?或许好笑吧?悲凉吗?也许有吧? 卫燃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仪态端庄的三位老师,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曾经令人闻风丧胆,几乎和恐怖划上等号的kgb又怎样? 在背后那座坚固的靠山分崩离析之后,他们的余威,或许也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了。但他们本人,却早已经在二三十年前换了一身泥胎木骨。 第303章 诏安穗穗 温泉营地距离因塔的机场仅仅只有一百多公里出头,虽然安2飞机的速度并不算快,但飞个来回最多也用不了一个小时,是以并没有让准备前往废弃军事基地的另一半游客等待多久,那四架飞机便再次降落在了覆盖着积雪的跑道上。 在穗穗的刻意安排之下,卫燃和陈广陵一家三口,以及她嘴里那两个正在追她的海王,连同穗穗自己钻进了同一架飞机。 而这一路上,穗穗也用过分亲密的小动作帮卫燃拉足了来自所谓“情敌”的仇恨。 可惜,对于卫燃来说,这点儿小场面甚至还不如和负责开飞机的戈尔曼先生练习刑讯和反刑讯技巧来的有意思。是以他仅仅只是活学活用了刑讯课程里的几套话术,便大概摸清了这俩海王的底细。 等到飞机轻盈的降落在废弃军事基地外的空地上,随行的导游和猎人们立刻接管了接下来的工作,反倒是包括穗穗在内的这几个人闲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阿里里他们吧” 季马看了眼依旧挎着卫燃的胳膊不撒手的穗穗,试探着问道,“维克多,我们是不是该谈谈那件事情了?” “那就谈谈吧,正好现在有时间。”卫燃说完见穗穗总算松开了自己的胳膊,不得不追了一句,“穗穗,你也来,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 “和我也有关系?什么事情?”穗穗不明所以的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 季马趁着那些猎人正在给飞机加油的功夫,招呼上随行而来的米莎,催促着卫燃二人钻进了废弃军事基地不对外开往的左侧混凝土大楼。 这栋楼里不但有两辆用来当作代步工具的乌拉尔卡车和大量的油料、二楼三楼还储存着大量的物资补给以及用来赚钱的武器弹药。而在四层五层,则是工作人员的宿舍以及几个功能齐全的办公室、会议室。 一行人在季马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顶楼的会议室,米莎直等到季马端上来一大盘在这个纬度格外珍贵的热带水果,这才将之前商讨出来的决定娓娓道来。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把这两块营地交给我运营?!交给我?!” 穗穗伸出手指头指着自己,那张冻的红扑扑的精致小脸,也从惊讶变成惊喜,随后又变成了狂喜以及激动。 “对” 米莎笑了笑,“阿芙乐尔,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人来营运这两座营地。坦白说,开始我们是希望让你的母亲周女士来做这件事的,但维克多向我们推荐了你。” “5%” 正一手拿着一根香蕉的季马补充道,“这两座营地5%的纯利润是我们能开出的最大报酬,阿芙乐尔,看在我们都是朋友的份儿上,这是我们的最终报价底线。另外,需要提前说明的是,平时你是没有任何工资的。” “那不重要!” 穗穗激动的再次确定道,“你们真的愿意把这两座营地交给我来运营?以后所有的发展方向都有我来决定?” “当然!” 季马干脆的点点头,“唯一的要求是,要尽量让因塔人来补充这两座营地需要的工作岗位。我和米莎还有阿里里虽然在这两座营地里都占有一些股权,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想让因塔的朋友们生活的好一些。”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穗穗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米莎,季马,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先别急” 原本一直在看热闹的卫燃总算开口说道,“穗穗,这件事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如果你真的有兴趣,等回去之后和我小姨商量一下听听她的意见。” 见穗穗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卫燃加快语速补充道,“这是我向他们推荐你的唯一条件。” “好吧,我等下就给我妈打电话。”两只眼睛几乎已经冒出绿光的穗穗干脆的答应下来,“还有吗?还有什么条件?” “其他的暂时没有什么了,就算有也不是这个时候谈的。” 卫燃看了看坐在桌子对面的季马和米莎,等他们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而且就算谈妥了所有的东西,你获得这份工作的时间也是明年毕业之后。” “明年?”穗穗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望,不过紧跟着便信心十足的说道,“明年就明年!” “那我们就算初步达成共识了” 季马弯腰从桌子地下拎上来一个装满了积雪的小铁桶,从里面拿出一瓶伏特加和几个冻的冰凉玻璃小酒杯建议道,“我觉得有必要喝一杯!” “当然有必要!”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的晕头转向的穗穗立刻表示了赞同。 温暖的会议室里,四个年轻人端着的小酒杯轻轻碰在了一起。仰头喝掉了杯子里并不算多的伏尔加,大家都明智的没有提继续喝第二杯,毕竟眼下游客才刚刚赶到,他们这几个人都喝多了算怎么回事? “季马,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吧。”卫燃等米莎收起酒瓶子问道。 “等下所有的飞机都会赶回温泉营地,为今天晚上追逐极光做准备。”季马掏出个小本子翻了翻,继续说道,“军事基地这边的客人今天晚上先组织一个派对,明天开始练习那些花哨的战术动作,让他们体验下枪械射击,然后去北边的针叶林狩猎驯鹿,我会全程跟着他们。”谷 “上飞机之前我带你认识过的那一家三口,记得照顾一下。” 卫燃额外提醒道,顺便还把特意和陈广陵一家三口在因塔机场拍的合影发给了季马。 “放心吧!” 季马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所有武器随便他们玩个够,而且明天我保证他们会猎到一头驯鹿,只要他们名义上签下账单就可以。” “这事儿上飞机之前我已经和他们说了” 卫燃点头应道,这事儿到算不上陈广陵一家占便宜,真要算起来属于双方都收益的事情。更直白的说,无非季马这边刚好需要一个带动消费的“托”罢了。 三言两语安排好了废弃军事基地这边的事情,会议室的外面也再次响起了飞机引擎的轰鸣。 见状,卫燃和穗穗以及米莎立刻下楼,在季马和周围几个眼熟的因塔猎人的目送下,选择性的忽略了在机舱门口笑呵呵看着他们的戈尔曼,径直登上了安娜老师驾驶的飞机。 可惜,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眼瞅着戈尔曼驾驶的飞机升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卫燃却发现在他眼里,排在红旗林场授课老师温柔榜第一位的安娜老师竟然笑眯眯的坐在乘客席位上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 见卫燃看向自己,安娜老师从兜里掏出个精致的银制小酒壶抿了一口,笑眯眯的问道,“难道你打算让我继续给你做司机吗?” “额...”卫燃咧咧嘴,“难道...” “我喝酒了” 安娜光棍似的晃了晃手里的小酒壶,“现在我醉了,维克多,你是我最满意的学生,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耽误我泡温泉的,对吗?” “我...” 卫燃看了看一脸错愕的穗穗,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进了驾驶舱,虽然安娜老师没有给出任何的威胁,但越是这样,他却越怂。 “米莎,他会开飞机吗?”相比之下,穗穗反而比卫燃更紧张。 “放心吧”看热闹的米莎信心十足的答道,“维克多肯定会把我们安全送回温泉营地的。” 还不等穗穗说些什么,安娜老师反倒主动朝穗穗问道,“漂亮的小姑娘,你是维克多的男朋友吗?” “额...那个...是...是吧...” 穗穗含糊其辞的给出了个包含着无限可能性的答案,别看她拿卫燃忽悠同学的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但真被这些明显和卫燃关系不错的熟人问起来,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既然是他的女朋友,你肯定非常相信他对吧?”安娜笑眯眯的继续问道。 “也...也还算...相信吧...”穗穗越发的尴尬。 “既然这样,想不想体验下飞机驾驶?”安娜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身朝着穗穗伸出了手,“来吧,我带你去体验一下。” 三言两语把穗穗给忽悠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做好,安娜甚至帮她亲自扣上了安全带,随后朝一脸惊悚的卫燃说道,“维克多,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是非常相信你,所以你最好别出现什么意外。” “安娜老师,咱们能别拿人命开玩笑吗?”卫燃甚至都有了将飞机引擎熄火的冲动。 “那只是你对你自己的技术不够自信而已” 平时温柔的不像话的安娜老师按着卫燃的肩膀,将嘴贴在他耳边说道,“或者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飞回温泉营地,或者半路上我帮她背上降落伞,在你飞跃乌拉尔山脉的时候踹下去,你自己选一个。” 忍住骂人的冲动,卫燃看了眼副驾驶位置上一脸兴奋的穗穗,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点不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在他紧张的操作下,老旧的安2飞机沿着满是积雪的简易跑道开始了滑跑,并在穗穗的大呼小叫中晃晃悠悠的飞离了地表开始缓慢的爬升。 “起飞过程还算不错”乘客舱里的安娜老师在通讯频道里夸赞了一句,暗中也松开了刚刚随时准备打开的安全带。 “这个是做什么的?”驾驶舱里,一脸兴奋的穗穗指着其中一个仪表问道。 “陀螺仪”操纵着飞机继续爬升的卫燃扫了眼穗穗指着的仪表,想都不想的做出了回应。 穗穗在紧张过后却来了兴致,换了个位置问道,“那这个呢?” “油门”卫燃再次回应了一句,“祖宗,你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然后把手爪子放你腿上别乱摸乱动的?” “我就问问,小气吧啦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穗穗翻了个白眼,可老实了没两分钟,便把手搭在操纵杆上再次问道,“那个,我能不能试试?感觉好像不难。” “不能!”卫燃想都不想的拒绝道,他现在总算知道外国人都是怎么控制人口数量的了。 第304章 至关重要的一课 一路心惊肉跳的飞道温泉营地附近的跑道上空,安娜老师总算把看了一路热闹的穗穗给请回机舱,换她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可还没等卫燃松了口气,无线电频道里却想起了戈尔曼的声音,“安娜,让那个混蛋现在立刻马上跳下来,给我解释清楚刚刚为什么不坐我的飞机。” “收到”安娜幸灾乐祸的回应了一句,扫了眼仪表说道,“即时高度两千五百米,八百米开伞怎么样?” 不等卫燃回答,安娜便笑眯眯的说道,“那就八百米吧,最后一排座位我给你准备了翼伞。米莎,等下帮维克多开一下舱门。” “好的”无线电频道里,米莎同样幸灾乐祸的做出了回应。 “安娜老师,一定要跳?” 卫燃不情不愿的问道,说实话,他并不想让穗穗知道自己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穗穗知道了,就意味着很可能在不久之后,自己的小姨、阿历克塞教授乃至自己的父母、姥姥姥爷全都知道了。 “或许我现在关闭发动机,飘到哪就落在哪怎么样?”安娜说话的同时,还真就干脆的把发动机给关了。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但卫燃却已经懒得说服对方了,老老实实的离开座位,走进了驾驶舱。 “你真要跳下去?”刚刚一直听着通讯频道里的谈话的穗穗脸色惨白的问道。 “放心吧阿芙乐尔” 已经重新启动了发动机的安娜借助无线电频道安慰道,“这两座营地以后会有跳伞体验的项目,维克多已经练习了很久了,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 “真的?”穗穗狐疑的问道,她虽然和她老爹一样莽撞,但却并不傻。 “维克多你说呢?”安娜在无线电里问道。 “是真的” 卫燃无奈的配合着对方的谎话,“我已经学习了很久了,就是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穗穗,别担心,肯定没事的。” 穗穗回头看了看朝自己点头的米莎,深吸一口气之后,在通讯频道里异常认真的说道,“米莎,如果他出现任何的意外,哪怕只是受了轻伤,我也会立刻带着所有游客离开,同时中断我和我家旅行社现在以及未来与你们的所有合作。 除此之外,我会在法庭上让你们所有人倾家荡产进监狱,还会在俄罗斯的旅游行业协会,通过华夏所有的媒体说明你们这里发生的一切。最后,就算我家的旅行社倒闭,我也不会让你们这里再接到任何一个游客!” 穗穗的一番话让机舱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可安娜老师不等米莎和卫燃开口,便痛快的应道,“没问题阿芙乐尔,如果他出现意外,就按你刚刚说的做吧。米莎,打开舱门。” 左右为难的米莎看了眼卫燃,又看了眼一脸坚定的穗穗,苦着脸起身走到舱门处,把安全带固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放心吧穗穗” 卫燃扣紧了伞包,一边将高度计戴在手上一边蹲在穗穗的座位旁边说道,“我先下去,如果等下降落之后,你发现我没有任何意外就和米莎道个歉,然后收回刚刚的话怎么样?我们毕竟都是朋友不是吗?” “等我活着看到你完好无损的时候再说这些”穗穗紧绷着小脸说道。 “那就等下再说”卫燃说完站起身,歉意的朝舱门口一脸为难的米莎笑了笑。 米莎摇摇头示意没事,等卫燃比出大拇指,这才缓缓摇开了舱门。 当狂风吹进机舱的瞬间,卫燃扭头朝一脸担忧的穗穗露出个笑脸,随后拉紧面罩,干脆的跳出了机舱。而在他的身后,不久之前还少心没肺的穗穗也终于不再忍着眼泪。 还不等米莎将舱门彻底关上,一直盯着高度计的卫燃也在跌破800米高度的瞬间成功开伞。谷 操纵着翼伞在夜空中慢悠悠的盘旋,循着戈尔曼手中的激光笔指引,准确的降落在了机场跑道上。 “啧啧啧,刚刚你们在无线电里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戈尔曼趁着卫燃收伞的功夫慢悠悠的溜达过来,幸灾乐祸的说道,“维克多,那个小姑娘不错,你可要...你疯了!” 不等戈尔曼说完,卫燃却已经丢掉伞包,一把抓住了戈尔曼的胳膊,根本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和咒骂,干脆的将其摔在了还没彻底收起来的降落伞上。 “你疯了?”戈尔曼没好气的爬起来,却被卫燃再次摔倒了降落伞上。 “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卫燃阴沉着脸问道。 “不想让你的家里人知道你学会了什么?”戈尔曼索性躺在降落伞上,自顾自的点了颗烟。 “让不让我的家人知道是我自己的事情。”卫燃的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丝的反感。 “好吧,那是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戈尔曼毫无诚意的朝卫燃伸出了手,直等到对方不情不愿的将他拉起来,这才突兀的问道,“有人担心你的感觉,以及心中有牵挂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卫燃冷着脸继续开始收拾降落伞。 “我是说,在你驾驶飞机的时候,机舱里坐着你担心的人,和担心你的人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戈尔曼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及在你跳伞的时候,有人在你身后担心你出意外时候的感觉。还有,如果你出现意外,你的家人很可能会和你的朋友翻脸的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燃丢下刚刚团起来的降落伞烦躁的问道。 “维克多” 戈尔曼的语气认真了不少,“这是至关重要的一课,虽然你在红旗林场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已经足够让你不用付出该有的代价就可以轻易杀死大多数你想杀死的人,足够你绕过现在这个世界的法律边界逍遥法外肆意妄为。 但你要记住,你可能会成功很多次,但只要失手一次,出现任何一点儿意外。到时候你的家人,就像机舱里那个姑娘一样。还有你的朋友,就像季马或者米莎他们那样,他们会因为你的冲动做出很多不计后果的事情,受到很多无法预料的伤害。” 见卫燃陷入沉默,戈尔曼抬头看了眼高度越来越低的飞机,稍稍加大了声音继续说道,“你的家人会因为你的失误和冲动受到难以预计的连带伤害,就像你驾驶的飞机一旦失事,那个漂亮的姑娘和你的朋友米莎,会被你连累一起死在北极圈的冻原上。就像你跳伞出现了意外,你的家人会和你的朋友反目成仇。 看看我们吧,尼古拉先生也好,卡尔普或者达丽娅也好,又或者我和安娜,我们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家人,他们有的是因为我们某一次的疏忽被连累,死在了我们以为可以轻松杀死的人手里。也有的是因为受不了我们古怪的职业和生活方式最终选择离开。更有一些,是我们不得不亲手杀死的。 这些错误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永远永远都没有机会改正了,但你不一样。维克多,就算以后你在红旗林场顺利毕业,也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个小姑娘说的一切。” 被冰雪笼罩的废弃跑道上空,安2飞机的发动机轰鸣声越来越近。沉默许久的卫燃最终叹了口气,在那架已经开始滑跑的安2飞机航灯照射下,恭恭敬敬的朝戈尔曼弯下了腰,“谢谢您和安娜老师,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教训的。” 戈尔曼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满意的微笑,伸手扶起卫燃,直等到远处那架飞机彻底停下并且关闭了发动机,这才开口说道,“维克多,很抱歉今天我和安娜做的这些事情事先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这是个难得机会,我们总不能在你的姨妈面前做这些事情对吗?最后,趁着他们还没下来,我想送你一句为了今天的这次谈话学了很久的汉语。” “哪一句?”卫燃好奇的问道。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戈尔曼用有些跑调的汉语说完,换回俄语继续说道,“你是个华夏人,肯定明白这两句的意思。” 见卫燃点点头,戈尔曼转过身,一边往飞机的方向走一边继续说道,“前面一句,送给聚光灯下那位年轻的历史学者。后面一句,送给那个在红旗林场努力学习的华夏学生。” “谢谢...”卫燃近乎喃喃自语的说道。 第305章 穗穗准备在因塔搞扶贫 当安2飞机的舱门再次开启,眼角依旧带着泪痕的穗穗直接从机舱里扑进了机舱外卫燃的怀里,却只是死死的抱着什么话都没说。 卫燃试了试见根本没办法把这大号挂件从自己的身上摘下来,只得无奈的问道,“是不是该给米莎道歉了?” “她刚刚已经道过歉了”第二个出来的米莎笑盈盈的说道。 没等卫燃说些什么,安娜老师也从机舱里走了出来,笑眯眯的问道,“维克多,用不用我向你道歉?” “不用”卫燃顿了顿,真诚的说道,“安娜老师,谢谢你们。” 安娜老师仿佛又变回了在红旗林场上课时的温柔模样,“看来戈尔曼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见卫燃点点头,安娜和站在一边的戈尔曼对视了一眼,两人跳上米莎吆喝来的雪橇车,“既然说清楚就好了,我们要去泡温泉了,晚一点儿还要带那些年轻人去追逐极光呢。米莎,走吧!” 安娜话音未落,米莎已经吆喝着驯鹿雪橇跑向了温泉营地的方向,废弃跑道上除了四架并排停放的整整齐齐的安2飞机之外,便只剩下了卫燃和已经红肿着双眼的穗穗,当然,还有一辆由两头驯鹿拖拽的雪橇车。 见米莎等人跑没了影子,穗穗总算松开了卫燃,脱下手套抹了抹眼角,抽着鼻子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摔死呢,你要是摔死了,我...我妈不得打死我?” “你就不能念我点儿好?” 卫燃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穗穗,拎起挂在雪橇车上的煤油汽灯说道,“走吧,我们也快点儿回去吧!” 穗穗一把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鼻涕,跟着卫燃一边往被风刮出去老远的降落伞走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跳伞?” “夏天之前了” 拎着煤油汽灯的卫燃在前面边走边胡乱解释道,“阿里里以前是俄罗斯空军飞行员,还有戈尔曼先生,就是那条哈士奇的主人,他以前是个伞兵,这俩人觉得在这种地方开展跳伞体验活动肯定能赚钱,不过安全起见,也为了验证他们的能力,所以我和季马是最先跟着他们学习跳伞的。” “真的?”穗穗狐疑的问道,“飞机驾驶呢?也是和他们学的?” “不然呢?以后少不了要经常来这地方,总不能每次都麻烦阿里里,而在最重要的是,反正学习飞机驾驶又不用花钱。”卫燃回应的同时,弯腰捡起散落的降落伞,在穗穗的帮助下将其叠好之后塞进了伞包里。 东拉西扯的糊弄了问东问西的穗穗,卫燃拎着伞包返回雪橇车,亲自吆喝着驯鹿,带着穗穗在夜色中赶到了温泉营地。 离得老远,他们便看到那些游客正在大呼小叫的摆着各种造型拍照。连带着,那两头白色的驯鹿以及跟着戈尔曼一起过来的傻狗戈尔巴乔夫也成了最受欢迎的存在。 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和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师,几乎排着队把这仨吉祥物围了起来,就连阿里里派来的专门负责照顾那两头白色驯鹿的老猎人,也应景的换上了一身圣诞老人的行头,和一位位游客在雪橇车上拍下了一张张的合影。 而在最里侧的车间温泉里,那一声声韵味十足的华夏式欢迎词从那些毛子的嘴里蹦出来之后,也瞬间登上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朋友圈和各类社交平台。 虽然现场有些喜感,但不得不承认,穗穗的这些脑洞宣传效果却极好。而且那些不远万里飞来的游客,看起来也格外的满意。 等着穗穗将自己的行李搬进玻璃房子安顿好,已经有一批动作麻利的游客泡够了温泉拍够了照片,开始准备追逐极光的活动了。 晚上八点半,一辆辆挂着煤油汽灯的雪橇车,拉着兴奋的游客们离开了灯火通明的温泉营地,在那位圣诞老人操纵的白色驯鹿雪橇车带领下,伴着悦耳的铜铃声重返不远处的废弃跑道。 早已准备多时的阿里里和达丽娅老师等人,等导游和猎人带着各自小组的游客钻进机舱坐好之后,立刻发动引擎慢悠悠的滑跑起飞。 随着这四架飞机的高度一点点爬升,机舱里大呼小叫的游客们也纷纷把相机镜头贴在了舷窗玻璃上,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门。 就和当初的第一次游客来这里时一样,这四架飞机在被极光笼罩的夜空里不约而同的关闭了发动机降低噪音,让机舱里的游客们可以更加专注的欣赏窗外绚烂的夜空。 而在温泉营地里,卫燃和穗穗也在观摩着留守的猎人们给大家准备的宵夜和空地中央等待燃起的篝火,顺便,已经平复了情绪的穗穗也指点江山似的聊着未来对这片她可以做出的营地的规划。 “穗穗,你有信心把这两座营地运营起来?”在一边跟着的卫燃适时的泼了一盆冷水。 “当然有信心!” 穗穗自信的答道,“刚刚你不都看到了吗?大家对这里的评价可是非常高,而且我相信,等下他们回来之后,肯定会给出更多的好评。” “别太乐观,真到你可以对这里行使权利的时候,可就不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了,你要考虑成本才行。” “我妈是真的没说错,你果然不会做生意。”穗穗犯了个白眼,转身走向她的玻璃房子,“走,我和你详细说说。” “你这么快就有计划了?”卫燃惊讶的问道。 “来之前就有些想法,本来打算这次回去之后再和米莎他们说的,只是没想到这些计划最后有可能要我亲自负责了而已。” 穗穗一边说着,一边把卫燃让进分配给她的玻璃房子,顺手又从门外的铁桶里拎出一瓶酒和两个冻的冰凉的杯子。 伸手拉过来自己的行李箱,穗穗从里面翻出几包零食打开,随后把行李箱放倒当作小桌子,将零食和酒杯全都摆在了上面。 盘腿坐在毛茸茸的驯鹿皮地毯上,穗穗给自己和卫燃分别倒了一杯酒之后,伸手揪出一根辣条咬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季马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不就是想带着他们的老乡们发家致富吗?这事儿有什么难度?” “你觉得这个简单?”卫燃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碰,仰头灌进了嘴里。 “华夏任何一家正规大学的教材里,早就把这些写的明明白白了。怎样艰苦奋斗,怎样脱贫致富,甚至连怎样建立一个政权,以及好几千年历史里总结的各种教训都写的明明白白。也就是华夏,其他任何的国家可都不会教这些东西,更不会拿出来考试。” 穗穗打了个酒嗝,三两口吃掉了辣条之后,又撕开一包卤鸡腿,一边啃一边装模作样的说道,“你没在华夏上大学真的是太亏了。” “你就别显摆你的学习成绩了”卫燃哪壶不开提哪壶似的打击道,“去年还有人挂科了呢,三科都是零蛋。” “那是两码事” 穗穗重新端起酒杯和卫燃碰了一下,仰头喝干净之后这才开始了正题,“其实很简单的,冬天的时候,靠旅游赚钱,赚来的钱,等夏天这里没办法接待游客的时候,就雇佣他们的人来搞建设。 当地有什么,就用什么,木材便宜,就用木材修建可以在冬天招待游客的猎人小屋,煤炭便宜,就在木屋里建造壁炉,有必要的话,把姥姥家用的那种土炕也给他们安排上。” “这里的人工可不便宜”卫燃亲自给穗穗倒了一杯酒,顺便给她出了个难题。 “钱不够就用免费劳动力好了” 穗穗得意的说道,“我们只要买下足够多足够便宜的木材,然后让那些夏天闲着的人过来,让他们自己在温泉营地附近造猎人小屋就够了,只要达到我们要求的标准,等到冬天有游客过来的时候,我们就租下他们造好的木屋,这样他们就可以用木屋赚钱了。 另外,因为建造材料是我们提供的,所以他们除了自己使用之外不可以租给其他的旅行机构,这样连竞争者都没有了,而且还有人帮我们对那些木屋进行永远免费的维护,同时建造木屋的人,即便冬天不在这里工作,也能赚到租金。相应的,我们也能接纳更多的游客。” “你这...都是你琢磨出来的?”卫燃惊讶的问道,虽然这姑娘仅仅只是用猎人小屋举例子,但这一套下来,好像还真有很大的可行性。 “专业课上学来的” 穗穗理所当然的说道,“华夏好多民宿都是这么做的,虽然大环境有些区别,但完全可以把经营模式套过来。” “合着你这是来因塔搞扶贫来了?”卫燃乐不可支的调侃道。 穗穗翻了个白眼,将喝光了的酒杯推向卫燃示意倒酒,同时嘴上得意的说道,“你看着吧,等几年之后,季马肯定后悔给我开除了5%这么高的价格!” “虽然你的想法挺好,不过你最好还是回去和我小姨商量一下。” 卫燃一边给对方倒酒一边提醒道,“现在这里要什么没什么,所以一切都可以靠朋友关系来维系,但如果未来真的像你刚刚设想的那样,保险起见很多事情最好还是事先做好约定。” “放心吧!”穗穗伸出手指头揪出第二根带着红油的辣条送进嘴里,“我肯定要和我妈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说不定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第306章 众人的思绪 极光笼罩下的玻璃房子里,穗穗借着酒劲儿和一包包零食的加持,蹦出了一个又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 至于这些计划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却只有真正落地之后才能知道了。不过想来对于因塔的那些猎人来说,他们到时候或许并不介意做个尝试。 随着酒瓶子被两人清空,酒量本就不怎么样的穗穗也开始了胡言乱语,而玻璃房子的外面,那些游客们也搭乘着雪橇车大呼小叫的返回了营地,并在那些多才多艺的毛子导游们的组织下,围着篝火开始了狂欢。 当几名年过半百的老猎人弹起手风琴的时候,几个毛子导游也在雪地上一起跳起了哥萨克舞。很快,周围也多了一些“教练我想学这个”的游客,以及因为“脑子会了但是脚不会”而接连摔了一个又一个屁墩年轻男女。 而那些跟着旅游团一起来玩的中年老师,也像是想起了年轻时的过往,接过连接着音箱的话筒,唱起了一首又一首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经典老歌又或者伴着歌声和音乐声,跳起来在他们那个时代流行的交谊舞。 在他们的周围,那些曾经在课堂上认真或者不认真听课的年轻人们,也带着善意给往日里稍有些严肃的老师们鼓掌又或者起哄。 “达丽娅,我们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吧?”安娜老师端着一杯红酒,坐在一个铺着驯鹿皮毯子的木头箱子上怀念的问道。 “谁又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达丽娅老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还记得我们毕业时候的那次晚会吗?” “记得,当然记得。” 正在揉搓狗头的戈尔曼忍不住笑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尼古拉先生当时跳的街舞。” “我也记得” 安娜轻轻擦拭掉或许是因为笑意而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当时我还抢到了他丢到台下的墨镜。” “还有加尔金那个混蛋” 戈尔曼笑着说道,“我记得当时他表演的也是哥萨克舞,那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同一个舞台上的哥萨克舞者竟然全部把裤子跳开裆的情况。” “是卡尔普” 达丽娅一边给两人的酒杯倒满,一边说道,“当时卡尔普和加尔金都在追情报班的那个金发姑娘,结果加尔金那个混蛋得手了,卡尔普就偷偷把他们的裤子全都做了手脚。” “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戈尔曼仰头看着翻涌的极光想了很久,最终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我真的是老了,都已经记不起她的名字了。” “我只记得她的代号是钢琴” 安娜接过话茬,顿了顿突兀的说道,“92年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她在苏联解体后就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基辅人。” 达丽娅老师叹了口气,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喃喃自语的说道,“真是个好运的姑娘。” “我们的运气也不错” 戈尔曼端起酒杯,“感谢那个华夏小家伙,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们只有在参加某个朋友葬礼的时候才有机会见面了。” “确实要感谢那个年轻人” 三个被时代遗忘的可怜人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高脚杯中猩红的酒液倒映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篝火堆,折射出了三个不再年轻的人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干杯!” 温暖的玻璃房子里,已经喝高了的穗穗怀里抱着个空酒瓶子,捏着杯子和一脸无奈的卫燃再次碰了碰,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杯子里的酒早就已经被对面的人给换成了苏打水。 陪着这个人菜瘾又大的小玩意儿喝光了两瓶苏打水,直到对方靠着床边睡着,卫燃这才将其提溜到床上盖上被子,随后拉上了四周厚实的窗帘。 关上房门,卫燃回到隔壁自己的玻璃房子,拿上浴袍和毛巾,溜溜达达的走进蒸腾着水汽的车间,将自己泡在了滚烫的温泉池子里,仰头看着被水雾笼罩的天花板,琢磨着以后的事情。 不久前安娜和戈尔曼老师给他上的那一课确实给他敲响了警钟。就像戈尔曼说的,他可以成功很多次,但只要失误一次,就会发生很多难以预料的情况。 但这所谓的成功又或者失误,对他来说却并非指周围这个相对和平安全的环境和时空,而是金属本子送他去的那一个又一个被写进历史的战场。 可是,让他放弃金属本子带给他的这一切扭头去做个普通人。这个看起来最理智最安稳的选项,却在第一时间被排除在了所有的选项之外。 战场上那些无法预知的危险带来的,远不止银行账户上不断上涨的数字,还有名利,还有解开历史真相之后的成就感,也有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或许短时间之内,卫燃可以回国过一段安稳的日子,但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又或者一年之后呢?平淡的生活总会有乏味的时候,而且总会比自己预想的要来的更快。 等到自己被平淡的生活养肥了肚子、磨掉了勇气,同时又激起了那份想去冒险的冲动时。又或者当兜里的钱花光了,自己还有胆子去那些战场里吗? 或者就算去了,自己还能像之前那样活下来吗?恐怕那时候等待自己的,无非是马放南山兵戈再起时,已经根本跑不动的肥胖身体和在炮火下根本拿不稳的相机。 低头看着自己因为在红旗林场学习时练出的腹肌,再看看左手虎口处的那块纹身。卫燃重新抬起头,眯着眼睛琢磨着当初在那个被称为钟楼的废弃监狱里,戈尔曼说让自己树起的希望。 那么自己的希望是什么?或者说,自己的理想是什么? 稍有些迷茫的卫燃将全身都沉进了温泉池子里,开始思考这个回归本心的问题。 显然,那个藏着无数秘密的金属本子算是一份最坚挺的希望,但却绝对不是自己的理想。 赚足够多的钱? 这想法在一开始便被卫燃踢出了脑子,自己如今虽然算不上富翁,但至少能算个有钱人。如果只是为了赚钱,即便不凭借那金属本子,单单在红旗林场学到的东西,以及积攒的人脉就已经足够了。 可如果目标不是赚钱,那该是什么?屏住呼吸的卫燃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 名气吗? 自己已经是毛子官方博物馆的名誉顾问了,甚至有可能成为那家博物馆真正的历史顾问,后者虽然看起来不如前者,但却是对他专业能力的肯定,而不仅仅只是自己捐赠了一张照片换来的福利。 或许做个知名且专业的历史学者也不错... 莫名的,他想起了在战场上曾经结识的那些朋友,想起了斯大林格勒战场上,那个一直在他心里像跟刺一样牢牢扎根的小姑娘,想起了她被手榴弹炸成碎片的蓝色毯子。继而又想起了死守藤县的李鹤仙、想起了化名参军的李随安。 “哗啦!” 卫燃从水池中冒出头,在剧烈的喘息换气中,内心已经有了新的目标,同时也给金属本子里积攒的那些底片想好了新的用处。 “看来以后要对时光电影制片厂的事情稍微上点心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将毛巾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泡够了温泉,他暗自琢磨着是不是建议季马或者穗穗以后给这里的毛子安排个搓澡培训,毕竟这些五大三粗身强力壮的毛子,不当个搓澡工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裹着厚实的浴巾跑回了自己的玻璃房子,卫燃重新冲了个澡让自己暖和起来,随后拉上窗帘躺在了松软大大床上。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当他睡醒的时候,那些游客们早已经在导游和猎人们的带领下开始了各自的活动。 而隔壁的穗穗竟然装模作样的换了身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华夏古装,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铺了一块厚实的鹿皮毯子,一本正经的用带来的古琴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而在她的附近,除了摆着一个装在稳定器上的单反,还有不少正在围观的人。 直等到一曲终了,卫燃这才好奇的问道,“你这是作什么妖呢?” “你才作妖呢!” 穗穗收起单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要多拍点儿素材拿来当宣传资料,这样下次假期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多招点儿人。” 不等卫燃说些什么,穗穗顺手又把手里那床古琴递给了卫燃,同时嘴上挑衅道,“你呢?学会仙翁操了没有?我可是已经学会好几首曲子了。” “我可没有你清闲,哪有功夫学琴?” 卫燃想都不想的推诿道,他唯一会的那一曲广陵散已经足够自己充门面用了,自然也就不会把时间继续浪费在学琴上面。 没给穗穗继续说话的机会,卫燃扫了眼在一边看热闹的戈尔曼和安娜老师,转移话题说道,“不过你这拿个破单反拍也太业余了,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弄点专业的人和设备来正经拍一个。” “这还业余?这可是我最好的镜头和相机了,连拾音器都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穗穗看了眼装在稳定器上的单反相机,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同样在旁边看热闹的戈尔牵着狗子走过来笑着说道,“确实有些业余。” “怎么又是你...” 穗穗用汉语明目张胆的嘀咕了一句,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是谁逼着卫燃从飞机上跳下去的。虽然幸好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自己也和米莎以及开飞机的安娜道了歉,而且卫燃也用各种理由进行了解释,但她心里的不舒服却是难免的。 不过,戈尔曼却像是没看出来似的,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烫金的名片递给穗穗,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厂长戈尔曼,时光电影制片厂你肯定知道吧?维克多还是我们制片厂的大股东呢。” 穗穗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扭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笑意盈盈的卫燃,最终还是礼貌的点点头。 时光电影制片厂她当然知道,早在成立之初,她就从自己的老妈那里听说了。甚至昨天晚上她还问过卫燃,可惜,这听起来就高大上的制片厂,从卫燃的嘴里冒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婚庆广告公司一样的存在。 “我们有专业的拍摄器材和团队” 戈尔曼同样看了眼卫燃,这才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我可以让制片厂的工作人员带着专业设备过来给你重新拍一个宣传视频,就当是为昨天的事情道歉怎么样?” “额...”穗穗下意识的再次看向了卫燃,让一家电影制片厂来给自己拍宣传视频,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太隆重了? 同样一脸错愕的还有卫燃,他确实想让制片厂的人过来拍个宣传视频,毕竟红旗林场也算这两座营地的绝对控股人。甚至为此,他都做好了被达丽娅老师宰一刀的准备。但他却没想到,戈尔曼这老家伙竟然会朝穗穗道歉,这可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第307章 营地琐事 温泉营地边缘,在卫燃点头之后,穗穗激动的同意了戈尔曼的“道歉”,随后便被主动上前的安娜拉着钻进玻璃房子开始筹划宣传视频拍摄的事情。 而在这两个瞬间关系好的不像样,年龄却差了二三十岁的女人身后,卫燃也追上了戈尔曼。 “戈尔曼老师,你不用这样的。”卫燃颇有些忐忑的说道。 “只是拍个宣传视频而已” 戈尔曼理所当然的说道,“毕竟红旗林场也是这座营地的股东,而且放心吧,这次不会找你收...” “我说的不是这个”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打断,可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话直接说”戈尔曼略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道,“怎么?难道你还准备让我刑讯逼供?” “我是想说,您不用和阿芙乐尔道歉的。”卫燃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家伙,“您没做错的什么,不用和她道歉的,她就是个小孩子脾气,您...” “维克多” 戈尔曼露出一丝丝长辈式的和蔼笑意,“好好珍惜你的家人和平静的生活吧,珍惜那些...不,准确的说,是珍惜那个愿意为了你和全世界翻脸的姑娘吧。 你看,你有我们羡慕的家人和朋友,也有我们羡慕的年纪和成长环境,不管以后你打算做什么,总之别糟蹋了这些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卫燃张张嘴,还不等说些什么,这个平时让他多少有些发怵的老家伙慢慢悠悠的朝他摆了摆手,随后潇洒的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招呼着远处雪地里那只和他关系好的几乎睡到一张床上的傻狗走向了营地边缘的森林。 “这老家伙原来还挺有人情味的...”站在雪地里的卫燃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不远处散发着暖意的玻璃房子。 无所事事的在温泉营地浪荡了一整天的时间,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六七个曾在红旗林场学习过的漂亮学姐们已经带着专业的摄影摄像器材,搭乘阿里里驾驶的飞机赶到了红旗林场。 如此隆重的拍摄团队,也让原本就有些忐忑穗穗越发不安,最终这小玩意儿竟然一拍脑袋,强拉着卫燃一起,将她那满满一行李箱的零食分成三份,送到了戈尔曼、达丽娅以及安娜老师居住的玻璃房子里表示感谢。 更让卫燃哭笑不得的是,如此孩子气的操作反倒让红旗林场那三位老师格外的高兴,甚至他们还分别回赠了穗穗一些小礼物。 虽然这操作卫燃越发的看不明白,但却并不耽误患有社交牛b症的穗穗在自认和对方扯平了之后,兴高采烈的拉着三位老师在玻璃房子里吃了一顿丰盛的自热小火锅。 而在当天晚上,再次两杯把自己喝高了的穗穗也借着醉意,赖在卫燃的玻璃房子里蹦出一个又一个的脑洞,兴奋的敲定了第二天的宣传视频拍摄计划。 转眼第二天上午,随着在温泉营地玩够了的游客搭乘飞机赶往废弃军事基地,那些负责在温泉营地服务的猎人家属们也吆喝着雪橇车,手脚麻利的将一座座玻璃房子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床单被罩,甚至在米莎的坚持下,还让穗穗亲自检查了一番。 当天中午,随着一辆辆盛装打扮的雪橇车进入温泉营地,在废弃军事基地那边过足了枪瘾的游客们也再一次填充了每一座玻璃房子。 与此同时,穗穗也重新换上了特意带来的华夏风古装,顺便达丽娅老师还主动帮她画了个妆,这才在那些特意赶来的姑娘们帮助下开始了宣传视频的拍摄工作。 有安娜老师在旁边指导,这宣传视频的拍摄自然是顺利结束。只不过穗穗带来的那些游客竟然有不少人表示愿意出钱也给自己拍一些写真,这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不知道是给卫燃面子,还是觉得来都来了不如顺便赚点机票钱,那些从喀山专程赶来的姑娘们在穗穗的翻译下痛快的接下了这笔生意。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拍写真的买卖竟然和温泉以及极光一样受欢迎,以至于阿里里不得不紧急飞往因塔,去采购一些当地的传统服饰当作道具。甚至,就连已经赶到废弃基地那边的游客在得到消息之后,也强烈要求给他们安排个专业的摄影团队过去。 既然有钱赚,担任制片厂厂长的戈尔曼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表示没问题,直接让安娜带着几个姑娘搭乘飞机赶往了乌拉尔山脉东侧的废弃军事基地。 而在穗穗与时光电影制片厂的人“同流合污”一起捞外快推销写真拍摄业务的同时,闲的没事情做的卫燃也再一次接到了远在意大利的卡坚卡发来的邮件。 特意躲到了那台步进式挖掘机的驾驶室里,卫燃从食盒里拿出认证器,利用卫星电话登陆了网页邮箱,却发现卡坚卡发来的内容里仅仅只是提及关于阿曼达太太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但具体的内容却并没有细说,仅仅只是让他方便的时候尽快去一趟都灵。 “这是逮到大鱼了?” 隐约猜到什么的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回了对方一条暂停调查的邮件之后,干脆的收回了认证器,同时也将去一趟意大利排在了近期的日程里。 接下来的两天,卫燃陪着穗穗尽心招待着这批游客,顺顺利利的将他们送上了飞往喀山转机回华夏的航班,而与此同时,小姨周淑瑾和阿历克塞教授也从温暖的伏尔加格勒专程赶到了因塔。 就像卫燃预料的那样,在得知穗穗很有可能接管因塔的这两座营地,并且听完了穗穗的那些脑洞之后,周淑瑾看在卫燃和女儿的面子上,终究没有过于难为季马等人。 在双方签订好了一份协议之后,穗穗也终于将她的初步发展计划呈现给了季马等人。 这份包含了穗穗无限脑洞的计划在经过周淑瑾的建议修改之后要比之前靠谱多了,不出意料的,季马三人,甚至包括过来凑热闹的达丽娅老师在看过之后,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卧槽还能这样?”的神奇表情。 送走了穗穗一家,安娜也带着隶属于制片厂的姑娘们,以及米莎和她的两个朋友搭乘同一趟航班赶往了喀山的红旗林场。 接下来一直到圣诞节之前,米莎和那两位因塔姑娘将在红旗林场学习摄影技术,至于原因嘛,自然是之前那两天拍摄写真赚的外快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甜头。 一段仅仅不到十分钟的视频外加一套穿着因塔当地传统服饰的写真,其中还囊括了驾驶驯鹿雪橇、枪械射击、狩猎以及各种雪上活动和极光背景下的摆拍和坐在副驾驶位置开飞机等等各种元素,这一切全下来仅仅只需要8000卢布,折合人民币也才仅仅六七百块钱,这对于舍得跑这么远出来玩的那些游客们绝对算不上贵。 但对于因塔的猎人们来说,仅仅只是按几下快门就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已经是毫无疑问的暴利,而在这笔钱的后面乘以80,不,哪怕只是乘以10,都已经可以抵得上一些当地普通人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收入了。 直等到那架带着因塔猎人们无限期望的航班飞入云端,达丽娅立刻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说道,“好了,度假结束。这周还有两天的时间不要浪费了。我们趁着回喀山之前,不如把跳伞技术复习一下怎么样?” “这次我们要做什么?” 脸上还残存着一个火红色唇印的季马心惊胆颤的问道,他脸上的唇印,是曾经和穗穗一起来过的那个意大利姑娘在飞机起飞前给他留下的。至于这俩怎么勾搭上的,至少季马这混蛋说是对方先动嘴的。当然,这绝不是他心惊胆颤的原因。 “既然你们没意见,接下来就听戈尔曼先生安排吧。”达丽娅老师说话间,已经走向了远处的停机坪。 “放心,小伙子们,我可不会难为你们。” 戈尔曼笑眯眯的说道,“我们主要熟悉一下高挑低开,以及带人跳伞而已,这对你们并不算难。好了,具体的我们去飞机上说,走吧。” 卫燃和季马对视一眼,再一次怀着扫墓的心情,不情不愿的跟着戈尔曼走向了停机坪。 这一次,不管卫燃和季马,还是达丽娅或者戈尔曼老师,全都登上了阿里里驾驶的飞机,而在飞机的机舱里,还有个提前等待的因塔猎人。 在这架慢悠悠的安2起飞之后,戈尔曼也开始通过通讯频道详细的讲解着带人跳伞的各种注意事项。 等到飞机爬升到两千米以上,这老东西竟然直接让卫燃和季马穿戴好了提前准备好的降落伞,“维克多,你带着我跳伞,季马,你带着达丽娅老师跳,即时高度两千米,我们先从800米开伞练,这次你们可要小心点,我和达丽娅老师的生命就交给你们了。” 根本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戈尔曼立刻挥手示意早已经把自己和舱门处的安全带链接在一起的猎人开舱。 当汹涌的狂风进入机舱,戈尔曼将穿在身上的安全带和卫燃的连在了一起,全然不顾后者说些什么,几乎生拉硬拽的走向了舱门。 “准备好了就跳”戈尔曼扯着嗓子喊道。 “我能不能去地表上准备下?” 卫燃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这老东西的教课方式远比当初卡尔普和达丽娅老师更加粗糙且狂放。连带着,也让卫燃在之前五天的时间里辛苦积攒的那点而好感在这迎面吹来的狂风中飘的一点儿不剩。 “可以!”戈尔曼大声回应道,“那我们现在就下去!” 话音未落,这老东西已经双手撑着舱门,以几乎背着卫燃的姿势义无反顾的跳出了飞机。 第308章 卡坚卡抓到的大鱼 就在穗穗搭乘的航班降落华夏首都的同时,胸前挂着一头已经字面意义上再一次吓尿了的傻狗的卫燃,也在距离地表600米左右的高空打开了降落伞。 在他的操纵以及那头傻狗的哀嚎中,仿佛一块大列巴的翼伞飘飘荡荡在空中缓缓盘旋,最终平稳的降落在了温泉营地附近的废弃跑道上。 不久之后,胸前挂着一支刚刚断奶的驯鹿的季马也脸色铁青的降落在了地面上。 “季马,你怎么回事?”卫燃一边收伞一边喊道,季马这货跳下来之后竟然直接用刀隔断了伞绳,这可不是常规操作。 “这个混蛋刚刚在开伞的时候踹到了我宝贝的基因交换器!” 嘴里冒出个新名词的季马双手捂着裤裆跪坐在厚实的雪地上,继而咬牙切齿的说道,“等下我要烤了它!” “如果坏掉了,要不要我帮你切下来?到时候你可以一块烤了。”卫燃幸灾乐祸的调侃不出预料的换来了对方的中指。 稍等了十来分钟,戈尔曼驾驶的飞机轻盈的降落在跑道上,两人不敢耽搁,立刻抱起不断反抗哀嚎的傻狗和驯鹿幼崽,一溜烟的冲向那架分别没有熄火的飞机。 前后不到五分钟,随着舱门关闭,这架已经完成调头的飞机再度起飞开往了因塔的方向。 这同样是他们的训练内容之一,戈尔曼给他们的合格标准是在飞机降落后的五分钟之内完成登机,但是很明显,这老东西的手表指针总是比他们的快上不少。 不过好歹他们二人算是熬过了这两天噩梦一般密集的跳伞训练,接下来只要踏踏实实的回到红旗林场完成两周的课程便又可以休息了。 四人一路舟车劳顿,顺利返回了位于喀山的红旗林场。季马屁颠颠的跟着卡尔普去学习表演,而卫燃还没来得及把行李放回宿舍,便被达丽娅不知道从哪拎出来的冲锋枪打出的橡皮子弹,给劝说到了游泳池里。 如此紧张又熟悉的体能训练,也让卫燃在极短的时间里调整好了心态,在电影制片厂的那些姑娘们的围观中,独自应付着繁重的学习进度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临时考核。 而他的授课老师,也在不知不觉间从卡尔普和达丽娅变成了戈尔曼和安娜。 如今,医疗课程、语言课程以及格斗训练早已经被剔除,就连枪械武器训练占用的时间也日渐减少,反倒是情报分析和搜集以及跟踪和反跟踪占据了每天大量的时间。 而剩下的那些时间,则被诸如礼仪课程、服饰搭配课程以及奢侈品、珠宝辨识等等各种理论课程给塞的满满当当。 两周的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转眼即逝,当十月份眼瞅着只剩下一周的时间时,卫燃总算迎来了仅有的短暂假期。 “维克多,这周你打算去哪?”负责驾车的季马期待满满的邀请道,“如果有时间,要不要和我去芬兰?” “我可没兴趣看你们学习表演”卫燃打着哈欠说道,这两周的学习强度早已经超过了他当年高考前的程度,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我们打算试拍了”季马突兀的说道,“芬兰那边也已经开始降雪了,亚历山大先生和诺亚先生打算先把第一幕拍出来看看效果了。” “祝你们成功吧”筋疲力尽的卫燃说完之后不久,便已经打起了呼噜。 “当初第一次带你去红旗林场的时候你也是这么一路睡到目的地的” 季马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时间过的可真快,没想到我已经快成为一个演员了。”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被对方吵醒的卫燃再一次调低了座椅,迷迷瞪瞪的回应道,“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已经是个大明星了。” “到时候我会给你签名的”季马满怀期待的憧憬道。 “签名就算了” 闭着眼睛的卫燃继续调侃道,“你到时候弄出些什么丑闻的时候,别说我们是朋友就谢天谢地了” “维克多,你之前教我的那句汉语怎么说来着?”季马晃醒了卫燃问道。 “哪一句?”再次入睡失败的卫燃无奈的打起精神问道。 “戈尔巴乔夫先生和象牙的那句汉语” “狗嘴里吐不出...滚蛋!”迷迷瞪瞪的卫燃反应过来,直接送给对方一颗中指。 “狗嘴吐不出滚蛋?”季马先是用跑掉的汉语复述了一句,随后换上俄语疑惑的问道,“当时你是这样说的?怎么感觉好像不对?” 懒得搭理这个憨批,卫燃用原本放在腿上的羽绒服盖住了脑袋,打算趁着赶到机场前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安静下来的车子在季马的驾驶下不急不缓的赶到了喀山机场,前者拎着并不算多的行李登上了前往芬兰的航班,而卫燃则钻进休息室继续眯了一会儿,这才登上了飞往意大利的航班。 自从半个月前卡坚卡给自己发了邮件之后,两人便再没有过任何的沟通,如今距离下个月的课程仅仅只有一周的时间,他自然要赶过去看看对方到底因为什么非要让自己亲自跑一躺。 当航班经历了漫长的飞行降落在都灵之后,卫燃熟门熟路的钻进机场的洗手间,给自己的脸上做了些伪装,随后搭乘着出租车先赶到了市区,随后又换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米兰大学。 沿着街道溜溜达达的走到已经开始营业的古比井意面餐厅附近,卫燃谨慎的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这才走进了坐着不少年轻人的餐厅里。 现如今,这座餐厅的一楼已经经过了重新的装潢,虽然风格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看起来却要新了不少,而这餐厅里不管吧台后面的点餐员还是端着盘子的服务员,看起来却都是些20岁出头的年轻人,甚至就连这里就餐的,也都是些学生打扮的男男女女。 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一侧,还摆着个似乎专门为小孩子准备的活动区。用小栅栏圈起来的那一下片空间里不但摆着一圈仅有一米高的书架,还有几个造型各异的小板凳,而在正对着大门的一面墙上,还画了一棵和曾经的树洞书店照片如出一辙的大树,以及正站在树上的松树。 沿着台阶来到二楼,卫燃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吧台后面,正戴着耳机有节奏的抖动身体的卡坚卡,而在周围的桌子上,还坐着一些似乎正在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 虽然卫燃的脸上做了些伪装,但卡坚卡依旧一眼认出了前者,一边借着调整头上的耳机位置,一边隐晦的指了指吧台一侧的木门。 见状,卫燃慢悠悠的朝木门走去,神色自然的推开门,闪身钻了进去,随后便看到了丢的满地都是的衣服和零食包装袋。谷 不过,或许是因为楼下就是餐厅的缘故,这次他倒是没在这堪称猪窝一样的房间里发现吃剩下的外卖盒子之类的厨余垃圾。 刨坑似的将沙发上散乱堆叠的衣服推到一边,卫燃坐下来之后,顺手把脚边几只离异的鞋子和团成团儿的袜子踢远了些,耐心的等待着外面的卡坚卡进来。 前后过来大半个小时,木质房门再次被打开,穿的花里胡哨的卡坚卡神色自然的在卫燃旁边刨了个坑坐了下来。 “在这边生活怎么样?”卫燃用德语朝对方问道。 “比在维也纳有意思” 卡坚卡以近乎葛大爷瘫的姿势坐在堆满了杂物的沙发上,有些试探似的说道,“我还交到了几个朋友,都是附近米兰大学的学生,楼下的餐厅就是他们在帮忙打理。” “这些你自己决定就行”卫燃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唯一的麻烦是这栋房子的房东” 卡坚卡翻了个白眼,“楼下的餐厅开业那天,有个自称是这间店铺房东的精神病来过一次。他还是穿着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来的,我当时差点以为从维也纳带过来的那些毒剂被发现了。” “塔西?” 卫燃憋着笑问道,能穿着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来这里的,他除了那个叫做塔西的洁癖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卡坚卡从屁股地下揪出一只袜子,神色自然的丢到了身后的墙缝里,苦着脸抱怨道,“那个人脑子绝对有问题,我还没见过那么严重的洁癖。” “他要是看到你这房间恐怕会直接疯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先不管卡坚卡能力怎么样,她这房间确实是从维也纳一路邋遢到了意大利没有任何的改观。 “你没说错” 卡坚卡无辜的摊摊手,“当时一楼还没收拾好,所以我邀请他们来二楼的酒吧坐坐的,结果因为我没关门,那个混蛋在看到这里面之后竟然会干呕!当着我的面干呕!要不是那个叫做马修的小家伙比较可爱,我肯定要把他丢进垃圾桶里清醒清醒。” “额...”卫燃几乎已经能想象的出当时的场面对塔西的打击有多大。 再次看了看四周,卫燃试探着建议道,“卡坚卡,要不然...你也收拾下房间?” “我拒绝”卡坚卡想都不想的说道,“我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到这种事情上。” “那...那就随便你吧...” 卫燃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分干涉自己手底下这唯一一个女下属的个人卫生问题,索性转移话题问道,“你这次叫我过来,不会是为了抱怨房东的吧?” “当然不是” 卡坚卡立刻又兴奋起来,压低声音凑到卫燃的耳边说道,“老板,我抓到了一条大鱼!那个阿曼达绝对有问题!” “什么问题?”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们换个地方聊怎么样?”卡坚卡看了看四周,“这里隔音不太好。” “去哪?” “跟我来!” 卡坚卡站起身,在衣服堆里翻出一件米色的风衣穿在身上,随后又从桌子上的零食堆里翻出车钥匙,这才招呼着卫燃下楼。 两人离开古比井意面餐厅,卡坚卡从路对面的停车场里开出来一辆普普通通的轿车,等卫燃上车之后,立刻开往了城外的方向。 直等到周围开始出现一座座农场和偶尔的森林,卡坚卡这才将车停在了路边,随后带着两罐可乐,招呼着卫燃离开车子,往回走到刚刚路过的一颗掉光了叶子的橡树下。 环顾四周观察了一圈,卡坚卡打开可乐喝了一口,这才靠着粗壮的树干,语气中带着兴奋说道,“老板,我调查了和1988年前往熊岛的探险队有关的各种档案,里面确实有一个叫做雷欧的人,这个虽然也是阿曼达太太的哥哥,但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血缘关系。” “继续说下去”卫燃低着头说道。 “我黑进了阿曼达太太的电脑,利用电脑自带的摄像头和话筒偷听到了她在赫伯特被送进监狱之后的谈话内容。” 卡坚卡兴奋的说道,“在其中一次她和别人的电话沟通里,阿曼达太太曾经提及,她坚信雷欧仍旧活着,同时更加坚信,保存在赤道2号气象站里的巴伦支海水文信息肯定在雷欧的手里。只要找到雷欧,就能找到那些水文信息,她和谈话人之间的交易就仍旧可以继续。” “所以说,阿曼达在找的其实是巴伦支海的水文信息?”卫燃皱起了眉头,“需要这些信息的人可不算多。” “确实不多”卡坚卡稍稍压低了声音,“老板,我们要不要抢先找到那些水文信息?它们可是能卖出大价钱的!而且买家绝对不介意换个交易对象,就算不卖,我们也可以利用...” “算了”卫燃突兀的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什么?”卡坚卡错愕的看着卫燃,“我们不查下去吗?那些资料...” “到此为止吧”卫燃的语气越发果断,“这件事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 “为什么?”卡坚卡下意识的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立刻又补充道,“当我没问,抱歉老板,我有些激动了,我...” “没关系,卡坚卡,这件事不是我们能掺合的,而且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卫燃说出这个理由的同时,再一次想起了半个月前戈尔曼逼着自己在穗穗面前跳伞时发生的一切。 第309章 两位老师的新花样 掉光了叶子的橡树下,卡坚卡遗憾的耸耸肩,“好吧,那这件事到此为止。” “对方会不会察觉你调查过这件事情?”卫燃谨慎的问道。 “不会” 卡坚卡对此倒是格外的自信,“就算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这件事可以放心。” “那就好”卫燃暗暗松了口气,适时的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个走私犯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呢” 卡坚卡喝完最后一口可乐,随后将易拉罐捏扁揣进了风衣口袋,“之前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阿曼达太太的事情上面了,不过圣诞节之前,肯定能查清楚那个走私犯的事情。” “时间进度你自己安排就好” 卫燃迈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同时嘴上最后嘱咐道,“卡坚卡,最后提醒你一次,阿曼达的事情到此为止,不管她寻找的水文信息价值有多大,不管你觉得这件事有多简单,这件事到此为止。” “明白”卡坚卡干脆的回应了卫燃的提醒,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回了车子。 卫燃不让对方继续调查阿曼达,除了因为当初在因塔时两位老师给自己的忠告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金属本子上记载的很清楚,雷欧早就已经死了,既然人都死了,那些所谓的水文信息,八成也早就沉了大海。 换句话说,卡坚卡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除了惹来一身麻烦,注定连个屁的好处都拿不到。 返程的路上,负责开车的卡坚卡斟酌着问道,“老板,接下来我调查什么?” “如果平时没有工作,你都做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以前是经营书店,现在是经营餐厅和酒吧。”卡坚卡稍稍降低了车速,“虽然都很无聊,但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 “你就没有什么个人爱好吗?” “当然有” 卡坚卡一边说着,一边在仪表台上按了下,顿时,车厢里响起了狂躁的重金属音乐。 “这就是我的爱好!”卡坚卡在几乎冲破耳膜的音乐中喊道。 “那就去做些你喜欢的事情吧!” “你说什么?”卡坚卡把音量调小了些问道。 “我说,去做些你喜欢的事情吧。” 卫燃故作夸张的掏了掏耳朵,“平时我需要你调查的事情并不算多,那家餐厅也不用总是营业,平时的时间,你可以去做些喜欢的事情。” “你可真是个好老板...” 卡坚卡从副驾驶座位上的收纳箱里重新摸出一罐可乐打开灌了一口,却并没有明确回应卫燃刚刚的建议。 见状,卫燃索性也就不再多说,只是示意对方将自己直接送到了机场。这来去匆匆的一趟虽然没有任何的收获,但却让他见识到了卡坚卡的能力,总的来说到也并不算亏。 当他一路舟车劳顿的返回伏尔加格勒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跑了一趟尼古拉的家,将达丽娅从莫斯科运过来的那一箱子遗物搬回工作室,卫燃却并没有立刻开展调查的心思。 因为之前穗穗送到因塔的游客占用了一周的时间,眼下他距离下次回红旗林场上课也就只剩下了三四天的时间,卫燃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让自己放松一下。 至于卫国战争博物馆拜托自己调查的那些遗物来历,反正时间还有的是,自然是不用着急。 只不过,他这才睡了一天的懒觉,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那位阿曼达太太竟然独自找上了门。 “维克多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阿曼达太太用纯熟的德语打着招呼。 和对方握了握手,卫燃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您好阿曼达太太,原来您会德语。” “已经很久没用过了”阿曼达太太温和的笑了笑,“维克多,能去你的工作室里坐坐吗?” “当然!您请进。”卫燃热情的招呼着对方走进工作室,同时琢磨着对方的来意是否和卡坚卡的调查有关系。 等到他给对方倒了一杯咖啡,阿曼达太太笑着说道,“您的搭档赫伯特因为诈骗和参与盗窃已经被送进了监狱,不出意外,他可能需要在监狱里呆上...” “请容我打断一下” 卫燃一脸吃惊的说道,“首先,我和赫伯特先生并非搭档,我们仅仅只是因为几个月前的一次短暂合作才相互认识而已。其次,您刚刚说赫伯特先生诈骗?他不是...” 阿曼达同样打断了卫燃没说完的话,“赫伯特的事情不重要,维克多先生,你能帮我继续找一找我的哥哥雷欧吗?” “这个...” 卫燃无奈摊摊手,“阿曼达太太,我主要的研究方向和擅长领域只是二战史和苏德战场的历史疑团。我虽然很遗憾您的哥哥雷欧先生的事情,同时也很心动那份黄金宝藏,但是很可惜,那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阿曼达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丝掩饰的极好的松懈和失望交织的复杂神色,但嘴上却不死心的说道,“据赫伯特说,他曾把我哥哥留下的腕表和借条放在您这里很长时间。” “确实有这件事” 卫燃坦诚的摊摊手,“但他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我并不在,而且也没接到他的通知,是隔壁的朋友代我收下的那些东西。如果您担心我私下调查那份宝藏的话,可以去隔壁的旅行社前台问一下,他们旅行社的监控起码会保存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能证实我说的话。除此之外,您也可以...” “不不不,维克多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你。”阿曼达太太干脆的站起身,“既然这样,那么就不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 “也祝您早些找到您的哥哥雷欧先生和他的宝藏。”卫燃客气的站起身送出了真诚的祝福。 目送着阿曼达太太独自驾车离开,卫燃也稍稍松了口气,同时越发肯定了卡坚卡的调查结果,这个法国老娘们儿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暂时幸运的躲过一劫,卫燃直接反锁了工作室的卷帘门,随后将手机开了飞行模式往长条桌上一丢,转身钻进二楼的卧室玩起了消失。 反正熟人在联系不上自己之后会直接打卫星电话,所以只要那个联系业务用的手机号打不通,所有的麻烦就能全都挡在卷帘门外面。 坐在二楼卧室的玻璃窗边,卫燃取出古琴瑶光,一边懒散的扒拉着紧绷的琴弦,一边琢磨着之前在因塔的温泉营地里冒出的某些想法,慢慢完善着其中的各个细节。 三天之后,当他准备动身前往喀山的时候,戈尔曼和安娜老师却出现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安娜老师,戈尔曼老师,你们怎么来了?”卫燃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来给你上课的”戈尔曼说话的同时自顾自的走进卫燃的工作室,“就你自己在?” “就我自己” 卫燃招呼着安娜老师坐下,一边煮咖啡一边说道,“如果你们再晚来一会,我就要去机场了。” 安娜老师开口说道,“把机票取消吧,接下来半个月的课程我们换个地方上课。” “去哪?”卫燃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戈尔曼从卫燃的冰箱里翻出大半瓶杜松子酒拧开闻了闻,随后一屁股坐在卫燃的边上说道,“去哈萨克斯坦上课。” “去那儿干嘛?”卫燃不解的问道,至于对方像在自己家一样的行为,权当是没看到。 “先去把卷帘门关上”安娜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带来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档案袋。 闻言,卫燃老老实实的反锁了卷帘门,在戈尔曼的招呼下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已经进行很长时间的情报课程学习,所以接下来半个月是实践课程。” 安娜顿了顿,一脸温柔的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把接下来的课程当作考核。” “又有考核?”卫燃皱起了眉头,历数在红旗林场的学习经历,每次考核几乎都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这次和之前的考核不一样” 安娜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卫燃,“基于上次在雅库茨克的事情,这次我们不会像卡尔普那样给你安排什么保姆,所有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来完成,现在先看看这些情报吧。” 接过对方递来的资料,第一张纸上只有四张彩色的照片。第二张纸上,则是两辆越野车的照片。第三张纸上,则是一个位于哈萨西北部城市乌拉尔斯克,精确到某酒店门牌号的详细地址。 而在最后一页,则是一个亚裔男人的照片,在照片的下边,还用俄语写着“安东·索恩”这样一个名字。 见卫燃放下手里的资料,安娜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证件和两张机票递给了卫燃,“今天晚上的航班,你先飞到奥伦堡,到了那里之后,联系证件里那张名片上的电话,到时候会有人带你穿过边境线送到乌拉尔。” “偷渡?”卫燃皱起了眉头。 “算不上偷渡” 安娜笑着解释道,“当你抵达奥伦堡之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安东·索恩,是个纯正的哈萨克斯坦人,刚刚你已经看到他的照片了,至于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脸变的和照片里的人一样,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卫燃翻开那本证件看了看,抬头问道,“这次考核需要我做什么?” 第310点 去哈萨 “很简单” 安娜轻轻敲了敲两人中间的那几张资料说道,“照片上这四个人是去哈撒盗猎的,那两辆越野车也是他们的,资料上的地址,是两天前他们入住的酒店,如果你速度快一点儿,说不定能直接找到他们。 你的任务很简单,首先是要跟踪他们至少一周的时间,记录他们盗猎的证据。一周之后,想办法制造一些看起来正常的意外,暗中协助反倒猎组织抓到他们。”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杀了他们。” 坐在一边的戈尔曼借着话茬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和这些盗猎分子打交道,我们还有一条毒贩的线索,你也可以去追杀毒贩。怎么样维克多?我们可比卡尔普更加民主。” “民主可不是在这儿用的...”卫燃嘟嘟囔囔的说道,“毒贩、人贩走私犯,现在连盗猎的都出现了,我都开始好奇下次考核有什么新花样了。” “如果你觉得这些难度太低不够刺激,也可以选择去民主的美国暗杀个cia雇员之类的。”安娜笑眯眯的开着玩笑,“都说了,我们很民主的。” 卫燃可不敢把对方的话当玩笑,攥紧了对方刚刚给自己的证件和机票连连摆手,“算了,还是选盗猎分子吧。” “我都说了,维克多是个很勤奋很努力的学生。”戈尔曼毫无诚意的夸赞道,“如果没有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去机场了。” “等等” 卫燃见这两位老师已经站起身,赶紧问道,“武器呢?我到了当地怎么弄到武器?” “那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安娜说到这里拍了拍脑门,“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在卫燃的注视下,安娜再次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台卫星电话递给卫燃,“随身带着它,这样我们至少能随时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记得活着回来,如果出现意外,可以打通讯录里的第一个电话,对方是当地的盗猎组织,他们说不定愿意帮帮你。祝你好运,维克多。” 话音未落,戈尔曼已经拧动插在锁孔上的钥匙,将反锁的卷帘门打开推到了头顶上。 “季马呢?这次季马不跟着吗?”卫燃追着问道。 “那个混蛋去拍电影了”戈尔曼头也不回的应道,“这次只有你自己,记得多带一些现金,卢布、美元都可以。” 目送着这两位老师有说有笑的走向远处尼古拉居住的房子,卫燃低头扫了眼机票上的航班信息,见距离出发时间还早,索性再次反锁了卷帘门开始做起了准备。 相比之前的考核,戈尔曼和安娜这两位老师明显照顾到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并没有像卡尔普那样,动不动就让自己杀这个杀那个,但这却并不意味着考核本身就能简单多少。 别的不说,他可没去过哈撒,对资料上的那个地址更是睁眼瞎听都没听过。除此之外,对方再怎么说也是盗猎组织,他们总不可能拿着弹弓打猎,好歹手里也是有武器的。而自己呢?如果抛开金属本子带来的便利,自己几乎算得上两手空空过去给对方送菜。 最后看了眼手中的卫星电话,卫燃将安娜提供的这些东西全都装进了背包,随后打开电脑开始查询对方提供的地址所在的位置,以及有关哈萨的大体情况。 总的来说,安娜提供的信息并不算多,等他赶到哈萨之后,能不能找到那四个人都是个大问题。思来想去,卫燃又把金属本子里的东西全都检查了一遍,这才驾驶着越野车,仅仅拿着个背包便赶往了机场。 一路顺风顺水的赶到奥伦堡,卫燃在当地找了个足够好的酒店开了半个月的房间,并且对照着安娜提供的照片,把自己的脸伪装的和证件主人安东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之后,这才拨通了那张名片上的电话。 按照电话另一头那人的指引,卫燃打车赶到了城区边缘的一家货运站,随后在一个光头毛子的带领下登上了一辆集装箱卡车的驾驶室。 “这辆车会把你送到乌拉尔斯克,到了目的地之后记得付钱。”说完,这个光头毛子便干脆的转身离开。 这特么不会是专门搞偷渡的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将副驾驶的座椅靠背调低,耐心的等待着出发。 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只不过,这个男人却像是没看到卫燃似的,即不打招呼,也不回应卫燃的问好,只是干脆的启动了发动机之后顺手打开了广播,随后便将车子开出了货运站。 搭着这辆车赶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眼看着前面的边检站越来越近,开车的男人探手从遮阳板的后面抽出一张通行证一样的东西贴着挡风玻璃放好,随后便继续沉默的操纵着车子继续排队。谷 大半个小时之后,边检站的工作人员在卫燃的注视下仔细检查了卡车托运的集装箱,甚至还让警犬跳进驾驶室闻了一圈,随后又检查了驾驶员的证件之后,竟然就这么放行了。 估计开车的驾驶员大概率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卫燃也就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多问。 一个小时之后,这位驾驶员将卡车开进了一座加油站,趁着加油的功夫朝卫燃说道,“五万卢布,要现金。” 闻言,卫燃赶紧从包里掏出对应的现钞递给了对方。 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个司机竟然从车子里拿出个验钞机,仔细的把每张钞票都检查了一遍,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卫燃,“准备回俄罗斯的时候打名片上的电话,然后来这座加油站等着,记得别带任何武器或者独品,其他的东西随意,每公斤运费十万卢布。最后,如果需要换点当地货币,可以找这座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汇率比银行更划算。” 说完,这司机干脆的转身钻进了驾驶室,驾驶着集装箱卡车扬长而去。 “真是赚什么钱的都有”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找上一位早已经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加油站员工,从对方的手里换了一些当地货币,随后溜溜达达的走进了离着 循着安娜提供的地址在当地找到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酒店,他在停车场里转了一圈之后,却不出意料的并没有找到资料里提供的那两辆越野车的照片。 最后看了看停车场周围的设施,见根本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卫燃这才走进酒店大厅,利用安娜提供的证件,以安东·索恩的名字办理了入住。 消息有好有坏,这家酒店的停车场里虽然没有资料里那两辆越野车的影子,但同时,酒店的楼道里也根本不像华夏国内的酒店一样安装有监控设备,这倒是方便了他的后续行动。 先把自己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卫燃立刻沿着楼梯来到顶楼,找到了安娜提供的地址里记载的门牌号。 再次看了看楼道两侧,卫燃将手揣进兜里,再抽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酒壶。 用酒壶里的威士忌漱了漱口,随后故意吐出来一点滴落在领口的位置,至于嘴里剩下的那些,则直接咽进了肚子里。 对着掌心哈了口气,卫燃收起酒壶,掏出酒店提供的钥匙便捅进了锁孔试着开门。钥匙不配套,这房门自然打不开,而他开门的动静也惊动了房间里的人。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房门,警惕的看着卫燃,用他听不懂的哈萨克语问了句什么。 “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卫燃装出一副喝多了的模样用俄语问道。 “先生,你走错房间了。” 这中年男人拔出仍旧插在房门锁孔上的钥匙看了一眼,伸手递给卫燃之后继续用俄语说道,“你的房间在二楼,这里是四楼。” 话音未落,这中年男人便直接关上了房门。 “我怎么...怎么跑四楼来了?” 卫燃继续用醉醺醺的语气嘀咕了一句,这才扶着墙壁,一步三摇的走进了楼梯间。 等他下到三楼的时候,刚刚装出来的醉意早就没了,转而开始发愁怎么找到那几个偷猎者现在的位置。 得益于曾经在小姨的旅行社里当了好几年导游的经历,他自然知道,酒店前台的电脑里肯定有对应客户留下的联系方式,只要弄到那几个偷猎者的电话,说不定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对方。 念及于此,卫燃回到房间之后,立刻拿出放在食盒里的认证器,利用自己的手机登陆了网页邮箱,将他这边遇到的麻烦和卡坚卡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前后不到五分钟,对方便发回了一封邮件。这封邮件里的内容并不算多,仅仅只有一个十几兆大小的文件,按照卡坚卡的意思,接下来他只要去买个优盘,然后把文件拷贝进去,最后再想办法插到前台的电脑里,然后在附近用手机开个热点就可以了。 “手底下有个员工确实方便” 卫燃收起认证器暗自嘀咕了一句,起身再次离开了房间,开始按照卡坚卡的要求做起了准备工作。 第311章 靠谱的卡坚卡(公司加班,今日仅一更) 凌晨三点五十四分,卫燃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钻进楼道轻而易举的撬开了提前看中的电箱。 轻轻扳动开关断掉了电源,整栋楼里的灯光瞬间熄灭,仅仅只剩下了墙角的应急灯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下到一楼大厅,卫燃反而松懈了下来,刚刚的停电根本就没有惊醒趴在前台打瞌睡的女服务员,自然也就没能把对方从吧台引开。 虽然情况和预料的有些出入,不过见对方睡的这么死,他也就心安理得的从兜里摸出了一枚昨天白天买到的优盘。 这样的优盘卫燃一共准备了十几个,按照卡坚卡的说法,以后需要她帮忙远程控制别人的电脑时,只要把优盘插上去,再开个热点就够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溜进吧台内部,卫燃蹲下身子,一点点的凑近仍在打瞌睡的女服务员。小心翼翼的伸手穿过对方大腿和桌腿之间的缝隙,将手中捏着的那枚优盘插在了电脑机箱里侧的接口上。 如此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工作让他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在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店服务员而并非红旗林场的那些变态之后,也就彻底松了口气。 慢慢收回胳膊,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前台,卫燃闪身走进楼道,将电箱里的开关全都恢复原状之后,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几个小时之后,重新给脸上捯饬了一番的卫燃掐着吃早餐的时间来到一楼,坐在距离前台不远的沙发上,专心的摆弄着连着认证器的手机,暗中则打开了手机的热点,耐心的等待着卡坚卡的远程协助。 前后不到十分钟,卡坚卡便发来了邮件通知关掉热点断开认证器。 看完邮件,卫燃拔掉认证器揣进兜里,关掉热点之后走到前台的边上找服务员要了一份当地的报纸便往回走。还没等他回到房间,卡坚卡便发来了第二封邮件。 耐着性子打开房门,卫燃再次登陆网页邮箱,随后便看到了一张截图。 在这张截图的表格里,除了名字之外,其余的大部分文字虽然都是西里尔字母,但却是卫燃看不懂的哈萨克语,不过好在,细心的卡坚卡已经在这些词语的边上,用翻译软件标上了对应的俄语含义。 简单的来说,在这张细长条的截图里,只有一个安娜提供的资料里提及的名字。在这个名字的后面,却挂着三个房间的号码以及一个联系电话。 但更让他惊喜的是,除了安娜老师提供的情报资料里给出的那个房间号早在前天中午便已经退房之外,另外两个房间却一直都是入住的状态。 记下了这两个房间的门牌号,卫燃顺手给卡坚卡回了一封邮件,让对方继续监视酒店前台电脑里这两个房间的状态,随后这才拔掉了认证器,拉开房门再次下楼。 既然对方还在这家酒店里有两个房间,那么他肯定要想办法去那两个房间里看看,但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去采购一些必备的东西才行。 开上昨天买优盘的时候顺手租的二手越野车,卫燃在这座建立于16世纪的古城里一路走街串巷,采购来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直到下午太阳落山,他这才将车子开回酒店的停车场,熄火之后直接拉上了白天时候找地方加装的遮光布帘,随后放平座椅靠背,让手中望远镜的视线穿过头顶的天窗,最终圈住了那两个仍在入住状态的房间玻璃窗。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天色也越来越暗,以至于他只要稍稍移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夜空里的星星时,那两个房间中的一个,却自始至终都没亮过灯,而另一个房间,那灯却像是一直开着一样,奈何因为窗帘的遮挡,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卫燃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举着望远镜,在两个房间的窗户上来回移动。 一直等到深夜一点多,他这才收起望远镜轻轻拉开了车门。拎着个连标签都还没摘掉的行李箱走进了酒店大厅。 神色如常的回到房间,卫燃从行李箱里拿出采购的衣服和化妆品,重新给自己的脸上换了个造型,随后又换上了一套廉价的运动服,这才拉开房门,沿着楼梯往楼上走。 站在那间一直没有亮灯的房间门口倾听片刻,他果断的拿出了开锁工具,轻而易举的撬开了挂着免打扰牌子的房门,轻声慢步的走了进去。 这个标准的双人间里根本没有入住过的痕迹,但在两张床中间的夹缝地板上,却放着一个摊开的行李箱。 这行李箱里的东西并不算多,除了两套名牌女装和一台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笔记本电脑之外,还有一个似乎是限量款的lv女士手包,而在手包里,除了两张大半个月后飞往阴国的机票,还有一沓美元和一沓欧元以及一盒拆开的拦精灵。 但让他不解的是,安娜提供的情报里,那四个盗猎者中可没有女的,甚至就连那两张机票上的名字,都和那四个盗猎者中的任何一个搭不上边。 思索片刻,卫燃给那两张机票拍了照片,随后取出认证器,利用自己的手机登陆网页邮箱之后,和卡坚卡进行了短暂的沟通。 在对方的指挥下,他打开了那台设置了密码的笔记本电脑,将一枚优盘插在了上面。 等他打开手机的热点,前后不到五分钟,电脑便跳过了密码认证环节。 在卫燃的等待中,电脑屏幕上的光标开始移动,一个又一个的页面被打开又关上,一些文件也在卡坚卡的远程遥控下,或是从笔记本拷贝到了优盘里,或是从优盘里拷贝到了笔记本上。就连浏览器也被打开,跳出了一个个的网页。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卡坚卡在电脑桌面上建立了一个文本文档打开,用德语在上面写道,“可以拔掉u盘离开了”。 见状,卫燃立刻将优盘拔下来,稍等片刻,直到桌面上用于交流的文本文档也被粉碎,这台笔记本也自动关机熄灭了屏幕。 将其恢复原状,顺手清理掉自己留下的些许痕迹,卫燃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重新锁好了房门。 走到远处另一个房间的门口,他再次倾听片刻后,故技重施撬开了门锁。 随着房门被推来,里面的灯光和电视机的声音也顺着越来越大的门缝跑进了楼道。 卫燃快速探头看了一眼,见里面没有人,立刻闪身进去随后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这个房间比之刚刚那间没有亮灯的要大了不少,长条形的房间里大通铺一样摆着四张单人床,地板上更是一片狼藉的丢弃着不少包装盒包装袋。 而在其中一张单人床上,还有一堆扑克牌以及几颗似乎是拿来当作筹码用的子弹。 轻轻拿起一枚子弹看了看,这颗子弹是在曾经的苏联加盟国里普遍使用的m43式7.62毫米中间威力弹,使用这种子弹的枪械除了烂大街的ak,还有普遍被拿来当作猎枪使用的sks半自动步枪,仅凭这一点来说,倒是符合偷猎者的身份。谷 将其放回原位,卫燃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地板上散落的包装盒。这些纸盒子里有的写着他看不懂的哈萨克语,有的写着俄语,还有的甚至写着汉语又或者英语。 而在他能看懂,或者能从包装盒上的图片猜到的,就囊括了啤酒、香烟、威士忌、注射器、大量的丝袜包装袋、各种调味酱以及兽夹、捕鸟网乃至一些看不出名堂,又或者带着化学危险品符号的东西。 仔细翻了翻房间里唯一的垃圾桶,这里面除了几双穿过的男士袜子和内裤,还有几个用过的注射器以及一些手指头大小的注射瓶。 最后检查了一番这个和卡坚卡的猪窝有的一拼的房间,卫燃这才转身离开,锁好房门之后直接下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脱掉橡胶手套,卫燃将优盘插在白天时候买来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链接了手机热点后,立刻给卡坚卡发过去一封邮件,使唤着对方控制这台笔记本,和自己一起分析着对方刚刚拷贝到优盘里的内容。 这些文件或者截图毕竟都是卡坚卡刚刚从对方的电脑里拷贝出来的,所以她自然比只想着偷懒使唤女下属的卫燃要更清楚都有些什么。 很快,在这台笔记本电脑上便打开了一个文档,远在都灵的卡坚卡在这文档里写道,“当时我恢复了那台笔记本被清空的浏览器历史记录,在四天前,那台电脑曾经使用谷歌地图反复搜索从乌拉尔斯克到一个叫做卢边卡的小镇的行车路线。 这座小镇在乌拉尔斯克东南方向大概200公里,除此之外,他们还搜索了卢边卡的加油站位并且进行了截图。” 写完这段话,卡坚卡停顿了片刻,估摸着卫燃已经看完了,这才遥控着电脑打开谷歌地图,将那个叫做卢边卡的小镇标注了出来,顺便还把对方搜索过的加油站做了标注。 再次稍等了片刻,卡坚卡将页面最小化,继续在之前的文档上写到,“除了刚刚这些关键信息之外,他们还搜索了兽用麻醉药的使用剂量问题以及一些野生动物的生活习性,其中重点搜索的目标是高鼻羚羊和金雕。” 再次稍等了片刻,卡坚卡重新打开一个新的网页,在某个社交网站上利用之前从酒店前台电脑里找到的联系电话进行查询之后,立刻找到了一个账号。 在账号的头像是个五十多度的白人男性,而他在这个社交平台上分享的照片,则大多都是在各种地方狩猎各种野生动物的照片。 从非洲的大象到似乎是东南亚国家打到了老虎,乃至一些卫燃根本认不出的动物,全都以生命为代价,和这个手里拿着一支木质枪托的m21半自动狙击步枪的老男人完成了合影。 而在这些血淋淋的照片之下,少的有几十条评论,多的却有数百近千条评论,但这些评论在经过卡坚卡的翻译之后,基本上不是在羡慕那个老家伙枪法准,就是在骂那个老家伙残酷。 “顺着账号,试试看能不能查到那四个人现在的位置。” 卫燃敲击着键盘写到,这些工作他虽然一样能自己完成,但既然有美女员工代劳,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 远在意大利都灵的卡坚卡泡在浴缸里打了个哈欠,不急不缓的在电脑屏幕上回应了一句,随后远程删掉了卫燃手中那台笔记本电脑桌面上的文档,干脆的断开了两者的链接。 自己的女下属强撑着困意加班的同时,黑心老板卫燃却早已经躺在松软的大床上闭上了眼睛。 当他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桌子上的笔记本也早就因为没有充电自己关机。 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看了眼那条熟悉的垃圾短信,卫燃拿起床头柜上的认证器,登陆了网页邮箱之后,立刻看到了一张以戈壁丘陵为背景的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猎人已经被打了厚重的马赛克,他的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头上长角的动物脑袋,只不过这头动物的身体大部分也被打了厚重的马赛克,仅仅只能看到被恶趣味的猎人用手指头堵住的两个怪异鼻孔。 除了这些主体,在这张照片的背景里,还能看到一片连绵的丘陵,以及一个似乎正在燃烧的高塔。这隐约可见的高塔和猎人肩膀之间的夹缝处,还隐约可以看到一条似乎和河流一样的反光。 在照片画面之外,还用英语写着“what's it?”而在这句短语的后面,则被卡坚卡用英语标注了“saiga tatarica”这么一个词组。 “欺负你老板不会英语是不是?” 来了脾气的卫燃也不急着继续往下看了,切换页面用翻译软件查了一下这个词组的意思,这才知道是高鼻羚羊的洋名字。 切换回页面邮箱,卫燃继续往下看,还好,卡坚卡总算是换回了自己熟悉的德语,在最下面简洁准确的说道,“照片是那个账号今天早晨上传的,定位就在哈萨的卢边卡小镇。 经过地形对比基本可以确定,拍摄地点位于卢边卡往东大约15公里的丘陵地带,那里有一座油田,照片里的火炬就是油田的燃烧放气塔。” 在卡坚卡的这段文字只在,还给卫燃提供了一组坐标,以及一张详细的卫星地图截图,其上甚至标注了从乌拉尔斯克到卢边卡的行车路线、时长、路况以及沿途的加油站。 这卡坚卡可比季马那个混蛋靠谱多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断开认证器送回食盒,立刻带着所有的行李物品离开了酒店。 虽然哈萨的路况并不比俄罗斯好多少,但得益于此时正值初冬,地面早就已经上冻,外加上卡坚卡提供了详细的路书,是以这一路上两百多公里开下来,倒是格外的轻松。 赶在中午之前将卢边卡小镇纳入了肉眼可视的范围之内,卫燃却调转方向盘远远的绕了过去,沿着那条不知名的河道继续往东南方向前进,最终找到了那座被丘陵环绕,围墙上尚且留有苏联时代标语的油田。 对比了一番卡坚卡发来的照片,卫燃在经过反复的角度调整之后,总算将目光锁定在了距离他不足两公里远的一片土丘附近。 没有急着开过去,坐在车里的卫燃借着望远镜的帮助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直到确定那片沙丘上根本没有人,同时周围也没有其他的车子之后,这才踩下油门,将租来的越野车径直开到了那座高出地面仅仅五六米的沙石山丘的边上。 这里除了随处可见的野草之外,还残存着大量凌乱不堪的轮胎印记和至少五六种鞋子的脚印。 循着脚印小心翼翼的爬上山丘,离着老远,他便看到了一片干涸的血迹,而在距离这片血迹不远的位置,还丢弃了一大坨仍旧新鲜的动物内脏和五个喝光的啤酒易拉罐。 轻轻搓了搓其中一个易拉罐上沾染的红色,略带滑腻的质感和上面清晰的唇印可以轻易分辨出来,这是个女人留下的,这倒是恰好和昨天在酒店房间里发现的那个女士lv手包对应上。 蹲在丘顶的边缘,卫燃看着地表上那三条近乎平行的轮胎印往远处延伸的方向,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和正午的阳光一样温暖的微笑。 第312章 卫燃的搭档 温暖的阳光下,卫燃驾驶着车子,沿着丘陵荒地上清晰的车辙印慢悠悠的前进,时不时的,便举起望远镜,环顾四周寻找着合适的观察位置以及留下车辙印的越野车。 客观的说,从安娜老师发布考核开始,或者说从乌拉尔找到现在的位置开始,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剩下的反而没有太多的难度了。 在循着车辙印往东南方向追出去大概十来公里之后,远远的,他便看到两辆越野车真在丘陵另一边的戈壁荒滩上拉出两道醒目的烟尘。而在那两辆越野车的正前方,似乎还有一只动物在夺命狂奔。 见状,卫燃立刻将车子开到了一个小土坡后面的阴影处躲好,随后从车里搬出了一台一米多长,暖瓶粗细的天文望远镜。 拎着这台大号望远镜爬上周围一个相对最高的土山,卫燃转身又跑回车子里,拿出了一张从乌拉尔斯克当地的军品店里买来的山寨伪装网披在了身上。 小心翼翼的重新满是沙石混合物的土山顶上,卫燃用身上的伪装网罩住装有天文望远镜的帆布包,随后又用地钉把伪装网的四个角钉在地面上,这才慢悠悠的拉开帆布包,将望远镜取出来架在两块西瓜大小的碎石头中间。 透过伪装网的缝隙看了眼那两辆仍在荒滩上追着动物的越野车,卫燃不紧不慢的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双肉色的丝袜套在了天文望远镜的镜口上。 这种看起来更像是玩具的民用货自然不会有什么防反光措施,否则也就不用卫燃给它套一层厚实的肉色丝袜了。但即便如此,即便镜片并不算好,甚至上面的镀膜很可能都是假的。但凭借足够大的镜身直径和长度,它也远比金属本子里的那台手持望远镜看的更加清楚。 反复换了几个目镜,从中间挑了个最清晰的,卫燃轻轻移动天文望远镜,对转了那两台仍在追着猎物奔跑的越野车。 借助这支大镜子,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两辆黑色的奔驰大g恰恰就是自己在找的目标,在正对着他的副驾驶位置,还坐着个头戴牛仔帽的男人正将一只手伸出车窗,时不时的便对着头顶扣动一下手枪的扳机。 而在这两辆车的正前方,则是一头正在玩命奔跑的狼,每当它身后那辆越野车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手枪枪口闪过一丝丝亮光,它便下意识的跑快了一些。 显而易见,这些人并非在单纯的狩猎,他们仅仅只是在享受虐杀动物的乐趣罢了。 在卫燃的暗中观察之下,那头不知道已经跑了多久的狼终于不动了,它弓着背在一块大石头的边上吐着鲜红的舌头,随着那两台在它周围绕圈的越野车茫然无助的转动着身体。 很快,其中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那个头戴牛仔帽的男人一手拎着枪,一手拎着一支棒球棍,走到那头狼的边上,在它的腰部狠狠的来了一下。 他这边的残忍行径,顿时让其他从车子里下来的人发出了欢呼,甚至还有个留着齐腰金发,穿着迷彩狩猎装的女人爬上车顶开始扭动身体跳起了舞。 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天文望远镜的目镜连着趴下几张照片,卫燃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开心的神色。 可怜那头被活活累死的狼只是一方面,更重要都是,他除了能确定那个仍在车顶扭屁股的女人肯定不是自己的目标之外,剩下几个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就只有等着他们摘下眼镜和面罩的时候才能确定了。 在卫燃的等待中,那两辆越野车并没有急着离开,倒是从戈壁滩另一边的丘陵地带又开出了一辆军绿色的乌拉尔卡车。 就在卫燃用手机加天文望远镜的方式再次拍下一张照片的时候,那辆乌拉尔卡车的车厢里挑出来两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 这些人熟练的给那头狼扒了皮,随后竟然从卡车货斗里拿出了铁锹,在被丢弃的尸体四周各自埋下了一根并不算长的木头杆子,随后又在上面架了些什么。 很快,那两辆越野车在戴着牛仔帽的男人招呼下离开了现场,而那辆卡车也原路返回钻进了和卫燃隔着戈壁滩的另一片丘陵地带。 没管那两辆越野车,卫燃移动着天文望远镜,跟着那辆卡车的车屁股缓缓移动,赶在对方彻底消失之前,再一次用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调转方向再看看那两辆快跑没了影子的越野车,卫燃开始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毫无疑问,那两辆越野车和当初安娜老师给的照片里的车子完全相符,卡坚卡之前找到的那个社交账号头像里的人也和目标人物之一对的上。但其余三人到底在不在那两辆车里,他却必须要去确认一下,并且拍下照片才能作数。 而目前来说,那辆乌拉尔卡车没有跟着那两辆越野车离开,而且原路返回,无疑是在暗示他们的营地就在戈壁滩对面。 想到这里,卫燃也就不急着换地方了,索性耐着性子,继续盯着那辆卡车消失的位置,耐心的等待着那两辆越野车回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辆乌拉尔卡车隔三差五的便跑出去一趟,没多久之后便又躲回那片丘陵里,而在卫燃能看到的活动区域,这辆卡车上的人唯一的工作似乎就只有给猎物扒皮,以及在周围埋设木头杆子而已。谷 随着黄昏降临,还没等那两辆越野车回来,对面的丘陵地带竟然跑出来一辆摩托车和几只一点不比摩托车慢的狗子。 借着身后的夕阳,卫燃手中的天文望远镜跟着那两辆摩托车缓慢移动。很快,他便发现这两辆摩托车几乎把白天时候他们埋设过木头杆子的那些扒皮猎物的尸体位置全都跑了一遍。 可惜,因为光线的原因,他根本看不清这些人做了些什么。同时也因为那两辆开回来的越野车,让他暂时放弃了探究这些事情的打算。 目送着那两辆越野车沿着一条沟壑开进丘陵地带深处,卫燃回头看了眼身后土坡下的越野车,犹豫片刻后最终放弃了开车追上去的打算。 即便是晚上,开车过去的目标也依旧太明显了,就算他们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显眼的车辙印无疑也会让他们在第二天一早便提高警惕,甚至有可能从狩猎野生动物,演变成狩猎自己。 也因此,最安全的办法无疑是走过去,这样虽然浪费时间和体力,但至少不用太担心被对方发现。 就在卫燃为偷偷摸过去做准备的同时,远在伏尔加格勒的尼古拉家,安娜敲了敲平板电脑上不断闪烁的光标说道,“维克多比我们预料的动作更快一点儿,他已经找到那些偷猎者了。” “如果这都找不到,他就不用回来了。”正忙着准备晚饭的戈尔曼头也不回的说道。 “队长,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培养季马作为他的搭档吗?” 安娜朝正坐在窗边的尼古拉问道,“虽然目前来看他自己做的也还不错,但这毕竟只是和几个偷猎...” “不用担心” 尼古拉信心十足的说道,“我已经给维克多找了一个更合适的搭档,至于季马那个小混蛋当然要继续培养,戈尔曼,我记得是你在负责季马?” “最近一直都是我来负责的”戈尔曼将一盆红菜汤端到桌子上,笑呵呵的说道,“那个混小子在花言巧语和勾引女人方面很有天赋和实践经验。” “那就继续由你负责吧” 尼古拉趁着戈尔曼给自己盛红菜汤的功夫,朝安娜问道,“维克多的课程还剩下多少?” “如果不考虑工作环境适应课程,大概明年秋天就能结束,后面的课程主要是对他的气质进行塑造,另外还需要他重点掌握一些理论课程。” 安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赞叹,“他在语言和医疗上很有天赋,这位他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但我一直没弄明白他在哪学会的那种古怪格斗方法。 据达丽娅说,去年这个时候他在格斗方面还是个连女孩子都不如的菜鸟,只是回了一趟华夏,回来之后格斗技巧就开始突飞猛进,我都怀疑他学会了传说中的某种华夏功夫。” “或许他本来就会,只是像大多数的华夏人一样,选择了过分的谦虚吧。”尼古拉不在意的说道,“等他学会所有的课程,可以选择和他加深合作,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错的开始。” “队长,那件事要不要...” “不用” 尼古拉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戈尔曼没说完的提议,“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大家目前过的也还算不错,所以...算了吧。” 安娜和戈尔曼对视了一眼,各自隐藏好了眼中的不甘,最终还是先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尼古拉的决定。 尼古拉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突兀的说道,“安娜,戈尔曼,做个普通人吧,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早就已经结束了。” 安娜和戈尔曼再次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答道,“我们明白了” “好了,这件事放在一边,现在坐下来喝一杯吧。”尼古拉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我已经很久没吃过戈尔曼做的菜了。” 第313章 找到目标 漆黑的夜色中,卫燃背着满满一背包的食物,披着一张伪装网,鞋子上还分别包裹了一张厚实的羊皮,在夜色中小心翼翼的穿过了荒凉的戈壁滩。 等他爬上一座石头山,远远的便看到了丘陵地带深处,一个避风的小山坳里燃着的两堆篝火,以及那两辆越野车顶上的照明灯笼罩下的四顶帐篷。 除此之外,他还借助望远镜,看清了围着篝火的两拨人。 其中一拨正捏着啤酒瓶子围着篝火闲聊的,恰恰是自己正在找的那四个目标人物,除此之外,白天时候用天文望远镜看到的那个在车顶跳舞的金发女人也和这四个人在一起。看她和那个仍旧带着牛仔帽的中年男人亲密的举止就知道,这俩狗男女肯定是一起的。 在这五个人围着的篝火堆一边,一张摆着煤油汽灯的铝合金桌子上,还放着五支带有瞄准镜的步枪。 这一拨人无论穿着还是使用的户外用品,无一不暗示着他们是所谓的“有钱人”。 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堆篝火边上的那四个人,他们穿着统一的老式苏联迷彩服,其中两个人的肩膀上,还背着ak步枪,另外两个人的肩上,则各自背着一支svd狙击步枪。 而在他们身后的乌拉尔卡车边上,还有几只狗子正支棱着上半身,试图咬一口吊在车厢外沿上的猎物尸体。在那辆乌拉尔卡车的边上,还并排放着两辆大红色的摩托车。 思索片刻,卫燃小心翼翼的溜到石头上的半山腰位置,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半履带摩托,随后将固定在上面的北极熊皮毯子和驯鹿皮毯子取下来,重新收回半履带,拎着两卷兽皮回到了山顶。 小心翼翼的将熊皮铺在身下,然后披上驯鹿皮毯子和带过来的伪装网,身体暖和了不少的卫燃重新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意外,这才拿出随身酒壶抿了一口。 如今虽然才刚刚进入12份,但这对方的温度起码已经有零下四五度的样子,他可不想还没扛过一周的监视工作便先被冻死了。 在两张厚实的兽皮毯子以及那一小壶威士忌的帮助下,接下来的监视工作也舒服了很多,等到晚上十点多,那个自始至终带着牛仔帽的中年人一把抱起腻在他身边的女人钻进了距离越野车最近的一顶帐篷。而其余三个男人也结束了牌局,各自钻进了属于自己的帐篷。 至于原本围着另一堆篝火的那四个人,早已有一个背着ak突击步枪的和一个背着svd狙击步枪的已经钻进包裹着帆布的卡车货斗休息,另外两个也早已经各自躲到了卡车或者周围石头的阴影处。只剩下了那几只狗子趴在篝火的边上,将身体蜷缩成了腰子形。 “这几只狗是个麻烦...”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这也幸亏他和对方之间的距离足够远,而且早在进入这片丘陵地带之前,便刻意的走在下风口,否则的话,恐怕那几只狗子早就开始叫甚至冲过来了。 他需要面临的麻烦不止于此,怎样给这些人制造些意外才是他一直没有想好的问题。 给他们的车子动手脚基本上已经不用考虑了,即便忽略那几只远比人更加警惕的狗子,自己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那三辆车子。 那么能不能给他们的营地动动手脚?或者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自己发生些冲突呢?谷 卫燃看着远处山坳里的那些帐篷,愁眉不展的琢磨着各种假设的可能性。 一直耗到了深夜11点多,那两个一直在放哨的迷彩服男人和卡车车厢里的同伴开始换班,不久之后,一个只穿着羽绒服,露着两条在篝火的映照下格外显眼的大白腿的金发女人,也从离着越野车最近的那顶帐篷里钻出来,随后蹲在了那两辆越野车的中间。 而在她的背后,刚刚换班的一个迷彩服已经拉住另一个背着svd的同伴,伸出胳膊朝女人的位置指了指。 “这不巧了嘛...” 端着望远镜的卫燃露出一抹冷笑,刚刚还让他发愁的问题,此时已经有了迎刃而解的趋势。 目送着那个似乎被尿憋醒的金发女人披着羽绒服重新钻进帐篷,卫燃记下那两个色批隐藏的位置,这才在伪装网的掩护下,小心翼翼的往半山腰挪了挪位置。随后收起两张兽皮毯子,拎着装满食物的背包,往丘陵地带的深处走了起码一公里的距离。 因为地形的限制,外面那三辆车子根本不可能开过来,相应的安全性自然也就高了不少。 再一次取出半履带摩托,将固定在后排货斗上的帆布帐篷取出来搭好,卫燃钻进温暖的帐篷里,立刻点上了同样从熊岛得到的汽油炉子,随后将在乌拉尔斯克买到的食品简单的热了热算是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重新将两张兽皮毯子铺好,卫燃又取出金属本子里用来装淡水的油桶对着嘴灌了一气儿,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钻进温暖的兽皮毯子了,顺便用卫星电话定了一个闹钟。 得益于金属本子里那些东西的帮助,卫燃这一晚上睡的倒是格外舒服,等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半,当他被闹钟叫醒之后,甚至还有心情用汽油炉子附带的不锈钢小锅煮了一份燕麦粥。 等他吃饱喝足,初晨的阳光也渐渐冒了出来,将长满白霜的地面一点点的照亮。 动作麻利的将所有能收进金属本子的东西全都送进去,卫燃这次连装有食物的背包都用石头压住,仅仅只是带着那张并不算大的伪装网,轻装简行的回到了昨天监视对方营地的那座石头上下,换了个更加隐蔽的位置趴好,小心翼翼的拔开身前的枯黄的牧草,继续他的监视工作,时不时的,便通过望远镜给对方出现过的目标任务拍下一张照片。 很快,对面营地的人也都吃完了早餐,那个头戴牛仔帽的中年人在喝了一杯咖啡之后,立刻带着其余三个卫燃的目标人物,以及那个同样穿着狩猎服的金发女人,钻进了被那两个背着ak步枪的男人分别驾驶的越野车, 目送着这两辆越野车离开他们的营地,留下的那两个背着svd的迷彩服男人明显轻松下来。只见他们两个直接坐在了篝火边的椅子上,各自捡起一小块带有火苗的树枝点燃了嘴上的香烟,在卫燃的望远镜视野下有说有笑的聊着什么。 等到一颗烟抽完,这俩人里的一个起身从卡车货厢里拿了些东西,招呼着围着他们撒欢的狗子,独自骑上一辆摩托车离开了营地。 至于另一个背着svd狙击步枪的迷彩服男人,在等到自己的同伴走远了之后,立刻从兜里翻出一支注射器,从自己的胳膊上抽出一些血液推进了一个拇指大的注射瓶里稍作摇晃,随后又将其抽出来,重新注入了他自己的血管里。 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卫燃收起望远镜,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用夹在里面的铅笔仔细的记录下了,这个被他用代号“迷彩s1”来称呼的男人,给自己打药的具体时间。 第314章 合格和正式开业(二合一) 寒风呼啸的石头山半山腰处,趴在伪装网下的卫燃紧了紧裹住身体的驯鹿皮毯子,小心翼翼的拿出酒壶抿了一口,继续打量着那几个盗猎者的营地。 在他的耐心观察之下,不久前骑着摩托车离开的迷彩服男人带着几只狗子返回了营地。而之前已经嗨上头的男人也杵着他的svd狙击步枪站了起来。 紧接着,刚刚回来那个,被卫燃标记为“迷彩s2”的男人打开了摩托车尾部的头盔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坨东西递给了同伴。 偷偷观察的卫燃立刻调整望远镜,随后便清晰的看到,他从头盔箱里拿出来的,竟然是一只被装进丝袜里的金雕!一只还活着的金雕!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卫燃皱起了眉头,这俩人带着那只金雕进入卡车的货厢之后,并没有直接关进笼子,那个不久前才刚刚磕了药的“迷彩s1”,竟然翻出个医疗包,把那只金雕的双眼眼皮给缝合在了一起! 眼瞅着他们两人将那只猛禽关进笼子,就在卫燃以为结束的时候,他们竟然又从摩托车的头盔箱里拿出了第二只金雕继续刚刚的操作! 很难想象,那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头盔箱和两侧的边箱里,竟然掏出来四只被层层丝袜禁锢的金雕。而这些猛禽无一例外,全都被缝住眼皮丢进了卡车里的铁笼子。 将这一幕幕全都拍进手机,卫燃拿起铅笔,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时间全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同时暗暗琢磨着,找机会要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抓到这些猛禽的。 在他耐着性子的等待之下,当摩托车被清空之后,负责把金雕带回来的“迷彩s2”任由自己的同伴从卡车的驾驶室里翻出一支新的注射器和注射瓶帮自己扎了一针,随后便一屁股坐在篝火旁的折叠椅子上开始发呆傻笑。 “这俩是瘾君子,不知道给那两个目标人物开车的迷彩ak男是不是也是瘾君子...”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扫了眼手机屏幕上刚刚拍下的照片,随后再一次在本子上记录下了“迷彩s2”嗑药的时间。 从这人磕了药开始,他们的营地里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一直苦等到上午十点多,这俩人突然不分先后的起身,动作麻利的跳上卡车驾驶室,招呼着身边的那些狗子们矫健的跳上了卡车的货箱,风驰电掣的离开了营地。 “这是打到猎物了?” 卫燃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看了眼视线尽头的戈壁荒滩,紧了紧包裹在鞋子上的羊皮,随后立刻跑向了对方的营地。 也正是这次近距离的观察,他才注意到,在自己看不到的位置,距离营地二十多米处,还有个深入石头山内部最多只有一米出头的小山洞,这山洞里除了一个挨着一个的红色塑料油桶和一个个矿泉水桶之外,还储存着一筐筐的各种蔬菜、酒水饮料,乃至一些常见或者不常见的调味料。 而在山洞外不远,则用木头框架撑着一张张等待晾干的兽皮和一个个野生动物的头颅,以及一些悬挂在木头架子上的肉块,甚至还有一长排的铁笼子,那铁笼子里更是塞满了一只挨着一只的野兔。 看了眼手表的上的时间,卫燃快步走到那几顶帐篷边上往里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这些有钱人带来的行李可绝对不算少,温暖的帐篷里摆满了各种华而不实的露营用品。 而在这四顶帐篷的中央,那堆仍旧冒着青烟的篝火上,还架着个高档的户外咖啡壶,旁边的折叠桌上,更是摆着四个木头咖啡杯以及一个用来磨咖啡豆的研磨器。 转过头看看篝火堆上的咖啡壶,以及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的铸铁锅,卫燃干脆的转身离开对方的营地回到远处的石头山上,重新用厚实的驯鹿皮毯子裹紧了身体。 仅仅不到十分钟之后,那辆卡车已经返回了营地,最先从货箱里跳出来的,依旧是那几条精力充沛的狗子。 紧接着,那两个背着svd的迷彩服男人掀开了货斗的帆布帘子,利用车上的摇臂,将一头清空了内脏的高鼻羚羊吊在了车厢的外面,熟练的开始了扒皮割肉的工作。 在这两人的协作之下,一张完整的羚羊皮被扒下来撑在了木头框架上,而那些围着他们打转的狗子们,也分到了一些骨头肉,各自叼着跑到篝火堆边上趴下来开始享用。 完成了工作,这两个迷彩服男人各自喝了一杯酒,稍作休息之后,在篝火堆上架上锅,利用新鲜的羚羊肉弄起了午餐。 而早晨便开出去的那两辆越野车也相继回来,其中那个戴着牛仔帽的中年男人甚至还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架好相机拍起了视频。 借着此时的天色,卫燃把手机贴在望远镜的目镜上,给这些人再次拍下了一张张的照片,顺便记录下了他们的活动时间轨迹。 虽然如今他早已经想好了给对方制造意外的方法,但奈何安娜老师要求自己需要先监视他们一周的时间,是以目前他只能继续等着,眼看着他们继续祸害那些野生动物,顺便拍下他们虐杀动物的照片。 午餐过后,这些人驾驶着越野车再度出发,在卫燃枯燥的等待中,太阳一点点沉入了地平线之下,那两辆越野车也再度回来,如昨天一样开始围着篝火欢庆收获。 见状,卫燃消无声息的爬下石头山,收起兽皮毯子,仅仅只把那张伪装网当作披风系在身上,循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昨天白天时候,对方杀死野狼的位置。 一番寻找之后,他借着手机屏幕的些许亮光,总算看清了这些人利用这头扒皮狼尸做了什么。 在这头狼的尸体四周,各自埋了一根高度仅仅只有一米出头,却足有胳膊粗的木头棍子,每根木头棍子上,还用铁链拴着两个带有锋利齿刃的兽夹。 这还不算,在这四个木头棍子的顶上,还撑着一张类似鱼线编织的捕鸟网,刚刚好盖住了下面的狼尸,而在尸体的边上,则放着一只脖子被铁丝拴住的野兔。 即便没有跟着季马去打猎的经历,卫燃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样一个阴险的陷阱,不但能捕获那些食肉类的动物,同时也能吸引到天上的猛禽。只要它们朝着那只野兔冲下来,很容易便会被那张坚韧的捕鸟网罩住。 犹豫片刻,卫燃没有触碰对方的陷阱,只是摸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随后立刻干脆的转身返回了自己的藏身点。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对这伙盗猎者已经格外熟悉的卫燃也大致摸清里他们的隶属关系。 简单的说,那个牛仔帽中年男人更像是个中间人的角色,那四个迷彩服男人则是他的手下,平时除了负责驾驶越野车,还要负责营地所有粗活。 而其余三个目标人物,则更像是牛仔帽中年男人的客户。显而易见,他们很享受狩猎的乐趣,更享受虐杀以及食用那些野生动物带来的兴奋和新鲜感。 唯一的例外是那个金发姑娘,她除了是那个牛仔帽中年男人的情人之外,似乎还和一个拿着ak步枪的迷彩服男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地下暧昧关系。 说起来这四个迷彩服男人也有意思,那两个背着svd的,吸毒、酗酒、偷看金发姑娘换衣服甚至偷拿那些帐篷里的烟酒乃至现金,几乎完美了诠释了什么叫人渣。 倒是那两个背着ak的迷彩服男人竟然是烟酒毒全不沾的正经人,可惜,其中一个似乎还和他们的老板娘,那位金发姑娘勾搭上了。 看了足足一个星期的戏,卫燃也做了足足一个星期的准备。 这段时间他可没闲着,除了几天前找机会去对方的营地里捡了一个用过的注射器之外,他还从对方用来布置陷阱的那些野生动物尸体或者动物内脏里抽取了不少肠道液乃至脑髓液之类的东西。 将这些恶心的玩意儿像养蛊一样,连同一小块腐肉全都送进同样捡来的注射瓶里,最后又用手套包严实放在怀里捂了足足四五天的功夫,如今这玩意儿吃下去会发生什么后果,连卫燃自己都不清楚。 监视任务的最后一天,卫燃极具仪式感的给对方的营地拍下最后一张照片,等那两个瘾君子再次驾车离开之后,立刻跑进对方的营地,用一小块纱布蘸着那个注射瓶里的不知名液体的稀释液,动作极快的把对方营地里能一眼看到的酒杯、咖啡杯、酒瓶子、水壶乃至咖啡壶甚至牙刷全都涂抹了一遍。 最后又用当初捡来的注射器把剩下的那些液体全都打进了一桶只用了一半的矿泉水桶里,卫燃撒腿便跑出了对方的营地。 重新躲回石头山的后面,卫燃将捡来的注射器压在一块石头的下面,随后脱掉了手上的橡胶手套和脚上包裹的羊皮塞进背包,随后重新趴好,耐心的等着看热闹。 不出预料,几乎就在当天晚上,山坳营地里的偷猎者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拉起了肚子,而且看他们那趋势就知道,卫燃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可谓劲头儿十足。 等到第二天一早,不管是那四个目标人物,还是另外那四个迷彩服男人,全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而那个金发姑娘,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帐篷。 显而易见,眼下这种疑似集体食物中毒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想驾车离开找地方看病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左右无奈之下,那个似乎和金发姑娘有一腿的迷彩服男人找他的老板要来了卫星电话拨了出去。 见状,卫燃立刻掏出安娜老师当初给自己的卫星电话,拨通了反盗猎组织的号码。 将自己这边的位置和情况报送给对方之后,卫燃立刻小心翼翼的离开石头山,清理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迈开步子跑向了戈壁荒滩的对面。 回到自己的越野车里,卫燃拧动钥匙启动了发动机,随后将车子开到了不远处那条不知名小河的河边,凿开勉强冻结的河面之后,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鱼竿,将一瓶伏特加拴在鱼线的末端沉进了冰凉的河道里。 许久之后,两辆苏联时代生产的卡车从卫燃的身边开过,荡起的烟尘甚至让卫燃和他租来的车子都失去了轮廓。 但很快,走在后面的那辆卡车便停了下来,并从上面下来两个背着sks半自动步枪的男人。 为首的一个走到卫燃的边上,用他听不懂的哈萨克语说了些什么,同时还指了指不远处的河道。 见卫燃一脸茫然,这个男人换了俄语说道,“我们是反盗猎巡逻队,这条河里有当地的珍惜鱼种,是禁止钓鱼,请出示...” 后面的话,这男人却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卫燃扬起鱼竿之后,那鱼线的另一头竟然拴着一瓶伏特加。 “我只是走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顺便喝一杯冰镇过的伏特加而已。” 故意压着嗓音的卫燃指了指身后的越野车,“不信你们去看,我的车里只有这么一根连鱼钩都没有的鱼竿而已,当然,我想反盗猎组织是不会查酒驾的对吧?” 一边说着,卫燃直接丢下鱼竿,随后拧开了伏特加的酒瓶子,扬起脖子灌了一口冰凉的酒液,随后将其递给了对面的男人,“喝一口吧朋友,这可是我从乌拉尔斯克带来的。” 这男人犹豫片刻,朝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打开卫燃身边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开始检查,而他则接过卫燃手里冰凉的酒瓶子灌了一口。 很快,那个检查卫燃车子的男人关上了后备箱,随后朝同伴摇摇头,用卫燃听不懂的哈萨克语说了些什么。 这一句话之后,手里仍旧拿着酒瓶子的男人态度好了不少,热情的用俄语夸赞了一番手里的伏特加。 “既然喜欢就留着喝吧” 卫燃慷慨的说道,“就当是感谢你们为了保护那些可爱的野生动物了怎么样?” 说着,他又打开身后越野车的后备箱,从里面额外拎出两瓶硬塞给对方,“我还有不少呢,当然,等下我可能还要再冻上一瓶才行。”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男人朝卫燃伸出手,“比冉,我的名字叫比冉,朋友,谢谢你的酒。” “安东”卫燃客气的和对方握了握手,“只要等下别再因为我想喝点儿冷饮把我抓起来就行。” “不会,当然不会!” 面带微笑着送走了这位反盗猎组织成员和他们的卡车,卫燃重新往鱼线上栓了一瓶伏特加丢进河里,耐心的等着继续看热闹。 时间又过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一辆同样生产自苏联时代,车身上还残存着红色十字的面包车也从卫燃的身边开了过去。 几乎就在这辆面包车开过去不到十分钟,半个多小时前过去的卡车又带着滚滚烟尘跑了回来,甚至在路过卫燃的车子时,开车的人还摇下车窗,举着不久前卫燃送他们的伏特加酒瓶子打了个招呼。 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卫燃也看到了被绑在卡车货厢里的那些盗猎者,以及后面跟着的两辆原本属于盗猎者的越野车以及乌拉尔卡车。 趁着他们还没走远,卫燃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立刻钻进越野车里,将这些天拍下的照片,按照时间顺序发给了安娜老师。 等他发完了最后一张照片,安娜老师也打来了电话,“整体做的不错,你可以回来了。” “你确定?”卫燃不放心的问道,他总觉得这次的考核似乎过于简单了,不过想想这里面卡坚卡发挥的重要作用,以及这次目标人物的身份,如此简单的完成考核似乎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当然确定” 安娜老师痛快的说道,“另外,你查清楚这四个目标人物的身份了吗?” 果然! 早有预料的卫燃启动了车子,一边慢悠悠的往乌拉尔斯克方向开,一边开口说道,“查过了。” “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安娜老师饶有兴致的问道。 将之前在营地观察到的人员关系简单的描述了一番,卫燃顿了顿,直接将这些天卡坚卡努力调查的结果据为己有说道,“另外,根据我的调查,这次盗猎的组织者是个美国人,平时主要靠拍摄狩猎视频盈利,另外三个人里,有两个是他的粉丝,同时也是美国一家狩猎协会的会员。最后一个目标人物,就是照片里唯一穿着西装的那个,他是瑞典一家极端动物保护组织背后的支持者。” “那个金发女人呢?”安娜继续问道。 “是第一个人的情人” 卫燃顿了顿,不太确定的重复了当初卡坚卡邮件里的一句话,“但她能查到的东西很干净,干净的有些不正常,当然,她的私人关系很乱,这是另外一码事。” “还算不错” 安娜的语气越发满意,痛快的解释道,“那个女人是个通缉犯,这点你没有查出来。” “通缉犯?”卫燃皱起眉头,这一点卡坚卡确实没有查出来。 “你没有查出来很正常” 安娜笑着解释道,“本来按照我和戈尔曼的设想以及对你的评估,这次你可能会对用武力控制这些普通人顺便进行拷问的。但目前来说结果也算不错,能在不进行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查到这么多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耐心听完了安娜老师的夸赞和点评,卫燃心思敏捷的追问道,“这么说,那个和她有些暧昧的迷彩服男人,就是我刚刚提到的,照片里代号“迷彩ak1”的男人,他也是那个女通缉犯的同伙了?”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安娜老师顿了顿,“毕竟距离这个月的课程结束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不是吗?” “如果我不打算查下去,剩下这几天怎么安排?”卫燃谨慎的问道。 “当然是回林场上课” 安娜老师理所当然的说道,“戈尔曼很期待你这次能用上从他那里学来的刑讯技能,但很显然,你让他失望了,所以他很希望你回林场把这一环补上,甚至他都准备好了之前提到的那些毒贩的线索。” 闻言,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算了吧,我选择继续当地调查。” “记得速度快一点,速度越快,奖励越高。” “还有奖励?” “我可不是卡尔普那个吝啬鬼,做得好当然有奖励。” “放心,很快我就能查到对方的身份。” 说完,卫燃便立刻挂断了电话,随后想都不想的拨给了不久前才联系过的反盗猎组织。 想查到那个迷彩服男人的身份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当然是借助官方的力量!靠自己查?白痴才会那么干! 干脆的将那个金发女人在逃通缉犯的身份告知了反盗猎组织的成员,顺便又给那两个用ak突击步枪的迷彩服男人全都安了个疑似从犯的名头,卫燃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前后不到五分钟,仍在尼古拉的家里做客的安娜再次接到了一通电话,双方简单的沟通了几句之后,她挂掉电话之后,顺手收起了戈尔曼和尼古拉身前摆着的钞票。 “那个混蛋报警了?”戈尔曼没好气的问道。 “没有报警,但结果差不多,他大概在挂掉我的电话之后就立刻通知了反盗猎组织,所以我赢了。” 说完,安娜心安理得的将桌子上的钞票全都摞在一起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看来上次戈尔曼给那个小家伙上的课很有效果。”同样输了钱的尼古拉先生却格外的高兴,“一年半的时间,他已经快达到合格线了,这在当时可都不常见。” “确实不常见” 戈尔曼感慨的点点头,“虽然接触的不多,但那个年轻人足够谨慎,足够聪明,而且很明显他不喜欢惹麻烦。” “是个不错的合作者”尼古拉笑眯眯的端起了酒杯,“那么,看来我们可以正式庆祝时光电影制片厂开业了。” 第315章 被认出来了? 在哈萨的边境城市乌拉尔斯克额外停留了一天的时间,卫燃便在安娜的要求下返回了伏尔加格勒。 至于那个金发女人,和那个迷彩服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却根本没有来得及等到结果。 而在回到工作室的当天,卫燃根本来不及休息,便在安娜的监督下开始考核之前学到的理论知识。 虽然考核场地换成了自己更加熟悉的工作室,但最后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借着这个由头,安娜也把下个月的学习重心调整到了理论知识上,至于戈尔曼先生,则早在卫燃回来之前,便先一步赶去芬兰找季马去了。 趁着这本个月的课程剩下的最后两天,蹭吃蹭喝的安娜却停下了卫燃的课程,转而开始监督他联系荒废了许久的小提琴。 如此跳的比兔子还快的课程安排,除了让卫燃有些不知所措之外,连带着也让隔壁的旅行社员工们的耳朵受尽了折磨,甚至就连尼古拉先生,都暂停了每天中午去旅行社蹭饭的行程。 被安娜按在旅行社里锯完了最后两天的木头,总算解脱的卫燃和隔壁旅行社的全体员工一起送走了安娜老师。 不过还没等她搭乘的出租车从视线里消失,戈尔曼和季马这俩搭乘的车子却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卫燃一手拎着小提琴一手拎着琴弓下意识的问道。 “戈尔曼老师,看来这个混蛋并不欢迎我们。” 季马嘴上阴阳怪气的,那两条腿却一点不带客气的支棱着上半身走进了工作室,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这个混蛋很快就会欢迎我们了” 戈尔曼笑眯眯的走进来,接过季马推过来的咖啡杯抿了一口说道,随后从糖碟里捏出两块方糖,一块丢进咖啡杯里,一块直接丢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季马,你来解释吧。” “不久前,意大利的小家伙马修给我打了个电话” 季马将两条腿搭在长条桌上,一边晃悠着仅有两条腿触地的椅子一边说道,“那个小家伙还特意找了个翻译,简单的说,他的爸爸妈妈已经从南极回来了,准备和英国的夏洛特先生见一面,在英国见面或者在意大利见面都可以。” “问过夏洛特先生了吗?”卫燃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问道。 “问过了” 季马点点头,继续说道,“夏洛特先生准备去意大利登门拜访,他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去,顺便聊一些别的事情,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并没有细说。”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戈尔曼从公文包里拿出个文件推给卫燃,“几个月前,夏洛特已经同意由时光电影制片厂来拍摄北非沙漠里关于那个油桶的故事。这次你去的时候,顺便也问问其他当事人后裔的意见,最好能让他们在授权书上签字。” “其实我觉得这种事根本不用征得他们的同意”季马嘀咕道。 “你懂什么?”戈尔曼瞪了眼季马,“今天晚上我们继续去酒吧,这次再失败,你就脱光了从酒吧里跑回来。” “你们这是...” “没什么” 戈尔曼抢在季马开口之前笑眯眯的说道,“他们在芬兰的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我带他学习一下各种人的性格和语气神态。” “那祝你学习愉快”卫燃明智的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继续追问季马为什么非要跑去酒吧里学习。 “学习过程确实很愉快” 季马下意识的揉了揉后腰,转移话题说道,“维克多,如果你有时间最好快点出发,夏洛特先生已经抵达意大利了。” “他已经到了?”卫燃挑了挑眉毛,随后用力搓搓脸无奈的说道,“我今天晚上就出发。” 他这边话音未落,戈尔曼已经掏出一张机票推了过来,笑眯眯的提醒道,“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两个小时。” “我真是谢谢你们”卫燃瞪了眼幸灾乐祸的季马,无奈的起身走向二楼的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原本想好好休息几天的计划被打断,但陪着夏洛特去意大利这件事毕竟是在夏天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的,如今自然不能食言,而且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想以现在的身份去见见那古怪的一家人。 驾驶着车子紧赶慢赶的来到机场,卫燃连去个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一路小跑着忙完了登机前的所有事情。 漫长的飞行结束时候,当他从都灵的机场走出来的时候,夏洛特先生已经等待多时了。 而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一对夫妻。这俩人倒也有意思,男的顶着一头茂密的天然卷,女的则一脸的温柔,偏偏他们每人都左手端着一小杯意式咖啡,右手拿着一角披萨,至于同样过来接机的马修,则撅着小嘴在这夫妻俩的身边,捧着一个大号的披萨盒子。 “维克多,你总算来了。” 夏洛特在卫燃从接机口走出来之后,立刻热情的用意大利语介绍道,“这两位是戈兰先生和玛尔塔女士。至于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是他们的儿子马修。” “你们好”卫燃等着这夫妻俩动作一致的把手里的披萨叼在嘴里之后,才和他们握了握手。 “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马修的父亲戈兰歉意的说道,“我们不久前才从南极回来,在那个大冰箱里坐了半年的牢,现在对我们来说这些披萨实在是太诱人了。” “没关系”卫燃笑着恭维道,“意大利的披萨确实是美味。” “维克多先生,要不要来一块?”小家伙马修仰着脖子问道,同时还打开了手里的披萨盒子。 “当然”卫燃笑着点点头,从对方手里的披萨盒里拿出了一角披萨咬了一大口。 用一块披萨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夏洛特立刻招呼着大家走出机场,钻机了一辆商务车里。在马修的指引下,这辆车平稳的驶出机场,径直开到了城外的那座农场里。 直等到马修的父母引着他们走进当初马修的姨妈莫妮卡住的那栋房子,卫燃才注意到,那个洁癖塔西竟然穿着一身防护服在客厅里等待多时了。 “这位是塔西” 夏洛特主动介绍道,“他只是有些轻微的洁癖,并不是...” “没关系,我理解的。”卫燃笑着摆摆手。 “既然这样,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夏洛特说着,将自己带来的两个行李箱中的一个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木头盒子,同时嘴上说道,“维克多,接下来是你的时间了,请把北非的故事,和你的调查经历再复述一遍吧。” 卫燃看了看一脸苍老的夏洛特,再看看马修的父亲以及坐的稍远一点的洁癖塔西,做了个深呼吸,随后从自己见到那只油桶开始,将调查过程,以及在夏洛特的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都描述了一遍,而在最后,他还顺便提及了时光电影制片厂准备把他们的故事拍成电影的事情。 “大致的事情就像维克多先生说的那样” 夏洛特等卫燃讲完了故事,这才打开另一个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那只油桶,随后又打开了之前拿出来的木头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瓶瓶的红酒,以及一个个银制随身酒壶。 “我在特伦托先生和皮埃尔先生合著的回忆录里看过,特伦托先生在古比井意面餐厅的二楼开了一家酒吧,昨天我还特意去那里坐了坐。” 夏洛特看着稍远处的塔西问道,“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把我父亲当初送给大家的礼物,以及这个油桶摆在那间酒吧里可以吗?” “我们当然没有意见” 刚刚一直在听故事的戈兰抱着自己的儿子马修说道,“但那间酒吧是塔西的财产,所以这件事需要他点头同意才行。” 全身被防护服包裹的塔西摊摊手,“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那间酒吧现在和楼下的餐厅已经一起租出去了,虽然现在经营酒吧的那个女人很...很不讲卫生,但她至少把那里保护的很好,明天让马修去和女人谈一下,肯定没问题的。” 闻言,夏洛特这才松了口气,而已经完成大半工作的卫燃则极力憋着笑,努力不让脸上平淡的表情露出破绽。 “既然夏洛特先生决定把这些珍贵的礼物送到那间酒吧里保存...” 马修的父亲戈兰先生看了眼塔西,等对方点头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既然这样,就把塔西的特伦托先生和我的祖父皮埃尔先生他们两个从北非战场带回来的那瓶红酒也放在那间酒吧里吧,塔西,但愿租下酒吧的那个姑娘不会偷偷喝掉它。” “我会让马修和她谈谈的”塔西一本正经的说道,而马修的母亲见状也立刻起身,从里间拿出了一瓶固定在老式木头弹药箱里的红酒。 “这就是那两位先生回忆录里提到的那瓶红酒?”夏洛特惊讶的问道。 “就是那瓶红酒”戈兰自豪的说道,“它已经保存了七八十年了,一直装在这个木头箱子里。” “你们...” 夏洛特试探着问道,“刚刚塔西说那间酒吧已经租出去了,这瓶酒放在那里会不会...比较危险?” “不会的”塔西扫了眼卫燃,“我会和租下那里的人谈谈的,他或许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原本在一边看戏的卫燃心头一沉,和对方对视了半秒钟之后,神色自然的和马修聊起了所有成年人喜闻乐见的学习成绩问题。 “但愿如此吧” 夏洛特仍旧有些不放心,“或许我可以支付违约金把那间餐厅和楼上的酒吧...” “没关系的夏洛特先生” 塔西摊摊手,“除非您去那里亲自经营它们,否则一样要交给别人打理的,而且我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去经营餐厅和酒吧明显不太现实。” “我们也没办法放弃现在的工作” 马修的父亲戈兰先生洒脱的说道,“夏洛特先生,那只是一瓶酒而已,相比之下更珍贵的,是我和塔西的祖父与您父亲之间的友谊不是吗?” 第316章 塔西的心病,夏洛特的提醒 “维克多先生,要不要去我的工作室坐坐?” 穿着一身防护服的塔西在应付了夏洛特之后,主动朝卫燃说道,“我听夏洛特先生说起过你的调查过程,刚好,我也有一些关于我祖父的事情,想拜托您帮忙调查一下。”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卫燃笑着点点头,此时他完全可以确定,对方已经把自己认出来了。但塔西从哪认出来自己的,他一时间却根本没想明白。 当初他可不仅仅只是换个肤色、发型乃、脸型、就连嗓音都做了改变的,而且这次来,他还特意换了一套上次没穿过的衣服。 照理说,这样的一套别说瞒过仅仅只见过两三次的塔西,就算是当初在红旗林场一起上课的那些姑娘们,可都没办法把他和季马从喀山的一家咖啡厅里挑出来的。 跟着穿着防护服的塔西离开房子,卫燃看着踮着脚走向两栋房子之间那颗橡树的塔西,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跟了上去。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塔西竟然带着他进入了他住的那栋木头房子,而且仅仅只是需要脱掉鞋子穿上一套防护服就够了。 “你不担心我把你的工作室弄脏吗?”卫燃忍不住问道。 “没关系” 走在前面的塔西头也不回的说道,“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在圣诞节之前,我们通常会在马修的父母回来之后把房间打扫一遍。所以虽然你进来确实会弄脏这里,但我只要把打扫卫生的时间提前几天就可以了。” 说完,塔西这才回头看着卫燃,语气异常肯定的问道,“所以你就是尼古拉先生?” “能说说从哪看出来的吗?”卫燃不置可否的问道。 “牙齿” 塔西语气中带着一些自嘲,“我除了是个洁癖之外,还有严重的强迫症,在第一次通过手机视频和你聊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的牙齿了。” “我的牙齿?”卫燃不明所以的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看了看,自己牙齿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用看了,你的牙齿很整齐,只是右边那颗犬齿太明显了,让我这个强迫症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想建议你戴上牙套。”塔西摊摊手,“甚至那天晚上我做梦都在帮你拔牙。” 特么离谱...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他可没想到破绽竟然在自己的那颗虎牙上,更没想到这颗小时候让他引以为傲的虎牙竟然能逼得一个强迫症做梦都想给自己拔掉。 塔西在一张白色的沙发上额外铺了一张一次性的无纺布垫,请卫燃坐上去之后,这才坐在桌子对面的另外一张沙发上说道,“不过我请你来坐坐可不是为了讨论你的牙齿整形问题的。” “我想也不是调查你的祖父特伦托先生吧?”卫燃笑眯眯的问道。 “确实和我的祖父没有什么关系” 塔西伸出两个手指头,“我主要有两件事想和你谈谈,当然,这两件事原因都在我自己的身上,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帮帮我。” “说吧,什么事情?”卫燃痛快的问道,对方既然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索性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第一件事和您派来经营餐厅的那个女人有关” 塔西苦恼又尴尬的说道,“维克多先生,或者尼古拉先生,不管我该怎么称呼你,能不能让那个女人把她的房间收拾一下?那家餐厅营业之后我去过一次,无意中看到了酒吧后面房间的情况,那个房间简直...简直...简直比外面池塘边的泥巴地还让人作呕。“ 见卫燃准备说些什么,塔西抢先带着歉意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是在那个房间里长大的,看到那里被她弄的那么乱,这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甚至为此我还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 “额...” 卫燃咧咧嘴,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虽然卡坚卡确实是自己的员工,但塔西也确实是那间酒吧的房东。但同时,卡坚卡自己的生活习惯,不管自己还是坐在对面的塔西,也确实没有权利干涉,毕竟当初的租赁协议里可没有提及需要住在那里的人保持个人卫生。 “那个...第二件事是什么?”卫燃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问道。 “第二件事和我的强迫症有关” 塔西烦躁的揉了揉被防护服包裹的脑袋,起身从靠墙的桌子上拿起一个亚克力玻璃盒子以及一个不锈钢小盒子推给卫燃,“这是上次你付费请我加工的东西。” 看了眼装在玻璃盒子里的弹头,卫燃却并没有碰第二个不锈钢小盒子,而是抬头看着塔西,等着对方的继续说下去。 “我大概能猜到它是一枚子弹头” 塔西自顾自的打开不锈钢小盒子,“从完成那份精加工的工作之后,我就开始好奇它到底是用在什么上面的,然后我根据在网络上找到的资料,加工出了这些子弹壳。” 看着这个茶叶桶大小的不锈钢盒子里按照长短次序摆放的一枚枚能当镜子用的黄铜弹壳,卫燃却已经皱起了眉头。 “你想做什么?” 卫燃尽量语气平淡的问道,内心则在暗道可惜,塔西猜到了那些东西是子弹头倒是没什么,但以后如果自己不想在这个世界露出马脚,那些花大成本手工装填出来的高精度子弹却是注定没办法使用在非法场合上了。 “我真的只是好奇那些子弹头是用在哪种子弹壳上面的”塔西的语气越发苦恼,“这在您看来或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来说,这件事足以...” “是用在这种子弹壳上的”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干脆的从一盒子黄铜弹壳里挑出一枚索洛图恩长弹的弹壳放在桌子上,顺便拿出了当初忽悠阿历克塞教授的利用,“夏天的时候,我一个客户想找我订制...”谷 “不不不”塔西同样不等卫燃说完便摆摆手,“只要让我知道是给什么弹壳用的就可以了,这是我唯一纠结的事情。” 说到这里,塔西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我总算不用在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了。” “你是不用想着了,现在换我开始琢磨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决定就当以前没有从对方手里订制过的那些子弹头,反正钱是夏洛特先生出的,自己并不算亏。 “维克多,我就称呼你维克多了。” 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从卫燃的灭口名单里逃出来的塔西忐忑的问道,“第一件事...” “第一件事,我要去问问她才行。” 卫燃无奈的摊摊手,“她只是我随便招聘的一个员工而已,当然,我承认是因为她够漂亮才得到的这个职位,但这并不是我能干涉她个人生活的理由不是吗?” “那...那好吧...” 塔西叹了口气,“我承认,那个女人把意面餐厅和酒吧都经营的非常不错,如果她能改一改自己的卫生习惯,明年我甚至可以把租金减免一些。” 卫燃看着桌子对面这个“不知死活”的洁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保证,“我只能和对方聊聊这件事,但我可没办法强迫她。” 塔西闻言立刻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如果你真的能让那个房间干净一些,我会送你一份礼物的。” “但愿我能拿到你的礼物吧” 说到这里,卫燃指了指窗外的另一栋房子,“作为交换,这件事对夏洛特先生保密怎么样?” “成交!”塔西站起身干脆的说道。 见对方已经明摆着已经受够了自己在他的房子里坐着,卫燃也就适时的提出了辞呈。 等他从塔西的房间里出来重新穿上放在门口的鞋子,夏洛特也刚好从另一栋房子里出来。 “你们谈完了?” 夏洛特见卫燃点头,这才说道,“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谈谈,所以和我回城里怎么样?我已经安排好了酒店。” “当然可以” 同样不想在这里多待的卫燃立刻挥手告别了马修一家人,跟着夏洛特钻进了车子里。 “我以为你会和他们多相处一段时间呢。”卫燃等车子跑起来之后说道。 “我们其实已经相处了快一周了”夏洛特一副心累的表情,“这两家人实在是...神奇。” “这个评价也很神奇”卫燃调侃道。 “那个有洁癖和强迫症的塔西就不用说了,我甚至都没机会进入他的房子。” 夏洛特点上颗雪茄,随后将车窗降下来一些继续说道,“戈兰先生和他的妻子玛尔塔女士,这两个人所有的兴趣和话题都在南极环境保护问题以及意大利的各种美食上,他们嘴里蹦出来的那些意大利词汇我甚至都没听过,只能靠手势和他们交流。” “这个手势?”卫燃捏着个鸡爪子手势憋着笑问道。 夏洛特见状也捏出个同样的手势,而双方却都从这近乎一样的手势里看懂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这小小的默契过后,夏洛特苦着脸继续说道,“唯一正常的是他们的孩子马修,那个小家伙很聪明,但他要照顾这么多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哦哦哦,差点了忘了,他还有个不敢见人的姨妈需要照顾。” “夏洛特先生把我从俄罗斯喊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诉苦的吧?”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是关于赫伯特的” 夏洛特喷云吐雾的说道,“那个家伙进监狱了,他没给你惹来什么麻烦吧?” “没有”卫燃摊摊手,“我和他并不熟” “那就好” 夏洛特闻言立刻松了口气,“维克多,你要小心点,我得到消息,赫伯特进监狱之后不久,他的两个助手就死了,而且几乎在我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就有人找我了解过和他有关的事情。” “他的助手死了?”卫燃惊讶的问道,“他还有助手?而且还是两个?” “当然有助手” 夏洛特理所当然的说道,“是两个澳大利亚人,当初他带着你去奥古斯都堡见我的时候,那个人还曾经试图绑架过你,但是被我的朋友马特拦住了。他们毕竟是英国犯人的后裔,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不是吗?” “夏洛特先生,谢谢你的提醒和当时的无私帮助。” 卫燃朝对方感激的说道,这老头儿和自己起码有半年没联系过了,如今还能想着自己,绝对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也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父亲的宝藏”夏洛特笑眯眯的说道,“顺便也提前感谢你能把他们的故事拍成电影。” 第317章 卫燃的得失 跟着夏洛特回到都灵城区入住了对方提前安排的酒店,卫燃在当天深夜一番乔装打扮之后,再次造访了已经打烊的古比井意面餐厅。 “你怎么又来了?”穿着一身卡通睡衣,脸上还敷着面膜的卡坚卡在意识到敲门的是卫燃之后,立刻将手枪收了起来。 “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卫燃指了指卡坚卡的身后,“进去聊?” 卡坚卡看了看卫燃身后冷清的街道,随后点点头,再次拉上了卷帘门。 跟着卡坚卡走上二楼的酒吧,卫燃沉吟片刻,将塔西的要求说了一遍。 “脑子有问题” 卡坚卡翻了个白眼,将脸上的面膜撕下来随手一丢,想了想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吧,我会尽量让我的房间干净一些的。不过如果可以,我们最好能单独买一套房子,这里毕竟是租的,万一...” “如果你有看中的就买下来吧,钱不够给我发邮件。”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痛快的应承下来,当初让卡坚卡搬到意大利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如今这姑娘既然已经是自己的员工了,总不能让对方为了工作自己再买套房子不是? 闻言,卡坚卡暗暗松了口气,“钱不够的话我会和你说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近期他们可能会把一些东西送到酒吧里永久展出,你到时候替他们保护好那些东西。”卫燃见对方痛快的点头,这才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个日自己国走私犯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你总算开始说正事了” 卡坚卡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到里间拿出个移动硬盘抛给卫燃,“都在这里了,目前查到的东西已经足够把这个走私组织的主要成员送进监狱。但同时我也查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卫燃接过移动硬盘好奇的问道。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这个走私组织遭遇了一次很奇怪的勒索。” 卡坚卡的语气中带着不解,“根据我的调查,当时曾经有人劫持了这个人口走私贩卖组织的几个主要头目以及他们的家人,并用这些人换走了被他们软禁的俄罗斯姑娘。但在双方完成交易之后,当时勒索他们的人直接杀掉了人质,连小孩子都没放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年初” 卡坚卡从睡衣的兜里摸出个手机,打开备忘录翻了翻说道,“从我翻到的他们内部的邮件里显示。这些事情发生在今年三月初的时候,在那之后,这个组织的掌权人就换了个女人。 但在夏天时候,这个女人先后派到俄罗斯和乌克兰几个亲信就全部被杀了,据他们的内部邮件显示,在俄罗斯遇害的人似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完整的,而派去乌克兰的人则是和当地准备与他们合作贩卖女人的蛇头一起,被绑在一辆卡车上活着烧死的。” “夏天?具体什么时候?”卫燃追问道。 卡坚卡看了眼卫燃,又低头翻了翻手机里的内容,这才说道,“两件事发生在今年六七月份。” 这么说,俄罗斯的那两个,不就是当初自己在拿反坦克枪打死的吗?那件事之后,卡尔普和达丽娅老师好像还请过半个月的假,所以乌克兰的事情是他们做的? 卫燃愣了愣神,示意卡坚卡继续说下去。 “在这两件事情之后,这个人口走私组织似乎彻底放弃了东欧到俄罗斯远东的生意,把重心都投入到了一些中美洲国家。” 说到这里,卡坚卡抬起头,“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因为对方的邮件是用日语交流的,我只能用翻译软件进行翻译,所以中间一些细节可能会有出入,但整体上应该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这里面的东西能做到什么地步?”卫燃晃了晃依旧那在手里的移动硬盘问道。 卡坚卡收起手机肯定的说道,“至少可以从这个组织里勒索一大笔钱,当然,如果操作不好,也会引来对方的追杀。不过如果把它们全部公布出来,那个组织很快就会覆灭。” 卫燃想了想,收起移动硬盘说道,“好了,这件事也暂停调查吧。” 卡坚卡早有预料似的点点头,“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 卫燃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会在意大利再停留一两天的时间,所以如果有事情需要我做,你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记得帮我把卷帘门锁好”卡坚卡说完便打着哈欠站起身,随后又转身说道,“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送我东西?”卫燃好奇的看着对方。 “你稍等一下”卡坚卡说完便跑回了房间,不久之后拎着一个硬马皮公文包走了回来。 “这是什么?”卫燃好奇的打开对方递来的公文包,随后便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台看起来怪模怪样的笔记本电脑,“你送我这个干嘛?” 卡坚卡重新坐回沙发上说道,“之前在关于哈萨的合作上,用电脑沟通要比邮件方便的多,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台笔记本,当然,你要付钱才能拿走。” “说说有什么用”卫燃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找到了开机键。 “链接认证器验证通过之后,我这边会收到消息,然后可以直接控制这台笔记本。” 卡坚卡一边说着,一边竟然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拔了下来,“如果平时你觉得携带不方便,只带这一部分当做平板电脑用也可以。 通过它,我们可以直接进行语音、视频以及文字交流,而且安全性很高,需要断开的时候,只要拔掉认证器就可以。” “多少钱?”卫燃痛快的问道。 “成本价6000欧” 卡坚卡干脆的说道,“你可以晚点付钱,明天我会找找附近有没有房子出售,到时候和买房子的钱一起给我就可以。” “那就到时候一起给你” 卫燃站起身,任由对方将手中的电脑屏幕装回原来的位置,随后下楼离开了古比井意面餐厅,顺便帮对方锁好了卷帘门。 此后的两天,夏洛特先生和马修一家连同那位患有严重洁癖的塔西一起去了趟古比井意面餐厅,将他们祖辈父辈留下的东西,摆在了二楼吧台后面的展示架上,顺便还在一楼享用了一顿意面。 倒是卫燃,借口身体不适并没有跟着一起过去,反而老老实实的在酒店睡了两天的懒觉。 毕竟,不久前因为一颗虎牙被塔西认出来已经算是倒霉,如果再让卡坚卡知道自己会意大利语,到时候可就更加尴尬了。 虽然他人没跟着一起去,但至少从塔西打过来的感谢电话就知道,这次卡坚卡总算没让对方失望收拾干净了房间。为此,塔西更是让那个名叫莫妮卡的姑娘将一份沉甸甸的礼物送到了卫燃入住的酒店楼下。 “这是什么东西?”卫燃接过马修手中那个并不算大的行李箱问道。 “塔西叔叔送你的礼物”马修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说你肯定会喜欢的。” “那就替我谢谢塔西” “我会帮您转告这份谢意的”马修礼貌的告别之后,转身钻进了莫妮卡驾驶的那辆小车。 目送着对方走远,卫燃这才拉着行李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之后,习惯性的戴上一副橡胶手套,先用酒精湿巾擦掉了行李箱上自己可能留下的指纹,最后这才将其打开。 这行李箱本身就不算大,里面装的东西,也仅仅只有一个不锈钢的小盒子罢了。 好奇的打开盒子,卫燃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丝的惊诧,随后便是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这盒子里的东西没别的,全是一枚枚亮澄澄的,完全能当哈哈镜用的大号子弹。 大致数了数,虽然一共也仅仅只有35发而已,但仅凭肉眼就看得出来,它们的加工绝对算得上精致。而且和上次自己仅仅只订制了子弹头不同,这次可是完整随时可以使用的子弹。 可惜,在塔西猜到了当初的尼古拉就是这次找上门的维克多之后,他已经不可能用这些子弹再做些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手,这些总归是对方的好意,卫燃犹豫片刻后,也就痛快的拿出食盒,清空里里面一些没有太大价值的东西,将塔西送他的这些20毫米口径的子弹全都装了进去。 这次来意大利的收获和付出全都不小,首先,塔西认出了自己曾经伪装出来的身份,连带着当时花钱订制的子弹头成了废铁,随后对方又送了自己一些加工好但却根本用不上的高精度子弹。 其次,卡坚卡成功代替自己完成了关于日自己国人贩子的考核任务,顺便送了自己一台笔记本电脑。但他也在卡坚卡的要求下,肉疼的支付了足足18万欧元的高价,外加卡坚卡本身持有的一些活动资金,买下了一套紧挨着意面餐厅但却不临街的独栋房子。 一心以为卫燃准备拿着那些犯罪证据敲诈人贩子的卡坚卡可不觉得这是个赔本买卖,毕竟她以后不用看那个神经病洁癖的脸色,而且那些犯罪证据的价值也足够买下几套更大的房子。 但对于卫燃来说,这些犯罪证据最后交给卡尔普或者达丽娅老师之后,自己恐怕连一个卢布都拿不到。 而在最后,夏洛特专程喊自己过来提醒注意安全,虽然收获了一份善意,但也欠下了对方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如此看来,这一趟意大利之旅的收获,似乎也就只有马修父亲和塔西授权的那份电影拍摄授权。 第318章 在战地医院相逢的姐弟 在意大利陪着夏洛特先生逗留了三天的时间,卫燃眼瞅着接下来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也就提出了辞呈,带着那两份授权书返回了伏尔加格勒。 眼瞅着这仅仅半个月的宝贵假期又被浪费将近一周的时间,再想想不久前为了给卡坚卡买房子支出的巨款,卫燃一时间只觉得身心俱疲,同时又充满了挣钱的动力。 看了眼依旧摆在长条桌上的那个来自莫斯科的长条木头箱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先睡一觉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再说。 反锁了卷帘门钻进温暖的卧室舒舒服服的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这才爬起来给自己做了一顿像样的午餐,吃饱喝足后后出门去超市来了一趟大采购。 借着这次采购,他把食盒里的东西换成了巧克力和调味料,然后又把那个装满了高浓度酒精的油桶清空,往里面倒进去一瓶瓶冻的冰凉的伏特加。最后,还把反坦克枪弹匣里的子弹全都换成了七八十年前的原版弹药。 将能做的准备全都做齐了,卫燃总算鼓起勇气,打开了那个达丽娅老师从莫斯科带回来的长条木头箱子。 就像当初在莫斯科的那栋环形大楼公寓里看到的一样,这箱子里的东西并不算多,一支曾被子弹击中的望远镜,一把带有瞄准镜、刻痕以及两枚戒指的svt40半自动步枪,一顶苏军斗篷和钢盔。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份达丽娅老师提供的,关于那套公寓主人及其父亲的资料。可惜,这份资料里记录的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根本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 把除了资料之外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在长条桌子上,卫燃深吸一口气,召唤出了金属本子。 一如既往的,摆在桌子上的金属本子自动翻到了空白的第16页,那支金属羽毛笔也自动悬浮起来,刷刷刷的在淡黄色的纸页上绘制出了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苏军士兵。 这名士兵头戴钢盔,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已经滑落到了担架边缘。身上盖着一张苏军斗篷,但在肩膀的位置却露出了一节极具辨识性的枪口,毫无疑问,这名士兵在斗篷下面,还怀抱着一支svt40半自动步枪。 角色身份:真理报记者维克多 回归任务:协助战地护士拉诺找到未婚夫,狙杀至少10名德国士兵,协助拉诺完成掩护任务,拍摄至少5张照片。 又是真理报记者?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他还记得,第一次被金属本子送回斯大林格勒战场的时候,就是用的真理报记者的身份。 在他的思绪中,越发浓烈的白光渐渐填充了视野,同时他也闻到了湿润的土腥气、消毒水以及白桦林特有的味道。 当白光消退视野恢复正常,卫燃立刻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铁架子病床上。而在左右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挨着一个的伤员。 “你醒了?”就在他四处乱看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小的女护士端着托盘走过来问道。 “我怎么了?”卫燃下意识的掀开身上的毯子,随后便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并不是腿断胳膊折的状态。 “据和你一起被送来的伤员说,你是在前线被爆炸冲击波激起的泥土埋住了。”这女士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给他旁边另一张床上的伤员换药。 “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卫燃试着站起来,见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的反馈之后立刻问道,同时内心也在暗暗琢磨着,眼前这个护士是不是回归任务里提到的拉诺。 “你能尽快把床位让出来就是在帮我们了。” 那瘦小的护士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你的私人物品在床底下的木头筐里,如果你觉得自己没事了,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如果你不想回到危险的战场,可以用你现在仍旧头晕的借口,只要你不担心被送上军事法庭就可以。” 闻言,卫燃赶紧弯下腰,将床底下的木头筐拉出来,这框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个苏军制式水壶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而在帆布包里,除了两个装在密封筒里的胶卷之外,还有一个沾染着泥土的莱卡相机和一个被塑料皮的小本子。 将这帆布包跨在肩上,卫燃吹了吹相机上的泥土,随后对准这间躺满伤员的病房按下了快门。 拍下第一张照片,他走出这顶摆满了病床的帆布帐篷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被雾气笼罩的茂密白桦林里,周围能看到的范围内,除了一顶顶藏在树下的帆布帐篷之外,树与树之间还拉着绳子晾晒着一张张床单又或者一条条的纱布。 而在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隐约还有一座猎人小屋一样的原木建筑。在浓重的雾气中,时不时的便会有士兵带着担架从白桦林外面跑进来,急匆匆的送进那栋猎人小屋一样的建筑里。 同样,时不时的还有一些伤员从那座猎人小屋里被抬出来,或是送进帐篷,或是送进被浓雾笼罩的白桦林更深处。 “拉诺!拉诺!快过来!” 正在卫燃愣神的功夫,猎人小屋的方向传来一阵阵的呼喊,紧接着,刚刚在帐篷里还有过短暂交流的女护士便钻了出来,一边往猎人小屋的方向跑一边问道,“怎么了?” “你弟弟伊万!手术台上的人是你弟弟伊万!”猎人小屋的门口,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卖力的招手喊道。 很快,拉诺便被对方拉进了猎人小屋,而在不久之后,一个身材瘦弱,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士兵便被担架抬了出来,跟着拉诺走进了卫燃刚刚出来的那顶帐篷。 在卫燃的旁观下,那名士兵被众人抬着躺在了病床上,而那名叫做拉诺的护士,却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这个年轻士兵被截肢的右臂。 “姐姐,已经很好了,至少我活下来了不是吗?” 年轻的亿万安慰道,“至少我不像那些诈伤的士兵一样自己弄伤的自己。虽然我的手被德国人打没了,但我至少可以活着离开战场回家了不是吗?” 这个乐观的年轻士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直在强忍着眼泪的拉诺护士总算破涕为笑,“这么想确实没错,至少你能带着勋章,活着回家了。” “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还好吗,我都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们的信了。” 伊万再次看了眼被纱布包裹的断臂,故作轻松的说道,“不过很快我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们应该没什么事,毕竟距离战场那么远。”拉诺护士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伊万,达尼拉还好吗?你有他的消息吗?” 伊万晃了晃神,沉默片刻后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所在的连队被派到了森林的西面,我上次见到他还有两周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已经得到了一支装有瞄准镜的步枪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至少我也没听到他阵亡的消息。” 闻言,拉诺护士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伊万,你专心养伤,大概很快就会有人把你送回家了,到时候记得和爸爸妈妈说,我爱他们,让他们别担心我。” “这种话等你回去之后亲自和他们说,我可不管。” 年轻的伊万左右看了看,“姐姐,能不能去给我弄点吃的?最好能弄一杯酒,我都已经一个月没喝到过一滴酒了。” “配给给你的酒呢?”拉诺果然被转移了话题,“不是每个士兵都有100克伏特加吗?” “100克兑水的伏特加” 伊万没好气的抱怨道,“分配到我们连队的伏特加都还没来得及从卡车上搬下来,就被德国人的飞机炸烂了,那可是我们一个月的配额!” 他这一番话,不仅引得帐篷里其他偷听的伤员哄堂大笑,连站在帆布帐篷外面的卫燃也险些笑出了声。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拉诺护士无奈的说道,“不过伏特加你就不用想了,我们这里可没有伏特加配额。” “拉诺同志,如果没有伏特加,酒精也可以。” 离着伊万最近的一张病床上,一个双腿都被截肢的中年士兵中气十足的喊道,“如果能用消毒酒精把我的水壶装满,说不定明天我能长出来两条白白嫩嫩的新腿。” “这种事好像真的发生过” 另一个躺在帐篷最角落的士兵接茬喊道,“我听说前些年在和芬兰人打的时候,就有个士兵被截肢之后长出了新的手掌。” “那怎么可能!”淌满伤员的帐篷里,包括伊万在内,所有被截肢的伤员异口同声的质疑道,可随后就有人心动的问道,“快说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听说他杀死了一个芬兰俘虏” 最先胡说八道的那个士兵一本正经的压低了声音,等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之后这才继续说道,“然后他把那个芬兰人的手掌砍下来吃掉了,当然,是配合大量伏特加生吃掉的。虽然听起来很恶心,但是等他第二天酒醒之后,就长出了新的手掌,不过很可惜...” “可惜什么?”信以为真的伊万追着问道。 “可惜他是左手掌被截掉了,但他吃掉的是个右手掌,所以他有了两个右手掌。” 说到这里,帐篷里的伤员总算意识到这个混蛋在忽悠他们,一时间,包括枕头和搪瓷水杯之类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飞到了那个人的头上。 同样被忽悠了的拉诺护士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朝咬牙切齿的伊万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帐篷准备去给他弄些吃的。 而在帐篷外面,同样哭笑不得的卫燃也顺着帆布帐篷上的透气窗,将相机镜头伸进去,对准这些苦中作乐的士兵再一次按下了快门。 第319章 勒热夫! 拍下了第二张照片,卫燃左右看了看,随后迈步走进了浓雾笼罩的白桦林。 直到身后的帐篷已经被雾气彻底笼罩,直到周围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的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支毛瑟刺刀。 收回刺刀,卫燃继续往外一样样的试着拿东西,出乎他的意料,这次金属本子竟然没有给自己做出任何的限制!不但自己心心念念的反坦克枪这次能拿出来,就连上次得到的半履带摩托乃至那个本应在20世纪80年代生产的海因策汽油炉子都能拿出来! 而除此之外,他放在食盒里的巧克力和调味料这次也是一点都没有克扣! 拿着随身酒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提前装进去的伏特加,随后又打开那个装满伏特加的油桶闻了闻,确定里面装的依旧是伏特加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不过紧接着,这笑容也被担忧取代。以他对金属本子的了解,这次竟然这么慷慨的把所有东西都给自己用,是不是预示着即便有这么多东西的帮助,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思来想去,卫燃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不过在回去之前,倒是可以给帐篷里的那些伤员带一点小礼物。想到这里,他取下腰间的水壶,将里面的水倒干净之后,往里面灌满了伏特加。 那油桶有足足20升的容量,如果只靠他自己,哪怕是拿来当水喝恐怕都要喝上几天时间。至于伤员能不能饮酒的问题,他相信那位拉诺护士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收起脚下的油桶,卫燃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往回走,同时开始思考第二个关键问题,现在是什么时间,这里是哪座战场。 仅从周围的浓雾和已经开始飘落的黄色树叶就知道,现在应该正是秋天,再加上送自己过来的那只svt40半自动步枪,基本可以确定现在是1940年之后。 但这点儿信息对他来说可远远不够,偏偏,自己包里的那个塑料皮本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别说名字,连个字母都没有写上,简直像极了小时候暑假结束前两天的作业本。 思虑重重的回到支满了帐篷的战地医院,卫燃一番寻找之后,拦住了手里挎着个小篮子的拉诺护士。 “你还没离开?”拉诺护士一脸嘲讽的问道,“怎么?记者同志害怕去前线了?” “我有我的安排,但不是你以为的害怕。” 卫燃说着,将拎在手里的水壶递了过去,“给那些伤员分一下吧,如果你觉得他们可以喝酒的话。” 拉诺疑惑的接过水壶,沉重的手感让她挑了挑秀气的眉毛,紧接着立刻拧开壶盖凑到高挺的鼻子下闻了闻。 “这么多?!你从哪弄来的?”拉诺惊讶的问道,湛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我不太喜欢喝酒”卫燃摊摊手,“这些都是我攒下来的。” “但你嘴里的酒气似乎证明你刚刚才喝过”拉诺护士狐疑的提醒道。 “不喜欢喝不代表不喝”卫燃自嘲的摊摊手,“尤其我不久前才被活埋过。” “好吧,记者同志,你不用这么严肃,我只是开个玩笑。” 拉诺护士重新拧紧水壶的盖子,笑意盎然的将其放进小篮子里说道, “总之,谢谢你的伏特加,它能让很多绝望的战士活下来。” “但愿如此吧”卫燃跟着拉诺护士一边往帐篷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护士同志,我还有个问题。” “拉诺,叫我拉诺就好。”说道这里,这个身材瘦小的姑娘看着卫燃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维克多”卫燃回应了一声之后,立刻问道,“拉诺,能告诉我今天的具体日期吗?” “26号”拉诺想都不想的答道,“9月26号,你不会以为自己昏迷了很久吧?” “我甚至以为现在已经是1945年了”卫燃开着玩笑说到。 “如果你能昏迷三年的时间,恐怕早就被送回大后方了。”拉诺说着便钻进了帐篷,开始给包括伊万在内的每个伤员都分了一些吃的,顺便也把卫燃刚刚送给她的伏特加给每个伤员都倒了一小杯。 “所以现在是1942年?”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索性坐在那个叫做伊万的年轻士兵旁边开始了闲聊。 然而,随着从对方嘴里套出来的只言片语越来越多,卫燃的一颗心却已经沉入了谷底。 现在是1942年的9月26号没错,但真正让他心惊肉跳的是,他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了一个足以吓死人的地名——勒热夫! 勒热夫绞肉机,这次的战场竟然是勒热夫绞肉机! 卫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可还没等他继续问清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便走了进来。 “拉诺护士,请来一下。”这个中年男人说完抽了抽鼻子,“我好像闻到了伏特加的味道?” “是记者同志送来的礼物”拉诺护士晃动着水壶开心的说道,“满满一水壶的伏特加,要不要来一杯?” “算了,留给战士们吧。”这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干脆的转身离开了帐篷。 拉诺护士将水壶交给了帐篷里的另一个护士,转身走出了帐篷。 “猜猜看,我们的拉诺等下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东西?”一个伤员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她已经弄到了伏特加,你该知足了。”那个双腿截肢的士兵接茬说到,“说不定这次是从大后方寄来的信。” “我猜也是信”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士兵期待的说道,“伏特加有了,家里的信也有了,现在就算把我重新送回前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们这些人就算回到前线能做什么?” 手里拿着一个水煮土豆的伊万开口说道,“我猜是在统计需要被送回后方的伤员,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那个双腿截肢的士兵叹了口气,“不过我听说现在德国人已经快要占领铁路线了,想从这里回到大后方,恐怕一点儿不比送到前线安全多少。否则我早在两周前就被送走了。” 当初用吃什么补什么哄骗大家的那名士兵硬气的说道,“既然这样,还不如给我们每人发一支步枪。” “别开玩笑了,那些武器交给我们就是在浪费资源。” 伊万三两口吃完了水煮土豆,紧跟着颇有些炫耀的说道,“与其交给我们,还不如给我姐姐拉诺,她的枪法绝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拉诺的枪法很好?我怎么没听说过?”帐篷里另一个正在帮伤员换药的护士好奇的问道。 “我姐姐的未婚夫是我们当地最好的猎人” 伊万的语气越发的骄傲,“他叫达尼拉,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前,那时候他已经射杀了12个德国人了。” “可是这和拉诺护士有什么关系?”帐篷里的另一个士兵不解的问道,“难道有一个枪法很好的未婚夫,自己的枪法也能变好?” 不大的帐篷里,包括那位护士都因为这说话笑出了声,“如果真想你说的那样,我都想找个枪法好的丈夫了,这样我也可以拿着枪去前线了。” “伊利莎,其实我的枪法就很好,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在受伤前打死了三个德国人!” 正在被那名护士换药的伤员咧着大嘴调侃道,随后便因为那名叫做伊利莎的护士故意按了按他的伤口引发的疼痛发出了一连串求饶的惨叫。 “我姐姐拉诺,在战争开始之前就经常和达尼拉一起去猎狼了。” 伊万瞅了瞅外面,压低了声音说道,“听我说,她在护士学校学习的注射和包扎,就是用自己打来的狼或者野猪的尸体练习的,这是我从我妈妈写的信里知道的。” “伊万,你个混蛋又在说我的坏话?” 拉诺护士的声音从帐篷外面传来,紧接着她也再次走进了帐篷,只不过这一次,她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掉了,反而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军装。 “拉诺,你这是要去前线?”那名叫做伊利莎的护士惊诧的问道。 “我们要去森林西边支援,那里的野战医院在不久前遭遇了德国人的火炮打击,现在只有一个护士还活着。” 拉诺护士说完,将一个挎包交给了躺在病床上的伊万,“听着伊万,把这个包带回家交给妈妈。” 伊万一把抓住拉诺的手,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拉诺便提前开口说道,“达尼拉就在森林的西边,就在那片阵地附近。” 伊万张张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转而紧紧的攥住了拉诺给他的帆布包,“我会替你保存好这个包,等你回家的时候,亲自交给妈妈。” “那就这么说定了”拉诺说完,干脆站起身就要离开陷入安静的帐篷。 “拉诺” 在一边的卫燃开口说道,“要不要帮你们两个拍一张合影?这样至少伊万回家之后,可以把照片洗出来先给你的爸爸妈妈看看。” “可以吗?”伊万激动的问道。 “当然可以!”卫燃肯定的点点头。 他这边话音未落,伊万已经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就在这里吧,就在这里拍吧!” 见卫燃看向自己,拉诺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后和伊万并排站在一起,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伊万的断臂。 等着姐弟俩摆好了姿势,卫燃又帮着伊万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挑了个合适的角度按下了快门。 第320章 被炮击的前线 “谢谢你,记者同志。” “维克多,我的名字叫维克多。”卫燃一边拧动着相机上的棘轮一边说道。 “那么,谢谢你维克多同志,好了,我要出发了。”拉诺没有再去看身边一脸担忧的弟弟,迈步走出了淌满伤员的帐篷。 将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来交给伊万,卫燃重新给相机装上一个新的胶卷,随后安慰道,“别担心伊万,我正好要去森林西边的森林采访,我会帮你照顾你的姐姐的。” “谢...谢谢” 拉诺呓语般的道了声谢,呆呆的看着他的姐姐拉诺消失在帐篷外浓厚的雾气中,随后又看着卫燃追了上去。 “拉诺”卫燃快走几步追上了前者,“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要去那边采访。” 拉诺护士看了眼卫燃,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马拉爬犁说道,“我可没有权利决定你是否要跟着,不过你可以和帕沙医生说说。” 顺着拉诺护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卫燃发现在不远处,正有几个士兵往一辆由两匹挽马拉着的爬犁上搬运着木头箱子。 这辆爬犁更像是将一辆二轮马车的轮子换成了两个又宽又长的雪橇板,这样小小的改造,可以让它在泥泞的森林里走的更顺畅一些,同时也能装在更多的东西。 至于拉诺口中那位名叫帕沙的中年医生,就是不久前去帐篷里找拉诺的那个男人。 帕沙在听说卫燃也准备跟着他们过去之后倒是并没有拒绝,只是认真的提醒道,“维克多,那片阵地几乎三面都被德国人包围了,我们很可能没办法从那里活着回来。” “所以更需要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不是吗?”卫燃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这就是我的工作。” “原本我以为你是个懦夫呢,现在我为之前的错误看法向你道歉。”拉诺说话的同时,将一个装满药品的木头箱子搬上了马车。 “那就跟着吧”帕沙医生无奈的摊摊手,“毕竟你并不用听从我的指挥。” “帕沙,说说那里的情况吧”卫燃一边帮着往车上搬运药品一边问道。 “具体的情况我们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 帕沙医生忧心忡忡的解释道,“目前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伤员在等着我们,他们被送到这里实在太远了,而且人手也不够用。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尽量靠近一些,哪怕只能节省一分钟的时间,也能挽救很多士兵的生命。” 眼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卫燃索性把精力都放在里搬运药品的工作上。 很快,这两马拉爬犁便被转满了药品,一个看起来最多也不到20岁的小伙子紧了紧斜挎的邮差包,随后吆喝着那两匹马开始在茂密潮湿的白桦林里前进。 而以帕沙为首的四个医生以及包括拉诺在内的四个护士,则徒步走在马拉爬犁的两侧,时不时的,他们还要帮忙推着爬犁前进。 卫燃保护着怀里的相机往前跑了几步,随后对准这支在浓雾笼罩的白桦林中穿行的医疗队按下了快门。 “记者同志,你最好走在后面。” 手里拽着缰绳的小伙子忍不住低声提醒道,“这片森林里可同样不安全。” “谢谢”卫燃点点头,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雷夫里,我是战地邮局的邮差。”这小伙子低声说道,“当然,我也负责运输工作,毕竟不是经常有信件被送到这里来。” “维克多”卫燃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雷夫里笑了笑,“当时还是我把你从前线送到这里来的。” “额...谢谢”卫燃赶紧再次道谢,随后便在对方的坚持下回到了车尾。 一队人在茂密的白桦林里沉默的前行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原本厚重的雾气渐渐散去,一眼看不到头的森林外面,也传来了零星的枪声和间断响起的爆炸声。 随着众人的前进,周围的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小,在安静了没多久之后,又变的越来越大。而头顶的太阳也开始散发让人冒汗的温度,并在驱走了之前的湿冷之后,给这片森林带来了夹杂着腐败味道的闷热。 继续前进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走在最前面的雷夫里指着正前方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闻言,众人齐齐抬头看了过去,随后便发现不远处有一把经过打理的林间空地。 这片空地上的杂草和灌木已经被清理干净,周围甚至还有一些士兵正在挖掘躲避空袭的掩体。而在掩体附近,则支起了一个个隐藏在白桦树阴影下的帆布帐篷。谷 “我们快点” 帕沙医生低声喊了一句,招呼着众人一起用力推着马拉爬犁,同时,已经发现他们的士兵也一窝蜂似的涌过来,帮着把爬犁上的药品直接搬下来冲向了不远处的空地。 他们在这边忙活着准备开展医疗工作,不远处的森林边缘,同样得到消息的士兵们,已经把原本准备送到更远处的战地医院的伤员们抬了过来。 “帕沙医生,用不用我帮忙?”卫燃开口问道,“我也可以操作一些简单的手术。” “你?” 帕沙医生看了眼卫燃,摇头说道,“谢谢你的好意维克多同志,不过这里目前我们还能应付,你也有你的工作。” 卫燃自然能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信任,索性也就没有坚持,而是逆着那些搬运伤员的担架队走向了森林的边缘。 眼瞅着距离外面还有几十米的距离,森林里便出现了好几条一米多深的壕沟。 这些壕沟时不时的便会转个方向,而且越往森林外面走,深度就越大。当两侧没有茂密的白桦树遮挡的时候,壕沟的顶端距离他的头顶已经有将近半米的距离了。 沿着脚下这条壕沟一路前进,在穿过一片炮兵阵地之后,卫燃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惊讶,在这片森林的外面,除了紧挨着森林边缘的炮兵阵地之外,正前方大概百十米的距离有一道往两侧蜿蜒看不到尽头的战壕,从这条战壕再往前百十米,又是第二道战壕线。 而在更远处还有第三道战壕,以及冒着浓烟甚至火光的坦克残骸和双方士兵的尸体,当然,还有站在尸体上磕头进食的乌鸦或者喜鹊。 与此同时,对面还在用高音喇叭一遍遍的喊着诸如,“俄国佬出来打一场”之类的挑衅又或者各种污言秽语的问候,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两声冷枪或者冷炮从各自的阵地飞往对方的阵地。 很明显,双方的阵地目前处于僵持的状态,但这却让卫燃愈发的疑惑。目前这局面,明显不需要像回归任务里说的那样,由一个护士去完成“掩护任务”。 将相机举出战壕按了两次快门,卫燃顺着木头梯子下来,转身走向了森林的方向。 既然回归任务里要自己协助拉诺护士,那么目前来说,自己能做的,明显就是跟着对方静观其变。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天黄昏,对面阵地的德国人便开始利用火炮进行了覆盖性射击,而森林边缘的苏联炮兵,也立刻予以还击。 一时间,在空中呼啸而过的炮弹给双方阵地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连带着刚刚松懈下来的帕沙医生和拉诺护士,也各自背上医疗包,从森林里的急救站冲向了前线阵地,以更加直接的方式抢救伤员。 “你跟着我做什么?”拉诺冒着炮火,沿着战壕一边往最前线跑一边大喊着朝身边的卫燃问道。 “报道你们的事迹!”卫燃理所当然的喊道,“我总要采访几个人,把他或者她的事情写到报纸上。” “为什么是我?”拉诺趁着躲避炮弹炸起的泥土问道。 “也可以是帕沙医生!”卫燃拍了拍身边帕沙医生的肩膀大喊着回应道。 “到时候记得把我的形象写的高尚一点!”帕沙医生话音未落,已经再次起身沿着战壕开始前进。 “我尽量!” 卫燃回应了一句之后,立刻起身跟上。这种烈度的火炮打击,他在顿河阵地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了,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但至少已经不会像个新兵一样,只知道躲在掩体里瑟瑟发抖。 跟着不要命的帕沙医生以及拉诺护士沿着战壕在炮火中一路前进,当他们最终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最前线的位置,这里距离德国人的战壕仅仅只有不过百十米的距离罢了。 同时,这里也是伤员最多的地方,泥泞的战壕里,被炮弹破片或者冲击波伤到的士兵全被送进了背对着德军方向的掩体里。但他们能做的,也就仅仅只有这么多了。 这个时候抬着伤员往森林里的急救站跑不但需要更多的运力,同时也更加的危险。而这也是帕沙医生和拉诺护士选择顶着炮火来到前线的原因。 眼瞅着被送进掩体的伤员越来越多,卫燃索性收起了相机,不由分说的加入了抢救的行列。 “你真的会做手术?”帕沙医生惊讶的问道。 “你说什么?”卫燃扯着嗓子喊道。 “我说,你真的会做手术?!”帕沙医生加大了嗓门。 “以前是个兽医!” 卫燃敷衍了一句,抬头看了眼头顶用来挡住泥土的帆布以及挂在不远处的煤油汽灯,继续开始帮忙清理着躺在弹药箱上的这名士兵身上的伤口。 第321章 记者是拿来鼓舞士气的 漫长的炮击结束之后,卫燃想象中的近距离交火却并没有发生。双方朝对方的阵地倾泄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炮弹的之后,却在某一瞬间默契的选择了偃旗息鼓,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唯一能证明刚刚确实发生了交火的,或许便是战壕里、掩体里的伤员和仍旧在抽搐的尸体。 在担架队的忙碌下,还活着的伤员在经过简单的救治之后被送到了后方的白桦林里。死去的士兵也在最后被抬走,而活下来的士兵,则在一位年轻连长的指挥下,忙碌的用找来的各种原材料加固着泥泞的战壕。 给最后一名伤员取出了嵌在伤口里的弹片并且缝合了伤口,卫燃将包扎工作丢给了拉诺护士,而他自己则被帕沙医生叫到了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掩体外面。 “维克多,你真的是个记者?”帕沙医生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递给了卫燃,“或者换个说法,你以前真的是个兽医?” “我确实是个记者,以前也确实是个兽医。” 卫燃婉拒了对方的香烟,神色认真的解释道,“当然,以前我也偶尔会给人治病。” “要不要考虑来急救站工作?”帕沙神色期待的发出了邀请,“虽然救治伤员肯定更辛苦,但至少比你的战地记者工作要安全一些。” “这种事可不是你和我能决定的” 卫燃看了看四周,“帕沙医生,看看周围的士兵。我敢肯定,他们里面说不定也有谁曾是职业医生。他们肯定也不介意在周围的战友受伤时给予帮助,但他们也绝不会选择放下武器拿起手术刀的。” “记者同志说的没错” 原本正在不远处指挥士兵加固战壕的年轻连长走了过来,“我的这个连里虽然没有医生或者兽医,但却有个滑雪运动员和一位小学老师,以及一个律师。” 说到这里,这位连长先是敬了个礼,随后伸手说道,“我是瓦连京,谢谢你们的帮助。” “帕沙” “维克多” 三人各自报出名字并且握了握手之后,瓦连京连长颇有些期待的问道,“记者同志,是不是我们这里马上就要出现一位苏联英雄了?” “为什么这么问?”卫燃故作好奇的问道。 “大家都知道,有真理报记者的阵地,肯定会有人的照片被登上报纸,如果运气好活到那张报纸刊发,说不定还有机会得到斯大林同志的接见呢。” 瓦连京故意加大了声音,眼角带着笑意说道,“谁不想成为苏联英雄?谁不想自己的照片登上真理报?恐怕只有那些诈伤的懦夫才担心被你的相机拍到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伤口。” 卫燃和帕沙医生,以及刚刚从掩体里出来的拉诺护士瞬间便明白了瓦连京连长的用意,他这很明显是在鼓舞周围那些偷听谈话的士兵的士气,顺便警告那些妄图通过让自己受伤失去战斗力以便脱离战场的逃兵呢。 帕沙医生摊摊手,大声笑道,“看来记者的工作确实比医生的工作更重要,瓦连京连长,我打赌你们这里很快就要出现一位苏联英雄了。” 既然明白了这位年轻连长的用意,卫燃这个时候自然要陪着对方把这出戏演下去,索性同样稍稍加大了声音,“瓦连京连长,如果有时间,不如提供给我一些线索怎么样?我想这片阵地里肯定有一些真正的苏联英雄有资格登上真理报的头版。” “趁着德国佬没打上来,不如一起去我们的堡垒坐坐吧!” 瓦连京眨了眨眼睛,示意卫燃和帕沙医生,以及在一边听热闹的拉诺护士跟着他一起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座掩体。 这座在瓦连京嘴里被称为“堡垒”的掩体并没有比之前救治伤员时的掩体好多少,无非脚下铺了一层空弹药箱显得稍微干燥一些,周围的墙壁被大腿粗的原木包裹了一圈罢了。 招呼着卫燃三人围着掩体中央一张粗制滥造的木头桌子坐下,瓦连京收起铺在桌上的作战地图,顺便用袖子划拉干净从头顶抖落在桌子上的泥土,又将那盏没有玻璃灯罩的煤油灯调亮了一些,这才开口说道,“帕沙医生,我听士兵们说你们已经在白桦林里建好急救站了?” “确实已经建好了” 帕沙医生点点头,“后续还会有从其他战地医院过来支援的医生和护士,大概明天,最晚后天,他们就能过来。瓦连京连长,现在这片阵地什么情况?” “不算太乐观” 瓦连京摇摇头,神色愁苦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和对面的德国人对峙了很长时间,最近的战壕和对面德国人的战壕距离只有不到50米而已。 可如果这里守不住,德国人一旦越过我们的阵地进入森林,其他几个方向的阵地就不得不防备着从背后冲出来的敌人。到时候整个220步兵师,甚至整个31集团军的阵地都会崩溃。” 帕沙医生叹了口气,“瓦连京连长,战斗的事情我或许帮不上忙,但至少我看到的这片战壕里情况不太乐观,刚刚救治的那些伤员,有很多都患上了战壕足,我建议你们最好尽快想办法让战壕里干燥一些,并且组织士兵们每天必须把裹脚布烤干。” “已经在做这些事了”谷 瓦连京指了指外面,“最近我们一直在挖排水沟,但这鬼天气时不时的就会下一场雨,不下雨的时候,对面的德国佬就会打上一阵炮弹。” “唉...”帕沙医生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终究只是个医生,在这种事上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战壕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瓦连京取下挂在墙上的水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带着些许伏特加味道的清水继续说道,“帕沙医生,以后除非必要的情况,你们不要再来前线了。最好不要穿着白大褂在森林外面出现,上次我们的急救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炸的。” “我明白了”帕沙医生点点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瓦连京转头看向卫燃,“记者同志...” “叫我维克多吧”卫燃端起搪瓷缸子和对方碰了碰。 “好吧,维克多同志,谢谢你刚刚帮我鼓舞士气。”瓦连京诚恳的说道。 卫燃抿了一口带着淡淡的伏特加味道的清水,“这本来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很高兴你这么说” 瓦连京放下杯子,“最近方便的话,请在我们的战壕里多按几下快门,多和那些战士们随便聊聊吧,哪怕你的相机里不装胶卷都没问题。”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也确实想找一些典型人物,报道他们的作战经历,所以如果瓦连京连长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这一次,还没等瓦连京连长开口,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拉诺护士突兀的开口问道,“瓦连京连长,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做达尼拉的士兵吗?达尼拉·舒宾” “达尼拉·舒宾?” 瓦连京连长停顿片刻一拍脑门惊喜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让我猜猜!拉诺!你是不是叫拉诺!” “你怎么知道?”拉诺护士惊讶的问道,她刚刚可一直都没介绍过自己。 “我当然知道” 瓦连京坏笑着说道,“你写给达尼拉的信,那个好运的小子可是读了好多次了,我都快背下来了。啊~亲爱的达尼拉同志,你要勇敢的战斗,保护好我们的祖国母亲,等战争结束之后...” “闭嘴!闭嘴!快闭嘴!”拉诺护士脸色通红的喊道,“那个混蛋为什么把我写的信读出来?” “那可是我们为数不多的消遣” 瓦连京端起杯子,“这里的士兵,他们收到的每一封信都会和大家分享,让周围的人知道他的家人,知道他家的地址,知道是谁给他写的信。说了什么,免得...留下遗憾。” 拉诺护士愣了愣,沉默片刻后问道,“他...还好吗?” “应该还好” 瓦连京放下杯子说道,“不过你现在可能见不到他,达尼拉现在是个狙击手了,他在四天前和另一位狙击手已经绕到了德国人阵地的侧面,去试着狙击他们的指挥官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两天后他就会回来。” 拉诺怔了怔,沉默的低下了头再也没有说些什么。瓦连京扭头看向卫燃,“不如等两天后,你去采访一下达尼拉和他的搭档吧。” “那就他们吧”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瓦连京连长,最近这些天我就前线不回去了,方便的话帮我安排个休息的地方吧。” “就在这里怎么样?”瓦连京想都不想的问道,“这里算是前线最安全的位置了。” “我只是个记者,可没资格占用指挥所。”卫燃说到这里摇摇头站起身,“算了,我还是自己找地方吧。” “这里你随时可以进来”瓦连京跟着站起来,和卫燃再次握了握手,“趁着现在有时间,不如我带你去周围转转吧!” 卫燃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为了完成回归任务,他还是额外说道,“连长同志,等达尼拉同志回来之后,能不能安排他和拉诺护士见一面?我想同时采访一下他们。” 瓦连京揶揄的看了眼小脸通红的拉诺护士,痛快的点点头,“没问题!到时候我会给那个达尼拉一天的假期。” 第322章 战场上的演唱会 离开了那座稍微干燥的堡垒,瓦连京连长带着卫燃参观了一圈他的阵地。 说起来,这并不算一个真正的,或者说完整的连,整个连队在经过刚刚那一轮炮击之后,还有战斗力的仅仅只有不到70号人,但却要负责长度超过150米的战壕。 这六十多个人更像是苏联的一个缩影一样,有来自莫斯科的城里人,有来自乌克兰或者白俄罗斯乡下的农民,也有来自后世那几个斯坦的牧民,甚至还有两个犹太人和一个从索锲来的滑雪运动员。 在这个人种庞杂但却建制残缺的连队里,所有人倒是都格外的热情,甚至他们还有意无意的让自己尽量显得干净一些,然后又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卫燃的面前,目光期待的看着卫燃挂在脖子上的相机。 而卫燃也像个真正的记者一样,尽量和每个人聊聊他们的过往,又或者给他们拍下一张张的合影。 奈何,他一共也只有两个胶卷而已,其中一个胶卷在来到这里之前还拍过几张,所以注定没办法给每个人都拍一张单人照,同时,他还要给那位至今没见过的达尼拉留下几张底片。 而且,为了避免被对面的德国用一发炮弹报销所有的士兵,不管是他还是瓦连京连长,都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组织在一起拍下一张合影。 不过,这小小的遗憾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个来自莫斯科的年轻士兵给解决了。这个看年龄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士兵竟然给卫燃送来了五六个还没用过的胶卷! “你从哪弄来的?” 卫燃惊讶的问道,这个士兵名叫托尼亚的士兵不久前才接受过自己的采访,是个长相白净的小伙子,而周围的士兵,却一致用艺术家来称呼他。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托尼亚不但唱歌好听,而且会演奏很多种乐器,甚至还学会芭蕾舞,并且能用一块木炭在桌子上给周围的战友画素描。 “我参战的时候来带的” 托尼亚脸上带着阳光一样的笑容解释道,“当时我还带了一台相机的,和你用的是一个牌子,但在两个月前,那台相机帮我挡了一颗子弹之后就已经坏掉了,只有这些胶卷留了下来。现在既然你胶卷不够,就先拿去用吧。” “要不要把我的相机借你用用?”卫燃说着就要摘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递给对方。 “不用不用” 托尼亚赶紧摆摆手,“我也只是想给我的战友拍下照片而已,所以就由你来拍吧,你肯定拍的比我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燃看了看相机上的红窗,抬头说道,“托尼亚,让我先给你拍一张吧!” “请等一下!” 托尼亚左顾右盼的应道,“我要先找维尼亚帮我刮刮胡子,另外还要借一件干净的大衣配我的勇敢奖章才行。” “没关系,我就在那边等你。”卫燃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正在敲敲打打的士兵说道。 “我很快就回来!”话音未落,托尼亚便顺着泥泞的战壕跑没了影子。 收好对方赠送的胶卷,卫燃走到不远处的那几名士兵旁边,这几个士兵正在用牛奶罐和铁皮油桶制作着篝火炉子,不远处那些已经做好的,也燃起了火苗,此时正有一些士兵坐在紧挨着火炉的原木上,耐心的烘烤着臭的辣眼的裹脚布,以及被泥水泡的发皱惨白的脚丫子。 而在这几个生化武器的边上,则是正架在简易篝火炉子上的铁锅,里面正煮着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土豆。 再远一点的位置,还有几个士兵正在用油桶改造的大盆里洗刷着一双双沾染着血迹的德国军靴。 见到卫燃过来,这些士兵们全都齐刷刷的行起了注目礼,有的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有的则暗暗整理着身上潮乎乎的军装。卫燃暗自摇摇头,心知自己这是被瓦连京捧得太高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卫燃没话找话的坐在一个火炉的边上,同样解开了自己的绑腿,脱掉潮乎乎的靴子之后,将湿透的裹脚布取下来,学着他们的样子,凑到火炉的边上慢慢烘烤。 “烤裹脚布”一个年轻的士兵干巴巴的用显而易见的答案回答了卫燃那个形如废话的问题。 “那个...你们不用这样” 卫燃咧咧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个士兵,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拿起枪和你们一起战斗的,当然,当然,等下我会给你们每一个人都拍下一张照片,这个连队的每一个人,我保证。” “真的?” 刚刚回答卫燃问题的士兵惊喜的问道,“记者同志,到时候能不能帮我把照片寄回家里?我家在图拉市的...” “还有我的!”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凑过来说道,“记者同志,帮我也把照片寄回家里吧!我已经有四个月没有收到家里的信了,我想让我的儿子和妻子知道我还活着,我家在斯大林格勒的...” “你家在哪?斯大林格勒?!” 卫燃皱起了眉头,1942年的九月份,除了勒热夫像个绞肉机一样吞噬着交战双方的士兵之外,此时的斯大林格勒同样是个深不见底的血肉磨盘! “对!斯大林格勒!” 这个中年男人却是叹了口气,语气绝望的说道,“我知道斯大林格勒也在打仗,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活着!” “他们肯定还活着”卫燃语气肯定的说道,“他们肯定还活着。” “我猜他们肯定也还活着” 这个中年男人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封口的伏特加玻璃瓶,指着装在里面的那张黑白合影说道,“看,那是我的妻子维塔莎,那个小伙子是我们的儿子伊万,他半年前就去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做学徒了,这个酒瓶子里的伏特加,就是他用赚到的第一份工资给我买的。虽然酒被我们喝掉了,但这个瓶子,我一定会带回去重新装满伏特加的。” 卫燃张张嘴,语气越发肯定的说道,“等战争结束之后,一定要让这个小伙子拿出一个月的工资买足够多的伏特加,请我们所有人都喝一杯!”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这个中年士兵将那个装着一家人合影的酒瓶子重新用一块似乎从德国人身上拔下来的衣服袖子包好放回兜里,慷慨的说道,“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去我家做客,我让我的儿子拿出半年的工资请你们喝伏特加,像喝水一样不限量供应!” “如果现在能喝上一口伏特加,就算以后让我工作一整年来还债都没问题。” 一个正在用大毛刷子清洗德军靴子的士兵调侃道,“当然,那份工作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负责清洗从德国佬的尸体上扒下来的靴子了。我都怀疑德国人是用马尿洗脚的,我的鼻子都快得脚气了。” “清洗靴子总比去战场上脱靴子安全一些” 又一个卫燃还没来得及问名字的士兵说道,“有没有洗干净的靴子,给我们的记者同志挑一双大小合适的,我想大家肯定没意见。” “只要他等下能给我拍一张照片,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寄回家里,就算我现在去战壕外面找德国佬借一双都没意见!” 在众人的哄笑和调侃中,卫燃哭笑不得的收到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份礼物,一双二战德军摩托化部队配置的长靴。 没等他把这份湿乎乎的长靴烤干,有着“艺术家”称号的托尼亚也穿着一件干净的大衣找了过来,在他的胸口位置,还别着唯一的一枚勋章。 将手中的靴子放在一边,卫燃赶紧拿起相机,光着脚给托尼亚拍下了一张照片,随后又耐心的等着其他士兵穿上那件干净的大衣,别上属于他们自己的勋章,近乎排着队站在了镜头前。 而在同一时间,托尼亚也接过卫燃递给他的塑料皮本子,认真的记录下了每一个拍过照片的人的地址。 只等着将这十几号人拍完,那个家在斯大林格勒的中年军人说道,“艺术家,给我们唱一首歌吧!” “对!唱一首歌吧!”周围的士兵怂恿道。 “那就唱一首《神圣的战争》怎么样?”托尼亚清了清嗓子问道。 “这狗屎一样的战争已经折磨我们好几个月了,就别把它唱出来了。” 一个年轻的士兵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而提议道,“艺术家,唱一首纺织姑娘吧,或许其他随便什么姑娘都可以。” “对!唱一首纺织姑娘吧!”其余人一致的赞同道。 “那就纺织姑娘!”托尼亚再次清了清嗓子,迈步站在一个木头箱子上开始了他的演唱。 渐渐的,周围忙碌的士兵们全都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了过来,甚至还有几个用手里的能找到的东西敲击着周围能看到的东西一起打着拍子。 渐渐的,周围一起跟着唱的士兵越来越多,歌声也越来越嘹亮乃至盖住了对面德军阵地那些大喇叭里一直没停过的挑衅和污言秽语。 渐渐的,对面德军阵地的大喇叭也停了,这片潮湿血腥的阵地,似乎已经成了托尼亚个人演唱会的专属舞台。 第323章 被污染的水源 在有着“艺术家”称号的托尼亚带头演唱的一首又一首极具时代特色的歌曲中,战壕里因为不久前的炮击带来的惊恐和悲伤也渐渐被稀释,连带着工作效率都快了不少。 在距离指挥所不远的一片空地上,瓦连京朝身边的一位大尉说道,“政委同志,我觉得应该让托尼亚去军乐团发挥他的天赋,而不是在这种泥巴地里等着被德国人打死。” “我会和营长说这件事的” 那名腰间别着一把tt33手枪的政委叹了口气,“不过那必须是在我们补充了足够的兵力之后才行,瓦连京,别忘了我们需要防御的阵地长度超过了150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我记得你们是朋友?”瓦连京有意无意的问道。 “只是都来自莫斯科而已,我们并不是太熟。”这名政委敷衍似的说道。 瓦连京惋惜的摇摇头,“希望我们的艺术家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但愿吧...” 这名政委转身走进了战壕,直等到身后的瓦连京被战壕的拐角挡住,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合影。 在这张合影里足有十几号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站在舞台上,这些人里不但有这位政委,还有刚刚瓦连京提到的艺术家托尼亚。 而在照片的背面,还有一个挨着一个的名字,只不过,其中很多名字,已经用钢笔划掉,剩下的,也仅仅只有四五个而已。 小心翼翼的收起这张合影,这名政委背靠着潮乎乎的战壕,轻声哼唱着歌剧《弄臣》里的一首咏叹调,而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站在箱子上唱歌的托尼亚,暗暗期待着和这位好朋友再一次站在莫斯科最大的剧场里演出的机会。 与此同时,卫燃也终于烤干了周围那些士兵送自己的德军长靴,甚至还得到了一小块鞋蜡对这双沉重的德国靴子进行了简单的保养。 而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在他给自己包上烤干的裹脚布穿上这双不知道从哪个死去的德国士兵脚上扒下来的靴子之后,也总算不用让自己的双脚忍受沁进脚趾缝里的冰凉和潮湿了。 借着周围架在火炉上的温水洗了洗手,卫燃将领到的盐水煮土豆塞进包里,随后拿起了相机,招呼着艺术家托尼亚帮忙,趁着分发食物的功夫给其他士兵也各自拍下一张照片,顺便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家庭地址。 等他忙完了这一切,托尼亚带着他找到一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两人坐在装满手榴弹的木头箱子上,一边吃着早已放凉的煮土豆一边开始了闲聊。 “维克多,要不要去近距离看看德国人?”托尼亚低声问道。 “近距离看看德国人?”卫燃被勾起了好奇心,“去哪看?” “就在战场最边缘的位置,不过有些危险,你等下需要去借一顶钢盔才行。”托尼亚抬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一条战壕距离德国人的战壕只有50米左右而已,晚上的时候,我们甚至能听到对面德国人的谈话。” “为什么要挖这么近?”卫燃不解的问道,这条战壕,他不久前就听瓦连京提起过,但对方却并没有解释那条战壕的作用。 “在我们和德国人阵地的最左边,是一片大概50米宽的水塘。” 托尼亚解释道,“最开始的几个月,我们和德国人都在那片水塘取水。而且双方保持着默契,早晨的时候我们去取水,黄昏的时候他们去,那是我们和德国人仅有的能和平相处的时候和地点。” “然后呢?”卫燃三两口吃完手里的土豆追问道。 “后来对面有个白痴埋伏了我们,趁着我们的人打水的时候丢了一颗手榴弹过来。” 托尼亚无奈的说道,“当然,我们也在当天用机枪伏击了他们。那件事之后,我们有大概一周没办法吃到水,随后还是冒险加长了那条战壕当作水渠,把水引过来才解决这个问题。” 不等卫燃发问,托尼亚继续说道,“但是大概在8月份的时候,德国人往那个水塘里丢下了不少尸体,作为报复,我们也丢进去不少德国人的尸体,后来双方又开始把战壕里的积水引到那个水塘里。” “那我们现在的水从哪来的?”被勾起好奇心的卫燃追问道。谷 “我们在炮兵阵地附近挖了一口井” 托尼亚胡乱解释了一句,随后再次问道,“维克多,要不要去那个战壕里看看?我打赌你一定会被那里吓到的。” 对方这么说了,卫燃自然不好拒绝,任由托尼亚帮他找来一顶钢盔之后,两人沿着战壕线开始前进。 很快,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紧接着开始出现几乎和积水同样高度的木板路,同时,卫燃也渐渐闻到了越发浓重的腥臭味。 两人沿着木板路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走了几十米,随后停在了一个拐角处。 在这拐角处有一个隐藏的极好的机枪火力点,但那射击孔却被一小块麻袋片堵住,仅仅只留下了一次性打火机大小的一条缝隙可以看到外面。 然而,当他把眼睛贴到那条狭小的缝隙上,看清楚外面的情景时,却陷入了呆滞。 在这个观察孔正对着的方向,是一条仅有不到20米长的战壕或者说是排水渠。 但不管它叫什么,在这条壕沟的尽头,是一个被烂泥地包裹的水塘,可那水塘里,却漂着至少二三十具交战双方士兵的尸体。 这些尸体或许是因为被丢进去水里太久,大多已经呈现出了巨人观的模样,个别尸体上,甚至还站着几只肥的如同老母鸡一般的乌鸦。 而在水塘的对面,朦胧的水汽中隐约可以看到同样有一条类似的壕沟,但那条壕沟里是不是同样暗中藏匿着机枪火力点,恐怕就知道对面的德国人知道了。 “这里平时不用防守吗?”卫燃离开那个小的可怜的观察孔问道。 “在一个月以前,这里是我们和德国人相互偷袭的好地方” 托尼亚指着掩体外面搭在战壕边的梯子介绍道,“有时候我们如果需要去抓舌头,或者晚上去战场上扒德国人的靴子,这里是最快的出发点。当然,对面的德国人也经常从这里偷袭我们,直到我们双方都在附近埋下了大量的地雷。” 说道这里,托尼亚示意卫燃跟着自己离开这座潮湿的火力点,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陷阱了。偶尔德国人会借着炮击,用手榴弹清理这里的地雷。 然后在当天晚上,就会有德国人摸上来,但他们基本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会帮我们把靴子直接送到这片战壕里。这可比去战场上扒靴子安全而且方便多了。” 闻言,卫燃默然不语,战争打到了这个份儿上,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把双方的行为评价为聪明还是愚蠢,但这里面,肯定有无奈和对生死的麻木。 在托尼亚的介绍下,两人回到刚刚唱歌的位置,卫燃继续他的采访和闲聊,而托尼亚也在休息时间结束之后,继续扛起木板,和他的战友们一起修缮泥泞的战壕。 临近黄昏的时候,天空中开始出现阴云,并在不久之后飘起了绵绵细雨。除了需要趴在战壕上站岗的士兵以及少数几个拿着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反复移动位置开枪的狙击手们,其余的士兵大多躲进了掩体。 这片阵地的掩体相比当初卫燃去过的顿河19号阵地并没有多大的改观,一样的潮湿阴冷,一样时不时的便能看到几只同样湿漉漉的老鼠横行无忌,一样又三五成群的士兵,围绕着牛奶罐或者油桶改造出来的简易炉子烘烤着样式各异的靴子又或者臭烘烘的裹脚布。 等到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卫燃收到了来到这里的第二份礼物,一条既可以用来挡雨,又可以御寒苏军斗篷,以及一个装满热水的苏军水壶。 而把这份礼物送来的,却是从后方白桦林里过来询问达尼拉有没有回来的拉诺护士。 等到拉诺护士带着失望返回森林里的急救站,已经将斗篷穿在身上的卫燃,也在喝够热水之后,找机会再一次用带来的伏特加将清空的水壶灌满,并且分享给了见到的每一个士兵。 这份在寒冷的雨夜里弥足珍贵的小礼物,让卫燃在极短的时间里收获了所有士兵的友谊,甚至连瓦连京连长,和一位他之前没见过的政委,都直言他送来了“上帝的馈赠”。 只不过,就在卫燃第三次找机会用伏特加把水壶灌的半满的时候。躲在战壕观察孔后面的士兵却接连扣动了扳机,紧接着,一发发的照明弹被打上了夜空。相应的,那些准备借着雨势偷袭的德军士兵也相继暴露,被一一留在了泥泞的战场上。 很快,德军阵地的火炮开始了齐射,相应的,阵地后方的苏军炮火开始反击。但这两方炮兵的交火,却苦了夹在他们中间,主体相距不过两百米距离的苏德士兵们。 第324章 消失的歌声 凌晨五点,熟睡中的卫燃被对面阵地上德国人的大喇叭成功吵醒。无声的咒骂了一句,他不情不愿的从弹药箱拼出来的单人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的炮击并没有持续多久,后续也并没有再进行交火,但双方时不时打上夜空的照明弹发出的光亮能被掩体挡住,可毫无规律开炮时的动静也根本不是塞进耳朵里的棉花团能堵住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晚上,几乎每个人都没怎么睡踏实。现如今又被对方那满是污言秽语的大喇叭吵醒,卫燃已经忍不住也弄个大喇叭,用德语骂回去了。 迷迷瞪瞪的走出掩体,清晨浓郁的雾气让可视距离最多也不超过十米。但在潮乎乎的战壕里,瓦连京手下的一个排长,已经组织好了几个士兵准备爬出战壕了。 “他们去做什么?”卫燃找上站在不远处的瓦连京连长问道。 “去扒德国人的靴子” 瓦连京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的连队还有十几个士兵没有足以抵挡烂泥和积水的长靴,这会严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刚好昨天晚上对面送来了礼物,现在正好是接收这些礼物的时候。” 他这边说话的同时,那几个士兵已经各自拿着一支冲锋枪和两个木头盒子制作的地雷,悄无声息的爬出了战壕,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浓郁的雾气之中。而其余的士兵,也各自爬上了战壕,端好武器警惕的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在悄无声息的等待中,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原本暗淡的天色也渐渐变亮,但那几个士兵却自始至终都没回来,不过让人稍稍安心的是,至少那雾气中并没有传来任何的枪声。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一直到早晨七点整,战壕外的雾气中才开始闪烁起规律的黄色灯光。 很快,一个个肩头挂满了靴子或者皮质靴筒的士兵相继从雾气中走了回来。 直等到战后内外的士兵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的面容,为首的那个士兵这才关掉了一直举着的手电筒,招呼着周围的同伴沿着梯子回到了战壕里。 “连长,一共弄来22双靴子,地雷也埋好了。” 为首的那名士兵喜气洋洋的说完,伸手又取下挂在腰间的土豆袋子,“另外还弄回来不少烟卷之类的玩意儿。” “给大家分了吧” 瓦连京挥了挥手,“你们可以去各自领一小杯伏特加,没有兑水的伏特加,这可是我们的记者同志带来的珍贵礼物。” 目送着那些拎着靴子的士兵喜气洋洋的跑向不远处的野战厨房,瓦连京朝周围喊道,“好了,既然德国人已经叫醒了我们,今天我们继续修缮战壕和掩体,在天黑之前,我不希望战壕里任何一个地方还有积水!” 周围的士兵或是哄然响应,或者暗暗叹了口气,随后各自跟着班长排长,继续昨天没有完成的工作。 而卫燃也在瓦连京的邀请下进入了指挥所,一起享用热腾腾的水煮土豆和燕麦粥,以及硬的足以当锤子用的黑面包。 “维克多,谢谢你昨天分享的伏特加。”瓦连京说话的同时,从身后的木头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装满了酸黄瓜的玻璃罐,“来尝尝吧,这是我的妻子在几个月之前寄来的,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谢谢,给我来半根就好了。”卫燃赶紧说道,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对方来说可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只是酸黄瓜而已” 瓦连京用叉子慷慨的戳出最大的一根递给了卫燃,而他自己却只是喝了一口玻璃罐里的汤水,随后便拧上盖子将其重新放回了木头箱子。 将对方递来的酸黄瓜掰开分给对方一半,卫燃还没来得及开口,放在靠墙桌子上的无线电却响了。 “对面的苏联人,让你们的那位歌唱家继续唱几首歌,然后我们关掉喇叭怎么样?” 见卫燃诧异的看着自己,瓦连京浑不在意的说道,“是对面的德国人,被他们的喇叭吵醒的可不止我们。” “那...” “这点小小的交易并不影响战局不是吗?” 瓦连京说着站起身,朝掩体外面扯着嗓子喊道,“我们的艺术家呢?让他带着大家唱几首歌,记得不要扎堆。” “德国人会不会凭借歌声判断我们的位置,然后...” “放心吧维克多” 瓦连京浑不在意的说道,“等我们唱完就该他们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开火的。” 似乎是在印证他的猜测一样,就在战壕里的托尼亚领着大家唱完一首《向斯拉夫女人告别》之后,对面阵地上的德国人也不甘示弱的用喇叭播放了一首经典的《路灯下的女孩》(即莉莉玛莲)。 如果忽略外面的战壕以及那些背着武器忙碌的士兵,以及战壕外面躺在水洼里散发着腥臭味的尸体,卫燃甚至有一种这其实只是两群正在田间地头忙碌的农民在对山歌的错觉。 “我们没有喇叭吗?”卫燃直等到对方唱完这才问道。 “有,但没必要用在这种地方。” 瓦连京用刺刀将黑面包切开丢进燕麦粥里,趁着将其泡软的功夫,一边啃咬着煮的软烂的土豆一边格外清醒的解释道,“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会德语的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力和宝贵的士兵。除此之外,托尼亚的歌声远比他们的无能咒骂更有效。” 闻言,卫燃哑然失笑。他以为的勒热夫战役会比经历过的顿河战场更加惨烈,但在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他看到的东西却和自己以为的大相径庭。 不管是托尼亚的歌声,还是对面德军阵地播放的歌声,不管是那些曾经穿在德国士兵脚上,后来又穿在了苏联红军士兵脚上的靴子,不管是那片被污染的水源还是那座藏在白桦林深处的战地医院。又或者那些用手头一切能找到的材料制作火炉,改善战壕生活条件的士兵。一切更像是一场迫不得已的苦中作乐。 甚至,他都能猜测的到,在两百多米外的德军阵地里,除了那些指挥官之外,那些最底层的士兵,那些事实上的侵略者,他们或许此时在做的事情,和阵地这边的苏联红军此时正在做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两样。 相比让人麻木的战斗本身,或许他们最头疼的只是泥泞的战壕,或许他们最盼望的只是一份家书,或许他们最想要的,也只是能暂时麻醉自己的酒精饮料,以及能慰藉自己的歌声罢了。 当那首德语歌曲停止之后,对面的大喇叭里继续开始了地痞流氓一样的谩骂挑衅。而在雾气散尽之前,对面的德国人也再次组织了试探性的进攻。反倒是瓦连京连长,迫于兵力不足,能做的也仅仅只是一次次的组织着防御。 当交火声再次停下的时候,这片阵地里又多出了一些伤员和死者,卫燃看着这些昨天还在自己的镜头下努力摆出劲拔姿势的伤亡者,能做的却只是发出一声属于旁观者的叹息罢了。 在活着的士兵不知疲倦的忙碌和煎熬中,两整天的时间在咒骂声、歌声、枪炮声以及伤员的惨叫声中一点点的流逝,等到晚上的时候,拉诺护士会如约跑来前线阵地,问问她的未婚夫达尼拉回来没有。 目送着这个身材瘦小的护士失望而归,战壕里活着的人也越发的沉默。 因为就在9月29号的这天下午,那位有着艺术家称号的托尼亚也不幸在德军的炮击下受了伤,一块被冲击波掀起的木茬穿过了他的腮帮和下巴,同时被掀起的一挺机枪也砸断了他的大腿。 虽然在大后方的帕沙医生等人的救治下他的命保住了腿也保住了,但据拉诺护士说,他的那副好嗓子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唱歌了,甚至连说话恐怕都要受到影响。 此后连续两天的时间,战壕里再也没有了歌声,甚至在10月1号的傍晚,对面的德国人还用无线电询问过为什么没有歌声了。 目送着瓦连京沉默不语的离开战壕,卫燃拿起无线电,用德语平静的解释了托尼亚的遭遇。 片刻之后,德军阵地上的大喇叭停止了挑衅和谩骂,战场上也难得的陷入了平静,甚至在第二天的早晨五点之后,都依旧保持着安静。 清晨浓厚的雾气中,那位大尉军衔的政委也终于带来了一批不到50人的援兵。 沉默不语的将这批不知道从哪抽调来的士兵交给瓦连京连长,他独自走到一个角落靠着战壕坐下,再次掏出了那张合影,随后用钢笔在照片背面托尼亚的名字上划了一条横线。 看着照片背面仅剩下自己的名字,这名政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哼唱起了歌剧《弄臣》里的那首咏叹调。 与此同时,在浓重的雾气中,一个披着斗篷,手里拿着一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年轻红军士兵,也匍匐着一点点的接近着战壕,同时焦急的用手电筒发送着信号。 很快,他便得到了战壕里士兵的回应,随后这才立刻爬起来,小跑着跳进了战壕。 “达尼拉,你总算回来了,帕维尔老爹呢?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 “连长同志呢?还有政委同志,他们在哪?”达尼拉根本不等战友说完便急迫的问道。 “新的指挥所,我带你去!”这名正趴在战壕上执勤的士兵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紧迫,带着达尼拉便跑向了隐藏在雾气中的指挥所。 第325章 敢死队 指挥所前的空地上,卫燃正用相机给新来的士兵拍着单人照,而瓦连京连长,则在旁边亲自用前者的塑料皮本子,一笔一划的记录着这些士兵的家庭住址。 几乎就在卫燃对着最后一位新补充的援兵按下快门的时候,一个身上裹着苏军斗篷,肩膀上还背着一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年轻士兵跑了过来。 “达尼拉!你总算回来了!” 瓦连京还没等这名士兵举手敬礼,便给了对方一个熊抱,随后朝卫燃介绍道,“维克多,这位就是达尼拉,他...” “连长同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们,政委同志呢?”达尼拉匆忙和卫燃握了握手,但他的注意力却全都在瓦连京连长的身上。 “怎么了?” 瓦连京的表情立刻严肃下来,随后立刻说道,“和我去指挥所!维克多,麻烦你去阵地的另一边把政委同志喊过来。” “好的!”卫燃知道对方这是打算支开自己,果断的收起相机就往阵地的另一边跑。 只不过,还没等他跑出这片空地,那位大尉军衔的政委便从不远处的战壕角落走了出来,语气冷静的说道,“记者同志,我就在这里!” 没等卫燃回应,这位政委便重新戴好军帽,跟着瓦连京连长和那位一脸焦急的达尼拉钻进了指挥所。 对于这位政委,卫燃的了解并不算多,对方似乎并不是一个喜欢交流的人,他唯一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对方名叫谢尔盖,家在莫斯科而已。 倒是这支连队里的士兵,私下里曾说这位政委和艺术家托尼亚不但是同学,而且曾经是同一个合唱团的成员,甚至某个来自莫斯科的士兵还偷偷和他说,在几年前他看过见过谢尔盖政委和艺术家托尼亚一起登台演出。 只不过,卫燃在几天前就这个传闻找托尼亚核实的时候,对方却矢口否认,根本不承认有这种事情。 就在卫燃琢磨着有关那位名叫谢尔盖的政委的事情时,拉诺护士却已经从晨雾笼罩的白桦林里跑了过来。 “维克多,达尼拉回来了是吗?”拉诺护士紧张的朝卫燃问道,“刚刚有个战士去急救站告诉我的,他在哪?他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受伤,先别急。” 卫燃见拉诺护士松了口气,这才指着身后不远处的指挥所说道,“达尼拉在里面呢,他们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谢天谢地” 拉诺护士长出口气,不由自主的往指挥所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揉搓着双手等着达尼拉从里面出来。 前后不到十分钟,瓦连京从指挥所里走出来,在见到拉诺护士就等在外面,立刻招手说道,“拉诺护士,我正要找你呢。” “达尼拉怎么了?”拉诺护士紧张的问道。 “达尼拉没事”瓦连京看了眼不远处的卫燃,犹豫片刻后招手说道,“这样,你们都进来吧。” 闻言,拉诺护士立刻站起身冲向了指挥所,径直扑到了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战士达尼拉的怀里。 瓦连京连长见状,从兜里掏出一颗皱皱巴巴的香烟分给卫燃,摇头调侃道,“算了,暂时把指挥所让给他们的。” 看了眼匆匆离开的政委谢尔盖,卫燃婉拒了香烟,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瓦连京,发生什么了?” 瓦连京看了眼卫燃,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指挥所,同样犹豫了一番,这才拉着卫燃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解释道,“达尼拉和另一个狙击手几天前潜入到德国人阵地的侧面,找机会狙击他们的指挥官,这件事我好像和你们说过吧?” 见卫燃点头,瓦连京继续说道,“他们没能完成任务,而且带着达尼拉一起行动的狙击手帕维尔也受伤了。” “所以我们要去救另一个狙击手?”卫燃自以为猜到了答案。 却不想,瓦连京连长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发现德国人正在他们的阵地后面几公里的地方建立大口径火炮阵地。他这次回来,是请求派一个火炮观测员一起行动,对德国人的火炮阵地进行覆盖打击的。 现在政委同志已经去和营长同志汇报这件事情了,维克多,等下给达尼拉拍张照片吧,我...我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回来。” 卫燃点点头,“交给我吧!” 搞清楚了前因后果,两人也没去打扰达尼拉和拉诺护士。卫燃远远给晨雾中相拥的恋人拍下了一张朦胧的照片,而瓦连京则点名找来一个战士交代了几句,随后那名年轻的战士便跑向了战地后方的白桦林。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曾经吆喝着马拉爬犁把卫燃等人从战地医院送到这里的年轻邮差雷夫里便跟着不久前的年轻战士跑了回来。 “连长同志,需要我做什么?”邮差雷夫里站直了身体激动的问道。 “雷夫里,我记得你就是当地人?” “对!”邮差雷夫里点点头,“我的家就在德国人的屁股后面不远的卡拉姆村。” “我需要一个对周围森林熟悉的向导绕过德国人的阵地,这个任务很危险,甚至有可能...” “我愿意去,连长同志。” 看年龄最多也不到20岁的邮差雷夫里不等瓦连京连长说完,便给出了回答,“当然,最好能给我一支枪或者一颗手榴弹,我不想被德国人抓住。” 瓦连京解下了腰间的tt33手枪以及硬牛皮枪套递给了邮差雷夫里,“这支手枪从现在开始是你的了,除此之外,等出发的时候,你还会领到别的武器。” 邮差雷夫里激动的接过手枪,而瓦连京则扭头看向仍旧站在一边的那名战士说道,“达尼拉还需要一个副手,鲍里斯...” “连长同志,达尼拉已经有副手了。”这次打断瓦连京的,却是一手攥着达尼拉的护士拉诺。 “你说什么?”瓦连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作为达尼拉同志的副射手。” 拉诺护士语气坚定的说道,“另外,我还是个护士,如果那位受伤的狙击手帕维尔还活着,我说不定还能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不行!”瓦连京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连长同志,让她和我一起行动吧。” 达尼拉开口说道,“拉诺的射击就是我教的,我相信她,另外就像她说的,帕维尔的伤势确实需要处理一下,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可她只是个护士”瓦连京皱着眉头说道。 “但我也是一个红军战士”拉诺护士的语气越发的坚定,“而且我的射击技术并不比达尼拉差多少。” “让她去吧” 达尼拉同样攥紧了拉诺护士的手,“至少我们两个的默契远超我和帕维尔那个老家伙,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连长同志,到时候帮我们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怎么样?” 瓦连京怔了怔,转过身就要往指挥所的方向走,同时嘴上说道,“这件事我要和政委同志商量一下。” “瓦连京,能不能连我的事情一起商量一下?” 卫燃拦住瓦连京,“让我也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吧,我是个记者,除此之外,我还是个技术勉强可以的兽医,这一点我相信拉诺护士可以为我作证。” “你怎么也来凑热闹!”瓦连京连长气愤的拍开卫燃的胳膊,“这是我的连队,我才是下命令的人。” “两壶伏特加” 卫燃重新拉住对方近乎贴着耳朵说道,“让我跟着他们去吧,至少让我给那位帕维尔拍下一张照片,而且我会一些德语,肯定能帮上他们的。” 瓦连京皱起了眉头,许久之后再次轻轻推开卫燃,迈开步子一边往指挥所里走一边说道,“等政委同志回来,让他决定吧。” 浓厚的雾气中陷入了沉默,卫燃看了看众人,朝那位名叫鲍里斯的战士以及邮差雷夫里招招手,示意他们三个跟着自己离开,将这块场地让给了达尼拉和拉诺护士。 “鲍里斯,能不能给我找个干净的容器,带有盖子的容器。”卫燃朝战士鲍里斯问道。 “要多大的?”鲍里斯赶紧开口问道。 卫燃笑着解释道,“如果有德国人的那种20升的油桶最好,不过最好要干净一些的,能用来装水喝的那种。” “有!,你等等,我马上去给你找!”鲍里斯说完,犹豫了一下说道,“记者同志,能不能帮忙和达尼拉说一下,我的射击技术...” “帮我去找水桶吧”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转移了话题。 鲍里斯张张嘴,最终扭头跑进了遮蔽视野的雾气中。 “记者同志,我们是不是很有可能回不来了?”刚刚一直在把玩手枪的雷夫里抬头问道。 “我不知道...”卫燃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能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雷夫里看着卫燃挂在胸口的相机问道,“等我得到武器之后,帮我拍一张照片吧,我听其他战士说了,只要在你这里留下地址,你就会帮忙把照片寄回家。” 卫燃闻言愣了愣,赶紧点头说道,“没问题,等你得到了武器,我就帮你拍一张照片。” “谢谢!谢谢你记者同志!”雷夫里年轻的脸上立刻泛起了足以撕开这浓重武器的阳光笑容。 第326章 响彻战场的咏叹调 在等待政委谢尔盖回来的功夫,卫燃从那位年轻的战士鲍里斯手里得到了一个不带有一丝一毫燃油味道的油桶,随后独自走向远处,躲在一颗足以将他彻底挡住橡树后面,将自己来带的那一桶伏特加全都倒了进去,顺便还额外灌满了自己的水壶。 将清空的油桶收回金属本子,而那个装满伏特加的油桶,则被他放在了那颗橡树的枝杈上。 返回战壕里之后找上了仍在等着自己的鲍里斯,卫燃带着他重新找到橡树的位置说道,“鲍里斯,帮我个忙,等我和达尼拉出发之后,你来这里,把放在橡树上的油桶交给瓦连京连长。记住,必须是在我和达尼拉出出发之后才行。” 鲍里斯抬头看了看橡树上隐约可见的油桶,又看看卫燃,最终点点头,“我...我会准时帮你把油桶交给瓦连京连长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战壕里。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政委谢尔盖已经带来了一位火炮观测员。这位观测员肩上挎着一支波波沙冲锋枪,背上还有一台带有防水帆布罩的无线电。 而邮差雷夫里,也领到了一支波波沙冲锋枪和几个弹匣,甚至他的腰带上,还有个装着两枚柠檬手雷的帆布弹药包。至于拉诺护士,此时她的手中也多了一支带有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 仅凭这些就知道,瓦连京连长和政委谢尔盖已经同意了她和达尼拉的请求。 “让我介绍一下” 谢尔盖政委言简意赅的说道,“这位是和你们一起行动的火炮观测员安德烈,你们的任务除了要带着安德烈找到德国人的火炮阵地,还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说到这里,谢尔盖政委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说道,“完成任务之后,你们就在附近潜伏下来,继续观测德国人的阵地,直到...收到撤退的命令。” “政委同志,我呢?” 卫燃开口问道,他的回归任务之一可就是协助拉诺完成掩护任务,至于掩护任务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但却知道,自己还有个狙杀至少10个德国士兵的任务呢。 谢尔盖政委看了眼卫燃,叹了口气摆摆手,“记者同志,请一定活着回来了,我们的阵地还有士兵等着接受你的采访呢。” “还有伏特加,我等着你回来的时候兑现承诺。” 旁边的瓦连京提醒道,说话的同时,亲自给每个人发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包以及一顶包裹着帆布的头盔。除此之外,他们还各自得到了一个新的斗篷,而卫燃也和邮差雷夫里一样,得到了一支波波沙冲锋枪和配套的弹药。 “额外再给我一些步枪子弹吧!”卫燃将得到的装备穿戴好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闻言,瓦连京立刻从不远处的弹药箱里翻出一个装满步枪子弹的弹药包递了过来。 将弹药揣进兜里,卫燃举起相机给邮差雷夫里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将手机交给瓦连京连长,“帮我们拍一张合影吧。” 瓦连京闻言点点头,转而将相机递给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战士鲍里斯,随后和政委谢尔盖一起,招呼着众人站成一排拍下了一张合影。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和卫燃一直没怎么交流过的狙击手达尼拉催促道,“再晚一点等雾气散开我们就只能等晚上了。” “马上!” 卫燃动作极快的将相机里的胶卷取出来,连同之前几天拍的那些胶卷和自己的挎包一起全都塞给了瓦连京连长,随后一边将预留的最后一个胶卷装进相机一边说道,“等我回来,用伏特加换这些东西。” “我等你回来换这些东西。”瓦连京接过卫燃的挎包,随后和谢尔盖政委一起举手敬了一个军礼。 众人匆匆回了一礼,随后在邮差雷夫里的带领下,沿着战壕跑向了通往那个被污染的水源地。 “雷夫里,你确定这里能绕过去?”达尼拉低声问道,“我回来的时候,德国人已经在搜索我了,而且...” “放心吧,我们只有五个人而已,他们抓不到我们的,”雷夫里自信的给出个回答,随后示意众人保持安静,跟着他一路跑到了这条战壕的尽头。 看了眼远处被雾气笼罩,同时散发着腥臭味道的水塘,雷夫里小心翼翼的爬出了战壕,随后招手示意众人跟上。 一行人跟着对方爬出战壕,沿着水塘的边缘匍匐着横向前进,一点点的在浓雾中远离着身后的阵地。 而在战壕里,战士鲍里斯也依照和卫燃的约定,将那大半桶的伏特加送到了瓦连京的面前。 “看来我们的记者同志也没打算回来了”政委谢尔盖叹了口气,那从油桶里飘出来的酒精味,也变得没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谢尔盖,你和托尼亚真的不是朋友吗?”瓦连京连长点上颗烟问道。 “我们是同学” 谢尔盖政委掏出了那张合影,指着背面那些被划掉的名字说道,“我们还是同一个合唱团的成员,但你看看,现在还能继续唱歌的,可能只剩下我自己了,其他人有的死了,有的像托尼亚一样受伤了,还有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谢尔盖” 瓦连京连长弹飞抽了没两口的香烟,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唱首歌吧,用我们的喇叭唱首歌吧,就唱你平时经常哼的那首歌怎么样?” “咏叹调?” 谢尔盖政委犹豫片刻,抬头看了眼卫燃等人消失的方向,又扭头看了看阵地后面的急救站方向,随后站起身,“那就唱一首《弄臣》里的咏叹调吧!” 很快,阵地中央的大喇叭里响起了谢尔盖政委的嘹亮歌声,这歌声穿过迷雾,穿到了两百米外德国人的阵地里。此时,正有一名德军士兵爬到木头杆子上维修着前两天突然坏掉的喇叭。 不过,他在听到对面传来的歌声之后,立刻用手里的小钳子剪断了喇叭尾部的几根导线,随后朝下面大声喊道,“我们的喇叭坏掉了,可能需要换个新的才行,去和军需官说一声吧!” “三个喇叭都坏掉了吗?”木头杆子下面的一个链狗仰着脖子问道。 木头杆子上的德军士兵一边将另外两个喇叭的电线齐根剪断一边回应道,“可能是这些天的雨水造成了短路,全都坏掉了。” 就在木头杆子下那位链狗暗自咒骂的同时,苏军阵地后面的急救站里,脖子和脸上包裹着纱布的托尼亚也跟着谢尔盖政委的歌声无声的哼唱着,同时也想起了与合唱团的那些朋友们的约定。 “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一定要登上大彼得罗夫剧院的舞台演唱完整的《弄臣》。所以在战争结束之前,大家都要努力活下来,练好自己的声部。最后,到时候我们在舞台上比一比,看哪个混蛋胸口上的勋章最多!” “另一个约定,我们都要去最前线和德国人战斗,谁都不许躲在军乐团里等死。” “不如我们都隐藏我们是合唱团成员的秘密怎么样?” “那就这么决定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躺在病床上的托尼亚无声的念叨了一句,简单的看了眼自己的骨折的大腿,随后坦然的闭上了眼睛,无声的联系着自己负责的声部。 “是艺术家在唱歌吗?”达尼拉低声嘀咕了一句,“我回来的时候都没看到他。” 拉诺护士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在达尼拉另一边并排着匍匐前进的卫燃抢着说道,“是他,早晨的时候他还教过我们唱歌呢。” “他不该在这里的”达尼拉叹了口气,随后闭上了嘴巴,默不作声的跟着正前方的邮差雷夫里,继续躲在湖边的灌木后面一点点的前进。 在雷夫里的带领下,一行五人绕着腥臭的水塘转了大半个圈子,随后钻进了一片茂密的荒草丛里,排着一条线继续慢慢的前进。 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听到浓雾另一边德国人交谈的声音,能闻到从德国人阵地里飘来的咖啡香气乃至肉汤的香味。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每一个动作,也缓慢的像是被冻僵的蜥蜴一样。 小心翼翼从穿过这片荒草丛,最前面的雷夫里根本没有起身,带着身后的众人沿着一条最多半米深一米宽的水渠继续往前移动。 这条水渠的尽头是一片并不算大的苹果园,但树上的苹果却早就被附近的德国人摘干净了,甚至就连苹果园一侧的木头房子,也被烧成了一片残骸。其中一颗苹果树上,还挂着五具发臭的尸体。 这些尸体里有两位老人,有两个年青的男人,还有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雷夫里看了眼挂在树上的尸体,稍作停顿之后便收回了视线,带着众人弯着腰穿过苹果园,钻进了紧挨着的一小片白桦林里。 “暂时安全了” 雷夫里低声说道,随后招呼着卫燃等人围过来解释道,“接下来我们只要穿过两个德国人的机枪火力点就能绕过去,但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行。” “雷夫里,这个方向似乎和我要去的方向相反。”忍了一路的达尼拉开口提醒道。 “别急” 雷夫里自信的说道,“只要我们绕过这两个火力点,后面会安全很多,甚至我可以借一辆马拉爬犁带着你们去想去的地方。” “我们能不能打掉这两个火力点?”拉诺护士低声问道。 “不行”雷夫里和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同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打掉他们很容易”雷夫里晃了晃手里的冲锋枪说道,“那两个火力点一共也就只有五六个人,但打掉了他们,我们就没办法从这里回来了。” 拉诺护士尴尬的点点头,“我没想到这一点。” “好了,我们的声音要小一点了。” 雷夫里最后低声说道,“这里虽然平时没有什么德国人过来,但万一遇到巡逻队我们可根本跑不了。现在我先用落叶把大家藏起来,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再继续出发吧。” 达尼拉虽然心急,但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必须越冷静,索性也就听从了雷夫里的安排。 说起来这个年轻的邮差也算是聪明伶俐,他竟然特意给达尼拉和拉诺护士找了个棕熊冬眠的树洞,让他们两个进去之后,细致的用落叶堵住了仅有汽车轮胎大小的洞口,随后又把安德烈安排到了被一片灌木丛包裹的洼地里,而他自己和卫燃,则分别藏在了安德烈的左右两侧,让三人脚对着脚,以类似奔驰车标的角度藏在了厚实的落叶堆里。 第327章 合格的红军战士(9200字,算是加了一更吧) 潮湿且充斥着腐烂气息的落叶堆里,裹着一张斗篷的卫燃悄悄拿出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让视线穿过白桦林,在枯枝的缝隙中艰难的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时至中午,原本厚重的雾气已经悉数散去,这片并不算大的白桦林外面的情况,也已经可以勉强看清。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就在森林外面最多百十米的距离便是德军的前线阵地,蜿蜒的战壕一路向远处延伸,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个前出的机枪火力掩体,以及零星几个用趴窝的坦克埋上厚重的泥土改造出来的直瞄火炮。 而在邮差雷夫里那一侧的方向,则是一个并不算高但却长满了白桦树和灌木的小山包,同时他也看到,在这座小山的半山腰,还有一条与山脚的阵地连在一起的蜿蜒战壕。 甚至在他拿着望远镜偷窥对方的同时,小山包上的战壕里,还有个军官打扮的德国人正猫在一块石头后面,用炮镜观察着什么。 “要是这个时候能把反坦克枪拿出来,肯定能打死个指挥官。” 卫燃暗道了一声可惜,重新将视线移回自己正对着的方向,继续在战壕里搜索着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很快,他便发现在自己身体正对着的战壕后面,有一小块略微突起的土包。这个小土包的头顶覆盖着荒草,周围似乎还有沙袋垒砌的痕迹。 轻轻踢了踢火炮观测员安德烈的脚跟,在得到回应之后,卫燃低声说道,“我好像发现了德国人的指挥所。” 窸窸窣窣的轻响中,安德烈小心翼翼的移动身体换了个方向,轻声问道,“在哪呢?” “我正对着的方向偏左一点,战壕线的后面,那个长满荒草的小土包。” 在卫燃的指引下,安德烈很快找到了他刚刚发现的位置,不过很快,他便轻声解释道,“那可能不是指挥所。” “为什么?”卫燃不解的问道。 安德烈低声解释道,“周围几十米都没有无线电天线,而且太靠前了,指挥所不会设置在那种地方。” “先记下那里怎么样?”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等我们过去之后呼叫火炮给他们来上几发,至少能帮我们吸引注意力。” “我会先把那里记下来。”安德烈说完便不再出声,只是从怀里掏出个用防水布包裹的小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沐浴着秋日阳光的白桦林里很快便再次安静下来,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头顶的太阳渐渐西斜,光线也渐渐变暗。 在落叶堆里趴了一整天的众人直到这个时候,才各自掏出携带的干粮简单的吃了几口,小心翼翼的活动着早已麻木的身体。 终于,随着太阳被地平线挡住,淡淡的雾气再次笼罩了战场,三人终于得以坐起来,在熊洞里的达尼拉和拉诺护士也相继爬了出来。大家各自靠着一颗足够大的白桦树活动着酸麻的身体,同时耐心的等待着天色再暗一些。 “雷夫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狙击手达尼拉再一次问道,“我担心帕维尔坚持不了这么久。” “再等等” 雷夫里低声说道,“等下我们要去那座小山的下面,所以至少要等到雾气足够挡住探照灯的时候才行。” 达尼拉闻言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这条路并不是他早晨的时候回来走过路线,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听从雷夫里的安排。 在众人的等待中,德军阵地里再次飘起了饭菜的香气,甚至在距离他们最近的战壕里,还能听到炊具敲击的动静。 终于,当那些德国人的交谈声都消失了很久的时候,邮差雷夫里终于慢慢站直了身体,“好了,我们该出发了。等下一定要保持安静,别让身上的东西发出一点动静。” 闻言,众人立刻开始检查身上的各种挂件,随后又轻轻跳了跳,确定没有动静之后,这才各自拍了拍雷夫里的肩膀示意。 这个年轻的邮差轻轻舒了口气,猫着腰,带着身后的众人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森林。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周围可以拿来隐藏身形的植被越来越矮,刚刚弯腰跑了没几步的众人也在雷夫里的带领下再次匍匐在地,一点点的朝着百米外的那座小山接近。 但很快,他们便听到了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五人齐齐的停下匍匐前进的动作,各自用斗篷将自己罩起来模糊了身体的轮廓藏在灌木和荒草里,同时也暗暗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不到两分钟之后,一小队德国士兵从他们的右侧走过,时不时的,还会各自开启手电筒在周围快速扫一眼,随后又立刻把手电筒关上。 “弗兰克,你觉得这场战斗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束?”一个德国士兵一边随意的扫视着左右一边朝身边的队友问道。 “我怎么知道?” 回答这个问题的士兵停住了脚步,解开皮带一边撒尿一边近乎炫耀的说道,“不过很快就要到我休假了,说不定我能赶在圣诞节之前回家看看。” “我的假期是在圣诞节之后了” 又一个士兵抱怨道,“这意味着我不但没办法在圣诞节之前见到我的爸爸妈妈,而且还要在这种对方渡过大半个冬天才行。” “听说我们本来是要被派去支援斯大林格勒的?”巡逻队的另一个德国人士兵同样解开了腰带开始撒尿。 “你该庆幸我们没被派到那个鬼地方”最先开口的那个士兵说道,“我的邻居就被派去了斯大林格勒,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好了,快走吧,下午的时候罗尔夫和我说他和马克在山脚下的村子附近发现了几个藏了很久的漂亮姑娘和一个足够安静的好地方,等下我们巡逻结束之后不如去找他问问怎么样?” “那我们要走快点才行!” 目送着这些德国士兵走远,直到那时明时灭的手电筒灯光在雾气中变得像萤火虫的屁股一样,雷夫里这才站起身,招呼着众人跟着他立刻离开原地,钻进了山脚的灌木丛里。 雷夫里带领着众人在山脚转了许久,直到隐约可以看到头顶半山腰位置的一个机枪火力掩体的时候,他才停住脚步,小心翼翼的扒拉开一颗粗大橡树旁的落叶,随后竟然掀开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木板,露出了一个幽深漆黑的洞口。 在他的示意下,众人一个挨着一个摸黑扶着木头梯子下去,走在最后的雷夫里小心的用枯枝落叶重新铺满木头板,随后这才钻进去,踩着梯子将头顶的木板恢复原状。 “嗤”的一声轻响,雷夫里点燃了一颗火柴,借着这微弱的光芒,招呼着众人跟着他,沿着脚下坑坑洼洼的地面继续前进,直到往前走了二三十米的距离并且拐了一个弯之后,这个年轻的邮差这才用手中的第五根正在燃烧的火柴点燃了挂在岩壁上的一盏煤油灯。 被油烟熏的黑乎乎的玻璃灯罩里,焦黄色的小火苗给众人带来了些许的光明,同时也带来了越来越多的疑惑。 这条山洞并不算宽敞,一路走来,最宽的地方也仅仅只有不到一米,高不过一米五而已。 似乎是知道众人要问什么,雷夫里低声解释道,“这里连接着一座矿洞,以前我们都是通过这条山洞把开采的煤矿偷偷运回家的。” “这座煤矿被德国人占领了吗?”火炮观测员安德烈紧张的追问道。 “没有” 雷夫里摇摇头,低声解释道,“在战争开始以前这里就已经被废弃了,连矿洞口大多也都被炸塌了,仅仅只是剩下一些通风口而已。好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说完,雷夫里拎着煤油灯走在了最前面,带着众人在低矮狭窄同时异常潮湿的山洞里艰难的前行。 这条山洞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大,倒是分叉口几乎一个挨着一个,个别的位置甚至还积攒着清澈的清澈的积水。只不一脚踩上去,沉淀在水底的煤渣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将水染黑。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这片连绵的积水坑道之后,正前方却传来了女孩的呜咽和两个男人肆意的笑声,同时远处的尽头还出现了明亮的灯光! 雷夫里动作极快的用斗篷遮住了煤油灯随后用力一吹,黑暗中的众人下意识的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各自端起了武器。 “用刀”达尼拉低声说道,同时轻轻将手上的狙击步枪和背包递给了一直走在他身边的拉诺护士。 闻言,卫燃同样将手中的冲锋枪和肩上的背包塞到雷夫里的怀里,而走在他身后的火炮观测员雷夫里,也取下了背在肩上的无线电台放在了脚边。 三人动作一致的解下身上的斗篷,轻手轻脚的踩着潮湿的地面前进。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拉近,女孩的呜咽声和火光,以及煤油汽灯燃烧时嗤嗤作响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当他们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立刻看到在拐角的另一边,正有两个年龄可能比邮差雷夫里还小的年轻女孩正瑟缩在煤油汽灯的灯光能触及的最边缘角落,而在背对着卫燃三人的煤油汽灯另一边,还有四个德国士兵正在心急火燎的脱着身上的衣服。 看了眼悬挂着煤油汽灯和武器的木头梯子,卫燃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伸出双手拉住了达尼拉和安德烈摇了摇头。 直到那四名士兵将自己的腰带解开,卫燃这才松开双手,第一个冲了上去。 达尼拉和安德烈的动作一点不比他慢,同时他们三人也根本没管快动跑动时发出的动静会不会惊动那四个精虫上脑的德国士兵。 几乎就在卫燃选中的目标因为身后的动静回头的同时,他的手距离对方的肩膀也仅仅只剩下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还不等这名的德军士兵发出声音,卫燃的手已经用力往上一托拍在了他的下巴上,同时另一只手也抱住了他的脑门。 “咔吧”一声脆响,卫燃松开双手的同时,他的左手已经出现了一支修长的毛瑟刺刀。 同一时间,达尼拉和安德烈手中的莫辛纳甘刺刀也已经捅进了两外两名士兵的后腰和侧肋。 而最有一名还活着的德国士兵正要冲向不远处挂着武器的梯子,却在惊慌失措中被自己的裤子绊倒在地。 还不等他爬起来,卫燃已经骑在他的背上,用双膝跪在了他的两支胳膊上,同时那支冰凉的刺刀也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见状,达尼拉和安德烈立刻停住脚步,重新回到刚刚被自己捅了一刀的德国士兵身边,对准后心再次各自补了一刀。 直等到达尼拉取下梯子上的一支mp40冲锋枪并且对准了头顶被掩盖的洞口,卫燃这才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远处的姑娘,随后又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低声说道,“让拉诺护士安抚一下她们。” 火炮观测员安德烈闻言点点头,立刻走到梯子边取下那盏煤油汽灯往远处移动了一点距离,让汽灯发出的灯光躲开了那几个仍旧瑟缩在一起的姑娘以及卫燃和达尼拉二人。 趁此机会,卫燃也快速观察了一番这里的环境,这座矿洞的面积并不算大,倒是挑高足有三米多,最里侧的位置,用松针和桦树皮以及兽皮毯子铺着两个用来睡觉角落,紧挨着的位置还有一个装着土豆和洋葱的木头箱子以及一个似乎是用来煮饭的德军钢盔和残存的篝火堆。而在离这里足够远的另一边,便是那个通往头顶洞口的木头梯子。 很快,拉诺护士小跑着冲过来,用三人刚刚脱下的斗篷围住了那几个瑟缩在一起的姑娘,轻声安抚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抽掉她们嘴里的布料,解开了她们手上的绳子。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低声用德语朝仍旧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俘虏问道,“还有谁知道这里?” 见这个德国士兵不说话,卫燃直接将手中的毛瑟刺刀收起来,轻声说道,“拉诺,给我找个东西把他的嘴巴堵住。” 闻言,拉诺立刻将刚刚从其中一个女孩嘴里抽出来的布条送了过来。 捏住这个不断挣扎的德国士兵的腮帮子,将那布条塞进去之后,自始至终没有起身的卫燃直接拽住对方的一条胳膊,从他的背后一拧一拽,在清脆的咔吧声中给对方正了正身上的骨头。 如法炮制的将另一条胳膊也弄脱臼,卫燃直接拽着对方脱臼的胳膊将其拉起来,忽略对方被压抑在嗓子里的惨叫,拉着他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达尼拉等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甚至就连那两个姑娘的抽泣声都小了不少。 接过安德烈手中的煤油汽灯,卫燃示意他和雷夫里躲远点,随后一手拎着汽灯,一手拽着那个德国士兵脱臼的胳膊,走到了刚刚穿过的积水坑道附近。 将这名俘虏踹到在地,卫燃把煤油汽灯拎到对方的脸边,低声用德语说道,“我只问你一次,有谁知道这里,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等你想说的时候就点点头,到时候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会满足你一个条件,不管是活下去、投降还是立刻死掉,都随便你挑。” 说完,卫燃忽略了对方疯狂点头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将煤油汽灯放在一边,随后开始在对方的身上练习金属本子传授的推拿正骨。 从脚踝到膝盖,再到需要用脚猛踹才能脱臼的大腿根,乃至对方的每一个手指关节和手腕关节。 随着每一个关节脱臼发出的脆响,这名俘虏也会疯狂的扭动身体和惨叫,偏偏,卫燃刻意控制着节奏,总是在他完整的体验了一次脱臼带来的疼痛之后,才会进行第二次。 前后不到五分钟,这名数次晕厥又数次在疼痛中恢复清醒的俘虏胯下已经传来了腥臊的气味流淌出了大片的尿渍,卫燃这才像是刚刚发现他在点头一样,故意用歉意的语气问道,“刚刚你点头了?抱歉,我太专注和享受这个过程了,所以没注意到。现在先让我帮你把脱臼的关节恢复原状,然后来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样?” 一边说着,卫燃已经在对方疯狂的点头和紧随而至的摇头中,将对方脱臼的手腕恢复了原状。 “所以你是想回答我的问题,还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卫燃说着,又将对方脱臼的大拇指装回了原来的位置。 看了眼这涕泪横流的俘虏,卫燃继续把对方另外四根脱臼的手指掰正,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好吧,现在我给你回答问题的机会,不过前提是,如果你的声音太大,我会把你的另一条腿和胳膊也按摩一遍,听懂了吗?我德语很好的。” 等这俘虏疯狂点头,卫燃这才不紧不慢的抽出对方嘴里的布条,在对方剧烈的喘气中慢悠悠的说道,“你可以回答问题了。” “一共只有五个人知道,还有一个是巡逻队长弗兰克。” 这名俘虏强忍着疼痛,咬着牙说道,“就我们五个人知道,弗兰克大概晚上十点半巡逻结束后才会过来。” 是刚刚的巡逻队? 卫燃抓起对方的手腕,解下对方佩戴的手表,此时距离十点半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这里你们发现多久了?”卫燃在对方惊惧的眼神中放开他的手腕,一边将手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边问道。 “我们今天下午铺设电话线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这名俘虏赶紧答道,“那些女孩我还没,没碰过,我发誓我真的没碰过她们。” “你们的口令是什么?”卫燃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询问用莉莉,回答用路灯下的玛莲”这俘虏赶紧说道。 闻言,卫燃再次堵住了对方的嘴巴,慢悠悠的拿起对方的另一条胳膊人为制造脱臼,同时也让他仔细品味附带的疼痛。 直到连他的另一条腿的膝关节也变成了脱臼的状态,卫燃这才贴着对方的耳朵说道,“最后问你一次,口令是什么?等下我会问问那些巡逻队员,如果你给的口令是正确的,你就有活下来的机会,所以考虑清楚。” 等到卫燃拔掉对方嘴里的布条,这名近乎崩溃的俘虏立刻用颤抖着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询问用莉莉,回答用路灯下的马莲。至少今晚是这样!我没骗你。” “希望你能活下来”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再次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将那块布条塞进了对方的嘴里,随后抽出这名俘虏的皮带,死死的绑住了他的嘴巴,免得他吐出嘴里的堵塞物。 没再管这名俘虏,卫燃拎着煤油汽灯快速跑回拐角的另一边。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两名姑娘已经在拉诺护士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不过她们却像是害怕卫燃手里的那盏煤油汽灯似的,依旧瑟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情况怎么样?”达尼拉最先开口问道。 “大概十点半的时候还会有人过来,就是我们刚刚遇到的巡逻队。”卫燃看了眼阴影里的姑娘们,轻声问道,“她们的情况怎么样?” 拉诺护士摇摇头,“不算太坏,我们来的很及时。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们尽快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解决德国人的巡逻队才行。”雷夫里压抑着怒气说道,“不然等我们回来的时候...” “我们不回去了” 火炮观测员安德烈突兀的说道,“其实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很难回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对方的火炮阵地指引我们的火炮。” “我们尽快离开吧,带着那些姑娘离开。”达尼拉跟着问道,“雷夫里,你肯定认识这些姑娘对吗?” 雷夫里叹了口气,“她们和我都是一个村子的” “如果决定好了,就尽快出发吧。”卫燃看了眼刚刚缴获的手表,“很快巡逻队就要来了。” “拉诺,你带着那些姑娘们走在最后面。”达尼拉开口说道。 “雷夫里,你和我换上德国人的衣服。”卫燃开口说道,“等下万一遇到德国人,让我来应付。” 邮差雷夫里,愣了愣,立刻找了一个相对身材最瘦弱的德军士兵的尸体,将他的衣服拔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卫燃也走到最先被自己掰断脖子的那具尸体的旁边,将他的制服脱下来穿在身上,甚至随后又将头上的苏军钢盔取下来丢到角落,戴上了对方的德军头盔。 将波波沙冲锋枪装进包里,卫燃和雷夫里各自拿上挂在梯子上的mp40冲锋枪,一前一后的攀着梯子往上爬。 这梯子周围的墙壁显然经过了细致的垒砌,以至于看起来更像一个井口。 小心翼翼的爬出洞口,浓厚的雾气让卫燃等人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有不远处一根明显新进埋设的碳化木头电线杆格外的显眼。 等到拉诺护士最后从那个形如水井的小洞里爬出来,安德烈立刻从弹药包里拿出一颗柠檬手雷,动作熟练的用一根钢丝绊线固定在了梯子上。 “跟我来”邮差雷夫里轻声招呼了一句,再次趴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带着众人朝一个方向缓慢爬动。 很快,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了时不时扫过的探照灯光束。这焦黄的光束轻易的便撕开了浓雾,让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的停下,等着光束移动到别的位置。 渐渐的,众人听到了发动机微弱的轰鸣,听到了不远处机枪哨塔里传出来的呼噜声,甚至还闻到了不知道从哪飘来的尼古丁味道。 在雷夫里的带领下,一行人提心吊胆的移动着身体,渐渐离开了探照灯笼罩的范围,随后又翻过一道铁丝网,钻进了一片红松林里。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也听到了火车碾压铁轨带来的低沉震动和越来越近的轰鸣。 “好机会,我们快点!” 雷夫里催促了一句,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身,引着众人在浓雾和密林中快步前进。 几乎就在他们发现那条穿过森林的铁路同时,一辆拉满了火炮的火车也慢腾腾的呼啸而过,甚至他们还能看到在火车上执勤的士兵以及斜指着夜空不断移动的炮口和探照灯。 直等到这列已经在减速的火车开过去,达尼拉忧心忡忡的说道,“是火炮,那些火炮肯定是运到我和帕维尔发现的那片阵地的。” “我们先翻过铁路” 雷夫里催促道,“等过去之后,德国人的封锁会松懈很多,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能赶到目的地。当然,如果你们想快点,我也可以找我朋友去借一辆马拉爬犁。” “先过去再说吧,至少要把那两个姑娘安排好。”拉诺护士提醒了一句,随后示意那两个姑娘跟上。 “安德烈,这里的铁路要不要炸断?”卫燃低声问道。 “那是轰炸机的工作,我们的火炮开火机会并不多,这种显眼的目标还是留给他们吧。”安德烈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语气里的心动却是根本就藏不住。 有惊无险的越过铁路线,雷夫里带着他们进入对面的另一片红松林之后,速度明显快了不少,甚至就连那两个披着斗篷的姑娘,也开始愿意回答众人的问题。 也正是这一路上的闲聊,大家也才知道,刚刚他们在铁路另一边进入森林之前遭遇的哨塔和探照灯,原本就是这两个姑娘和雷夫里从小长大的村子,只不过如今那个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身下的也只有一些被强迫给驻扎在那里的德军服务的老人。 而他们现在要去的,则是雷夫里的一个朋友在森林里躲藏的位置,至于那两个姑娘,她们两个已经在那个废弃的矿井里躲了很长时间,平时雷夫里甚至还会隔三差五的给她们送去一些吃的喝的。 而她们之所以被发现,完全是因为有个正在架设电话线的德军士兵无意中发现了那个隐藏在荒草丛中的废弃井口而已。 在森林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雷夫里突兀的停住了脚步,随后爬上了一颗不起眼的松树,时停时续的扯动着树上的一根细绳子。 很快,正前方不远的位置,出现了一小团焦黄的火光。这火光闪了几闪之后,雷夫里也矿洞里的那盏油灯点燃,衣服下摆遮挡着发出一连串的信号。 直到对面的灯光熄灭,他这才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喊道,“乔亚,是我,雷夫里,我现在穿着德国人的狗皮,你可别给我一枪。” “你投靠德国人了?”对面的黑暗中,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中带着厌恶问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红军战士。” “像你的母亲起誓”对面的声音继续说道。 雷夫里立刻说道,“像我的母亲起誓,我真的没有投靠德国人,而且我还带来了几个红军战士。” “我相信你了,过来吧。” 闻言,雷夫里立刻松了口气,招呼着身后的众人快步跟上,带着他们走到了三颗近乎可以构成等边三角形的松树中间。 直到走进了,他们才看到在其中一颗树的后面,还站着个看起来年龄和雷夫里一样大的年轻人,只不过这年轻人的手上,还端着一支不知道从哪来的毛瑟步枪。 “这是乔亚,我最信任的朋友。” 雷夫里先把这里的主人介绍了大家之后,立刻又把卫燃等人介绍了一番,随后才说出了那两个姑娘的遭遇,以及想让那两个姑娘来他这里避难的想法。 “都进来吧” 这个叫做乔亚的年轻小伙子一瘸一拐的带着他们走到一颗松树的边上,随后掀开了一个伪装的极好的小门,第一个钻了进去。 “乔亚的脚怎么回事?”卫燃拉住雷夫里问道。 “天生的,他出生的时候就这样了。” 雷夫里低声说道,“战争开始之前,大家都看不起他,除了我之外,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一直都在林场里做护林员的工作。” “原来是他?” 卫燃看着那个透着些许亮光的小门,内心里已经将这个天生残疾的年轻人和进入这场战争之前,达丽娅提供的资料里提及的人对上了号。 跟着雷夫里最后进入这个近乎半地下的窝棚,这里的环境却远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 还算宽敞的三角形空间四周都是用原木垒砌的墙壁,就连头顶也是一根挨着一根的松木,甚至在边角的位置,还有个并不算大的石头壁炉,而在二周的墙上,则挂着一个熏肉和洗刷的格外干净的兽夹。就连地板上,都铺着厚厚的一层狼皮地毯。 “乔亚,你的马和爬犁还在吗?” 雷夫里神色自然的坐在靠墙的一张单人床上,一边脱掉身上的德军制服露出里面的苏军制服,一边继续说道,“我们今天晚上要赶去北边那座废弃的林场,如果想避开德国人,就要在森林里绕很远的路才行,乔亚,这次你可要帮帮我才行。” “在呢” 乔亚一边说着,一边从靠墙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玻璃罐子和几个木头杯子,给众人各自倒了一杯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这就把马给你们牵过来。” “这个给你” 雷夫里将出发前瓦连京连长送他的手枪和枪套解下来递给对方,“我早就说过要给你弄一只手枪的,怎么样?没骗你吧?” 乔亚惊讶的看了眼雷夫里手中的tt33手枪,颇为心动的拿起来看了看,随后又还给了雷夫里,“你先留着用吧,等你回去的时候把它留给我就行了。” “拿着吧!”雷夫里从自己的帆布口袋包里拎出波波沙冲锋枪,“我有这个了。” “真好啊” 乔亚羡慕的看着雷夫里手中的冲锋枪,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挂在墙上的mp40冲锋枪,脸上嫌弃的表情根本就不加掩饰,“好了,等你忙完再来炫耀你的武器,我去给你牵马。” “乔亚” 卫燃喊住了准备一瘸一拐准备出门的乔亚,随后从自己的口袋背包里翻出那支波波沙冲锋枪和配套的子弹递给对方,“这支冲锋枪送给你吧!” “你愿意把它送给我?!” 乔亚的脸上显示闪过一瞬间的惊喜,可紧接着便摇摇头,“算了算了,它们在我的手里根本发挥不出作用,你拿着它多杀几个德国人我就知足了。” “德国人的枪也是可以杀德国人的” 卫燃将冲锋枪和子弹放在靠墙的单人床上,“所以你可以把你的冲锋枪送给我。” “这...” 乔亚下意识的看向站在煤油灯下的雷夫里,后者扭头看了看一脸微笑的卫燃,随后也点点头,“既然记者同志愿意和你换,你就拿着吧。” “谢谢!谢谢!” 乔亚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拿起那支波波沙冲锋枪,“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牵马!” 目送着乔亚离开,雷夫里关上那扇又窄又矮的木门,叹了口气说道,“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红军战士去打德国人的,但他的残疾让他连个邮差都做不了,用他的话说,他只能像个鼹鼠一样躲在这片见不到光的森林里,偷偷看着森林外面的那些德国人糟蹋我们的村子。” “他已经是个红军战士了”达尼拉语气坚定的说道。 “是啊,他已经是个红军战士了,至少也是个游击队员了。”火炮观测员安德烈说完看向卫燃,“记者同志,你觉得呢?” 卫燃叹了口气,点点头赞同道,“他确实是个合格的红军战士了” 第328章 坚守至最后一刻的狙击手 在众人的等待中,乔亚牵着一匹健壮的挽马,一瘸一拐的从森林深处走了回来,在这匹马的屁股后面,还拖着一个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爬犁。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乔亚把缰绳交给雷夫里之后,带着期待问道。 “确实有需要你帮忙做的” 雷夫里接过一个姑娘递来的斗篷披在身上,“她们两个就交给你照顾了,另外,矿井那里已经被德国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追过来,你要把她们藏好才行。” “交给我,这些就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乔亚摸了摸背在肩上的波波沙冲锋枪,“你们这就要出发吗?” “对”狙击手达尼拉开口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等我一下” 乔亚说完,一瘸一拐的钻进了窝棚,不久之后,他拎着一个帆布口袋又走了出来,“拿着这些吧,我自己做的肉干。另外,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帮助,随时可以来这里找我,或者去另一个窝棚也可以,雾气散尽之前我就带着她们躲到那里去,雷夫里你肯定知道位置的。” “我知道那里” 邮差雷夫里接过帆布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食指大小的肉干塞进嘴里正准备说些什么,森林外面却在这个时候传进来一声似有若无的爆炸。 “看来矿井那里已经有德国人过去了,我们该出发了。” 雷夫里最后拍了拍好朋友乔亚的肩膀,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招呼着众人坐上马拉爬犁,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被雾气和夜色笼罩的森林里。 “乔亚,还有多余的武器吗?”一个姑娘在窝棚的门口问道,“如果有多余的,也给我们一些吧。” “还有一支步枪和一支猎枪”乔亚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们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用。” “什么东西?”另一个姑娘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跟我来吧” 一瘸一拐的乔亚带着这两个姑娘绕着窝棚转了半个圈子,随后解下一棵松树上的绳子。 随着“哐当”一声轻响,两个足以轻松装下成年人的麻袋从不远处的另一棵松树上砸了下来。 这两个麻袋虽然不小,但里面装的东西看起来却并不算多。在两个同村姑娘好奇的注视下,乔亚解开扣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这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个足有脸盆大小的兽夹! “你们肯定会用吧?”乔亚看着那两个姑娘问道。 “会用!”其中一个肯定点点头,“我家以前也有这种东西。” “我家也有这种兽夹,但是没有这么大。”另一个姑娘跟着说道。 “你们两个去窝棚里换一套衣服吧”乔亚突兀的提议道,“在床铺底下的木头箱子里就有干净衣服。” 似乎是生怕这两个姑娘误会,乔亚紧跟着又解释道,“驻扎在村子里的德国人有狼狗的,那些畜生说不定会循着味道追上来,我们要想办法弄死那些狼狗才行。” 这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立刻转身跑向了窝棚。不久之后,她们换上了乔亚的衣服,各自拿着自己原来穿的衣服走了回来。 乔亚不敢耽搁时间,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将两人的衣服割成布条,随后带着两个姑娘开始以这些布条为诱饵布置兽夹。 等到那两个麻袋里的兽夹全都布置好,乔亚立刻带着她们找到了森林里的一条小溪,示意她们在这里洗个澡之后往前走,而他自己则返回窝棚,将一些重要的东西,连同雷夫里丢下的德军制服全都打包背在肩上,一瘸一拐的去小溪的上游汇合那两个姑娘。 与此同时,在森林里慢悠悠前进的马拉爬犁上,雷夫里在和达尼拉反复沟通之后,也终于确定了对方看到的火炮阵地的具体位置,随即吆喝着那匹健壮的挽马稍稍调整了方向。 趁着赶路的功夫,雷夫里又找火炮观测员安德烈一番询问,确定了对方需要的观测条件。 在这个细心的邮差带领下,坐在爬犁上的众人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耐心的等待着抵达目的地,同时也在暗暗警惕,生怕从什么方向钻出来一队德国人。 “谁要来一口伏特加?”卫燃轻声询问的同时,已经取下了腰间的水壶。 “你带了伏特加?”拉诺护士惊讶的看了眼卫燃,“你又从哪弄来的伏特加?” “哪弄来的就别管了,你们谁要喝一口?”卫燃索性拧开了壶盖。 “给我来一口吧” 火炮观测员安德烈最先接过水壶,仰脖子灌了一大口,随后惊讶的低声问道,“竟然没兑水?” “我的伏特加从不兑水”卫燃没接水壶,转而朝这一路上没怎么交流过的达尼拉问道,“要不要喝一口?” 抱着狙击步枪的达尼拉接过水壶,同样灌了一大口,随后从众人中间的帆布袋子里摸出一条肉干丢进嘴里,满足的叹息道,“这是我半年来喝过的最正宗的伏特加。” “雷夫里,你要尝尝吗?”卫燃等拉诺护士同样喝了一口,转而朝最前面操纵挽马的邮差问道。谷 “当然,我当然要来一口。”雷夫里转身接过酒壶抿了一口,随后将酒壶还给了卫燃。 用一口伏特加舒缓了这几个人紧绷的神经,卫燃低声问道,“达尼拉,你们是哪里人?我是说你和拉诺护士,你们是哪里人?” “秋明” 达尼拉靠着爬犁的边框说道,“我们都来自秋明的乡下,那可是个好地方,至少不像这里,随时都有德国人的飞机从头顶上飞来飞去,再丢下来一些会炸开的铁疙瘩。” “确实是个好地方”火炮观测员安德烈羡慕的说道。 “你呢?你来自哪?”拉诺护士转而朝安德烈问道。 “莫斯科” 安德烈重新拿起摆在三人中间的水壶灌了一大口伏特加,颇有些怀念的说道,“你们肯定不信,我是莫斯科大学数学系的学生,如果没有战争,这个时候我刚好毕业。” “你参加了去年的那次阅兵?” 拉诺护士突兀的问道,说话的同时还把前者刚刚放下的水壶收起来挂在了自己的腰上,顺便解下自己的水壶丢给了卫燃。 作为一个斯拉夫女人,她实在是太了解这些男人们了,如果没有人拦着,等不到他们赶到目的地,这一壶伏特加就会被他们几个闻着袖口喝的一干二净。 “参加了” 安德烈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低声说道,“在一场暴雪里参加的,我们走过了红场,经过了列宁墓,然后直接就被送到战场了,我还听到了斯大林同志的讲话。” “你的运气可真好”负责驾车的雷夫里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羡慕,那场阅兵他只通过广播听过,根本难以想象现场是什么样子的。 “确实运气好” 安德烈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还能有机会成为一个火炮观测员。” 卫燃和达尼拉以及拉诺护士三人同样叹了口气,显然,雷夫里嘴里的运气好和安德烈嘴里的运气好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在众人的沉默中,马拉爬犁在浓雾中不断调整着方向,并最终在深夜两点多的时候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雷夫里用斗篷遮着点燃的油灯,,仅仅露出一丝的光线指着身边的一块见棱见角的大石头问道,“达尼拉,你看看这块石头是不是你说的位置?” 达尼拉绕着石头看了看,在找到一个似乎是子弹打出的弹痕之后,立刻轻声回应道,“就是这里!” “那就不会错了” 雷夫里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既然这里没找错,往那个方向走最多一公里就能离开森林进入林场的范围,那里肯定就是你说的火炮阵地。” “安德烈?”达尼拉看向身边的火炮观测员。 “雾气有点重” 安德烈低声说道,“这么浓的雾,别说一公里,10米之外有什么都看不到,想呼唤火炮准确摧毁他们的阵地,只能等白天雾气散了之后才行。” “既然这样,先和我去找帕维尔吧,希望他还活着。” 达尼拉忧心忡忡的念叨了一句,示意雷夫里熄灭油灯,牵着马在原地等着,而他则带着卫燃等人在密林中朝着与火炮阵地方向偏差了大概45度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 用了不到20分钟的时间,正前方的浓雾中出现了一座只剩下四面石头墙壁的废墟。 达尼拉拿出手电筒轻轻晃了两下,稍等片刻后见没有回应,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很快,众人便在手电筒的光芒下,看到了废墟里一个趴在墙角的身影。 这个人的身上除了一件斗篷之外,还盖着厚实的落叶,他面对着墙壁位置,凿出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射击孔,而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的枪口,便从这射击孔里伸出去,正对着外面德军火炮阵地的方向。 达尼拉愣了愣,快速扒拉开当初他亲自帮对方盖上去的落叶,试着唤醒那个仍旧趴在位置上的中年战士。 然而,当他的手触及到对方的身体时,却发现他早已经变得僵硬冰凉。就连后背肩胛骨位置经过包扎的伤口,也早已变成了一片缺乏生机的暗红色。 但自始至终,这个一脸风霜仍旧带着坚毅之色的战士都保持着一个狙击手的标准姿势端着手里的枪,那根凝结着露水的食指也搭在扳机护圈上从没有离开过。而在他的左手,还紧紧的攥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达尼拉将这本子轻轻从对方手中拿出来,随后便发现上面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对方留下的观察记录。 而在本子的最后一页,这个叫帕维尔的老兵还给他留下了一段遗言,“这支枪是师长奖励我的,留给你用吧,真遗憾我只用它杀死了23个德国人。最后,我的尸体就留在这里吧,按照我教你的做。” 将这本子塞进怀里,达尼拉站直身体敬了个礼。许久之后,他扭头朝卫燃说道,“记者同志...等天亮之后,过来给他拍个照片可以吗?他...他叫帕维尔,是个狙击手,来自明斯克。” 第329章 赴死的开始 “等天亮之后,我一定过来给他拍一张照片。”卫燃郑重的做出了保证。 “谢谢” 达尼拉叹了口气,随后轻轻从帕维尔的尸体手中拿走了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背在肩上,随后又将自己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放在了对方的手里,同时嘴上喃喃自语的说道,“这支枪是不久前师长同志来前线巡视的时候奖励给帕维尔的。 因为他在师长同志的见证下,用一支没有瞄准镜的步枪,连续打死了对面德国人阵地上的四个机枪手。当时师长说,如果他用这支枪打死100个德国人,就亲自帮他申请苏联英雄的称号。” 说到这里,达尼拉指着枪托左侧的四个“卌”字型刻痕以及一个“川”字形刻痕,嘶哑着嗓子说道,“他用这支枪打死了23个德国人,离100个还远着呢,那颗子弹本来是朝我飞过来的,是他推开了我,替我挨了这一枪。” “剩下的刻痕就靠你了”拉诺护士拉住前者的手轻声说道。 达尼拉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两个柠檬手雷,拔掉保险销之后,塞进了狙击手帕维尔的身下。 “我们走吧...”达尼拉最后敬了个礼,熄灭了手电筒,第一个走出了个仅剩残垣断壁的石头房子。 四人默不作声的回到雷夫里等待他们的那块大石头旁边,年轻的邮差见他们没有带着伤员回来,而且达尼拉似乎换了一支武器,转瞬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说一下天亮之后的安排吧”达尼拉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用力搓了搓脸说道。 闻言,众人各自撑起斗篷,在那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旁边围成了一圈。 雷夫里将油灯调亮摆在中间,而安德烈则拿出了一份地图摆在了油灯的光芒之下。 “你来还是我来?”达尼拉朝安德烈问道。 “你来吧,先听听你的想法。” 达尼拉点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维克多,你和安德烈在一起去完成任务,到时候我和拉诺会在远处保护你们,帮你们吸引火力。如果...我们没有挡住可能出现的德国人,你必须要替安德烈吸引走他们。” “达尼拉,我呢?”雷夫里不等其余人开口便急迫的问道。 “你等下就回去”达尼拉想都不想的说道,“我们没必要全都死在这里。” “我不会回去的” 雷夫里认真的说道,“如果你不给我安排任务,我就在附近等着,等德国人出现的时候,我就骑着马把他们引开。” “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拉诺护士皱着眉头问道。 “知道” 雷夫里认真的点点头,“总之,我不会离开的,我不会做个可耻的逃兵,你们有的来自莫斯科那样的大城市,有的来自安全的大后方,我不一样,离我们这里不远就是我从小长大的村子,我没有理由让你们这些外乡人为了我们的村子拼命,而我却躲在远处像个老鼠一样活着,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那就留下吧...”火炮观测员安德烈突兀的说道,“雷夫里,你和我在一起” “好!好的!”雷夫里激动的点点头。 达尼拉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既然这样,维克多,你...” “我自己一组吧”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做出了决定,“我不会离你们太远,一旦你们出现意外,我会帮忙争取一些时间,雷夫里,到时候你要想办法带着安德烈逃走,他的任务是指挥火炮,所以别为了杀死眼前的德国人冲动。” 见雷夫里点头,达尼拉看向安德烈,见对方没有意见,这才说道,“那暂时就这样吧!在没看到那片火炮阵地之前也没有什么好安排的。雷夫里,趁着天还没亮,你带安德烈去森林边缘找个安全视线又好的位置吧。” 闻言,邮差雷夫里立刻熄灭了众人围拢的油灯,带着安德烈摸黑走向了德军炮兵阵地的方向。 “达尼拉,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卫燃等那两人走远了之后低声问道。 “原本我们在森林外面寻找德国的指挥所” 达尼拉指了指和火炮阵地相反的方向,“我们狙杀了几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后引起了德国人的注意,然后被他们追到了森林里。后来的事情你们知道的,帕维尔为了救我受了伤。我背着他在森林里绕了很久才摆脱德国人,然后就发现了他们正在另一边建设火炮阵地。” 看了眼怀里抱着一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拉诺护士,卫燃明智的没有再问,“我在附近转转,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卫燃不等对方开口,便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让浓厚的雾气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躲在一颗粗壮的红松树后面,他从金属本子里掏出随身酒壶抿了一口,等这口酒给自己带来一丝丝的暖意之后,这才一边偷听着浓雾另一端那对恋人互诉衷肠,一边从金属本子里取出食盒,将里面的巧克力全都取出来放进了包里。 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卫燃收起食盒,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毫无疑问,这次他们要面临的风险主要来自德国人的围剿,甚至很有可能这种围剿在矿井口的那颗手雷炸开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即便那次爆炸并没有引起德国人的注意,在那片火炮阵地被安德烈指引的苏军炮火摧毁之后,德国人肯定也会反应过来附近有苏军的火炮观测员。 这前后两种,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后者能让他们的压力小一些,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在德国人的势力范围内活下来。 就在卫燃盘算着怎样活的更久的同时,在他们曾经逗留过的那座窝棚附近,被雾气笼罩的森林里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 这惨叫里有人踩中足以把腿骨打断的兽夹发出的,也有德国人养的狼狗被兽夹咬住嘴巴发出的,更有一些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被从头顶坠落的木头砸在头盔上,或是断气或是失去了意识。 就在这些德军巡逻队被那位坡脚的乔亚耍的团团转,并且跟着对方故意留下的痕迹走上了和卫燃等人偏差了将近90度的方向时,他本人却低声吆喝着一头怀孕的驴子,用一个小号的爬犁拉着他不多的家当和那两位同村的姑娘,慢悠悠跑向了这片松林的更深处。 而在卫燃等人这边,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在找到了一个视线够好的隐蔽位置后,跟着邮差雷夫里回到了达尼拉和拉诺护士留守的石头旁边。 众人最后商讨了一番天亮之后的计划以及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顺便也从卫燃的手里各自得到了几块用锡纸包裹的巧克力。 “我们的记者同志就像个我的奶奶一样,总能变出各种好吃的东西。”安德烈剥开一块巧克力咬了一小口,随后又将剩下的重新包好揣进了口粮袋里。 “接下来我们说不定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呢,自然要把好东西都拿出来。”卫燃摆弄着手里的相机说道,“等天亮之后,我再给大家拍一张合影吧。” “顺便帮我和达尼拉单独拍一张可以吗?” 拉诺护士问道,“如果能活下来,这张照片就当我们的结婚照好了,如果活不下来,就当...” “我们肯定会活下来的”达尼拉不等前者说完另一个可能便出言打断,“当然,我们两个人的合影也要拍的,还有帕维尔,他的照片也要拍。” “放心,我肯定会全拍下来的。”卫燃低声说道,“如果有机会,我甚至想给乔亚拍一张,但可惜,他的窝棚里太暗了,就算拍了也看不清。” “会有机会的”雷夫里肯定的说道。 “好了,趁着天还没亮先休息一下吧。”卫燃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来值夜,你们睡吧。” “等你困了就把我叫醒” 雷夫里说完站起身,虽然竟轻而易举的安抚着那匹从乔亚的手里借来的马卧在了地上,而他也裹紧了毯子,靠着温暖的马背闭上了眼睛。 见状,安德烈耸耸肩,学着前者的样子也靠在了这匹挽马的同侧,有意无意的将另一边的位置让给了达尼拉和拉诺护士。 仍旧坐在那块大石头边上的卫燃摇摇头,起身往远处走了些,重新躲到刚刚那棵松树的后面,从金属本子里取出那台半履带摩托,将上的驯鹿皮毯子解下来披在了身上。 短暂的几个小时之后,当初晨的阳光透过浓雾给森林里带来些许光亮的时候,一晚上没睡的卫燃立刻收了身上的兽皮毯子和随时准备启动让它自己跑动吸引火力的半履带,对着身边的松树撒了泡尿,这才施施然的走向了达尼拉等人。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很警惕,就在他故意踩断一根松枝的时候,达尼拉和安德烈已经不分先后的坐起来各自端起了一直搂在怀里的武器。紧接着,雷夫里也睁开了眼睛,仅仅只剩下了拉诺护士依旧蜷缩在马背附近睡的正香。 卫燃指了指头顶,已经睡醒的三人不分先后的打了哈欠,随后收起各自的武器爬了起来。 众人沉默不语的在那匹挽马的身边摆好姿势,任由卫燃帮他们拍了一张合影,随后雷夫里和安德烈主动让开,把镜头笼罩的区域留给了肩膀上背着一支半自动狙击步枪的达尼拉,以及背着一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却将整个人依偎在前者怀里的拉诺护士。 沉默不语的拍完了两张合影,卫燃默不作声的跟着达尼拉,重新找到狙击手帕维尔的尸体给他留下了唯一的一张照片。 当清脆的快门声响起的同时,不管他还是不远处的达尼拉都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让人绝望的处境。 第330章 炮击后的遭遇 赶在雾气散去之前,众人按照之前的计划,分组在德国人的火炮阵地附近各自找好了位置。 盖好了斗篷,卫燃举起望远镜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此时,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和邮差雷夫里,就藏在距离他不过一百米的某棵松树下的落叶堆里,那里是距离森林边缘最近,视野最好的位置,只要等到浓雾彻底散去,从那里便可以轻松的看到森林外面那片德军火炮阵地的全貌。 在卫燃另一侧更远些的位置,狙击手达尼拉和拉诺护士两人躲在一个突出森林边缘的小高地上,默不作声的用工兵铲挖掘着能容纳他们的掩体。他们二人的位置不但能看到部分德军阵地,同时也能兼顾安德烈周围的区域。 但因为过于靠前,他们二人也最容易暴露的,这一点,不管他们本人还是其余人,都是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的。 而位于他们两组人之间的卫燃所埋伏的位置只能说不好不坏,既没有安德烈他们那么好的视角,也比达尼拉他们的相对安全一些,但更主要的是,他手中的枪口对着的,主要来自他们来时的方向。 在众人耐心的等待中,森林内外的雾气渐渐散去,一直靠挖掘战壕打发时间的卫燃也终于看到了森林外面的德军火炮阵地。 然而,被望远镜拉近的那片阵地如今虽然已经挖好了不少的炮位,甚至周围还零星的停着一些卡车,地面上更是堆砌着一些被伪装网遮盖的东西,但他们要找的火炮却根本没有多少,目前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些小口径的速射高炮而已。 火炮去哪了? 这是同时从所有人心里冒出的疑问,而这个疑问,短时间内注定找不到答案。可另一方面,昨天晚上他们明明目送着被火车头拖拽的那些大炮从他们眼前开到这附近的。 难道说火炮还没运过来?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耐着性子继续举着望远镜等待森林外的转机。 与此同时,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却已经开始了测算,着手准备火炮打击的角度和密度。对他来说,眼下虽然这片阵地还没有多少火炮,但既然已经准备的这么齐全,火炮出现也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至于达尼拉和拉诺护士,他们两人就更不急了,这俩人巴不得森林外面的德国人动作再慢一点儿,让他们准备的更充分一点,同时也能相处的更久一点。 既然对方的阵地也没搭好,卫燃索性重新拿起工兵铲,继续挖掘自己的掩体打发时间。 得益于森林里潮湿的气候以及现在的季节,这些夹杂着大量腐殖质的泥土挖起来到并不算困难,唯独挖出来的泥土需要好好伪装浪费些时间罢了。 虽然有些麻烦,但在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他仍旧给自己挖出了一个和胸口平齐,可以勉强屈膝坐下来的散兵坑。 就连挖出来的泥土也没有浪费,被他直接堆在四周将遮盖散兵坑的斗篷压实,最后又匍匐着摸到森林深处,搜集来足够的落叶小心翼翼的盖住用挖出来的泥土堆积的胸墙以及当作“屋顶”的斗篷。 直到彻底模糊了这个单人掩体的轮廓,他这才钻进去,重新举起望远镜,一边咀嚼着乔亚送他们的肉干,一边观察着森林外的火炮阵地。 可惜,这片阵地此时依旧只有那几门高射炮而已,甚至连那些卡车都只剩下了一辆。 倒是火炮阵地右侧不远处,那几座木头房子周围多了一些挎斗摩托车以及背负着电话线捆的半履带摩托。而这些木头房子顶上最新出现的天线,也预示着这里或许随时都有被启用的可能。 在近乎煎熬般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再一次被树冠彻底挡住后,雾气也渐渐弥漫开来,但森林外的火炮阵地,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就连他们来时的方向,都没有德军搜索队出现过。 这情况虽然有些意外,但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不过相比他们这边的平静,几公里之外苏军阵地的瓦连京连长却越发的不安。 这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里,两百多米外的德国人就像是已经没了开战的想法似的,整日里隔三差五的就用无线电邀请他们唱歌,甚至在昨天夜里,还有几个大胆的德军士兵偷偷将两支口琴和一包肉罐头丢到了他们的战壕外面,然后又用无线电明目张胆的通知他们,说是送给那位歌唱家的礼物。 如此反常的举动除了让他和政委谢尔盖越发警惕之外,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头绪,自从卫燃等人离开之后,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就一直没有用无线电发来过任何的消息。此时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找到德国人的火炮阵地,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而这一切的转机,都出现在了当天的后半夜。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晚上值夜的雷夫里,他最先发现了森林外面那片德军火炮阵地里出现了大量的车灯。 虽然因为雾气的笼罩根本看不清对方在做什么,但被他相继叫醒的众人却知道,他们等待的火炮很可能已经就位了! “要不要摸过去看看?”邮差雷夫里最先开口问到。 “不行,或者说根本用不上。” 安德烈第一个开口拒绝道,“就算他们今天搭建好了火炮阵地,起码也要等雾气散尽之后才会开始火力打击,我们的阵地和他们的阵地之间距离只有两百米而已,他们不会在这种能见度之下盲目开火的,那只会丧失这座火炮阵地的突袭价值。” “安德烈,你觉得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开火?”达尼拉低声问道。 “明天上午”安德烈斩钉截铁的猜测道,“明天上午雾气开始飘散的时候。” “那我们就继续等下去”达尼拉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今天晚上大家警惕一些,他们说不定会进森林扩大巡逻范围。”安德烈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雷夫里,你现在带我去森林里,找个稍微高一点的位置,我要先用无线电通知一下瓦连京连长同志,让他们做好准备,另外还要让森林里的急救站快点转移。” “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雷夫里说话间已经站起身。 “用我们跟着吗?”卫燃开口问道。 “不用,我们很快就回来。”安德烈拿起放在脚边的冲锋枪,紧了紧背在肩上的无线电台,“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 目送着雷夫里和安德烈两人搭乘马拉爬犁离开,卫燃和达尼拉以及拉诺护士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掩体里耐心的等待着,同时也在暗中,用望远镜警惕的观察着森林外被雾气笼罩的火炮阵地。 足足一个多小时之后,安德烈和雷夫里这才相继返回,重新将自己藏在了落叶堆里。 这一夜,对于除了他们这五人来说,剩下的只有枯燥的等待,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并不轻松。 坚守阵地的瓦连京连长等人在收到安德烈的无线电消息之后,立刻连夜将急救站往白桦林深处转移了将近两公里的距离,同时也对战地的防空掩体再一次进行了加固,甚至在帕沙医生的坚持下,还额外将一个最隐蔽的防空掩体分给他和他另外两名最近才补充来的医生以及几个护士。 同样,瘸腿的乔亚也依靠那头怀孕毛驴拉着的爬犁以及拴在爬犁尾部的那两件破衣服,引着身后的追兵越跑越远,至于那两位拜托他照顾的姑娘,也已经被安排了在了森林深处一座更加隐蔽的窝棚里,各自拿着勉强会用的武器,焦急的等待着乔亚回去,又或者雷夫里等人回去团聚。 清晨六点半,太阳的光芒渐渐冒出地平线,森林外德军火炮阵地的车灯终于相继熄灭,同时在渐渐散去的雾气中,也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德军炮兵身影以及火炮轮廓。 “终于等到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扭头看看身后的方向,见没有追兵出现,立刻将金属本子里的反坦克枪拿了出来。 自从得到这个大家伙之后,他就没派上过正经用场,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打上一枪过过瘾才行! 轻手轻脚的给换上了装满高爆弹的弹匣和配套的枪口制退器,卫燃将光学瞄准镜里的环形防空准星对准了阵地边缘那几个烟囱口冒着炊烟的木屋,并在缓缓移动了一番之后,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栋木屋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的玻璃窗上。 轻轻拧动枪托下面的助锄锁定了射击角度,卫燃不紧不慢的摇动开拴棘轮,在咔嚓一声脆响中,将一颗粗大的子弹顶进弹膛。 在众人耐心的等待中,随着雾气越来越淡薄,他们也总算看清了森林外阵地上,那一门门150毫米口径的sfh18式榴弹炮! 这些让人心惊肉跳的大家伙一旦开火,别说瓦连京连长阵地的掩体很可能根本抵抗不住,恐怕半径10公里之内所有的苏军阵地都要跟着遭殃! 火炮观测员安德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他已经根本顾不得在森林边缘兜圈子的那几台德军无线电侦测车会不会发现他们,果断的开启电台开始呼叫苏军火炮。 在众人心焦的等待中,那几辆德军无线电侦测车最先发现了不对,可还没等他们确定信号来源,安德烈便已经先一步关闭了无线电。 眼瞅着已经有巡逻队或是牵着狼狗,或是驾驶着半履带摩托从阵地附近的营地冲向了周围的森林,所有人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 在所有人耐心的等待中,前后不到五分钟,天空中开始出现了炮弹和火箭弹撕破空气发出的隆隆噪音,紧接着,一发发喀秋莎火箭弹,一发发分不清多大口径的炮弹便砸在了距离德军火炮阵地不足五百米的位置。 安德烈狠狠的锤了下身前的泥土,咬牙再次开启无线电指引苏军阵地的炮兵修正射击角度。 而同一时间,德军阵地的炮兵们也真正意识到这片阵地已经被发现,立刻将刚刚连夜展开的火炮收拢了炮架,准备由停在不远处的卡车以最快的速度拖走。 但炮兵转移阵地的需要的时间,和火炮的口径却是成正比的,这些150毫米口径的大家伙,单单一条炮架的重量或许都能赶上某些小口径火炮全套的重量,而在几天前便一直等着安德烈传回观测结果的苏军炮兵们修正射击诸元的速度,无疑也远远超过地方转移火炮的速度。 很快,第二波炮弹划过双方的阵地,狠狠的砸在了德军火炮阵地和卫燃等人藏身的森林之间的空地上,同时也囊括了将近四分之一的火炮阵地。 这一次炮击虽然战果不大,但却恰好帮他们解决了那些越来越近的巡逻队士兵。而与此同时,卫燃也借着爆炸的掩护,对准早就选好的目标,连续扣动了反坦克枪的扳机! 接连两发20毫米口径的高爆弹在飞行了足足七八百米的距离之后,还算准确的砸进了那面约莫有一米半见方的玻璃窗户上,这个准头对于这些二战时期生产的弹药来说已经算很高了,但它们兄弟俩在那座头顶架着天线的木屋里到底能造成多大的杀伤,短时间之内恐怕就只有那座木屋里的人才知道了。 就在过足了瘾的卫燃意犹未尽的收起反坦克枪之后不久,安德烈呼唤来的第三波炮火总算准确的砸在了正确的位置。 虽然和德军火炮阵地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一公里,但那些裹挟着巨大能量的炮弹和密密匝匝的喀秋莎火箭弹爆炸的声音,以及因为它们殉爆的炮弹掀起的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依旧让躲在森林边缘的卫燃等人有种自己的心脏随时都会被撕裂的错觉! 相比他们的错觉,不久前才挨了两发20毫米高爆弹的那座小木屋,以及周围那几座林场工人遗弃的木屋,在经受了第三轮天降正义之后,却是字面意义上的被撕成了碎片。 如今在卫燃手中的望远镜视野里,那些木屋连充当地基的木板都已经不知道被掀飞到了什么地方。 “口径才是正义...”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移动望远镜看向安德烈的方向,随后却发现,对方竟然还在拿着无线电说着什么。 很快,第四轮炮火打击如期而至,这次打击的位置似乎更远一些,而且因为地形和正前方那几颗松树的遮挡,卫燃根本就看不到,但这次炮击过后发生的爆炸,却比刚刚更加的恐怖,以至于他都有了地震的错觉! 目光惊惧的扫了眼远处冲天而起的烟团,卫燃再看向安德烈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猫着腰站起身离开了藏身点,而雷夫里此时正朝自己招手呢。 动作麻利的跳出掩体,卫燃一把抓起充当伪装的斗篷披在肩上就往拴在森林深处的那匹挽马的方向跑。 达尼拉和拉诺护士的速度同样不慢,如此轻松的完成了火炮指引任务,而且还没有任何的追兵对他们进行围堵,这可是个让他们难以置信的好消息。至少,这也意味着他们有可能活下来,或者有可能活的更久一些。 一行五人在那匹有些受惊的挽马处汇合之后,雷夫里轻而易举的用一把加了盐粒的玉米粒安抚住了挽马,随后招呼着众人坐上爬犁就往森林深处跑。 直到他们已经看不到身后森林和空地的交界线,雷夫里这才庆幸的叹息到,“真没想到我们竟然能活着完成任务”。 “是啊,活着可真好。”拉诺护士将手里的狙击步枪放在一边,解下腰间装着伏特加的水壶抿了一口,转手递给达尼拉之后,顺势靠在了对方的怀里。 “安德烈,你最后一次呼叫的火炮炸的是什么地方?”卫燃好奇的问道。 “弹药堆放点” 安德烈惬意的接过达尼拉递来的水壶抿了一口伏特加,“那里比我们第一次看到火炮阵地的时候多了一圈堆土,我猜他们肯定是把弹药堆放在了那里,所以借口没有命中又叫来一次炮火覆盖,没想到真的让我赌对了。” 说到这里,安德烈再次扬起水壶灌了一大口伏特加,随后将其递给了赶车的雷夫里。 “现在我们去哪?”雷夫里同样抿了一口伏特加之后问道,“先找地方藏起来,还是想办法回我们的阵地?” 安德烈想了想,开口说道,“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说不定很快我们就会有新的任务了。” “那就去乔亚的地盘修整一下吧”雷夫里建议道,“他的另一个窝棚里这里并不远,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找到。” 见众人没有意见,雷夫里将水壶还给拉诺,立刻抖动缰绳,吆喝着那匹挽马跑了起来。 “这头牲口真不错”拉诺护士接过水壶重新挂在腰间赞叹道,“我之前还担心炮弹炸开的时候它会受惊或者乱叫呢。” 雷夫里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德国人占领我们的村子之后,乔亚就把这匹马和他的另一头驴子的耳朵弄聋了,连喉咙都找兽医帮忙做了个小手术弄哑了,现在它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这样做,乔亚估计早就被德国人抓住了。” 众人闻言愣了愣,达尼拉摇头叹息道,“打起仗来,连牲口都跟着受罪...” 靠在前者怀里的拉诺护士喃喃自语的说道,“连人都要受罪,更何况牲口...” 安德烈躺倒在爬犁上闭上了带着血丝的眼睛,“是啊,如果真被德国人占领了莫斯科,我们的境遇不会比这头牲口好多少。” “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雷夫里同样嘀咕了一句,同时抖动缰绳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 搭乘着这辆爬犁在茂密的松林里东拐西拐的跑了一个多小时,雷夫里却猛的拉紧了缰绳,同时低声提醒道,“情况不太对!有发动机的声音!” 闻言,众人立刻翻身跳下爬犁,各自躲在了一颗松树的后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而雷夫里也动作熟练的安抚着那匹挽马重新卧在了地上。 “雷夫里,这里距离乔亚的窝棚还有多远?”达尼拉低声问道。 “很近了”雷夫里指着不远处隆起的地势说道,“翻过那里就到了。” 达尼拉看了前者指着的方向,侧耳倾听片刻后低声说道,“发动机的声音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雷夫里,你先过去看看乔亚的窝棚有没有什么异常,我们在这里挡一下,如果乔亚就在窝棚那边,先带着他们藏起来。” “你们小心点”雷夫里说着就要站起来。 “安德烈,你也去。” 达尼拉停顿片刻后艰难的说道,“雷夫里,必要的时候,先保护好安德烈,他比所有人都重要!” “我...我明白!我会保护好他的!”雷夫里说完,立刻示意安德烈重新坐上爬犁。 火炮观测员安德烈看了看达尼拉和拉诺护士,随后又看了看卫燃,咬咬牙跳上爬犁,任由邮差雷夫里拉着那匹安静的挽马离开了原地。 “不到必要关头不要开枪” 达尼拉最后提醒了一句,随后带着拉诺躲到了一颗倾倒的枯树身后,举起了望远镜看向了发动机传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卫燃也已经躲到了一颗直径足有一米多的松树后面,并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支带有瞄准镜的svt40半自动步枪。 前后不到十分钟,两辆半履带摩托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尽头,而在这两辆半履带摩托的发动机散热罩上,还各自架着一挺机枪! 这还没完,紧随其后的,便是十多个德军士兵或是拿着毛瑟步枪,或是拿着冲锋枪从灌木中走了出来,其中打头的两个,还各自牵着一只已经开始低吼或是狂吠的狼狗。 “砰!砰!” 几乎就在卫燃思索要不要开火的同时,达尼拉和拉诺护士已经不分先后的扣动了扳机! 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过后,打头的那两辆半履带摩托的驾驶员便脑袋一歪,脸上各自爆出了一团血雾! 失去控制的半履带摩托在发动机的带动下继续前进,使用半自动步枪的达尼拉却已经和卫燃不分先后的第二次扣动了扳机! 又是一次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过后,跪坐在半履带后斗上的两个机枪手相继摔了下来。而拉诺紧随其后的一枪,也准确的打死了一只已经发现他们的狼狗! 也正是从这一枪开始,其余的德军士兵立刻开始了还击,甚至那唯一一头还活着的狼狗也被松开了牵引绳,朝着三人的方向飞奔而至! “砰!” 达尼拉冒险打出第三枪击中了威胁一点不比那些手拿冲锋枪的德国人小的狼狗,立刻缩回了藏身的枯木后面。 至此,他们这三人的优势全部消耗殆尽,那十几名德军士兵用火力凶猛的冲锋枪将他们压制的根本抬不起头来,同时也在一点点的拉近着距离。 这茂密的红松林里,有效视野最多不过百米,而一旦让他们摸到五十米之内,对方随便丢来几颗手榴弹便能轻易的解决了他们! 第331章 一起生或一起死(二合一更新) 眼瞅着即将被数倍于己的德军士兵包围,卫燃左右看了看,借着藏身点的掩护往后退了几米,借着一条天然形成的洼地,匍匐着挪到了另一棵树松树的后面。 将半自动步枪收回金属本子,卫燃取下背在肩上的冲锋枪,从松树后面探出来对准那些仍旧在朝着他们之前藏身点开火的士兵便扣动了扳机。 这有别于步枪的密集火力不但扫到了两个德军士兵,而且也将大半的火力都吸引了过来,而剩下的那一小半,也下意识的卧倒在地或者躲到松树后面。 借着这难得的机会,达尼拉拽着有些惊慌的拉诺护士压低身形,赶紧换了个位置,随后又相继开火,击倒了两个正在压制卫燃的德军士兵。 可即便他们如此相互配合,但剩下的那些敌人却动作极快的分成了两组,各自躲在松树后面,一时间竟让卫燃三人根本找不到开火的机会。 至此,双方的交火也进入了僵持阶段,但这对卫燃等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拖得太久对方得到增援,他们这几个人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在他们三人看不到的战场边缘,原本已经离开的雷夫里和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却又绕着圈子返回了战场。 “安德烈,我们冲过去丢几颗手榴弹过去肯定能帮他们!”雷夫里低声说道。 “手榴弹能解决几个人?” 安德烈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前者,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看到那两台半履带摩托了吗?我们摸过去,用上面的机枪压制那些德国人。” 雷夫里看了眼那两人仍旧在驮着尸体在森林里横冲直撞的摩托车,又看了看正追着那两台摩托跑的两个德军士兵,将望远镜还给安德烈之后就要往前跑。 “先等等” 安德烈拽住了雷夫里,“别急,先让那两个德国佬追上摩托,等他们开火的时候肯定背对着我们,到时候我们再过去要安全的多。” “可是...” “达尼拉他们不是傻子” 安德烈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继续说道,“只有两个德国士兵,他们还各自追着一个摩托跑。所以放心吧,他们只能在原地开火,不可能把摩托开回战场的。” 就像安德烈预测的那样,前后不到两分钟,那两名德军士兵便已经在战场边缘追上了不受控制乱跑的摩托。 他们二人将同伴的尸体推到一边之后,直接在原地操纵着架在上面的机枪开始压制卫燃和达尼拉等人的藏身点。 比冲锋枪更加凶猛的火力,顿时让卫燃三人的处境更加的危险,而有了这两支机枪的压制,其余的德军士兵也得以从藏身点出来,快速拉近双方间的距离。 见状,安德烈立刻解下一直背在肩上的无线电,拿起冲锋枪带着雷夫里便冲向了那两台半履带摩托。 得益于机枪开火时巨大的噪音掩护,他们二人直到靠近那两名操纵机枪的士兵身后仅有不到10米的距离时,对方仍旧没有发现他们。 根本没有犹豫,安德烈举起手中的冲锋枪便打出了两个点射,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那两个机枪手。 机枪火力停止的瞬间,那些已经距离卫燃等人已经只有五六十米的德军士兵立刻躲到了松树的后面,甚至个别的士兵已经抽出了别在腰带上的木柄手榴弹。 然而,当雷夫里和安德烈踩着德军士兵的尸体跳上半履带摩托车,相继扣动那两支机枪的扳机之后,密集的子弹立刻从这些德军士兵的侧面钻进了他们的身体,紧接着又翻滚着从身体里钻出凿进了他们藏身的松树树干上。 时刻关注着战场的卫燃和达尼拉感到压力骤减的同时,立刻不约而同的从藏身点冒出来,抡圆了胳膊朝着远处各自丢出了一颗早就准备好的柠檬手雷! “轰!” 两声几乎挨在一起的爆炸过后,刚刚还几乎将他们包围的德军士兵立刻转换角色变成了被包围的一方。 卫燃和达尼拉以及拉诺护士在雷夫里和安德烈的帮助下解决了最后两名德军士兵之后,两方人也终于再次汇聚在了一起。 达尼拉一边给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压子弹一边埋怨的问道,“不是让你们赶紧跑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不回来你们就要被德国佬抓住了,到时候谁来保护我?” 安德烈理所当然的怼了回去,“再说了,就凭你们三个,没有我们的帮助,你真以为能解决这么多德国人?” 拉诺护士摆摆手,“现在别说这些了,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儿。” “先把他们的武器收拢一下,用不了多久的。”邮差雷夫里赶紧说道,“这么多武器,以后说不定用的上。” “那就快点吧!”达尼拉说完,已经弯腰从一具德军尸体的身上取下了一支mp40冲锋枪。 “雷夫里,我们的马拉爬犁呢?”卫燃一边从一具尸体上摘取武器和弹药一边问道。 “我把它拴在远处了,这就把它牵回来!”雷夫里说着,将一支残存着血迹的毛瑟步枪背在肩上就往远处跑没了影子。 “说起来这些德国佬是从哪冒出来的?”达尼拉一边收拢着缴获的武器一边嘀咕道。 “从哪冒出来的不重要” 拉诺护士一边从一具德军尸体的腰带上解下水壶一边说道,“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逃出他们的追踪,这周围可都是德国佬的地盘。” “这种事等下再头疼,我先去把无线电台背回来。”安德烈说着便走向了远处的藏身点。 等到卫燃三人将周围这些德军士兵尸体身上的武器弹药和吃的喝的全都收集起来之后,雷夫里也吆喝着马拉爬犁跑了回来。 “那两台半履带摩托怎么办?”安德烈将一挺残存着血迹的mg34通用机枪抱上爬犁之后问道。 “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直接炸掉。”达尼拉想都不想的说道,“当然,也可以藏起来,顺便往里面藏一颗手榴弹。” “那就藏起来,顺便塞几颗手榴弹进去。” 安德烈说话的同时,已经熟练的掀开了发动机罩,将几颗不久前缴获的木柄手榴弹塞到了各处,随后又将其中一颗手榴弹的拉火索仔细的绑在了传动皮带上。 达尼拉有样学样,两人设置好了诡雷之后,立刻坐上了爬犁,以最快的速度翻过远处的土坡逃离了交火现场。 一路谨慎的翻过土坡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当正前方突兀的出现一片面积仅有五六百平米的空地时,不远处的一颗松树后面也响起了一个女人的熟悉。 “雷夫里,是我,尤娜!你们别开枪,我要出来了!” “出来吧!我们已经把枪放下了。”雷夫里回应的同时,赶紧吆喝着挽马停了下来。 几乎前后脚,曾经在矿洞里救下来的一个姑娘便从一颗粗大的松树后面走了出来。 这姑娘的打扮倒也有意思,她身上穿着一套有些宽大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德军头盔,手上拿着的,却是一支波波沙冲锋枪。 “你们怎么在这儿?” 雷夫里不解的问道,“米佳呢?还有乔亚,他回来了吗?” “米佳在照顾乔马,他受伤了”这个叫做尤娜的姑娘忧心忡忡的指了指身后的林间空地,“乔马挨了一枪,他昨天晚上逃回来的。” “走,我们去看看!”雷夫里说完,立刻抖动缰绳,操纵着爬犁跑完了最后的几十米。 在这片面积并不算大的空地中央,有个原木建造的半地下窝棚,这间窝棚的面积比之前卫燃等人第一次见到乔亚时见到的那座要稍稍大了一些,甚至屋顶的位置还有一扇小窗户,而头顶的阳光恰好照到这扇不到一米见方的窗户上。 众人涌进被阳光晒得温暖且明亮的窝棚,立刻便看到了趴在木头床上的乔亚,而另一个姑娘米佳,此时正半跪在床边,用湿毛巾擦拭着乔亚的额头和手心。 不等众人询问,这个叫做米佳的姑娘便主动说道,“他的大腿挨了一枪,今天早上已经开始发烧了。” 卫燃凑过来解开包裹伤口的粗布,随后稍稍松了口气,焦黑的弹孔周围已经有些红肿,而弹孔周围那黑色的血迹流动的也格外缓慢。 “子弹应该还在里面”拉诺护士在一边说道,“应该已经发炎了。” “确实”卫燃点点头,“你的医疗包给我看看。” 闻言,拉诺立刻将肩上的医疗包取下来打开,这医疗包里的器械和药品虽然并不多,但却勉强足够支撑这个小手术。 没有耽误时间,卫燃和拉诺护士将无关人等请出窝棚,随后相互配合着切开乔亚大腿上的伤口,顺利的完成了这个并不算大的小手术。 细致的缝合好了伤口,卫燃找借口支开拉诺护士去爬犁上取自己的背包,动作迅速的取出金属本子里的医疗箱,拿了几支青霉素和吗啡揣进兜里,随后立刻收回了医疗箱。 给乔亚推了一针青霉素,卫燃收起注射瓶,不紧不慢的完成了最后的包扎工作。 赶在拉诺回来之前,卫燃拿起不久前从乔亚的伤口里取出的那枚子弹,借着头顶窗子撒下来的阳光仔细看了看。 这枚子弹虽然前半截已经变形,但通过后半截的尾巴,仍旧可以依稀辨认出来是一枚9毫米的手枪弹。 而打出这发子弹的,最大的怀疑对象无疑是德军士兵装备的mp40冲锋枪。换句话说,乔亚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也遭遇了德军士兵?那么刚刚他们遭遇的那支巡逻队,其实是来追乔亚的? 思索片刻,卫燃拿着这枚子弹头离开窝棚,找上那位叫做尤娜的姑娘仔细询问了一番。 也正是通过尤娜众人这才知道,当初他们和乔亚分别之后,后者不但带着这两个姑娘用兽夹伏击了德军巡逻队,而且还把他们引到了错误的方向。 怪不得当初埋伏到德军火炮阵地这么久都没遇到巡逻队,原来是乔亚帮他们吸引了火力!卫燃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不是乔亚,他们或许根本来不及呼唤火炮,便要被德军巡逻队像撵兔子一样漫山遍野的忙于逃命了。 而据另一个姑娘米佳说,乔亚在回来之后曾经说过他的遭遇,他把德军巡逻队引到森林深处之后就打算回来了,但却意外遭遇了一个走散的德军巡逻队士兵。 而他腿上的枪伤,便是那名德军士兵慌乱中用冲锋枪扫到的。相应的,乔亚也用卫燃送他的波波沙解决了那名士兵。用米佳的话说,自从乔亚带着枪伤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炫耀这件事情。 “我们恐怕还要换个地方才行”达尼拉和卫燃几乎不分先后的说道。 “确实要换个地方”火炮观测员安德烈赞同的点点头,“我刚刚消灭了他们的一支巡逻队,恐怕很快就有会其他德国人追上来。” “可是我们往哪逃?”名叫尤娜的姑娘茫然的问道。 “当然有地方逃” 雷夫里一脸自信的给出了答案,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他立刻解释道,“这种窝棚,在这座森林里少说也有十几个,它们都是护林员和猎人搭建的,只要等乔亚醒过来,他肯定能带我们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你不知道?”名叫米佳的姑娘追问道。 “我可不是乔亚” 雷夫里摊摊手,“乔亚熟悉这片森林里的每一颗树,我可不行,我只有在他补到猎物的时候才会过来蹭一顿肉吃,顺便帮他卖掉兽皮。”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了怎么甩掉身后的德军巡逻队了?”达尼拉说着看向了安德烈。 后者想了想,无奈的说道,“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个借口让我们阵地上的炮兵给这附近松松土,或者干脆打上一轮燃烧弹。” “那会把我们也烧死的” 达尼拉无奈的摇摇头,转而朝雷夫里问道,“这附近有河吗?我们需要找条河掩盖掉我们的踪迹和气味。” “一百多米外有一条小溪”雷夫里用双手比了比,“不过它只有这么宽。” “那可不够” 达尼拉摇了摇头,“这样,现在先离开这里吧,顺便在这附近埋一些伴发雷,等乔亚醒了之后,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闻言,雷夫里和安德烈立刻钻进窝棚,将还没有恢复意识的乔亚搬了出来就准备往爬犁上放。 “不能用爬犁”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卫燃开口说道,“它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我怀疑刚刚遭遇的那支巡逻队,就是跟着乔亚的爬犁留下的印记追上来的。” “用担架?” 雷夫里见卫燃点头,立刻示意安德烈帮忙将乔亚暂时放在爬犁上,而他则重新钻进窝棚,没多久便拎着一把斧头出来,径直钻进了森林。 趁着雷夫里制作担架,卫燃等人在那两个姑娘的帮助下,挑挑拣拣的将一些看起来用上的东西打包成捆拴在了马背上,顺便也用刚刚缴获的手榴弹,在窝棚内外布置了大量的伴发雷。 等他们忙完了这一切,雷夫里也用两根木头棍子和麻绳以及一条毯子做好了担架。而那两位姑娘,也主动承担的抬担架的工作。 在雷夫里的带领下,众人牵着负重的挽马和那头肚子圆滚滚的母驴,继续朝着森林深处前进。 而在队伍的最末尾,卫燃和曾经是个猎人的达尼拉,也各自靠自己的本事清理着他们行进过程中留下的痕迹。 “维克多,你从哪学来的?”达尼拉一边往走过的灌木上洒下几片落叶一边问道。 “一个林场学到的”卫燃漫不经心的敷衍道,“我以前是那个林场的兽医。” “我以前是个猎人” 达尼拉满是怀念的叹了口气,“以前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拉诺在冬天的时候去找冬眠的棕熊,那些肉山一样的大块头不但能提供昂贵的熊皮,熊脂也能卖个大价钱,就连熊肉也不会浪费,一头熊的肉足够我和拉诺两家人连续吃上一个星期。” “你们怎么想着参军了?”卫燃没头没尾的问道。 “那天征兵的人从我家门口路过,然后我就参加了。” 达尼拉理所当然的说道,“这种事怎么会需要理由?” “拉诺参军肯定需要理由吧?”卫燃头也不抬的问道,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消除众人留下的痕迹这件事上。 “她总是收不到我的信,后来她就报名了护士学校,经过几个月培训之后就被送上了战场。” 达尼拉叹了口气,“我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拉诺,更没想到这个傻姑娘竟然就会前线找我。” “她能从护士培训学校分到你附近应该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和辛苦吧。” 卫燃说话间将一坨驴粪蛋子巴拉进麻袋包里,顺便用一把落叶盖住了显眼的马蹄印。 “就像这次她执意要跟着我一起送死一样”达尼拉无奈的摇摇头,“她总能轻易的说服别人,而且轻易不会被任何人说服。” 卫燃半是调侃半是祝福的说道,“我能预感的到,你们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很幸福。” “先从这次任务里活下来再说吧” 达尼拉说到这里站起身,撩开斗篷的一角,将别在内侧的一枚向日葵造型的金质胸针展示了一番,低声说道,“这是我给她准备的结婚礼物,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在我们婚礼的时候亲手帮她戴上。到时候如果你也活着,可一定要帮我拍下来。” “没问题!”卫燃在看到那枚胸针之后先是愣了愣,随后做出了保证,“到时候我帮你把那张照片登在报纸上都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显摆完了胸针的达尼拉赶紧重新系上了斗篷上的扣子,一边清理着痕迹,一边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在两人的闲聊中,众人越走越远,等到太阳落山,雾气重新笼罩这片森林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的乔亚也终于醒了,并且顺利的帮他们指出了最近的一个猎人小屋的位置。 只不过,还不等走在最前面的邮差雷夫里改变方向,在太阳落山的同时便已经开启了无线电的安德烈却突然叫停了众人,同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呆滞之色。 “怎么了?”达尼拉紧张的问道。 “从我们的阵地传回来的消息,德国人增设的火炮阵地恐怕不止早晨被我们炸毁的那一个”安德烈颤抖着说道,“就在天黑之前,我们的另一片阵地被德国人的火炮炸了。” “哪片阵地?”拉诺护士和雷夫里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是瓦连京负责的阵地,是他们右边,673团负责的阵地” 安德烈咽了口唾沫,脸色惨白的继续说道,“差不多有超过两百米的战壕全被炸毁了,现在德国人已经对那里发动了攻击。” 众人先是齐齐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又绷紧了神经。 不可否认,人都是自私的,瓦连京连长负责的阵地里有太多他们熟悉的人,这些人所在的阵地没有遭到炮击自然是好消息。但那段被德国人用火炮轰击的阵地一旦被彻底撕开崩溃,便会有更多他们在乎的人要承受战争带来的痛苦。 “安德烈,我们能做什么?”达尼拉语气坚定的问道,连靠在他怀里的拉诺护士,也坐直身体重新拿起了身边的狙击步枪。 “寻找德国人的其他火炮阵地” 安德烈关闭了无线电之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德国人挑了个好时候,现在雾气这么重,想找到他们的火炮阵地,恐怕只能靠我们了。” 一边说着,安德烈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地图,拿着一支铅笔在上面一番寻找之后,圈起来一块区域说道,“根据阵地那本的初步观测和计算,德国人的阵地应该就在这片区域。”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卫燃第一个开口问道。 闻言,包括安德烈在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邮差雷夫里。 后者凑到地图边上看了看,接过安德烈手中的铅笔,指着地图上的一片位置肯定的说道,“这里,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不算太远”安德烈嘀咕了一句,扭头看向了不远处仍旧躺在担架上的乔亚。 “不用担心我们” 乔亚费力的坐起来,咧着嘴笑道,“德国人找不到我们的,这里距离那座猎人小屋也并不算远,我们三个慢慢走过去都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们必须快点出发”安德烈皱着眉头催促道,“天亮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他们的火炮阵地才行。” “拉诺,你和乔亚走,他需要照顾。”达尼拉突兀的说道。 “让记者同志留下吧。”拉诺护士想都不想的说道。 乔亚显然没有意识到留下来照顾自己意味着什么,想都不想的开口说道,“不用,我不...” 没等他把话说完,雷夫里便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示意他闭嘴。 “就像乔亚说的,他不需要照顾。” 拉诺说着已经站起身,取下腰间的水壶灌了一口里面的伏特加,随后将其递给达尼拉,趁着对方接过水壶的同时,扭头朝安德烈说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安德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可不想掺合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过你们最好尽快决定,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安德烈已经干脆的站起身,对着手腕上的指南针分辨了一番方向之后,立刻迈开了步子。见状,卫燃拍了拍雷夫里的肩膀,也跟着起身追了上去。 “对不起我的朋友”雷夫里歉意的说道,“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接下来只能靠你和尤娜以及米佳自己了,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去吧,去吧。”乔亚拍了拍雷夫里的肩膀,“把马带上,你们肯定用的上的。我们有那头驴子就够了。也希望你能活下来。” “如果我能活下来,会去你说的那座猎人小屋找你的”雷夫里说完,站起身解下那匹挽马身上的东西,牵着缰绳追上了快要走进迷雾里的卫燃和已经看不到身形的安德烈。 “我们也走吧” 拉诺看着达尼拉,“出发之前我们就说好的,如果能活下来就在瓦连京连长的阵地上举办婚礼,如果活不下来,至少能死在一起。” 达尼拉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握住拉诺的手将其拉起来,“那就一起生,或者一起死吧。 第332章 悄然开始的追逐(2021年最后一更) 依旧是被雾气和夜色笼罩的森林,依旧是包括卫燃在内的这五个远离己方阵地的孤军,如果说唯一的区别,也只不过是那匹跟着他们一起送死的挽马总算不用拉着爬犁了而已。但相应的,他们身上携带的物资补给,也已经少得可怜。 而在他们一行五人出发决定去找另一座德军火炮阵地同时,在被他们遗弃的第二座窝棚附近,却有个腋下夹着狙击步枪的中年德军士兵小心翼翼的拆下了固定在窝棚木门上的引线。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个一手拿着冲锋枪,一手牵着一只狼狗的年轻士兵正漫不经心的给自己点燃了一颗香烟。 等到那名中年军人从窝棚里拿出一小块染血的纱布递给他之后,这个年轻士兵立刻将其凑到了那只狼狗的鼻子处。 很快,这只狼狗便抽动着湿润的大鼻子,带着他们二人朝着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看来我们遇到了专业的猎人” 为首的那个中年狙击手用脚尖轻轻扒拉开地上的一小片松针,看了眼隐藏在下面的马蹄印,思索片刻后继续说到,“你走我的后面,别让它受伤。” “知道了”那名年轻的士兵弹飞烟头,拉扯着兴奋的狼狗走慢了些。 而走在前面的中年狙击手的鼻子似乎比那头狼狗还好用,这一路上,当初卫燃和达尼拉遮掩的痕迹几乎无所遁形。很快,他们便在夜色中找到了卫燃等人和乔亚分开的位置。 “接下来怎么办?”那个年轻的士兵问道。 中年狙击手用手电筒照着地面上残存的一个脚印说道,“看看这个靴子印”。 “这是我们的人?”那个年轻的士兵的皱起了眉头,“不对,巡逻队穿着的短靴,这是长靴的鞋印。” 那中年狙击手弯着腰,循着脚印往前走了几步说道,“看来我们抓到了从对面阵地跑来的老鼠了。” “会不会是苏联人的火炮观测员?”年轻士兵问道,“白天时候指挥火炮炸毁我们的炮兵阵地的那伙人。” “说不定就是他们” 这中年军人站起身思索片刻后说道,“他们前进的大方向就是我们的另一座火炮阵地,走吧,我们追上去。” “另一边不管了?”年轻的士兵晃了晃手里染血的纱布问道。 “伤员比死人占用的资源更多,给他们留着吧,我们动作快一点。”中年狙击手话音未落,已经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而那名年轻士兵在让那只狼狗嗅了嗅地表残存的马蹄印之后,也立刻被它拉扯着加快了速度。 而在同一时间,同样在夜色和雾气中赶路的卫燃等人可不知道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追踪他们的人。此时他们仍在帮着安德烈头疼同一个问题——德国人的另一座火炮阵地到底在什么地方。 “按照你刚刚说的要求,目前我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地方。” 雷夫里咬了一口水煮土豆,含糊不清的说道,“最近的一个是在几个月前被德国人占领的村子,那个村子里大部分都是靠木材为生的伐木工人。” “说说那里的情况”安德烈追问道。 “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里了” 雷夫里吐掉一块土豆皮解释道,“我听乔亚说,那个村子除了逃走的,剩下的大概不是死了就是被德国人抓起来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加入了游击队。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里了。现在那里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安德烈和达尼拉对视了一眼,追着问道,“你认识路吗?” “认识,当然认识!”雷夫里抬手指了指右前方,“我们只要一直沿着这个方向走,天亮之前肯定能到那里。” 安德烈咬咬牙,“既然这样,我们就去那个村子看看。” “达尼拉,安德烈。” 拉诺护士却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开口叫住了两人,“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穿越铁路线的时候看到的那列火车。” “记得,怎么了?”达尼拉奇怪的问道。 “你们肯定也记得那列火车上拉着不少火炮。” 拉诺护士斟酌着说道,“后来我们在那座火炮阵地等了很久,德国人才把那些大炮运过去,但那里距离铁路线并不远不是吗?” “你是说...” 拉诺点点头,“我在想,当时我们看到的那列火车上运输的火炮,有没有可能就是我们现在正在找的那些,而不是我们之前炸毁的那些。” “就算是又能说明什么?”雷夫里不解的问道。 “雷夫里,你刚刚说的那个村子,距离铁路线有多远?”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卫燃开口问道。 “有些距离” 雷夫里索性停下脚步,盘算了一番之后答道,“以前我赶马车从那个村子到铁路线,大概需要走一整天的时间。” “那段路好走吗?”卫燃继续问道。 “不太好走” 雷夫里拧开水壶灌了一大口凉水,“那条路只有冬天封冻的时候好走一些,其他时候就像池塘边的烂泥坑一样,而且半路上还有个木头桥,夏天只要有暴雨,肯定会被冲垮。” “看来应该不是那个村子...”安德烈追问道,“说说另外三个地方。” “还有一个是前年夏天被森林大火烧出来的一块空地,那里三面都被森林包裹,但那里我只知道位置,并没有去过,不过据说距离铁路线不远,当时发生森林大火的时候,我记得周围人说连铁路线都差点受到了影响。” “另外两个地方呢?”达尼拉借着问道。 “剩下两个地方都是伐木场留下的,这两个位置都在森林边缘,但是一个在森林的西侧,一个在森林的东侧,不过它们都有通往铁路线的伐木路。” 雷夫里抬手指了指正前方,“不过不管去哪个地方,我们都要一直往前走很久才行。” 安德烈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雷夫里看了看头顶的天色和越来越重的雾气,弯腰捡起一跟潮乎乎的木头棍掰掉枝杈,然后将一直挂在马背上的煤油灯点燃,用木棍横向挑着走在了最前面。 这盏亮度远不如手电筒的煤油灯是他们夜间赶路的唯一工具,而它微弱的灯光也更加的隐蔽,但即便如此,雷夫里也还是在达尼拉这个狙击手的建议下,老老实实的用木棍挑着,免得被德国人远远的对着煤油灯来一枪的时候顺便打中了身体。 “我们是不是找地方休息一下?”走在前面的雷夫里低声问道,他已经听到了拉诺护士喘粗气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 这一天下来,他们几乎就没有住脚的时候,甚至连吃饭都是一边走一边解决的。 达尼拉看了眼被自己用手牵着的拉诺护士,又看看他们二人身后的安德烈,咬咬牙答道,“继续走吧”。 “休息一下吧” 安德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们找个干燥隐蔽的地方休息一个小时,点上篝火让身体暖和暖和,顺便也吃点东西,之前缴获的那些德国罐头就不错,而且护士同志保管的伏特加也该拿出来了。” 达尼拉看了看身边汗流浃背的拉诺护士,右看看朝自己微微点头的安德烈,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很快,雷夫里便带着他们找到了两颗并排生长的粗大松树,众人各自从附近捡了些枯枝,在地上挖了个半米直径的土坑之后,点上了一堆篝火,顺便还把各自的斗篷支在周围,勉强挡住了篝火的亮光。 “我想你们肯定不介意我烤一烤裹脚布对吧?” 邮差雷夫里说话间便已经脱掉了在出发之前领到的德军长靴,将那块臭烘烘的裹脚布摊在了篝火堆的边上。 既然有带头的,其余人自然也就不再客气,很快,篝火堆边上便摆满了一张张辣眼的裹脚布,同时在炭火上,也架上了几个打开的铁皮罐头,就连那匹挽马,也悠闲的啃食着随处可见的杂草。 “我记得你们准备结婚了?”安德烈灌了一口伏特加之后朝达尼拉问道。 “如果这次回去之后,我们就准备结婚了。”达尼拉揽着拉诺护士说道。 “准备戒指了?”安德烈继续问道。 “这个...”达尼拉摇摇头,“我从德国人的手上找到了两个差不多的,把它们弄小了一些。” “现在就帮我戴上的”拉诺护士说话间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趁着还有机会。” “这可是个值得见证的时候。”安德烈从兜里掏出一块融化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这东西还是当初卫燃分给他的。 达尼拉愣了愣,无奈的摇摇头,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皮绳,将穿在里面的两枚造型普通的戒指取下来,并将其中一枚戴在了拉诺护士的手上。 与此同时,卫燃也掏出相机按下了快门,“虽然不知道篝火的光线能不能把这张照片拍出来,但是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帮你们再补拍一次的。” “现在该我了” 拉诺护士接过另一枚带着达尼拉提问的戒指,在不断跳动的篝火掩映下,将其戴在了后者的手指上,稍后还特意停顿了片刻,细心的给卫燃留出了拍照的机会。 “你是我见过的最慷慨的记者了。” 安德烈靠着身后的松树调侃道,“我印象里的其他记者,他们的快门简直就像炸弹的起爆器一样,轻易都舍不得按下去。” “维克多确实是最慷慨的记者”雷夫里接过话题说道,“我听说他给瓦连京连长指挥的所有士兵都拍了一张照片。” “是艺术家送了我不少胶卷,否则我也会像按起爆器开关一样谨慎的。” 卫燃说着重新举起相机,“那么作为见证这场婚礼的嘉宾们,我们拍一张合影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光着脚丫子的安德烈和雷夫里立刻凑到了达尼拉和拉诺护士的边上,甚至在雷夫里的招呼下,连那匹挽马都凑过来卧在地上,将它那张修长的大脸伸到达尼拉和拉诺护士的中间,通人性似的撅起厚实的嘴唇露出了夹杂着草叶子的牙齿。 隔着篝火拍下了一张混入了马脸的古怪合影,架在篝火上的肉罐头也已经开始冒泡。 刚刚才烤过裹脚布的众人也根本想不起来洗手,各自从自己的干粮袋子里拿出了勺子或者叉子,便开始吃这么多天来的第一顿热饭。 “不过不是担心电量不够,我其实可以用无线电台接收个信号给你们放一首音乐的。” 安德烈颇有些惋惜的看了眼放在身边的无线电台,“你们的婚礼太简单了些。” “我们的婚礼还没开始呢,只是提前戴上了戒指而已。”达尼拉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但同时,在场的每个人其实都清楚,他们二人那场所谓的婚礼,其实已经成了他们活着回去的信念之一。 借着婚礼的话题,众人不但用饱含油脂的罐头配合着烤的焦香的黑面包填饱了肚子,顺便还将那壶伏特加喝的仅仅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 而这短暂的休息,也让他们彻底的恢复了精神。至于这几天一直缺乏的睡眠,就只能找机会再说了。 用烘烤的暖烘烘臭烘烘的裹脚布重新包住脚丫子,各自穿上同样烤干的德军长皮靴,雷夫里用铲子随意扒拉着周围的泥土盖住了篝火,休息够了的众人再次开始朝着未知的目的地继续前进。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到一个小时,一个年轻德军士兵便在一只狼狗的拖拽下找到了还残存着余温的篝火堆覆土以及周围丢弃的铁皮罐头盒。 “看来对方一共只有五个人”这年轻的士兵用手电筒指着篝火堆残骸周围残存的脚印说道。 “我们快追上他们了”走在后面的中年军人说话的同时已经给手中的狙击步枪顶上了一颗子弹,“加快速度吧,争取在天亮之前解决他们。” “我们不休息一下吗?”牵着狗的年轻士兵问道。 “你的狗都不觉得累,你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这中年狙击手说完,已经再次迈开了步子。 “莱昂,你累不累?” 这年轻士兵搂着狗脖子一本正经的问了一句,随后便被那只狗子用鲜红的大舌头帮忙洗了洗脸。 第333章 赴死的狙击手 “雷夫里,还有多久?” 安德烈一边看着手中的怀表一边忧心忡忡的问道,这一整夜的长途跋涉他们中途几乎就没休息过,此时太阳已经冒出了大半,甚至连雾气都开始变淡,但雷夫里之前说的那四个可能存在德军火炮阵地的位置,他们却一个都还没找到呢。 “快了,快了。” 雷夫里解下腰间的水壶,将最后一口水倒进嘴里,这才指着正前方继续说道,“如果方向没错,我们正前方不远会遇到一片有很多大石头的橡树林,只要穿过那里,很快就能看到第一个...” “轰隆隆” 没等他把话说完,正前方极远处却传来了密集的炮声! “还是晚了一步”安德烈暗骂了一句,“我们快走!” 根本没有犹豫,众人立刻小跑着,在雷夫里的带领下冲向了听得见看不见的德军火炮阵地。 然而,就当他们已经看到松林中开始出现橡树的时候,正前方却突兀传来一枪清脆的枪响! 伴随着这声枪响,邮差雷夫里的大腿上也跟着爆出了一团血雾,整个人更是扑通一声栽倒在了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发出了惨叫。 “隐蔽!” 达尼拉大声呼喊的同时,已经一个飞扑,下意识的将拉诺护士推到了身边一颗粗壮的橡树后面。 卫燃和安德烈的反应同样不慢,两人各自躲到了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后面。 “雷夫里!雷夫里!”安德烈躲在石头后面一次次的喊道,但回应他的却是一颗从远处打上头顶的红色信号弹,以及一发打在雷夫里另一条腿上的子弹! 毫无疑问,对方就在等着他们出去救雷夫里!而那颗信号弹,无疑是在给周围的巡逻队发信号! 常年在阵地收送信件的雷夫里同样不傻,他自然也猜到了对方的打算,而在片刻之后,他便做出了决定。 “不用管我...” 雷夫里艰难的坐起来,双手各自捂着两条腿上的伤口说道,“你们一定要炸掉他们的火炮阵地,你们从...从左边绕过,那里有个高地...” 雷夫里话音未落,第三声枪响传来,他的一条腿上再次爆起了一团被初晨的阳光照亮的血雾,而那没说完的话,也被他的惨叫取代。 几乎在枪声响过的瞬间,达尼拉和拉诺护士已经不分先后的探出大半个身子,对准刚刚开枪的位置同时扣动了扳机! 然而,就在二人准备缩回身子的同时,在他们侧面的一颗橡树后面,却猛的跳出一个手里端着冲锋枪的德军士兵! “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中,一颗颗子弹将达尼拉逼回了藏身点,个别子弹甚至打到了他的头盔和右肩膀上! 就在拉诺发出惊呼的同时,早就防备着周围的卫燃立刻对准那名士兵扣动了手中冲锋枪的扳机将其逼了回去! 安德烈看了眼疼的满地打滚的雷夫里,又看看达尼拉和拉诺的方向,手中的冲锋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指向哪里。 而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雷夫里竟然已经拧开了别在腰带上的那颗木柄手榴弹的后盖,毫不犹豫的拉动了里面的引线! 蒸腾的青烟中,雷夫里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安德烈,一定要炸掉他们的火炮!” “轰!” 一声沉闷爆炸过后,飞溅的碎肉和血液随着冲击波四散炸开。安德烈摸了摸飞溅到脸上的温热,又看看被染红的手指,呆滞的坐在藏身的石头后面,近乎喃喃自语的般的做出了保证,“雷夫里,你放心,我一定炸掉他们的火炮阵地!” 雷夫里以如此刚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样已经受伤的达尼拉却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半自动狙击步枪递给了拉诺。 “你要做什么?”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的拉诺心惊肉跳的问道,说话的同时也死死的抓住了达尼拉没有受伤的左手,“你先别动,我先帮...帮你包扎...包扎伤口。” “不用了” 达尼拉用左手扶住拉诺护士的脸颊笑了笑,“我们必须先解决对面的人,不然不止安德烈没办法完成任务,我们也活不下去。”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拉诺带着哭腔问道。 “不能哭,现在你还不能哭。” 达尼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听我说拉诺,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就在我的斗篷里面,是一朵向日葵,是我从德国佬身上找到的几个金戒指融成金块,找一个以前是铁匠的战友帮忙做的,我自己又打磨了很久才让它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胸针。拉诺,我想看你把它戴上。” 强忍着泪水的拉诺护士点点头,颤抖着从达尼拉的斗篷内侧取出了那枚胸针,哆哆嗦嗦的将其戴在了自己的斗篷胸口的位置。 “真好看” 达尼拉侧头看了看自己仍在流血的胳膊,深吸口气说道,“我的右手受伤了,现在已经打不准了,拉诺,等下我给你创造机会,你来解决那个狙击手。在那之前,你要保持冷静,不然手会发抖的,就像以前我们在冬天狩猎狼群的时候那样抖的根本瞄不准。” 不等拉诺再说些什么,达尼拉朝远处一直用冲锋枪对准那个曾用冲锋枪扫射他们的士兵的卫燃说道,“等下它肯定还会用冲锋枪扫射,维克多,那个人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卫燃头也不回的说道。 “安德烈,在炸掉他们的火炮阵地之前,你不能死。” 达尼拉说完,伸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最后说道,“拉诺,帮我给这支枪凑够100个德国人。” “我...我答应你”拉诺咬紧了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这平静。 “3” “2” “1” 随着倒数结束,达尼拉举着望远镜从藏身点探出了大半个身体。 “砰!” “砰!砰!砰!砰!” 截然不同的两种枪声过后,达尼拉手中的望远镜镜筒炸开,他戴着钢盔的脑袋也猛的后仰,直挺挺的栽倒在了满是枯黄落叶的潮湿地面上。 而与此同时,拉诺也对准正前方百十米外冒出来的那个身影一次次的扣动着扳机! 甚至躲在石头后面的卫燃和安德烈都能隐约听到她打出的子弹撞击金属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还不等她第二枪的子弹壳落地,被卫燃一直盯着的橡树后面,也冒出了一个人影。 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卫燃立刻扣动扳机,将满满一个弹匣的子弹全都泼了过去,随后他便听到了夹杂其中的惨叫。 “拉诺,拉诺,你打死他了吗?”卫燃趁着换弹匣的功夫问道。 “打...打死了” 拉诺护士带着哭腔回应道,直等到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完,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丢下手里的武器跪在了达尼拉的身边。 “安德烈,我去看看,你盯着点。” 卫燃说完,看着已经将达尼拉抱在怀里的拉诺叹了口气,拎着冲锋枪跑向了刚刚被自己压制的那颗橡树。 随着距离的拉近,微弱咳嗽声和狗子的呜咽也相继传来,等他警惕的绕过这颗粗大的橡树之后,立刻看到一个年轻的德军士兵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嘴角也往上翻涌着一个个血泡。 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只狼狗正焦急的用湿润的大鼻子拱着这个士兵的手掌。 见到卫燃过来,这个年轻的士兵脸上露出一抹带着些许阳光的笑意,努力指了指那只狼狗,用微弱德语说道,“莱昂...放过莱昂...” 沉默的看着躺在落叶上年轻士兵,卫燃却突兀的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对准那只呜咽的狼狗和它的主人一起扣动了扳机。短暂的扫射过后,那只狼狗躺倒在了那个年轻士兵尸体的臂弯里。 放过那只狗,又有谁放过了雷夫里和达尼拉?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这场和自己屁关系没有的战场里,其实早已经残酷到了连一只狗都容不下的地步。 看了眼不久前拉诺护士瞄准的方向,卫燃迈步走了过去,随后越走越快,近乎小跑着绕过那些长满了青苔的大石头,紧接着,便看到了一个鼻梁骨中弹的中年士兵仰面躺倒在地,而在他的手边,还躺着一支毛瑟狙击步枪。 弯腰揪出这名狙击手脖子上的士兵牌,卫燃转身快步跑向了拉诺和安德烈所在的位置。 看了眼雷夫里被手榴弹炸的破碎的尸体,再看看仍旧被拉诺抱在怀里的达尼拉,卫燃和安德烈对视了一眼,试探着将手伸到达尼拉的鼻子下面。 “他好像还活着...”卫燃声音干涩的提醒道。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淌下来的拉诺护士松开一直捂着达尼拉眼眶的手,给卫燃看了眼伤口,默不作声的摇摇头,确实一个单词也说不出来。 叹了口气,卫燃默不作声的掏出一支吗啡扎到了达尼拉的身上。那一枪几乎是从他的眼眶打进去的,又从太阳穴附近穿出翻滚在砸到了靠近后脑的位置。 别说卫燃救不了,就算他能救,就算有足够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支持,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植物人罢了,而这一切的假设条件,在眼下这个环境中都是不现实的。 “我们该走了”卫燃硬着心肠提醒道,“说不定很快德国人的巡逻队就围上来了。” 拉诺护士用满是鲜血的手擦了擦眼角止不住的泪水,“走,马上就走。再给我...给我最后一分钟的时间。” 第334章 唯一的愿望 拉诺护士为自己争取来的这最后一分钟时间里,将她和达尼拉的戒指脱下来扣在了那支半自动步枪的拉机柄圆环上,又用达尼拉的斗篷将尸体仔细的包裹住,随后在上面写下了达尼拉的名字,以及他的地址。 趁此机会,安德烈也脱下斗篷,在卫燃的帮助下收拢了雷夫里残破的尸体,将其包好放在了一颗橡树的枝杈上。 当他们忙完,拉诺护士拿上原本属于的达尼拉的svt40半自动步枪,用刺刀在枪托的右侧刻下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五角星,随后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最后看了眼达尼拉和雷夫里的尸体,安德烈和拉诺护士义无反顾的迈开了步子,朝着已经停火的德军火炮阵地方向快步前进。 走在最后的卫燃默不作声的掏出相机,给他们二人以及中间那匹温顺的挽马拍下了一张背影。随后也拎着自己的冲锋枪追了上去。 然而,三人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左侧的森林里便传来了发动机似有若无的轰鸣以及狼狗狂躁的叫声。 “看来我们跑不了” 拉诺护士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扭头看向安德烈说道,“你骑着马去找那座炮兵阵地。我和维克多留下来挡住他们。” “你们...” 拉诺护士一边给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压子弹一边说道,“安德烈,趁着我们还活着,让我们听到你指引的火炮炸毁了德军火炮阵地的爆炸声,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安德烈咬咬牙,翻身爬上马背,用力一抖缰绳便跑了起来。 目送着安德烈离开,拉诺护士举起那支仅剩下一个镜筒还能用的望远镜看了一眼,嘴上低声说道,“我们两个分开怎么样?这样说不定能拖延的更久一点。” “没意见” 卫燃左右看了看,一边朝着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走过去一边说道,“拉诺,至少坚持到安德烈完成任务,不然...不然我们不是太遗憾了吗?” “那就比比谁杀的德国人更多吧”拉诺护士说话间,已经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见状,卫燃加快脚步躲到了一颗橡树隆起的树根后面,借助树干的遮挡,再一次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反坦克枪。只不过还不等他做好瞄准的准备,拉诺护士已经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清脆的枪声以及拉机柄上那两枚戒指微不可查的撞击声,一辆刚刚冒头的半履带摩托车的驾驶员眉心立刻多出了一个弹孔,还没等这支循着信号弹赶来的巡逻队反击,拉诺已经第二次扣动扳机,准确的命中了坐在这辆半履带摩托后斗上的那个德军军官打扮的人。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自然为拉诺吸引来了大量的火力。眼瞅着另一辆半履带摩托车上的架着的机枪已经调换枪口对准了她所在的位置,匆忙做好准备的卫燃立刻扣动了扳机! “轰”的一声,沉闷的枪声过后,不但那名刚刚准备扣动扳机的机枪手被20毫米高爆弹裹挟的巨大能量炸成了血肉模糊的两节,就连那挺机枪也崩飞了无数的零件碎片,连带着也让前面负责驾驶的人少了半个脑袋。 一枪,或者说一炮解决了最后这辆半履带摩托上的机枪,卫燃在对方将火力分给自己之前,果断的收回反坦克枪,连滚带爬的换了个提前看好的位置,随后拿起一直背在肩上的冲锋枪继续开火。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拉诺护士却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卫燃那本传来的异常枪声一样,只是机械的一次次的扣动扳机,一次次的移动着枪口寻找着目标,同时嘴里也宛若神经质一般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东西。 奈何,他们终究也只有两个人而已,而对面的巡逻队很快便又增援了十几号人以及两挺机枪,彻底将他们压制的连移动位置都做不到了。 很快,拉诺便在一声闷哼中跌倒在地,而卫燃手里的冲锋枪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弹匣。 “拉诺,你没事吧?”卫燃躲在一颗不断中弹的大树后面扯着嗓子喊道。 “没事!”拉诺回应了一句立刻爬起来,重新拿起枪,不顾生死的探出半个身子扣动了扳机。 只不过这一次,她仅仅只来得及打出一发子弹,手中的那支半自动步枪连同的她的右手臂便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而她也发出了一声惨叫。 眼瞅着拉诺护士已经被两个冲上来的德军士兵控制住,卫燃抬起冲锋枪对准那两个士兵打出了两串点射,随后一把捡起刚刚丢到自己脚边的手榴弹扔了回去。 还不等弯腰,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支黑色哑光手枪,抬手对着冲上来的一个士兵连续打出了两发子弹。直到这个士兵倒地,刚刚丢回去的手榴弹也轰然炸开,算是为他赢得了片刻的安宁。 如今这个让人绝望局面,除非那金属本子里放了一台坦克,否则已经是个不用怀疑的必死局面! 然而,就在这危机关头,他们来时的方向却突然想起了机枪扫射的声音,同时周围也跟着想起了一连串的惨叫。 “安德烈又回来了?” 卫燃愣了愣,抬手再次打死一个冲过来的德军士兵,随后探头看向了枪声响起的方向。 当他看到那头肚子圆滚滚的驴子时,卫燃立刻正大的嘴巴,这头驴子拉着的爬犁上,乔亚正操纵着一挺mg34通用机枪疯狂扫射,在他的边上,曾经他们救下的那两个姑娘,此时也正用手中的冲锋枪打出了密集的弹幕。 这就完了吗?并没有!就在这辆驴子爬犁的边上,似乎还有几个同样在不断开火的人!甚至他还看到有个猛人正一颗接着一颗的朝着刚刚几乎将卫燃和拉诺包围的巡逻队丢着冒烟的木柄手榴弹! 这密集的火力,顿时将原本人数和火力占优的德军巡逻队给压制了回去。而趁此机会,几个看年龄足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竟然冒死冲过来,扯着嗓子喊道,“你受伤没有?能不能自己跑回来?” “能!能!” 卫燃回过神来,赶紧在这些人的掩护下离开藏身点跑到了拉诺护士的身边。 看了眼对方肚子上不断流血的伤口以及断掉的右手以及仍在流泪的双眼,卫燃不敢继续耽搁时间,将其抗在肩上,随后捡起她的断臂和达尼拉留下的那支半自动狙击步枪就往乔亚所在的方向跑。 离得近了,他才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竟然还有好几辆马拉的、驴拉的又或者骡子拉着的爬犁,其中两个爬犁上,甚至还分别躺着雷夫里和达尼拉的尸体! “去...达尼拉...那里”拉诺护士在卫燃的耳边虚弱的说道。 闻言,卫燃立刻调转了脚步,将拉诺放在了那辆爬犁上。 “还有其他人吗?”乔亚一边笨手笨脚的给架在爬犁上的机枪换弹药一边问道。 “没了,没了”卫燃赶紧说道,这个时候德国的巡逻队只会越来越多,靠这些去找安德烈,根本就不现实,那只会徒增伤亡。 “叔叔们!赶紧跑!” 乔亚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随后熟练的一抖缰绳,便吆喝着那头随时可能生产的驴子调转了方向。 几乎在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们各自回来的同时,森林的外面却突兀的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 “是安德烈!他成功了!他炸掉德军的火炮阵地了!”卫燃一边给拉诺推进去一管吗啡,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拉诺,你坚持住,很快我就给你做手术。” “我...打死了....” “你说什么?”卫燃将耳朵凑上类问道。 “我...打死了...六...六个...帮我...刻...刻...” 听着那越来越虚弱直至消失的呓语,卫燃身体一僵,正准备试试对方的鼻息时,自己的视野已经被浓烈的白光占据。 第335章 卡住绞肉机的硬骨头 在卫燃耐心的等待中,视野中的白光散去,周围也变成了自己熟悉的工作室。 金属本子的第16页,那张羽毛笔绘制出来的图案已经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这张照片里,躺在担架上的士兵原本模糊的面容也变得清晰了不少,可以依稀看出正是拉诺护士。 而在照片的下面,金属羽毛笔簌簌的写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卡住绞肉机的硬骨头” 1942年10月3日,瓦连京连长及政委谢尔盖所率连队遭德军火炮覆盖性打击,全员牺牲。 急救站医生帕沙率战地医护工作者及伤员补充前线阵地阻击,无一投降,无一幸存。 邮差雷夫里、护士拉诺及狙击手达尼拉,于当天遭遇德军巡逻队,为掩护火炮观测员安德烈相继牺牲,其尸体由护林员乔亚率领林场伐木工抢回,合葬于勒热夫郊外松林。 火炮观测员安德烈,于当天完成火炮指引任务后,接到新任务继续潜伏于松林深处,一周后于返回苏军阵地途中不幸触雷身亡。 护林员乔亚,勒热夫战役结束后,与尤娜结婚并幸存至二战结束,曾长期寻觅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尸骨,直至苏联解体后放弃并乔迁至莫斯科定居。 苏联红军战士伊万,1942年9月末,因伤退役,返回故乡秋明,就职于秋明国立大学图书馆负责保洁工作,并于1997年夏离世。 苏联红军战士,艺术家托尼亚,1942年9月末,因伤退役返回故乡莫斯科,战争结束后成为摄影师,育有一子。其子谢尔盖曾短暂就职于共青团真理报。苏联解体后,父子二人合作经营照相馆,2001年冬,托尼亚于睡梦中辞世。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写出了一个位于莫斯科的详细地址,以及一个叫做谢尔盖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除此之外,这羽毛笔还额外提供了一组详细的坐标。 略作停顿,它又另起一行继续写道,“那些被遗忘的名字,都曾是被遗忘的战场上无人知晓的英雄。他们为之努力的,也许只是为了让活着的人不再经历他们经历过的痛苦。”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羽毛笔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继续写道,“我亲爱的战友,感谢你见证了我们的婚礼。我亲爱的战友,感谢你为我们按下的快门,我亲爱的战友,感谢你馈赠的伏特加。” 伴随着“当啷”一声脆响,完成工作的金属羽毛笔砸落在了坚硬的实木桌面上。 卫燃用力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红色漩涡里,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这次得到的,除了一条苏军斗篷,以及一双二战德军普遍装备的皮质行军靴之外,那双擦得锃亮的长筒皮靴里,还各自塞着一块厚实的裹脚布。 而这分属两个阵营但却摞在一起的标志性服饰装备中间,还有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其上印有烫金的“共青团真理报”字样大本子。 轻轻掀开这个比a4纸还大一圈的塑料皮本子,卫燃发现,除了第一页手写着“苏联红军第31集团军,第220步兵师第673团”的字样之外,其后的每一页上,都固定有四张苏联红军士兵的单人照,这些单人照的下面,还用暗蓝色的钢笔字迹写着一个个地址,而在这四张照片的中间,则是一个烟盒大小的纸袋子,里面装着对应这四张照片的底片。 随着他一页页的翻动,这本相册里出现了太多他熟悉或者陌生的人,他们里有曾经和自己一个围着炉子,一边烤着裹脚布一边听艺术家托尼亚唱歌的那些战士,有曾经和自己说,他的家在斯大林格勒,他的儿子在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工作的那个老兵,也有当初送他靴子的战士,更有瓦连京连长、谢尔盖政委,以及当初差一点被选上成为达尼拉副手的那个战士鲍里斯。 将这本厚实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卫燃却发现里面只有战壕里那些士兵的照片,其后拍摄的却是一张都没有看到。 将仍旧放在一边的金属本子往前翻了一页,卫燃将那张黑白照片旁边纸袋子里的那厚厚的一沓底片拿出来,一一卡在了背光板上,等他接通背光板的电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些在相册里没出现的照片,都在这里呢。 仔细的收起这些底片,卫燃最先拿起仍旧放在桌子上的长筒行军靴看了看,这双靴子和旁边的斗篷一样,看起来都被金属本子恢复了“出厂状态”,上面既找不到尺码和生产日期,也找不到生产厂家的编码。 但这双靴子的鞋底却要稍稍厚实了一些,就连镶在鞋底的防滑钉看起来也要更加的坚固耐磨。 还算不错...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将其放在一边,随后又把那条厚实的斗篷展开披在了身上。 对着远处的镜子欣赏了一番,卫燃索性把那双靴子也换上,从桌子上的木板箱里,拿出了那支svt40半自动狙击步枪。默不作声的端详着枪托上的刻痕和那两排五角星。 轻轻弹了弹穿在拉机柄圆环上的那两枚戒指,他在清脆的撞击声中喃喃自语的叹息道,“可惜,它上面再也没有机会刻满100个德国人的生命了。万幸,它上面再也没有机会刻满100个德国人的生命了。” 最后感慨的叹了口气,卫燃将手中的步枪放回木头箱子,随后又把穿在身上的这身行头脱下来叠好,连同那本相册一起放回了对应的红色漩涡里。 将金属本子上记录的地址和坐标全都抄下来,卫燃闭上眼睛,靠在椅子背上发呆了许久,最后这才重新睁开眼睛收起身边的金属本子,继而又熟练的从里面拿出了那床古琴瑶光。 片刻后,悠扬古朴的琴音在温暖的工作室里开始回荡,而卫燃也再次闭上了眼睛。 直到一曲广陵散弹完,心绪平静了许多的卫燃慢悠悠的收了古琴,再次搓了搓脸,随即翻出了不久前卡坚卡送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勒热夫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以近乎流水账的方式一一记录下来,随后又连上扫描仪,将金属本子里的底片,以及那本相册里的底片,和每张照片里那些红军战士的名字、家庭地址,全都敲进了同一个文档里。 至于这些东西会不会被卡坚卡看到,他倒是并不担心,这些近乎调查记录的资料很快就会公开,只要自己没把涉及金属本子的东西记录上去,任何人看了都说不出什么。 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这份事无巨细的但却枯燥到没有太多可读性的记录。卫燃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眼下距离回红旗林场上课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按照去年年底的经历,在完成这次课程之后,自己或许会得到差不多两个多月的假期。 到时候不管是回国还是彻底给自己放个假,肯定没时间也没机会继续跟进有关勒热夫战场发生的事情。 念及于此,卫燃将金属本子提供的那组坐标输入到了电脑里,一番对比之后总算确定,这个位置就在勒热夫郊外的一片森林里。 最后规划了一番时间安排,他索性买了一张第二天一早飞往莫斯科的机票,准备趁着回红旗林场之前,先去那座森林里看看。 安排好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卫燃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打着哈欠走向了二楼的卧室。 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还不等太阳跳出地平线,他已经驾驶着越野车早早离开工作室直奔机场,并在不久之后顺利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航班。 当飞机顺利落地之后,卫燃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家经常和小姨的旅行社合作的租车行借了一辆越野车,直奔150多公里外的勒热夫。 就像莫斯科市民经常抱怨的那样,在离开莫斯科大环线之后就像到了另一个国家。 这抱怨可一点不夸张,除了周围迅速变矮的房子之外,破旧的基础设施也是主要原因。不过好在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再加上一路都是铺装路面,所以倒是并不算难走,他唯独需要小心的,也只不过是沿路可能突然跳出来的野鹿或者醉汉而已。 几乎称得上星夜兼程的赶到勒热夫,卫燃随意找了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特意买了几瓶伏特加和一大束正在绽放的向日葵,这才驾驶着借来的车子朝那组坐标指向的目的地继续前进。 随着车子穿过横跨伏尔加河的大桥离开市区,窗外的景色也变成了森林被砍伐殆尽后出现的耕地以及零星分布的厂房。至于二战时因为德军的大肆破坏留下的痕迹,如今他能找到的,也只剩下了离开市区前看到的那几座纪念碑。 或许就像金属本子里写的那样,那些被遗忘的名字,都曾是被遗忘的战场上无人知晓的英雄。他们为之努力的,也许只是为了让活着的人不再经历他们经历过的痛苦。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或者说站在一个生于华夏长于华夏的旁观者角度,别说身后渐行渐远的勒热夫,就算是将近两百公里外的莫斯科,在他的眼里其实也就那样。 甚至,卫燃都可以客观、自信同时又自豪的说,那莫斯科别看是一国首都,但却不一定有他老家那个小县城舒服、方便、安全等等等等,甚至如果需要,他可以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列举出各种证明他没有自夸的证据。 但站在一个曾经短暂经历了那场战争的亲历者角度,今天的勒热夫对于火炮观测员安德烈,对于狙击手达尼拉和战地护士拉诺,对于那个年轻的邮差雷夫里、对于瓦连京连长指挥坚守阵地的那些士兵来说,或许已经是翻天覆地一样不敢想象的变化。 至于那个曾经指引他们战斗的政权早已陨落的事实,或许他们其实并不在意,因为至少,他们的家人子女,终于不用再经历他们经历过的痛苦。 第336章 他们用生命保卫了勒热夫 纷飞的思绪中,卫燃驾驶的越野车已经将伏尔加河对面的勒夫热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并不算平坦的公路两侧的景色,也从耕地和厂房重新变成了茂密的松林。 终于,当卫星导航提示已经到了距离目的地最近的位置之后,几乎一路都在走神的卫燃在这条从森林中穿插而过的公路上缓缓踩下了刹车。 将车停在路边,卫燃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拿出在勒热夫买到的向日葵和伏特加,随后又掏出个手持gps打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覆盖着薄薄一层积雪的针叶林。 没等走上几步,他却已经把这里和不久前的经历对上了号。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意,这里竟然就是当初他们一行人和受伤的乔亚分开,决定继续寻找德军火炮阵地的位置。 扫了眼gps上自己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卫燃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挥手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辆白色涂装的半履带摩托车。 抬腿做进驾驶位,熟练的启动引擎之后,卫燃驾驶着这台老古董,在发动机的轰鸣中慢悠悠的穿行在茂密的针叶林里。 仅从周围那些松树上残存的刀割痕迹以及一次次愈合的树皮就知道,这里或许每年都会有人来采收松脂,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不用担心不小心碾压上二战时期遗留的地雷之类的危险物件。 一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卫燃驾驶着半履带摩托越过一条结冰的小溪之后,最终停在了一栋早已坍塌,仅仅只剩下一个石头堆砌的壁炉和烟囱的木头房子残骸附近。 这座宛若废墟一样的木头房子周围地表覆盖的积雪上,除了一些不知名动物留下的一串串脚印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显而易见,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收起熄火的半履带摩托,卫燃绕着这栋木头房子的残骸转了一圈,很快便在距离房子不远的一颗松树下面,看到了一块有些许歪斜的石头墓碑。 从金属本子里拿出那把极少用到的抗日大刀,卫燃砍来一些松枝当作扫帚,将这块墓碑周围的积雪打扫干净,随后又将丛生的干枯杂草清理掉,最终总算看清了凿刻在墓碑上的文字。 这块并不算大的墓碑上,仅仅刻着“雷夫里”、“达尼拉”以及“拉诺”这样三个名字,而在这三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名字下面,似乎还刻着些什么。 用刀尖掘开墓碑下沿周围冻结的泥土,一行简略的俄语清晰的记录了这三个人曾经做过的一切——他们用生命保卫了勒热夫。 叹了口气,卫燃收起手中的抗日大刀,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冰凉的伏特加和三个杯子,将其一一倒满之后摆在了这座早已经被遗忘的墓碑前,随后又拿出那束仍在绽放的向日葵放在了墓碑的边上。 在墓碑前默默的矗立了片刻,卫燃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迈步走向了不远处那栋仅剩下些许残骸的木头房子。 这座房子唯一还算完好的,便只剩下了那个石块垒砌的壁炉。被积雪覆盖的灶膛里,还用三块砖头支着一顶锈迹斑斑的德军头盔,这唯一来自二战时的遗物,或许已经是这座木屋关于那场战争唯一的记忆。 没动那顶钢盔,更没有取出那台半履带摩托,卫燃沿着来时留下的履带印记,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了森林外苏联时代修建的公路。 用了一个多小时离开这片安静祥和的森林,卫燃钻进车里休息了片刻,随即立刻调头开往了莫斯科的方向。 能找到达尼拉三人的墓地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接下来就看看金属本子提供的那个位于莫斯科的地址里又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了。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回勒热夫给车子加满了油,卫燃没有过多耽误时间,立刻继续开往了莫斯科的方向。 循着金属本子的提供的地址,他在一片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街道尽头踩下了刹车。 就在车头左前方,路对面不远的位置有一家并不算大的店面,已经有些许褪色的广告牌上,罗列着包括照相、打印以及灵车租赁在内各种经营范畴。而在它的对面,也就是卫燃的正前方,则是一座看起来和这条街道一样有年头的医院。 而在门口的一侧,除了一辆苏联时代生产的老拉达汽车之外,还有一辆擦拭的格外干净的黑色依维柯厢车。 只不过,此时正有一条不知道谁家养的哈士奇,正撅着一条腿,把那辆依维柯的轮胎当作了需要施肥的小树,酣畅淋漓的浇上了一泡也许很快便会冻结成漂亮琥珀的尿液。 思索片刻,卫燃召唤出了金属本子,取出和斗篷以及靴子放在一起的相册,从里面随意选了一位士兵的照片底片,用车里找到的一张报纸仔细的包好揣进了兜里。 推开车门,卫燃穿过马路之后,不急不缓的推开了这家店门的玻璃门。 “拍照还是打印?或者租车?”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多岁的姑娘停下正在演奏的手风琴问道。 看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老爷子,卫燃神色如常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好的包裹,客气的问道,“我想洗照片,胶卷照片,你们这里...” “没问题” 这姑娘放下手风琴干脆的问道,“你想怎么洗?常规尺寸直接用电脑打印,每张500卢布,如果尺寸太大可能需要额外加钱。如果是用传统方法来洗,需要看胶卷的情况和选用的相纸单独计费。” “就用传统的方法吧,多久能拿到?”卫燃捏着纸包问道,“我要最快的方式。” “半小时”这姑娘说完又扭头看向身边的老家伙,“没问题吧爷爷?” “先让我看看底片”那老家伙笑眯眯的说道,说话的同时,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双白手套慢悠悠的戴上。 “没问题”卫燃将手中的纸包递给对方,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家面积最多也就50平的小店。 和国内常见的打印店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家小店周围的三面墙壁上挂着各种范例和样品,其中甚至包括了几个用戈尔巴乔夫的头像当模特的遗像相框。 就在卫燃琢磨着这一老一少和勒热夫战场上,那个有着“艺术家”称号的托尼亚之间是怎样的血缘关系时,那位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的老爷子关上台灯说道,“这张底片保存的还算不错,年轻人,你想洗多大尺寸的?” “正常尺寸就可以”卫燃赶紧答道。 “冲洗费用一千卢布” 这老爷子开了个有点儿小贵但也没贵到哪去的价格,紧跟着又说道,“当然,如果你愿意额外掏一千卢布,可以在我旁边近距离观摩冲洗照片的过程。” 这老头儿还挺会做生意... 卫燃神色古怪的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即痛快的掏出两张大票递给了门口吧台后面,正在用手风琴演奏《搭枪卡》的姑娘。 后者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吧台,却并没有停下演奏。见状,卫燃索性将钱放在吧台上,顺便用桌子上的水杯帮忙压住一角,这才跟着那个老爷子穿过一道木门,走进了一个最多也就十平米大小的暗房里。 相比外面那平平无奇的“打印店”,这个暗房四周的墙壁上却挂满了一张张大尺寸的黑白照片。 这些照片里有几张是不知道发生在哪里的战场,也有带着时代特色的苏联街景,更有红场阅兵时展示的白杨导弹,甚至在最大的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彩色照片里,拍摄的还是苏联解体的那一夜,苏联国旗从克里姆林宫顶上降下的珍贵画面! “苏联时代,我是个记者。”这老爷子语气淡然的说道,“这里的照片有差不多一半是我当记者时拍下的。” “另一半呢?”卫燃追问道。 这老爷子关上房门,一边配置冲洗照片需要用到的药水一边答道,“另一半是我父亲拍下的,他是个真正的摄影师。” “拍的可真好” 卫燃诚恳的说道,这可不是他恭维,相比自己那半路出家动不动就还俗的摄影技术,这间暗房里展示的照片随便拿出一张,都可以用“作品”来称呼。 “拍得好只是因为离得够近,按下快门的次数足够多而已。” 这老爷子做好了准备,将卫燃特意选出的底片固定在那台老式放大机上,随后竟然开始详细的讲解起了冲洗照片的步骤的原理和注意事项。仅从这一点来开,刚刚掏的那两千卢布就已经赚回来了。 虽然自己冲洗老照片的技术也还可以,但这个自始至终连名字都没自我介绍过的老爷子绝对算得上专业。顺带着,卫燃也跟着学到了一些不知道以后是否用的上的小技巧。 短暂的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当这位老爷子取下不久前卫燃亲自晾在绳子上的照片之后,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这张照片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第337章 唯一的知情者 “你见过?”卫燃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他本意就是想看看这些相片对方能不能认出来,但却没想到过程会这么容易。 “你从哪找到的这张底片?”这老爷子转过头问道。 卫燃略微停顿片刻,语气平淡的答道,“调查一些东西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您呢?您是从哪里见到的这些照片?” “我父亲留下的遗物” 这老爷子将刚刚洗好的照片和底片全都装进一个纸袋子里递给卫燃,继而主动邀请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楼上和我看看,说不定是我记错了。” “我当然有兴趣。”卫燃干脆的点头接下了对方的邀请。 “跟我来吧!”这老爷子说着,已经伸手打开了暗房的木门。 跟着对方离开暗房,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头楼梯慢腾腾的来到了二楼,卫燃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之色。 这个同样不算大的房间里,正对着楼梯口靠墙的位置有个格外显眼的玻璃柜子,这柜里摆着好几台各种型号的相机,其中有一台徕卡相机的机身上,甚至还镶着一枚子弹,而在这台相机的边上,竟然还放着一支印有德语商标的口琴。 “那些大部分都是我父亲的遗物” 这老爷子自顾自的打开玻璃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和卫燃手里那本相册几乎一模一样的塑料皮本子。 见卫燃一直在盯着玻璃柜子里那台镶着子弹的相机,这老爷子笑着解释道,“那是我父亲参加勒热夫战役的时候用的相机,要不是它帮忙挡了一颗子弹,我父亲或许根本活不到战争结束。” “他是个战地记者吗?”卫燃随着对方坐在了一张老旧的沙发上问道。 “不是” 这老爷子摇摇头,“他只是个喜欢摄影的普通士兵而已。甚至在二战之前,他还是合唱团的成员。” 说到这里,这老爷子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翻开了手中的相册,一边寻找一边说道,“这本相册里的照片,都是他在负伤离开战场之前给他的战友们拍下的。战争结束后,他按照地址给每个人都寄了一本。我小的时候,经常听他和我讲他那些战友们的故事。” “托尼亚拍的?” 卫燃暗自皱起了眉头,这些照片明明都是自己亲自拍下来的,怎么成了托尼亚拍的?不过想想当时拍下这些照片时使用的胶卷都是那个有着艺术家称号的托尼亚无偿提供的,这些照片算是对方拍的倒也说的过去,自己无非只是帮他按了几次快门而已。 勉强说服了自己,卫燃凑上去看了看,随后便发现这老爷子手里的相册,和自己那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仅仅只是缺少了和每张照片对应的胶卷而已。 “找到了”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前者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指着其中一页上固定的照片说道,“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年轻人,把你的那张照片拿出来吧。” 打开一直拿在手里的纸袋,卫燃将刚刚洗好的照片拿出来放在了相册上,这两张照片一新一旧,之间相隔或许已经超过了半个世纪,但照片里定格的那位苏联红军战士却一样的年轻。 “这些照片的底片呢?”卫燃明知故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 这老爷子将不久前洗好的照片还给了卫燃,同时再次问道,“你是从哪弄到的那张底片?” “勒热夫” 卫燃痛快的答道,“我在勒热夫郊外一座废弃的木头房子里找到的。” “只有一张底片?” 这老爷子疑惑的问道,随后再次戴上了老花镜看了看相册里那张照片下记录的地址,可惜,那地址远在叶卡捷琳娜堡,和勒热夫之间的距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一般。 犹豫了片刻,卫燃摇摇头,顺水推舟的答道,“其实我找到的也是一本相册,和您手里那本一样的相册,里面每张照片都有对应的底片。而且...” “而且什么?” 卫燃摊摊手,神色中带着惋惜说道,“而且那本相册里当时还夹着一张写有这家相机店地址的纸条,可惜,那张纸条没能保存下来。我其实是循着那张纸条上的地址找来的。” “怪不得” 这老爷子再一次摘下老花镜,笑眯眯的问道,“那么年轻人,你找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想听听那本相册背后的故事”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也想请教一些事情。” “就为了这些?” 见卫燃点头,这老爷子叹了口气,“看看我的年龄你就该知道,我的父亲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了。” 卫燃犹豫片刻,从沙发中间的桌子上拿起一支钢笔,在装有照片的纸袋背面一边写一边说道,“我在找有关这三个人的故事,他们分别是达尼拉、拉诺以及雷夫里。” 接过写着三个名字的纸袋,这老爷子靠着沙发想了想,最终说道,“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托尼亚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不定这个故事能给你些线索。” 见卫燃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老爷子悠悠的说道,“在我父亲的故事里,他在前线受伤之后,曾被送去了阵地后方的急救站抢救,在那座急救站养伤的日子里,他曾经听帮他治疗伤病的医生和一个同样在负伤的伤员说起过。 当时曾有一个叫做拉诺的护士,和她的未婚夫,一个叫做达尼拉的狙击手一起,带一个邮差的帮助下,哦,那个邮差好像就叫做雷夫里。总之,这个护士和她的未婚夫还有那个邮差,一起护送一个叫做安德烈的火炮观测员潜入了德国人的阵地搞破坏。” 这老爷子说到这里顿了顿,拿起桌子上的相册翻开找了找,指着其中帕沙医生的照片和那个叫做鲍里斯的士兵照片说道,“当时我父亲每次讲到这里的时候,都会翻开照片指着这两个人和我说,故事就是从他们两人的嘴里听来的。” “后来呢?”卫燃不动声色的将开启了录音的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追问道。 “没有后来了” 这老爷子合起相册,“那时候我也这样不止一次问过我父亲,但他说,当时他养伤的急救站距离火炮阵地虽然并不算远,但他只听过那些火炮开了一次火,之后还没等那些人回来,他就被送到后方战地医院养伤了。 不过在战地医院的时候,他还遇到过那位拉诺护士的弟弟。但拉诺护士和他的未婚夫,还有那个邮差以及火炮观测员最后有没有回来,他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这老爷子看着卫燃问道,“你呢?你是从哪里听到这几个名字的?” 卫燃指了指对方仍旧拿在手里的信封,“就在刚刚我提到的,位于勒热夫郊外的那座木头房子附近,我找到了那三个人的墓碑,以及我刚刚提到的相册和这家相机店的地址。”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老爷子说道这里,主动伸出手,补上了迟来的自我介绍,“谢尔盖是我的名字,我的父亲叫托尼亚,二战时期曾是苏联红军第31集团军下属第220师第673团的一名普通士兵。” “维克多”卫燃握住对方的手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卫国战争博物馆的临时顾问。” “我以为你是个挖土党呢”谢尔盖笑眯眯的说道。 “谢尔盖先生,刚刚您讲的故事,我可以当作调查到的资料用吗?” “还记得那些可怜家伙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尽管拿去用吧。” 谢尔盖慷慨松开手慷慨的说道,“另外,等下记得把你支付的冲洗费用拿走。” 卫燃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转而问道,“谢尔盖先生,您的父亲...晚年生活怎么样?” “还算不错” 谢尔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回忆之色,“那场战争让他瘸了一条腿,而且还伤到了他的喉咙,让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在用石块划玻璃一样难听。但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活下来了。战争结束后,我的父亲成了一个摄影师,虽然并不是太出名,但也拍过一些还算不错的作品。” “就像暗房里那些?”卫燃微笑着问道。 谢尔盖老爷子点点头,“那间暗房里的照片,几乎算是我和我父亲这一生最满意的作品了。” “那本相册,或许才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那本相册?” 谢尔盖微不可查的摇摇头,“那本相册带给他的或许只有遗憾吧,那本相册里的人基本上都死在那场战役里了,我父亲算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了。” “至少活下来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将话题转移到了这个叫做谢尔盖的老爷子身上。 出乎他的意料,这位老先生一生的经历可比金属本子上那干巴巴的记载丰富多了,他确实曾在共青团真理报短暂担任过记者。 但在那段时间里,面前这个一脸慈祥的老人却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全程报道了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的全过程。只不过,在这位老人的评价中,那场奥运会其实记者比运动员还多,他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却也让卫燃忍不住暗自叹息,这件事起始于为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建造的那栋环形公寓里,某套房子主人的遗物,终止于一个曾经曾经报道了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的记者。这或许只是个巧合,但他却情愿相信这是所谓的命运开的一个不大不小,但却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时光荏苒的半个多时间,还记得当时那几个人的,只剩下了一个生于战后,只从父亲嘴里当故事听的孩子,甚至连当时那个追着父亲询问“后来怎样”的孩子,如今都已经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但他,或许已经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卫燃之外,关于当时那个送死一样的任务唯一的知情者。 第338章 又一个被历史遗忘的人 离开了谢尔盖老人和他的孙女经营的“打印店”,那个姑娘用手风琴演奏的纺织姑娘从玻璃门缝里飘出来之后依旧清晰可闻,路边那辆黑色的依维柯轮胎上,也早已冻结了一片琥珀色的坚冰。 扭头看了眼站在玻璃门里面朝自己挥手道别的老人谢尔盖,卫燃同样挥挥手,随后钻进借来的越野车里,发动引擎开往了红场的方向。 半路上,卫燃给达丽娅老师打了个电话,将自己这边的调查结果简单的描述了一番,随后又提及了自己目前正在莫斯科的情况。 在达丽娅老师的授意下,卫燃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耐心的等待着对方过来和自己汇合。 趁着这段时间,卫燃顺便也把卡坚卡帮自己搜集到的,关于日子国那个走私犯的犯罪证据大概的翻了翻,如今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这些东西他准备一起交给达丽娅老师,算是给那次延迟的考核划上个句号。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转眼第二天下午,达丽娅老师带着那位名叫鲁任的博物馆副馆长找上了自己入住的酒店。 等他将这两人让进房间,达丽娅老师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下,翘着二郎腿问道,“查到了?” “查到了” 卫燃说着,将提前准备好的那本相册,以及他在勒热夫郊外拍到的墓碑照片,以及那个名叫谢尔盖老人讲述的故事录音一一摆在了桌面上。 在达丽娅老师的授意下,鲁任副馆长开口问道,“维克多,说说你的调查过程。” “其实并不算太难” 卫燃先给自己的“调查过程”定下了基调,刻意坐在了侧对着达丽娅老师的位置,慢悠悠的开口解释道,“根据你们提供的,有关那套公寓房主的家庭资料,我查到了他们一家在搬来莫斯科之前,曾经是勒热夫附近一个村子的居民。在多方查证之后,最后找打了一个位于森林里的猎人小屋。” 说到这里,卫燃接下来的调查结果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盘托出,从那张莫须有的写有地址的纸条,到那块墓碑,最后再到莫斯科城区的那间小店。 当他把一切都解释了一番,最后又播放了一遍昨天录下来的,谢尔盖讲的故事之后,鲁任馆长终于点了点头。 “怎么样?”达丽娅老师点上颗烟问道。 “很详细” 鲁任副馆长中肯的评价道,“除了那张写有照相馆地址的纸条没有保存下来比较遗憾之外,能查到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说好的顾问聘书呢?”达丽娅老师追着问道。 “带来了,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鲁任副馆长无奈的摇摇头,打开带来的公文包,将一份聘书翻开放在了桌子上。 只不过,还不等卫燃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却被达丽娅老师伸手合起来又推回到了鲁任的身边。 “怎么了?”鲁任副馆长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么随意可不行”达丽娅老师摇摇头,“选个合适的时间,我来安排一个专访怎么样?” “又做专访?”卫燃苦着脸问道。 “闭嘴,去楼下帮我买包烟。”达丽娅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当我没说话”卫燃果断认怂,却是压根不想起身,他就想看看,这次达丽娅又想玩什么新花活。 “你想做什么?”鲁任没好气的问道。 “这个小家伙现在可是我们的招牌” 达丽娅一副混不吝的耍赖模样说道,“所以就在祖国保卫者日之前怎么样?你只要把博物馆的场地借我们一小块用用就可以,室内室外都没关系。” “不行”鲁任副馆长想都不想的说道,“祖国保卫者日博物馆有活动,之前的时间要进行准备,不可能让你胡来。” “你们做你们的活动,我们做我们的专访,这两件事根本就不冲突。” 达丽娅说到这里,直勾勾的看着鲁任副馆长,“或者我让她和你谈谈?” 鲁任副馆长张张嘴,最终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那就祖国保卫者日之前吧。还有什么条件,一起说出来吧。” “就这些就够了” 达丽娅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温和的模样,朝卫燃勾勾手说道,“好了,我们该离开了,剩下的交给鲁任先生就可以了。” “确定好了时间记得提前至少一周通知我”坐在位置上压根就没起来的鲁任副馆长无奈的提醒道。 “会提醒你的” 达丽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带着卫燃走出房间,径直离开酒店钻进了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轿车里。 “达丽娅老师,怎么又有专访?”卫燃苦着脸问道。 “你那是什么见鬼的表情?” 达丽娅翻了个白眼,将车钥匙丢给卫燃,她自己则直接将座椅放倒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而慢悠悠的解释道,“维克多,好好享受照在你身上的聚光灯吧。只要这些聚光灯够亮够多,你的身边就不会有任何的阴影。” 卫燃闻言暗自撇撇嘴,他自然知道自己历史学者的身份越光鲜,以后对自己的好处就越大,索性启动车子之后直接问道,“接下来去哪?” “仪表台上有张名片,去名片上的地址。” 达丽娅老师说完,竟然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一个蒸汽眼罩戴上,顺便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优盘递给卫燃,“播里面的音乐。” 无奈的接过优盘,卫燃将其插在仪表台上,随后将音量调整到了一个对方满意的程度。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将那张名片上的地址输入到手机导航软件里,驾驶着车子离开了酒店。 在导航的指引下,卫燃驾驶的车子离开市区,最终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又破又旧的临街店铺门口。 这家店铺比之昨天去过的那家照相馆还不如,门楣上挂的招牌上甚至都已经有个碗大的窟窿了,就连那面对着街道的落地窗上,都像是曾经被砸过一样,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上,还胡乱贴着好几种颜色的透明胶带。 而在落地窗的里面,除了有个老爷子躲在一台大屁股电视的边上看着新闻。周围能看到的位置,还摆着一个个穿着西装的木头模特。 不明所以的跟着达丽娅老师走进这家店铺,那个正在看电视的老爷子转头看了眼达丽娅,费力的起身问道,“给谁做衣服?” “他”达丽娅指了指卫燃,“两套西装,两个公文包,一套休闲装。” “还要什么?”这老爷子慢悠悠的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卷皮尺问道。 “手套、领带、皮鞋、腰带、口袋巾和衬衣”达丽娅老师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你觉得还需要什么?” 这老头站起身,绕着不明所以的卫燃转了一圈,开口说道,“小伙子,把羽绒服脱掉。” 卫燃看了看达丽娅老师,见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放在身边的木头柜台上。 继续绕着卫燃转了一圈,这老爷子抓住卫燃的手腕,看了看当初达丽娅老师强卖给他的那块手表,思索片刻后问道,“什么身份?” “历史学者”达丽娅代替卫燃回答了这个问题。 “多少岁了?”这老爷子继续问道。 “25岁”不等卫燃张嘴,达丽娅继续说道。 “吸烟吗?”这老爷子继续问道。 见达丽娅这次没有帮着回答,卫燃赶紧开口答道,“吸,但是可以不吸。” “少吸烟能活的久一点,当然,这是我猜的。” 这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的走到落地窗边,将厚实的窗帘拉上,随后指着店铺最里头摆放的椅子说道,“去把衣服脱了吧,内裤不用脱。” 卫燃看了眼靠着门框的达丽娅,右看看这间店铺周围货架上那一捆捆的布料和成衣,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最里侧,坐在椅子上将衣服脱了下来。 “这是你的学生?” 那老爷子示意卫燃将双手平伸,一边用皮尺测量着肩膀腰围身高之类的各项尺码,一边朝身后的达丽娅问道。 “算是吧”达丽娅浑不在意的答道,“你过的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这老头像是和老朋友拉家常一样,用平淡中带着一丝丝自豪的语气絮叨着,“我的孙子今年又拿到国立大学的奖学金了,他用那笔钱给我买了一台新洗衣机,全自动带烘干的那种,我用了两天时间才学会怎么用。” “你儿子呢?”达丽娅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问道,“他还在服役?” “再有几年或许就退休了” 这老爷子示意卫燃转了个身,继续一边测量一边说道,“前些天他寄回来一些鱼子酱,要不要尝尝?我不太喜欢那种东西的味道。” “在哪?”达丽娅老师好奇的问道。 “去里面找吧,我放在冰箱里了。”这老爷子语气越发的自豪,“那台冰箱是我孙子今年夏天给我买的,除了太费电,没什么缺点。” “你又不缺钱” 达丽娅老师嘀咕了一句,顺手在卫燃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随后忽略了前者的无奈的表情,熟稔的推开木门,钻进了里间。 当这老爷子把卫燃的双脚都仔细的测量过一遍之后,达丽娅老师也拿着一个涂满鱼子酱的面包片走了回来。 “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达丽娅老师扫了眼正在穿衣服的卫燃,笑眯眯的问道,“多久能做好?” “我老了,没有以前那么快了。”这老爷子收起手中的皮尺,“一个月吧,一个月大概能做好。” “多少钱?”达丽娅老师吃掉最后一口面包片问道。 “让我算算” 这老爷子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辉光管计算机,在上面一番按来按去之后,最终开口说道,“看在是你学生的份儿上,120万卢布吧,我会把其余的一些小饰品帮他准备好的。” “那就120万吧,反正你不缺钱。”达丽娅扭头看向卫燃,“120万卢布,一个月之后带着现金过来取衣服。” “哦...好,好的。”卫燃赶紧忍着肉疼答应下来,明智的没有细问。 “拿着这个” 那老爷子从抽屉里揪出一块白色的布料,用桌子上的大剪子绞下来饺子皮大小的一块布头,随后又用一支记号笔在上面写下了几个意义不明的字母,随后将其递给了卫燃。 直等到卫燃将那块碎布头揣进兜里,这老爷子才笑眯眯的问道,“要不要留下吃个晚饭?” “今晚吃什么?”达丽娅老师温和的问道。 “红菜汤,土豆焗蘑菇。还有中午剩下的饺子和你刚刚尝过的鱼子酱。”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达丽娅老师自来熟一样说道。 “你们先去楼上坐吧”这老爷子解下腰间的围裙,“等我坐好了晚饭就喊你们下来。” “需要我们帮忙吗?”达丽娅主动问道。 “不用,不用,这些很简单的,我很快就会弄好。”说完,这老爷子已经颤颤巍巍的走向了里间。 直等到对方的身影被那道木门挡住,卫燃这才低声问道,“达丽娅老师,他是...” “一个很有天赋的服装设计师” 达丽娅低声说道,“苏联时代,我们穿的很多礼服和正装都是他负责设计剪裁的,别看他的年纪大了,但他的手艺可是整个俄罗斯最好的。” 卫燃愣了愣,感慨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历史遗忘的可怜人...” “可怜?” 达丽娅老师摇摇头,“他可一点儿都不可怜,他比我们任何人活的都要幸福。不过...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了。” 第339章 忙碌的年轻人们 陪着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人吃了一顿俄式家常晚餐,对方和卫燃约好了取衣服的时间之后,站在店门口一直目送着他和达丽娅老师钻进车子开走,这才最后挥挥手返回了那间又破又旧的店面里。 等到车子跑起来,一直忍着好奇心的卫燃正要开口,达丽娅老师却先一步做出了解释。 “等回到红旗林场开始,你和卡尔普重点学习礼仪课程。”达丽娅老师顿了顿,重新戴上一副蒸汽眼罩,“维克多,以后你要开始注意形象了。” 负责开车的卫燃拍了拍方向盘,“听起来就很累”。 “等你习惯了就好了” 达丽娅老师将座椅放低,转移了话题问道,“夏天时延期的考核你准备什么时候完成?距离限定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 “已经完成了”卫燃微笑着答道,“那个日自己国的走私团伙的犯罪证据就在我的包里呢。” “什么时候完成的?”达丽娅老师诧异的问道。 “最近才调查清楚” 闻言,达丽娅老师饶有兴致的追问道,“说说都查到什么了?” “很多,不如先从当初给我的目标人物开始说吧。” 卫燃顿了顿,稍稍提高了车速,将卡坚卡帮自己调查到的各种情报简略的概括了一遍。 “听起来很全面” 达丽娅给出了个似乎还算满意的评价,“具体等到了红旗林场之后我会详细看看的。英语呢?英语学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卫燃偷偷扫了眼戴着蒸汽眼罩的达丽娅老师,用遗憾的语气说道,“我的时间太紧张了,根本抽不出多少时间学习一门新的语言。” “既然这样,下次课程从半个月延长到一个月吧,你的时间有问题吗?”达丽娅老师突兀的问道。 “又要延长课程?” “1月份开始给你放假,除了新年假期和圣诞节之外,还有你们华夏的新年,所以和去年一样,还是到3月份回来上课,中间只要你记得在2月20号赶到莫斯科接受一个专访就可以。” 暗自盘算了一番时间,2月20号虽然才刚刚过完农历新年,但到时候无非辛苦跑一趟罢了,倒是并不耽误什么。 念及于此,他索性也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多上半个月或者少上半个月的课,其实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达丽娅既然这么安排,八成是又要整什么花活了。 暗暗绷着这根弦,卫燃转移了话题问道,“季马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那部电影已经开拍了” 达丽娅老师慢悠悠的回应道,“估计要拍到3月份才能结束,所以接下来的课程他可不会陪你了。” “真是个好运的家伙” “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达丽娅老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饶有兴致的说道,“等他拍完了那部电影,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到时候我们的时光电影制片厂也可以准备拍摄那部有关北非战场的电影了。” 卫燃惊讶的看了眼副驾驶位置的达丽娅老师,“这么快?都确定好了?” “确定好了” 达丽娅老师索性摘下了蒸汽眼罩,一本正经的说道,“拍摄地点选定在埃及,由季马担任主演。” “去埃及拍?”卫燃想了想也就释然,去乱糟糟利比亚取景拍摄显然是不现实的,而比邻的埃及相对来说就要安全多了。 “其他角色呢?”卫燃追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达丽娅老师却卖了个关子,转而问道,“还是说说你吧,等明年九月份,你大概就能从红旗林场毕业了,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像当时说的那样,去做个战地摄影师?” “等等,明年我就能毕业?不是说好三年的吗?”卫燃诧异的问道,却是忽略了后面的问题。 “原本确实需要三年的时间,但你学习德语和医疗技能的速度远超我们的预料,这为你节省了不少时间。” 达丽娅此时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赞许,“剩下的这几个月的时间,你的重点学习方向都在礼仪课程和一些理论性课程上,除此之外,你也该准备你的毕业论文了。” “还有毕业论文?”卫燃的眼皮都跟着跳了跳,这论文咋写?论过气gkb冷知识在日常生活中的实际应用? “给你发毕业证的是喀山联邦大学,所以你当然要写一篇论文。” 达丽娅老师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那张喀山大学的历史系研究生的证书选择权在你自己。除此之外,虽然你明年就可以毕业了,但是第三年的学费记得准备好。学得快是你的事情,学费不能少。” “证书肯定不能放弃,学费我也会交齐的。”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当然能听出来,达丽娅老师后半句明显是在开玩笑,但他自己却不打算真把这玩笑当作玩笑。 这匆匆而过的一年多时间,自己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休息过,但带来的改变却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很难说红旗林场的学习经历带给自己的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但却不可否认,至少有好几次,自己都是仗着学到的那些东西,在那些二战战场上活下来的。 如此种种和红旗林场的学费做个对比,后者已经真的算是个友情价了。 “所以毕业以后你打算做什么?”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追问道,“战地摄影师?” 卫燃摇摇头,“现在的身份也挺不错的,起码比战场上安全的多不是吗?” 达丽娅老师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重新戴上了一直拿在手里的蒸汽眼罩,“去机场吧,我们会林场上课,早点完成这个月的课程,也能早点放假。” “没问题”卫燃再次提高了车速,驾车赶往了机场。 二人搭乘当天晚上的航班顺利赶到喀山,等他们回到红旗林场的时候,卫燃也在卡尔普手中挥舞的冲锋枪规劝下,认命的跳进了冰凉的游泳池。 当他躲避着屁股后面紧追不舍的橡皮子弹在带着冰碴的泳池里玩命扑腾的时候,生活似乎也在一瞬间回归到了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充实。 此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独自在红旗林场学习的卫燃也过的越来越规律。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体能训练和由戈尔曼主导的心理测试之外。上午的时间都放在了越发严格的礼仪课程上,而下午一直到睡前,也全被各种理论知识填充的满满当当。 这两样课程虽然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但严苛的程度却是几何级的往上翻。 别的不说,仅仅礼仪课程里的一个所谓的姿态训练,就涉及到了怎样用走路时的步态和说话时的语调和语气,给自己贴上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心情。 警察、现役军人、生意人、律师、医生甚至刚刚偷情过后的渣男乃至生活遇到困境的人、身体虚弱的人等等,他们走路有什么样的习惯,说话有什么样的习惯,眼神又有什么样的习惯。 这些之前卫燃从没注意过的小细节,全都被戈尔曼和卡尔普这俩变态借着所谓礼仪课程的幌子,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如果说这所谓的礼仪课程是生理上的折磨,那么下午的理论课程就完全是心理上的催促了。 那些之前卫燃以为学的还算不错的理论课程,也在跳级一样增加难度,虽然授课速度算是稳扎稳打,但几乎每天,他都要在睡前熬夜起码一两个小时,才不至于在第二天的时候因为答不出正确答案受到惩罚。 很难说这比填鸭式还填鸭式的学习方式到底是好是坏,但却不可否认这学习进度确实快的飞起。 而在他每天废寝忘食的同时,远在芬兰的季马也已经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电影拍摄的工作中。 同样忙碌的还有远在因塔的两座营地,虽然季马跳槽去拍电影了,但阿里里和米莎可都没闲着。其实自从上次穗穗带着她圈养的肥羊来这里喝了头汤之后,穗穗的老妈周淑瑾在得知自己家的女儿以后有可能负责这两座营地也像是重点照顾,或者说故意为难一样,靠着性价比送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游客,一次次的挑衅着这两座营地容载上限。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反倒让每天忙的焦头烂额的阿里里和米莎,越发肯定了尽快拉穗穗入伙的决心。 就和每天被各种课程逼疯的卫燃一样,远在华夏的穗穗如今也在为年底的考试做着各种准备,同时,这个天天想着宰肥羊的姑娘也已经开始拉拢一些同样在华夏留学的同学,为以后赚大钱,宰大羊进行着有些许幼稚的布局。 甚至就连远在意大利都灵的卡坚卡,都像是一只正在搭窝准备过冬的松树一样,将自己关在最近才买下的房子里,亲自将一个个监控摄像头又或者她自己拼装的电脑乃至各种自毁用的危险玩意,布置在各个隐秘的角落。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似乎所有和卫燃能扯上关系的年轻人都变得格外忙碌又格外的充实。 第340章 两套正装 眼看着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仅仅只剩下了不到最后一个星期,红旗林场也像去年一样组织了一场热闹的晚会。 虽然季马因为在芬兰拍电影没能回来,而卫燃也由于黔驴技穷没能登台表演,但在这一年成立的时光电影制片厂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不管是担任厂长的戈尔曼还是担任副厂长的安娜老师,乃至那些曾经在红旗林场的学习,如今为制片厂工作的姑娘们,他们倒是把这一年一度的晚会当成正事,精心准备了不少的节目。 很难想象,戈尔曼这个擅长刑讯的老变态竟然还会变魔术,而安娜老师则演奏了一曲好听的钢琴曲,至于他们手下的那些姑娘们,同样也献上了不少节目。 更让卫燃无法想象的是,远在伏尔加格勒的尼古拉老先生这次竟然也来了,他不但来了,甚至还用萨克斯演奏了一曲经典的《致爱丽丝》。 热闹的晚会以及紧随其后的酒会刚刚结束,穿着一身正装的卫燃也被达丽娅老师单独叫到了办公室里,并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这是什么?”卫燃一边问着,一边将文件袋打开,拿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a4纸。 “2月20号关于你的专访对方可能问的问题,以及当作参考的回答。”达丽娅老师示意卫燃在沙发上坐下,笑眯眯的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回答对方提出的任何问题。除此之外,还有关于你的毕业论文一些参考资料。” “额...谢谢”卫燃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又是什么考核任务呢。 “不用谢” 达丽娅说着,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礼盒,“另外你去取那些衣服的时候,记得把这份新年礼物带给对方。” “还有别的事情吗?”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木头盒子问道。 “毕业之前学会英语”达丽娅老师最后说道,“否则别想拿到毕业证。” “我..我尽量”卫燃咧着嘴答道。 “就这些了,维克多,新年快乐。” “新年快了,达丽娅老师。”卫燃恭敬的回应道。 “好了,尽快去莫斯科吧,别让那个老家伙等你太久。”说到这里,达丽娅拿起桌子上的机票递给卫燃,随后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今年结束的可真痛快...”稍有些不适应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才拿着文件袋和机票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在红旗林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卫燃辞别了诸多的老师和同学乃至电影制片厂的“同事”,独自驾车赶到机场,掐着点儿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航班。 像上次来莫斯科一样,卫燃熟门熟路的借了一辆车子,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家又破又旧的裁缝铺子。 当他进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除了那位老爷子之外,还有个穿着海军少校制服,年龄看起来和卡尔普差不多的男人。以及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穿着一身运动装,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还不等卫燃说话,那位正在摆弄一台明显刚刚拆封的平板电脑的老爷子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便主动开口说道,“抱歉,今天不营业,方便的话请明天再来吧。” 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正在教这老爷子使用平板电脑的同龄人,再看看那位正拿着抹布卖力的擦拭货架的少校,卫燃微笑着点点头,干脆的转身又走出了店铺。 “爷爷,你今天不做生意了?”那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笑着调侃道,“平时你这店里可难得有客人愿意进来。” “别吵” 那老爷子舔了舔手指头,又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再教我一边,这东西怎么放大来着?” “爷爷,这个不用舔手指头也能翻。”那个和卫燃同龄的年轻小伙子憋着笑提醒道。 “舔手指头?谁舔手指头了?我当然知道用这东西的时候不用舔手指头。”那老爷子一边在袖子里搓着带着唾沫的手指头一边倒打一耙的争辩道。 已经走出门口的卫燃无声的笑了笑,帮着关上了那面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店门,又扫了眼已经换上了新玻璃的落地窗,随后迈步钻进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里。 随意在附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酒店住下,卫燃反锁了房门之后打开了达丽娅老师托自己带给刚刚那位老爷子的礼物。 这个用来装礼物的木头盒子并没有封死,里面装着的,也仅仅只是一套裁缝常用的工具,就连这套似乎从没用过的工具,看起来都很有年头的样子,尤其那把大剪刀,个别的位置甚至已经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锈迹。 扣好木头盒子的盖子,卫燃索性也就不再多想,转身下楼钻进了紧挨着酒店的一家小餐馆。 等到第二天下午,当他再一次驱车赶到那座裁缝铺子的时候,却发现昨天来时看到的那面落地窗上竟然再次贴上了花花绿绿的透明胶带。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卫燃推开店门,见里面只有那为老爷子在等着自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让你多跑了一趟”这老爷子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 卫燃摇摇头,掏出钱夹子,将一个月前这老先生给自己的那块布头拿出来递给了对方。 接过布头,这老爷子指了指店门的方向,“帮我锁一下,顺便把窗帘也拉上。都弄完了之后,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所有的个人物品也都放在桌子上。” “怎么进来就脱衣服...”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老老实实的按照对方的吩咐,将身上的车钥匙、钱夹子手机手表之类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然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老爷子也从柜台里面慢悠悠的推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皮质24寸行李箱。 慢悠悠的将这行李箱打开,那位老爷子从里面拿出一套西装递给了卫燃,“先把这一套换上试试。” 闻言,卫燃赶紧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接过来开始往身上穿,这套衣服倒是齐全,从袜子到领带,从皮鞋到衬衣乃至羊毛背心等等是一样不少。甚至像袜子衬衣口袋巾这类还多准备了一些。 趁着他换衣服,那老爷子已经从两个货架的夹缝里拉出来一面落地镜,用一条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趁着卫燃在照镜子的功夫,他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皮质的钱夹子、一双棕色的羔羊皮手套。 等卫燃在对方的指点下,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都穿戴在身上,这老爷子绕着卫燃转了一圈,一番思索之后,转身拉开了柜台的抽屉,这抽屉里没别的,除了一枚枚不同款式的领带夹之外,便是一块块风格迥异的腕表,以及各种款式的烟盒、打火机乃至墨镜。 出乎他的预料,这老爷子左挑右选之后,竟然拿了一块苏联时代生产的箭牌腕表。卫燃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季马就曾经从那座废弃的军事基地里发现了一块同款货色,那块表至今可都戴在季马的手上呢。 “把这个戴上” 这老爷子对照着柜台上平板电脑显示的时间,熟练的把手表调好之后递给了卫燃,同时嘴上解释道,“这套西装是最正式的,适合一些严肃的场合,同时你也要记住身上的这些搭配,这些小东西是最适合你历史学者身份的,尤其这块苏联时代生产的腕表,它能轻而易举的把你和‘历史’这个角色联系起来。” 看着落地镜里那个严肃沉稳的自己,卫燃内心越发的感慨,这套订做的西装虽然价格不低,但这手艺确实没得说,别的不说,只要自己装的像一点,仅凭这套衣服,说不定就能轻易的混进一些高端场所招摇撞骗。 “接下来是公文包” 这老爷子慢悠悠的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深棕色马皮公文包,将其打开后,展示着里面的皮质封面记事本和派克钢笔,以及一些诸如名片夹,墨镜之类的东西说道,“这个公文包和里面的东西是配这套西装的,平时你也可以用,但记得经常保养。好了,如果欣赏够了,现在就把这套衣服脱下来吧” “哦,好!好的!”拎着公文包在落地镜前找感觉卫燃闻言赶紧开始脱衣服。 “这套衣服轻易不用穿,很累的。尤其这双皮鞋的鞋底,走起路来绝对算不上舒服。”这老爷子一边将卫燃脱下来的衣服仔细叠好放进行李箱一边说道,除了衣服之外的东西都放进公文包里吧,这样可以避免你出错误。 等卫燃将包括手表在内的各种东西收好,这老爷子又拿出了第二套西装递给卫燃,并且就像刚刚一样,趁着卫燃换衣服解释道,“这套衣服用的布料看起来是最普通的,但至少足够结实,而且剪裁上也有些变化,足够你做各种剧烈的动作不会受到束缚。” 等卫燃打好了领带,这老爷子竟然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腋下枪套和一个腿部枪套递了过来,没有理会卫燃脸上诧异的神色继续说道,“简单的说,这套衣服是工作的时候用的,它能让你看起来足够普通,普通到不会在人群里过于显眼。同样,它也不用太多的配饰,甚至连口袋巾和领带夹都不需要,至于手表,如果你有需要,就戴你以前戴的那块就可以了。” “您的手艺可真厉害” 卫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赞叹道,这套西装穿在身上确实舒服,不但没有什么束缚感,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也不像刚刚那么夺人眼球,完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或者刚刚从学校里出来不久的“资本家的走狗”。 “这件衣服的布料虽然很结实,但也非常易燃。” 那老爷子像是没听到卫燃的赞美一样继续说道,“如果你需要不留下太多痕迹,只要对着缝合线的位置用打火机烧上最多五秒钟,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当然,这也让这套西装除了衬衣之外非常不耐洗涤,所以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洗它,脏了就用毛巾擦一擦就好。” “鞋子呢?”光着脚丫子踩在一张报纸上的卫燃问道。 “别急” 这老爷子从箱子里拿出一双系带皮鞋,将鞋底对着卫燃,指着边缘处一个不起眼的金属丝说道,“这双鞋子的鞋底花纹是可以改变的,需要的时候只要拉住这个金属丝用力就可以了,当然,这种改变是一次性的,说白了只是切下来一层鞋底而已,不过切下来的鞋底同样很容易点燃,而且燃烧时的烟雾非常大,也非常刺鼻。” “这些都是苏联时代的技术?”卫燃终于忍不住问道。 “就当是吧” 这老爷子不在意的敷衍了一句,随后又拿出一个仅有半颗香烟大小的金属管递过来,“这里面有一颗毒针,里面只要装上毒素足够弄死任何人,平时它可以固定在这套衣服的腰带扣上。 当然,只要锁死了上面的扣子是很安全的。用的时候只要用指甲顶住红色的那一头就可以了,从中间逆时针拧开可以添加别的毒素反复使用,至于毒素,你去找你的老师想办法,我这里可没有那种东西。” 接过这个不起眼的小金属管,卫燃解开刚刚系好的腰带,将其固定在上面之后看了看,很快便弄懂了这东西的用法。 “最后就是和这套衣服相配的公文包了” 这老爷子从柜台里又拿出一个做工看起来粗糙了些的黑色公文包,“这个包没有太多的功能,但里面使用了防弹材料,虽然它挡不住步枪,但至少档个正常口径的手枪子弹没有太大的问题。” 说话间,这老爷子拉开了公文包上的一个隐蔽拉链,随后竟然将这公文包展开,变成了一个四倍大小的长条,甚至中间还有个足以让头钻进去的圆洞的大方块。 在这老爷子的指挥下将这个建议的防弹衣穿在身上并且扣除了两肋的扣子,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玩意丑是丑了点,但如果真像对方说的能多少挡挡子弹到也不错。 “好了,这套衣服也脱下来吧。” 这老爷子等卫燃搞清楚用法,立刻又拿出了第三套衣服,“这套是休闲装,不太正式的场合可以拿来穿。配饰你根据需要自己搭配就好,除了布料还算不错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至少能让你看起来帅气一些。” 换上这第三套衣服,这是一套工装裤加马丁靴以及牛皮腰带和毛衣的组合,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穿着却是真的舒服,尤其还搭配了一件呢子风衣,这可比自己来的时候穿的羽绒服看起来有型多了。 这120万卢布真是一点没白花...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也没脱下这套衣服,而是直接打开了自己带来的背包,里面的现金,连同达丽娅托自己送来的礼物送给了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爷子。 打开木头盒子随意的看了一眼,这老爷子倒是挺高兴,甚至连卫燃支付的钱都没数,直接划拉到了柜台抽屉里。 将那一盒子裁缝工具收好,这老爷子指了指脚边的行李箱,“好了,这些东西你可以带走了,以后如果那两套正装需要修补,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 卫燃恭敬的道谢,“谢谢您,以后如果有需要,肯定还会来麻烦您的。” “谢就算了,只要我还活着,随时都可以过来。” 这老爷子说到这里犹豫片刻,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年轻人,你是不是快从达丽娅的手里毕业了?” 见卫燃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这老爷子却是和蔼的摆摆手,“好了,当我没问,小家伙,希望你穿第一套正装的机会越来越多,也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第二套正装。” 卫燃怔了怔,语气越发诚恳的道了一声谢谢,这才拎着行李箱和两个装进纸袋子的公文包离开了这间不起眼的铺子。 第341章 找卫燃帮忙的两个人(二合一) 店门口的路边,卫燃拉开车门,正准备把高价买来的那个装满衣服的行李箱放进后排座椅,可紧接着,便发现戈尔曼这个老东西竟然正在车里坐着呢! “你怎么在这?”险些从本子拿出佩枪的卫燃是真的被对方吓了一跳。 “我已经在这等你很久了,外面太冷所以只能来车子里坐坐。” 戈尔曼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道,“至于我来做什么,先上车吧。” 犹豫片刻,卫燃将行李箱放进装着不少杂物的后备箱里,不情不愿的钻进了驾驶室。 直等到车子启动,戈尔曼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别紧张,我来找你是私事。” “私事?”卫燃稍稍松了口气,紧跟着提心吊胆的追问道,“什么私事?” 戈尔曼犹豫了片刻后问道,“有时间帮我跑一趟敖德萨怎么样?” “敖德萨?乌克兰?去那里干嘛?杀人?”卫燃皱的嘴里蹦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但那语气却是摆明了不乐意。 “不不不,不是乌克兰的敖德萨,是美国的敖德萨,在德克萨斯州。”戈尔曼顿了顿,继续说道,“也不用你杀人,只要你帮我找个人,看看她生活的怎么样,最多从远处拍几张照片就好了。” “她?” 卫燃立刻抓到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词,故意一脸玩味的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车厢的老家伙。 “我妻子,前妻。”戈尔曼无奈的摇摇头,“先离开这里吧。” “去什么地方?”卫燃干脆的踩下了油门。 “往前开,第二个路口右转,左手边有个咖啡厅,去那里吧。” “没问题”卫燃回应了一句也就没再多问,按照对方的指引,将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看得出来,戈尔曼对这里非常熟悉,自顾自的带着他走进咖啡厅之后,找了个距离窗子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等到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桌,戈尔曼却只是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叹了口气,卫燃也没了好奇心,“说说我能帮你做什么吧。” “不用...不用做太多事情,只要看看她生活的怎么样就可以了。” 戈尔曼罕见的露出一丝丝的慌乱,“还有...还有我的儿子,看看他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孩子,就这些,就这些吧。” 见对方用希翼的眼神看着自己,卫燃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点点头,“就这些?” “就这些” 戈尔曼从兜里摸出一张对折的a4纸打开推给卫燃,用长着老茧的手指头点了点上面打印的两张图片说道,“上面这张是我用街景地图找到的她的房子的样子,下面这张是她的照片。” 说到这里,戈尔曼从拿出一支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钢笔,在这张a4纸上,用卫燃看不懂的英语写下了一串似乎详细到门牌号的地址。 “戈尔曼...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卫燃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我已经死了,不然不可能活到现在。” 戈尔曼说了一句卫燃听得懂又听不懂的话,随后收起那支钢笔,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而且因为一些我不能和你说的原因,我担心我去了,说不定会给她带来麻烦。” 沉默片刻,卫燃再次问道,“你...多久没见她了?” “上次见面还是苏联解体前的两个月” 戈尔曼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从兜里掏出一卷美元递给了卫燃,“想办法找个合理的借口把这些钱给她吧,只有不到一万美元,入境的时候连申报都不用的。” 看了眼对方递来的那卷旧钞票,卫燃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我小姨是开旅行的。另外,我的父母也是开旅行社的,所以我有办法多带一些钱过去,如果...” “那你等我一下”戈尔曼话音未落便已经站起身,近乎小跑着离开了咖啡厅。 前后不到十分钟,这个平时让卫燃有些发怵的老家伙便拎着一个并不算大的电脑包走了进来,稍稍压低声音问道,“这里面有5万多美元,加上刚刚的那些刚好六万,能带过去吗?” “问题不大”卫燃接过电脑包,最终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让我去?” “或者你有更好的人选?” 戈尔曼反问道,见卫燃不说话,这老家伙叹了口气,“至少你值得信任,而且身份也比较干净,不像我们,去哪都会引起注意,要随时担心会不会有老朋友敲门。” “什么时间?”卫燃干脆的问道。 “不急”戈尔曼顿了顿,又追了一句,“当然,越快越好。” 那不就是迫不及待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终究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我安排一下,回一趟伏尔加格勒之后就立刻出发。” “好...我等你消息。” 戈尔曼用力搓搓脸,“我记得你的英语不算好,到时候你可以在当地请个翻译。另外,如果可以,你最好能从华夏出发,这样对你对她都安全一些。” “这种事你就放心吧” 卫燃将桌子上的那卷现金丢进电脑包里,“不用我给她带句话之类的吗?” 戈尔曼张张嘴,可随后干脆的摇摇头,“算了,不用了,没必要让死人打扰活人了。” 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这老家伙便干脆的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目送着对方走远,卫燃却并没有急着离开。从不远处那家裁缝店的老爷子儿孙绕膝的平淡生活,到越走越远的戈尔曼刚刚拜托自己帮忙的事情,再到曾经尼古拉老爷子的经历乃至几个月前戈尔曼在因塔利用穗穗给自己上的那一课。 这些事情像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浪头一样拍打在卫燃的心头,让他愈发的警惕自己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东西,也越发的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当初戈尔曼送给自己的华夏古语,最终这才站起身,拎着破旧的电脑包离开了咖啡厅。 驾驶着车子开往机场的路上,他又开始琢磨起这趟灯塔国之行需要做的准备。 别的不说,首先最重要的便是一个靠谱的翻译,否则就自己那渣一样的英语,能不能找到目的地恐怕都是个未知数。 思来想去,这靠谱的翻译除了英语好像勉强还凑合的穗穗,似乎也就只剩下了自己手下那位员工卡坚卡。 可这俩人似乎哪个都不太合适,穗穗就不用说了,自己和红旗林场那点儿破事,他是一点都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至于卡坚卡,她的底子同样不干净,万一落地就被抓一样是个麻烦,甚至说不好还得把自己饶进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戈尔曼既然偷偷选在这个时机找上自己,就摆明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总不能真从家里借个导游?思前想后的琢磨了一路,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工作室再说。 搭乘着当天的航班,在经过漫长又无聊的飞行顺利降落在伏尔加格勒之后,驾驶着越野车赶回工作室的卫燃却发现隔壁的旅行社格外的热闹。 好奇的推门走进去,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宽敞的办公室里除了少数几个正在忙活的,剩下的那些已经在会议室的麻将桌上摆起了长城。 而随着卫燃进门,原本正在搓麻将的毛子也反应极快的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直到看清了来人,这些被阿历克塞教授带坏的毛子们才松了口气。 “我小姨又出差了?”卫燃习以为常的问道,趁老板不在的时候摸鱼打麻将,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别说他,就连小姨其实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旅行社的工作性质其实也就那样,只要该做的工作做完了,只要上班时候不喝酒,玩麻将打游戏乃至在门口弄个小烧烤都是常有的事儿。 “没出差” 脸上画满了小王八的前台毛妹一边摸牌一边解释道,“她去芬兰看教授拍电影去了,半个月前就去了。估计要圣诞节之后才能回来呢,维克多,快过来帮我打一会儿,我都连输了六把了。” “你们呢?怎么不放假?”卫燃帮着这小毛妹出了张牌继续问道。 “放不了假” 前台小毛妹索性给卫燃让了位置,一边用湿巾擦脸上那些各种姿态的两栖动物一边解释道,“最近有不少游客,大部分都是去因塔的,今天晚上还有两批来伏尔加格勒的,明天还有一批回华夏的和...” “停停停” 卫燃赶紧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不然按照往常的经验,说不定自己就要被拉壮丁了。 “胡啦!” 坐在卫燃旁边的一个毛子壮汉字正腔圆的一声大喊,随后抓起了卫燃刚刚丢出去的牌。 “维克多,你要不要去芬兰看看?”胡牌的这位毛子导游用汉语问道,“老板说教授演的非常好。” “我就算了,这两天我还有事儿呢。” 刚坐下就输牌的卫燃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索性又把位置重新让给的前台毛妹,“你们继续玩吧,这个月有人找我吗?” 刚刚把脸擦干净的前台毛妹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一边洗牌一边说道,“大概半个月前,尼古拉先生带着一个人从你的工作室里拿走了一个木头箱子,是老板给开的门。” “这事我知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卫燃浑不在意的答道,被拿走的那个木头箱子里装的就是当初把自己送回勒热夫战场的那些东西,在去红旗林场上课之前达丽娅就和自己打好招呼了。 “没了,不对,有!” 这小毛妹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周前吧,不到一周前,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华夏女孩来找过你。” “坐在轮椅上的?” “那个姑娘说她叫隋馨” 之前那个会汉语的男毛子导游提醒道,“当时我也在呢,不过当时老板也不在,她没说什么就走了。” “是她?” 卫燃总算对上了号,这隋鑫不就是当初达丽娅和卡尔普老师把那床古琴幽泉强卖给自己的时候,小姨帮自己介绍的能教他弹琴的那个姑娘吗?当时自己还去他家开的小超市拜访过呢。 不过她怎么会来找自己?卫燃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问道,“还有吗?” 前台小毛妹想了想之后摇摇头,“没了”。 “你们继续玩吧”卫燃没给其他人开口让自己帮忙的机会,干脆的转身离开了旅行社。 回到工作室,卫燃拿出关机许久的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在通讯录里一番寻找拨通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隋馨的电话。 “我是卫燃,抱歉才回来,刚刚旅行社的前台和说你来这里找过我?” “我都以为你换号码了”电话另一头的隋馨笑着答道,“之前确实去找过你。” “怎么?”卫燃好奇的问道,“有事儿?” “确实有事儿” 电话另一头的姑娘犹豫片刻后问道,“你在旅行社吗?方便的话我去找你?” “我去找你吧,正好车子都还没熄火呢。”卫燃赶紧说道,他倒不是不想让对方来,只不过对方那身体条件,赶过来估计不太方便。 “那也行,谢谢。” 电话另一头的隋馨显然听出了卫燃的好意,道谢之后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个...能不能把你的那床古琴带上?我想借来用用。” “借古琴?”卫燃愣了愣,随后干脆的答道,“行,没问题。” 隋馨闻言松了口气,赶紧说道,“那就谢谢你了,晚上请你吃火锅。” “我这就出发” 说完,卫燃便挂断了电话,虽然没弄懂对方突然借古琴做什么,但好歹当初帮过自己,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至于对方想借的古琴幽泉现在还在国内到不是什么问题,金属本子里不是还有一床瑶光嘛。 拿上勉强充了些电的手机,又翻出两瓶上次采购买的杜松子酒当作伴手礼,最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来的琴盒,卫燃锁了卷帘门,将发动机都还温热的越野车重新启动,循着记忆在伏尔加格勒城区找到了隋馨家开的小超市。 还不等他将车子停稳,隋馨的老爹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而且很显然,对方已经认出了那辆招摇的越野车,而在这大叔的身后,还有一位富态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隋馨坐着的轮椅后面。 对方一家如此隆重的等着自己,反倒让卫燃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将车子停在路边,拿上伴手礼和琴盒迎了上去。 “你小子怎么又拎着酒来了?这次可是我们家姑娘找你帮忙。”隋馨的老父亲推拒道。 “不是说请我吃火锅吗?总得喝点酒吧?”卫燃故作茫然的反问道,无形之间也打消了双方仅有的那些生疏和拘束。 “那行,你小子要这么说,叔就不客气了,晚上咱爷俩喝一瓶!” 隋馨老爹干脆的接过卫燃拎在手里的酒,拉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道,“这是你姨,上次你来的时候她回国了没看见。” “阿姨您好” 卫燃客气的和对方打着招呼,后者也温婉的给了个回应。倒是一直被她推着的隋馨,自从卫燃下车之后,便直勾勾看着他拎在手里的那个带着星星点点反光的琴盒,胖乎乎的包子脸上也露出了吃惊之色。 双方一路客套着走进超市,卫燃立刻发现着超市原本楼梯的位置附近竟然装了个电梯,显然,这是给坐在轮椅上的隋馨准备的。 搭乘着这台电梯来到二楼,电梯门打开之后便直接到了那间卫燃曾经来过的教室。 只不过和上次相比,今天这教室里倒是一个学员都没有,同时在靠近玻璃窗的位置,也多了几台华夏产的空气净化器,而在电梯一侧的一张小桌上,还燃着一根牙签粗细的线香。 “上回你小子来过之后,我就弄了好几台空气净化器回来。” 隋馨老爹一脸得意介绍道,“连这电梯也是那时候装的,另外还从国内弄了不少千层底的布鞋过来给那些毛子们穿,这回啊,就算这屋子里坐着一百个毛子也闻不到臭脚丫子和狐臭味了。” “这线香味道也挺不错” 卫燃语气真挚的恭维道。看得出来,这老爹足够疼自己家的女儿,否则根本不会因为自己当时随口提的一句做出这么多的改变。 等隋馨的老妈端来一壶茉莉花茶,卫燃陪着这一家三口继续客套了一番,直到隋馨的老爹老妈借口去准备吃火锅的食材离开了教室,他才和隋馨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你打算开古琴培训班?”卫燃听坐在轮椅上的隋馨说完之后诧异的问道。 “上次你来过之后,有好几个毛子吵着要学,后来想学的人就越来越多,那些傻毛子坚持认为古琴的琴弦比古筝少,所以好学。” 隋馨一脸头疼的说道,“因为这事儿,我还特意自己练了差不多大半年才把以前学过的捡起来。” “那你...” “我其实是想借你的琴录一些教学视频” 隋馨扫了眼一直放在卫燃脚边的琴盒,接着抬手指了指挂在不远处墙壁上的那一床床古琴,一脸苦恼的解释道,“古琴太贵了,尤其从国内邮寄到这里就更贵了,那些业余古琴拿来给新手练习还勉强可以,但拿来录教学视频,音质就太差了。” “这么多古琴都是你买的?”卫燃惊讶的问道,从进门之初他就注意到这面墙壁上挂着的那足足二十是床古琴了。 “我可没那么多钱” 隋馨的包子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真正我自己买下来的只有五床,剩下的都是想学琴的学员出钱由我代买的。” “这傻毛子还真是遍地都是...” 卫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随即痛快的将脚边的琴盒拎起来放在了桌子上,“那你试试这床琴吧,那床幽泉去年被我送回国了,这一床叫瑶光,是我不久前买的。” “单这个琴盒看着就不便宜,这好像是...还真是八宝灰漆?这是哪个不差钱的傻子土豪?竟然用八宝灰漆制作琴盒?!” 隋馨瞪圆了眼睛,从一见面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个琴盒了,但她却没想到,这琴盒的制作工艺竟然还真像猜测的那样。 “鬼知道是哪个不差钱的傻子土豪”卫燃憋着笑扫了眼左手虎口上的纹身,心情却是舒坦了不少,这都多久了,总算有人帮着自己骂一句了。 “这你都能买到,我都怀疑你是盗墓的了。” “可能不小心捅了琴窝了吧”卫燃信口胡诌了一句,将这话题敷衍了过去。 隋馨咽了口唾沫,却并没有碰桌子上的琴盒,而是先抽出两张湿巾仔细的擦了擦手,等晾干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琴盒上的搭扣。 颇有些费力的将重的吓人的古琴瑶光抱出来,隋馨在看了眼其上丝质琴弦之后,神色古怪的看着卫燃问道,“你学会弹琴了?” “为什么这么问?”卫燃帮着将琴盒搬到一边好奇的问道。 “都用上丝弦了,新手用这种弦可弹不好。” “随便扒拉几下而已”卫燃谦虚的说道。 “要不你先弹一曲?”隋馨却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让我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我就算了吧” 从莫斯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以后低调做人轻易不装b的卫燃赶紧推诿道,虽然那金属本子只教会了自己一曲广陵散,但他可知道那曲子有多难,自己到时候真要弹出来,弄不好就会被当成怪物。 可真要是让他弹那曲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仙翁操》,说不定这姑娘还得在心里骂一句人傻钱多暴殄天物。总之,这平白招骂的事,自以为不管傻的卫燃可不干。 隋馨见状倒也没有勉强,再次抽出两张纸巾仔细擦了擦手,这才轻轻搭在了古琴瑶光的琴弦上。 片刻间,这间温暖空旷的教室里,便响起了一曲卫燃没听过的琴曲,而隋馨脸上的吃惊之色,也越来越重。 隋馨虽然会弹古筝也会弹琴,但弹琴的手艺可远不如那位陈广陵,甚至哪怕卫燃都能听出来,这姑娘就算是和陈广陵的儿子陈洛象比,都有不少的差距。当然,即便如此,拿来糊弄下毛子那也绝对是够够的。 但对于隋馨来说,虽然自己技术不行,但却同样能感觉出来这床古琴犹在之前见过的那床幽泉之上! “这个人傻钱多的土豪到底从哪找来的一床又一床好琴?别说新手,连我用这床琴都是暴殄天物了...” 隋馨偷偷扫了眼在盘腿坐在一边喝茶的卫燃,终究还是偷偷给出了一个后者以为只要不碰琴弦就不会出现的评价。 第342章 年底的琐事 温暖的教室里,随着最后一缕琴音飘散,隋馨也意犹未尽的抚平了琴弦。 “这是什么曲子?”卫燃给对方倒了一杯茶问道。 “佯醉于酒,忍隐于狂”隋馨将双手抬离古琴,接过茶杯微笑着解释道,“这首曲子叫《酒狂》,要不要学?” “对我来说难度有点儿高”卫燃如实说道,随后立刻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录视频?用不用我帮忙?” “现在吧” 隋馨抬头看了看对面墙壁上的电子表,一边自己转着轮椅往墙角的桌子移动一边歉意的说道,“那个...我录视频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你可能得多等一会儿才行。” “没关系,实在不行先把琴放在你这里也没事。”卫燃起身帮对方推着轮椅往她想去的地方移动。 “别,千万别!” 隋馨想都不想的便拒绝了前者的提议,“别说它,就你之前带过来的那床幽泉都能换我家的铺子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让你放在这儿。”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卫燃也就没有争辩,帮着对方从一个塑料箱子里拿出三脚架和单反支好,又连上了一个看起来挺专业的拾音器,随后便识趣的离开琴室走进了电梯。 听着楼上断断续续隐约传出来的琴音和隋馨自说自话的讲解,卫燃将脚步放轻了些。随后便看到隋馨的老爹竟然已经在超市的门口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怕吵到她”这大叔压低了声音说道,“走吧,去里面坐坐?” 卫燃点点头,帮着对方将卷帘门轻轻的拉上,随后两人穿过通往里间的小门,走进了一间并不算大的小客厅。 相比小姨一家,或许隋馨这一家才是离家在外辛苦打拼的华夏人的真实写照。 狭小且采光不算太好的房间,同样狭小但却满是烟火气的厨房,以及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摆满的各种杂物和墙壁上一家三口各种背景的合影,当然,还有唯一一面窗子的窗台上,用大号塑料瓶子种的那些郁郁葱葱的蒜苗。 隋馨老爹轻轻关上房门,“家里有点乱,让你见笑了。” “不乱,比我那可强多了。”卫燃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问道,“隋大叔,你们来毛子这边多久了?” “可有年头了” 隋馨老爹指着墙上一张照片感慨的说道,“我第一次来俄罗斯的时候,苏联才解体不到一年。当时啊,我跟着老家的朋友,兄弟几个人人扛着俩仨装满衣服鞋子或者打火机的麻袋包,从国内坐一个来星期的火车到莫斯科摆摊,然后又从莫斯科倒腾不少这边的便宜货,再坐一个星期的火车回国。” 说到这里,隋馨老爹指了指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隋馨老妈,“当时你姨就在国内帮我准备往这边倒腾的东西,顺便也帮忙把我从莫斯科扛回去的东西卖出去,一个月两个来回,那年头儿的日子呦,真是苦的做梦都打哆嗦。” “您来这么多年了?”卫燃啧舌不已,合着这是第一批倒爷啊? “没当时就干了不到两年就停手了,” 隋馨老爹摇摇头,继续回忆道,“当时赚了点小钱,不过火车上抢劫的也越来越多了,索性就回了老家。后来隋馨这丫头出生之后腿上不利索,那些年前前后后的治疗费把之前赚的钱全都砸进去了也没见好。 六七年前吧,想着这边说不定还有机会,等那丫头念完初中,全家就都搬过来了,当时可多亏了你小姨和你姨父帮衬这才算是把超市开起来。” “生活不容易啊” 卫燃叹了口气,自己的小姨是嫁过来的,加上那酒蒙子姨父多少还算争气,所以生活的还算不错。但更多像隋馨老爹这样出国打拼的,他们大多数的生活真的远不如别人以为的那么光鲜,而他们呈现出来的光鲜,其实无非是用别人看不到的辛苦汗水和掺着血的眼泪换来的罢了。 在和隋鑫老爹的闲聊中,窗外的天色也在一点点的变暗,客厅里那张并不算大的四方桌子上的,也摆上了各种配菜和一个燃着炭火的红铜火锅。而隋馨也在不久之后,被她老妈用轮椅推了过来。 “录完了?”卫燃好奇的问道。 “录完了”隋馨活动着通红的手指感谢道,“这次可多亏你帮忙了。” “我这不还能蹭一顿火锅吗?”卫燃开着玩笑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围着桌子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众人的话题也从隋大叔当倒爷的那些年的艰难变成了隋馨这些年教毛子弹古筝的时候,各种傻毛子整出的各种奇葩花活。 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饭局,卫燃拎上琴盒,在这温馨的一家人相送下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小超市。 返程的路上,并没有喝几杯酒的卫燃却越发的感概。隋馨借琴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只是这难得的假期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 但对于那个终日里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姑娘来说,却是给她的培训班帮了大忙,以至于让她兴致勃勃的在饭桌上开心的和父母聊上很久,顺便也让卫燃收获了那一家人的感谢。 那么戈尔曼请自己帮的那个“小忙”又会给谁带来多少改变呢? 将车子停在工作室的门口,坐在车子里直到发动机变凉,他也没能想出个准确的答案。 钻进工作室反锁了卷帘门,卫燃转而开始琢磨着关于美国之行翻译的问题。 穗穗或者卡坚卡,这仅有的两个人选可谓各有优劣。从内心上讲,他是绝对不会带着穗穗去冒险的,不然万一真的出现什么危险,别说小姨和阿历克塞教授那边没法交代,就连自己爸妈那边恐怕都得翻了天。 而卡坚卡这姑娘毕竟和kgb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带着她是否会惹来额外的麻烦也是自己不得考虑的。 至于自己一个人去,卫燃倒不是没想过,但要见的人毕竟身份特殊,这也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从这一点来说,带着卡坚卡倒是利大于弊。 念及于此,卫燃索性拿出卡坚卡当初送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了从食盒里取出的认证器,准备先问问对方的情况再做决定。 一番等待之后,笔记本的喇叭里传出了卡坚卡睡意朦胧的声音,“怎么了老板?” “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卫燃后知后觉的扫了眼右下角的时间,这边虽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但如果算上时差,对方那边现在也就下午六点左右才对。 “不用,我只是趁着酒吧没有客人打个盹而已。”卡坚卡打了个哈气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会英语吗?”扰人清梦的卫燃略有些尴尬的问道。 “会,当然会。”卡坚卡的语气渐渐清醒,“需要我帮忙翻译东西?” “不是”卫燃犹豫了片刻,开口继续问道,“你方便去美国吗?会不会有麻烦?” “为什么不方便?” 卡坚卡奇怪的反问道,随后似乎意识到了前者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放心吧老板,我的背景很干净的,只是去一趟美国而已,不会有任何麻烦。” “真的?”卫燃不放心的追问道。 “鉴于你是我的老板,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不会出现开玩笑的情况。”卡坚卡认真的说道,“另外,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闻言,卫燃没有急着回应,而是仔细的再次考虑一番带着卡坚卡去的后果以及可能遇到的麻烦,这才迟疑的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最近和我跑一趟美国怎么样?” “和你?” 卡坚卡愣了愣,“这不符合规矩,我们平时越少见面才越...算了,当我没说,我确实想出去转转。所以什么时间?目的地是哪?” 听着对方后半段语气中那一丝丝难以掩盖的兴奋,卫燃无奈的摇摇头,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时间尽快吧,。你可以先自己赶到美国随便去哪玩几天,只要记得别惹麻烦就行。我出发之前会通知你,到时候你提前去得州的达拉斯机场接我。” “需要我想办法从当地弄些武器或者...” “不需要”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说道,“我只是单纯去玩的,只是需要个信得过的翻译而已。所以不管我还是你,都不需要做任何危险的事情,更不用准备什么武器。当然,如果方便,你可以提前租辆车子。” “没问题,我出发之前会给你发邮件。” “你是个游客”卫燃最后不放心的提醒道。 “知道,知道,我还是个翻译,还有别的事情吗?” 卡坚卡的声音稍稍远了一些,同时笔记本喇叭里也传出了翻箱倒柜的声音。显然,这姑娘已经在开始做准备了。 “就这些吧,记得别惹麻烦。”卫燃说完,伸手拔掉了连接在电脑上的认证器,将其放回了金属本子中的食盒里。 “得找机会把英语解决了,不然太麻烦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曾经不止一次说过的话,一边往二楼的卧室走一边琢磨着,这次去美国是不是有机会找个什么“传承有序”的二战物件,送自己去个相对安全的战场学习一下文化知识。 利用出发前的这段时间,卫燃将签证之类的事情找了个借口一股脑的推给了在国内同样经营旅行社的老妈,而他自己则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了翻阅二战时美军的参战历史上,带着浓浓的功利性,妄想着从里面挑出个相对安全的战役。 赶在距离这一年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卫燃搭乘的航班也顺利的降落在了华夏的首都机场。 等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接机口的时候,特意过来接机的穗穗立刻抢过行李箱问道,“我干妈说你要去美国玩?” “就知道瞒不住...” 卫燃无奈的暗自嘀咕了一句,一边将手里的行李交给对方一边答道,“确实要跑一躺美国,不过不是去玩的,去见个人。” “哦” “哦?这就得了?”卫燃诧异的看着穗穗,这可不是这小玩意儿的风格。 “那还怎么着?”穗穗一脸无辜的问道,“我还拦着你不让你去怎么着?” “得,当我没问。”卫燃巴不得对方对这件事没兴趣,自然不会多说别的。 跟着这一路问东问西的小玩意儿溜达到停车场,穗穗炫耀似的掏出车钥匙按了下,顿时不远处一辆贴的花里胡哨的小车便闪了闪车灯。 “怎么样!我自己赚钱买的!”穗穗叉着腰一脸得意的问道,“宰了不少肥羊才全款没的呢!全款!” “这玩具车真不错,还能上牌呢。”卫燃故意调侃着对方,生怕对方再提起和美国有一个笔画关系的事情。 穗穗翻了个白眼,“它还能在高速上别渣土车呢你怕不怕?赶紧上车。” “去哪?”卫燃将带回来的行李艰难的塞进车里问道。 “去你家呗” 穗穗说话间已经发动了车子,“难得你这么早回来,正好一起过元旦,干妈今天都没去旅行社,听说从早晨就在准备饭菜呢。” “你呢?放假了?”卫燃坐进副驾驶问道。 “没” 穗穗探头探脑的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不过已经考完试了,元旦假期结束之后回去再待几天就寒假了。” “今年没挂科?”卫燃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打着岔,一点点的拉升着穗穗的怒气值。 “去年我也没挂!”穗穗等了卫燃一眼,呲牙咧嘴的踩了一脚油门,将车速稍稍提了提。 “行,就当你去年也没挂,小姨和姨父现在可都在芬兰呢,你今年的毛子圣诞节打算在哪过?” 卫燃用浑不在意的语气问出了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只要这小玩意儿回了伏尔加格勒,就彻底不用担心她跟着了。 “当然是回去过,听说那个破电影已经拍完了年前的进度了,他们俩也准备回伏尔加格勒了”穗穗理所当然的答道,“我六号早晨走,落地正好赶上圣诞节,到时候估计我爸妈也回家了。” “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 卫燃回应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全然没有注意到,前者放在两人中间的包里,仅仅只露出一角的护照其实夹着两张机票,更想不到接下来的几天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第343章 事出反常和迟来的照片 穗穗驾驶的肥羊车跑上高速之后,卫燃识趣的当起了听众,任由前者一路得瑟着她今年寒假的宰肥羊计划,以及明年毕业之后准备借着因塔营地开展的各种宏图霸业。 至于那听起来一个套路挨着一个套路的计划到底有多少可行性,恐怕就只有真正落地实施的时候才知道了。 “总之,你就看着吧,等明年这个时候,我肯定换个烧油的车!”眼瞅着车子就到开进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穗穗也信心满满的给自己画了一张大饼。 “要不然等回去之后,你先跟我去一趟北大道?”附和了一路的卫燃忍不住提议道。 “北大道?去那干嘛?”穗穗不明所以的问道。 卫燃一边往外拿行李,一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初中同学他们家在那边卖农用拖拉机的,你要是想换个燃油车,等下我去给你买一台,四轮拖拉机、手扶拖拉机,连三蹦子都有,到时候你看上哪个随便挑,肯定能打折。” “我把你打折” 穗穗没好气的接过前者刚刚从后备箱里搬出来的行李箱,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眼间又少心没肺的笑的像个二傻子似的。 懒得和这小玩意儿斗嘴,卫燃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拎着背包开始往进站口走。穗穗也拉着另一个行李箱屁颠颠的追了上来。 不得不说,国内的公共交通要比卫燃两年去过的大多数地方都方便的多,刷了身份证进站上车之后,仅仅只用了一个小时便赶到了老家。等他们两人出来的时候,卫燃的老妈也已经在出站口等待多时了。 得益于刚刚回家的新鲜劲,这老太太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的关怀备至,甚至还提前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串带馅儿的糖葫芦,全然还当他们是小孩子呢。 一路欢声笑语的赶回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盘盘还带着热气儿的饭菜,甚至就连家里养的那只歪嘴哈巴狗,身上都穿了一件喜庆的红马甲。 一家人围着桌子聊了许久卫燃这一年的经历,直到撂下筷子,卫燃老妈这才说道,“你去美国的事都安排好了,6号早晨有个去美国的旅行团,你跟着一起去就行,他们在美国玩一周,落地之后你忙你的去,但必须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也是6号?” 卫燃狐疑的看了眼正在盘腿坐在沙发上,正抱着半个西瓜穗穗,可惜,后者像是没听到似的,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综艺节目里。 “着急去?”卫燃老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要不给你提前点?我让你你爸问问哪家社有更早出发的?” “不急,那就六号吧。”生怕节外生枝的卫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起身帮忙收拾着桌子,可随后便被老妈给赶到了沙发上。 “帮我拿一下,我去帮干妈洗碗。” 穗穗说着,将手里没吃完的西瓜塞到了卫燃手里,而她自己则屁颠颠的跑进了厨房,一边帮着刷碗,一边和卫燃老妈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怎么感觉这么不保险呢...”卫燃挖了勺西瓜暗自念叨着,最终还是决定等晚上老爹回来之后找机会单独问问。 可惜,当天晚上卫燃老爹回来之后,任凭他各种旁敲侧击,却并没有问出来什么,反倒差点让对方怀疑自己要去美国整什么幺蛾子,进而把他给好好盘问了一顿。 手忙脚乱的应付掉了自家老子,卫燃借口坐了一天的飞机累了,落荒而逃似的躲到了对门的房子里。 而在两套房子的防盗门关上的瞬间,将眼睛贴在猫眼儿上的穗穗立刻跑回了客厅的沙发上,而卫燃的父母也一脸八卦的凑过来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之前咋说的?” “他只说要去美国见个人!”穗穗同样一脸八卦的磕着瓜子低声答道,“剩下的我怕他起疑心就没多问。” “男的女的也没问?”卫燃老妈一边扒橘子一边问道,“你咋不问问呢?” “不过应该是女的!”穗穗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猜肯定是女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一直都怕我跟着去的样子。” “这傻小子不是在俄罗斯准备读研究生吗?怎么还能勾搭上傻老美了?”卫燃老爹一脸狐疑的猜测道,“你们说,这傻小子怕不是遇到什么骗子了吧?” “那应该不能”穗穗肯定的说道,“他又不傻,真要是那么好骗还用等到被骗了去美国?我估计弄不好是和他一起读研究的美国同学。” “这话倒是没错”卫燃老妈赞同的点点头,“这傻小子不至于做这种蠢事,不过这傻老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可不能让他随便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干妈,那我还跟着不?”穗穗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问道。 “跟着!当然得跟着!可不能让这傻小子被骗了去!” 卫燃老妈想都不想的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可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改口说道,“那什么,反正你爸妈那俩不靠谱的看样子是没打算回去和你一起过圣诞节,另外这离着过年还有段日子呢,你就当出去旅游了,顺便帮我们看看那小子到底祸害谁去了。” “可...” 穗穗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卫燃老爹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端出来一个荒诞的理由,“跟着去吧,反正机票都买了,退票手续费挺贵的呢。” “那...那成吧!”穗穗期期艾艾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到时候我肯定查清楚他干嘛去的!” 闻言,卫燃的父母默契的相互看了看,借着这个话茬,将聊天内容引到了其他方向。 而与此同时,越琢磨越觉得似乎有些不对的卫燃也在关上房门的同时收到了卡坚卡发来的邮件。 按邮件里的说法,对方现在已经赶到了美国的休斯顿,甚至那邮件里还附带了一张她在nasa航天博物馆里拍到的航天器模型。 给对方回了一封邮件确定了自己出发和大概的抵达时间,顺便也把接机地址换成了休斯顿。卫燃看着背景墙上的那两支大抬杆,琢磨着万一穗穗到时候真的跟着去了该怎么办。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以他对穗穗的了解,过年时候去姥姥家隔壁村串个亲戚这小玩意儿都得跟着蹭个压岁钱,去美国她是绝对不可能不感兴趣的。哪怕要回家过圣诞节,少说也得追着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提前预定点土特产什么的才正常。 但愿是想多了吧... 没琢磨出什么预防手段的卫燃最终也只能暗自念叨了一句,早早的钻回房间瘫在了床上,缓解着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 回家的第二天,一家人特意去附近的景点玩了一圈算是过了元旦,此后的时间里,卫燃父母又恢复了平时忙碌的状态,甚至就连穗穗也在元旦假期结束之后独自返回学校等着放寒假顺便筹备着寒假一开始,就先送一批肥羊去因塔。至于卫燃,则趁着出发前的这段时间去了趟姥姥家。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穗穗的姥姥姥爷竟然在秋天的时候把房子给拆了,重新盖了七间大瓦房,如今房子还没装修好,他们老两口则暂时借住在了卫燃的姥爷家。 而且据卫燃的姥爷说,等开春他们的房子装修好了,就搬过去把自己家的也拆了重新盖上七间大瓦房。 甚至这两家的老人这次都商量好了,到时候两家中间的院墙都不打算留了,并美其名曰不但能省不少的砖钱,还能开一畦菜地出来。而这事儿不但自己的老妈没说过,连穗穗那小玩意儿竟然也没提过。 除了这两家老人闲的翻盖房子,更让卫燃没想到的是,穗穗姥姥家拆房的时候竟然还翻出了不少老物件。这其中除了几条早已开裂或者腐朽的排子船之外,还包括一个落灰了不知道多久的玻璃相框。 而这个足有半米见方的相框里夹着的,便是之前卫燃借着那支大抬杆回到白洋淀抗日战场时拍到的照片。 只不过可惜,不管是卫燃的姥爷还是穗穗的姥爷,他们虽然能勉强认出相框里那些略有些发霉的黑白照片上的人都有谁,甚至能认出里面那些合影就是在他们儿时记忆里这个院子里拍的。但却根本不知道当年是谁拍下的这些照片,更不知道照片里的人都曾经历了什么。 “大外甥,回头你去城里问问,这些老照片有没有法子修复修复。”穗穗的姥爷摆弄着擦的干干净净的相框道明了前因后果之后,顺便也提出了需要卫燃帮忙的事情。 “这肯定能,这事我都能做,有个一两天就能修复出来。” 卫燃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他当然能修,因为这些照片的底片就在自己手里呢,无非重新洗一遍的事儿而已,就算到时候找不到能洗照片的地方,用打印机也能打出来。 “真的?”卫燃姥爷端着酒杯赞叹道,“现在这高科技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有啥的” 穗穗姥爷一脸得意的说道,“拆房之前,穗穗那丫头拿手机发的那些小猫小狗的照片就是会动的,还有会闪光的字儿呢。” “您说的那个八成是动图表情包吧...”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终究没有挑破这件事情。对于这些老一辈的人来说,想解释明白什么是动图什么是表情包不但麻烦而且毫无意义,反倒显得自己脑子不正常。 而对于那几张略有些发霉的照片里记录的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长辈来说,或许除了留给后人的照片之外,还应该留下更多与他们有关的故事。 第344章 跟屁虫 赶在出发前一天,卫燃特地跑了一趟县城,找了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照相馆,利用金属本子里的底片,将当初拍下的那些照片全都一一洗了出来。 相比穗穗姥爷翻出来的那个老相框里的那些仅仅只有烟盒大小的照片,新洗出来的这些照片在不影响清晰度的前提下,都尽可能的洗到了最大的尺寸并且进行了塑封装订成了两本厚实的相册。 这是目前情况下,他能做到的全部,至于当时发生的一切是否有历史记载,以及如果有的话,那些档案存放在了哪里,想调查清楚却是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给两家老人各留了一本相册,卫燃也在6号当天的一大早,搭乘着第一班高铁赶到首都,汇合了过来接自己的穗穗。 “这是你的机票” 穗穗启动车子之前,将一张钉着名片的机票递给了卫燃,“带队的是个姓张的导游,你到了机场之后给他打电话就行。” “你呢?”卫燃接过机票之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伏尔加格勒?” “我的航班得晚上呢”穗穗说话的同时已经踩下了油门,“到时候你走你的,我还得回学校和室友一起吃散伙饭呢。” “行吧”稍稍安心的卫燃也就不再多问,主动将话题扯到了其他方向。 一路畅通无阻的赶到机场,仅仅只拿着个背包的卫燃在穗穗的催促下拨通了那位张导的电话。 带队的这位导游是个看起来四十度岁的瘦高个,手里的导游旗顶上,还挂着个自由女神像造型的毛绒玩具。 “卫燃是吧?” “是我,这次给张导添麻烦了。”卫燃客气的打着招呼,这位导游并非自己家旅行社的员工,但该有的客气却是必不可少的。 “有啥麻烦的!” 这位张导带着导游职业特有的热情,见卫燃手里只有个背包,立刻催着他往候机厅走,“客气话就不说了,咱们得快点儿,我那夕阳团儿里有俩老太太快掐起来了。” “那先走了,下午你自己注意安全。”卫燃扭头和坐在车里的穗穗打了声招呼算是告别。 “放心吧!我先回去了啊。” 穗穗话音未落,已经踩下油门,驾驶着她的玩具小车在地下停车场里跑没了影子。 “张导,咱也走吧。” 卫燃转身和急匆匆的张导打了声招呼,跟着对方近乎小跑着进了航站楼,汇合了一群五六十岁,人均至少一条丝巾的老阿姨。 帮着张导给所有的成员托运完了行李,忙完了各种事情,卫燃也被对方不客气的拉了壮丁,第一个接受安检进入候机室。 而在他看不到的队尾,那位瘦高个的张导也笑眯眯的给穗穗发了一条微信,随后领了对方发来的一个两百块的大红包。 同一时间,刚刚一直在地下停车场里兜圈子的穗穗也干脆的将自己的小车开进了一个停车位,换了一件外套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口罩,一路屁颠颠的跑进了候机楼,躲着卫燃他们那支队伍,从另一个口排队接受了安检,随后又在那位早已经被策反的张导指引下躲到了登机口另一边的角落。 而卫燃这边,在熟门熟路的帮着张导整合了那些过分兴奋的老阿姨们在指定的区域坐好之后,他也被张导拉到一边,一条一缕细致的交代着落地美国之后的事情,以及回来的时间点乃至到时候帮着对方人肉背点化妆品之类的小事。 毕竟不久前眼瞅着穗穗已经开车离开,卫燃多少也松了口气,索性和这位张导闲聊打发着时间。 在一个多小时的等待过后,这位瘦高个的张导主动结束了话题,起身招呼着众多阿姨们在卫燃的带领下准备登机,而他自己,也在卫燃进入登机口的同时,再一次暗戳戳的给穗穗发了一条微信。 另一边,接到消息的穗穗立刻摘了头上的鸭舌帽和能挡住小半张脸的墨镜,大摇大摆的排在了张导带领的旅行团末尾。 直等前面的那位老太太走进登机口,穗穗立刻拿着自己的机票屁颠颠的跟上。而此时,彻底松了口气的卫燃正坐在商务舱属于的自己的位置上,盘算着能不能赶在东正教的圣诞节之前找到戈尔曼的前妻。 “帅哥,能不能换个位置?” 闻言,卫燃下意识的抬起头,随后便瞪圆了眼睛,可紧接着,他便无奈的摇摇头,问出了一个根本不需要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我干妈让我跟着你的” 穗穗叉着腰一脸得意的给出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随后绕过卫燃坐在了和他并排的靠窗位置上,得瑟的抖动着手中的机票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感动不感动?” “惊喜个屁,你不回去过圣诞节了?” “我爸妈就没打算回去,我自己回去干嘛?”穗穗翻了个白眼,随后将脑袋凑过来一脸兴奋的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快说,你到底去美国干嘛的?” “不和你说了嘛,去见个人。”卫燃无奈的解释道,同时开始暗暗琢磨着,带着这个小玩意儿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或者危险。 “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穗穗笑眯眯的问道,“你总不能让我跟着那些老阿姨一起去举着丝巾拍照去吧?” “你都跟上来了我能甩的掉吗?” 卫燃叹了口气,他不想带着穗穗是担心遇到危险,但是不是真的有危险,恐怕只有到时候才知道了,而且很明显,这个时候也根本不可能把对方赶下去。 “看在你这么主动邀请的份儿上,这几天我就勉为其难的跟着你吧!” 穗穗脸上虽然摆出一副得意高傲的表情,但内心却暗暗松了口气,万一对方死活不打算带着自己,接下来几天,还真就只能和那些阿姨们一起去傻佬美的地盘上跳广场舞了。 “那个陈导给你打的掩护?”卫燃心思电转间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还有我干爸干妈” 奸计得逞的穗穗转头就把自己的队友卖的一干二净,一脸无辜的开始甩锅,“你打电话回来让帮忙弄签证的时候,我干妈就和我说了,是她老人家担心你英语不行被骗了,所以才让我跟着你去的,可不是我想跟着你的。为了给你帮忙,我还特意请了一天假呢。” “我真是谢谢你!”卫燃咬着后槽牙说道。 “谢就算了”穗穗用手肘支在两人座椅中间的隔断上问道,“等到了之后你打算去哪?” “到时候你跟着就行了” 卫燃心累的摆摆手,内心已经开始琢磨,到时候是不是让卡坚卡一个人去帮着戈尔曼去看看他的前妻和孩子。 第345章 施救与求救(二合一) 全程超过一天的漫长航班在旧金山短暂的进行了最后一次经停再度起飞,客舱里在短暂的喧闹之后再度安静下来,不久之后,连灯光也被关闭,仅仅只剩下几个新登机的乘客,在借着阅读灯提供的昏黄光芒消磨着接下来将近六个小时的漫长飞行。 看了眼自从重新登机之后就开始打瞌睡的穗穗,卫燃打了个哈欠,也将座椅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重新盖上毯子,打算把这难熬的最后几个小时睡过去。显而易见,有同样打算的明显不在少数,很快,客舱里仅剩的那几盏阅读灯也相继熄灭。 就在这架飞机距离休斯顿机场只剩下一个多小时航程的时候,和卫燃隔着一条过道的斜对角位置上,一个看年龄大概六十多岁的白人老头像是被噩梦惊醒似的,猛的睁开了眼睛。 在分清的梦境和现实之后,这老头顿时一脸庆幸的吁了口气,伸出长着些许老年斑的手,在胸前虔诚的画了个十字。这才轻轻掀开了毯子,拿起手边的拐杖帮着自己站起来。 稍稍缓解了下被风湿折磨了许久的关节,这老人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身边的座椅,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不远处的卫生间。 几乎就在这老人关上洗手间的门,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洗脸让自己清醒清醒的时候,这架满载着乘客的飞机却开始了剧烈的颠簸,几乎就在卫燃被惊醒的同时,客舱里的照明灯也跟着亮起,同时也传出了他听不懂的广播。 “怎么了?”卫燃推醒迷迷瞪瞪的穗穗问道。 “遇到了气流颠簸”穗穗打着哈欠翻译道,“让我们调整座椅系好安全带。” 被惊醒的卫燃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把安全带扣上,不远处洗手间的方向便传来了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痛苦的惨叫,以及随后从洗手间里传出来的敲门声。 或许在看热闹这件事上还真就不分什么国籍和肤色乃至信仰,客舱里刚刚被颠簸惊醒的众多乘客全都像一个个土拨鼠似的,伸直了脖子,乃至探出小半个上半身看着洗手间的方向,更有几个黑小哥儿高举着手机录起了视频。 很快,在几个金发空姐的忙碌下,一个嘴角残存着血迹,但却用左手托着右手的老人被她们从洗手间里扶了出来,甚至还有个空姐那这个拐棍在后面跟着。 这时候飞机的颠簸虽然已经没有这么剧烈,但同样没有恢复平稳,那几个空姐在周围乘客的帮助和围观之下,将这个脸上湿漉漉的白人老头扶回了原来的位置。 离得近了,卫燃也看清楚了,这老头八成是在洗手间里摔倒了,不但额头位置已经鼓起了一个包,残存着血迹的嘴唇似乎也被他自己咬破了,而在他抽凉气的同时,卫燃还能隐约看到这个倒霉的老家伙被磕掉了门牙之后露出了缺口。 但除了这些,这老头身上伤势最重的,恐怕就是被他自己一直托着的手腕,看那只手掌的样子,不是骨折就是脱臼了。 他这边暗暗观察的同时,客舱里的广播再次响起,同样探着大半个身子看热闹的穗穗也机灵的用汉语主动翻译道,“广播找医生呢,这老头儿可真惨,他不是脸摔马桶里了吧?你看都湿的呢。” “咋这么恶心呢?”卫燃没好气的在对方脑门上轻轻敲了下。 穗穗捂着脑门儿缩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早就玩没电的平板试着开机无果之后,顺手拿起了一本航空杂志心不在焉的翻着,同时却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被疼的不断抽凉气儿的白人老头儿身上。 眼瞅着那听不懂几个单词的广播来来回回播了三遍也没有人过来,卫燃犹豫片刻朝仍在那受伤老头儿边上嘘寒问暖的空姐招了招手。 那位长的并不算好看的金发空姐见状立刻转过身用英语问了句什么,卫燃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一边的穗穗,后者立刻欢颜乱语道,“她问你想要做什么的干活。” “跟她说,我是个兽医,说不定能帮帮那个老头儿。” “你什么时候成兽医了?”穗穗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卫燃,也没等他解释,便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翻译了过去,不过卫燃也看得出来,这小玩意儿虽然会英语,但估计最多也就是个勉强能沟通的程度。 不过好在,那位空姐很快叫来了一位会汉语的亚裔同事,在这位空姐的帮助下,至少这沟通算是勉强没问题了。 “我能帮他简单处理下伤口,至少能让他的手稍微舒服一些。” 卫燃解开安全带说道,“但我只是个兽医,没有行医资质,所以要不要我帮忙你们来决定,由此产生的后果也由你们自己来承担。” 那位会汉语的亚裔空姐先看了眼卫燃身边已经用手机开始录像的穗穗,犹豫片刻后还是翻译成了英语转达了卫燃的意思。 倒是那位受伤的老头够痛快,不等她说完便立刻点点头,语速极快的蹦出了一连串卫燃能听懂的感谢语和一大串他听不懂的内容。 “他刚刚说,很感谢你的帮助,他相信你,就算出现什么意外,也不用你承担后果,不过,你真的能帮他?” “应该问题不大” 卫燃凑到那老头身边,托起对方已经开始红肿的右手看了看,万幸,这老头儿仅仅只是脱臼了而已,这个倒是不难。 “问问他今天早晨吃的什么”卫燃头也不抬的用汉语朝身边的那位亚裔空姐说道。 这问题不但让那空姐和身后看热闹的穗穗一脸问号,那受伤的老头也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空姐等着他翻译。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卫燃抓住对方的手掌猛的用力一拽一推一按,伴随着“咔吧”一声脆响,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声惨叫和周围那两个空姐的惊呼,脱臼的手腕也恢复了原状。 “好了” 卫燃适时的松口手,朝那个空姐说道,“让他活动活动手腕,会有些不舒服,但应该没问题了。” “那...那他今天早晨吃的什么还...还问吗?”这亚裔空姐傻乎乎的问道。 卫燃笑着摇摇头,等对方翻译完,并且那老头试着活动手腕的时候,这才继续说道,“他的牙被磕掉了,这个我帮不上忙,你们可以找点冰块让他含着或许能舒服些,嘴唇上的伤口问题不大,不过他的头看样子遭受过撞击,这个年龄说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等飞机降落之后最好尽快送到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谢谢,谢谢!”那位亚裔空姐赶紧道谢,“我们这就联系机场准备救护车。” 朝对方摆摆手,卫燃正准备坐下,那位白人老头却开口说了些什么,随后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卫燃。 “他说很感谢你的帮助,还说在休斯顿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给他电话。”穗穗抢在那位空姐开口之前翻译道。 双手接过沾染着对方些许血迹的名片,卫燃重新坐下来,在穗穗的帮助下和对方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也就没有细聊,此时飞机颠簸的可依旧在继续呢,不过隔着穗穗的舷窗外面,已经可以看到地表城市的灯火和远处被朝阳染红的天际线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完成翻译工作的穗穗坐直了身体低声问道,“我姥爷把推拿正骨的手艺教给你了?” “你不知道的多了”卫燃故作得意的说道,却是并没有详细的解释。 “得意什么!”穗穗皱了皱鼻子,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而问道,“马上就要降落了,等下咱们去哪?” 卫燃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周围,笑呵呵的说道,“等下了飞机再说,今天咱们时间比较赶。” “神神秘秘的...”穗穗嘀咕了一句也就没有多问,索性又把话题拉回了卫燃从哪学会的推拿正骨这个问题上来。 在卫燃东拉西扯的忽悠着这个小玩意儿的同时,他们乘坐的航班也在一个多小时之后顺利降落在了休斯顿那座以某任总统的名字命名的机场。 等到那位受伤的老人最先在空姐的帮助下离开客舱,卫燃也拿上不多的行李,跟在穗穗身后往外走。 汇合那位张导带领的夕阳红旅行团,随大流的完成了入境的各种事项之后,此时天边也已经泛起鱼肚白,而卫燃也看到了在接机口等待的卡坚卡。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穗穗看了眼穿的花里胡哨,头发颜色花里胡哨,嘴里还叼着个棒棒糖的卡坚卡,又一脸古怪的看了眼身旁的卫燃,随后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拍着卫燃的肩膀一脸仗义的说道,“虽然这风格我干爸干妈大概率接受不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先帮你瞒着!” “瞒个屁,我要找的不是她。” 卫燃说完故意用俄语和卡坚卡打了声招呼,这才继续用俄语说道,“这位是卡坚卡,我提前联系雇佣的翻译,之前我可不知道你会跟着过来,没个翻译,我连这机场估计都走不出去。” “翻译?真是翻译?” 穗穗愣了愣,随后竟然摆出一脸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 “你哪那么多以为,快走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卫燃说完,这才把穗穗介绍给了卡坚卡。 等这俩姑娘相互认识了之后,她们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卫燃,异口同声的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敖德萨” 卫燃说着,将当初戈尔曼给自己的地址前半段递给了卡坚卡,“选最快的方式过去,我们的时间比较赶。” 卡坚卡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看了一眼,又摸出手机搜索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直接开车过去需要大概七个小时,一个多小时之后有从这里飞到达拉斯的航班,但算上候机飞行以及从达拉斯赶到敖德萨的时间,并没有快多少。所以我建议直接开车过去。” “那就开车过去吧” 卫燃稍稍松了口气,因为时差等等各种原因,此时的当地时间还是1月7号的早晨,换句话说,虽然接下来在路上还要浪费7个小时的时间,但至少还在东正教的圣诞节范围之内。 卡坚卡对卫燃的要求自然没有意见,干脆的带着他们二人离开机场,钻进了一辆白色的奔驰商务车里。 直等到车子跑起来,卫燃这才低声说道,“圣诞快乐。” 原本一脸困倦的穗穗和负责开车的卡坚卡同时愣了愣,随后前者傻笑着同样回了一句“圣诞快乐”,而后者则恢复平淡的表情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把车速稍稍提高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节日问候有着提神醒脑的功效,穗穗反倒精神起来,等给脸上敷上面膜,立刻猫着腰挪到副驾驶的位置,主动和开车的卡坚卡用俄语聊起了天儿。 而卡坚卡虽然穿衣风格不敢恭维,但确实装的像个正经导游加俄语翻译似的,言语间无论休斯顿的各个景点,还是此行的目的地敖德萨,各种历史故事乃至吃喝场所自然风光景点全都是信手拈来。 甚至都不用卫燃暗示,这姑娘便借着讲述敖德萨的历史以及她不知道哪来的“曾曾曾祖父在敖德萨修铁路时曾经挖到过黄金”的扯淡家族传说,顺理成章的给自己安了一个俄国早期移民后裔的假身份。 “所以说,这里的敖德萨和乌克兰的那个敖德萨用的还真是同一个名字?” 穗穗惊讶的问道,别看这姑娘国籍上是俄罗斯人,更别看她有个曾是历史教授的酒蒙子老爹,但她对俄国历史的了解说起来甚至还赶不上半路出家的卫燃。 刚刚一直有意无意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的卡坚卡笑着解释道,“本来就是一个名字,19世纪80年代,俄国移民就在那里修铁路了,敖德萨这个称呼,就是当时那些俄国移民沿用了乌克兰那个敖德萨的名字。” “所以那里俄国人很多?”穗穗好奇的问道。 “那是19世纪的事情了” 卡坚卡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调侃道,“曾经印第安人在北美洲也不少,不一样被清理干净了?” “我现在开始相信你真的是俄国后裔了” 穗穗来了兴致,追着对方询问着当地除了刚刚闲聊中提过的陨石坑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景点或者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就在卡坚卡一脸热情的应付着好奇心爆棚的穗穗的同时,卫燃则闭上眼睛,开始琢磨着接下来的安排。 按他原本的预想,是想在圣诞节这天拍到戈尔曼的前妻和儿子的照片发给对方当作生日礼物,然后再找机会找借口,把那笔钱给戈尔曼的前妻和儿子的。如今身边多了个跟屁虫穗穗,恐怕很多事情就只能指望卡坚卡来做了。 不知不觉间,卫燃已经打起了呼噜,就连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穗穗也被卡坚卡胡编乱造的淘金故事哄进了梦乡。 扫了眼熟睡中的两人,卡坚卡将刚刚故意调出来的舒缓声音调小了些,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稍稍提高了车速。 她毕竟不是导游,刚刚和那个叫阿芙乐尔的姑娘聊的内容,除了一小半是她提前抵达的这几天游玩时看到的,剩下的可大多都是现场即兴发挥的胡编乱造。 不过,和一直在担心安全问题的卫燃不同,卡坚卡反倒觉得有这么个不知道哪来的普通姑娘帮着打掩护反倒是好事,到时候就算自己那位华夏老板想做些什么,至少也能有个背锅替罪羊的方便他们逃走。 至于这想法让卫燃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卡坚卡却下意识的忽略掉了,真要是算起来,这次美国之行对她来说,其实算得上第一次“出外勤”,换句话说,她这个大多数靠网络完成工作的“键盘侠”,在这种外勤活动中,其实经验远不如有过多次考核经历的卫燃。 在这姑娘的胡思乱想中,租来的商务车沿着劈开戈壁荒野的公路向西飞驰,车窗外,那些一晃而逝的野生动物,以及时不时被卡坚卡超过的长头货运卡车在后视镜中极速变小,随后又被新的过客和身后已经越出地平线的火红色朝阳彻底淹没。 当卡坚卡驾驶着这辆商务车开进一家加油站的时候,卫燃被停车的动静叫醒。 “到了?”卫燃推开车门迷迷瞪瞪的问道。 “到了”正在加油的卡坚卡拿着油枪答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这个位置”卫燃说着,从兜里掏出地址的后半段递给了对方。 接过纸条看了看,卡坚卡将其揣进牛仔裤的口袋里,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天晚上住在敖德萨吗?如果住在这里的话我等下就订酒店,另外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住在这儿,接下来几天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在这儿。至于吃东西,等先找到刚刚那个地址再说吧。” 卫燃看了眼仍在车子里熟睡的穗穗,低声说道,“卡坚卡,接下来有些事情恐怕要你自己去做才行。” “杀谁?”卡坚卡拧上油箱盖,单脚踩着轮胎,语气平淡的问道。 “谁都不杀”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再次强调道,“我们这次来不做任何违法的事情。” 卡坚卡看着“你不如把我能知道的内容一次性全都说出来。” “简单的说,我有个客户想看看他的前妻过的怎么样了。” “就这些?” “我那个客户是个在逃杀人犯”卫燃信口胡诌道,“他只想拜托我们帮忙看看他的前妻和孩子过的怎么样而已。” “没了?” 卡坚卡神色古怪的看着卫燃,“你把我从都灵喊过来帮忙,就位了帮你的客户偷拍他的前妻?老板,你的业务范围听起来可真变态。” “你的脑子能不能别像你的衣服一样有那么多的颜色?”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总之尽快找到这个位置,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你是老板听你的”卡坚卡说完便钻进了驾驶室。 等卫燃坐回原来的位置关上车门,卡坚卡将车子开出加油站的时候,穗穗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醒了过来。 穗穗从副驾驶爬回卫燃身边的座位,睡眼惺忪的问道,“还没到呢?” “已经到了,先忙正事儿。”卫燃说着,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了对方。 接过矿泉水,穗穗一口气儿灌进去大半瓶,随后又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嗝,这才一脸解脱的说道,“总算到了,我的腰都快断了。” “用不用先把你送到酒店?”卡坚卡微笑着问道。 “不用,不用!”穗穗看着窗外道路两侧那些墨西哥风格的建筑,“先忙他的正事,不过等忙完了,你要带我们去吃当地最好吃的东西。” “没问题!” 卡坚卡给出了个信誓旦旦的回应,随后将车子拐到了另一条街上,随意指着街边的一家店铺说道,“他家的东西很好吃,我平时经常带朋友去,不过我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见穗穗果然被这么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坐在后排的卫燃却只是憋着笑暗自摇头,那个花里胡哨的姑娘不愧是被kgb出身的老卡坚卡手把手交出来的,这说起谎来当真是脸不红气不喘。 不过这也就是糊弄下少心没肺的穗穗,但凡换个心思细腻的就能发现,这姑娘在这个她所谓“从小长大的”的地方开车都要靠导航呢。 听着卡坚卡满嘴的谎话,一行三人乘车在这个同样叫做敖德萨的小城里东转西转的找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最终停在了一个带有花园的独栋别墅对面。 卡坚卡将车子停在路边,眼睛看着路对面那栋带有浓郁墨西哥风格的建筑说道,“就是那栋土黄色的房子了”。 拿出当初戈尔曼通过街景找到的图片和路对面的建筑简单的对比了一番,确定没有找错地方之后,卫燃掏出手机给那栋房子拍了张照片,随后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的单反递给了穗穗。 紧接着,他又把当初戈尔曼前妻在苏联时代拍摄的照片递给了卡坚卡,“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女人,不过这是她大概30年前移民到这里之前的照片。卡坚卡,想个合适温和的理由让房子里的人出来,或者你想办法敲开房门,看看现在她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卡坚卡接过照片看了看,随后便还给了前者问道,“她以前是哪里人?” “敖德萨,乌克兰的那个敖德萨,苏联解体后移民过来的。” 闻言,卡坚卡拿出手机搜索了些什么,随后脱掉了身上那件色彩斑斓的羽绒外套,猫着腰钻进后排车厢,从她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件粉色的套头衫穿在了身上。 这还没完,在卫燃和穗穗惊讶的注视下,这姑娘竟然从头上摘下了一顶五颜六色的假发。 “你这头发是假的?” 卫燃后知后觉的问道,同时暗暗吐槽着,这姑娘即便摘掉了假发,原本的发型审美依旧不比当年还是混混的季马强多少,那头被发网包裹住的孔雀蓝色头发,让她看起来就像脑瓜顶扣着个大号的鸸鹋蛋蛋壳似的。 “懒得洗头而已” 卡坚卡敷衍的给出个听起来理所当然的借口,伸手从包里掏出一顶淡金色的假发固定在了头上,就连边角的位置,都细致的抹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糊状物,让假发边缘和皮肤的过度显得更加自然。 “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穗穗惊叹的问道。 “你想学?” 正在故意把脸上的妆弄花一些的卡坚卡见穗穗在一边激动的狂点头,大方的将手里的那一盒膏状物丢给对方,“我自己用粉底和其他东西调配的,你喜欢的话抽时间我教你,很简单的。” 话音未落,卡坚卡已经踢掉了脚上那双带着各种夸张金属钉的靴子,换了一双普普通通的运动鞋,随后又往肩上背了一个运动背包,顺便戴上了一个镜框厚重的近视眼镜,并且将一个烟盒大小的东西递给卫燃,这才拉开背对着房子那一边的车门走了出去。 “她干嘛去了?”穗穗一手拿着单反,一手拿着盒卡坚卡送的糊状物问道。 “等下再解释” 卫燃示意穗穗往路对面的房子看,“等下那房子如果出来人了,等下那房子如果出来人了,就给她拍几张照片,记得多拍一些,拍的清楚点。” “你们这是在干嘛?”穗穗赶紧将那盒糊状物放在一边,手忙脚乱的检查的手中的单反问道。 “我一个客户想看看他前妻过的怎么样”卫燃指了指路对面,“那个房子里住着的,就是我那个客户的前妻。” “你那工作室现在连这种工作都不挑了?”穗穗古怪的看着卫燃,“是你变态了,还是你的客户变态了?” “拿钱办事而已”卫燃无奈的敲了敲玻璃,“专心点,尽快忙完咱们还能找地方多玩几天。” “哦哦!”穗穗立刻举起手中的单反,将镜头伸出半开的车窗,对准了路对面的那栋房子。 几乎在她做好准备的同时,乔装打扮的卡坚卡也步履虚弱的从远处走到了那栋房子的门口,随后脚一软栽倒在地。 这还没完,佯装跌倒的卡坚卡还像模像样的往那栋房子蹭了蹭,费力的抬起胳膊按了按门铃。 与此同时,之前她留在车子里的那个烟盒大小的玩意里,也传出了前者用带着浓重毛子口音的英语发出的虚弱求救声。 第346章 卡大姐嘴里没实话 “她真是个翻译?”躲在车里的穗穗狐疑的问道。 “大概以前还学过表演吧...我猜的” 卫燃敲了敲卡坚卡下车前留下的小盒子,“等人出来多拍几张,到时候顺便翻译翻译他们说了什么。” “至于搞得这么麻烦吗...”穗穗暗自嘀咕了一句,重新将眼睛凑近了单反的取景框,和马路对面的卡坚卡一起,耐心的等着房间里的人出来。 最多也就三五分钟,随着房门开启,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打开了房门。 “你的客户是女的?”穗穗按下快门的同时诧异的问道。 “男的” 卫燃看着那个面相和戈尔曼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嘴上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随后见穗穗正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无奈的追加了一句解释,“这个男人应该是我的客户的儿子。” “哦——”穗穗拉着长音回应了一声,重新将眼睛贴在取景框后面,再次按下了连拍模式的快门,顺便也做起了翻译工作。 “打扰了,能给我一杯糖水吗?我有低血糖。”卡坚卡用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寻求着对方的帮助,“我只要一杯糖水就可以,我...” “快进来,杰西卡!快出来帮忙!”这个疑似戈尔曼儿子的男人朝屋子里喊了一声,随后将卡坚卡扶了起来。 很快,一个高高瘦瘦,留着一头红色长发的年轻女人从里面跑出来,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之后,立刻从另一边扶住了卡坚卡。 目送着这两人带着卡坚卡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穗穗也收起了相机,顺势关上车窗,和卫燃一起听着那个小盒子里传出的声音。 而在房间里,一脸虚弱像的卡坚卡在这两人的搀扶下坐在了客厅里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亚麻沙发上,趁着那个男人帮他准备糖水的时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并不算大的客厅里最显眼的,莫过于不远处挨着壁炉布置的一颗挂满了彩灯的圣诞树,那棵圣诞树的顶上,还装有一枚极具苏联传统的红色五角星。 而在那壁炉上,除了横放的一支泵动式猎枪之外,还挂着一张东正教苦像和一个东正教徒必备的十字架。 在周围的地板上,除了各种小孩子的玩具之外,还有个看起来最多四五岁的小男孩正一手抓着个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另一只手还攥着一只缅因猫的尾巴。 那只大的吓人的缅因猫似乎几次想给这个烦人的小祖宗狠狠来上一爪子,最后却又迫于某种原因,只是将肥大的爪子温柔的搭在了那个小朋友的手背上。 再看看挨着沙发摆放的桌子上,除了一盘切好的水果之外,还有几张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账单以及一台屏幕上显示着二手车交易页面的笔记本电脑。 恰在此时,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身形富态的白人老太太也从通往花园的那扇门里走了出来,用同样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问道,“马卡尔,发生什么了?” “有个低血糖的姑娘在门口晕倒了”刚刚扶着卡坚卡进来的男人说话的同时递给了卡坚卡一盒巧克力,而那个叫杰西卡的女人则将一杯牛奶送进了微波炉。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卡坚卡故意继续用带着浓重斯拉夫口音的英语虚弱的道了声谢,随后又让接过巧克力的手表现出了一丝丝恰到好处的颤抖,紧接着,哆哆嗦嗦的撕开巧克力的锡纸包装,将其塞进了嘴里。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一脸富态的老太太解下腰间的围裙,坐在卡坚卡对面,用带着同样口音的英语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听你的口音,难道你来自俄罗斯?” “您好太太,我叫卡列尼娜” 卡坚卡看向和当初卫燃给的照片里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继续用虚弱的语气说道,“我是乌克兰人,难道您是俄罗斯人吗?” “乌克兰人?”这富态的老太太挑了挑眉毛,却并没有回答前者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是乌克兰哪里人?” “敖德萨” 卡坚卡略有些颤抖的接过那个叫做杰西卡的红发女人递来的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乌克兰的那个敖德萨。” “你也是敖德萨人?”这个老太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激动的换上了俄语,就连刚刚扶着卡坚卡进来的那一男一女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难道您也是?”卡坚卡同样一脸激动和意外的问道,“这不可能!这太巧了!” “确实太巧了,我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那老太太激动的说着,同时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我也没想到” 卡坚卡似乎比对方还激动,“我只是今年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回家,所以特意来这座同样叫做敖德萨城市,和...和同样没办法回家的朋友一起过圣诞节的,没想到...这也太巧了!” “说不定这是上帝的安排” 那个叫杰西卡的女人似乎听不懂俄语,在那个叫马卡尔的男人翻译完之后,立刻又端来了一盘甜甜圈,“吃点甜甜圈吧,卡列尼娜,你的朋友呢?他们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们去看那个陨石坑了” 卡坚卡无奈的说道,“我本来想在周围找个吃点东西的地方等他们回来的,可还没等找到就坚持不住了,真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 那个老太太一脸慈祥的安抚着卡坚卡,随后主动介绍道,“我是乌玛,这是我的儿子马卡尔,她是马卡尔的妻子杰西卡,当然,还有圣诞树下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戈尔曼。” “噗!” 门外路对面的商务车里,刚往嘴里灌了一口水的卫燃直接喷到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怎么了?”身边被吓了一跳的穗穗赶紧关切的一边帮着拍打着后背一边问道。 “没...咳咳!没事!” 卫燃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他是真的服了这些欧洲人,取个新名字就那么费劲怎么着?非得把一个名字当传家宝用?这要是放在华夏,谁要是给自己的孙子取了自己丈夫的名字,恐怕能成为全村津津乐道的笑话。 “神经病” 穗穗翻了个白眼,递给卫燃一张纸巾之后,嫌弃的躲远了些继续听着那个小音箱里传出来的谈话声。 在房间里的卡坚卡可不知道戈尔曼这个名字的含义,在以休斯敦大学新闻传播系留学生的身份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及表达的受到他们一家帮助的感激之情后,便借机以好奇的语气问起了那位乌玛太太从基辅的敖德萨到美国的敖德萨的经历。 顺势,这姑娘还借着同为敖德萨人,以及她也是个虔诚的东正教徒,乃至没办法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的可怜样,收获了这一家人请她和她那些去看陨石坑的朋友们今天晚上一起过圣诞节的邀请。 而除此之外,卡坚卡也在闲聊中旁敲侧击的了解到,这位乌玛太太如今还在附近的一家超市担任收银员的工作。 而她的儿子马卡尔,和朋友在郊外经营着一家并不算大的牧场,只不过看样子生意似乎并不算太好,至于那位杰西卡,除了在农场里帮忙之外,主业则是个收入还不错的兽医。 总的来说,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家人算是标准的中产阶级,虽然成活还算不错,但压力也很大,这一点从桌子上那些已经被收起来的账单,以及马卡尔准备出售他的福特皮卡换点钱就能看出来。 眼瞅着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卫燃用落地后美国后,卡坚卡提供的电话卡给对方的号码发了条“你在哪,我们已经回到酒店”的消息。 另一边,卡坚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主动结束了话题说道,“乌玛太太,还有马卡尔和杰西卡,谢谢你们的帮助,现在我感觉好一些了,准备回酒店和朋友汇合了。” “晚上带着你的朋友回来一起过圣诞节吧?”乌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期待,“到时候你继续说说现在敖德萨的样子。马卡尔,你和杰西卡开车送她回酒店吧。” “那...谢谢你们” 卡坚卡真诚的感谢道,“到时候我问问那两个朋友的意见,就算他们不想来,我也会来和你们一起过圣诞节的。” “好姑娘,晚上一定要来。” 乌玛太太抓着卡坚卡的手说道,“我们做了圣诞鹅,到时候一定要带着你的朋友们一起来吃。” “我一定会来的,我保证。”卡坚卡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告别了一路送到门口的乌玛太太,卡坚卡跟着那个叫做杰西卡的女人坐进了一辆蓝色福特皮卡里,任由那位马卡尔拉着开往了城中心的方向。 “我们不跟上吗?”商务车里,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的穗穗偷偷朝站在门口的乌玛太太按下了快门,同时不忘朝身边的卫燃问道。 “再等等” 卫燃直等到站在门口的乌玛太太转身回到房间,这才弯着腰挪到驾驶室的位置,启动车子远远的跟上了那辆蓝色的皮卡。 “晚上我们要不要和那家人一起过圣诞节?”穗穗扒着卫燃的座椅靠背期待的问道,“卡大姐说的那两个去看陨石坑的朋友就是我们俩吧?” “卡大姐?这什么鬼称呼?”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卡坚卡啊,卡坚卡的卡,也可以是奥斯卡的卡,大是大佬的大。”穗穗一脸崇拜的说道,“她刚刚编的那些故事我都快相信了。” “说不定她就是乌克兰敖德萨的人呢?”卫燃饶有兴致的忽悠着穗穗。 “怎么可能!” 穗穗立刻反驳道,“来的路上她明明和我说过,她是白俄人,两年前才来这边读大学的,要不是缺钱花,根本没时间给你当翻译。” “你那卡大姐嘴里可一句实话都没有...”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顺势将车子随意拐进一个路口靠边停下,同时暗暗琢磨着要不要跟着卡坚卡去戈尔曼的前妻家做客。 第347章 卡坚卡的助攻 趁着卡坚卡还没给自己回电话,卫燃从包里拿出当初卡坚卡半卖半送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穗穗刚刚用单反偷拍的照片导进去发到了戈尔曼的邮箱里,随后又掏出卫星电话打了过去。 “照片发你了”电话刚一接通,卫燃便开口说道,与此同时,穗穗也指了指路边的披萨店,等前者点头之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稍等一下”戈尔曼回应了一句,不久之后,电话另一头便响起了电脑开机的音乐。 耐心的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的时间,戈尔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激动回应道,“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就是她!” 卫燃闻言犹豫片刻,这才开口将刚刚听到的谈话简单的复述了一遍。 “马卡尔都有孩子了?而且还用了我的名字?”戈尔曼愣了愣,急迫的问道,“乌玛没有再婚吗?” “大概没有吧...” 卫燃给出个不太确定的答案,顺势说道,“不过她邀请了我派去和她见面的人一起过东正教的圣诞节,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要不要去。” 电话另一头的戈尔曼沉默了片刻,这才答道,“去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到时候如果方便,给马卡尔的孩子拍张照片。另外,记得把那些钱...” “放心,我会找机会用合适的理由把那些钱给她的,照片我也会拍的。”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做出了保证,顿了顿又问道,“真的不让她知道你还活着吗?” “不...不必了,知道她过的还不错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话音未落,戈尔曼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何必呢...”卫燃暗自摇摇头,将卫星电话放在仪表台上,耐心的等着卡坚卡的电话。 不久之后,穗穗托着一盒披萨和三罐可乐钻进了车里,“要不要吃点儿?我都快饿死了。” “给我来一角吧” 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可乐,前者则从盒子里拿起一角披萨直接递到了卫燃的嘴边。 两人简单的吃了两口算是填了填饥肠辘辘的肚子,卡坚卡也打来了电话。问明了他们的位置,不久之后,卡坚卡便搭乘着一辆出租车准确的找到了他们。 “吃不吃披萨?”穗穗等对方钻进车厢之后,立刻一脸崇拜的将手中的披萨盒递了过去。 “谢谢”卡坚卡拿起一角披萨狠狠的咬了一口,同时伸手摘掉了头上的假发随意的丢进了她的包里。 三两口吃完了披萨,卡坚卡从兜里掏出之前戴着的近视眼镜,从镜腿的位置取出了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内存卡递给了卫燃,“刚刚在里面拍到的,记得给我奖金。” “你从哪弄到的这种东西?” 卫燃看着对方手中的眼镜颇有些紧张的问道,这东西他并不是没见过,甚至曾经在华夏国内的那些购物网站上都能轻易买到。但如果是卡坚卡从意大利带来的,说不定就有被盯上的可能。 “几天前在拉斯维加斯玩的时候买的,这种东西那里很容易找到。老板,晚上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乌玛太太家过圣诞节?” 卡坚卡半真半假的解释了一句,等重新戴上那顶花里胡哨的假发,又指了指穗穗手中的披萨盒问道,“我能再来一块吗?” “能!当然能!” 脸上的崇拜神色越发强烈的穗穗想都不想的点点头,随后朝卫燃说道,“我们也去吧!正好一起过个圣诞节。” “先回酒店吧”卫燃并没有急着同意,“至少也要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才行。” “没问题,刚刚我已经开好房间了。”卡坚卡说着,将那一角披萨叼在嘴里,弯腰坐进了驾驶位。 等车子跑起来,卫燃已经将内存卡里的视频用邮件发给了戈尔曼。见对方只回了一句谢谢。他这才扣上屏幕,继续琢磨着要不要和戈尔曼的前妻一家一起过个圣诞节。 在他原本那谨小慎微的计划里,刚刚那些东西就已经足够甚至远远超出预期了,剩下的无非是想个合理的借口,把那几万美元的现金交给对方罢了。 但看卡坚卡那满不在意的模样,以及兴致勃勃的穗穗,再加上不久前戈尔曼在电话里的保证,似乎反倒是自己对这件事过于紧张了? 后知后觉的卫燃用力搓了搓脸,直等到卡坚卡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的停车场里,这才总算做出了决定,“晚上一起和对方过个圣诞节吧,卡坚卡,我们用什么身份?” “阿芙乐尔是我的同学怎么样?”卡坚卡看向穗穗,“你是哪里人?” 穗穗见卫燃点点头,这才答道,“伏尔加格勒。” “那就以我远房叔叔的女儿这个身份吧” 卡坚卡随意的安排好了穗穗的身份,接着玩味的看了眼卫燃开口说道,“老板,我以前在新闻上见过你,所以如果你没办法换张脸,那么就以阿芙乐尔男朋友的身份一起去吧?” 闻言,卫燃无奈的点点头,他自然明白卡坚卡话外的意思,再加上对方那玩味的表情,想表达的无非是“如果不想穗穗知道他另一面的身份,那么就以明面的身份活动”罢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我们六点的时候去怎么样?” 卡坚卡说完看向穗穗,“趁着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化个妆,我带了不少假发过来,等化完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附近的商场买些圣诞礼物。” “还有这种东西的做法也教教我”穗穗说着,拿出了不久前卡坚卡送的那盒糊状物。 “没问题,我们走吧,先带你们办理入住。”话音未落,卡坚卡已经推开了车门,和穗穗各自拉上自己的行李,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向了酒店的大门。 “之前白做那么多计划了...”最后下车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同样拎上自己的背包跟了上去。 在卡坚卡的帮助下顺利办理了入住手续,三人搭乘电梯上楼之后,卡坚卡将房卡递给穗穗,指着一个房间说道,“这是你们的房间,我的房间在隔壁,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等四点的时候我会喊你们起床的。” “我们俩一个房间?”穗穗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卡坚卡,扭头又看了看脸上满是错愕的卫燃。 “难道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卡坚卡疑惑的看着穗穗,“我记得你路上不是和我说...” “啊——是!是是是!”穗穗赶紧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那个,四点钟的时候记得叫我们。” 说完,一脸尴尬的穗穗赶紧刷卡开了房门,推着卫燃钻进去,随后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翻车了吧?” 卫燃幸灾乐祸的调侃着对方,这小玩意儿可没少拿自己当挡箭牌,他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从机场赶往敖德萨的路上,她又拿这借口糊弄卡坚卡来着。 “我这不是想试试那个...” “行了,跟我下楼再开个房间吧。”卫燃到底给对方留着面子,说着就要拉开刚刚关上的房门。 “我做你女朋友让你觉得丢人了?”穗穗后退一步,用后背抵住房门,干脆挑明了问道。 “额...” 卫燃刚刚摸到房门的手悬在了半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曾几何时,说他对这小丫头没想法绝对是扯淡,但随着两人一点点长大以及两家人日益密切的关系,青春期时曾经有过的想法反倒被他下意识的藏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自己那爹妈费尽心思撺掇这小玩意儿跟着自己大老远跑到美国,绝对不是担心什么自己找不到翻译。 那两位担心的,无非是自己这一趟美国行之后,穗穗这丫头和他们的儿媳妇弄不好会是两个人。 “算了,当我没问,下楼重新开个房间吧,以后我也不开这种玩笑了。”穗穗失望的叹了口气,干脆转身打开了被自己挡住的房门,“早知道我就不跟着来了...” “咔哒” 卫燃伸手将开了一半的房门推上,等对方一脸诧异的转过身,轻轻将对方拉进了怀里,贴着穗穗的耳边嬉皮笑脸的调侃道,“我有什么可丢人的?送上门的大白菜还能不拱怎么着?” 穗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一把挣脱开了卫燃,等反应过来,这才尴尬的后退了一步,“那个,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先让我适...” 她这边话都没说完,便已经被厚着脸皮的卫燃再一次拉进怀里,主动交换起了双方的唾液酶。 “啧啧啧,没好戏看了,不过应该能给我额外发点奖金吧...” 隔壁房间的门口,从卫燃被穗穗拉进房间之后,就一直在靠着门框偷听看热闹的卡坚卡幸灾乐祸的嘀咕了一句,直到确定那扇门大概率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打开了,这才叼着棒棒糖,慢悠悠的关上了自己房间的房门,为晚上的圣诞节做起了准备。 第348章 马卡尔的农场 “要不要和家里人说?”酒店松软的大床上,卫燃看着天花板问道。 “先不说了吧...”睡眼惺忪的穗穗翻了个身,“至少等毕业之后再说。” “那就不说吧”卫燃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却被敲响了。 “到时间了”房门外,卡坚卡玩味的看了眼穗穗,笑眯眯的问道,“要不要先让我帮你化妆?等下我们还要去买些圣诞礼物。” “我先洗个澡”穗穗说着打了个哈欠,“等我洗完澡就去找你。” “没问题”卡坚卡说完,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卫燃,这才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她真的只是个翻译?”穗穗关上房门之后低声忍不住问道。 “不然呢?”卫燃摊摊手,插科打诨的问道,“要不要一起洗?” “变态”穗穗翻了个白眼,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套衣服钻进了洗手间。 等到洗手间里想起哗啦啦的水声,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卫燃赶紧从金属本子里拿出了食盒,将提前放在里面的那六万美元取出来,装进了来的时候准备好的一个手包里。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准备自己或者卡坚卡找机会和对方发生一次比较小的车祸作为赔偿,或者干脆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丢进对方的院子里的。 但目前来看,这么做显然已经不现实了,他也只能趁着和对方过圣诞节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等到洗完澡的穗穗去找隔壁的卡坚卡,卫燃也钻进了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休闲装,顺便又趁着前者还没回来,快速检查了一番金属本子里的武器。 傍晚五点半,一行三人离开酒店。不得不说,卡坚卡的穿衣品味和发型审美虽然差了些,但化妆技术确实不错,至少穗穗这个混血姑娘在戴上一顶金色的假发之后,看起来已经更加偏向于身体里那一半的斯拉夫血统。 至于卡坚卡,这个明明长得挺好看的姑娘却依旧是下午那身打扮,仅仅脸上的妆看起来更精致了一些。 跟着这两个姑娘在街上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当他们拦下一辆出租车决定去拜访乌玛太太一家时,卫燃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套乐高玩具和两瓶同样当作伴手礼的伏特加。 临近下车前,三人用俄语再一次的核对了一遍各自的角色,直等到车子停下,卫燃支付了车费,卡坚卡也再一次戴上了那副带有拍摄功能的近视眼镜,顺便还将一支录音笔塞进了袖口。 当他们三人下车的时候,乌玛太太和他的儿子马卡尔,以及抱着孩子的杰西卡也迎了出来。 “乌玛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卡坚卡先用俄语打了声招呼,顺手将之前买到的那一套乐高玩具递给了马卡尔,随后换上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朝杰西卡说道,“这是送给戈尔曼的圣诞礼物,希望他能喜欢。” “谢谢——!” 杰西卡拉着长音一脸惊喜的感谢道,说话的同时,还抱着那个同样叫做戈尔曼的人类幼崽挥了挥小拳头。 “他们是我的朋友” 卡坚卡说着,将穗穗和卫燃挨个介绍了一遍,而卫燃也顺势将手里的两瓶伏特加递给了刚刚和自己碰过拳头的马卡尔。 简单的寒暄之后,乌玛老太太招呼着众人回到房子里,径直把他们带到了餐桌上。 “这对我来说是难以置信的一天”乌玛太太开心的说道,“没想到在圣诞节的时候,竟然能有两位来自故乡的新朋友过来做客,这简直是最好的圣诞礼物。” “妈妈,最好的圣诞礼物是这个。” 马卡尔说着,已经打开了卫燃带来的一瓶伏特加,给坐在主位的老太太倒了一杯。 “伏特加要和斯拉夫人才有味道” 乌玛老太太感慨的端起酒杯,“来吧,年轻人们,让我干上一杯,祝你们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坐在桌子四周的众人纷纷举起了酒杯或者果汁一饮而尽。 一杯酒之后,众人之间最后的那点儿生疏也随之打破,那个叫做杰西卡的红发姑娘也在马卡尔的帮助下开始给众人分餐。 看得出来,这个对美国人来说迟到了将近半个月的圣诞节完全是为了让乌玛太太开心的,不但桌子上摆的全都是俄式菜品,甚至连不远处的电视机都调整到了一个俄语频道。 借着吃饭的功夫,众人也各自找起了话题,卡坚卡用英语和坐在对面的杰西卡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什么,穗穗则好奇的找乌玛太太问东问西,至于卫燃,则与对面的马卡尔频频举杯。 “我听卡列尼娜说,下午的时候你们去看那个陨石坑了?”马卡尔端着酒杯,用熟练的俄语朝坐在对面的卫燃问道。 “确实,我们本来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极快陨石当作纪念品的。”卫燃一脸遗憾的说道,“可惜,虽然石头不少,但陨石却根本找不到,或者我们找到过,可惜根本分不出来它们和普通石头有什么区别。” “那种小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马卡尔说着将杯子里的伏特加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说道,“你等我一下。” “他又要炫耀他的那些宝贝了”杰西卡无奈的摇摇头。 “什么宝贝?”卡坚卡好奇的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杰西卡话音未落,马卡尔已经从不远处的壁炉上取下了一个铁皮盒子打开递给了卫燃。 看了眼里面大块小块的黑色石头,卫燃惊讶的问道,“这些就是陨石?” 马卡尔得意的点点头,顺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橡果大小的黑色石头递给卫燃,同时慷慨的说道,“这些都是在我和我朋友经营的农场里发现了,这块就送给你当作纪念品和圣诞礼物吧!” “谢谢!” 卫燃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的表情,捏着对方递来的这块平平无奇的黑色小石头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番,而坐在身边的穗穗也格外机灵的一把将其抢过去,一脸开心的表示着这趟没有白来, 借着那一铁皮盒子陨石,卫燃将话题引到了对方的农场上。只不过,在和马卡尔的闲聊中他才知道,他和朋友经营的农场最近一两年的经营出了很大的问题,而问题的根源,竟然是有些泛滥的野兔和野猪。 “这些东西会给农场带来很大麻烦吗?” 卫燃一脸茫然的问道,他可没去过农场,而刚刚对方提到的那两样动物,让他首先想到的也仅仅只是到底该多放辣椒还是多放孜然。 “几乎是毁灭性的” 马卡尔无奈的说道,“那些野兔挖的洞很容易让我们养的牛和马踩进去造成骨折,仅仅今年秋天,农场里就有四匹马折断了腿,连我和我的朋友,都差点儿因此受伤。” “野猪呢?”卫燃继续好奇的问道,顺手也拿起酒瓶子,给对方的杯子倒满。 “它们就更麻烦了” 马卡尔端起杯子和卫燃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后继续说道,“那些蠢货会撞烂围栏,还会破坏牧草,就连我们种的农作物都被它们糟蹋的像是被轰炸机炸过一样。” “这里不是得州吗?”刚刚一直在和杰西卡了解的卡坚卡也加入了话题,“这里枪支文化环境,应该会有不少猎人吧?” “你们绝对不知道野猪和野兔这两种东西的繁殖能力有多恐怖。” 马卡尔往嘴里送了一勺奶油炖牛肉,苦着脸抱怨道,“而且就算全杀干净也没什么用,很快周围农场的野猪和野兔就会迁徙过来。” 还不等卫燃开口,堪称神助攻的穗穗像是从中嗅出了什么似的,主动问道,“马卡尔,我们能去你的农场玩几天吗?” “去我们的农场?” 马卡尔愣了愣,随后热情的说道,“当然可以!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回农场了,如果你们有兴趣到时候可以跟着,不过我们的农场工作很多,所以我们到时候可能没时间陪你们,不过至少会给你们提供吃的和住的。” “你们知道哪里有卖牛仔服的吗?”穗穗兴致盎然的追问道,“西部片里的那种,靴子上有马刺的那种。” “就像卡列尼娜说的,这里是得州。”乌玛太太开着玩笑说道,“就算你去面包店,说不定都能买到牛仔服。我猜你是准备拍照吧?” “我第一次来得州,早就想像西部片里那样穿着牛仔服骑着马拍张照片了,最好再有两支转轮手枪!。”穗穗一脸憧憬的手腕,扭头又朝卫燃问道,“明天我们去买几套牛仔服吧?” “你要干嘛?真是为了拍照?”卫燃索性换上了汉语,低声朝身边的姑娘狐疑的问道。 “当然是赚钱!” 眼睛冒光的穗穗低声回应了一句,重新换上俄语继续和乌玛太太聊着对方刚刚搬来这里时的艰难境遇。 “简直掉钱眼里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端起酒杯和同样没当回事儿的马卡尔碰了碰,继续和对方聊着农场的收成,聊着那台准备出售的福特皮卡,乃至和他一起经营农场的那个墨西哥裔朋友做的鸡肉卷有多好吃。 第359章 乌玛太太的戒指 一顿热闹的圣诞聚会吃了一个多小时,随着窗外的天色彻底变暗,酒足饭饱的众人一起收拾干净了餐桌,并且在乌玛太太的带领下唱了一首俄语祝歌之后。 这老太太却起身又从厨房拿起了一个干净的汤盘摆在了餐桌上,兴致盎然的提议道,“难得今天这么热闹,不如我们玩一个苏联时代的占卜游戏怎么样?” “什么占卜游戏?”刚刚一直在和这老太太聊天的穗穗第一个问道。 “这是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经常在圣诞节上和村子里的朋友们玩的小游戏。” 乌玛太太像是年轻了不少似的,饶有兴致的说道,“首先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往汤盘里丢一件自己的首饰,当然,最好是婚戒。” “等一下等一下!” 穗穗大呼小叫跑到沙发边上拿起自己带来的单反,“乌玛阿姨,我能拍下来吗?” “当然可以” 乌玛太太温和的点点头,等穗穗将开启了录像模式的单反摆在一张单独的桌子上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放完了首饰之后,我们会用毛巾或者手帕把盘子盖上,然后一起唱占卜歌。每唱完一段,姑娘们会轮流从汤盘里摸出一件收拾,摸到的首饰是谁的,占卜歌的内容就预示未来一年可能发生的事情。” “妈妈,这个占卜男人不能参加吗?” 马卡尔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占卜游戏,开着玩笑说道,“能不能占卜一下明年我们的农场还有没有野猪和野兔?” “男人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双手和脑子去努力,这种东西对你们没有用。”乌玛太太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给出个励志的答案。 “维克多,看来这游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马卡尔指了指不远处的电视,“要不要一起玩游戏?我上个月才从二手商店买到的游戏机。” “除非有啤酒”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欣然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从刚刚开始就刻意躲避着镜头的卡坚卡。 “不但有啤酒,还有你们来之前我就买好的炸鸡块。” 马卡尔说着,已经打开冰箱,从里面拎出了一纸箱的啤酒和装在纸盒子里的炸鸡块。顺便,他还给自子的儿子热了一瓶牛奶,又给那只乖巧的缅因猫开了一个肉罐头。 这俩男人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玩游戏的同时,餐桌边的乌玛太太也带着三个姑娘玩起了苏联时代的占卜游戏。 从苍老的手上取下一枚亮晶晶的白金戒指丢进去,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中,三个年轻姑娘也学着或是摘下婚戒,或是摘下项链,又或是像卡坚卡这种不带首饰的,干脆从衣服上揪下一枚扣子丢进了汤盘里。 每当乌玛太太唱完一段或是赞美面包又或是赞美财宝乃至幸福生活的占卜歌,围着桌子的女人便轮流从盖着毛巾的汤盘里随机摸出一件收拾,而等到只剩下最后一件首饰的时候,首饰的主人则要闭上眼睛,然后猜测她的首饰到底在谁的身上。 这宛如桌游版丢手绢的游戏到了这里才是有意思的地方,最后一件首饰的主人猜错了要受到惩罚,如果猜对了,受到惩罚的就变成了藏起这件首饰的姑娘。 至于这所谓的惩罚,也在穗穗的脑洞之下变成了类似真心话大冒险一样的存在。 正在和卫燃一起玩游戏的马卡尔看眼自己的妻子和妈妈,感慨的说道,“我们家,或者准备的说,我妈妈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乌玛太太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卫燃一边用游戏手柄操纵着角色上蹿下跳一边说道。 “那只是因为卡列尼娜恰巧来自乌克兰的敖德萨” 马卡尔稍稍压低了声音,“平时她很少主动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的,甚至除非必要她都不会出门,更别说邀请年轻人来家里做客了。” “一直这样?”卫燃诧异的问道。 “从我们搬到这里就这样了”马卡尔指了指旁边和缅因猫并排躺在床上的儿子,“那时候我比他大不了多少”。 “马卡尔...”卫燃犹豫了片刻,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的父亲...” “我父亲去世了”马卡尔摇摇头,“我都快忘记他的样子了,只大概记得他是个医生。” “抱歉...” “没关系” 马卡尔端起啤酒和卫燃碰了碰,主动邀请道,“明天如果你们能去我的农场,我可以带你们去打猎,虽然这是我最近的主要工作。” “野猪?”卫燃笑着问道。 “也可以是野兔”马卡尔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我农场里恐怕只有这两种东西最多了。” “只要你有足够的猎枪和子弹” “这里是得州”马卡尔自信的说道,“我才想起来,我的农场里最多的应该是子弹。” 卫燃想了想,开口说道,“既然这样,明天我们请你们吃些华夏菜吧!” “什么华夏菜?”马卡尔顿时来了兴致,“我夏天时候去达拉斯买配件的时候,曾经吃过左宗棠鸡,维克多,你会做那道菜吗?” “左宗棠鸡?不会做”卫燃摇摇头,紧跟着说道,“不过我请你们吃的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真的?” “真的,我保证!”卫燃信心满满的答道,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让马卡尔不寒而栗的古怪笑意。 和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直到晚上九点半,并在卫燃的提议下,由主动冒出来担任摄影师的卡坚卡拍了一张合影,三人这才被马卡尔驾驶着皮卡送回了酒店,顺便也约好了第二天来接他们的时间。 等回了房间,卫燃立刻问道,“刚刚一直没机会问,你怎么想起去他们的农场了?” “不是都说了吗,赚钱啊” 得意洋洋的穗穗一脸自信的说道,“美国西部农场,还有泛滥的野兔和野猪,当然,还有这里几乎不受管控的枪支文化,就凭这些元素,我就有把握把圈里养的肥羊们拉过来再宰一次。” “真的?”卫燃狐疑的问道,说来惭愧,在做生意赚钱这方面,他还真比不了穗穗这小玩意儿。 “当然是真的!” 穗穗来了兴致,被酒劲儿染红的小脸上得意之色越来越浓,“因塔那地方也就冬天去才有意思,但夏天的时候那些肥羊可还没地方去呢。那个马卡尔的农场要是真的可以,我就能快快乐乐的全年宰肥羊了。 到时候我不但能换个烧油的车,说不定那车上还能多个宝马标或者奔驰标什么的。这种成本低利润高的生意为什么不做?” “真有把握?”卫燃再一次问道。 “当...当然是真的!”穗穗回应的同时,忍不住还打了个酒嗝。 “既然这样,这个你拿着。”说话的同时,卫燃从包里拿出个手包交给了对方。 穗穗打开手包看了一眼,顿时瞪圆了眼睛,“这么多钱!还是美元?你从哪捡的?” “你捡一个给我看看” 卫燃从对方的脖子上摘下了相机,一边将里面的内存卡取出来一边说道,“这钱是马卡尔的爸爸托我找借口交给他们的,既然你明天打算和对方做生意,索性就找个借口把这笔钱给马卡尔吧。但是一定要保密。” “我是不是能理解成,我可以拿这笔钱投资马卡尔的农场?”穗穗像是瞬间醒酒了一样认真的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有现金收益,恐怕没办法落到你的头上。”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内存卡塞进了笔记本电脑,准备将之前拍下来的内容,尤其最后的合影,用邮件全部发给戈尔曼。 “那就没问题了!”穗穗一把拉上手包的拉链,开开心心的说道,“现金收益算什么,到时候我们一样能赚钱。” “你就那么喜欢赚钱?”卫燃一边饶有兴致的问着,一边先把临别前拍到的合影以及卡坚卡给乌玛偷偷拍的一张特写单独先发给了远在喀山等待的戈尔曼。 “我对钱没兴趣,我喜欢的是宰肥羊的感觉。”穗穗嘴里蹦出了一句格外唬人的豪言壮语。 同一时间,躲在红旗林场那座五层建筑顶楼宿舍里的戈尔曼,也在一次次的刷新邮箱之后收到了卫燃的新邮件。 待看到照片里那张包含了卫燃和穗穗的合影之后,这个曾经一度让卫燃发怵甚至做噩梦的老家伙眼角已经滚落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而当他打开第二张照片,看到乌玛太太的那张特写里,对方手上那枚曾经拿来玩占卜游戏的白金戒指时,戈尔曼更是老泪纵横的哽咽出声,在漆黑的宿舍里一遍遍的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宿舍门外,昏暗的楼道里,卡尔普和达丽娅以及安娜三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安娜的宿舍里。 “我什么都不知道”安娜第一个说道。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达丽娅说完,叉着腰看向了卡尔普。 “关我什么事,现在不是假期吗?”卡尔普低声说完,三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同样的笑意。 “卡尔普,他的妻子还能回来吗?”安娜低声问道。 “或许能回来,但就算回来他们也不可能见面的。” 卡尔普点上颗烟,无奈又烦躁的说道,“戈尔曼死了,他早就死了,他也必须死了。如果他活过来,恐怕要有很多人死了,那里面说不定,不,应该说肯定包括我们。” 第360章 50英亩 当地时间一月8号早晨八点,马卡尔驾驶着他那辆蓝色的福特皮卡停在了酒店门口。不久之后,得到消息的卫燃三人相继下楼钻进了车子里。 “我们的农场在郊外,路上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儿。”马卡尔说话的同时已经踩下了油门。 “杰西卡呢?”坐在后排的卡坚卡和穗穗看了眼坐在两人中间儿童椅上的小家伙,前者好奇的问道,“她不去农场吗?” “她去买兽药了,等下在城外和我们汇合。” 马卡尔颇有些自豪的解释道,“我们附近很多农场的牲口生病了都是找杰西卡帮忙的,不管是牛、马、还是羊或者宠物她都能治。” “听起来可比你这个兽医靠谱多了”穗穗朝坐在副驾驶上的卫燃调侃道。 “你也是个兽医?”马卡尔好奇的看向卫燃。 “我可不是兽医”卫燃笑着摇摇头,“只是来美国的飞机上,假借兽医的名义帮住了一个受伤的老人而已。” “从华夏飞来的那个航班?”马卡尔惊讶的看了眼卫燃,“原来是你救下的卡洛斯先生?!” “卡洛斯先生?”卫燃不解的看向马卡尔,“什么卡洛斯先生?” “你最近没看新闻吗?” 马卡尔问完似乎也意识到了卫燃这样的外国人似乎确实没必要看当地新闻,索性主动解释道,“前些天,一个叫卡洛斯的老先生在飞机上因为气流颠簸摔倒了,记者在医院采访他的时候,他说是一个亚裔兽医救了他,他还希望借助媒体找到那位兽医呢,维克多,那不会真的是你吧?” 见卫燃看向自己,正在逗弄小戈尔曼的卡坚卡无辜的摊摊手,“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呢,你不看新闻的吗?” 看新闻?卫燃和坐在身后的穗穗神色古怪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最近那么忙哪有时间看新闻?再说了,就算看,那满屏幕的拼音话他也得听得懂啊?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卡坚卡幸灾乐祸的说道,“现在网上有不少关于你救治那个老家伙的视频,好多视频的评论都说你是的用华夏功夫。” “屁的华夏功夫...”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意有所指的问道,“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卡坚卡自然知道卫燃关心的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表情轻松的暗示道,“放心吧,你又不是打算偷渡,只要到时候跟着旅行团一起回去就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那就好” 卫燃暗暗松了口气,转而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个叫卡洛斯的老家伙是什么身份?” “当时那个老头不是给了你一张名片吗?”穗穗探头探脑的用汉语提醒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卫燃立刻掏出钱夹子,从里边翻出了那张带着些许血迹的名片,将其递给了身后的穗穗。 “卡洛斯·加西亚”穗穗看了眼名片上的名字,惊讶的说道,“这个老头儿是个律师。” “小有名气的律师” 开车的马卡尔幸灾乐祸的补充道,“现在网上都在调侃,美联航宁愿当时那个亚裔兽医没能救活卡洛斯先生,至少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会起诉他们了。” “死了的律师确实比活着的律师好对付”卡坚卡跟着调侃道。 “算了,我也不想和律师打交道。”卫燃收起穗穗递来的名片,也跟着调侃了一句,“说不定他想找到我的目的只是想起诉我无证行医呢。” “美国的律师确实没什么底线” 马卡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经历,下意识的从嘴里蹦出了带着些许恶意的评价。 将这件事压在心底,卫燃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了马卡尔妻子的兽医工作上。 在众人的闲聊中,马卡尔驾驶的皮卡车在一座加油站里汇合了同样开着一辆皮卡的杰西卡,顺便又给皮卡车货斗里的两个油桶加满了燃油,两辆车这才先后驶出城区。 沿途的公路两侧,除了在干燥的沙石土地上稀疏分布的树林和偶尔冒出来的工厂农场之外,最常出现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油田磕头机。 或许是这些不知疲倦且千篇一律的磕头机工作时慢悠悠的模样实在过于催眠,不多久,穗穗便最先睡着了,而在此之前,卡坚卡也戴上个硕大的耳机,在狂躁的金属乐中闭上了眼睛。 虽然明知道开车的是戈尔曼老师的儿子,但卫燃却不敢过于松懈,一闲聊的同时,也在暗暗记着走过的路和大致的方向。 当两辆车子绕过一座并不算高却长了不少仙人掌的沙石山之后,周围的磕头机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同时视线尽头也出现了一排排的风力发电机,而砂石路两侧的森林也茂密了不少。 马卡尔指着正前方说道,“我们沿着这条路开到尽头能看到一片圆形的湖泊,我们的农场就在那座湖泊周围。如果你们夏天的时候来,就知道那里有多漂亮了。” “马卡尔,你们经营这座农场多久了?”卫燃打了个哈欠问道。 “我从20岁的时候就在那里工作了” 马卡尔带着一丝丝的怀念说道,“后来经营那座农场的布朗先生准备出售农场,我和我的朋友就一起贷款买下了那里。” 说道这里,马卡尔顿了顿,一脸苦涩的继续说道,“今年是我和我的朋友买下那里的第四个年头,贷款都还没有还清,那些兔子和野猪就冒出来了,他们就像是会无限复制一样杀都杀不干净,我最近做梦都在担心,明年这个时候银行会不会把这座农场强制收回。”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座农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卫燃干巴巴的回应了一句。 “买下那座农场之前,我在加油站短暂工作过一段时间。”马卡尔指了指跑在前面的皮卡,“也是在那里,我认识了杰西卡,她几乎算是我对那份工作唯一美好的回忆了。” “经营农场不赚钱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醒的穗穗扒着卫燃的座椅靠背问道。 “赚不到什么钱的,反而各种支出很大。” 马卡尔笑着回应道,“不过至少活的很开心,在农场里要比在城里的生活简单很多。” 说道这里,工作一侧已经出现了看不到头的铁丝网围栏,马卡尔立刻转移话题介绍道,“从这里开始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马卡尔,你的农场有多大?”穗穗饶有兴致的问出了卫燃刚刚想开口的问题。 “大概不到50英亩”马卡尔自豪的回应道。 “50英亩是多大?”穗穗朝卫燃问道。 “我哪知道?”卫燃摇摇头,他连华夏的一亩地有多大都不清楚呢,哪知道这英亩又是多大? “大概20公顷,0.2平方公里,可以简单的理解成一个边长400米乘500米的长方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掉耳机的卡坚卡给出了无比准备的答案。 “听起来是很大一块面积”卫燃惊叹道。 “当然很大”马卡尔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带杰西卡来这里的时候,她差点在橡树林里迷路,不过周围还有更大的,” “这下可有得玩了...”穗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张小脸上也浮现出了浓浓的期待之色。 很快,两辆车子穿过了一个挂着牛角和得州五角星的铁丝网大门,随后沿着碎石路开到了这座农场中心的位置。 这里确实想马卡尔说的那样有一座小湖泊,只不过这片圆形的湖泊直径连50米都不到,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个大点的水塘。 在这个暂且称为湖泊的水塘西侧,是一片散乱生长的橡树,橡树林和湖泊之间的空地上,则是两栋相距差不多有四五十米的木头房子,这两栋木头房子对面,还有几个或是堆着草料,或是养着牛马的大号木建仓库。至于湖泊的东侧,似乎还开垦出了一些耕地。 不管是那两栋木头房子还是那些木头仓库,又或者房子附近的那几棵橡树上,用废旧轮胎制作的秋千,乃至那些在四周闲逛的牛犊马驹以及各种家禽,这里的一切都和卫燃三人最初预料的差不了太多。简单的说,这就是个典型的美国农场而已。 等到众人下车,两只拉布拉多和两支边牧撒着欢从远处跑了过来,紧接着,还有个看起来和马卡尔年龄差不都,但肤色稍稍深了一些的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相比马卡尔要瘦弱了不少,但却穿着一身非常合身的牛仔服,甚至在腰间还有一支装在枪套里的转轮手枪,而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支装有瞄准镜的民用猎枪。 “让我来介绍下” 马卡尔抱住一只扑上来的拉布拉多,笑着说道,“骑马的这位是和我一起经营农场的迭戈,他做的玉米卷和亲手酿的龙舌兰酒都非常不错,当然,他还有个漂亮的女儿布兰卡,等下你们说不定就能见到。” 说完,马卡尔又把卫燃三人介绍了一番,最后这才说道,“他们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准备在我们的农场玩几天,迭戈,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 已经从马上下来的迭戈摘掉牛仔帽热情的说道,“随便你们在这里玩多久都没问题,不过马卡尔,今天我们必须先把西边森林里的铁丝网修好才行。” “又坏了?”马卡尔的好心情顿时灰飞烟灭。 第361章 谈生意前的要求 迭戈从马背上取下一串残存着血迹的猪耳朵,神色疲惫的说道,“今天早晨天还没亮,就有十几头野猪从那里跑了进来,他们像是认识路一样,全都跑进了饲料仓库,另外还有两头差点闯进牛圈,连你放在门口的婴儿车都被撞坏了。” “抱歉维克多” 马卡尔歉意的看了眼卫燃三人,“你们先和杰西卡去房子里坐坐吧,我要先去把铁丝网修好才行。” “马卡尔,不如让我们来帮忙吧?” 从下车开始就在帮卫燃做翻译的穗穗一脸兴奋的用卫燃能听懂的俄语提议道。 “这...” 马卡尔看了看卫燃,后者立刻痛快的点点头,“对你们来说是工作,对我们来说就是来玩的。” 马卡尔想了想,等杰西卡将他们的儿子从车子里抱出来之后,这才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这里确实需要人手。” 说到这里,马卡尔朝抱着孩子的杰西卡用英语说了些什么,后者立刻快步走进那栋两层的木头房子,不久之后拿出三双牛皮手套分给了卫燃三人,随后又往车里放了一支泵动式的霰弹枪。 趁着这点时间,马卡尔和那位名叫迭戈的牛仔也在卫燃的帮助下,将皮卡货斗里的油桶搬下来,随后又往车上装了好几捆铁丝网以及大量的木头桩子。 等到满载的皮卡车拉着众人,跟在骑马的迭戈身后开进橡树林,仍旧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卫燃好奇的问道,“马卡尔,这么大的农场就靠你们这么几个人?” “当然不是” 马卡尔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解释道,“冬天的时候工作相对少一些,所以只有我们和迭戈一家人就够了,等到天气暖和了,我们会看情况雇佣一些牛仔帮忙放牧。” “怪不得”卫燃恍然大悟,这么大的一座农场,要是就靠他们这几个人恐怕得累死。 两人根本没有闲聊多久,最前面起码的迭戈已经停下了脚步,等到众人从车里出来,立刻看到不远处的铁丝网围栏有大概十几米的长度都已经倒了。 而在不远处,还有一头凉透了的野猪躺在一颗橡树下面,它的前腿上的兽夹都还没来得及取下来呢。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胖女人,正在卖力的挖掘着埋木头桩子的土坑。 不过,看他们已经挖出来的泥土里掺杂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就知道,这挖坑的工作绝对算不上轻松。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还有个看年龄最多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抱着一支带有瞄准镜的猎枪,坐在一辆大红色皮卡车的顶上,单手举着个比脸大的望远镜,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稀疏的橡树林。 “车顶上的就是迭戈的女儿米兰卡” 马卡尔一边从车子里往外搬东西一边介绍道,“挖坑的是迭戈的妻子和父亲。不过他们只会西班牙语,英语说的并不好。” 简单和对方招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卫燃戴上手套,帮着马卡尔和迭戈开始搬运铁丝网和木头桩子,而当初提议要来帮忙的穗穗却拿起相机,朝着周围感兴趣的景色一次次的按下了快门儿。 至于卡坚卡更会偷懒,这姑娘连个招呼都没打,便取出了车厢里的那支泵动式霰弹枪,熟练的检查了一番弹膛之后,笑着问道,“这附近有野猪过来?” 马卡尔看了眼卡坚卡,稍作犹豫之后终究没有让对方放下猎枪,而是解释道,“说不定会有,那些野猪各个都像坦克一样横冲直撞。另外,那支枪里用的都是独头弹,后坐力比较大,你最好小心点儿。” “放心吧”卡坚卡说话的同时已经顶上了一颗子弹。 没理会这俩一个比一个会偷懒的姑娘,卫燃帮着对方将东西抬下来之后,拿起铁锹也加入了挖坑的行列。 让他们三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人都还在这儿忙着挖坑呢,铁丝网对面橡树林里,竟然就已经有一群大概十几头的野猪在转来转去了,看他们那样子,显然是有过来串串门的打算。 “马卡尔,你们这里的野猪都这么嚣张的吗?”穗穗忙不迭的给那群野猪拍下一张照片之后,一溜烟的躲到拿着枪的卡坚卡身后问道。 “没办法” 马卡尔无奈的说道,“我们的邻居是个在纽约炒股的有钱人,他的农场至少有我们的两倍大,但那个脑子里全是屎的有钱人却只是把这里当作狩猎场和偶尔度假的地方。现在隔壁那片几乎荒废的农场就像是野猪和野兔的繁育基地一样。” “这个...没办法解决?”卫燃诧异的问道。 “私人土地神圣不可侵犯” 马卡尔愤懑的说道,“那个有钱人有个好律师,今年夏天的时候,另一座农场的牛仔只是隔着铁丝网射杀了他们农场里的一只野猪,就被那个吃屎的律师纠缠了大半年的时间,最后赔偿了差不多五千美元才算解决。” “真是水深火热的自由国度”在一边听故事的穗穗用只有卫燃能听懂的汉语,明目张胆的调侃了一句。 “那你们就没什么办法?”抱着霰弹枪的卡坚卡也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马卡尔摇摇头,“我们现在只能祈祷那个混蛋炒股失败去跳楼,然后我们能换个有脑子的好邻居。” “我倒是觉得其实是好事”穗穗凑到卫燃的身边,继续用汉语说道,“有傻子帮着繁育猎物,这里差的只是些游客和几台质量足够好的点钞机而已。” “你养的那些肥羊愿意来这里玩儿?”卫燃好奇的问道。 “只是打猎肯定不够” 穗穗思索片刻后眼前一亮,“或者我们可以像在因塔做的那样,给他们加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战术训练,嗯...所谓的美式战术训练怎么样?或者我爸的老板,那个亚历山大先生经常练习的那个i什么c的那个?” “ipsc”卫燃不得不提醒道,“美国的法律可不一定允许”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允许呗!” 穗穗信誓旦旦的说道,“这种事不急,不过我现在就准备和马卡尔谈了,如果对方没意见,我就把那些现金给他了?” “给呗!” 卫燃毫无心理负担的说道,他这次来的任务可不是帮戈尔曼的儿子挖坑修铁丝网的,把那六万美元交给对方才是正事之一,至于穗穗这么快就打算把钱交给对方会不会有风险,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退一万步讲,马卡尔要是真打算收钱不办事,坑的也只是他老子的钱而已,反倒是穗穗能借着吃亏长个教训。要是马卡尔到时候没有见利忘义起任何歪心思,那自然就更赚了。 这里外里稳赚不赔的买卖,卫燃当然不会拦着,甚至,这马卡尔万一真的信得过,他额外掏点钱投进去都不是不行。 见卫燃同意,刚刚一直在摸鱼的穗穗立刻将相机交给卫燃,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随后喊停了正在和铁丝网较劲的马卡尔。 “怎么了?”马卡尔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谈”穗穗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股卫燃曾经在数次小姨周淑瑾的身上见过的女强人气场。 “和我谈生意?” 马卡尔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卫燃,见对方同样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忍不住好奇问道,“什么生意?” “一笔价值至少六万美元现金的生意,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穗穗的语气此时已经越发的自信。 “六万美元?你没开玩笑?” 马卡尔半信半疑的看着穗穗,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一笔价值六万美元的生意,那可真是天上掉下来黑人女总统一样的好事了。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我开玩笑干嘛?” 穗穗说到这里,竟然直接从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美元干脆的拍到对方的手里,“这是一万美元,只要你愿意和我谈接下来这笔生意,不管成不成,它都是你的了。” 马卡尔瞪圆了眼睛看着手里的现金,短暂的呆愣了片刻后激动的道,“谈!我当然愿意谈!阿芙乐尔,你想怎么谈?” “先回湖边怎么样?”穗穗像是故意刁难着对方一样,摆着谱说道,“另外,我还需要至少四只刚刚捕获的成年野兔,最好是活的。” “死的也可以,但最好别用霰弹枪打,尽量新鲜的,不要死了很久的,伤到脑袋的也不要。”已经猜到穗穗大概要做什么的卫燃,无奈的在一边帮忙提醒道。 “没问题!还有别的要求吗?”马卡尔说话的同时已经将那一沓现金揣进兜里,随后帮着穗穗拉开了车门。 “还要别的吗?”穗穗扭头朝卫燃低声问道。 “四个兔子应该够吃了”卫燃嘀咕了一句之后忍不住问道,“你干嘛不等修好了铁丝网再谈?” “谈完了之后说不定他就懒得修铁丝网了” 穗穗说完意犹未尽的拍了拍之前卫燃交给他的手包,得瑟的说道,“而且以甲方爸爸的身份拿钱砸的感觉真是台太太太爽了!等他修好了铁丝网,我就没机会这么阔气的用一万美元买个谈生意的机会了。” “神经病...”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拉着对方钻进了皮卡车的车厢。 第362 与马卡尔的合作 卫燃一行人搭乘着马卡尔驾驶的皮卡往湖畔走的同时,那个叫做迭戈的墨西哥裔牛仔已经骑着马跑没了影子。 “阿芙乐尔,你打算和我谈什么生意?”马卡尔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等到了湖边我会和你详细解释的” 穗穗似乎格外热衷于刁难对方,在说完之后又追加了一句,“当然,这也要看你的牛仔朋友能带回来多少猎物。” 马卡尔虽然不明所以,不过看在美元的面子上,还是抄起了车载手台,用英语喊了几句卫燃听不懂的话,同时,也把车子的速度再一次降低了些。 等这辆车子慢悠悠的开回湖畔不久,迭戈也骑着马追了过来,在他的马背上,还挂着足足六七只肥硕的野兔。 “马卡尔,借你家厨房用用怎么样?”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兔子之后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我带你去。”马卡尔赶紧引着这三人钻进了房子,而那位迭戈,则牵着马走向了几十米外的另一栋房子。 “马卡尔,我们来谈谈吧。” 穗穗一本正经的坐在了餐桌的边上,招呼马卡尔的同时,还把包里的另外五万美元现金拿出来摆在了桌面上,摆明了是要下重饵钓大鱼,好好给对方洗洗脑。 没管那个难得嚣张一次的姑娘,卫燃在卡坚卡的帮助下烧了满满一大锅的开水,将拎进来的那几只兔子全都褪了毛,随后又开膛破肚,顺便挖出了被子弹击中的烂肉。 趁着卡坚卡在杰西卡的陪伴下去找隔壁的墨西哥一家借辣椒的功夫,卫燃也摸出手机连上wifi,搜出了需要用到的菜谱。 这一顿饭可不止是为了完成答应马卡尔要请他吃华夏菜的承诺,更多的还是让马卡尔认识到那些泛滥的野兔自身存在的价值。而这,无疑也是穗穗不久前故意刁难对方的用意所在。 趁着给兔子肉焯水的功夫,卫燃也假借去洗手间从食盒里取出了在里面放了不知道多久的各种调味料,紧接着,卡坚卡也从隔壁带回了一包晒干的墨西哥辣椒。 “兔子头不丢掉吗?”卡坚卡好奇的问道。 “吃的就是兔子头,这东西可不能丢掉。”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按照菜谱把一个个扒了皮的兔子头腌了起来。 “你们华夏的饮食可真奇怪...”卡坚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等晚上做好了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晚上?”卡坚卡愣了愣,“需要做这么久?” “所以才会变得好吃”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用咖啡方糖熬好了糖色,将切好的带皮兔肉全都丢了进去。这道红烧兔肉他早就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有那些一直放在食盒里的香辛料帮助,就算他不看菜谱,味道也差不到哪去。 等到锅里开始蒸腾出浓郁香气的时候,餐桌边坐在穗穗对面的马卡尔,也在答应了穗穗一系列的条件之后,激动的收下了那一直撩拨着他的另外五万美元现金。 “谈好了?”卫燃一屁股坐在穗穗的身边问道。 “谈好了” 穗穗关掉刚刚一直开着的手机录音功能,得意的用汉语解释道,“之前那六万美元算是我们对他农场的投资,明年夏天开始,我会组织一些肥羊先过来玩玩。另外,我觉得不用签什么协议了。” “那就不签吧” 卫燃痛快的说道,他当然明白穗穗的暗示,毕竟这笔钱本就是戈尔曼给他儿子准备的,刚刚那些条件充其量也仅仅只是为了送出这笔钱找到的借口而已。 马卡尔如果能遵守他和穗穗的约定自然最好,就算不遵守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毕竟,想在美国找个野猪野兔泛滥的农场,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远的不说,马卡尔的隔壁不就有好几家吗? 谈完了正事,等马卡尔将那笔堪称救命钱的现金锁进保险箱,众人的注意力也全都转移到了正在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的红烧兔肉上面。而隔壁的迭戈,也带着他的女儿布兰卡和那个只会西班牙语的大胖媳妇,端着做好的鸡肉卷和牛扒,以及两大瓶他自己亲手酿制的龙舌兰找上了门。 虽然这三方人之间用于沟通的语言多达四种,但在做吃货这件事上却是共通的。尤其当卫燃亲自给他们各自盛了一份热腾腾的红烧兔子肉之后,更是给这些傻佬美带来了新的味觉体验。 “辣椒放多了”穗穗啃光了一块兔腿肉之后抽着凉气一边评价一边用勺子又挖了一块肉送进了嘴里。 “确实放多了”同样吃的不亦乐乎的卫燃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我可没想到她找回来的辣椒那么辣。” “虽然很辣,但吃的很过瘾。” 坐在穗穗另一边的卡坚卡给出个好评的同时,同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至于迭戈带来的龙舌兰,反倒是没人敢碰了。 倒不是这个同样吃的满手汤汁的墨西哥牛仔酿酒技术不行,实在是这一餐不管是他自己带来的鸡肉卷还是卫燃做的红烧兔肉,都是一个比一个辣,这个时候灌一口龙舌兰,恐怕要吃个凉拌灭火器才能让口腔冷静下来了。 “阿芙乐尔,我承认维克多的手艺很好,这道菜吃起来也非常过瘾,但真的会有人愿意为了些兔子来我们的农场玩?” 面对马卡尔的疑虑,穗穗自信的给出了答复,“放心吧马卡尔,他们可不仅仅只是来吃兔子的,他们还想体验农场里的工作,从挤牛奶到穿着牛仔服拍照,还有亲自狩猎兔子和野猪,甚至包括坐着打包的牧草从仓库顶上滑下来。” “还有迭戈酿造龙舌兰的过程” 已经开始用面包片擦盘子的卡坚卡提醒道,“我刚刚去借辣椒的时候看到他们种了很大一片龙舌兰,那种采收龙舌兰酿酒的视频你们肯定看过吧?” “卡...卡列尼娜”穗穗端起酒杯,“明年夏天的时候,你继续给我们的游客做导游和翻译怎么样?” “我?” 卡坚卡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卫燃,见后者眼神中隐藏极好的诧异之色,犹豫片刻后干脆的点点头,“没问题,明年如果我有时间,当然可以为你工作。” “那就这么说定了!”穗穗开心的和卡坚卡碰了碰杯子,仰头喝得一干二净。 再次看了眼一脸哭笑不得的卫燃,卡坚卡端起杯子将里面冰凉的啤酒倒进了嘴里。她可没想到自己这翻译兼导游的工作竟然还有后续,至于到时候要不要继续,自然是听老板的安排,这种事根本轮不到自己发愁。 一顿丰盛的午饭吃的宾主尽欢,众人稍作休息之后,马卡尔也不提继续去修铁丝网围栏的事情了,反而主动邀请,要带着穗穗等人好好参观一下他们的农场,准备顺便听听金主的意见。 而那位牛仔迭戈,在得知竟然意外得到了一笔六万美元的投资之后,更是主动从他家里找出了几套牛仔服给三人换上,顺便还从马厩里牵出来三匹温顺的母马。 在马卡尔的指点下跨上马背,卫燃看了看别在腰间的那支没有子弹的转轮手枪,又看看手里的皮鞭和挂在马背上的老式杠杆猎枪,最后再戴上迭戈递来的一顶牛仔帽,这才摆好了姿势,任由穗穗帮他拍下了一张照片。 小心翼翼的骑着马,跟着马卡尔绕着湖泊转了一圈,别人不说,穗穗倒是越看越满意。 这座农场除了养在牛圈里的那些奶牛和肉牛之外,还有大概百十只绵羊和十几只据说自己跑来不愿意走的火鸡和两头买来陪伴小朋友的鹿。 而在湖泊的对面,除了一大片正在越冬的龙舌兰之外,据马卡尔说,他们还准备在明年种上一大片玉米。随着他的介绍,坐在马背上的穗穗,脑子里的鬼点子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以至于马卡尔不得不掏出手机将她说的一一记录下来。 “最后就是这片橡树林了” 绕着湖泊转了一圈之后,穿着牛仔服的穗穗生疏的拉着缰绳,等屁股底下的白马停下蹄子,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过半个身子,指着房子附近那些粗壮的橡树说道,“我第一批带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多,所以你们的房子应该住的下,不过以后随着游客数量的增加,房间可能就不够了。” 见马卡尔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早已经放飞了脑洞的穗穗兴奋的说道,“所以到时候你们如果觉得利润还可以的话,可以利用这些橡树盖一些树屋,这里有这么多树可以当作原材料,我想应该花不了多少钱的。” “还有牛仔服和猎枪” 一直跟着的卡坚卡帮着提醒道,“这种杠杆式的猎枪后坐力太大了,它们只适合用来拍照,可以准备些.22口径的猎枪。” “对对对!卡大姐说的对!”穗穗立刻点头赞同,“说起这个,还有纪念品,不管是皮鞭还是牛仔帽,随便什么都可以,这些东西肯定会有人愿意买的。” “这些我都记下了” 马卡尔敲着手机屏幕记下了穗穗和卡坚卡的建议,继而抬头问道,“维克多,你有什么建议吗?” “买一台质量好点的点钞机”一路上都在看热闹的卫燃笑着调侃道。 “这个真的能赚钱?”马卡尔忍不住再一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马卡尔,你该做好准备的。” “什么准备?”马卡尔看着穗穗问道。 “准备好你的农场里兔子不够多的时候,该怎么说服你的那些邻居,让他们同意你带着游客去他们的农场里打猎。” “这个容易”马卡尔自信的说道,“只要我少向他们收点钱,他们肯定很乐意放我们进去的。” 第363章 美食与枪火 来到农场的当天晚上,马卡尔和他的朋友迭戈在湖岸的一片碎石地上点起篝火支上了烧烤台,甚至还慷慨的宰了一只羊,专门用来招待卫燃三人。 同时,中午便已经做好的麻辣兔头也吸满汤汁,将那些卫燃暗中加进去的香辛料味道全都渗透到了脑子里。 篝火边,卫燃和穗穗各自拿着一个煮的烂熟的兔头吃的不亦乐乎,其余人则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们两个根本没有人敢碰堆在盘子里的那些兔头。 最终,还是卡坚卡最先鼓起勇气,在穗穗的指点下掰开兔头的下巴尝试着咬了一口。而在这一口之后,这姑娘便再也没有停下来。 第二个勇于尝试的,却是墨西哥牛仔迭戈,对于无辣不欢的墨西哥人来说,这道又麻又辣的兔头虽然看着不是那么有食欲,但新奇的味道却轻而易举的征服了他。 很快,在他带领下,他的女儿和妻子,以及他的老爹也加入进来,将盘子里仅剩的最后几个兔肉瓜分干净。 “迭戈,这个真的那么好吃?”马卡尔咽了唾沫,拉着自己的好朋友问道。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迭戈说话的同时,将手里的兔肉掰下来一块递给了马卡尔,“虽然看着有些恶心,不过这个脑子真的很好吃,我都怀疑这些兔头已经变成了戴夫。” “哪个戴夫?”马卡尔拿着没多少肉的下颌骨问道。 “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个戴夫,你没玩过吗?”迭戈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最后一块带着肉皮儿的骨头丢进了嘴里。 “那你不成了僵尸了?” 马卡尔嘬了嘬从对方手里分到的骨头,浓郁的麻辣味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吃到了有毒的东西,立刻拿起手边的啤酒漱了漱口吐到了身后。 “早知道不分给你了,都被你浪费了。” 迭戈坐嘬干净手指头上的汤汁,端着啤酒凑到卫燃的边上问道,“维克多,这东西是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们?” 听完身边卡坚卡的翻译,卫燃痛快的点点头,“和他说,等稍晚点,我把菜谱写给他。” “我能不能留一份?”卡坚卡意犹未尽的问道,“兔子头太小了,你的那个菜谱能不能用在羊头或者牛头上面?” 麻辣羊头?麻辣牛头?卫燃咧咧嘴,“那我就不知道了,有兴趣你可以试试。” “你现在就说吧,我把制作过程记下来”卡坚卡话音未落,已经抽出一张湿巾胡乱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kgb也是人啊...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接过穗穗递来的湿巾擦干净手,同样掏出手机,对照着之前随便搜到的菜谱,将制作方法用俄语翻译给了卡坚卡。 “其实做的不算成功,麻椒放的有点儿多了。”穗穗换上汉语低声说道,“我的嘴都快失去知觉了,不过你从哪弄到的麻椒?” “他们的厨房里找到的”卫燃胡乱敷衍了一句,“我一不小心全都放进去了。” “下次来说不定就能吃到美国版的麻辣兔头了”穗穗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期待,“到时候肯定能给那些肥羊们一个惊喜。” “说说你那些肥羊吧” 卫燃递给对方一瓶啤酒,“等你毕业还要负责因塔那边的生意呢,你确定你的肥羊够用?” “当然够用!” 穗穗得意的显摆道,“我已经和我的同学都谈好分成了,他们来负责拉肥羊进来,我负责带肥羊出发挨刀,去年十一假期那次就是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穗穗用湿巾抹了抹油乎乎的手爪子,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切换了一个账号之后,打开一个一直在跳消息的聊天群,一边往里面发白天拍到的照片一边显摆道,“这个群已经有四五百人了,里面有一小半都和我们去过因塔或者英国的尼斯湖,这些挨过刀的肥羊们也能帮着拉人赚下次出去玩的折扣,简单的说,和老套的病毒营销其实没太大的区别。” “套路可真多...” 卫燃叹为观止的看着这个聊天群里已经开始询问什么时候能去玩的信息,第一次觉得穗穗这小玩意儿或许真的是个赚钱的天才。 “这叫智慧” 穗穗得意的纠正了卫燃的形容,“以后你有什么类似有意思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只要安全没问题,肯定都能变现。” “你要这么说还真有” 卫燃盘算了一番问道,“别的不说,季马那个坑货现在正在芬兰拍电影呢,等他们那电影拍完了,那地方应该也可以。” “那里就算了”穗穗挑剔的说道,“冬天已经有因塔了,而且芬兰的消费太高了,不适合我的羊圈,对羊不好。” “神特么对羊不好...”卫燃忍不住笑了笑,转而又问道,“穗穗,想不想自己弄个旅行社?” “自己弄旅行社?” 穗穗眼前一亮,紧接着便干脆的摇摇头,“不要,太麻烦了,我只是喜欢宰肥羊,但可没兴趣自己建个屠宰场。再说了,现在国内有你家的旅行社,俄罗斯那边有我家的旅行社,这就足够用了,我自己弄个旅行社还要花精力和成本去运营,太亏了。” “以后呢?”卫燃和对方碰了碰酒瓶子追问道。 “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阶段我只想宰肥羊。” 穗穗说完,端着盘子屁颠颠的凑到马卡尔的边上,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了两块烤的焦香的羊肋排,等回来之后,也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 在众人的闲聊和频频的举杯中,一顿热闹的农场篝火bbq也走到了尾声。 带着穗穗走进杰西卡帮他们准备的卧室,卫燃趁着穗穗去洗澡的功夫,打开笔记本将这一天的经历,以及穗穗准备和马卡尔合作的大概经过,连同给他们拍的照片全都发给了远在喀山的戈尔曼。 不出预料,戈尔曼像之前一样依旧仅仅只是回了一句谢谢,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母。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还没等众人起床,窗子外面便传来了那几只狗子此起彼伏的狂吠。 将发麻的胳膊从穗穗的脖子底下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卫燃起身将窗帘掀开一角,随后便看到一群大概十几只的野猪正围在昨晚他们聚餐的篝火堆灰烬旁边,拱着大鼻子捡拾着众人吃剩的各种厨余垃圾。 恰在此时,不远处另一栋房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同时那头刚刚将烧烤台拱翻的野猪也前腿一伸,干脆的倒在了碎石地上,而其他的野猪也在枪声想起的瞬间一哄而散,横冲直撞的带翻了周围的桌椅,一溜烟的冲向了不远处的橡树林。 “砰!”又是一声枪响传来,卫燃拉开窗子探头看过去,一眼便发现在另一栋房子的二楼,一个穿着粉色卡通睡衣的小姑娘正把猎枪架在窗台上,拉动枪机顶上了第三发子弹。 “这小姑娘可以啊...”卫燃忍不住赞叹的同时,那个叫米兰卡的小姑娘已经打出了第三发子弹,直到这个时候,她的父亲迭戈才从另一间房子的窗户里打出了一发子弹。 紧接着,卫燃隔壁房间的窗户处也传来了枪声,光着膀子的马卡尔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用一支老式杠杆步枪一发接着一发的打出了子弹。 这大早晨的激烈交火自然吵醒了所有人,很快,迭戈和他的父亲以及女儿便从房间里跑出来,这老中青三代人冲进不远处的马厩,各自骑上一匹马,拎着猎枪便追了上去。 马卡尔的动作并没有慢上多少,只不过他的坐骑却是一辆脏兮兮的四轮摩托。 “我们要去吗?”隔壁房间的卡坚卡探出大半个身子,趴在窗台上朝依旧在看热闹的卫燃问道。 还不等他说话,同样被吵醒的穗穗便大喊着回应道,“去!我们当然要去!” “那我先去找杰西卡借猎枪”卡坚卡说完,笑眯眯的将身子缩了回去。 回头看了眼在往身上套衣服的穗穗,原本只想看热闹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也赶紧换上了衣服。 等他们二人走出房间的时候,卡坚卡已经从马卡尔的妻子那里借来了三支猎枪。 “你的枪法怎么样?”卫燃接过猎枪意有所指的问道。 “不太好” 聪明的卡坚卡立刻摇摇头,“这其实是我第一次打猎,说实话,我不太忍心杀死那些小动物,哪怕是野猪和兔子。” “我也不太忍心”穗穗说话的同时“咔嚓”一声给猎枪顶上了子弹,搞怪的追了一句,“但它们可太好吃了。” “就你机灵”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接过杰西卡递来的车钥匙,带着这两个姑娘离开房子,驾驶着停在门口的皮卡也跟着追了上去。 为了避免被误伤或者误伤到马卡尔他们,谨慎的卫燃驾车故意跟在马卡尔等人身后。所以这一路上除了偶尔看到的那些还在抽搐的野猪尸体,却就连活兔子都没有遇上一个。连带着,穗穗自然也就没找到扣动扳机的机会,至于卡坚卡,则早有准备的装出了一副既庆幸又遗憾的模样。 第354章 找上门的友谊(二合一更新) 虽然早晨的狩猎因为卫燃的暗中作梗,让穗穗想吃上一口凉拌美国猪耳朵的想法成了遗憾。 好在,等吃过早饭,迭戈的女儿,那个叫做布兰卡的姑娘却主动邀请了穗穗,和她一起爬到草料仓库的顶上,各自拿着一支使用廉价的.22子弹,却装有个高倍瞄准镜的猎枪打了一个上午的兔子。 至于苦主卫燃,则在卡坚卡以及马卡尔和迭戈各自妻子,这三个吃货女人的围观下,重新做了满满一大锅的红烧兔肉以及足足二十来个麻辣兔头。 帮戈尔曼送了现金,宰肥羊专业户又给提供了未来的发展计划并且达成了合作意向,他更是亲自传授了两份被这些老外当作秘方的菜谱,这次美国之行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是以,等众人吃过午饭,卫燃三人也在简单了商量了几句之后,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 “阿芙乐尔,维克多,还有卡列尼娜,我会一直等着你们夏天的时候过来玩的。” 马卡尔说话的同时,他的妻子杰西卡也从屋子里拉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分别交给了穗穗和卡坚卡。 马卡尔不等三人询问,便主动解释道,“我给你们都弄了一套牛仔服,希望你们喜欢。” 还不等卫燃三人道谢,迭戈也带着他的女儿布兰卡送出了礼物。这一家人的礼物同样极具特色,除了那三个足有暖壶大小的玻璃瓶子装的龙舌兰酒之外,还有三顶极具民族特色的墨西哥大草帽。 这还没完,那个叫布兰卡的姑娘还拿出两个用皮绳穿着的兽牙项链,分别戴在了穗穗和卡坚卡的脖子上。 按照这个小姑娘的解释,这两串项链用的兽牙,都是从她亲手狩猎的野猪嘴里拔出来的。虽然这项链看着过于狂野,但看得出来,不管是穗穗还是卡坚卡都很喜欢,当然,后者表现出来的喜欢是真是假,恐怕就只有卡坚卡自己知道了。 将这两家人送的礼物全都放进皮卡车,马卡尔却又拿上了两个保温饭盒,憨厚的说道,“维克多做到的兔子肉和兔子头很好吃,我准备带给我的妈妈尝尝,好了,我们走吧。” “乌玛太太为什么不来农场生活?”穗穗钻进车里之后好奇的问道。 马卡尔摇摇头,“或许她在等人吧。” 穗穗怔了怔,正要说什么,却看到卫燃朝她使了个眼色,立刻机灵的转移了话题说道,“马卡尔,记得我和你说的社交平台账号,趁着夏天来临之前,一定要经常更新照片,我想带人来玩,可全靠你拍的照片呢。” “放心吧!” 马卡尔立刻再一次做出了保证,“我会让我的妻子每天都更新的。” “你们一家人的生活也可以偶尔更新一下,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卫燃别有用心的追加了一句,“尤其你们的孩子和你的妈妈,那会是一份很珍贵的记忆。” 见马卡尔痛快的应承下来,卫燃也就不再多说,撺掇对方弄个社交平台分享照片,完全是他的主意,而真实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远在喀山的戈尔曼能经常看到他的妻子儿子和同名的孙子罢了。 一行人在闲聊中赶回敖德萨,顺便再一次拜访了独自生活的乌玛太太,这才告别了这一家人,搭乘出租车返回酒店,驾驶着一直停在酒店停车场里的商务舱往休斯敦的方向走。 “穗穗,之前马卡尔送的那块陨石呢?”返程的车上,卫燃一边翻看着穗穗这两天拍的照片一边问道。 “这儿呢!”穗穗立刻打开小包,从夹层里拿出了那块小石头。 “这东西我准备送给马卡尔的爸爸,你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穗穗抖了抖仍旧挂在脖子上的兽牙项链,“我已经有更好的礼物了。” “阿芙乐尔,他那个农场真的会有很多游客去吗?”负责开车的卡坚卡突然加入了话题。 “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来!”穗穗信誓旦旦的说道,“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帮忙,我会给你开一份儿让你满意的工资的!” 卡坚卡隔着后视镜朝穗穗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解释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而卫燃在思索片刻后,同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一路上用了七八个小时的时间赶回休斯敦,卡坚卡带着他们住进了一家高档酒店,顺便也约好了第二天去玩的行程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卡坚卡像是个真正的导游一样,带着卫燃和穗穗两人玩遍了这座美国航天城,直到眼看着距离跟着一起来的旅行团仅剩一天就要回国的时候,卡坚卡却告诉了卫燃一个意外的消息。 “之前你在飞机上救那个律师的视频还有印象吧?” 唐人街的某个餐馆里,卡坚卡趁着穗穗去洗手间的功夫,一边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一边幸灾乐祸的说道,“有人把你认出来了。” 看了看对方手机屏幕上那一大段不认识的拼音,卫燃果断的将其还给对方开口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简单的说,是个俄罗斯网友认出,他认出你就是曾经找到了第一面柏林国会大厦苏联红旗照片的历史学家,并且声称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的采访。” 卡坚卡说着,还翻出了另一个视频展示了一番,“这是刚刚提到的网友制作的视频,大概内容都是你接受采访时的片段和飞机上救那个律师时的面部对比,甚至里面还有你曾经拒绝波兰人想得到那张照片展览权时候的片段。” “什么时候的事情?”卫燃皱着眉头问道,自己被认出来的时间点实在过于巧合,以至于让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便开始怀疑是不是达丽娅老师等人的杰作。 “视频是大概半个小时前发布的” 卡坚卡熄灭了手机屏幕,继续幸灾乐祸的说道,“看来剩下的时间,如果你不想被媒体追着采访,就只能戴口罩活动,或者躲在酒店里了。” “无所谓,反正明天晚上就该离开了” 卫燃想了想,见穗穗已经从洗手间出来,加快语速说道,“这样,你等下就不用和我们在一起了,愿意继续玩就继续玩,如果感觉会给你带来麻烦,就立刻离开美国。” “没问题”卡坚卡痛快的应了一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一盘她从没吃过的猪肉炖粉条上。 “有人认出你来了”穗穗急匆匆的坐下之后便低声说道,“我刚刚看到的新闻,有人认出你的身份了。” “认出来就认出来吧”卫燃无所谓的说道,“等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回去和陈导汇合,反正明天就能回国了。” “按照约定,我的工作也该结束了。”卡坚卡适时的说道,“希望下次你们来玩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肯定有机会的!”穗穗肯定的说道,她可早就有了让这位卡大姐给自己打工的心思。 三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了散伙饭,等穗穗和那位陈导确定了对方入住的酒店位置,卡坚卡将他们二人送过去,顺便还从卫燃手里拿了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薪水,这才干脆的驾车离开。 不过,前后不到十分钟,这姑娘便换了一身衣服和头上的假发,带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太阳眼镜,明目张胆的坐在了这家酒店一楼的大厅里,悠闲的翻阅着一本刚刚买到的时装杂志。 而在距离她并不算远的酒店前台,卫燃和穗穗还没来得及办理好入住,那位曾经在飞机场得到过卫燃帮助的老律师卡洛斯便找了上来。 “卫先生,我们总算又见面了。”年迈的卡洛斯热情的朝卫燃伸出了手,同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亚裔小伙子也实时的做起了翻译。 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对方额头上残存的淤青以及嘴唇上结痂的伤口,乃至已经修补好的牙齿和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的手腕,卫燃客气的和对方握了握手,“卡洛斯先生,您怎么找到这里的?” “对亏了陈先生的帮忙”卡洛斯毫无遮掩的解释道。 那个陈导? 卫燃暗骂了一句,内心里已经将其拉进了自家旅行社的黑名单,这位导游哥在自己上飞机之前就卖了他一次,现在竟然又来一次,这样的即便不是自己家旅行社的导游,也已经有些坏规矩了。 压下内心的反感,卫燃露出淡然的笑意,伸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卡洛斯先生,我并没有帮您什么,而且您自己也承担了对应的风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当时确实帮我缓解了疼痛。”卡洛斯热情的说道,“卫先生,请给我一个当面感谢的机会,至少一起吃个晚餐怎么样?另外,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听完了那个亚裔的翻译,卫燃稍作犹豫之后和穗穗对视了一眼,最终也就点点头同意了下来,对方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了,多少总要给些面子,再加上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能和一个律师结个善缘也不算亏。 等卫燃和穗穗将装满礼物的行李送回房间再下来的时候,卡洛斯立刻热情的招呼着他们离开酒店,钻进了一辆停在门口的商务车里。 临出门前,卫燃看了眼躲在角落笑眯眯朝自己展示兽牙项链的卡坚卡,又看了看走在前面少心没肺的穗穗,这才不着痕迹的比出个ok的手势。而后者也在卫燃钻进车子之后,立刻离开酒店,搭乘着一辆停在酒店门口的出租车远远的跟了上去。 出乎卫燃的意料,卡洛斯并没有带着他和穗穗去什么餐厅之类的地方,而是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一栋只看地段就知道不便宜的独栋别墅。 “我妻子的厨艺一点儿都不比米其林的厨师差” 卡洛斯炫耀似的夸赞了一句在餐厅里忙碌的那个白人老太太,随后引着卫燃和充当翻译的穗穗走进了一间书房,倒是之前跟在对方身边的那个亚裔小伙子,根本就没有跟着进门。 “卡洛斯先生应该不仅仅只是想请我们吃顿饭吧?”卫燃拉着穗穗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之后,直接了当的问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只是单纯想感谢你在飞机上对我的帮助。”卡洛斯律师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给两人各自端了一杯咖啡。 “现在呢?”穗穗在翻译完之后,直接问出了卫燃想问的问题。 “不久前我在网络上知道了你的身份” 卡洛斯端着一杯咖啡坐在了卫燃对面的沙发上,简单直白的说道,“对我来说,认识一个年轻且成绩斐然的历史学者没有丝毫的坏处。对你来说,认识一个勉强算得上臭名昭著的美国律师同样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确实不是一件坏事” 卫燃听完穗穗的翻译之后笑着点点头,这事儿简单的说,无非是对方想拓展人脉罢了,哪怕这人脉暂时看来根本没办法为双方带来什么助益。 卡洛斯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可否认,我对华夏人有与生俱来的好感,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华夏文化?”穗穗翻译完之后好奇的问道。 “不不不,主要是受我父亲的影响” 见卫燃和穗穗一脸疑惑,卡洛斯说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主动解释道,“我的父亲参加过38度战争,当时他是一个卡车司机,后来成为了华夏志愿军的俘虏。他活着的时候经常和我说,虽然当时他是个战俘,但那是他渡过的最快乐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一段时光,更是彻底改变了他观念的一段记忆。” “卡洛斯先生,我开始对您父亲的故事感兴趣了。”卫燃等穗穗翻译完之后开口说道。 “在这之前,请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谈性正浓的卡洛斯笑眯眯的问道,“卫,你知道你们华夏第一次举办奥运会是在什么时候吗?” “当然知道,2008年。”卫燃想都不想的便回答了这个简单的问题,那一年带给了华夏太多的自豪,也带来了太多的伤痛,他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华夏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卡洛斯却得意的摇摇头,“这是我最喜欢问华夏人的一个问题,也是很难有华夏人给出正确答案的一个问题,所以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正确答案吧! 你们华夏第一次举办奥运会是在1952年的11月15号,举办地点是北寒的碧潼中学操场,我的父亲,就曾是那场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参赛选手之一。” 说到这里,卡洛斯拄着拐棍站起身,走到靠墙的一个玻璃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漂亮的景泰蓝花瓶,小心翼翼的将其摆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父亲参加那场奥运会得到的奖品,当时他参加了篮球比赛,据他说成绩还算不错。”卡洛斯律师开心的说道,“那场运动会也彻底改变了我的父亲,在被俘之前,他曾是个来自美国南方的、坚定的种族歧视者。” “之后呢?”穗穗急匆匆的翻译完之后追着问道。 “那场比赛里,他和几个同样来自美国的黑人战俘一起赢下了某一场篮球比赛,之后还一起加入了由战俘们自己组织俱乐部。后来还在卫生运动中,一起抓过老鼠,用老鼠尾巴换香烟抽。 那些珍贵的经历让他和他曾经厌恶歧视的黑人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也让他和我,一生都对华夏人抱有天然的好感。” 卡洛斯说着,又从那玻璃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写满了签名的白色套头衫,这衣服上的签名远不止一个个卫燃看不懂的英语名字,还有不少他能看懂的汉语名字,那些名字有的带着书生气,有的则听起来格外的朴素,但在这些汉语名字中间,却用刚劲的毛笔字额外写着一句“打到帝国主义!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将这件珍贵的套头衫还给对方,后者将它和景泰蓝花瓶全都送回了玻璃柜,这才重新坐下感慨的说道,“看得出来,你对那场奥运会并不算了解。”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知道。” 卫燃坦诚的说道,不知道并不丢人,不懂装懂才是真正的小丑,他既然顶着个历史学者的身份,就更不会在这种事上不懂装懂。 “我父亲对那场运动会的评价很高的” 卡洛斯摊摊手,靠着沙发背慢悠悠的说道,“用我父亲的话说,那次运动会一共有14个国家的战俘参加,想在战俘营里凑齐这么多国籍,就算是二战时恐怕都不容易。 不过最让他称赞的是,那场奥运会恐怕是二战后唯一一届没有运动员使用兴奋剂,美国黑人和白人真正意义上完全平等的运动会,甚至我的父亲说,他当时都忘了自己是个战俘,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篮球运动员。” 卡洛斯主动讲述他父亲故事的同时,卫燃和穗穗也做起了安静的听众,直等到书房外的那位老太太喊他们出去吃饭,三人这才先后意识到窗外的天都已经黑了。 刚刚一直在讲故事的卡洛斯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咖啡喝干净,随后再次打开靠墙的玻璃柜子,犹豫片刻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枚略有些掉漆的八一帽徽递给了卫燃。 “卡洛斯先生,这是...”卫燃看着躺在掌心的红色五角星,一时间没搞清楚对方想做什么。 “送给你吧” 卡洛斯慷慨的说道,“这枚帽徽,是我的父亲在战争结束后被遣返时,负责管理他们的华夏军人送给他的礼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 如此珍贵的礼物,卫燃却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他接受这枚帽徽,也相当于接受了对方的友谊。 暗叹了一声这个老家伙会做人,卫燃也就将其珍而重之的收进了钱包,随后抬起头说道,“卡洛斯先生,这份珍贵的礼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完穗穗的翻译,卡洛斯温和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借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好了,现在去尝尝我妻子烹饪的晚餐吧,相信我,这才是真正的得州美食。” 卫燃和穗穗对视一眼,跟着对方离开书房,在那位老太太的招呼下坐在了餐桌上,一边继续闲聊,一边享用了一顿热量惊人的晚餐。 吃饱喝足,卫燃和穗穗告别这对老夫妻,搭乘着当初带他们来的商务车返回了酒店。 “那个卡洛斯律师真的只是单纯的请我们吃个饭交个朋友?”还不等卫燃关上房门,穗穗便问出了憋了一下午的疑惑,“而且还送了那个帽徽给你,我总感觉他有别的目的。” “管他有什么目的” 卫燃反锁了房门,看了眼摆在桌子上的那两大瓶龙舌兰,满不在乎的说道,“下次我来美国说不定什么时候了呢,不过那老头儿应该没什么坏心思,以后你和马卡尔的合作万一遇到麻烦,说不定他还真能帮上忙。” “但愿如此吧,不过...”穗穗话都没说完,便在一声惊呼中被卫燃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第355章 卫燃的烦恼 离开美国的当天,卫燃和穗穗跟着旅行团顺利登上了回国的航班。 目送着这架飞机起飞升空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卡坚卡也跟着松了口气,迈步走进了候机大厅。 等到飞机完成爬升逐渐平稳,穗穗迫不及待的解开了安全带,一脸遗憾的说道,“可惜,迭戈送我们的那两瓶龙舌兰没能带回来。” “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 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掌心里那枚五角星帽徽上了。 “回国之后你什么打算?”穗穗换了个话题问道。 “我还得先去一趟海参崴”卫燃收起帽徽,“我那个客户还等着我回去收尾款呢。你呢?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过几天先送一批肥羊去因塔挨刀”穗穗一脸兴奋的说道,“另外还要在过年之前和同学商量一下夏天时候组团去马卡尔的农场玩的事情。” “要不要先和我去海参崴逛一圈?”卫燃扭头问道。 “我就不去了,我爸妈现在还在芬兰呢,我过去干嘛?先别打扰我,我要忙一会儿了。”穗穗说话的同时,已经拿出平板电脑,开始认真的规划着明年的计划。 “掉钱眼儿里了”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打开自己的平板,开始整理着这趟美国之行拍到的照片。 经历了漫长的让人发疯的飞行和中转,当这趟航班顺利降落在华夏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帮着穗穗把带回来的礼物和买到的各种伴手礼全都装进她的玩具车,卫燃和前者约好了回国的大概时间,并且目送着对方驾驶着车子离开停车场,这才拎着包重新走进了候机楼。 才刚刚结束一天的飞行,紧接着又有几个小时的航班等着自己,说不累绝对是假的,而之所以绕这么大的远,甚至还借着个旅行团做掩护,究其原因无非是过分的谨小慎微罢了。 只不过,这次美国之行顺利结束之后,这谨慎带来的副作用也就体现了出来。要不是戈尔曼还算识趣,已经提前赶到了离着相对近一些的海参崴等着,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 疲惫的坐在候机室的沙发上,卫燃再一次从钱夹子里掏出那枚帽徽,暗自琢磨着能不能借助这颗帽徽去看看那场华夏第一次举办的奥运会。 和最初他抱着功利心,想弄件二战美军老物件学英语不同,这次他真就只是单纯的想经历这颗帽徽背后的历史。 而除此之外,他还在琢磨另一件事情。这短短一周的时间,自己和穗穗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他却也有着自己说不出口,或者说没办法和穗穗和父母说出口的顾虑。 看看戈尔曼和他的前妻就知道了,那位乌玛太太显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戈尔曼曾经是kgb的成员。而他们两人的结局,也让知道内情的卫燃唏嘘不已,连带着,更让他开始担心自己和穗穗最后会有怎样的结局。 在纷飞的思绪中,穗穗那边传来了已经安全赶到高铁站的消息,同时这躺飞往海参崴的航班也已经开始准备登机了。 收起一直攥在掌心的帽徽,卫燃将内心的想法全部压了下去,拎着包走向了登机口。 仅仅不到三个小时的短暂航班之后,当他从接机口走出来的时候,仿佛老了几岁的戈尔曼老师已经在等待多时了。 “维克多,很高兴看到你安全回来。”戈尔曼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这是你儿子送的陨石,留给你做纪念吧。”卫燃打了个哈欠,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递给了对方。 接过首饰盒子,戈尔曼看了眼装在里面的那块毫无美感的陨石,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重新扣上盖子,将其揣进上衣内兜里按了按。 “现在我们去哪?”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闻言,戈尔曼却只是摆摆手,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沉默的带着卫燃快步离开机场,钻进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里,径直离开城区,一路往东北方向慢悠悠的前进,最终开进了一片茂密的针叶林里。 在卫燃的疑惑中,戈尔曼驾驶的车子沿着满是积雪的伐木路一直开到森林深处,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并不算大的猎人小屋里。 看了眼这栋猎人小屋冒着青烟的烟囱,卫燃正要开口询问,戈尔曼已经推开车门,踩着厚实的积雪走到了这座猎人小屋的门口,将钉着兽皮的木门打开,第一个走了进去。 无奈的摇摇头,卫燃拿上自己的背包默不作声的跟上。等他钻进猎人小屋,戈尔曼已经在一张并不算大的桌子上摆好了两个搪瓷缸子,此时正拿着一瓶伏特加往里面倒呢。 从盘子里拿去一截香肠咬了一口,卫燃坐在铺着兽皮的木头椅子上,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拆下屏幕,打开了在回来的路上整理好的资料,连同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硬盘全都递给了对方,“从我抵达敖德萨开始,拍下的视频、照片还有录音全都在里面了。” 戈尔曼默默的接过平板电脑,点开一个标注着照片的文件夹,一张挨着一张的仔细看着照片里的人和风景。这些卫燃明明都用邮件给他发过,但他却依旧看的无比仔细,甚至有些照片,他都会将其放大,仔细看着里面的细节。 “她还戴着我送她的手表”戈尔曼喃喃自语的说道。 “什么?”在椅子上险些睡着的卫燃睁开眼问道。 “手表” 戈尔曼用粗糙的手指头指着一张经过放大的照片里,乌玛太太露出的手腕说道,“她戴的手表,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我送她的礼物。” 还没等卫燃从这张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照片细节中辨别出乌玛太太佩戴的手表样式,戈尔曼已经撸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这是她送我的。我们一直都过着同样的基辅时间,就像当初我们约定的那样。” 卫燃张张嘴,默不作声的看着戈尔曼从那些繁杂的照片里挑出一个个只有他自己和远在美国的乌玛太太才会注意到的细节。 “喝一杯吧”卫燃看着坐在对面的可怜老人,端起桌子上的搪瓷杯子伸了过去。 戈尔曼拿起杯子心不在焉的和卫燃碰了碰,但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没离开屏幕。 叹了口气,卫燃放下杯子,起身走到了紧挨着壁炉的一张木头床上躺下,拉过来一张狼皮毯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而戈尔曼,此时已经从点开了一段视频,同时手中也摩挲着卫燃带回来的那块橡果大小的陨石。 当卫燃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不远处的壁炉也添了不少的木柴,就连头顶也挂了一盏呼呼作响的煤油汽灯,但戈尔曼却仍旧坐在椅子上翻阅着平板电脑里的内容。 “你醒了?” 戈尔曼放下正在用户外电源补充电量的平板电脑,抬手指了指门口多出来的木头箱子,“我提前弄了些野兔,快,做一份你在马卡尔的农场里做的菜让我尝尝,我特意买了不少华夏调料。” “我睡了多久了?”卫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道。 “我怎么知道”戈尔曼重新拿起卫燃的平板电脑,有些不满的问道,“你怎么只给我的孙子拍了这么几张照片和视频?” “你就知足吧” 卫燃掀开狼皮毯子爬起来,“你儿子的社交平台账号我不都给你了吗?他们会经常更新的。” 戈尔曼端起搪瓷杯子抿了一口,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没和他们说过我吧?” “当然没有”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门口的木头箱子,这个箱子起码有20寸的旅行箱大小,里面除了一个装满各种华夏调料的塑料袋之外,剩下的空间一个挨着一个的趟满了肥硕的野兔。 “算你们倒霉”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找出一个铁皮桶,从外面弄了下干净的积雪回来,架在了熊熊燃烧的炭火上。 “之前你在邮件里说,马卡尔的农场遇到了麻烦?”戈尔曼拿着平板电脑凑过来问道,“查到给他制造麻烦的那个农场是谁的了吗?” “怎么?你还想杀了那个农场的主人?”卫燃放下手里的兔子,“老家伙,理智点,这可不像你。” 戈尔曼怔了怔,一屁股坐在壁炉边的鹿皮毯子上,苦涩的说道,“那是我的儿子,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 “就算你想做些什么,也用不着杀掉他的农场邻居,那只会给他惹麻烦。” 卫燃终究没说出过于扎心的狠话,转而劝慰道,“再说了,我女朋友已经准备和马卡尔合作了,等到夏天的时候,他的农场肯定会和因塔那两座营地一样迎来转机的。” “说起这个,你和那个叫做阿芙乐尔的小姑娘在一起了?”戈尔曼似乎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转而开始问起了卫燃的八卦。 “在一起了” 卫燃痛快的点点头,可紧接着,他在犹豫片刻后说道,“戈尔曼,我有些问题,或许只有你能告诉我答案。” 第356章 卫燃的身份 “什么问题?”戈尔曼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平板电脑还给卫燃问道。 “阿芙乐尔只是个普通姑娘,她不知道我在红旗林场学习的经历。” 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有关红旗林场的事情,甚至不知道和她在一起会不会害了她。” “你怎么会想问这种白痴问题?”戈尔曼看傻子似的看着卫燃,“为什么要告诉她?就因为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了?” 见卫燃点点头,戈尔曼拍了拍额头,“好吧,难道你们华夏的法律规定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必须详细说明自己的受教育经历?包括自己学过什么专业,每个专业的成绩怎样?又或者需要有专业课老师的签字证明才能和喜欢的姑娘表白?” “额...”卫燃咧咧嘴,“这倒是没必要。” “所以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戈尔曼理所当然的摊摊手,“维克多,你是个小有成绩的历史学者,就连戈尔巴乔夫那样的蠢货,都没规定历史学者不谈恋爱,更不能会一些简单的防身术。” “可是...历史学者不是我的伪装身份吗?”已经被戈尔曼饶进去的卫燃下意识的说道。 “伪装身份?” 戈尔曼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是历史学者的话是什么?kgb成员?间谍?又或者某个国家的特工?维克多,你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闻言,卫燃愣了愣,就像戈尔曼说的那样,自己不是历史学者是什么?历史学者不就是自己的真实身份吗?换句话说,自己虽然在红旗林场学了不少冷知识,但那些东西可不是为了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世界准备的。 见他似乎想清楚了什么,戈尔曼自顾自的从壁炉里拿出一块带着火苗的木柴引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喷云吐雾的说道,“你就是个小有名气的历史学者,或者说,你就是个普通人,就该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结婚、然后有个孩子,最后和你的妻子、孩子一起慢慢变老,等着被埋进一个风景还算不错的墓地。 那时候,你的孩子会指着你的墓碑,骄傲的和别人说,看啊!那是我的父亲,他是个很厉害的历史学者。对了,他的身手也不错,我猜他会华夏功夫,每次我受欺负的时候总会站出来保护我,以后我也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戈尔曼带着期盼和羡慕的描绘让卫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这些天内心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也悄然落地。 再次狠狠的嘬了一口烟,戈尔曼沉默片刻后突兀的开口问道,“维克多,你是因为看到了我和乌玛的不幸,才会问出这些愚蠢问题的吧?” 卫燃怔了怔,犹豫了许久之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戈尔曼的问题。 “我们不一样的” 戈尔曼将抽了没两口的香烟丢进壁炉里,苍老的眼睛看着不断跳动的火苗,近乎呓语般的说道,“我曾经有个需要用生命去效忠的国家,你不用,你的祖国足够强大稳定,不缺你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年轻人。 我曾经效忠的国家已经分崩离析,为了让更多像我一样效忠那个国家的人活下来,我必须牺牲自己的家庭,你不用,这些事情大概永远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我,还有更多像我这样的人,我们的人生早就已经毁了。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会是个很棒的的历史学者,你不用像我们一样,不管自己是否愿意,都必须完成一些没有太多美好回忆的任务。 维克多,对我们来说,当初我们学习那些曾经教给你的技能时,只是为了能活着回来。你呢?我猜只是因为兴趣吧? 哪个男孩子不想成为穿着紧身衣,顺便把内裤光明正大穿在外面或者套在头上飞来飞去的超级英雄?又有哪个男孩子不想成为007那样,每天周围都是各种美女环绕的特工?” 卫燃张张嘴,最终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戈尔曼的猜测。 “所以你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最多是有点儿特别的普通人而已。” 戈尔曼摊摊手,“或许在红旗林场学习的过程中,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些有些危险的考核。但是当你从红旗林场毕业,你总要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里的。你不需要为红旗林场卖命,红旗林场也不缺你这样的年轻人为它工作。” 说到这里,戈尔曼扶着壁炉边缘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拿起酒瓶子和搪瓷杯子,给卫燃倒满之后递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换个方向考虑,如果那个叫做阿芙乐尔的小姑娘是个kgb,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在我们华夏,举报一个间谍能拿到50万,足够在小城市买套房子了。”卫燃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道,随后端着杯子和戈尔曼碰了碰。 “听起来我都心动的想举报你了” 戈尔曼同样开了句玩笑,“看来你想通了,那么历史学者维克多先生,现在是不是可以帮我做那两道菜了?我想尝尝味道,看看是不是乌玛喜欢的口味。” 扫了眼水桶里还漂浮着些许积雪的融水,卫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着腿说道,“要等水烧开了才行,需要点时间。” “那就再等等” 戈尔曼重新坐在了卫燃对面的毯子上,换了个话题问道,“维克多,你的女朋友打算怎么和我的儿子马卡尔合作?” “她准备拉着马卡尔一起宰肥羊” 已经放下负担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将穗穗的疯狂计划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戈尔曼。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戈尔曼听完之后问道。 “至少不需要你杀掉马卡尔的邻居”卫燃用开玩笑的方式提醒着对方。 戈尔曼看了看一直攥在手心的那块小石头,苦涩的摇摇头,“我竟然帮不了他什么。” “那笔钱已经对马卡尔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了” 卫燃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以后我们也会经常去他那里的,放心吧老家伙,他们的生活肯定会有起色的。” “谢谢”戈尔曼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也要谢谢你才行”卫燃笑着爬起来,“好了,我们该准备准备把那些兔子做成晚餐了。” “能不能多做一些?我们带了好酒” 钉着兽皮的木门外传来一声夹杂在风雪中的突兀询问,而戈尔曼也动作极快的丢带手里的杯子,探手拿出了一支手枪,可紧接着,他便又把手枪送回了腋下枪套。 同一时间,原本下意识的往墙角躲的卫燃也也听出了门外人的声音,没好气的走到门口,将反锁的木门打开,看着站在门外的卡尔普以及达丽娅和安娜老师三人无奈的问道,“你们来了多久了?” “从戈尔曼那个老家伙和你说谢谢开始”安娜老师笑眯眯的说着,顺手将卫燃扒拉到了一边,拎着两瓶冻的冰凉的红酒走进了温暖的木屋。 “快把门口让开” 达丽娅说话的同时,也拎着一个装满食物的纸袋子挤了进来,而卡尔普更是指了指身后拖着的一个小爬犁,向使唤服务员一样说道,“把我们带来的礼物都搬进来吧,我买了些华夏茶,等下可以尝尝。” “你们怎么都来了?”卡尔普任由安娜将自己拉起来问道。 “这座猎人小屋又不是你的财产,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达丽娅说着,已经将抱在怀里的纸袋子房子了桌子上,随后拿起正在充电的平板电脑问道,“戈尔曼,快让我们看看,马卡尔那个小家伙现在什么样子了。” “你们都知道了?”戈尔曼头疼的问道。 “我们还知道门外那个小家伙已经有女朋友了”安娜一脸惋惜的说道,“我还以为他会和制片厂的前台在一起呢,那个叫奥利娅的姑娘可是一直都对维克多有好感的。” “那可不是好感” 卡尔普幸灾乐祸的调侃道,“她只是比较清楚维克多和季马曾经在乌里扬诺夫斯克做过的蠢事罢了。” “他们做过什么蠢事?”戈尔曼接过平板电脑,找出马卡尔一家的合影之后还给了达丽娅老师,顺势也把话题引到了卫燃的身上。 “那件蠢事要从林场里的戈尔巴乔夫先生说起” 卡尔普幸灾乐祸的看了眼抱着一堆吃的喝的,站在门口死活不愿意进来卫燃,“或者我们让维克多自己讲讲怎么样?” “我的手机里还有当时的照片” 正和安娜老师凑在平板电脑边上翻阅照片的达丽娅头也不抬的说道,顺便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戈尔曼,“马卡尔怎么变得这么丑了?我记得他小时后明明很可爱的。” “要不你们先聊?” 卫燃苦着脸问道,“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还有一趟回华夏的航班,速度快点说不定我还能赶上。” “这么大的雪,就算是俄航也停飞了” 戈尔曼指了指不远处的壁炉,“快进来把门关上,然后赶紧把那些兔子做成菜,记得做成马卡尔说的那种好像中毒的口感。” “毒死你们这些老家伙算了” 卫燃暗自下定决心,等下一定要把戈尔曼准备的那些麻椒全都放进去,让这几个老混蛋明白明白得罪厨子是什么下场。 第357章 军衔过低 风雪交加的小木屋里,几个kgb出身的老家伙围坐在温暖的篝火旁,吆五喝六的享用着一大锅红烧兔肉,而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大桶泡在腌料里的麻辣兔头。 “维克多,那些兔子头还不能吃吗?”卡尔普捏着一条沾满汤汁的兔子腿问道。 “至少只要等8个小时后重新煮开才能吃。” 卫燃端起酒杯和身边的安娜老师碰了碰,心不在焉的解释道,他现在可没心思听这些老家伙故意用他根本听不懂的英语聊天,他只想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利用金属本子去参加那场战俘奥运会。 “没关系,外面的雪都还没停呢,我们的时间很充裕。”达丽娅老师浑不在意的说道。 “你们打算在这个小破房子里待多久?”卫燃无奈的问道,这顿饭从做好开始,这几个老家伙已经吃了快两个小时了,但看他们的架势,显然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束的打算。 “别急,多点儿耐心。”安娜老师温和的安抚道,“等到那些兔子头可以吃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你们担心有人跟着我?”卫燃灵光一现的猜到了这几个老家伙的心思。 “总要小心点才行”卡尔普将啃干净的兔子腿丢到一边的铁皮桶里,算是承认了卫燃的猜测。 “真的会有人来?”卫燃皱起了眉头。 “最好没有人过来”戈尔曼虽然话这么说,但语气里的期待却根本不加掩饰。 “搞的我都开始紧张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毕竟不是毛子,酒精对自己的战斗力可没有什么加成buff。 “只是出于谨慎而已”安娜老师温柔的安抚道,说话的同时,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和身边的达丽娅碰了碰,神色如常的灌进了嘴里。 不管是不是自己吓自己,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强撑着酒劲和困意的卫燃却根本不敢闭上眼睛,时不时的,还会起身凑到床边看看外面仍在飘落的鹅毛大雪。 倒是那几位老师,吃饱喝足了便各自找了个暖和的位置席地而睡,似乎根本不担心有人摸过来。 长达十个小时的时间在卫燃紧张的等待和警惕中显得格外漫长,好在,直到窗外的天色重新被毫无暖意且根本看不到的太阳照亮,直到那鹅毛大雪都停了下来,这几个老家伙也相继睡醒,而戈尔曼更是主动将那满满一铁皮桶的麻辣兔头架在了一直燃着篝火的壁炉里。 等到辛香麻辣的味道飘满这间并不算大的木屋,戈尔曼立刻用叉子戳起来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兔肉,试探着啃了一口,随后吐掉嘴里的麻椒粒问道,“维克多,这东西怎么吃?” “它的肉和骨头都可以吃,不过骨头最好嚼烂才行。” 卫燃摸出一块湿巾擦了擦手,拿起一个兔头将下巴掰开,神色如常的演示了一番。他终究没在那桶腌料里做手脚,但即便如此,估计这几个老家伙依旧躲不了和马桶进行多次约会的结果。 “你确定这东西能吃?”卡尔普拿起一个褐红色的兔头,吹掉上面的麻椒粒狐疑的问道。 “当然能吃,这在我们华夏可是最受欢迎的美食。”卫燃一本正经的解释着,顺势还掰开手中那颗兔头的脑袋,将里面的脑子吃进了嘴里。 “奇怪的饮食,这味道真的像中毒了一样。”达丽娅老师皱着眉头做出了评价。 “这种东西要配冰啤酒才行”卫燃放下吃了一半的兔头,一边抽着凉气一边说道,“没有啤酒吃这种东西确实味道不太对。” “那就带回去吃吧”卡尔普明智的选择了放弃。 “我也可以回去了?”卫燃松了口气追问道。 “当然可以” 戈尔曼一边活动着发麻的口腔一边答道,“等下我们会把你送到机场。” “别忘了2月20在莫斯科的专访”达丽娅老师提醒道,“你最好提前一天赶到。” “没问题,没问题”卫燃说话间,已经开始帮忙收拾满地的酒瓶子和各种食物的包装袋。 简单的收拾了猎人小屋里的卫生,卫燃跟着戈尔曼钻进那辆几乎被积雪埋住的面包车,最先离开了这座躲在针叶林里的猎人小屋。 直到他们的车子跑没了影子,卡尔普这才问道,“没有人来过吗?” “没有,连只狗都没有。” 回应卡尔普的同时,一个看面相五十来岁,身长穿着一套白色吉利服,肩膀上还扛着一支svd狙击步枪的老头子从不远处的松树后面走了出来。 “辛苦了”卡尔普说话的同时,将打包的一份麻辣兔头递给了对方,“那个小家伙做的,味道非常不错。” “谢谢”这老头子接过装着麻辣兔头的塑料袋子,干脆的转身又钻进了针叶林里。 “我们也回去吧” 卡尔普说着,拿起连接着小雪橇的绳子搭在肩上,拉着吃剩的东西和他们制造的垃圾,和达丽娅以及安娜老师一边闲聊一边走向了停在几百米外的越野车。 与此同时,戈尔曼驾驶的面包车也艰难的开出了针叶林,碾压着厚实的积雪驶向了海参崴城区的方向。 “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戈尔曼突兀的说道。 “没什么”卫燃摇摇头,顺势收起了刚刚一直在打量的帽徽。 “对你来说确实没什么,但对我来说很重要。”戈尔曼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也要感谢你的女朋友对马卡尔的帮助。” “互惠互利而已”卫燃坦诚的说道,穗穗确实算是帮了马卡尔一把,但她可一点儿都不吃亏。 戈尔曼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路默不作声的将车子开到了海参崴城区,把卫燃送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店门口。 “明天就有一趟飞往华夏的航班,机票我都帮你买好了。”戈尔曼离开前,将一张机票递给了卫燃,“好了,我也要敢航班回喀山了。维克多,春节快乐。” 听着对方嘴里冒出来的那句跑调的汉语祝福,卫燃笑着答道,“春节快乐,戈尔曼先生。” 目送着戈尔曼的车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卫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酒店,稍作犹豫之后,打开手机一番搜索,随后拦下一辆出租车,随机换了一家酒店。 办理好入住钻进房间,他反锁了房门之后,将这个并不算大,环境也绝对说不上好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拉上窗帘,召唤出了金属本子。 从美国回来的路上,他可一直在查阅关于那场运动会的资料,要不是有戈尔曼的事情耽搁,外加当时穗穗一直在身边不方便,他早就想付诸行动了。 在他颇有些紧张的等待中,金属本子哗啦啦的翻到了空白的第17页,那支金属羽毛笔也绘制出了一张大手,这只手的掌心,便躺着那枚五角星帽徽。 然而,就当卫燃深吸一口气准备记住身份和归回任务,然后迎接那刺目的白光时。那支金属羽毛笔却在刚刚绘制出来的图案下面写出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军衔过低。 “啥玩意?” 卫燃发出一声充满疑惑的惊呼声同时,那金属羽毛笔也啪嗒一声摔在了纸页上,而刚刚绘制的图案,乃至那四个大字也像是时光倒流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终又变成了一页淡黄色的空白纸张! “这玩意儿还有军衔要求?” 卫燃难以置信的将金属本子翻到第一页,自己的照片和名字下面,军衔一栏仍旧是个少尉。 这军衔到底代表了什么?卫燃轻轻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帽徽攥在手心,疑惑的喃喃自语着。 他如今已经习惯了这不符常理的金属本子的存在,也习惯了它带给自己的各种便利,更习惯了金属本子总想弄死自己的险恶用心以及时不时整出的各种花活。但即便如此,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依旧让他在吃惊的同时越发的困惑。 也就是说,有些历史事件对军衔是有要求的。所以这种情况以后也有可能遇到?卫燃重新弹开掌心,暗暗思索着这金属本子对军衔要求的评判标准。 战争烈度?显然不是,客观的说,无论是斯大林格勒战役还是柏林会战,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比二战后发生的大多数战场更加血腥残酷,所以显然,军衔和战争烈度之间应该并没有任何的逻辑关系。 可如果和烈度无关,又是在哪一方面对军衔有着要求?左思右想无果,卫燃也只能一脸遗憾的取出金属本子里的医疗箱,将手中的帽徽放在了医疗箱的最底层,与藤县战场时,那个小护士留给自己的书信放在了一起。 收起医疗箱,卫燃拿着金属本子躺在了床上,转而开始琢磨晋升军衔的途径。 这一点倒是比刚刚的疑问来的稍稍简单一些,自己第一次得到军衔是在藤县保卫战的时候,那次回来之后不但得到了军衔,连手中的本子也换了个长满锈迹的金属皮儿。 是因为那次差点儿死在战场上?卫燃在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便摇摇头,显然不是,这金属本子虽然一直难为自己,但它的目的大概率不会真是想杀死自己。 将这个注定没有答案的疑惑同样压在心底,卫燃收起金属本子,直接裹上了被子,既然现在军衔过低,那就以后再说,况且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万一再和上次藤县一样给自己弄个半死不活,这年还过不过了? 第358章 价值20万欧元的地下室 海参崴城区老旧的小酒店里,仿佛催命一样的手机铃声总算是吵醒了正在呼呼大睡的卫燃。 迷迷瞪瞪的拿起手机扫了眼陌生的来电号码,他直接按了按音量键,随后将其丢到了一边,蒙上被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然而很快,放在枕边的手机便再次响起了铃声,第二次被吵醒的卫燃无奈的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维克多,你的电话果然还是那么不容易打通。”电话另一头,一个苍老的声音用德语调侃道。 “抱歉,我刚刚喝了不少酒,还没睡醒。”卫燃睡意朦胧的答道。 “是我,德国柏林的汉斯,你还有印象吗?毛奇大桥旁边的汉斯。”电话另一头儿的老人无奈的说道,“或者我晚点再打给你?” “汉斯先生,我当然记得您。”卫燃挣扎的爬起来说道,这位汉斯是柏林会战期间,那个蠢货马里奥的儿子,他当然不会忘了。 “我这里有一单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电话另一头的汉斯问道。 “什么生意?”卫燃打了个哈欠,“汉斯先生,方便的话能不能等我几分钟?我去洗洗脸清醒一下,然后给您打过去?” “就打这个电话就可以”话音未落,电话另一头的汉斯先生便主动挂了电话。 “这是又有肥羊送上门了?”卫燃掂量着手机,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之后,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用冷水洗了个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顺便又打开窗子,等外面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带走了房间里的温暖,他这才把电话又拨了回去。 “汉斯先生,现在可以说说是什么生意了。” “我有个朋友” 年迈的汉斯话刚刚开头,便又自己主动纠正道,“或许暂时还算不上朋友,更准确的说,是我不久前在拍卖会上新认识的一个老家伙,他听了我父亲的故事之后,也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些事情。” “能具体说说吗?”卫燃稍作犹豫之后追问道。 “简单的说,他在自己的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套电台。” 汉斯似乎觉得自己这解释过于简单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的家在基尔港附近,基尔港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 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那座港口可是二战时期,德国海军在本土的主要港口之一,“汉斯先生,您的这位...暂且称为朋友吧,您的这位朋友想调查什么?” “他在那座地下室里除了刚刚提到的电台之外,还发现了一些英国护照、美国护照甚至苏联和德国乃至瑞士的身份证件,那些证件上的照片全都是他父亲的。” 汉斯先生顿了顿,颇有些啼笑皆非的追了一句,“那位朋友怀疑他的父亲是个间谍,前些天我请他参观了我父亲留下的地下室之后,他想请你帮他也调查一下,他的父亲到底是不是间谍,如果是的话,是哪个国家的间谍。” 似乎生怕卫燃拒绝,汉斯先生不等卫燃开口,便继续说道,“为此,他愿意支付至少20万欧元的价格,这是我帮你谈下来的,当然了,你不用支付我介绍费。” “又是地下室?20万欧元?”卫燃暗暗咽了口唾沫,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更直白的说,这样钱包丰满的冤大头可不太好遇到。 “最少20万欧元”汉斯先生得意的说道,“我和他说,你的最低收费就是20万欧元。” 关上一直往房间里吹着寒风的窗子,冷静且彻底清醒的卫燃打开平板电脑,谨慎的问道,“汉斯先生,您刚刚提到的那座地下室里,除了电台和那些证件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当然有。” 汉斯那边稍微停滞了片刻,详细说道,“那座地下室里除了刚刚提到的东西之外,还有大量的稿纸、一些过时的计算尺和电台配件,除此之外,还有些武器、过期药品以及一些金条。” “还有吗?”卫燃一边用平板电脑记录一边问道。 “还有一具棺材,里面有一具女人的尸体。” 汉斯的话让卫燃愣了愣,“棺材?女人的尸体?” “对” 汉斯先生顿了顿说道,“就这些了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维克多,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发一张在那个地下室里的照片给你。” “可以,我等下把邮箱地址发给你。”卫燃赶紧回应道。 “这么说,你愿意接下这个调查了?” 卫燃犹豫片刻,谨慎的答道,“我要看到照片之后才能给您和您的那位朋友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好,我先把照片发给你。”汉斯先生说完,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而在卫燃将自己的邮箱地址发给对方之后不到五分钟,便收到了一个邮件。 点开邮件里附带的两张照片,卫燃内心的疑惑反而更多了,在第一张照片里,是这间地下室的全景,看得出来,这间地下室的面积非常大,少说也有30个平方左右,周围的墙壁全都用木板进行了包裹,甚至在镜头正对着的方向,还能看到一座精致的壁炉。 而在另一张照片里,则是一张桌子,这张木头桌子上摆满了一摞摞的稿纸,照片里左上角靠墙的位置,还贴墙放着一个架在两把椅子上的欧式棺材。 几乎在他仔细看完这两张照片的同时,汉斯先生便再次打来了电话,“维克多,有兴趣过来看看吗?” “汉斯先生,我有个疑问。” 卫燃斟酌着说道,“据我所知,基尔港在二战时期基本上已经在盟军的轰炸中被完全摧毁了,这座地下室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恐怕我和那位先生没办法解答你的疑惑” 汉斯先生解释道,“据对方说,这座地下室头顶的房子,是在二战结束后才盖起来的,他从不知道地下还有这些东西,他的父亲活着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提过。” “对方很急吗?”卫燃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如果你想接下这份调查工作,至少先过来看看怎么样?” “给我地址,我尽快赶过去。”卫燃说完又追加了一句,“至于要不要接下来,暂时我还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没关系,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了汉斯先生的电话,卫燃也彻底没了睡意,说起来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项了,虽然之前帮助博物馆调查了勒热夫战场,更早之前还去冷战时代的熊岛进行了一次冒险,但这两次可都是没有什么现金收入的。 再加上之前帮卡坚卡在意大利都灵买房子还花了一大笔钱,种种原因之下,这笔至少价值20万欧元的调查来的可正是时候。而唯一的遗憾,便是回家的时间恐怕要往后拖延一段时间了。 等他用微信通知了穗穗自己可能要玩几天才能回国,汉斯先生也发来了一串德语地址,顺便还附带了最近的机场名字。 根据对方发来的地址,卫燃买了一张最快飞往汉堡的机票,随后抱着平板电脑重新躺在床上,开始查询二战时期基尔港的相关历史记载。 而与此同时,位于柏林的汉斯先生也离开书房,重新在餐桌旁坐下,端起杯子和坐在对面的一个高傲老头碰了碰。 “你推荐的那个年轻人同意了?”这高傲老头儿轻轻摇晃着装着红酒的杯子问道。 “他只是答应尽快赶过来看看”汉斯先生语气平淡的答道。 “他真的能查到?”这高傲老头儿语气中的质疑丝毫不加掩饰。 “奥拉夫,是你主动请我帮忙的。” 汉斯先生放下酒杯,以更加高傲的态度回应道,“如果你怀疑我推荐的人,大可以不用来找我,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想办法叫醒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女人,问问她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起码没有血缘关系” 被称作奥拉夫的老家伙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果他没办法帮我查到地下室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可不会帮你把牙医诊所开到丹麦。” “丹麦不是你家的” 汉斯先生语气平淡的反唇相讥,“甚至你都没有丹麦的王室血统,你的祖父和父亲只是个普通的渔民而已。” “你说的没错”这老头儿有意无意的晃了晃手上那枚造型别致的戒指,“但即便如此,如果你想让你生意在丹麦做大,仍然需要我的帮助才行。” “好了,我们没必要继续这些无聊的争论了。” 汉斯先生重新端起杯子,“一切等那个年轻人过来,去看看你家的地下室再说吧,如果你愿意多出点钱,他的加快速度的。” “我会让我的儿子提前等着他的”奥拉夫说话间也端起酒杯,和坐在对面的汉斯轻轻碰了碰,但自始至终,他脸上那股迷之高傲却都丝毫不减。 至于汉斯先生,也恢复了刚刚的淡然表情,不紧不慢的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送进了嘴里,丝毫不觉得帮卫燃从自己的合作伙伴手里多坑些欧元有什么不好。 第359章 地上和地下(二合一更新) 德国汉堡机场,当一脸疲惫之色的卫燃拎着包慢悠悠走出来的时候,立刻看到一个穿的西装革履,但却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正举着个写有自己名字的接机牌站在接机口左顾右盼。 见卫燃朝自己走过来,这壮汉立刻将接机牌丢到身后的椅子上,热情的朝卫燃伸出手,“是来自伏尔加格勒的历史学者维克多先生吗?” “应该就是我了,怎么称呼?” 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这大胡子壮汉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掌心还有一大块明显的老茧。 “索伦,叫我索伦就可以。”这壮汉倒是格外的热情,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带着卫燃往机场外面走,至于那座地下室,却是提都不带提一句的。 在这个名叫索伦的壮汉带领下,两人先乘车从机场赶到了火车站,之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这才赶到了基尔市。 这还没完,离开火车站之后,索伦又拉着卫燃钻进了一辆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奔驰轿车径直离开市区,一路往西北方向开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这才停在了郊外靠着海岸线的一座老房子前。 “这地方的景色可真漂亮”卫燃看着远处的沙滩赞叹道。 “夏天的时候会更漂亮” 索伦指着远处的基尔湾介绍道,“尤其六月份的时候,这里会有帆船比赛和热闹的狂欢。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片沙滩上会有很多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姑娘。” “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天堂?”卫燃开着玩笑问道。 “当然!”索伦揪着连鬓的大胡子,“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夏天的基尔市!” “冬天的景色也很漂亮”卫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不远处的房子,“那座地下室就在那栋房子里?” “对” 索伦说话的同时竟然从领口里掏出个银亮的十字架亲了一口,随后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那座地下室里太吓人了,你等下进去的时候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脸色有些不对劲的索伦,卫燃点点头却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绕着这栋距离海边不过两三百米的房子转了一圈。 整体上来说,这栋房子的位置倒是挺不错,首先地势便高出一大截,站在门前不但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沙滩,就连更远处的码头以及海鲜市场等等都能一览无余,而在这栋房子的身后,除了一大片草坪之外,更远处还有一片湖泊。 除了地理位置不错,这栋建筑本身也格外的漂亮。门前左手臂有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铸铁邮筒。右手边稍远点的草坪上,则放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船锚,看那船锚上隐约可见的绿色锈迹,这船锚竟然还是铜做的。 仅仅这个船锚,就让卫燃不由的想起了二战时德国民船从美国走私纯铜的勾当。 掏出手机对着这个船锚拍了张照片,卫燃把注意力放在了建筑本身上面,这栋长条形正对着海滩的房子长度起码超过了40米,虽然只有三层,一层下面的石头基石却有差不都一米高,这一圈基石上还有不少海洋元素的雕刻,从船锚到海鱼再到帆船,甚至还有长着大嘴巴的海怪和各种镂空出来的欧洲神话图案。 而在楼顶上,除了林立着的几个高耸烟囱之外,最左侧的烟囱顶上还有个狮鹫形象的风向标在随风晃动。 除了这些看起来风格一致的物件,在二楼的楼顶,还固定着一个看起来很新的招牌。 索伦凑上来解释道,“这里已经荒废了至少四五十年了,直到前段时间我打算用这里经营潜水、冲浪和帆船俱乐部,才无意中发现了那座地下室。” 卫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我们进去看看吧” 闻言,索伦立刻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先打开了一楼所有窗户上明显新进才装上的卷帘,让阳光照进房间之后,这才最后打开了锁死的大门。 迈步走进宽敞的一楼大厅,卫燃看了看脚下似乎最近才铺好的木地板,随后像索伦投去了询问的眼神,“说说你打算重新启用这里之后做的改变吧。” “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 索伦摊摊手,“我仅仅只是修缮了漏雨的屋顶和腐朽的木地板,另外加了放倒卷帘和刚刚你看到的招牌,剩下的基本上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卫燃看了看正对着大门的木质吧台和吧台后面的木头酒架,再抬头看看挂在头顶的水晶吊灯,随后将视线转向了右手边那个残存着帷幕,中央还摆着老式麦克风的小舞台,以及舞台周围铺着天鹅绒桌布的餐桌和配套的椅子。再看看吧台左手边,这里只有四张台球桌和靠墙桌子上摆着的老式唱片机而已。 “我可以随便逛逛,顺便拍几张照片吗?”卫燃朝站在门口的索伦问道。 “当然可以”索伦痛快的给出了回应。 闻言,卫燃这才拿出手机,把这栋房子一楼大厅复古的布置分别拍了下来,随后又仔细的将每个房间都逛了逛。 在吧台的右手边,紧挨着那个小舞台的房间依旧保持着厨房以及配套仓库的模样,而在那仓库里还有个小门通道外面一个单独建造的木质房里,里面除了一台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采暖炉之外,还能看到地面上残存的煤渣以及头顶挂着的一盏生锈的煤油灯。 回到一楼大厅,钻进吧台一侧的小门,这个没有窗户的小房子靠墙摆了一圈的货架,上面甚至还有一些落满灰尘的酒瓶子。 至于吧台左手边,挨着那些台球桌的墙壁位置却建有一个大号的壁炉,穿过壁炉边的木门,这间房子里同样建有个稍小一些的壁炉,似乎和外面的大号壁炉仅仅只是隔着一道墙壁而已。 相比之下,这间房子就要温馨多了,不但有个足够大的双人床,靠窗的位置还摆着一个写字台,窗台上甚至还有一个个造型各异的花盆。 回到一楼大厅,卫燃沿着吧台一侧的木质楼梯来到二楼,沿着楼廊将每个房间看了一遍,这些房间布置的大同小异,基本上每个房间都是一张双人床加一个老式梳妆台以及一个木质衣柜和一组暖气片的布置。 沿着楼道尽头的楼梯爬上三楼,这里比二楼稍稍要好一些,挨着楼梯的是个类似客厅的房间,里面的摆设看起来也现代了许多,起码能看到电视、冰箱之类的物件了。 挨着这间面积巨大的客厅,除了正常许多的厨房和两个卫生间乃至储物室之外,便是足足五六个卧室以及两个距离客厅最远的书房。 将这栋房子仔细参观了一遍,卫燃朝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索伦问道,“现在带我去看看地下室吧?” “我们去一楼,这栋房子有两个地下室。” “两个地下室?” “先看第一个吧,至少它看起来是正常的。”索伦回到一楼大厅之后,带着卫燃走进了吧台后面的房间,按下老式电源开关,等头顶的灯泡亮起昏黄的灯光之后,随后取下挂在墙上的一个铁钩子,勾起了一块大概一米见方的木板,露出了一个带有铝合金梯子的洞口。 “原来这里有个木头梯子的,但已经被我踩坏了,还差点把腰摔断。”索伦说话的同时又从货架上拿起一个手电筒打开,攀着梯子一边往下走一边提醒道,“这下面没有灯,下来的时候小心点。” 跟在索伦的后面,卫燃踩着嘎吱作响的铝合金梯子进入地下室,随后便看到这座并不算大的地下室里摆满了杂物,从一些早已过期的罐头到各种渔具可谓应有尽有,甚至在一面墙壁上,还挂着好几套早已开胶的潜水服以及两个变形的冲浪板和几支鱼枪,同时在墙角的一个箱子里,还放着不少带有锈迹的气瓶和一个空气压缩机。 弯腰捡起一把生锈的气瓶扳手敲了敲周围用石头和混凝土垒砌的墙壁以及脚下的石头地面,瓷实的敲击声证明另一面并没有空洞,这就是个结实的有些过分的地下室罢了。 “另一个地下室呢?”卫燃将扳手放回原位问道。 “在有壁炉的房间”索伦说话的同时,已经踩着梯子爬了上去。 “就不能直接带我去那个地下室吗...”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耐着性子跟着对方离开地下室,钻进了吧台左侧那个布置的格外温馨的房间里。 出乎卫燃的意料,这次索伦竟然从壁炉里掀开了一快不到一米见方,满是锈迹的金属板。在这金属板的下面,黝黑的洞口里还能看到一个挨着一个的金属扶手。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意外” 索伦将金属板放在一边,一边拍打着手上的灰尘一边解释道,“当时在重新铺设地板的时候,我准备把这座壁炉也清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埋在炭灰里的金属板,后来的事你肯定能猜到,在我掀开金属板之后,就发现了下面的洞口,请稍等一下。” 话音未落,索伦已经顺着这个洞口艰难的爬了进去,不久之后,洞口里便亮起了明亮的灯光,随后卫燃便听到前者招呼他下去看看。 顺着这个洞口钻进去,等他的双脚触及地板之后,立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座地下室的面积比照片里看到的稍稍小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也有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就连挑高也超过了两米。而刚刚他下来踩着的金属扶手,便固定在一个红砖垒砌的烟囱上面。 绕到这烟囱的侧面,便是一个仍旧堆积着木柴的壁炉,环顾四周,这里的布置恰恰就是当初他在照片里看到的那样,周围的墙壁,脚下的地板,乃至头顶的天花板都用木板进行了包裹,远处靠墙的位置,一具棺材静静的搭在两把椅子上面。 距离这具棺材不远,还有一个单人床和梳妆台,以及一个似乎大的有些夸张的衣柜。甚至在壁炉的另一面,还有个洗手间和带有浴缸的浴室。带着试试看的心思拧开洗手间里的水龙头,竟然还有水流出来! 回到壁炉附近,卫燃走到一张摆着台灯的实木桌子边仔细打量,这张桌子上摆着一摞摞空白的稿纸,各种早已过时的计算工具,以及两瓶不同颜色的墨水和几支钢笔。 而在它身后靠墙的货架上,还有两台看不出来历和型号的无线电台,以及一个个装满空白稿纸的木头箱子。 但让他奇怪的是,这两套电台似乎只能用来接收,他并没有找到配套的发报设备。 抬头看了看那两根从壁炉烟囱贴着天花板延伸过来,并最终连接在无线电台天线上的电线,卫燃试着拉开了这张桌子的抽屉。 这仅有的三个大抽屉里,分门别类的用纸盒子盛放着各种无线电台可能用到的易损配件。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装满手枪子弹的铁皮盒子以及一支看起来像是杂交出来的手枪。 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索伦,卫燃煞有其事的从包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随后从其中一个盒子里捏起一枚子弹看了看。 毫无疑问,这枚子弹是9x19毫米手枪弹,不但他放在金属本子里的佩枪能用,二战时期使用这种子弹的武器甚至多的能从柏林排到克里姆林宫还得甩个圈儿出来。 将子弹放回铁皮盒子,他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拿起了一枚子弹,这枚子弹同样是当时常见的大路货,远的不说,当年小胡子用他的手枪自杀时,用的就是同款子弹。 再一次放下子弹,他这才拿起了那支在灯光下人就散发着烤蓝光芒的手枪。 小心翼翼的取下弹匣,然后轻轻拉动套筒,伴随着当啷一声脆响,一枚9毫米手枪弹蹦蹦跳跳的砸落在了满是灰尘的桌面上。 “我上次都没注意到里面还有子弹”索伦心惊肉跳的说道。 “算你运气好”卫燃拿起压满了子弹的弹匣看了看,随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只手拿着的武器上面。 虽然这支手枪看起来像是个杂交品种,但不得不承认,这制造质量倒是挺不错,而借助上面的铭文和烙印,卫燃也很快确定了它的身份,这竟然是一支波兰在被德国入侵之前生产的早期型拉多姆手枪。 难道当时藏在这里的是个波兰人?如果不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支手枪? 卫燃顿时觉得这座地下室里充满了恶意,如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那这里的危险可就太大了,波兰人,那可是波兰人!他宁愿再被送回斯大林格勒,也不想和波兰人躲在同一个地下室里。 “维克多,怎么了?”索伦见卫燃脸色有些不对,立刻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卫燃将手枪调转枪柄递给对方,“拿着吧,这可是一把好枪。” 索伦不明所以的接过手枪,顺手便又丢到了桌子上,“我对这种老古董可没什么兴趣,维克多,要不要去看看那具尸体?” “先不急”卫燃摇摇头,“先看看其他的东西。” 闻言,索伦无所谓的弯腰抱起一个塑料整理箱放在了追上,掀开盖子指着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些是我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找到的,基本上都来自这张桌子或者远处那个梳妆台的抽屉。” 随意的拿起一本证件看了看,这里面是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年轻女人。再拿起一本证件,里面却又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一本本的翻下去,这些各式各样的证件里的照片基本上都是这两个人各种服饰发行照片来回换,当然,跟着一起换的,还有他看得懂或者看不懂的名字,以及包括年龄在内的各种信息。 将这厚厚的一摞证件翻完,这个不算大的塑料箱子里便只剩下了五六块没有任何标记,甚至重量都有些许诧异的金条,以及一些二战时期的德国马克、苏联卢布,乃至英镑和美元。 这是标准的间谍储备啊...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将手里的证件全都放回塑料箱子,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其他靠墙摆放的货架上存放的东西。 这里就没什么特殊的了,除了一整套德军链狗的制服和一支德国大量装备的mp40冲锋枪之外,还有几桶保存完好的煤油,一个医疗包,以及各种铁皮罐头和没有包装纸的红酒。 而在货架的后面,似乎还有几个斜着向上的通风口,只不过,这些足有水桶粗细的通风口大部分都被包裹着铁皮的木板彻底钉死了,仅有的一个能打开的,里面也积攒了大量的泥土甚至老鼠的尸体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留下的蛋壳。 看完了几乎所有的存货,卫燃走到那张单人床边,拉开衣柜看了看。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大的足以塞进去四五个人不成问题的衣柜里竟然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而紧挨着的那个梳妆台上,那些早已过期的化妆品大多也像是从没用过的样子。 思索片刻,卫燃快步走向另一边的洗手间,从洗手池的边上,拿起了一个长满锈迹的老师剃须刀看了看。 将其放回原位,他这才默不作声的走到那具棺材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掀开了棺盖。 可是,在看到这棺材里的尸骨第一眼时,他内心的疑惑却再次翻了一番,这具尸骨的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但在裙子下面,却是一根根干净的不太正常的骨头,这些骨头大多都保持着完整,但唯独那颗头骨眉心的位置,有个花生米大小的弹孔。 在索伦点头同意之后,卫燃轻轻拿起那颗头骨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便在齿缝间看到了些许残存的泥土。 放下手中的头骨,卫燃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具尸骨的盆骨,凭借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冷知识,勉强确定这确实是一具女性的遗骸,而且依照看看看到的牙齿磨损程度,也能大概知道,她死的时候年龄应该并不算大。 显而易见,这具尸骨曾经是被直接埋到泥土里的,后来又被人挖出来并且清洗干净,并且装进了棺材里并且放进了这个隐秘的地下室。 “维克多,能查到什么吗?”索伦期待的问道。 卫燃重新用那条白色的连衣裙盖上尸骨,随后扣上棺材盖问道,“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索伦追问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闻言,索伦愣了愣,理所当然的答道,“我家的地下室里出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甚至还有一具尸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说的也是” 卫燃一边往壁炉的方向走一边说道,“索伦,你想查到什么程度?这关系到收费高低。” “我父亲最多能拿出30万欧元”索伦干脆的给出了一个双方都易于理解的标准,“剩下的取决于你能查到的结果值不值这个价钱。” “任性的有钱人...”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伸手抓住壁炉烟囱上的钢筋扶手,一边往上爬一边说道,“先去房顶看看吧。” “去房顶?”索伦愣了愣,赶紧跟在卫燃的身后离开了地下室。 在对方的帮助下爬上房顶,卫燃凑到那个狮鹫形象的风向标旁边一番仔细的检查,随后便发现这风向标果然像自己猜测的那样,是个伪装的极好的无线电天线。 没有急着下去,卫燃借助背包的掩护,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望远镜对准了远处的基尔湾。 就像当初他刚刚看到这栋房子时的感想一样,这里因为地势的原因视线极好,整个基尔湾全都被他轻易囊括在了望远镜的视野里。甚至,即便不用望远镜,只要站在二楼房间的阳台上,就能轻易的看到每一条开进基尔港的商船。 如果放在二战时期,这里就是个绝佳的观测点,任何在基尔港停靠的军舰甚至潜艇,恐怕都没办法躲过这里的窥视,甚至,地下室里的那两台型号不明的无线电台,说不定都能轻易监听到当时舰船的无线电通信信息,至于监听到的通信内容能否被破译,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收起望远镜,卫燃从房顶下来之后,刚刚一直在仰着脖子看的索伦立刻再次问道,“有线索了?” “线索倒是有,不过并不多。” 好歹和穗穗学了些宰肥羊的刀法,卫燃故作为难的问道,“索伦先生,调查地下室里的那些东西是需要时间的,你有没有最晚期限。” “最好在五月份之前完成” 索伦指了指房顶的广告牌,“五月中旬我的俱乐部就要开始营业了,我希望那时候能给我的客户讲个好故事。” “时间大概来得及,还有什么要求吗?”卫燃一边在备忘录上记下时间一边问道。 “保密” 索伦干脆的说道,“这里是德国,有关纳脆的一切都是违法的,所以我不希望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有关这里的任何文字和图片之类的东西泄漏出去。” 还不等卫燃开口,索伦在胸前画着十字说道,“这件事本来我父亲是准备委托给一个法国的考古学者的,据说那位先生的口碑非常好,结果还没等我们联系那个人,他竟然被关进监狱了。 也因为这件事让我们犹豫了很久,最终才在汉斯先生的介绍下找到了你。所以维克多先生,请务必对这件事保密。” “额...放心,我的口碑也不错,绝对会对这件事保密的。” 卫燃神色古怪的扫了眼貌似有些虔诚信仰的索伦,他已经大概猜到,对方最初想联系谁来调查那座地下室了。 第360章 弄死亚当(今日仅一更,万分抱歉) “现在说说你的要求吧”索伦问话的同时,已经开始给这栋房子的卷帘上锁了。 “说说这个船锚吧!”卫燃突兀的换了个话题,抬手指着距离大门不远的船锚问道,“它一直都在这吗?” “这个船锚?” 索伦见卫燃点点头,笑着答道,“它出现的历史并不长,这个船锚是我的祖父在几十年前的夏天,从基尔湾捞出来,当时他甚至以为网到了鲸鱼,可是当他鼓起勇气潜入水底时才发现渔网勾到了这个船锚,当时为了把它捞出来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闻言,卫燃对这船锚的兴趣立刻少了大半,索性借着话头问道,“说说你的祖父吧,他是做什么的?” “渔民” “渔民?”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你的曾祖父呢?” “也是个渔民” 索伦显然看出了卫燃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不过据我父亲说,在他很小的时候,我的曾祖父还曾经短暂经营过一段时间的酒馆,周围的渔民出海捕鱼回来之后,都会来他经营的酒馆喝一杯。不够后来因为周围镇子上出现了装潢更好的酒吧,他的酒馆人也就越来越少,后来他索性关了酒馆带着我的祖父做起了渔民。” 是个酒馆? 卫燃下意识的看向了大门另一边的铸铁邮筒,这邮筒刷着棕黄色的油漆,整体呈一个橡木桶的形象,大小也和真正的橡木桶无异,不过再想想这栋房子曾是个酒馆,门口有这么个东西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绕着这个邮筒看了一圈,在顶上的位置除了铸造有一个哈密瓜大小的狮鹫形象之外,周围一圈还有“吕贝克铸造厂·1929”的字样。 “这邮筒不会也是从基尔湾捞出来的吧?”卫燃轻轻敲着邮筒问道。 “它可不是” 索伦划拉着后脑勺憨厚的解释道,“这个问题我小的时候也问过我的父亲,据他说,从他记事起这个东西就在门口摆着了,不过后来自从酒馆停业之后,它就被放进了吧台后面的地下室。不久前我翻新这里的时候,才把它找出来重新粉刷后摆在这里的。” 拿出手机对着这个邮筒拍下一张照片,卫燃最后一次环顾四周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笑着说道,“好了,暂时我没有什么疑问了,我会尽快开展调查,并且约定期限之前给你一个答复。另外,调查期间,我可能时不时的会来这里看看。” “随时欢迎” 索伦痛快的说道,“在夏天到来之前,我都会在这附近,你只要提前半天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不过...” “怎么了?”卫燃见对方脸上的为难之色,主动开口追问道。 “在你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可能会对地下室进行翻新维护,不知道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翻新维护?”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这还真能带来麻烦。 “我准备用这栋房子做生意的” 索伦摊摊手,“尤其那座地下室,我准备把那里当作秘密聚会的地方,里面的东西虽然很有意思,但至少要把那个棺材想办法搬出去才行。” “只是搬走棺材?” 索伦摇摇头,“地板可能也要换掉,而且地下室里没有供暖,要解决这些事情,里面的东西恐怕要全部搬上来才行。” 这... 卫燃顿时犯了愁,他本来是准备年后再过来,借助金属本子调查来看看那座地下室里到底有什么秘密的,毕竟对方的期限很宽松,他不但能趁着这段时间踏踏实实过个节,还能顺便做做准备。 但如果对方随时在地下室搞装修,卫燃可没把握从地下室里搬出来的那些东西能把自己送回正确的时间节点。 尤其那座地下室里的一切布置,显然全都是为了谍报活动准备的,甚至他都能大概猜到,当时隐藏在这里的谍报人员,他们的主要目标大概率便是基尔港进出的德军舰船。 但到底是哪个国家派来的谍报人员,以及当时他们在这里进行敌后工作的具体时间却不得而知。 虽然那座地下室里看似遗留了不少的东西,但实际上却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干净到他根本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所以目前他唯一能确定的,也仅仅只是那座地下室里曾经很可能藏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更多的,恐怕也就只有借助金属本子的帮助才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正因为如此,反倒让他必须尽可能准确的选择站在当时谍报人员的这一方才行。换言之,他如果想避免站错队,唯一的办法便是赶在这个叫索伦的壮汉把地下室弄的面目全非之前才行。 得加钱,不然太亏了... 本想先回家过个年的卫燃暗暗做出了决定,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索伦,既然这样,恐怕我得加个班才...” “我明白!”索伦不等卫燃说完便慷慨的说道,“30万欧元怎么样?如果不够,我再和我爸爸商量一下。” “遭雷劈的有钱人!” 卫燃暗骂了一句,一本正经的摆摆手说道,“佣金的问题我相信您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打算改造那座地下室,那么恐怕我得在你把地下室拆的面目全非之前,加班在这里继续找找线索才行,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打算在这栋房子里仔细搜索几天,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被忽略的线索。” “没问题,这是钥匙。” 索伦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卫燃,随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镇子,“我会在附近帮你找个酒店,你可以随时来这里寻找线索。” “你就不担心我把里面的金条偷走?”卫燃接过钥匙之后提醒道。 “那几块金条可不值30万欧元” 索伦说话的同时,连车钥匙都递给了卫燃,“这辆车子也给你用吧,我先去镇子上帮你找个酒店,等安排好会把地址发给你,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那就麻烦你了” 卫燃接过钥匙掂了掂,目送着对方双手揣兜慢悠悠的走向了隔着仅有一个码头的镇子。 直到索伦走没了影子,他这才重新打开刚刚锁上不久的卷帘门,一屁股坐在吧台后面的木头椅子上,开始琢磨着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些东西放在食盒里,以及万一不小心又站错队了,到时候可能面临的情况,以及该怎么补救。 将设想的各种结果全都过了一遍,他这才站起身,靠着门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见没有异常之后,立刻反锁的卷帘门,迈开步子施施然的走向了连通地下室的那个小房间。 再一次顺着壁炉里的通道灰头土脸的钻进地下室,卫燃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打开,随后在昏黄的灯光中,重新将这座地下室细致的检查了一遍。 直到确定这地下空间里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他立刻做在了那张摆满稿纸的桌子边上,深吸一口气取出了金属本子。 之前历次使用金属本子,那支金属羽毛笔绘制的过的最大物件也不过是一辆坦克而已,如今能不能把这间地下室绘制下来,他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在他的等待中,躺在桌面上的金属本子缓缓掀开到了空白的第17页,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开始沙沙沙的绘制出了一幅图案。 很明显,这幅图案是里绘制的,恰恰是卫燃身前的这张桌子,只不过和眼睛看到的不同,羽毛笔画出来的桌子上,不但摆着那两台无线电,还散落着大量用过的稿纸,同时还有个留着长发的背影,正一手扶着贴在脸边的耳机,一手拿着铅笔似乎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而在这幅图案中间靠上的位置,燃着篝火的壁炉边上,还蹲着一个人,只不过,图案里的这个人只能看到肩膀以下,以及他正往篝火里递送的一沓稿纸,至于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却给卫燃留下了无数的遐想。 “当啷”一声,随着金属羽毛笔砸落在桌面上,它刚刚绘制出的图案下方也出现了几行文字: 角色身份:海妖酒馆,酒保维克多 回归任务:协助罗密欧完成情报传递,掩护朱丽叶及地下室的存在,保证不被发现,并拍摄10张照片。 技能任务:暗杀链狗亚当并藏匿尸体,保证一周内不被发现, 罗密欧和朱丽叶?任务也这么多?这次又是什么技能? 卫燃暗自嘀咕的同时,视野已经被剧烈的白光占据,紧接着,他的耳边便传来了复古的音乐以及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而在这歌声和音乐中,还掺杂了嘈杂的交谈声以及时不时的笑声。 “怎么这么热闹...” 卫燃用力眨巴着眼睛,等到勉强看清周围环境的轮廓时,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木质的吧台后面,同时自己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杯和一块干净的毛巾。 再看看四周,卫燃忍不住抖了抖眉毛,他能认出来,这里就是那栋房子的一楼大厅,但此时,在头顶水晶灯明亮的灯光之下,却有起码二十来号穿着二战德国海军制服的男人各自挽着女伴,在灯光和音乐中偏偏起舞。 扭头看看柜台的左手边,那个并不算大的小舞台上,正有个看起来和后世20世纪八九十年代法国那位第一女神有八九分相似的女人,正扶着金属麦克风唱着一首卫燃没听过的曲子,而在这个女歌手的两侧,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在跳着时不时便露出大腿根儿的热辣舞蹈。 “来...来一杯利口酒” 卫燃正在观察周围环境的功夫,一个醉醺醺的军官坐在了挨着吧台的高脚凳上。 看了眼对方的少校军衔,卫燃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的毛巾,转身在酒架上一番搜寻之后,信手抽出一瓶利口酒,给对方倒了满满一杯。 这名少校端起酒杯看了看,醉意朦胧的朝卫燃笑了笑,随后端起酒杯仰头喝的一干二净。可惜,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虽然那杯酒全都送进了嘴里,但他整个人也跟着一个后仰,从高脚凳上摔下来重重的的躺在了地板上。 “这特么是德国海军军官?” 卫燃一脸疑惑的看着摔在地板上自己都爬不起来的少校,这特么喝蒙了的鬼样子怎么看怎么有毛子的味道。 他这边发愣走神的功夫,另一个上半身穿着衬衣,不知道军衔的男人已经一把将那位少校拽起来,搀扶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俩人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随手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卫燃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群,这些醉生梦死一样的军人大多都穿着海军制服,少数几个穿着空军制服。 而且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判断,似乎这些海军才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归港,言语间时不时的,便冒出一句谁谁谁战死了,谁谁谁是被烧死的,以及某个上尉的妻子几乎出轨了他所在潜艇里所有战友之类半真半假的花边新闻。 然而,还不等那个漂亮的女歌手唱完一首歌,更没等卫燃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酒馆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夹杂着雨水的寒风让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而紧接着进来的一名穿着雨衣的链狗,也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亚当,我们在休假,能不能赶紧离开不要坏了我们的兴致?今天这里我们包场了。”不久前那个扶起喝高的少校的男人不耐烦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丝的无奈和不屑。 “既然这样,我猜您肯定不介意请我喝一杯。” 那名链狗左后扫视了一圈,脱掉予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慢悠悠的走到吧台边坐下,敲了敲桌子说道,“来一杯杜松子酒,额外放一片薄荷。” 卫燃左右看了看,找出一瓶杜松子酒给对方倒了一杯,随后歉意的说道,“抱歉,薄荷已经用光了。” “没关系,不用抱歉。” 这名链狗倒是出乎意料的客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走到那个喝多了的少校边上,贴着对方的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 “哐当”一声,刚刚还醉醺醺的少校猛的站起来,根本顾不得被自己撞倒的椅子,一把按住那位链狗的肩膀,“亚当,你说的是真的?” 亚当看了看四周,温和的说道,“我在外面的车子里等你。” 说完,他轻轻拔拉开肩膀上的手,迈步走向了酒馆的大门。而那位少校在一个趔趄之后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往外追了上去。 几乎在这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酒馆的同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大厅立刻想起了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恰在此时,吧台一侧的木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拎着两瓶酒从里面走了出来,舞台上的那个漂亮歌手也换了一首曲子重新唱了起来。 在这嘈杂的噪音掩护下,那个中年男人朝卫燃招了招手,“维克多,过来帮忙把里面的红酒搬出来。” “好的!”卫燃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跟着对方钻进了吧台后面的房间。 “维克多,时间来不及了,弗兰克他们肯定遇到了麻烦。”这个中年人贴着卫燃的耳边低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必须想办法弄死亚当!” 第361章 理清思绪 昏暗的房间里,卫燃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低声问道,“我们怎么做?” 还不等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中年男人开口,外面便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阿图尔,阿图尔?你的信件!” “是弗兰克?” 这中年人愣了愣,赶紧朝卫燃摆摆手,两人各自抱着一个装满红酒的木头箱子走出了房间。 吧台外面,一个邮差打扮,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见卫燃和那个似乎叫做阿图尔的中年人走出来,立刻撩开身上的雨衣,从包里取出来一封信件递了过来。 “维克多,快给弗兰克倒一杯酒暖和暖和。” 阿图尔说话的同时,神色如常的接过信件,顺势将暗中贴着信件一起递来的一张纸条塞进了袖口追问道,“弗兰克,今天怎么这么晚?平时你可是天还没黑就会过来喝一杯的。” “平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信件” 那个叫做弗兰克的邮差接过卫燃递来的酒杯,道了声谢之后仰头一饮而尽,“稍晚一点说不定我会有时间过来喝一杯,记得给我留一些吃的,我已经在这种鬼天气里跑了一整天了。” 阿图尔一边整理袖口一边笑着答道,“没问题,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我会让维克多给你留些填饱肚子的东西的,只要你别吵醒我就可以。” “你又不是那些姑娘,我可没兴趣吵醒你。” 邮差弗兰克话音未落,已经将雨衣的帽兜重新戴好,“好了,我要继续去送信了。” 目送着对方离开,阿图尔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独自钻进了吧台后面的屋子里。 不久之后,阿图尔重新回来,站在卫燃的旁边低声说道,“等这些人都喝多了之后,我们去一趟码头。” 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重新拿起毛巾,一边装模作样的擦着杯子,一边在周围人的闲聊中收集着有用的信息。至于阿图尔,在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之后,便独自走上了三楼再也没有下来过。 虽然醉汉嘴里的话大多都经过了夸大并且有胡编乱造的嫌疑,但起码也让他确定,现在是1941年的3月初。在那几个飞行员的嘴里,德国空军正在对英国的海港进行空袭。而在那些潜艇兵的嘴里,他们似乎在狩猎商船。 除此之外,卫燃也从那几个舞女的嘴里得知,她们基本上是那个叫阿图尔的中年人从丹麦买来的,倒是那个名叫米娅的女歌手,她竟然是海妖酒馆女老板的亲妹妹。 至于那位名叫阿图尔的中年人就更有意思了,按照那些讨要葡萄酒喝的姑娘们的说法,这位阿图尔是本来只是个普通的酒水商人,而海妖酒馆原本的主人则是他的好朋友兼客户。 只不过,战争开始之后不久,这酒馆的原主人便因为有一半犹太人的血统被链狗抓走没了音信,而阿图尔则趁机娶了酒馆原主人的妻子,顺便连这座酒馆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以为这就完了? 当然没有,这位在舞女们嘴里善于钻营的阿图尔在掌控了这座海妖酒馆之后,很快便和德国海军搭上了关系,平时来这里喝酒的,也大多都是归航的潜艇兵又或者停靠在基尔港的军舰海员。 更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就连这酒馆的女主人,也在半年前被阿图尔送走了,至于送去了哪里,却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现如今,不但这座海妖酒馆基本上成了阿图尔自己的财产,似乎就连那位名叫米娅的歌手也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变成阿图尔的囊中之物。 这老家伙可以啊... 卫燃暗自咋舌,不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至少按这些衣着暴露的姑娘们嘴里的说法来看,那位阿图尔绝对算得上是个鸠占鹊巢的人生赢家。 在卫燃的旁敲侧击中,墙壁上的挂钟走到了将近晚上11点,大厅里的那些军人和士兵们或是带着不知道哪来的女伴,或是带着那些赚外快的舞女们大呼小叫的爬上了二楼,肆无忌惮的在各个房间里演绎着或长或短的生命交响乐。 倒是那位名叫米娅的女歌手,默不作声的独自打扫干净舞台之后,独自走向了吧台一侧那间可以通往地下室的房间里。 很快,阿图尔也从三楼下来,招呼着卫燃一起打扫一楼大厅,而不远处的厨房里也走出来一个看年龄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过来帮忙。 只不过,这老家伙似乎是个哑巴,全程都靠比划来交流,而在打扫完了卫生之后,这老家伙还端出了几份食物摆在了吧台上,随后他便独自钻进了吧台后面存放酒水的房间,慢悠悠的取出一个铺盖卷铺在地板上,不多时便打起了呼噜。 阿图尔招呼着卫燃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边吃着从吧台那边端来的饭菜,一边低声说道,“弗兰克的消息,我们的东西已经到了,现在就在码头的船上,等下我们要把那些东西都搬回来。” “那个链狗亚当呢?他怎么办?”同样端了一份饭菜过来的卫燃一边吃一边低声问道。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阿图尔并没有过多解释,“不过能不动手最好,维克多,你吃饱之后可以先上楼休息一下,等晚上两点钟的时候,我们去取东西。” 闻言,卫燃痛快的点点头,三两口将盘子里这份还算可口的饭菜扒拉进嘴里。 只不过,还不等他把最后一口煎鱼咽进肚子,那位歌手米娅却拉开房门,急迫的找阿图尔招了招手。 “你先上楼吧” 阿图尔说完,站起身快步走向了米娅的房间,顺势,这老男人还关掉了一楼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眼瞅着前者钻进了米娅的房子,那扇木门也立刻关上并且传来了反锁的声音,卫燃这才压下好奇心,借着二楼透下来的些许灯光,踩着楼梯往三楼的方向走。 而与此同时,那个原本在吧台后面房间睡觉的哑巴老头,也悄然爬起来,贴着木门上足有一指宽的缝隙,悄悄盯着外面昏暗的大厅。 慢悠悠的来到三楼,这里的摆设和后世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随意的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卧室,卫燃反锁了房门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将窗帘拉上,随后开始从金属本子里往外一样样的拿东西。 消息有好有坏,坏消息是这次能拿出来的东西并不算多,仅仅只有毛瑟刺刀、那支钛合金佩枪,以及看起来没什么用的随身酒壶和能吸引来枪子儿的苏军斗篷,以及和斗篷一起拿出来的德军皮靴而已。但好消息是,起码那支亚历山大先生赠送的佩枪上的消音器还在。 检查了一番佩枪里的子弹,卫燃将其收回金属本子,随后躺在床上,暗暗猜测着阿图尔的身份来历。 结合目前的局势,这位阿图尔来自英国的嫌疑无疑最大,但从那些舞女们的嘴里,他似乎和丹麦还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 另一方面,那位歌手米娅既然住在那间可以通往地下室的房间里,那么无疑说明她也有问题。 最后就是那个邮差弗兰克,看阿图尔当时仅仅因为那个名叫亚当的链狗叫走了一位的德军少校就那么紧张的样子,显然这位邮差的“含金量”要更高。 除了这些疑问,另一个需要他琢磨的问题便是金属本子里提到的朱丽叶和罗密欧分别是谁,以及怎样暗杀链狗亚当,和从哪弄到相机完成拍摄任务。 将这些疑问全都梳理了一遍,卫燃拉来一条羊毛毯子盖在身上,随后闭上了眼睛,准备先养足精神再说。 而同一时间,位于一楼的房间里,那位歌手米娅正趴在壁炉边上,手里拿着一把铁铲子,看着洞口下面的情况,而在她的身旁,一个放在架子上的铁皮桶里,还堆积着烧红的木炭。 “阿图尔,他的情况怎么样?”米娅低声问道。 灯火通明的地下室里,阿图尔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的女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向了躺在床上的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发炎,伤口处甚至已经开始流出了脓液,而且很显然,他的意识现在都有些不清醒了。 阿图尔抬头看了眼米娅,无声的摇了摇头,随后用干净的纱布帮这个陷入昏迷的男人重新包裹了伤口。 “我们要尽快弄到药品,还要找个可以帮他做手术的医生才可以。”地下室里的那个女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里是基尔港,不是...算了”阿图尔叹了口气,“让我想想办法吧”。 说完,他走到靠墙的一个货架上,从上面取出两支手枪和两盒子弹揣进了兜里,随后默不作声的攀着钢筋扶手爬了上去。 穿过残存着余温的壁炉洞口,阿图尔用铁钩子将支起来的铁板恢复原状盖住了洞口,又用周围的灰烬盖住了缝隙,最后将铁桶里的仍在燃烧的木炭又倒在了上面。 而那位米娅也拿起一把长毛刷子,仔细的帮前者刷干净身上肩膀上的灰烬,随后又把地板上的灰尘仔细清理了一遍。 “等下我和维克多去码头取东西” 阿图尔坐在床上,一边检查那两支手枪一边低声说道。 “他...能活下来吗?”歌手米娅忧心忡忡的问道。 “也许吧” 阿图尔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我们能找机会送他离开这里,说不定能有机会。” “可这里是基尔港”米娅绝望的呢喃道。 “是啊,这里是基尔港...”阿图尔叹了口气,“好了,早点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会和弗兰克商量一下的,如果条件允许,到时候你和他一起离开。”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帮你。”歌手米娅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里我说了算”阿图尔说完,便起身拉开房门,带着刚刚取出来的武器和弹药,悄无声息的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第362章 耳后的沙子 深夜两点,一楼的挂钟准时的想起了悠扬的报时声,阿图尔也轻轻敲了两下卫燃的房门。 等到后者打开房门,阿图尔朝卫燃招招手,引着他走向了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窗户已经被一个挨着一个的木头箱子彻底挡住,等到卫燃关上房门,房间里也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阿图尔这才点燃了一直拎在手里的煤油灯,借着那仅有花生米大小的火光,他从怀里拿出一支波兰生产的拉多姆手枪和一个装有子弹的纸盒地铁了卫燃,同时低声提醒道,“不到必要关头不要开枪,一旦把链狗引过来,我们两个跑不掉的。” 接过手枪和子弹,卫燃简单的检查了一番,随后将这支手枪的弹匣压满,至于剩下的子弹,则顺手揣进了兜里。 “我们走吧” 阿图尔说完,便吹灭了油灯,和卫燃一前一后的离开房间,踩着楼梯悄无声息的穿过充斥着呼噜声的二楼,随后又摸黑走进厨房,拿上一捆绳子和一把铲子,顺着小门离开了海妖酒馆。 顶着夹杂着海腥味的寒风以及迎面吹来的冰冷雨点,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沿着海岸线摸黑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 相比后世的那座旅游城市,如今这里的海岸线多少显得有些萧条,尤其远处隐约可见的军舰,更让这片海湾染上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倒是阿图尔,似乎已经沿着这条路走了无数遍一样,带着卫燃近乎小跑的在紧挨着岸边的一小片树林里转了一圈,等他们从这片树林的另一边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一块礁石旁边,静静的躺着一条倒扣的小木船。 “你在这里等着,用铲子挖一个一米深,半米宽的坑出来。” 阿图尔说完,直接趴在了潮湿的沙滩上,以匍匐的姿势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那条倒扣的小船,并在不久之后,从船尾附近的泥沙中,扒拉出了两个足有微波炉大小的木头箱子。 在忙着挖坑的卫燃注视下,阿图尔用提前带来的一根绳子拴住了这两个木头箱子的提手,随后匍匐着返回树林,招呼着卫燃一起帮忙拉动绳子,将那两个木头箱子全都拽进了树林。 借着这俩箱子拖动时拱起的泥沙帮助,刚刚阿图尔在沙滩上留下的痕迹也被抹除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些许意义不明的拖痕。 顺利拿到箱子,阿图尔并没有急着回去,而且掏出一把钳子和一把螺丝刀,就地将两个箱子拆解开。而趁着个功夫,卫燃也在森林边缘的沙地上轻松挖出来了一个足够大沙坑,随后再一次凑到前者的旁边看起了热闹。 这两个木头箱子里各自装着一个帆布背包,背包里更是装满了一个个二战德国配发的铁皮罐头。 但即便阿图尔不说,负责帮忙的卫燃也能凭借这些罐头的重量猜出来,里面装的大概率不是能进嘴里的东西。 和卫燃各自背起沾着潮湿细沙的帆布包,阿图尔将那两个木头箱子连同带来的绳子一起,全都丢进卫燃挖出来的沙坑里,随后手脚并用的用沙子埋的严严实实。 摸着黑清除了周围的脚印手印,两人不敢耽搁时间,拍打干净身上的沙子,又找了个水洼涮了涮脚上的鞋子,随即立刻开始原路返回。 相比来的时候,这返程的路上,阿图尔要谨慎了不少,全程不但一直尽量走在树木或者建筑的阴影里,甚至连腰都不敢直起来。 如此的一路小小,眼看着两人距离海妖酒馆仅仅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时候,身后却隐约亮起了昏黄的车灯。 根本来不及商量,两人不分先后的躲到了路边的灌木从里面。紧接着,一辆挎斗摩托从他们的身边驶过,随后又跑过去一辆黑色的轿车。 “摩托斗里坐着的好像是亚当?”阿图尔嘀咕了一句,随后大惊失色,“坏了,他们去朝酒馆去的!” “你先回去”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对方的肩膀上扒下了帆布背包,“尽量拖延点时间,这两个背包我先找地方藏起来。” “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阿图尔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直到卫燃点头,这才抄近路快步跑向了不远处的酒馆,而这个时候,那辆挎斗摩托已经停在了酒馆门口了。 看了眼借着建筑掩护快步跑向酒馆后门的阿图尔,卫燃将手中这两个沉甸甸的背包藏到了一栋坍塌的木头房子废墟里,随后也快步跑向了海妖酒馆。 同一时间,已经从后门进入酒馆的阿图尔一边高声回应着越来越狂躁的敲门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了身上湿透的衣服和鞋子,将它们统统递给那个哑巴老人,顺便又接过对方递来的睡袍套上,这才打开了房门。 “抱歉,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冷了。我刚刚在给取暖炉添煤,没有听到敲门声。”阿图尔抱怨天气的同时,不着痕迹看了眼链狗亚当搭在腰间佩枪上的上,又看了看远处的的轿车,好奇的问道,“亚当先生,这么晚是有人准备住在这里吗?” 亚当将手电筒的光束打在阿图尔的脸上,稍作观察之后狐疑的问道,“你的那个酒保呢?添煤这种小事还需要你来做?” “他可能去和姑娘约会了吧” 阿图尔无奈朝身后吧台那边传来的呼噜声比了比手指头,“所以这种事只能我自己做了,难道还能指望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家伙能想着这种事情吗?” 亚当没有再说些什么,伸手扳动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清脆的吧嗒声中,头顶的吊灯却并没有亮起来。 “恢复电力供应要等到明天早晨八点呢”只穿了套睡袍阿图尔好心的提醒道,“现在是灯火管制的时间,当时还是您亲自来这里通知我们的。” 亚当再次扫了眼阿图尔,总算是开口问道,“菲利克斯少校今天晚上留宿在这里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在二楼,佩特拉的房间里。”阿图尔近乎“如数家珍”般的说道,“自从少校先生归港之后,这些天就一直住在佩特拉的房间里。他们的感情最近...” “好了,把他叫下来。”亚当不耐烦的打断了阿图尔的絮叨,自顾自的走到吧台边说道,“顺便给我来一杯利口酒。” “没问题” 阿图尔热情的走到吧台里,动作花哨的给亚当倒了一杯酒之后就准备上楼去叫醒那位菲利克斯少校。 “阿图尔,你怎么不自己做酒保了?”亚当在对方即将走上二楼的时候问道。 阿图尔停下脚步,略有些得意的说道,“亚当先生,我已经不是酒保了,现在是海妖酒馆的老板了,当然不能继续做酒保的工作了,米娅本来就不喜欢我,我当然也不能再做一些降低身份的工作。” “米娅不喜欢你可能只是因为你年纪太大了”亚当端着酒杯看向米娅的房间,“说不定她喜欢的是我呢?” “亚当,别打米娅的主意。我的表哥可是...” “你的表哥只是个小小的大副而已,而且他们的军舰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亚当收回目光继续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就算他在这里,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起冲突的。” 眼看着阿图尔的呼吸似乎都变的急促了些,亚当摆摆手,“好了阿图尔,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快去把菲利克斯少校喊下来吧。”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阿图尔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应了一句,迈步走上了二楼,去寻找那位菲利克斯少校。 同时一时间,躺在床上的米娅已经握住了枕头底下压着的一支p38手枪,随时都准备给闯进这间房子里的人来上一枪。 而在漆黑的厨房里,卫燃在犹豫片刻后,又悄无声息的沿着小门离开了酒馆,重新跑向了藏匿帆布包的方向。 海妖酒馆的二楼,在敲门声引起的咒骂结束之后,一个留着标准普鲁士榛子头,脸上的胡须修剪的格外整齐的男人也拎一件海军制服和一条武装腰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正靠着门框,一边挑逗着一楼正用手电筒光束照亮自己的链狗亚当,一边将不久前从那位菲利克斯少校手里弄来的几枚硬币丢进了门口的一个花瓶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亚当,你这个时候把我喊起来,最好有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菲利克斯少校一脸不耐烦的说着,同时还不客气的用手中的武装腰带将亚当手中的手电筒打到了地板上。 链狗亚当无所谓的捡起滚落到一边的手电筒,随后指了指门外,“菲利克斯少校,我可给不了你任何的理由。你要去车里找他们要才行,我只是恰巧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所以帮忙做个向导而已。” 菲利克斯少校看了眼门外,接过阿图尔递来的雨伞快步走了过去,紧接着,这个刚从女人床上爬起来的少校便一个敬礼,随后拉开车门钻进了那辆汽车的副驾驶扬长而去。 “既然门已经开了,不如让佩特拉下来和我一起喝一杯怎么样?”链狗亚当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靠着吧台朝阿图尔问道。 “我当然没意见”阿图尔痛快的点点头,“只要佩特拉愿意赚你的钱。” “5马克外加一包香烟,要硬币不要纸钞,上床单算。” 那位名叫佩特拉的姑娘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一边展示着自己的身才,一边开出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码,“当然,如果你想让下去陪你喝酒,需要先付钱才行。” “没问题” 链狗亚当举起杯子朝阿图尔示意了一下,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硬币洒在了吧台上,“直接拿一整瓶利口酒上来吧” 阿图尔慢悠悠的将吧台上的硬币全都叠在一起,从里面分出5马克放在一边,随后将剩下的扫进了抽屉,这才转身从酒架上取下了一整瓶没有开封的利口酒。 与此同时,一直在观察阿图尔的链狗亚当,却已经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者耳后沾染的那一小块细沙上。 第363章 躲在暗处的帮手 冷雨寒风笼罩的夜色中,卫燃披着一件苏军斗篷躲在路边的灌木丛里耐心的等待着,顺便还换上了那双在勒热夫得到的德军皮靴。 在半个多小时之前,那辆轿车便已经返身离开,但链狗亚当乘坐的那辆挎斗摩托,却一直都没有回来。而海妖酒馆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 拿出随身酒壶抿了一口带着些许凉意的龙舌兰酒,卫燃正准备站起身活动活动暖和一下,远处的海妖酒馆那里却亮起了一束刺目的车灯。 见状,卫燃立刻起身走向了路边,低垂着头,手里拿着随身酒壶,朝着与海妖酒馆相反的方向慢悠悠的溜达,同时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身后。 前后不到两分钟,那辆挎斗摩托已经开到了他的身后。卫燃也摇摇晃晃走到了路边,举着手中的酒壶,时不时的抿上一口。 “嘿!停下!”一脸醉态的卫燃朝即将开过来的摩托车挥了挥手,颐指气使的喊道,“你知道亚当在哪吗?” “你是谁?”驾驶着摩托的德军士兵下意识的停下了摩托,可话还没问出口,便被一支拧着消音器的手枪顶住了脑袋。 看了眼空荡荡的挎斗,卫燃将拿在手里的随身酒壶揣进兜里,随后探手熄灭了摩托车灯,慢悠悠的低声问道,“亚当那个混蛋呢?” “他...” 见这士兵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卫燃抢先一步捏住了对方的关节,同时用枪口抵住了对方的脖子,“他让你回去做什么?” “带...带更多的人过去帮忙”这名脖子上同样挂着金属牌的链狗毫无骨气的答道。 “帮什么忙?”卫燃低声追问道。 “不...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亚当的直属上司是谁?” “达维德少校”这名链狗痛快的给出了答案。 话音未落,卫燃手中的枪口突兀的上抬,顺势用枪柄在对方的耳后狠狠的来了一下,紧接着他手中的佩枪消失,两只手也抱住对方的脖子,在咔吧一声脆响中,结束了这名链狗的生命。 左右看了看,卫燃将其推到挎斗里坐好,随后跨上摩托开远了些,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对方身上的衣服拔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巴赫...是个好名字,差一个音就是辆豪车了。” 卫燃嘀嘀咕咕的将对方的士兵牌连同链狗标志的金属牌全都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将被扒干净的尸体暂时藏在了路边一颗橡树背后的阴影里。 重新启动摩托,换了一身链狗制服的卫燃调转车头,明目张胆的开向了海妖酒馆的方向。 与此同时,酒馆一楼的大厅里,链狗亚当正搂着近乎赤裸的佩特拉,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和阿图尔不着边际的聊着。 然而实际上,自从他打发门口的士兵先离开,并且自己准备今晚住在酒馆里的时候,阿图尔便已经提高了警惕,甚至就连吧台后面房间里的那个哑巴老人,手中也已经握住了原本属于阿图尔的那支手枪,随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阿图尔,你的妻子呢?我听不少人说你把她送走了,但没有人知道你把她送到了哪里。”亚当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温和的语气中似乎全是过分的好奇。 “送到慕尼黑的乡下了” 阿图尔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碰,故意挤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表情,“那个老女人会妨碍我和她的妹妹米娅之间的感情的。” 亚当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重新抿了一口酒,随即突兀的问道,“她就算了,她和这家酒馆上一任老板的儿子也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吗?” “你是说那个叫埃里希的小野种?”阿图尔目录轻蔑之色,“他不是早已经被你们抓走了吗?当时为了让他快点挨枪子,我还...” “你还用两根金条把他买走了” 亚当直到听见外面由远及近的摩托车引擎声,这才放下酒杯,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伸手在后者的鬓角抹了抹,将一小撮细沙揉搓到了阿图尔的酒杯中,“所以你那个有犹太人血统的小野种也藏起来了?” 看了眼阿图尔急剧变化的脸色,胜券在握的亚当重新端起酒杯问道,“那么今晚呢?今晚你又藏了什么秘密?” 还不等阿图尔张嘴,酒馆的房门被人推开,来人站在门口急迫的大声喊道,“亚当上尉,达维德少校命令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怎么回事?”亚当松开手,示意佩特拉从自己的怀里离开,慢悠悠的转身问道。 “和刚刚回去的菲利克斯少校有关!” 闻言,亚当端起酒杯喝光了最后一口酒,笑眯眯的说道,“阿图尔,希望在天亮之前你能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说服我。” 说完,他不紧不慢的正了正衣领,拿起门口衣架上的雨衣穿在了身上。 然而,当他看到门口那辆挎斗摩托车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妙,可还没等人的胳膊从雨衣的袖口伸出来摸到腰间的佩枪,便被一把修长的毛瑟刺刀抵住了后腰。 “上车”卫燃低声说道,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亚当的下巴根,推着他走到了挎斗摩托车的边上。 “不叫上你的老板阿图尔帮忙吗?”亚当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问道,“只凭你一个人可带不走我。” “那可不一定”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双手抱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转,在咔吧一声脆响中结束了他的生命。 将亚当的尸体送进三轮挎斗里放好,卫燃扫了眼二楼的方向,见没有人偷看,立刻跳上摩托,一溜烟的开没了影子。 同时间,位于酒店二楼的某个房间里,一个只穿着内裤的潜艇兵轻轻放下了掀开的窗帘。犹豫片刻后故意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趴在栏杆上朝一楼喊道,“阿图尔,你的破酒馆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吵?这是第几次了?” “是亚当那个混蛋”阿图尔无奈的达道,“他刚刚叫走了菲利克斯少校,现在又被达维德少校叫走了。” “我看到了!这些我刚刚看到了!” 这名只穿着内裤的潜艇兵不耐烦的拍了拍栏杆,继续大声问道,“我的意思是,接下来那只链狗还会不会回来?他简直比我工作的那艘潜艇的发动机还吵。” “明天一天,酒水随便你喝怎么样?”阿图尔见二楼其他房间有的也打开了门开始抱怨,赶紧开出新的筹码,“或者这样吧,明天我准备一橡木桶的红酒,随便你们喝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可是清醒的很!” 那名潜艇兵扯着嗓子说完,这才怒气冲冲的走进房间,随后重重的关上了门,紧接着,这个房间里便传来了某个舞女略显浮夸的喘息声。 海妖酒馆里的闹剧暂且不提,卫燃这边驾驶着摩托刚刚离开海妖酒馆,便被一辆自行车给拦了下来。 等到自行车上的人撩起雨衣的帽兜,卫燃立刻收起了佩枪,这人不是别人,恰恰是曾让阿图尔无比紧张的那位邮差弗兰克。 “跟我走”弗兰克低声说了一句,随后重新骑上车子,在前面担任起了引路的工作。 跟在弗兰克身后的卫燃索性熄灭了车灯,跟着对方开上一条铺着碎石的小路离开镇子,并最终停在了一片麦田的边上。 “你怎么来了?”卫燃熄灭了摩托车引擎之后问道。 “从你们出发去拿东西的时候,我就在酒馆外面等着了” 弗兰克匆忙解释了一句,指着麦田深处的方向说道,“那里有个水塘,把他丢在里面吧。” “还有一具尸体呢”卫燃说话的同时从把链狗亚当的佩枪取下来递向了弗兰克。 “那具尸体我来处理” 弗兰克说话的同时,已经用一根绳子把亚当的尸体和摩托车牢牢的绑在了一起,顺势从尸体的身上翻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金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武器你自己留着,我用不上,那只会给我带来麻烦,现在把你身上的制服也脱掉吧。” 闻言,卫燃立刻脱掉了套在身上的那套链狗制服,连同亚当的佩枪团成一团塞进了摩托车挎斗的缝隙,并用亚当的尸体压住。 他这边忙完,弗兰克立刻启动了摩托车,挂上档任由它自己载着早已凉透的尸体径直冲下泥泞的土路,义无反顾的开进了这片不足20米宽的小水塘里。 见卫燃已经开始细致的清理摩托车碾压出来的痕迹,弗兰克诧异的挑了挑眉毛,然后这才上来帮忙,同时好奇的问道,“看来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不也不是第一次吗?”卫燃笑呵呵的回应了一句,而弗兰克却也只是同样露出了一抹笑意,显然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了。 在两人的协作下,岸边残存的车辙印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甚至就连自行车的轮胎印也被抹掉了停留的痕迹。 两人合力抬着自行车离开原地,踩着路边的杂草往回走了百十米,卫燃这才坐上自行车的后座,任由弗兰克载着自己往回走。 前后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弗兰克载着卫燃停在了小镇边缘的一栋木头屋子门口,两人仔细的清洗干净车子上的烂泥,顺便又用水冲掉了各自的脚印和鞋子上的泥巴,这才摸黑钻进了房子里。 “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脱下来的衣服晾在壁炉的边上,天亮之后再回酒馆。” 弗兰克说话的同时,已经找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和一条干毛巾递给了卫燃,不等后者说些什么,便又离开房子消失在了寒冷的雨夜中。 第364章 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一早,明媚的阳光取代了昨天的绵绵细雨,一晚上都没睡好的卫燃也早早的爬了起来。 随着房门打开,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姑娘,正扛着一个鱼竿,手里拎着一个铁皮小桶准备出门。 “你醒了?” 客厅里,弗兰克先和卫燃打了声招呼,随后又朝那个满脸雀斑的姑娘说道,“卡伦,走之前帮忙把维克多的早餐端上来。” 这个名叫卡伦的雀斑姑娘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铁皮桶和鱼竿,钻进厨房给卫燃端来了一片面包和一节火腿,随后又拿出一个煮鸡蛋和一杯牛奶放在了桌子上。 “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吧?”卡伦叉着腰问道。 “离那些军舰远一点”弗兰克笑呵呵的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卡伦话音未落,已经重新拿起鱼竿和铁皮桶,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我妹妹” 弗兰克笑着解释了一句,等到关门声想起,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吃完早餐就回酒馆吧,如果被盘问你昨晚去哪了,就说被我拉过来帮忙修缮漏雨的屋顶顺便喝了几杯。” “那具尸体处理好了?”卫燃坐下来,一边剥鸡蛋一边问道。 “处理好了,放心吧。” 弗兰克端起牛奶和卫燃碰了碰,“记得是阁楼阴面的屋顶漏雨了,我们在修完屋顶之后还在那里喝了一杯,喝的是你从酒馆偷出来的利口酒。” “有人已经在酒馆等着我了?”卫燃三两口吃掉一个鸡蛋之后警惕的问道。 弗兰克温和的笑了笑,“应该没有那么快,不过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对。” “说的有道理” 卫燃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三两口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随后换上了早已被壁炉烘干的衣服,告别同样准备去邮局上班的弗兰克,独自踩着泥泞的路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海妖酒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看清这座酒馆和后世的区别。最终最显眼的,莫过于没有那个大的吓人的船锚,同时那酒桶造型的邮筒也多了一个,并且,这两个邮筒还被摆在了门口两侧。其上腰肚的位置,还分别用德语写着收信和寄信的字样。 “维克多,你今天迟到了。”阿图尔在卫燃进门的瞬间便松了口气。 “昨晚的箱子...” “拿回来了”阿图尔低声回应道,“他死了?” 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没有人来问吗?” “不会这么快的” 阿图尔忧心忡忡的回应了一句,似乎并没有因为链狗亚当的死开心多少,“昨晚多亏了你及时出现,不然现在我恐怕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发现你了?”卫燃暗中绷紧了神经。 “应该是发现了”阿图尔心有余悸的点点头,“亚当的那个跟班呢?” “弄死了”卫燃低声答道,“尸体是弗兰克帮着处理的。” “那就好”阿图尔点点头,“酒馆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先出去一趟。” 卫燃识趣的没有多问,钻进吧台继续慢悠悠的擦拭着那些似乎永远擦不完的玻璃杯,同时暗暗琢磨着自己到底能学到什么技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窗外的太阳也升到了最高点,楼上那些宿醉的客人们也在阿图尔回来之后不久摇摇晃晃的下楼,三五成群的围坐在桌子旁边,享用着哑巴老头端上来的午餐。 “阿图尔,昨天夜里答应我们的葡萄酒呢?”一个潜艇兵不满的喊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们忘了吧?”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跟风说道,“我记得阿图尔说给我们提供满满一橡木桶那么多的红酒。” “没错!” 那个潜艇兵拍着桌子提醒道,“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昨晚亚当那个混蛋被达维德少校叫走之后,阿图尔答应我们的。” “确实是这样”又一个士兵喊道,“我还看到了没穿衣服的佩特拉在陪着喝酒。” “海妖酒馆还有这个服务?”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少尉顿时来了兴致。 “等等,亚当昨晚上来过?”有睡的死的诧异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他找借口支走了菲利克斯少校,并且从他手里抢走了佩特拉小姐。” 开启话题的潜艇兵三言两语间便给昨晚发生的事情换了种解释,一脸猥琐的继续说道,“不过他还没喝完一瓶酒,就被达维德少校派来的人叫走了。” 眼瞅着周围人已经对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刚刚一直在看热闹的阿图尔也招呼着卫燃帮忙,从吧台后面的房间里搬出了一个装满红酒的橡木桶。 “看来慷慨的阿图尔准备遵守昨晚的约定了?”一直在操纵话题风向的潜艇兵得意的问道。 “只有一个要求” 阿图尔无奈的说道,“以后你们谁得罪了亚当那个混蛋能不能在酒馆外面解决?昨天晚上我甚至以为他要带人来我这里抓犹太人呢。圆首作证,我的酒馆里的老鼠都没有犹太血统。” “圆首可不会来这里给你作证” 一个飞行员凑上来接了一大杯的红酒,“阿图尔,让米娅出来给大家唱首歌吧?说不定我们可以给你做证,你的酒馆里连老鼠都没有犹太人血统。” “米娅只有下午才上班呢” 阿图尔得意的说完,也从卫燃的手里要过来一个杯子,接了一杯红酒之后,一脸肉疼的说道,“好了朋友们,这桶酒可是我专门从法国弄来的。显然让我们一起喝一杯,忘了昨晚的吵闹吧!”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那满满一大桶的红酒,也在阿图尔和众人的举杯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的干干净净。 在被酒精浸透了的中午,这些才清醒没多久的酒客们再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也让海妖酒馆如昨天一样忙的不可开交。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天色擦黑,随着歌手米娅登台,酒馆里的气氛也升到了顶点。只不过,她这才才刚刚唱完一首歌,宛如阴魂不散般的链狗却再次打扰了众人的兴致。 “亚当?” 阿图尔一脸茫然的看着来者,“不是昨天晚...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当时亚当上尉不是已经被达维德少校叫走了吗?我们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不是看到了,是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了。”那位潜艇兵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 “达维德少校?”来人听完阿图尔的描述之后也有些发懵,“你们确定是达维德少校派人把他叫走的?” “当然确定” 阿图尔不满的说道,“因为叫他离开的那个士兵动静太大,我今天早晨还赔了大家一桶红酒。先生,请您务必转告达维德少校,亚当上尉已经不止一次影响我做生意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选择关掉酒馆,带着姑娘们离开基尔港了。” “他还抢了菲利克斯少校的女人,一个上尉抢了一个少校的女人,可真威风!我们全都看到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顿时引起了大多数酒客的响应,口诛笔伐般的声讨着本就不受欢迎的链狗。 目送着那两个勉强算是落荒而逃的链狗离开酒馆,一楼大厅里也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嘲讽和欢呼。只不过,不管是阿图尔还是卫燃,乃至舞台上的米娅却都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但相比阿图尔等人,卫燃却在更加发愁,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不但没能进入那座位于米娅房间里的地下室,甚至还没搞清楚朱丽叶和罗密欧分别是谁,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们完成任务。 在他的重重思虑中,逐渐浓重的夜色也让海妖酒馆亮起了灯光,在这灯红酒绿的刺激之下,今天的生意也比昨晚好了不少。 直等到这座军港小镇如往日一样开始灯火管制,那些尽兴的,没尽兴的酒客们这才或是选择离开,或是选择和舞女们上楼畅谈生命的意义,反倒是卫燃等人一直担心的链狗竟然没有找上门来。 “阿图尔,他不能再等了。” 不久前返回房间的米娅跑了出来,找上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图尔低声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个医生才行。” “我上午的时候出去转了一圈”阿图尔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见卫燃还没有回来,这才低声答道“但是我根本没有找到信得过的医生。” “难道我们就...” “嘘——”阿图尔见厨房的方向传来动静,立刻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米娅见是卫燃从厨房的方向走出来,稍稍松了口气严肃的低声说道,“难道我们就看着他慢慢死掉吗?他现在必须要接受手术才行!” 扫了眼好奇的卫燃,阿图尔咬咬牙,“再晚一点,我去问问镇子里的兽医愿不愿意帮帮我们。” “打扰一下,你们需要个医生?”卫燃凑过来低声问道,“会做手术的医生?”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米娅惊喜的看着卫燃问道。 “有,当然有!”卫燃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第365章 朱丽叶的工作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我的房间里找什么,不过能不能别动我的内衣和我存的钱?” 房间门口,歌手米娅大声喊道,而在二楼的走廊上,那些被吵醒的酒客们也开始跟着起哄,借着酒劲和人多势众,口无遮拦的嘲讽着一楼大厅里的那些链狗。 这些酒客大多都是归港休假的潜艇兵,相比其他的陆上兵种,他们虽然同样讨厌那些挂着狗牌的链狗,但却并没有多少恐惧,毕竟他们不可能追着他们去潜艇里找麻烦。而且就算真的去了,等离岗之后,也有的是鲨鱼和意外等着那些不知死活的讨厌鬼。 一楼大厅的中央,那位自始至终没有介绍过自己身份的中年男人烦躁了看了眼二楼走廊上的潜艇兵,压着怒火仔细盘问了一番舞女佩特拉,又听完了二楼几个一直没离开过酒馆的潜艇兵的作证之后,突兀的开口问道,“阿图尔,你的酒保今晚不回来了?” “维克多只是我的酒保,不是我的儿子。” 阿图尔此时也摆出一副有人撑腰老子不怂的架势,“就算他是我的儿子也已经成年了。” “所以他今晚不回来了?”上门找麻烦的中年人耐着性子问道。 阿图尔摊摊手,“如果你想找他,可以等明天早晨,到时候他肯定会回来的。” “明天早晨我会再来一趟的” 这名中年人说完,迈步越过一直靠着吧台看热闹的佩特拉,招呼着手下的士兵就往外走。 见状,二楼走廊上看热闹的酒客们发出一声饱含嘲讽的欢呼,阿图尔扫了眼从米娅的房间走出来的那几个士兵,也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中年人即将走出酒馆大门的时候,却又突兀的停下,转过身说道,“阿图尔,为了避免你的酒馆里再出现军人失踪的意外,我会留下两名士兵在你的酒馆门口站岗保护楼上那些人的安全。” “没问题!” 还不等阿图尔开口,不久前被坏了好事的那名上尉便大声说道,“留下的朋友,等下可以一起喝一杯,然后让阿图尔给你们各自安排一个姑娘!我保证,海妖酒馆的舞女是整个基尔港最带劲儿的!” “你们的头儿可真好,为了让你们有个合理的借口喝一杯,竟然帮你们找出这种借口。”二楼的走廊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潜艇兵大声调侃道。 那名穿着便装的中年人看了眼一直在和自己做对的上尉,冷哼一声迈步离开了海妖酒馆,坐上停在门口的挎斗摩托扬长而去。 “阿图尔,今天晚上我们又被打扰了。” 搂着佩特拉的上尉一脸得意的问道,“所以明天是不是还有免费的红酒喝?如果有的话,我就继续在这个破酒馆里多住一晚。” “红酒?” 阿图尔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那两名链狗,一脸肉疼的说道,“有!当然有!现在就有!不过只有半桶了,所以如果你们谁想喝,现在就可以下来!” 听闻有免费的酒喝,这间才安静了没多久的酒馆再次热闹了起来,一个个或是光着膀子,或是只穿了条短裤的士兵立刻各自拉着自己的姘头蜂拥下楼,还不等阿图尔和哑巴老头把搬出来的橡木桶放在桌子上,便各自抄起一个杯子挤了上去。 “阿图尔,让你的米娅给大家唱首歌吧!”这几天一直住在酒馆里的那个潜艇兵再一次暗中帮了阿图尔一把。 “这个时候唱歌是要额外收费的”阿图尔不情不愿的说道,“这些天你们已经免费喝了我这么多红酒了,总要让我赚点钱才行。” “拿去!”那名带头的潜艇兵从兜里摸出几个硬币直接丢到了吧台上。 有了带头的,剩下几个身上装着钱的,也慷慨的掏出一些纸币或者马克硬币看都不看的丢到了吧台上,对于他们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而且即便假期也没地方可去的可怜人来说,那些钱本来就该花在这种地方。 “我去换身衣服”米娅一脸无奈的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 “阿图尔,能不能把汽灯点上?” “白痴!你忘了灯火管制了?” 一个飞行员端着装满红酒的杯子,故意走到门口的位置,背对着那两个站岗的链狗大声制止道,“我们敢把汽灯点起来,那些狼狗就有借口咬我们了!” “别这么说” 一直帮着阿图尔说话的潜艇兵带着个丰乳肥臀的舞女,两人各自多端了一杯红酒走到门口,慷慨的递给了那两名不受待见的链狗,“喝一杯吧,阿图尔的酒可是整个基尔港唯一不掺水的。” 那两名被留下来看门的士兵为难的对视一眼,却又听那名潜艇兵说道,“只是一杯不要钱的酒而已,难道还要我帮你们找个姑娘喂进你们的嘴里吗?” “多普勒,你可真是好人。”刚刚那名故意挑事的士兵一脸嘲讽的说道,“竟然请链狗喝酒,整个基尔港都找不出你这样的好人。” “别管那个蠢货” 这名被称为多普勒的潜艇兵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手中的杯子硬塞到了一名看起来年轻些的士兵手里,而跟在他身边的那名舞女,在送上手中的红酒之前,还挑逗的舔了下另一名士兵的耳垂。 一直在吧台里面旁观阿图尔不着痕迹的用脚尖碰了碰身边的哑巴老头,后者慢悠悠的走进厨房,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椅子上,弯腰拿起脚边的一个酒瓶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子外面,随时准备着将酒瓶子砸在地板上。 与此同时,返回房间的米娅也再一次拿起铁钩,轻轻在燃着炭火的金属板上敲出了代表安全的信号。 听到信号,地下室里那位代号朱丽叶的女人立刻打开了一支手电筒,随后借着这道光束,用一个木头杆挑开了扣在壁炉篝火上的铁皮脸盆,紧接着又点燃了一盏煤油汽灯放在了密布着稿纸的桌子上。 “安全了”朱丽叶朝卫燃低声说道,“不过声音不能太大”。 匆匆扫了眼对方脸上纵横交织的伤疤,卫燃低声问道,“他的伤口已经发炎了,必须进行手术,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吗啡。” “稍等” 朱丽叶走到靠墙的货架上,一番寻找之后,拿出一纸盒的吗啡和一支玻璃管注射器。 “烧一壶开水”卫燃低声说道。 朱丽叶点点头,找出个搪瓷的小锅,去洗手间里接了些水盖上盖子架在了篝火上。 趁着水开的功夫,卫燃环顾四周观察着地下室里的情况。和几十年之后相比,这座地下室除了没有棺材,差别倒是并不算大。仅仅只是稿纸更多一些,同时壁炉旁边也堆积了不少木柴罢了。 “他的腿能保住吗?”朱丽叶低声问道。 “不好说”卫燃收回目光摇摇头,“只有切开伤口之后才能知道。” 朱丽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略有些生疏的打开那两个并排放置的无线电台,紧接着又旁若无人的戴上耳机,拿着一支钢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的记录着什么,似乎根本不关心床上那个男人的死活一样。 忍住心中的疑惑,卫燃安静的等着锅子里的水烧开之后,给玻璃注射器和唯一的手术刀以及两把手术钳简单的消了消毒,随后将吗啡注射到了床上那个男人的身体里。 静等了片刻,卫燃在那盏煤油汽灯的提供的明亮灯光下开始了手术,而那个代号朱丽叶的女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被切开伤口里,腥臭的脓液和黑色的血液缓缓流出,卫燃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找到卡在肌肉里的子弹头,将其取出之后,又切割掉周围的腐肉,细致的完成了清创和最后的缝合包扎工作。 “做完了?”朱丽叶在听到卫燃松了口气之后,头也不抬的问道。 “做完了” 卫燃从床头拿起一条毛巾,去洗手间里洗了洗手,又把毛巾打湿之后,敷在了那个昏迷中的男人额头上,“但是我们缺少青霉素,所以他能不能坚持下来,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青霉素?”朱丽叶重复了一遍卫燃嘴里冒出来的单词,“那是什么?” “没什么”卫燃敷衍的摆摆手,犹豫片刻后问道,“朱丽叶,你...在做什么?” “破解德国人的无线电加密方法”朱丽叶倒是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痛快的告知了自己的工作。 “恩尼格玛?”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这下,朱丽叶总算是抬起了头,诧异的看了眼卫燃,“你知道恩尼格玛?” “听说过”卫燃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那种东西可不好破解,它的加密方式很复杂。” “我尝试过破解商用的恩尼格玛,确实很复杂。”朱丽叶重新低下头,一边继续继续一边说道。 “成功了?” “没有” 朱丽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绝望,“商用的恩尼格玛就已经很难了,我从没成功过。我想,军用的肯定更难吧,尤其在我根本没办法得到他们的密码本和加密机前提下。” “那你...” “总要有人做这些不是吗?”朱丽叶打开抽屉,拿出一盒r6香烟,从中抽出一颗之后,将烟盒丢给了卫燃。 两人就着一颗火柴点燃了香烟,朱丽叶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我已经在这座地下室里工作了超过六个月了,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你叫维克多对吧?说说你对恩尼格玛的了解吧,也许能给我带来一些思路。” “我对它可没什么了解”卫燃任由香烟在指缝间缓缓燃烧,“只知道它很难被破解,而且像钟表一样复杂。” “像钟表一样复杂...”朱丽叶嘀咕了一句,痛苦的说道,“是个很贴切的形容。” 第366章 流亡者能做的事 飘散着尼古丁味道的地下室里,还不等手上的香烟燃尽,头顶洞口的金属板便再次传来了敲击声。 “你该上去了”朱丽叶说话的同时已经在着手熄灭桌边的煤油汽灯,“谢谢你的帮助。” “没...没什么” 原本还想多问一些的卫燃暂时忍住了心中的好奇,将烟头丢进了不远处的壁炉里,随后用旁边的铁皮盆子盖住了猩红的炭火。 等到身后那盏煤油汽灯彻底熄灭,头顶的金属板也被打开,米娅焦急的朝卫燃摆手示意他赶紧上去。 戴上牛皮手套,卫燃顶着头顶飘落的炭灰,动作麻利的攀着钢筋扶手爬了上去,而米娅也动作极快的重新将金属板恢复原状,用炭火盖在了上面。 “从窗子里出去” 米娅脱掉手套的同时低声说道,“然后去弗兰克家,记得别被人发现,和他说,是蒙太古让你躲到他那里的。另外,门口有人守着,路边说不定也有人守着,如果...如果你被发现了,就想办法离开基尔港吧。” “明白”卫燃点点头,同样脱下手套递给了对方。 “他怎么样?”米娅打开窗子问道。 “手术做完了,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自己。” 卫燃说完,已经顺着窗子翻了出去,而米娅也抽走铺在窗台上的毯子卷起来放在一边,随后干脆的关上窗子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你们到底是为谁工作的...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从金属本子里拿出苏军斗篷以及没有那双潮乎乎的靴子换上,借着夜色的掩护,迂回摸向了弗兰克的家。 自从那位名叫亚当的链狗被他和弗兰克投湖之后,这座小镇上甚至已经安排了巡逻的士兵,这可是昨天晚上没有的。不过好在因为灯火管制的缘故,只要小心点,想避开他们倒是并不算难。 循着记忆,卫燃一路有惊无险的摸到弗兰克家的木头房子附近,收起斗篷和靴子之后,换上一直拿在手里的鞋子,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不久之后,房门里便传来弗兰克警惕的询问,“谁?” “是我,维克多。是蒙太古让我...”话都没说完,房门便被弗兰克打开,卫燃也立刻钻了进去。 “怎么了?”弗兰克皱着眉头问道。 卫燃将酒馆里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番,顺便也跟着对方走进了昨天晚上睡过的房子。 “你给他做了手术?”弗兰克惊讶的看着卫燃,“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手艺。” “以前做过兽医”卫燃再一次搬出了屡试不爽的借口,“不过他的情况并不算好,能不能撑过去只能看他自己。” “总比一直拖着好”弗兰克心情愉悦的说道,“你等等,我去拿瓶酒,我们必须喝一杯!” 等到对方拿着两个杯子和一瓶酒回来,卫燃试探着问道,“弗兰克,能不能说说朱丽叶他们的事情?” 弗兰克犹豫片刻,随后叹了口气,靠着墙壁坐下来,一边抿着杯子里的酒一边在昏暗的房间里低声说道,“你知道华沙秘密大学吗?” “华沙秘密大学?知道,你是想说,朱丽叶女士是秘密大学的教授?” 卫燃惊讶的问道,这所谓的华沙秘密大学,是在波兰被德军占领之后由知识分子成立的一个秘密组织。但这个秘密组织怎么跑到德国来了? 抛开波兰本身总是选错队伍的天赋技能不谈,二战时期,波兰在被德军占领的同时,幸存下来的波兰人也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就连历史悠久的华沙大学,也变成了德国人的军营。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许多波兰教授组织了所谓的波兰秘密大学,以小组的形式,在私人公寓、地下室、田间地头乃至各种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进行秘密授课。 这些波兰秘密大学的风险比身具犹太血统一点儿不低,一旦被德国人发现,不但授课的老师,连听课的学生都要一切面临被活活烧死的风险。 可即便如此,截止到1944年,已经有超过300名教授,和至少3500名学生参加了华沙秘密大学的各种课程,而这其中有多少遭到了德国人的屠杀,恐怕连当时的德国人都不清楚。 “你知道华沙秘密大学?”在卫燃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之后,吃惊的人反倒成了弗兰克。 “据我所知,他们不都是在波兰组织地下授课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们曾经都是华沙大学的教授” 弗兰克低声解释道,“后来波兰被占领后,他们成了华沙秘密大学的授课老师。” “等等,你说的他们...” “地下室的那两个” 弗拉克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朱丽叶...就叫她朱丽叶吧,她曾是数学系的教授,那个受伤的男人,我们称呼他为罗密欧,他曾经是哲学系的教授。阿图尔以前是华沙大学的德语老师,哑巴老爹以前是法学系的教授。米娅是阿图尔的学生,我是哑巴老爹的学生。” “你们...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卫燃愈发的吃惊。 “我们的秘密大学被纳脆发现了” 弗兰克仰着头低声说道,“海妖酒馆原主人的儿子埃里希你肯定知道吧?你肯定知道的,毕竟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你就在那座酒馆里工作了。” “额...知道”卫燃谨慎的回应道,他也总算知道了自己这酒保身份的来历。 “他是朱丽叶的学生,一个数学天才。而我和我的妹妹还有和米娅都来自德国和波兰的边境城市什切青。” “然后呢?”卫燃追问道。 “然后?” 弗兰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在埃里希和他父亲,也就是你上一任老板的帮助下,我们顺利逃到了丹麦,但没过多久,德国人就打到了丹麦。” “你们还真会选地方...” 卫燃暗自腹诽,能选一个二战时仅仅抵抗了德军四个小时就投降的国家去避难,这花活恐怕还真就只有波兰人做得出来。 弗兰克可没注意到黑暗中卫燃古怪的表情,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继续说道,“没办法,我们又在埃里希父子的建议下换了个身份,分批逃到了基尔港。可在那之后不久,埃里希和他的父亲便因为具有犹太人血统被抓走了。 后来的事情你肯定猜到了,阿图尔老师以酒水商人的身份接手了海妖酒馆和那座原本当作酒窖用的地下室,后来我们还在一些人的帮助下,想办法解救了埃里希,并把他和他的母亲送到了瑞士避难。” 说到这里,弗兰克叹了口气,“最开始我们只是想活下来,但是后来,我们觉得该做些什么。” “那些舞女呢?”卫燃突兀的问道。 “她们...她们....都是我们的同学” 弗兰克阴郁的念叨着,“陪那些德国人上床,顺便收集他们的出海信息和归港信息,这是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卫燃怔了怔,忍不住问道,“可是这些情报你们就算获取到又有什么用?” “总会有用的”弗兰克仿佛在安慰自己一般说道,“罗密欧说,那些情报会起到大作用的。” 卫燃张张嘴,明智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仰头将里面的酒灌进了嘴里。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调侃对方的想法。 对于这些流亡的学生和老师,对于这些国破家亡的波兰人来说,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称得上是英雄。至于不会站队,那些事情又怎么是这些人能决定的?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弗兰克端着酒杯问道。 卫燃想了想,开口问道,“地下室那个男人,罗密欧,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在往外传递情报的时候被链狗亚当发现了,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出来。” “传递情报?他向谁...算了,当我没问。”卫燃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或许是英国人吧” 弗兰克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是我们这些人里唯一会英语的,平时他都是单独行动,靠我的邮差身份和他单线联系,只有那几位老师知道我们收集的情报最后会送到谁的手上。” “需要我做什么吗?”卫燃开口问道,“我可以帮你们的。” “看阿图尔的安排吧”弗兰克模棱两可的说道,“不过幸好亚当死了,我们只要想办法保住地下室的秘密就够了。” 说到这里,弗兰克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重新给卫燃倒了一杯酒之后说道,“好了,喝完这杯酒早点休息吧。” 卫燃闻言点点头,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随后一饮而尽,目送着对方离开了房间。 “竟然真的是波兰人...” 卫燃看着外面的夜色,难以置信的嘀咕了一句,实在不知道这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毕竟说到底,这才刚刚1941年而已,距离二战结束还早着呢。 这些人能不能坚持到战争结束,或者说有几个人能坚持到二战结束,实在是个让人绝望的未知数。但就像地下室里那个代号朱丽叶的数学教授说的那样,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才行。 第367章 情报 在弗兰克的家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卫燃刚刚赶到酒馆,便被两个醉醺醺的链狗给按住了。前后不到半小时,昨天曾经来酒馆折腾了一轮儿的那个中年人也如约赶来,用他的破手枪把卫燃邀请到了一张桌子边坐下。 好在,因为提前和弗兰克对好了口供,这一番盘问倒是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而那个穿着便装的中年人也在找来邮差弗兰克进行一番询问之后,干脆的带人离开了海妖酒馆。 “这就走了?”阿图尔有些难以置信的嘀咕了一句。 “但愿真的走了吧”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实则在内心提高了警惕,这人今天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干脆了些。 “但愿如此”阿图尔忧心忡忡的嘀咕了一句,显然同样没有放松警惕。 链狗亚当的失踪事件就此不了了之,接下来海妖酒馆也恢复了往日该有的热闹。 每天下午,米娅都会带着那些姑娘们登台献唱一直忙到灯火管制的时间。弗兰克也每天雷打不动的中午收取一次门口邮筒里那些士兵们寄回家的信件,晚上的时候又把寄到海妖酒馆的信件直接送到前台,顺便再蹭上一杯免费的酒水。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海妖酒馆里的客人们来了走,走了来,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批,同时有关那位链狗亚当,仿佛也已经被所有人都忘的一干二净。 但对于卫燃来说,他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因为这已经是他杀死亚当并且抛尸的第六个晚上,但却一直没能找到完成回归任务的契机,他甚至都有种错觉,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会被金属本子丢在这里再也没办法回去。 被煤油汽灯照亮的地下室里,卫燃帮代号罗密欧的中年人检查了一番伤口之后低声说道,“目前愈合的还算不错,不过想彻底恢复,恐怕还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行。” “至少命保住了,腿也保住了。”坐在旁边的阿图尔松了口气,“维克多,多亏了你的帮忙。” “没什么”卫燃强撑着笑意回应了一句,动作麻利的完成了伤口的换药包扎工作。 “朱丽叶,这些天有什么收获吗?”阿图尔如往常一般问道。 “没有” 一直在无线电台旁守听的朱丽叶近乎冷漠的摇摇头,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稿纸上记录下的那一个个代表莫斯代码的原点或者短线上。 阿图尔叹了口气,朝卫燃招招手,“我们上去吧。” 闻言,卫燃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前者离开了地下室。 壁炉外面,歌手米娅等他们二人出来之后,立刻掩盖好洞口,随后又用毛刷子仔细的帮他们二人把身上沾染的炭灰以及地板打扫干净。 “早点休息” 阿图尔说完,端起脸盆将里面的水倒进了原本用来盛放炭火的铁皮桶里,任由卫燃拎着,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米娅的房间。 目送着阿图尔独自上楼,卫燃将手里的铁皮桶拎到厨房里,随意找了张餐桌坐下,看着窗外的雨幕,继续琢磨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这几天下来,他每天有机会和朱丽叶以及罗密欧接触的时间,也仅仅只是深夜酒馆打烊,那些酒客睡熟之后,去地下室帮忙换药的那短短几分钟而已。 这么点的时间,他根本没有机会和一直忙于破解加密方法的朱丽叶说上几句话,更别提那个代号罗密欧的男人,自从清醒之后,除了一句毫无感激之意的谢谢之外,和自己就没有过半个单词的交流。甚至就连自己需要协助对方传递的情报,这么多天了也根本没有个影子。 “算了,回去睡觉。”卫燃打了个哈欠不再多想,起身上楼,钻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最近几天一直泡在这里的十几号潜艇兵也顶着从昨天开始便一直没停过的暴雨离开酒馆,结伴跑向了不远处的军用码头。 眼瞅着少了一大半的酒客,海妖酒馆也显得安静了不少,相应的,卫燃手中这份越发纯熟的酒保工作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心不在焉的熬完了这一天的工作,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利口酒正准备休息休息,可米娅却急匆匆的找上了他和阿图尔。 “阿图尔,维克多,能不能房间帮我个忙?我房间的窗户有些漏雨。”米娅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神色如常的朝他们二人问道。 “这栋破房子该好好修一修了”阿图尔装模作样的回应了一句,“维克多,你先进去看看,我去地下室找些工具。” “记得给我算加班费”卫燃跟着回应道。 “加班费是什么东西?” 阿图尔一边往吧台后面的房间走,一边语气轻蔑的回应着,“你少偷我几瓶酒,说不定会有什么加班费的。” “吝啬的老板”卫燃一边念叨着,一边跟着米娅走进了她的房间。 还不等卫燃关上房门,米娅已经冲到了故意开了一条封的窗子旁边,一边用一块抹布擦拭流进来的雨水,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怎么了?”卫燃低声问道。 米娅再次看了看外面,却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直等到阿图尔拿着工具进来,这才在哗啦啦的雨声中低声说道,“有两条消息,第一条是佩特拉刚刚从一个飞行员的嘴里听到的。在这场雨停下之后,那个飞行员将会驾驶轰炸机,去轰炸英国的利物浦港。” “等等,有些不对。”米娅话音未落,最近几天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的卫燃便第一个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米娅和阿图尔齐齐的看向了卫燃。 “这里是基尔港!” 卫燃开口提醒道,“从这里起飞轰炸英国的利物浦?你们不觉得似乎有些绕远吗?而且,就算是这个情报是真的,一个飞行员怎么可能在出发之前就知道自己的任务?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说出来?” “米娅,佩特拉从谁的嘴里得到的消息?”阿图尔低声问道。 “不知道”已经意识到不对的米娅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等下我找机会问问?” “不用问了”阿图尔摆摆手,“让姑娘们都小心点,看来已经有人把陷阱送到酒馆里了。” “链狗?”卫燃用肯定的语气低声问道。 “目前来说只能是他们”阿图尔想了想,继续说道,“米娅,这两天把壁炉烧的暖和点,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没问题” 歌手米娅赶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你们肯定注意到了,今天有不少潜艇兵离开了酒馆,根据姑娘们套出来的消息,他们将在今天晚上搭乘潜艇离开基尔港。经过统计,这些士兵都来自第七潜艇编队,除此之外,他们这些天聊天的内容一直围绕着英吉利海峡和英国商船。” “这条消息可信度要高一些” 阿图尔看着窗外的雨幕说道,“不管第一条情报是真是假,我们至少要想办法把第二条情报送出去。” “可是罗密欧受伤了”米娅低声提醒道,“我们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送出情报。总不能让弗兰克去,他要维持...” “维克多,你去外面盯着。”阿图尔话音未落,已经关上窗子,顺手又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闻言,卫燃愣了愣,转身快步离开房间,坐在了大厅挨着窗户的一张餐桌旁,盯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的同时,暗暗琢磨着目前的情况。 如果第一条情报是假的,那么现在这座酒馆无疑已经被盯上了。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想把第二条情报传出去,他们无疑将面临着极高的风险。而如果第一条情报万一也是真的,他们就必须在这场雨停下来之前把情报送出去,这同样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就在他分析眼前处境的功夫,那股大脑宕机的难受感觉却毫无征兆的席卷而来,让他头疼欲裂的同时,眼前都跟着有些发黑,紧接着便不受控制的趴在了桌子上。 许久之后,卫燃这才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仿佛缺氧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在仿佛时空错乱一般无法形容的难受感觉中适应着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这次学会啥了? 卫燃近乎痴傻扫了眼窗子外面的雨幕,见没有异常,这才稍稍踏实下来。这迟来的“技能觉醒”,除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又会了什么新手艺之外,也从侧面提醒着他,距离他杀死链狗亚当并且抛尸水塘,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周的时间。 还不等他从那难受的感觉中彻底恢复过来,阿图尔却已经从米娅的房间中走出来,招呼着他一起钻进了厨房。 “你没事吧?”阿图尔见卫燃走路摇摇晃晃的,略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卫燃摆摆手,“说正事吧。” 阿图尔轻轻推开厨房的窗子,阿图尔在哗啦啦的暴雨声中贴着卫燃的耳朵说道,“维克多,我需要现在就出发把情报送出去。” 卫燃怔了怔,开口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阿图尔犹豫片刻,开口低声说道,“如果我发生了意外,德国人恐怕会很快找上酒馆,你们要做的,就是保住地下室。” “会不会太冒险了?” 越发不安的卫燃皱着眉头提醒道,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能看出来,阿图尔这些人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搞情报工作,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一群比自己还不如的业余选手。而他们现在的决定,也犯了冲动的大忌。 “没关系,罗密欧向我保证过,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阿图尔自信的做出了保证。 罗密欧向你保证过?卫燃怔了怔,突兀的问道,“他不只是个教授吧?” “你怎么...” 阿图尔说道一半便硬生生的止住,犹豫了片刻后模棱两可的说道,“他是个英国人。” “阿图尔,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阿图尔扭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卫燃。 而卫燃却看着窗外的雨幕,近乎自言自语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在利用你们的复仇情绪?” “你是说罗密欧?” 阿图尔瞬间明白了卫燃话语中的暗示,不过紧接着,他便洒脱的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丝理想主义者的激情和固执,“就算是利用又怎么样?起码我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只要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只要能给德国人添麻烦。就算是被利用了,又有什么关系?” 起码你们该选个靠谱的合作对象,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好了,我现在就要出发了。”阿图尔说着,已经关上了窗子,迈开步子就要从厨房的后们离开。 “先等等” 卫燃一把拉住了阿图尔,犹豫片刻后说道,“阿图尔,如果你信得过我,今天晚上就睡在米娅的房间,那份情报我去送。” “你?” 阿图尔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卫燃开口继续说道,“起码我比你年轻,跑的也快一些,而且万一德国人找上门,你也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 卫燃见对方不说话,再次开口催促道,“别犹豫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好吧” 阿图尔深吸一口气,凑到卫燃的耳边说道,“你需要去7公里之外的费尔姆村,只要沿着外面那条路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就能找到。另外,在酒馆北面的橡树林里,有一匹母马,你可以骑着它赶路。” “到了那个村子之后呢?”卫燃开口问道,“我找谁?” “在村子的南边有一片森林,里面有片墓地。” 阿图尔继续说道,“去找那里的守墓人,把情报告诉他就可以了,如果链狗发现了你们...那就杀死守墓人。” 闻言,卫燃愣了愣,深吸口气点点头,“我记住了” “在天亮前回来,如果酒馆到时候有链狗,直接去弗兰克家。”阿图尔再次提醒道,“他会帮你的,必要的情况下,你们一起离开基尔港。” 第368章 飙戏、技能、疑惑(二合一更新) “拿上这个” 阿图尔在卫燃准备从厨房后门离开之前,又从兜里掏出一支拉多姆手枪、一支怀表,以及一支黑色的钢笔塞到了他的手里。“如果那位守墓人不相信你的身份,就把这支钢笔给他看,记得拔掉笔帽。另外,五点之前必须赶回来。” “明白” 卫燃点点头,收起手枪、怀表以及钢笔就要拉开通往外面的木门。然而,还没等他的手摸到门把手,身后酒馆大门的方向,却传来了砰砰作响的敲门声。 阿图尔身体一颤,立刻转过身,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支手枪。 “维克多,快开门维克多!”房门外,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声音一边哭一边砸着门喊道。 “怎么回事?”卫燃和阿图尔异口同声的朝对方问道。 “喊的你的名字”阿图尔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把说中的武器重新插回了腰间,“听起来好心弗兰克的妹妹。” “那个叫卡伦的姑娘?”卫燃立刻将门外的声音和那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对上了号。 “先开门”阿图尔催促道,同时将身体隐藏在了厨房墙壁的阴影里。 卫燃点点头,收起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外的姑娘便嚎啕大哭的扑进了他的怀里,随后,他便听到这姑娘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哥哥让我通知你们,酒馆周围已经被链狗包围了。” 还不等卫燃说话,这姑娘便再次死死的搂着卫燃的脖子开始了嚎啕大哭。 抱着这个干瘦的小姑娘走出酒馆,卫燃轻轻带上了大门,随后轻轻拍了拍怀里这姑娘的后背,带着她走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借着帮对方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卫燃隐晦的看了看四周,可惜,除了瓢泼的大雨之外,他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有关链狗的线索。 “怎么回事?”卫燃重新将对方轻轻搂在怀里,贴着对方的耳朵问道。 “晚上我哥哥本来准备来酒馆借点煤油,无意中发现周围藏着链狗。” 名叫卡论的小姑娘双手环抱着卫燃的脖子,加快语速低声说道,“他担心链狗会对你们做什么,所以让我过来通知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另外,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男朋友,但我的哥哥弗兰克准备把我嫁给一个档位军,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闻言,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稍稍加大了嗓门说道,“弗兰克那个混蛋怎么敢这么做!你先进来换身衣服,我带你去找他!” “不!我不要回去!你带我走吧!离开基尔港,我们去汉堡,去柏林,永远离开这里!”这个名叫卡伦的姑娘明显是戏精上身,虽然说话的时候又哭又喊的,但那张满是雀斑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丝兴奋的笑意。 “我们哪都不去,等你换完衣服,我就带你去教训他!”卫燃迫于无奈配合对方演戏的同时,也朝她使了个眼神。 名叫卡伦的雀斑姑娘意犹未尽的眨了眨眼睛,继续带着哭腔喊道,“那你不能打伤他!” “先和进来换衣服!”卫燃说着,已经拉着对方推开了酒馆的大门。 “怎么了?”阿图尔皱着眉头问道,“卡伦,弗兰克那个混蛋又欺负你了?” “他要把我嫁给一个军官来换他在邮局里坐办公室!”卡伦梨花带雨的说完,又扑进了阿图尔的怀里,“阿图尔叔叔,我要和维克多在一起!”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 阿图尔在短暂的呆愣之后,立刻耐心的安慰着怀里的小姑娘,随后又轻轻拍响了米娅的房门,示意她带着浑身湿透的卡伦去换一身干燥的衣服。 “维克多,你打算怎么办?”阿图尔稍稍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卫燃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瞟了眼二楼,义愤填膺的回应道,“等下我就去找弗兰克当面谈谈!” “别冲动,你真的伤害了弗兰克,卡伦也会伤心的。”阿图尔拍了拍卫燃的肩膀,随后走进吧台,给他倒了小半杯度数最低的红酒。 不等卫燃将杯子里的酒喝光,卡伦也从米娅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但在看到对方身上那件厚实的白色连衣裙的时候,卫燃却陷入了难以置信的呆滞。 白色连衣裙,女人...这么说,卡伦就是后世躺在地下室里的那具女性尸骨? 压下心中的惊慌,卫燃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坐在餐桌上捂着脸装出一副伤心模样的小姑娘。他已经对自己刚刚想到的办法产生了动摇。 “维克多,别冲动。”阿图尔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我能改变什么吗? 卫燃端着杯子扪心自问,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第二残酷的事情,那条厚实的白色连衣裙在这种时候穿在这个之前根本没有过多交流的小姑娘身上,在他的眼里却和死神发来的请柬没有两样。偏偏,那个似乎很有表演天赋,胆子似乎也不小的雀斑姑娘,并不知道穿上那件连衣裙意味着什么。 莫名的,卫燃又一次想起了最初进入的斯大林格勒战役里,那条蓝色的毯子炸开时粉碎的布片,想起了那个说不出话,听不见声音的小姑娘,想起了她揪着自己的裤腿索要手榴弹的样子,想起了那声连古琴瑶光都没办法帮他忘记的爆炸。 “维克多?”阿图尔低声问道。 “啪!” 卫燃手中的高脚杯直直的砸在了地板上摔得粉碎,而他自己,也在杯子落地的同时迈开步子,走到大门一侧,从衣架上取出一件雨衣,亲自帮被杯子落地的声音吓了一条的卡伦穿在身上。 “我要去和你的混蛋哥哥弗兰克好好谈一谈”卫燃说话的同时,伸手又故意取下另一件大号的雨衣穿在身上拉起了帽兜。 “维克多,别冲动!”阿图尔再次提醒道。 “我不会冲动的” 卫燃说话间,伸手又拿了一把雨伞以及摆在桌子上的煤油灯递给卡伦,随后在她的身边弯下腰,“我背你回去。” 卡伦愣了愣,赶紧接过雨伞和煤油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卫燃的背上,并且在出门之后,立刻撑起伞,用伞面帮前者挡着正前方吹来的雨水,顺便也将卫燃的面容遮蔽了大半。 “现在的年轻人...” 海妖酒馆里,阿图尔自顾自的拿出两个干净的高脚杯,往里面各自倒了一些猩红的酒液,随后又点起煤油灯朝米娅说道,“我在这里等着维克多回来,免得他真的做了什么蠢事。你呢?留下来陪我和一杯,还是回去睡觉?” “只喝一杯” 米娅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到吧台边坐下,悠雅的端起高脚杯和阿图尔轻轻碰了碰。 同一时间,卫燃在和背着的卡伦演戏控诉弗兰克的同时,也在留神观察着沿途周围的环境。 “别回头”卫燃感受到趴在肩膀上的小姑娘动了动,立刻提前低声提醒道。 闻言,卡伦立刻又将下巴搭在了卫燃的肩膀上,继续开始飙戏抱怨着她的哥哥弗兰克如何如何贪财。 有这小姑娘的掩护,卫燃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弗兰克居住的木头房子门口。 根本没管身后是否跟着尾巴,也根本不管会不会吵到周围的邻居。卫燃将卡伦小心翼翼的放下来站稳,随即便将破旧的木门拍的砰砰作响。 而在弗兰克打开房门的瞬间,卫燃已经抡起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了弗兰克的脸上。 “弗兰克,你个人渣!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卫燃一边大吼大叫,一边朝着弗兰克疯狂使眼色打手势。 “我答应你什么了?!答应你什么了?” 弗兰克捂着挨了一拳的腮帮子站起身来,就在大雨磅礴的门口和卫燃打了起来,而卡伦也在一边像模像样的开始劝架。 前后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在卡伦的推搡下,将互殴的现场转移到了房间里面,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卡伦也心急火燎的跟进来继续劝架,甚至这姑娘还故意等了等,才转身粗暴的将门砰的一声撞上,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看了眼四周窗户上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以及餐桌上的煤油灯,卫燃稍稍调整了角度,让自己的影子完美的投射到窗帘上,随后扬起拳头,轻轻抡在了弗兰克的肩膀上。 反观弗兰克,也跟着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布偶放在胸口的位置,继续一边惨叫,一边任由卫燃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次次的将拳头轻轻抡在胸口的布偶玩具上。时不时的,这位“大舅哥”还有时间伸出一只手推倒身边的椅子,又或者一边看着窗帘上的影子惨叫,一边调整自己的角度,轻轻还几下手。 而他的妹妹卡伦,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用后背顶住木门的同时,继续嚎啕大哭。 三个年轻人将这场闹剧演了足足十多分钟,弗兰克这才在卫燃的示意下,抽着凉气开始求饶。 “所以现在你愿意坐下来谈谈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了?”卫燃站起身,捏着鼻子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弗兰克气急败坏的说完,扭头朝自己的妹妹喊道,“卡伦,回你的房间!我不喊你不许下来!” “我不上去!我就在这里!”卡伦沙哑着嗓子大声回应了一句,顺势又锁上了门,“你别想跑出去!” 弗兰克气急败坏的再次踹到了一把椅子,紧接着又在卫燃的威胁中重新将椅子扶起来摆在了燃着火苗的壁炉边上。顺便,他也地板上捡起了一张报纸,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两根仅有手指头长短的铅笔。 气势汹汹的两人围着壁炉边的咖啡桌坐下,一边针锋相对的讨论着关于卡伦的归属问题以及维克多需要付出的代价,一边用铅笔在报纸上,交流着双方的情报以及卫燃接下来的计划。 “会不会太冒险了?”弗兰克一边在报纸上写下自己的疑虑,一边在嘴上否定了卫燃开出的价码。 “可以试试,但有一定的风险。” 卫燃艰难的写下这句隐藏了无数危险的话之后,继续捏着鼻子,用浓重的鼻音报出了新的价码,顺便还抱怨了一句自己被打歪的鼻子。 “那就试试!” 弗兰克写下这句话之后,见卫燃点点头,立刻将报纸丢进了不远处仍在燃烧的壁炉。而早就悄悄爬到壁炉边的卡伦,也在同一时间轻轻拿起一根木柴,将报纸的灰烬搅散之后,放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上。 与此同时,卫燃和弗兰克一边继续谈着“人口买卖”的交易,一边各自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乃至鞋子递给对方,然后又把对方递来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维克多,给我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一下怎么样?” 弗兰克见卫燃已经穿戴整齐,立刻故意为难道,“明天一早!如果明天一早我接受你开出的条件就去酒馆找你,不过,如果我真的去了,希望你也能提前准备好买下卡伦的钱,一芬尼都不能少!” “看来你还想尝尝拳头的味道!” 卫燃说着,再次挥动拳头给对方轻轻来了一下,“这一拳是替卡伦打的!” “这一拳也是替卡伦打的!” 弗兰克也用同样的借口还手,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最终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不过,也就是借着倒地的功夫,卫燃和弗兰克两人已经交换了位置。 “我会带卡伦先去酒馆,免得你今天把他偷偷带走。” 卫燃躺在地板上呼哧带喘的喊了一句,紧接着,弗兰克便已经起身,拉着卡伦走到了门口。 这兄妹俩动作麻利的穿好了宽大的雨衣,甚至弗兰克还拿了一条毛巾捂住了鼻子,这才背上他的妹妹,借着雨伞、衣服、毛巾以及他妹妹带着哭腔的安慰作为掩护,顶替卫燃的身份提心吊胆的走向了海妖酒馆。 倒是他背上的妹妹卡伦心理素质好的过分,临走之前不但记得放一句狠话,还重重的关上了房门,避免了卫燃露馅的可能。 约莫着对方走远了,刚刚一直捏着鼻子说话的卫燃立刻松口手,尽量模仿着弗兰克的声音发出了一连串抽着凉气的惨叫和对维克多的咒骂。 在他耐心的等待中,弗兰克兄妹俩也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海妖酒馆。 “阿图尔叔叔,维克多受伤了,你们有没有药?”卡伦还不等从冒牌维克多身上下来,便焦急的问道。 阿图尔只扫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现状,立刻吧台上的油灯在前面引路,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有,都在三楼呢,快让他和我上来。米娅,你带卡伦再去换一身衣服。” “和我来吧” 米娅暗中收起藏在睡衣袖口的一支ppk小手枪,拉着一脸担心的卡伦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拎着煤油灯的阿图尔故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煤油灯的光芒,让身后的弗兰克被毛巾捂住了一小半的脸一直出于黑暗的之中,同时嘴上也不断蹦出一连串和冲动有关的说教。 等到两人有惊无险的来到不对客人开放的三楼,并且钻进了阿图尔的卧室,弗兰克继续按照之前卫燃教自己的,一边时不时的抽着凉气来一句轻点,一边低声将卫燃预计回来的时间以及到时候的安排全都低声告诉的阿图尔。 与此同时,弗兰克的房间里,卫燃小心翼翼的在每个窗户下面偷偷听了听,随后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在约定的时间之后,酒馆那本自始至终都没有传出枪声,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端着唯一的一盏煤油灯轻手轻脚的爬上二楼,贴着每一扇窗户都往外小心观察了一番。 直到确定了周围的情况,他这才摸黑来到一楼,披上金属本子里的苏军斗篷,又踹上在弗兰克房间里找到的手电筒,匍匐在冰凉的泥水中,贴着冒芽的杂草,像个耐性极好的蜥蜴一样,一点点的离开了弗兰克的房子。 根本没有走远,卫燃躲在一处建筑阴影里观察着自己刚刚离开的房子,直到确定没有人过去,这才猫着腰,绕着圈子迂回到了海妖酒馆的背面。 看了眼酒馆三楼自己那间卧室已经按照约定燃起了微弱的烛火,他立刻摸出阿图尔给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随后缓慢的转过身,贴着湿润的草皮,朝着酒馆北边的橡树林一点点的爬了过去。 得益于这暴雨的掩护,直到他进入橡树林,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甚至在进入橡树林之前,他还提前发现了一个隐藏在雨衣搭建的帐篷下面偷偷抽烟的德军士兵。 没敢过多耽误时间,卫燃猫着腰在这片橡树林里快速前进,最终在最深处找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猎人小屋。 小心翼翼的凑到猎人小屋的门口,卫燃趴着仅有碗口大的窗户往里看了看,这小屋里黑乎乎的不说,还有难闻的排泄物味道,而且,还不等他看清,一个湿润的大鼻子已经从这小的可怜的洞口伸出来,紧接着便听到“嘎嘣”一声牙齿撞击的脆响。 卫燃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这得亏了自己刚刚退的即时,要不然就刚刚那一下,自己的鼻子恐怕都会被咬下来。 “这破玩意儿能骑吗?” 卫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栅栏门上缠绕了好几圈的锁链,借助着蒙了一层布的手电筒光芒,勉强看清了那匹不断打着响鼻的健壮黑马。 “你别咬我啊,敢咬我就炖了你。” 卫燃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了拴在柱子上的缰绳。骑马这事儿,他最多也就以前在国内的草原景区里体验过,就那,都还是让马夫牵着走的。所以简单的说,他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个理论派。 可如果只靠自己两条腿儿,来回14公里的路程,根本就不够他在天亮之前赶回海妖酒馆。 就在他心惊胆颤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握住缰绳的时候,卫燃却突兀的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完成的技能任务,让自己学会的竟然是骑马! “这下可特么赚翻了!” 卫燃在握住缰绳的瞬间便已经没了胆怯,那股子说不定道不明的熟悉感,就像是当初自己学会了推拿正骨一样堪称手到擒来。 而他之所以说赚翻了,自然是因为这么多次一来,他最长回到的便是二战的战场,在1940年前后的战场上,即便被后世的德棍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机械化德军,也大量依赖骡马高运输和交通。 换言之,这骑马技术在21世纪或许是富人的装字母运动,但在二战,那可是真真儿的加移动速度的buff。 喜笑颜开的将这匹黑马牵出来拴在栏杆上,卫燃又打着手电筒,借着那微弱的亮光,从这个木头房子里找出了一套马鞍和一支皮鞭以及一个装满了黄豆和小麦的帆布口袋。这还不算,在另一面的墙壁上,竟然还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骑兵刀! 从这木头房子里找出个铁皮桶,卫燃从那帆布口袋里倒出小半桶豆子和小麦放在了那匹仍旧在打着响鼻的黑马身前,同时自然而然的轻轻抚摸拍击着它修长有力的脖子。直到这匹马低下头,将嘴巴伸进铁皮桶里,他这才松了口气。 趁着这匹马吃行前饭的功夫,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卫燃在固定好了马鞍之后,伸手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骑兵刀,将其从几乎朽烂了的刀鞘中拔了出来。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认出来,这柄快被锈烂了的骑兵刀是一战时期,德国使用的制式重骑兵刀。 “挺好的东西,挂这种地方都被水汽和马粪沤烂了。” 卫燃一脸惋惜的摇摇头,这东西放在自己那个时代可不便宜,当初他跟着阿里克赛教授逛各种地下交易市场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把近乎完美品相而且没开过刃的重骑兵刀,那柄刀在被送上地下拍卖场时,单单起拍价就已经达到了吓人的五位数美元。 不过这东西哪来的? 卫燃杵着早已不再锋利的重骑兵刀暗自琢磨,刚刚他在弗兰克的家里演戏的时候,借着那张报纸可是交流了不少的情报。 别的不说,他至少知道,原本地下室里的那位罗密欧,是以小学教师的身份隐藏在基尔港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而海妖酒馆获取的情报,历来都是弗兰克利用邮差的身份送到罗密欧的手里,再由罗密欧和下家联系。 可在不久之前,罗密欧却毫无征兆的引起了链狗亚当的注意并且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具体怎么暴露的,弗兰克却是一问三不知。 如今,罗密欧的伤都还没好,却又给了新的接头地点和接头人,这里面如果说没有蹊跷,恐怕身边这匹马都不信。 除了这条让卫燃暗暗警惕罗密欧的疑点之外,这个距离海妖酒馆不过几百米的马厩就更不正常了。 毕竟,阿图尔等人是在几年前从波兰逃亡过来的,他们在这里藏点手枪冲锋枪正常,藏个一战时期的骑兵刀,还藏了一匹需要定时照顾的马,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别扭。 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那匹脾气不太好又爱咬人的黑马已经一脚踢翻了被他清空的铁皮桶,那哐啷啷的动静不但把卫燃吓了一跳,更是让他恨不得一刀劈了这混蛋玩意儿的马腿。 看了眼手中的重骑兵刀,卫燃鬼使神差的没有将其放回原位,而是拿在手里直接翻身上马,单手攥着缰绳,将上半身伏在马背上,用厚重的刀背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拍。这匹马立刻撩开蹄子,一溜烟的跑出了橡树林。 第369章 背叛 啪嗒嗒的马蹄声中,卫燃骑着这匹黑马离开橡树林,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回到了连接着海妖酒馆所在小镇的泥泞土路,径直奔向了费尔姆村。 七公里的距离,即便道路泥泞,对于马来说也根本用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跑完。 是以,还没等卫燃好好体验一番纵马奔驰的乐趣,便在一个岔路口处看到了个木头做的指路牌。 沿着路牌上的箭头指引,这匹健壮的黑马带着卫燃停在了岔路口尽头一片紧挨着森林的村子。 左右看了看,卫燃拉动缰绳,用手中生锈的重骑兵刀轻轻拍动马屁股,调转方向走进了村子南面的森林。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森林深处亮着一盏黄昏的灯火,循着灯火缓慢靠近,还没等确定这里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墓地,正前方便传来了急促的狗吠声。 既然已经被发现,卫燃索性继续往前,最终看到了一栋门口挂着煤油灯的小房子。 在这栋用木头和石头建造的房子一边,满是荒草的林间空地上整齐的排列着一个个十字架和墓碑,正前方的位置,甚至还有个骑着骏马手握骑兵刀的士兵雕塑。 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骑兵刀,卫燃越发的疑惑。不过,还没等他下马,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个手拿猎枪的中年人半掩着身体躲在门框后面,语气冷漠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情报”卫燃简短的道明了来意。 犹豫片刻,这个中年人开口说道,“从马上下来,把武器留在门口的桌子上。” “没问题” 卫燃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先把缰绳拴在门口的柱子上,又把充当鞭子用的重骑兵刀放在了桌子上,紧接着又掏出了来之前阿图尔给自己的手枪以及两个备用弹匣一并放在上。 “斗篷脱下来” 这中年人继续说道,直等到卫燃按他的要求脱掉斗篷放在桌子上,又让他转了一圈,确定后者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这才彻底拉开了木门,“进来吧。” 卫燃再次看了看左右和身后来的方向,最终这才警惕的迈步走进了房子,跟着那个中年人坐在了壁炉的边上。 “谁让你来这里的?”这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猎枪搭在双腿上问道。 “罗密欧” 卫燃话音未落,这中年人的眉头便抖了抖,紧跟着,他便追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不过暂时是安全的。”闻言,这中年人才松了口气,“说说吧,什么情报?” “潜艇离港时间”卫燃顿了顿,将具体内容和盘托出,详细的告知了坐在对面的中年人。 “我该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这中年人警惕的问道,其中一只手,更是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腿上的猎枪。 “罗密欧给了我这个” 卫燃动作轻缓的从上衣兜里拿出阿图尔给自己的钢笔,拔掉笔帽之后递给了对方。 接过没有笔帽的钢笔,这中年人问道,“为什么不给我笔帽?” 卫燃摊摊手,“我怎么知道?罗密欧说这样你会相信我的身份。” “趴在地上,把手背摊开贴在地板上!” 这中年男人毫无征兆的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猎枪,那并排的枪口直直的对准了相距不到两米的卫燃! 犹豫片刻,卫燃老老实实的按照对方的要求趴在了地板上,冷静的问道,“能解释下吗?至少别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会有人和你解释的” 这中年人话音未落,已经坐在了卫燃的背上,用一脚踩住他的右手,随后抓住他的左手,用一根皮绳子紧紧的绑牢之后,和被踩住的右手绑在了一起。 见这中年人一时间似乎不打算杀了自己,卫燃也就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反剪着双手绑住之后,将他又拉起来,用一道相对更粗的绳子绑在了他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现在总可以解释解释了吧?”卫燃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中年人问道。 “如果你再发出任何声音,我就把你的一条腿砍下来!” 这中年人再次警告了卫燃一句,扭头继续从墙角一个木头箱子里往外拿东西。 见以这个身份问不出什么,卫燃也就不再废话,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毛瑟刺刀,在窗外哗啦啦的雨水声掩护下,轻松的割断了绑住自己的绳子。 收了刺刀,卫燃一把拽掉身上的绳子用力砸向对象,紧接着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手枪。 “现在可以解释解释了吗?”卫燃笑眯眯的看着对方问道,“不如这样,现在换你趴在地上怎么样?” 那位一脸呆滞的中年人看了眼距离自己仅仅不到一米远的猎枪,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板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互换了角色,卫燃可不会像对方一样用绳子把这个中年人绑起来,而是直接把他的手肘和膝盖关节全都弄脱臼,随后又在这中年人痛苦的惨叫慎重仔细的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将他刚刚揣进兜里的几根金条以及一些马克硬币和纸票,乃至一些金戒指,金怀表之类值钱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翻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拿起当初阿图尔交给自己的钢笔,卫燃重新给它盖上笔帽,轻轻将脚踩在了那中年人脱臼的手肘上,一边用力碾压,一边在对方的惨叫和求饶中问道,“现在说说为什么把我绑起来,当然,你可以说谎,反正外面的墓地不会介意我把活人埋进去的。” “罗密欧!是罗密欧!他让我这么做的!”这中年人哀嚎着答道,“快把你的脚拿开,我的胳膊要断了!求求你了,快把脚拿开!” “为什么?”卫燃不但没有挪开自己的脚丫子,反而稍稍加大了力气。 “笔帽!拔掉笔帽就是信号!” 这中年人语速极快的答道,“按照约定,他派来找我的人,只要拔掉笔帽,我就把他关在这里,然后去和他约定好的下个地方,等着他下次派人过来。” “为什么?”卫燃慢悠悠的问道,同时也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脱臼的关节上。 “换钱!”这中年人痛哭流涕的答道。 “从谁那换钱?”已经猜到大概的卫燃耐着性子问道。 “英国人,还有德国人!”这中年人不等卫燃发问,便继续解释道,“我们的情报人员出现损失之后,英国人会给我们提供活动经费招募新的帮手。” “德国人那边呢?”卫燃一边用脚掌帮对方按摩脱臼的关节一边问道。 “和罗密欧合作的那些人,他们提供的情报价值太低了,我和罗密欧准备淘汰掉他们,准备用他们的尸体和德国人换点钱,同时也能获取德国人的信任。” “这是谁的想法?”卫燃加大了力气问道。 “罗密欧!罗密欧的想法!” “你呢?你又是谁?怎么会和罗密欧有联系的?” “我是个英国人,我的妹妹是罗密欧的妻子,当初也是我主动找上他的。”这中年人哭喊着答道,“快把你的脚拿开!求求你了,我的胳膊真的要断了。” “别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问的。” 卫燃索性站起身,用力踩着对方的关节问道,“上次罗密欧暴露是怎么回事?” “我们本来想弄死那个邮差然后换成自己人的,他掌握着一座波兰流亡者和犹太人的地下邮局,只要能换成自己人,就能知道更多波兰人和犹太人都藏在哪里,只是我们没想到意外引来了链狗注意。求求你了,快把脚...” “所以桌子上这些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你们从英国人手里骗来的经费?”卫燃忽略了对方的哀求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半年前”这中年人哭喊着答道。 “好了,最后两个问题”卫燃笑眯眯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藏在这里的?” “罗密欧安排的,据说那个酒馆女主人的父亲生前就是这里的守墓人。” “好,最后一个问题。”卫燃笑眯眯的问道,“接下来你准确去哪?” “伦茨堡,伦茨堡!”被卫燃折磨的几乎痛哭流涕的中年人想都不想的答道,“伦茨堡教堂,我的接头人是那座教堂唱诗班里一个叫奈乐的女人。” “接头暗语是什么?”卫燃追问道。 “愿主降下惩罚给有罪的人,愿主降下宽恕给失去理智的人,愿主降下怜悯给流离失所的人。” 闻言,卫燃摸出阿图尔给自己的怀表看了看,见还有时间,这才松开了一直踩着对方手肘的脚。 趴在地板上的中年人立刻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却见卫燃抓住他刚刚一直被踩着的胳膊,紧接着在咔吧一声脆响中,给脱臼的手肘关节完成了复位。 在这中年人的惨叫声中,卫燃拎着一把椅子跨过他的身体,随后竟用脚轻轻踩住了他另一只手的关节! “好了,我们把刚刚的问题再重新问一遍,如果你记错了什么,这是最后改正的机会。如果最终结果让我满意,或许我会让你活下来,如果你回答的足够快,这一只手我也会帮你恢复原状。放心,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我的手艺很好的,不信你活动一下另一只手的手指头,现在已经可以用了。” “你真的愿意放过我?”这中年人问话的同时,下意识的动了动原本一直被卫燃踩着手肘的胳膊,虽然手肘处依旧疼的钻心,但确实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可以动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卫燃的脚上已经开始用力,那刚刚松了口气的中年人,再次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 “像上帝保证,只要你让我满意,我肯定让你活下来。” 卫燃一本正经的在对方面前做出了承诺,同时还装模作样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紧接着,便将刚刚问过的问题打乱顺序,重新开始了拷问。 在利用对方的四肢关节进行的一次次拷问中,卫燃最终总算勉强信了对方的口供,并在那个中年人的期待中,收回力气,将脚从他的左腿膝盖窝上移开。 可惜,卫燃并没有如对方期待的那样,像之前一样在完成拷问后帮他把脱臼的最后一条腿恢复,而是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大汗淋漓的中年人艰难的翻了个身,躺在被汗水和他自己的尿渍打湿的地板上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虽然那个年轻人没有管他的左腿,但起码自己活下来了。 可惜,还没等他喘匀了气,卫燃却拎着一把一战时代的重骑兵刀走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这中年人沙哑着嗓子惊慌失措的问道,同时撑着剧痛的双手,艰难的往后移动着身体,“你发过誓要放过我的!” “对”卫燃笑了笑,“可惜我并不信仰那个不穿衣服绑在十字架上的可怜虫。” 话音未落,这柄锈迹斑斑的重骑兵刀便已经穿过这个中年人的胸口,钉在了木头地板上。 看了眼那被骑兵刀钉在地板上的中年人,卫燃将桌子上的东西划拉到另一个刚刚找来的帆布口袋里,随后将其绑在腰带上,抓紧时间将木头房子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这才披上斗篷离开了这座充斥着谎言和背叛的房子。 第370章 分道扬镳 骑着马离开费尔姆村外的墓地,卫燃不敢耽搁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海妖酒馆所在的小镇。 然而,离着老远,他便看到海妖酒馆的门口一片灯火通明,几辆带有篷布的卡车更是停成了一排。 更让如坠冰窖的是,此时阿图尔以及那些舞女们,正排着队被那些德军士兵们押送到车上。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些被叫醒的酒客也被赶到了另一辆卡车上。 “坏了!”卫燃心头一沉,赶紧翻身下马躲到了路边的建筑阴影里。 很快,那些满载着德军士兵以及阿图尔等人的卡车从他的身前呼啸着开过,被轮胎碾压飞溅出来的泥水,甚至都溅到了他的脚上! 恰在此时,车里的阿图尔似乎发现了孤零零站在路边的那匹黑马,立刻扯着嗓子喊道,“不要烧我的酒馆!不要烧我的酒馆!我的米娅还在里面!请不要烧...” 大喊大叫的阿图尔被身边的士兵用毛瑟步枪的枪托砸到在了卡车的地板上,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拳打脚踢落在了他的身上。 卫燃愣了愣,默默的收起了拿在手里的手枪,最后看了眼那辆卡车上的男人和女人,咬咬牙继续将身体躲在了阴影中。 直到那几辆卡车跑没了影子,他立刻猫着腰在雨幕和夜色的掩护下冲向了海妖酒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座酒馆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六七名链狗正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个,更是忙着将吧台收银抽屉里的现金分成符合他们人数的等份。 而在吧台一侧的地板上,歌手米娅的尸体仰面朝天的躺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无神的看着自己房间的方向。 看了眼停在门口的那两辆挎斗摩托,躲在门外邮筒边的卫燃咬咬牙,猫着腰跑到连接着厨房的后门,小心翼翼的钻进去之后,对准吧台里正在分钱的士兵扣动了扳机。 被消音器压抑住的枪声在经过外面哗啦啦的雨声遮掩之后,也就越发的不起眼,而那位太阳穴中枪的链狗还没等倒地,便被冲过来的卫燃揪住了胳膊,将其拖进了吧台一侧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不过四五分钟之后,换了一身链狗制服的卫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而那具尸体,则被他丢进了身后房间那个专门用来存酒的地窖里。 拽了拽脖子上沉甸甸的金属牌,卫燃看了眼地板上米娅的尸体和她被撕开的睡衣胸口衣领。弯腰把她的衣服整理好,顺手帮她闭上了眼睛。 起身走到米娅的房间,此时这房间里正有两个链狗在翻箱倒柜的寻找着值钱的玩意儿,其中一个手中甚至还攥着一把女士内衣和丝袜。 看了眼仍旧燃着篝火的壁炉,卫燃稍稍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们,等那两名德军抬起头之后,立刻扣动了扳机。 侧耳倾听了片刻,卫燃拉上房门,迈步走向了楼上,挨个房间找到了其余三名正在搜刮值钱东西的链狗,将他们一一击毙永远的留在了这座酒馆里。 快步返回一楼,卫燃看了眼外面,见没有什么异常,立刻跑进了米娅的房间。 用壁炉边的铁钩子轻轻敲了敲篝火堆下的金属板,卫燃将那些仍在燃烧的炭火扒拉到一边之后,用手里的铁钩子将金属板翘起一个不过两指宽的缝隙,“朱丽叶女士,是我,维克多,我现在要立刻带你们离开。” 说完,他这才将金属板完全打开,掏出手电筒照向了下面。出乎他的意料,此时这地下室里不止有朱丽叶和那位仍旧躺在床上的罗密欧,连弗兰克和他妹妹卡伦竟然也在! “其他人呢?”朱丽叶拿着一支手枪,举着对准洞口的卫燃问道。 “他们...” 卫燃扫了眼半躺起来,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罗密欧,带着一丝丝恰到好处的惊慌说道,“我刚离开酒馆就发现德国人来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抓走的,朱丽叶女士,现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万一...” 朱丽叶闻言慌了神,一边手忙脚乱的首饰桌子上的稿纸一边说道,“五分钟!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要把资料都带走!” “维克多,情报送过去了吗?”躺在床上的罗密欧稍有些紧张的问道,而在他旁边的弗兰克也看向了洞口的方向。 “还没来得及去呢” 卫燃一边说着,已经攀着扶手进入了地下室,“等下我带你们一起去费尔姆村,我想那边的人肯定会安排好你们的。” “朱丽叶,用相机,抽屉里有相机,这样能带走更多的资料。”罗密欧赶紧提醒道。 “对对对!用相机!”朱丽叶手忙脚乱的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台相机。 “我来拍吧” 卫燃从对方手里抢过相机,顺手又把出发时阿图尔给自己的手枪递给了弗兰克,说道,“朱丽叶,你把煤油汽灯点燃。弗兰克,你带着你妹妹先去外面盯着,有人进来,立刻往地下室里丢一块木炭。” “上面的事交给我们吧!”弗兰克接过手枪,立刻带着他的妹妹卡伦攀着金属扶手离开了地下室。 “没想到死的竟然是米娅...”卫燃看着卡伦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片刻之后,朱丽叶点燃了煤油汽灯,小跑过来把需要带走的资料铺在桌子上,等卫燃拍完之后,立刻将其丢进仍在燃烧的壁炉,随后又将其余的铺在上面。 而负责拍照的卫燃除了一次次的按下快门,其余大部分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正艰难的往洞口移动罗密欧身上。 好在,这个男人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倒是格外的老实,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在卫燃和朱丽叶的配合中,抽屉里仅有的两个胶卷全都拍满了需要带走的资料,相机里的胶卷,也只剩下了最后两张。 “我们上去吧” 卫燃见最后一份资料已经被丢进了壁炉,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就要往上爬,“罗密欧,等下我从外面用绳子把你拽上去。” “麻烦你了”扶着壁炉烟囱的罗密欧赶紧说道。 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卫燃动作麻利的爬上地面,却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弗兰克和她的妹妹卡伦已经将米娅的尸体用床单拖了回来。 “米娅姐姐是为了救我们,才...”卡伦抹着眼泪哽咽道,“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被打死的。” “维克多,把她送进地窖里吧。”弗兰克在一边说道,“米娅,他其实是埃里希的女朋友,她本来可以和埃里希一起去瑞士躲着的。” 卫燃怔了怔,默不作声的将米娅身下的床单裹紧打了节,随后又捡起一条床单撕开做成绳子,将米娅的尸体先顺了下去,又用这条床单把大腿受伤的叛徒罗密欧拽了上来。 “弗兰克,你带着卡伦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卫燃见罗密欧的上半身已经离开洞口,立刻朝身边帮忙的弗兰克说道。 不疑有他的弗兰克点点头,立刻捡起房间里那两具尸体身上的武器跑出了房间,而卫燃也趁着罗密欧解开绑在腰间的床单的功夫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脸上密布着伤疤的朱丽叶也从地下室里爬了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开口说道,“罗密欧,其实我去过费尔姆村了,你想去费尔姆村和那位叛变的守墓人聊聊吗?” 看了眼在手电筒光束照射下惊慌失措的罗密欧,卫燃继续说道,“聊聊你们是怎么出卖大家的,聊聊你们是怎么给每一个流亡的同胞和辛苦藏起来的犹太人标上价格的。” 罗密欧将刚刚解下来的床单丢到米娅的床上,看了眼举着手电筒的卫燃,咧开嘴冷漠的问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只是差你的承认” “没错,我确实出卖了你们。”说话间,罗密欧已经伸手从怀里抽出了一支手枪。 然而,还没等他把枪口对准卫燃或者朱丽叶中的任何一个人,上一刻左手还空空如也的卫燃便扣动了扳机。 压抑的枪声中,罗密欧持枪的手背挨了一发子弹,手里那支波兰生产的手枪,也打着转跌落到了床底下。 “你背叛了我们?”回过神来的朱丽叶难以置信的问道。 “放过我,我给你们一公斤黄金!每人一公斤黄金!”罗密欧捂着手上的伤口跪在了地板上。 朱丽叶倒退了两步,紧接着做了个深呼吸,转身拉开了房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卫燃说道,“维克多,帮帮我,我不敢杀人,但我不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如您所愿,女士。”卫燃说话间便扣动了手中的扳机,给罗密欧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弹孔。 等他的尸体噗通一声砸在地板上,卫燃思索片刻,用那块金属板又盖住了通往地下室的洞口,顺便还用周围的灰烬对四周进行了仔细的掩埋。 看了眼坐在餐桌边发呆的朱丽叶和同样一脸难以置信之色的弗兰克,卫燃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接下来你们去哪?我已经问出了和英国人接头的地点和接头人。” “算了” 弗兰克突兀的说道,“我不想和英国人接触了,我准备先把卡伦送到瑞士去和埃里希汇合,然后我会想办法回来,这里还有很多同胞和犹太人需要我的帮助。” “朱丽叶女士,你呢?”卫燃扭头问道。 “我去和英国人见面” 朱丽叶看了眼米娅的房间,“破解了德国人的密码机,会对这场愚蠢的战争有很大的帮助。如果能获得英国人的帮助,我的破解进度会大大提高。” 卫燃张了张嘴,终究没有给出自己的建议,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既然这样,走之前给你们拍一张合影吧。希望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朱丽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满是伤疤的脸颊,犹豫片刻后点点头,“也好,那就拍一张合影吧。” “我来拍吧” 卫燃抢先说道,随后接过了朱丽叶手上的相机,等到弗兰克点燃了吧台上的煤油汽灯,对着他们三人,以吧台为背景拍下了一张照片。 “维克多,你也来拍一张吧。”卡伦说着便走了过来。 “好,那就拍一张吧。”卫燃将相机交给对方,和弗兰克并排站在了朱丽叶女士的左右。 等到快门声响起,弗兰克立刻熄灭了煤油汽灯,随后从吧台里熟门熟路的找出一卷鱼线,等卫燃三人离开之后,他立刻将鱼线固定在了酒馆的大门上,等他将这扇门关上之后,又将鱼线的另一端穿过了门口一侧的邮筒投递口,随后从脖子上拽出一把钥匙,打开这个邮筒,将鱼线固定在了里面。 “这里面很久之前就装了炸药” 弗兰克一边锁上邮筒一边说道,“我们都清楚,早晚有一天会被德国人抓到,但我们都害怕被折磨,这是我们留下来同归于尽的手段。” “有意义吗?”卫燃忍不住问道。 “哪怕只是杀死一个敌人,那么我们做的所有事就已经有意义了。”弗兰克看了眼门口的挎斗摩托,“好了,我们该走了,你们也快点离开吧。如果我们能活到战争结束,就回到这里相聚吧。” “拿上这些东西吧,对你们会有帮助的。”卫燃说着,将别在腰带上的帆布口袋递给了弗兰克。 看了眼帆布口袋里那些金条和各种值钱的小玩意儿,弗兰克犹豫片刻后便没有拒绝,将其交给身边的卡伦,随后和卫燃以及朱丽叶分别握了握手,拉着他的妹妹义无反顾的走向了一辆挎斗摩托。 “我们也走吧”朱丽叶语气平淡的说道,“别浪费时间了。” “走吧,确实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扶着朱丽叶女士坐进摩托挎斗,直等到弗兰克的摩托车彻底消失在雨幕中,这才启动了摩托。而在摩托引擎发动的同时,剧烈的白光也在瞬间填充了他的视野。 当眼前的白光消失,卫燃发现自己还停留在原地,但周围的景色已经是阳光明媚的白天。而眼前的那座酒馆,也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在他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停下,紧接着,卡伦和一个身材高瘦,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以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结伴走了过来。 几乎下意识的,卫燃闪身躲到了海妖酒馆废墟的后面,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埃里希,你觉得我哥哥还活着吗?”卡伦忧心忡忡的问道。 “活着,我猜他肯定活着。” 那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沉默片刻后问道,“米娅...她就在这里面吗?” “米娅姐姐在地下室里”卡伦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 “当时我们该带她去瑞士的”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心疼的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儿子,“当时我们该态度坚定一些的。” 埃里希仰头看了看头顶干净的蓝天,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会重新把海妖酒馆建起来,建成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样子。” “为了米娅吗?”卡伦忍不住问道。 “为了米娅”埃里希擦了擦眼角,语气越发的坚定,“也为了所有在战争中死去的朋友。” “但愿你们能团聚吧...”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任由再次出现的白光充斥了他的视野。 第371章 卡伦的日记 当刺目的白光消退,卫燃已经又一次回到了地下室里,看了眼头顶天花板上挂着的灯泡,再看看桌子上的金属本子,在确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了金属羽毛笔书写出来的那些人的后续经历上。 “永夜里的希望和绝望” 阿图尔及舞女佩特拉等人,1941年3月8日,因身份暴露被送往萨克森豪森集中营,1941年8月至1942年1月期间,先后死于集中营毒气室、枪杀及劳役。 邮差弗兰克,1941年3月8日,完成情报传递任务并击杀背叛者返回海妖酒馆后,救下卡伦及数学教授朱丽叶等人。将卡伦送往瑞士与海妖酒馆前主人之子埃里希汇合后,投身抵抗运动,建立地下邮局,1945年4月27日,于柏林会战期间,意外遭炮击身亡。 歌手米娅,1941年3月8日,因掩护卡伦及秘密地下室,遭链狗枪杀,尸体由弗兰克藏匿于秘密地下室。 卡伦,1940年9月起,以海妖酒馆服务员身份,协助弗兰克及阿图尔等人传递情报,海妖酒馆情报站事发后被送往瑞士暂避。1945年5月下旬,随埃里希返回基尔港,并着手重建海妖酒馆。 1950年,与埃里希成婚,婚后育有一子。留有弗兰克生前信件数封,重建海妖酒馆后,藏于米娅房间书桌暗格内。 朱丽叶,1941年3月8日,海妖酒馆情报站事发后,选择与英国情报人员汇合继续破解德军无线电加密系统,同年夏,加入英国布莱切利园电信部。战后,朱丽叶返回基尔港,与卡伦及埃里希会面后跳海自杀,其遗物被埃里希母亲葬于家族墓地。 在卫燃的叹息中,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继续写道,“作为流亡者,我们做出的所有努力哪怕只杀死了一个敌人,那么我们做的所有事,付出的所有牺牲都已经变得意义非凡。但来自同胞的背叛,其痛苦和耻辱远甚于侵略者对祖国的肆意践踏。” 至此,那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之后,竟然列出了费尔姆村墓地的详细地址,这一页才缓缓翻到了背面。 “费尔姆村是埃里希母亲的家族墓地?” 在卫燃的惊叹声中,金属羽毛笔稍作停顿后,继续在红色漩涡下写出了最后一行字句,“数学能破解最复杂的加密系统,却永远算不出叛徒内心的肮脏。” 伴随着当啷一声轻响,金属羽毛笔砸落在了朱丽叶曾经伏案忙碌的木头桌子上。 探手伸进红色的漩涡,卫燃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后却无奈的摇摇头,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小的收获——仅仅只有一支当初拿来当作身份证明的钢笔而已。 拔出笔帽看了看,他将其送回红色漩涡并且收起了金属本子。最后看了眼米娅的尸骨,卫燃这才离开地下室,戴上橡胶手套将米娅房间书桌的抽屉一个个的取了下来开始仔细的检查。 这一番检查可不要紧,这张书桌里藏得秘密远超他的预料!除了在其中一个抽屉底板夹层里找到的几封收件人署名卡伦的信件之外,他还在另一个抽屉的底板夹层里,找到了一本薄薄的日记。 没管那几封信封上残存着些许水渍干涸印记的家书,卫燃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那本没有署名,更没有标注时间的日记。 仅仅只看了几页,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从字里行间能看出来,这本日记的时间跨度极大,最开始的一页记录的是卡伦刚刚被她的哥哥弗兰克送到瑞士时的彷徨和对返回德国的弗兰克的担忧。 第二页里面的记录,则是埃里希得知米娅丧生的噩耗之后的绝望与悲痛,以及卡伦这个小姑娘内心的自责与不安。 到了第三页,上面的内容已经变成了得知战争结束的喜悦,以及即将返回海妖酒馆和哥哥见面时的期待。 第四页的内容,记载的是海妖酒馆已经重建完毕,但她的哥哥还没有回来时的绝望。 继续往后几页的内容,却变成了失去恋人的埃里希与失去哥哥的卡伦这两个颓废的年轻人,在重建完成的海妖酒馆里相互安慰与自我鼓励的生活细节。 当他翻到这本日记第八页的时候,卡伦用工整的字迹在这本日记里吐露着对埃里希的爱慕,以及对死去的歌手米娅的忏悔与羞愧。 而在第十页往后,则记载了她和埃里希以及埃里希的母亲,将朱丽叶留下的遗物埋进墓地时的情景,以及她对埃里希家族历史的震惊。 按照日记里卡伦的说法,埃里希的外祖父不但是萨克森第一禁卫重骑兵团的一名骑兵,甚至还勉强算个没落的贵族。 但拥有一半犹太血统的埃里希对此却不屑一顾,反倒经常向卡伦抱怨他的母亲总是按照贵族的标准要求他,让他恨不得自己是个真正“纯血的犹太人”。 而每到这个时候,也是卡伦最开心的,因为只有聊起这些小烦恼,他们才能暂时忘记在战争中失去的那些亲人。 同时,在这一页,还夹着当初他们逃离海妖酒馆时匆匆拍下的那张合影,以及一张米娅在舞台上唱歌时拍下的照片。 日记到了第18页,卡伦记录的内容已经变成埃里希接受自己时的兴奋、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从这里往后,短短几页,记录的内容却涵盖了他们二人结婚,第一个孩子出世、夭折,以及第二个孩子出生时的彷徨和生活的艰辛。 此外还有埃里希的母亲去世后,他们打算卖掉弗兰克留下的金条改善一家人生活条件时的犹豫,以及她与弗兰克的争吵、和解、相互原谅等等生活中的各种琐事。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纸页上的字迹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同时内容也格外的简短,仅仅只有一句,“亲爱的卡伦,其实我一直都在偷看你的日记,其实这些秘密我都知道。最后,谢谢你一生的陪伴和给予我的幸福。——你的埃里希”。 轻轻合上这本薄薄的日记,卫燃却没有再碰那些信件,而是将它们一一整理好,全都摆在了恢复原状的书桌上。 离开房间,卫燃站在这座重建的海妖酒馆门口,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沉默许久之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雇主索伦的电话。 “我已经帮你安排好酒店了” 电话刚一接通,雇主索伦便热情的说道,“维克多,你要来看看吗?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再帮你安排别的酒店。” “不用了,索伦先生,把房间退掉吧。”卫燃语气平淡的说道。 “怎么了?”索伦诧异的问道,“等等,维克多,你不会这么快就查出来了什么吧?” 转身看了眼酒馆一楼属于米娅的房间,卫燃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式说道,“如果方便的话,你来看看吧。” “等等我,我马上就到!”话音未落,索伦便挂掉了电话。 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再看看身后的酒馆,卫燃直接坐在了门口的台阶哈桑,却是再也没有进去。 按照他开始打算,就算查到了线索也要等回国过了年之后再告诉对方,毕竟,他要让客户感觉那30万欧元花的值才行。 但考虑到这位急着做生意的雇主索伦随时都有可能翻新这栋房子,那个隐藏着所有真相的书桌,弄不好就会被对方脑子一抽当垃圾丢掉。 而那本日记和那些他没打算去看的信件,也总不能全都带走之后,等下次来的时候再还给对方。万一到时候这位财大气粗的索伦把这栋房子变成毛坯房来个大翻新,那乐子可就大了。 至于这才不到半个小时就查出来真相的弊端,最多也不过是对方觉得他运气好所以打算赖账罢了。不过这次的收益目前已经足够低了,就算再亏还能亏到哪儿去?再说了,自己不是还学了一门技术嘛? 他这边还没把自己安慰好,雇主索伦便骑着一辆沙滩摩托,沿着海风凛冽的沙滩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你这么快就查到了?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吗?”索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沙滩摩托之后兴奋的问道。 “算是吧!”卫燃任由对方将自己拉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一脸好奇的索伦闻言,立刻掏出手机,用视频电话打给了他的老爹,等到这通视频电话被接通之后,卫燃也把索伦引到了米娅的房间,先是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信件和日记本,紧接着又拉出来一个抽屉,将这个抽屉最里面的立板轻轻向上一推,露出了抽屉底板的夹层暗格。 “这些东西都是在这张书桌抽屉的夹层暗格里找到的,这种抽屉暗格在上个世纪很常见,所以我试着找了找,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东西。”卫燃一边演示书桌暗格,一边信口胡诌道,“另外,那本日记里或许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快说说那本日记里都有什么”手机屏幕里,那个看年龄得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儿饶有兴致的催促道。 闻言,同样好奇心爆棚的索伦立刻将手机靠在窗台的花盆上,拿起薄薄的日记读了起来。 见状,卫燃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重新坐在了酒馆门口的台阶上,取出随身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默默的看着远处反射着夕阳的海湾,思索着战争结束后,那个名叫朱丽叶的女人从这里跳海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372章 关于血统 直到地平线完全挡住了夕阳,索伦这才举着手机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脸兴奋的说道,“维克多,你能想象吗?我不但有犹太人的血统,竟然还有一位末代贵族的血统以及波兰人的血统!而且我的妈妈还是个丹麦人!当然,最后这一点我是早就知道的。” “就是个高级串儿呗?”卫燃暗自调侃了一句,笑呵呵的问道,“看来那本日记和那些信件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虽然那些日记里没说太多,但我刚刚和我的父亲已经结合那些信件里的内容拼凑出了当时在之类发生的事情。” 索伦说话间接过卫燃递来的钥匙,将海妖酒馆的防盗门一一上锁之后发出了邀请,“维克多,在这里住一天怎么样?明天我的父亲就会赶过来,就像刚刚的我一样,他一样很震惊,更不敢相信在费尔姆竟然还有一块属于我们的家族墓地。” “你们不知道那块墓地的事情?”卫燃诧异的问道。 索伦摊摊手,“在看到那本日记之前,我和我的父亲一直坚持认为我们各自的祖父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渔民而已,所以明天我们可能还需要你帮忙一起找到那片墓地。” “这可不是我的强项” 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一边说道,“而且这次我能找到那些东西也只是运气好而已,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快就调查到历史真相。” “你的运气确实不错,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索伦关上车门问道,“不说这个,维克多,你知道萨克森第一禁卫重骑兵团是什么吗?坦白说,虽然我是个德国人,但我根本没听过这个骑兵团。” “简单的说,萨克森王国的精锐” 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自我纠正道,“或许可以说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后来萨克斯王国虽然并入了魏玛政权,但这个骑兵团依旧属于精锐。” “没了?”索伦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卫燃追问道。 卫燃摊摊手,“我对二战前的历史了解并不多,能知道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 “早知道我该详细检查一下那个书桌的”索伦启动了引擎之后调侃道,“这样我就不用支付说好的30万欧元了。” “如果你觉得太贵了,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卫燃笑呵呵的回应道,同时也做好了对方赖账的准备,毕竟这次表面上看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一些。 “不不不,生意就是生意,我们都要遵守约定才行。” 索伦说完笑了笑,“从另一方面说,这笔钱虽然多,但性价比其实很高,因为你用了最短的时间帮我找到了想知道的真相不是吗?” 你是富二代,你说什么都对。卫燃在心底腹诽了一句,脸上却带着淡然的笑意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在两人的闲聊中,索伦驾驶的车子也开到了相距不远的一家酒店门口,至于当时他开过去的那辆沙滩摩托,显然已经被他忘干净了。 在索伦的邀请下,卫燃跟着对方享用了一份丰盛的海鲜大餐,席间也旁敲侧击的对这位性格还算不错的雇主以及他那位父亲有了大概的了解。 很难想象,这个没有什么臭毛病的富二代的梦想,竟然是想参加奥运会的帆船比赛。而他想用重建的海妖酒馆弄的那个什么俱乐部,竟然只是他在数次无缘奥运会之后,退而求其次准备亲手培养个能参加奥运会帆船比赛的选手出来。 不过,如此宏伟的理想到了卫燃的嘴里,却被一句酸溜溜的“有钱烧的,吃饱了撑的”给概括的淋漓尽致。 相比这个有些许不务正业的富二代索伦,他的老爹,那位名叫奥拉夫的老家伙才是真的猛人。 简单的说,索伦的的老父亲这辈子最成功的一笔投资,就是娶了一个和丹麦皇室有些许沾亲带故的富家小姐。至于这笔投资的回报,除了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甚至三十来岁还单身的傻儿子索伦之外,也让奥拉夫先生在同样的年纪少奋斗了好几年,靠着一个好媳妇迈过了资本积累的初始阶段。 既然对方家底殷实,卫燃也就没了其他的想法,是以在晚餐结束后,老老实实的收下了对方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万欧元现金,以及一张十万欧元的支票,喜气洋洋的回到酒店睡了一个踏实觉。 转眼第二天一早,当卫燃接到索伦的电话从酒店下来的时候,门口等他的商务车里不但多了一个神色有些高傲的老头儿,甚至就连许久没有见过的汉斯先生竟然也来了。 “维克多,好久不见。” 汉斯先生不等卫燃坐下,便主动打起了招呼,“过来,坐我的旁边,那个高傲的老家伙在知道自己有个贵族祖先之后,已经不屑和我们这些平民坐在一起了。” “我只是不想和你坐在一起”奥拉夫轻蔑的回应道。 “一样的,不就是因为我有犹太人血统...” 汉斯先生说到一半心情愉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抱歉,我都忘了,你也有犹太血统,那我换个说法,你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是因为我没有什么贵族...” “你这个老家伙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奥拉夫没好气的说道,“索伦,快开车!我们去费尔姆!” “我可是个牙医” 满头银发的汉斯先生似乎很喜欢调侃这位看起来比他年轻不少的傲慢老头儿,“出于我的职业习惯,我一般都是要求别人张嘴的。” 奥拉夫瞪了一眼汉斯先生,随后冷哼了一声,却是直接闭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卫燃无奈的笑了笑,明智的决定不掺合这俩老头儿的斗嘴,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数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行道树到底有多少棵。 好在,短短七八公里的距离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当车子停下之后,随着车门打开,奥拉夫立刻离开了车厢,显然已经烦透了汉斯先生。 “知道那片墓地在什么地方吗?”奥拉夫朝自己的儿子索伦问道。 “只说在费尔姆村南面的森林里”索伦看了眼四周大片的耕地,一脸茫然的说道,“我都在担心那片墓地还在不在。” 与此同时,搀扶着汉斯先生从车子里下来的卫燃也在观察四周,显然,二战结束后那相对和平的半个多时间已经让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但当时的费尔姆村如今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周围的耕地也连成了片,相应的周围这片森林也小了许多。 对比了一番上次来这里时的地形地貌,卫燃指着残存的那一小块森林建议道,“不如我们去里面找找?” 奥拉夫看了眼卫燃,随后朝跟着一起来的另一辆商务车摆了摆手,立刻,便有几个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走进了森林。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一个西装男人小跑着回来,“先生,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座骑兵雕塑,距离这里大概不到两百米。” “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奥拉夫说完,拒绝了他的儿子索伦的搀扶,踩着满地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森林。 “我就不去了” 跟着一起来的汉斯先生见索伦已经追上去,这才朝搀扶着自己的卫燃笑眯眯的低声说道,“维克多,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们单独聊聊怎么样?”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卫燃客气的回应道。 汉斯先生点点头,扬起手中的拐棍指了指田间路边的森林,“好了年轻人,不用在这里陪我,去看看吧,我猜你肯定有兴趣的。” 卫燃闻言点点头,扶着汉斯先生重新进入车里坐好,这才小跑着追了上去。等他汇合了奥拉夫父子之后,一眼便看到,当时那具两米多高的骑兵雕塑,如今已经四分五裂,原本骑在马上的骑兵已经拦腰断开,如今大半都被埋在了泥土之中,就连他的头颅都不见了。 而他原本骑着的那匹马,也只剩下了个光秃秃的身子侧躺在地,至于马腿、马尾以及马头,同样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这还不算,就连当初卫燃杀死守墓人的那座房子,也只剩下了一片残存的石头地基。除此之外,当时这片墓地里整齐排列的木头十字架更是看不到半分影子,取而代之的,则是齐腰高的一片枯黄杂草。 弯腰捡起一根枯木掰断枝杈,卫燃扒拉开茂密的荒草,和索伦以及那些工作人员一起,仔细的寻找着金属本子里记载的墓碑。 “维克多,说说萨克森第一禁卫重骑兵团的历史。”奥拉夫坐在那匹战马石雕残存的身体上,朝不远处的卫燃问道。显然,这老头儿和他儿子索伦一样历史也不怎么样。 好在昨天晚上,卫燃便仔细查询过关于这个骑兵团的历史,甚至还特意给阿历克塞教授打个电话请教了一番,是以如今倒是能说的头头是道。等他用手机展示了这支骑兵团标志性的狮盔和纹章,并且被奥拉夫一眼认出和海妖酒馆房顶的风向标形象一模一样的时候,索伦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众人闻声凑了过去,随后便发现,在这片墓地最边缘的一颗栎树下面,斜躺着一块刚刚被清理干净的黑色墓碑。 就像卫燃的金属本子里描述的一样,这块墓碑上用红色的石头镶嵌着一朵艳丽的嘤诉花。而在这朵嘤诉花的下面,残存的泥土勾勒出了清晰的墓志铭——“战争结束了,有些人没有活下来,活下来的人却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维克多,这是什么花?”索伦好奇的问道。 “嘤诉花,波兰的国花”卫燃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铭刻,“这里埋葬的,应该就是那位朱丽叶女士的遗物了。” “谢谢你维克多,你的调查结果我很满意。” 高傲老头奥拉夫突兀的道了一声谢,随即干脆的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把这片墓地的杂草清理一下,另外仔细找找那座骑兵雕塑缺失的部分,想办法把它拼好。” “你现在就要回去吗?”索伦诧异的问道,“我们把那个骑兵雕塑弄回去怎么样?和船锚摆在一起一定...” “一定什么?” 奥拉夫头也不回的一边走一边说道,“一定能让别人知道我们身上有那可笑的贵族血统?索伦,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带人把地下室里的那位可怜的米娅女士也送来这里安葬,记得到时候给她找一位牧师,再弄一块体面的墓碑。” “那你跟着干嘛来的...”索伦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发现卫燃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老爹的背影。 第373章 投资、人脉、举报(二合一更新) “维克多,怎么了?”索伦奇怪的看着卫燃问道。 “没什么”回过神来,卫燃笑着摇摇头,“我以为奥拉夫先生会很在意这所谓的贵族血统呢。” “维克多,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索伦招呼着卫燃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调侃道,“连英国皇室的肤色以后都可能昼夜更替,现在谁还会在意那种东西?” “昼夜更替?”卫燃一时没反应过来。 索伦耸耸肩,越描越黑的解释道,“我用词错误,我的意思可不是说英国未来可能出现会出现一位黑人女王,我可不是什么种族主义者。我只是想表达那些贵族老爷们喜欢晒太阳。” “我明白,你只是用词错误。”卫燃哭笑不得的附和了一句,跟着对方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这片墓地。 等他们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奥拉夫和汉斯先生却已经先一步乘车离开了,根本就没有等着他们。 索伦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带着卫燃熟门熟路的钻进了一辆跟来的商务车,慢悠悠的返回了海妖酒馆。 “我准备明天把米娅女士埋进那块墓地。”索伦从车子里下来之后这才朝卫燃问道,“你要来参加她的葬礼吗?” “当然” 卫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过在葬礼结束之后,我就要离开了,不久之后就是我们华夏的春节,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 “春节对不对?”索伦问完,还出乎意料的用跑调汉语来了一句“恭喜发财”。 见卫燃一脸诧异,索伦一边往酒馆里走一边笑着解释道,“几年前我曾经有幸去华夏参加过一场帆船联赛的,虽然没拿到什么好的名次,但却在那里和当地人一起过了一次春节,还和熊猫拍了几张合影。” 说到这里,索伦更是掏出手机一阵划拉,从里面找到了一张他站在玻璃墙外面,手拿甘蔗张着大嘴,熊猫在玻璃墙里面拿着竹笋长着大嘴的合影给卫燃看了看,接着又遗憾的说道,“这种迷人的小家伙如果不是保护动物就好了,我肯定要养一只!” “这想法很刑”卫燃用汉语嘀咕了一句,借着照片里的熊猫转移了话题,和对方聊起了他的华夏之行。 继续在这座海滨小城度过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明媚的阳光多少驱散了一些从海面上吹来的寒风,一辆灵车也在车队的护送下,再一次赶往了费尔姆村外的墓地。 这才一天的时间而已,但那座荒废墓地里的杂草却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就连那座四分五裂的骑兵雕塑,也已经找齐了除了骑兵头颅之外的所有部件。 紧挨着朱丽叶的墓碑旁边,在卫燃和索伦父子等人的见证下,一位不知道从哪请来的牧师主持了米娅的葬礼。 等到泥土掩埋了棺椁,卫燃随着索伦父子一起,分别在米娅和朱丽叶的墓碑前放了一束鲜花,也算是给这次的基尔之行划上了句号。 告别了索伦和他那位有点儿高傲过头儿的老爹,卫燃独自搭乘火车赶往了汉堡,在一家环境还算不错的咖啡厅里汇合了提前在这里等待的汉斯先生。 “收获怎么样?”汉斯先生等卫燃坐下之后笑眯眯的问道。 “托您的福,赚了不少。”卫燃客气的说道,“汉斯先生找我是想调查什么吗?” “不不不”汉斯先生摆摆手,“我可没有那么多价值30万欧的地下室给你调查,我来见你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和我谈生意?”卫燃疑惑的看着对方。 “时光电影制片厂” 汉斯先生笑着说道,“最近我在新闻里看到了这家在俄罗斯成立的制片厂,而且还在里面看到了你。” “您想把上次调查的历史真相拍成电影吗?”卫燃来了兴致。 “拍电影?”汉斯先生愣了愣,显然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茬。 不过很快,这老先生便摆摆手,“我之前可没有过这种想法,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拍电影的。维克多,我想知道怎么成为这家电影制片厂的股东。” “您想投资时光电影制片厂?” “不止我” 汉斯先生慈祥的笑了笑,“奥拉夫那个傲慢的老家伙虽然总是摆着一张臭脸,但他很有投资眼光,上次的拍卖会上,我们无意中聊起了这家电影制片厂,奥拉夫预测那会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见面。” “所以想投资电影制片厂的其实是奥拉夫先生?” “可以这么认为” 汉斯先生笑着解释道,“他想投资这家电影制片厂,但却根本查不到太多的信息,恰巧我又认识你。所以这次的调查只是附带的,不然以奥拉夫那个吝啬的商人,是绝对不可能支付这么高昂的调查费用的。” 不等卫燃张嘴,汉斯先生坦诚的继续说道,“相应的,我帮他找到投资电影制片厂的渠道,他帮忙把我的私人医院开到丹麦。这对我们三方来说,都是个不错的交易。 当然了,如果我能负担的起,如果奥拉夫最终选择投资那家电影制片厂,我也会往里面投一笔钱。” 卫燃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会和电影制片厂的厂长沟通一下,如果他认为可以接受投资的话,我再和您联系怎么样?” “当然可以”汉斯先生痛快的点点头。 “我很好奇,奥拉夫先生怎么会对时光电影制片厂感兴趣?”卫燃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惑。 汉斯先生摊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很相信奥拉夫的眼光,他的投资很少有失败的时候。” “怪不得那么傲慢”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汉斯先生,这种事其实你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的。” 汉斯先生笑了笑,“除了奥拉夫那个傲慢的老东西,我还想介绍一个年轻人给你认识。” “年轻人?” “对我来说,她确实是个年轻人。”汉斯先生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让她现在过来?” 闻言,卫燃想都不想的便点了点头,这种送上门的人脉,他除非脑子抽了才会拒绝。 汉斯先生朝一直站在身边的助理挥挥手,后者立刻走出咖啡厅,不久之后,便带着一个看年龄四十多岁,身材和达丽娅老师有的一拼的胖女人走了进来。 “这位是黛安女士” 汉斯先生介绍的同时并没有起身,而是等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重新坐下,这才继续说道,“黛安,你自己介绍一下吧。” 被称为黛安的胖女人点点头,双手递给卫燃一张名片之后,用熟练的俄语自我介绍道,“维克多先生,我是二战失踪德国士兵寻回组织雪绒花的执行负责人,从您发现国会大厦上的那面苏联红旗的时候,我就想和您认识了。” 二战失踪德国士兵寻回组织?你们不踏实的去东线战场买尸体,找我干嘛? 卫燃压下心中的疑惑,客气的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名片。虽然他没听说过这个所谓的雪绒花组织,但他对二战失踪德国士兵寻回组织可一点儿都不陌生。 这所谓的二战失踪德国士兵寻回组织,至少在俄罗斯境内,其实是某类半公益组织的统称。不过,无一例外,这些顶着各种花名的组织背后的金主,基本上都是德国的富豪甚至政客。 寻回组织嘛,听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的,远的不说,至少俄罗斯有一半的挖土党都和类似的各种寻回组织保持着合作。 至于合作的内容,自然是把挖到的二战德军士兵遗骨打包卖给这些组织换钱了。至于这卖死人的生意是否道德,却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把挖到德军尸体卖了换钱,对于挖土党来说,能有一份还算可观的收入,甚至偶尔运气好挖到了不在已有记录里的集体墓地,一铲子下去大半年吃穿不愁或许夸张,但起码花天酒地一个月不是什么大问题。 同时,那些被遗忘的德军士兵尸骨也避免了曝尸荒野的下场,而那些失踪士兵在世的亲人,也算多少有了慰藉。甚至就连资助这类组织的人,都能靠这件事刷一波声望。简单的说,这就是个你好我好大家伙的“死人买卖”。 见卫燃看向自己,汉斯先生摊摊手,“我只是帮忙引荐,具体的你们自己谈。” “黛安女士,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卫燃微笑着问道。 闻言,黛安女士开门见山的说道,“维克多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 “怎么合作?” “为了能送更多的失踪士兵回家,我们需要在俄罗斯有一些知名度。”黛安女士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维克多先生,我们想聘请您作为雪绒花组织的名誉调查员。” “需要我做什么?我能获得什么?”对方如此直白,卫燃也就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偶尔以调查员的身份配合我们做一些宣传就可以。相应的,每次宣传之后,您可以获得一笔佣金。” 黛安双手递给卫燃一本宣传册,继续说道,“当然,还有第二种合作方式,在雪绒花组织成立后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搜寻到了一些无法确认身份,更没有办法确认他们参加了哪一场战役的无名士兵尸体,甚至与我们合作的挖土党用苏联红军尸体假冒德军尸体的事情也曾经不止一次发生过。 所以我们会不定期对这些无名尸体进行调查。如果您能以名誉调查员的身份参与进来,同样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回报。” “这两种方式,维克多先生都有主动选择和拒绝的权利,而且你们的宣传计划,必须经过维克多先生的书面确认之后才可以使用。”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汉斯先生突兀的开口提醒道。 黛安女士愣了愣,紧接着点头赞同道,“当然,就像汉斯先生说的那样,无论哪一种,维克多先生都可以随时拒绝配合宣传或者调查,而且每次宣传,我们都会进行书面确认,并且严格按照计划进行宣传。” 翻了翻对方提供的宣传册,这个名叫雪绒花的寻回组织成立时间仅仅只有不到两年而已,在俄罗斯境内与他们合作的挖土党团队,卫燃也一个都没听过。 不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雪绒花组织,他们的资助者名单名单里那些人的介绍看起来却一个比一个唬人。而在其后的成果展示里,更有不少他们将失踪士兵交还给在世亲属的案例,以及对这名士兵所参加战役,乃至所犯下的罪行的详细介绍。 总的来说,这个雪绒花组织虽然才草创不久,但起码态度比较客观,并没有往里面掺杂些什么三观不正的东西。 “黛安女士,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才行。” 卫燃合起宣传册谨慎的说道,虽然乍一看这似乎是件好事,但阿历克塞教授以前可没少和他说过,有些寻回组织的屁股可不干净,其中甚至还有些拿了钱的组织,借着买卖尸体宣扬纳脆复辟的老鼠屎,而每每聊起这个,阿历克塞教授总会把话题扯到乌克兰那边,用那些卫燃不知道真假的故事来举例子。 “没问题” 黛安女士痛快的说道,“如果您做出了决定,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维克多先生,我们很期待与您的合作。” “对此我也抱有期待”卫燃笑着和对方再次握了握手,随后汉斯先生便借口卫燃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带着他离开了咖啡厅。 “黛安女士就是您大老远跑一趟的原因?”直等到车子开起来,卫燃这才好奇的朝坐在身边的老人问道。 汉斯先生点点头,坦诚的道出了最关键的原因,“这个小组织的资助人里有一位是我多年的朋友,恰巧上次你帮我做的那些事情他也都知道。” “这两件是我都会好好考虑的”卫燃再一次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汉斯先生点点头,适时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接下来你去哪?如果没有安排,要不要去柏林玩几天?” “虽然我很想去,但我已经买好今天晚上机票了。” 卫燃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开着玩笑说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华夏的春节快要到了,现在就算又冒出来一座价值30万欧元的地下室,我也要先回去陪家人过节才行。” “既然这样,我送你去机场吧。” 汉斯先生轻轻拍了拍司机的座椅靠背,随后饶有兴致的聊起了卫燃之前提到的,把他的父母的故事拍成电影的事情,至于投资电影制片厂和那个雪绒花组织的事,却是再也没提过半个字。 搭着对方的顺风车赶到机场,卫燃辞别了汉斯先生,拎着并不算多的行李走进了候机厅,随后趁着等待登机的功夫拨通了戈尔曼的电话,将汉斯先生以及奥拉夫先生准备投资电影制片厂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有人愿意投资当然没问题”戈尔曼几乎没有犹豫便给出了答复,“这样,你可以把我的电话给他们,其余的事情让我来和他们谈。” “挂掉电话我就发过去” 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那位汉斯先生的父辈也有一个好故事,而且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有兴趣把那个故事拍成电影,所以到时候你可以和他聊一聊。” “这些都交给我吧”话音未落,戈尔曼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这么着急挂电话,不会打扰他看小电影了吧?” 卫燃一边嘀嘀咕咕的编排着这位让他有些发怵的老家伙,一边将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汉斯先生。 忙完了这趟德国之行的最后一件事,卫燃开始琢磨着这次的收获,已经放进食盒里的20万欧元现金以及10万欧元的支票自不用说,有了这笔钱,绝对够他过个肥年了。 除此之外,虽然金属本子里仅仅只是给了一支钢笔,但至少学会了骑马,所以总的来说,倒也算不上太亏。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内心里把和波兰有关的战役拉入了黑名单。 左右闲着没事,卫燃将手揣进兜里当作掩护,取出了那支放在金属本子里的黑色钢笔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又掏出手机给它拍了张照片,进行了一番搜索,最终确定这是一支百利金公司生产的100n,算是一支很有年头的老古董。 “可是这玩意儿有啥用?”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盖上笔帽,借着揣进了兜里的动作,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 这与其送一支钢笔,倒不如把那柄骑兵刀送给自己,好歹那东西还能拿来砍人。这钢笔能做啥?难不成在投降书上签字? 被自己的脑洞逗乐的卫燃摇摇头,以后自己要是有机会在投降书上签字,那可就有意思了。 在浮想联翩以及和穗穗通过微信的闲聊中熬完了起飞前的漫长等待,卫燃也在播报提示下走进了登机口。 当这架航班在经历了多次中转最终降落在华夏首都机场的时候,红旗林场的安娜老师也代表戈尔曼登上了飞往德国的航班,准备和有投资意向的汉斯先生以及奥拉夫先生进行面谈。 人流如织的接机口,一脸疲惫的卫燃抱住了扑上来的穗穗,任由这个小玩意儿肆无忌惮的挂在了自己的身上来了一个长达半分钟的热吻。 直到这小玩意儿过够了嘴瘾从他身上下来,卫燃这才笑眯眯的问道,“先找地方吃饭还是先回家?或者先找个酒店?” 穗穗翻了个白眼儿,权当没听见最后一个有些心动的选项,揽着前者的胳膊,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道,“先找地方吃饭吧,回家估计还得等两天呢。” “有事儿?” “是有事儿,但可不是我有事儿。”穗穗赶紧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是陈老师找你。” “陈老师?哪个陈老师?”卫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广陵,弹琴那个。”穗穗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他说你电话打不通,所以就打给我了,前天的事情。” “哦哦哦!” 反应过来的卫燃赶紧把手拿相机爱拍照的那个陈老师的形象从脑海里踢出去,转而好奇的问道,“他找我干嘛?” “好像是想借你的那张80万去参加个比赛什么的” 穗穗想了想,“要不就是他儿子,我那个同学想去参加比赛,具体的他没解释,只说你回来的时候如果方便,他想见你一面。” “怎么又有个借琴的?”卫燃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还有别人和你借?”穗穗好奇的问道。 “隋馨你应该认识吧?” “弹古筝那个?”穗穗问话的同时,还双手比划了一个转轮椅的动作,“他爸开超市的那个隋馨?她不是弹古筝的吗?怎么会和你借琴?” “这事儿说来可就话长了” 卫燃跟着穗穗钻进她那辆玩具一样的小车里,不紧不慢的将之前的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所以说你又买了一张琴?”穗穗敏锐的抓到了细节。 “不比家里那张80万差多少”卫燃笑着说道,“也是捡漏,没花多少钱,不过没带回来。” “狗屎运” 穗穗哼了一声,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同时嘴上不忘问道,“那这次你借不借?如果不借的话,我就找个借口帮你拒绝了他。” “他的事儿先不急” 卫燃打了个哈欠,“先找地方吃饭,然后休息休息明天再说,我这一躺可一点不比从美国回来轻松。” “说起这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穗穗的小脸上浮现了兴奋之色,“那个农场主人马卡尔前两天给我发消息了,他已经和周围几个同样野兔野猪泛滥的农场主谈好了,等我们夏天去的时候,可以进行狩猎的面积会从不到50英亩上涨到230英亩!” “这么多!翻了差不多五倍?”卫燃惊讶的问道。 “差不多就是五倍的面积!” 穗穗越发的开心,“你肯定记得他那个可恶的邻居吧?据马卡尔说,那个有钱人最近被人举报了偷税漏税,而且是直接把证据发到了国家税务局,那个人很快就会进监狱了,这次连律师都帮不了他。” “他的邻居被人举报了?还是偷税漏税?”卫燃闻言下意识的便开始怀疑这事儿会不会是戈尔曼做的。 “说起来我们的运气可真好”穗穗幸灾乐祸的继续说道,“据马卡尔说,他那个邻居很可能会被关进监狱里。” “是啊,运气可真好。”卫燃附和着说道,“而且你的运气也不错,这下差不多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那不是!” 穗穗得意的从仪表台上拿出刮刮乐抖了抖,“我也觉得运气不错,所以都连着买了三天的刮刮乐。” “中了?”卫燃浑不在意的问道,实则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找戈尔曼问问。 “当然中了!”穗穗开心的说道,“中了五十钱呢!” “不少了,你花了多少钱中的?” “额...”穗穗脸上的得意立刻变成了沮丧,“花了三百。” “所以亏了个二百五呗?”卫燃说完,也终于不再忍着笑声,肆无忌惮的嘲讽着气急败坏的穗穗。 第374章 员工和朋友(今日仅一更) 距离陈广陵的琴行只有一个路口远的酒店里,在生物钟的催促下醒来的卫燃轻轻挪开将一条腿压在身上睡的正香的穗穗,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进了洗手间。 这个时候虽然外面的天还没亮,但数千公里外的喀山却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了。 摸出手机调整到静音模式,卫燃思索片刻后,给戈尔曼发了一条简短的陈述性信息,“你儿子的邻居因为偷税漏税已经送进监狱了。” 前后不过五分钟,戈尔曼便回了一条信息。 看着屏幕上用俄语写就的“谢谢”以及后面跟着的三个感叹号,卫燃却越发的迷惑了,显而易见,这件事看来并不是戈尔曼做的。 “难道是卡坚卡?”卫燃思考第二个重点怀疑对象的同时,已经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食盒,将放在里面的认证器找了出来。 按部就班的登陆了网页邮箱完成了认证,卫燃将刚刚发给戈尔曼的信息复制粘贴又发给了卡坚卡。 这次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对方便回复了邮件,而邮件里的内容,也仅仅只有一句等同于邀功的“如果还算满意,至少象征性的给我发一些奖金。” 真是个好员工啊... 卫燃暗自感慨了一句,自动忽略了手下员工想要奖金的要求,转而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已经是否会留下隐患。 与此同时,正在古比井意面餐厅二楼的酒吧里,和马修小朋友下国际象棋的卡坚卡抬头看了眼对面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小朋友,笑呵呵的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了一行行的字母,顺便还从手机里调出一个文档附在了邮件里。 她这边刚刚熄灭了手机屏幕,马修那边也可怜巴巴的抓挠着满头的自来卷说道,“我又输了”。 “那就按照约定,帮我收拾房间吧。” 卡坚卡心情愉悦的从兜里掏出一张10欧元面值的钞票递给对方,“收拾好了之后,我请你吃提拉米苏。” “真的?!” 马修那张可爱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喜之色,伸出小手一把抢过前者手里的钞票塞进了背带裤的口袋里,“给我一小时!我肯定打扫的干干净净!” “不用急” 卡坚卡顺手又掏出一张10欧面值的钞票在这小家伙面前晃了晃,“如果你能帮我把衣服都洗出来,还能拿到一笔小费。” “成交!” 马修兴奋的一把抢过卡坚卡手里的钱,顺势还在后者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倒腾着小短腿儿,屁颠颠的跑进了两天前他才打扫过,但现在又变的一团糟的房间。 “马修,下个周能不能帮我约你的莫妮卡姨妈出来?”卡坚卡靠着吧台笑眯眯的问道。 “她?”马修从乱的一团糟的房间里探出个小脑袋,为难的说道,“我猜她肯定会拒绝的。” “那就没办法了”卡坚卡故作惋惜的摊摊手,“我最近发现了一家非常好吃的甜品店,看来只能自己去了。” “下周什么时间!” 马修立刻问道,虽然如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需要照顾的人貌似多了一个,但好歹这个小姐姐除了懒一点,其他方面都是正常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见面卡坚卡都会带他去吃甜品或者去游乐场玩上半天,这可是塔西叔叔和莫妮卡姨妈都没办法做到的。 “周六上午吧” 卡坚卡抛了抛拿在手中的棋子,顺势又给马修加了些筹码,“这样就不会影响周末我们去游乐场玩了。” “周六上午,我一定会带着莫妮卡来和你见面的!”马修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那就这么说定了” 卡坚卡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盘,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风衣穿在身上,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房间的清洁工作就交给你了,我去买甜品。” “放心吧!我很快就能打扫干净!”彻底被卡坚卡收买的马修小朋友话音未落,已经开始跑前跑后的收拾桌子上各种零食的包装纸了。 卡坚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丝毫不觉得使唤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有什么不好,理所当然的下楼,嘱咐了一番在餐厅兼职的大学生暂时不要让人去二楼的酒吧,这才溜溜达达的走向了相距不远的另一栋房子。 同一时间,卫燃也看完了卡坚卡通过邮箱发来的附件内容。 这文档里全都是马卡尔的那位邻居偷税漏税的证据,而除此之外,卡坚卡在也邮件里简单描述了她的举报方式。 简言之,这姑娘上次在美国和他们分别之后,顺势去马卡尔的那位邻居工作的地方玩了几天,然后用现金买了一台二手电脑,至于剩下的就简单了,无非发挥她本身就擅长的事情而已。 看完了邮件里的内容,卫燃立刻拔掉认证器丢进了食盒,然后将其收进金属本子,顺势又按了下马桶的冲水键。 等他洗过手重新躺在床上,被吵醒的穗穗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再一次把他当成抱枕,继续着刚刚被中断的梦境。 看了眼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姑娘,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当他们二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顺着窗帘边缘的缝隙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长条形的光斑。 直等到完成了字面意义上的日上三竿,大汗淋漓的两人这才精神抖擞的洗了澡换了衣服,拿着不多的行李下楼离开酒店,将车子开到了陈广陵的琴行门口。 昨天就得到消息的陈广陵父子自然是哪都没去早早就在琴行里等着了,是以还不等卫燃两人从车子里出来,这一老一少便热情的迎了出来。 “抱歉,市区有点堵,让陈老师久等了。”卫燃推开车门,一脸歉意的把迟到的锅甩到了首都的交通上。 “是我该抱歉才对” 文质彬彬的陈广陵赶紧摆手,热情的说道,“快,快进去暖和暖和,我媳妇把午饭都准备好了。” “师兄,给你添麻烦了,这大过年的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性格内向的陈洛象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但却没忘了规矩,对卫燃依旧用着之前陈广陵定下来的称呼。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正好还能蹭顿饭呢,我们可是饿了大半天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正在瞪自己的穗穗,这才和陈广陵父子在寒暄中走进了琴行。 看得出来,为了能借到琴,这一家人可谓下足了功夫,不但提前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桌子中间甚至还提前准备了两瓶看名字就知道不便宜的好酒。 倒是穗穗,此时又摆出了那副不会喝酒的乖巧模样,全程都和陈洛象的老妈聊着有关化妆包和衣服之类的话题。 而在卫燃和陈广陵父子的推杯换盏间,也弄清楚了对方借琴的本意。 原来,陈广陵的儿子陈洛象,打算大学毕业之后就拜一位有名的制琴大师为师学习斫琴的手艺。而那位制琴大师唯一的要求,便是要看看这个内向的小伙子琴艺怎么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广陵为了自家儿子,这才准备借卫燃的古琴给他儿子用用,期望着到时候能给加加分,而为了能打消卫燃的疑虑,他甚至还主动表示可以写个借条,连同这家琴行的房产证都一起押给卫燃。甚至如果卫燃担心,还可以跟着一起去。 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这一片苦心,卫燃自然不会拒绝,是以没等陈广陵说完,便痛快的答应了对方借琴的请求。 而另一方面,虽然他和陈广陵这人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甚至当初还是对方主动找上门的,但卫燃却并不介意多了这么一位老实本分的朋友以及一个更加老实的小师弟。 “陈老师,洛象打算什么时候用那床琴?”卫燃端着酒杯问道,“我这才回来,那琴还在老家放着呢。” “说实话确实有点儿急,越早越好。” 陈广陵端起杯子和卫燃碰了碰,一饮而尽之后说道,“虽然那位大师考校洛象琴艺的时间定在了年后,但他怎么也得提前熟悉熟悉那床琴才行,所以...” 卫燃盘算了一番开口说道,“既然这样,不如今天就跟着我回去拿?”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陈广陵执意给卫燃又倒了一杯酒,“洛象这孩子要是真能拜那位老先生为师,我们老陈家可算是又做回老本行了。所以卫燃,这次我真就不和你客气了。” “说这个就见外了,来,喝酒!”卫燃说着,抢过酒瓶子也给陈广陵以及喝的满脸通红的便宜师弟陈洛象倒了一杯。 一顿热闹的家宴从中午一直吃到了下午三点,喝光了两瓶白酒的三人在琴行里稍微休息了一番,直等到太阳落山,众人这才搭乘陈广陵媳妇借来的商务面包车,带着对方提前准备并且执意要带上的各种礼品,浩浩荡荡的赶往了高铁站,登上了赶往沧洲的列车。 用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的时候,卫燃的父母还在旅行社里加班呢。既然如此,他索性带着陈广陵一家进了新装修好的房子,而穗穗则去了对门,准备弄些吃的喝的招待他们一家。 “师兄,你这客厅里摆俩大铁棍子干嘛?” 陈洛象好奇的看着客厅的背景墙问道,如今这背景墙里可不是大抬杆和那几柄抗日大刀,连穗穗他姥爷家翻建房子时找出来的那些老照片都摆在里面了。 “那可不是大铁棍子” 还不等抱着琴盒从书房出来的卫燃说话,穗穗便已经端着一个放有茶壶茶碗的托盘,带着家里那条歪嘴哈巴狗走了进来,一边给众人倒水,一边炫耀的说道,“那是白羊淀的大抬杆,真正打过小鬼子的大抬杆!” “小兵张嘎里那个?”陈广陵惊讶的问道,“这玩意儿看着可真带劲!” “那可不!”穗穗一脸的骄傲,“我姥爷家翻出来的!” “这房子都是她装修的” 卫燃跟着夸了一句,算是满足了穗穗这小玩意儿的虚荣心,随后将琴盒放在沙发上打开给陈广陵父子看了看,“我家里就放着这床幽泉了,之前那床瑶光在俄罗斯呢,没带回来。” “这个就够够的了”陈广陵赶紧说道,“那床瑶光我可不敢借,真要是磕了碰了,连琴盒我都赔不起。” “不至于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是真没觉得这东西有多金贵,但是很明显,陈广陵父子可不这么认为。 “卫燃,这东西你拿着。” 陈广陵的妻子说话间,已经从包里拿出个档案袋递给了卫燃,“这是我们家那琴行的房产证还有我们打的借条,先押在你这儿。” “不至于,真不至于。”卫燃赶紧摆摆手,“这就太见外了。” “拿着吧” 陈广陵收回一直在琴盒上的目光,“押在你这儿我们放心你也放心,不然别说洛象,我用这琴的时候都放不开。”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卫燃也就不再坚持,痛快的点点头,将根本没打开的档案袋递给了穗穗,“锁保险箱里吧,既然陈老师这么说,这东西就在我这儿放几天。” “这就对了嘛” 陈广陵也跟着松了口气,转而朝他儿子说道,“洛象,你小子接下来几天可别偷懒。” “对!至少也把琴弦扒拉的冒火星子才行!”穗穗紧随而至的怂恿,也让众人笑出了声,倒是一直看着琴盒的陈洛象,脸上已经写满了坚定。 玩笑过后,陈广陵一家婉拒了卫燃让他们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只是喝了杯茶,便从包里掏出提前带来的一个大号琴囊,将古琴幽泉连同它的琴盒装进去,这就准备立刻返京。 对方如此心急,卫燃和穗穗自然也就不好挽留,索性又将他们送回了高铁站。 直等到这一家人上车,穗穗立刻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不久前陈广陵妻子给的档案袋。 “你怎么带着这东西呢?”卫燃诧异的问道。 “那琴至少值80万呢!”穗穗翻了个白眼,“万一对方是骗子呢?该大方的时候不能小气,但也不能当傻子啊。” 说话间,穗穗已经打开了档案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仔细翻了一遍。 “你能看出来真假?”卫燃摆弄着手机问道。 “应该像是真的” 穗穗一本正经的翻开房产证看了看,又打开夹在里面的借条看了看,这借条上不但有陈广陵一家人的签字手印,上面甚至还盖着他们家琴行的公章呢。 “行了,不用担心这个。”卫燃将自己的手机给穗穗看了一眼,“从中午下车开始就录着音呢,跑不了。” “不早说!” 穗穗闻言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又塞回档案袋装进了包里,屁颠颠的揽住卫燃的胳膊,一边聊着关于晚上吃什么的话题,一边离开了繁忙的高铁站。 第375章 无事可做的卫燃 送走了陈广陵一家的当天晚上,卫燃和穗穗二人等父母下班回来之后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席间卫燃也将提前从金属本子里拿出来的十万欧元现金交给了父母。 虽然这厚厚的现金已经足够证明了他的努力,但因为穗穗不想过早公开他们两人的关系,卫燃也再次不可避免的被问起了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的致命问题。 不过这一次,还没等他开口,一手捏着个红烧鸡翅,一手端着一大杯啤酒的穗穗便抢过了话题,添油加醋的怂恿着给卫燃安排相亲。 卫燃的老妈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兴高采烈的穗穗,随后试探着问道,“要不你和你的高中同学聚聚?看看...” “对对对!”穗穗笑眯眯的跟风怂恿道,“看看那有哪个长得漂亮还单身的,你去勾搭勾搭!” “勾搭个屁!” 卫燃没好气夹起一块带着汤汁的鸡屁股丢到作死上头的穗穗碗里,最终却是忍住了公开他和后者的事情。 “这几天你们俩要是实在闲着没事,不如去姥姥家帮帮忙。”卫燃老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穗穗她姥姥家的新房子快装修好了,你们也过去帮着收拾收拾。” 还不等卫燃和穗穗说话,卫燃的老爹也放下了杯子,“说起这个,穗穗,你爸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说过年前肯定能回来,但没说具体哪天。” 穗穗嘬干净手指头上的汤汁,将碗里的鸡屁股又丢给卫燃,顺势用筷子夹了一个鸡翅放进自己碗里,“我爸不是在拍电影嘛,听我妈说,他们拍电影的那个鬼地方信号都不好,我上次和他们联系,还是一周之前呢。” “你妈还是那么能折腾”卫燃的老妈无奈的摇摇头,“别管他们了,晚点回来也好,省的天天显摆那破电影。” “咋就破电影?那电影的剧本还是我写的呢”卫燃声音不大不小的嘟囔了一句,而那块惨遭退货的鸡屁股, 也落进了脚边那只歪嘴哈巴狗的肚子里 “天天就知道不务正业!” 卫燃老妈没好气的评价了一句,全然忘了之前刚听到这消息时, 是谁逢人就显摆, 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骄傲模样。。 相比他们这一家的欢声笑语, 远在首都的陈广陵一家则要忙碌的多。 温暖的琴室里,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练功服的陈洛象盘腿坐在琴桌边上, 在缭绕的檀香烟气中,用有些发红的手指轻轻拨动着古琴幽泉的琴弦,不急不缓的演绎着一首曲子。 直到一曲终了, 坐在对面的陈广陵也睁开眼睛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花茶,“休息休息吧,有点儿躁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 闻言,陈洛象长长的吁了口气, 甩了甩有些刺痛的手指头,这才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爸, 你觉得柳老先生能收我当徒弟吗?”陈洛象放下茶杯,忧心忡忡的问道, “万一...” “不用担心”陈广陵信心满满的说道, “只要你拿着这床幽泉去, 这拜师就成了起码一大半。” “可这琴又不是我们的...”陈洛象欲言又止的提醒道。 “想什么呢?” 陈广陵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柳老先生的爷爷和我的太爷爷当初都是跟着斫制这床琴的秦华学徒的,凭着这点关系, 再加上能亲眼看到这床幽泉, 最多让他手弹一曲,收你做徒弟的事儿,也就水到渠成了。” “要是...要是柳老先生打算买下来这床琴怎么办?”陈洛象紧张的问道, “我们总不能把它卖给柳老先生吧?那我宁愿不去学了,这事儿不仗义。” “当然不卖” 陈广陵轻轻摸了摸桌上的古琴,理所当然的答道, “这琴是咱们借来的, 当然不能卖!我估摸着,到时候柳老先生最多也就是想见见你师兄, 到时候啊, 你师兄愿意见就见, 不愿意见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再说了,他不答应收你为徒,想都别想知道这床幽泉是谁的。” “爸, 这事儿...不地道吧?”陈洛象咧着嘴问道。 “有什么不地道的?” 陈广陵没好气的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爷爷可没少和我说,柳老先生他爸当时从咱家借了20斤粮票和十斤玉米面儿才没让他们一家人饿死,这粮票和玉米面到现在可都没还呢,要不是两家人有几十年没联系了,还用费劲借什么古琴啊?拎着十斤玉米面就能让他收你为徒。” “可...” “可什么可?”陈广陵放下茶杯,“赶紧洗澡睡觉,明天早晨六点起床开始练琴,这人情归人情,琴艺上也不能让柳老先生挑出太大的毛病来!” 性格内向腼腆的陈洛象张张嘴,最终还是站起身,老老实实的将琴放进琴盒,又将其锁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储物间里,这才跟着下楼准备休息。 差不多同一时间,吃饱喝足的卫燃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里,盘算着年前这段时间做点儿什么。 如今距离过年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呢,如果总是在家待着,估计用不了三天就会被嫌弃。如果去姥姥家,除了再去看看穗穗他姥爷新修的大房子,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 “咋就踏实不下来呢?”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一句,索性起身反锁了防盗门拉上窗帘,将金属本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保养了一遍。 这些刀枪武器放在国外,随便哪一个都能带给自己充实的安全感。但在国内,随便哪一个估计都够自己白吃白住几年顺便学会踩缝纫机。甚至就连拿出来进行保养,他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放在以前,他也许会像那些军迷一样抱怨管的太严,丢了血性没了尚武精神巴拉巴拉。但这一年多两年的经历却让他的想法发生了变化,所谓血性,所谓的尚武,真的是舞刀弄枪就能培养出来?恐怕并不一定。 相反,能有如今这安全的大环境,却一定是无数像李鹤仙那样渴望和平的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拼杀出来的。 换句话说,不能玩枪怎么了?手里没有枪你就怂了?遇见事儿就不敢支棱起来了? 真要是这样的怂蛋,别说枪,给他个原子弹扛在肩膀上也不一定会养出什么尚武精神,反而有可能成为个仗着手里有武器,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却又欺软怕硬的垃圾。 “以后这些东西在国内的时候可不能拿出来了...” 提心吊胆的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动作飞快的将满地的零件组装成了一支威力惊人的反坦克枪,紧接着立刻将其收进了金属本子。 将沾满枪油和污渍的抹布丢进垃圾桶,仔细的洗过手之后,他又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古琴瑶光,心安理得的走进隔音良好的书房,锁了房门弹起了唯一会的一首曲子。 只不过,这曲子虽然每次都能帮他驱散从各个战场里带回来的戾气和压抑,却没办法让他从无所事事却又闲不住的紧张状态中真正放松下来。 而之前跟着戈尔曼学习过心里课程的经历,也让卫燃隐隐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的习惯了战场上那种时刻绷紧的神经,以及平时忙碌的生活状态,以至于让他此时竟有了一种本不该存在的负罪感。那感觉就像别人都在上课,自己却逃课在家躺着一样的不自在。 “看来这琴曲也不是万能的...” 卫燃拨了拨琴弦,等到余音消散后,这才将其收回金属本子走向卧室,同时暗暗琢磨着,明天问问穗穗年前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打算。 转眼第二天一早六点,卫燃早早的睁开眼睛,钻进洗手间洗了个早已习惯但却依旧让他龇牙咧嘴的冷水澡,随后在客厅的地板上做起了俯卧撑和仰卧起坐,随后又在还没亮起来的天色中离开家,绕着小区开始了慢跑。等他大汗淋漓的拎着一家人的早点回来的时候,对门房间的父母和穗穗才刚刚起床。 “难得你小子竟然没睡懒觉”卫燃老爹接过自家儿子手里的豆浆油条,浑不在意的说道,“继续保持,看看你能坚持多少天。” “明天我要吃小笼包子”正在刷牙的穗穗从洗手间探出大半个脑袋说道。 “我看你像包子”卫燃说话的同时,从厨房里拿出一罐白糖放在了餐桌上。 “你才像包子!”刷完牙的穗穗出来之后报复性的怼了一句,捏着一根油条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们俩怎么见面就掐?” 卫燃老妈哭笑不得的端上来一碗淋了香油的榨菜,拿起了一根油条继续说道,“晚上我和你爸估计得晚点回来,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晚饭。” “饿不着,放心吧。”卫燃和穗穗对视了一眼,像没事人一样各自吃着各自的早餐。 陪着父母吃完了早饭又目送着他们出门离开,穗穗锁了防盗门之后直接扑到了卫燃的怀里。 “这几天怎么安排?”卫燃抱着怀里的姑娘坐在沙发上抢先问道。 “没什么安排”穗穗坐在前者的腿上反问道,“你有什么安排?” “我要是知道做什么,还能问你?” “要不然先去姥姥家看看?”穗穗提出了一个卫燃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转而又给出了另一个选择,“或许出去玩几天?” 第376章 瞎睡钱 趁着过年前的这点时间,在家老实了仅仅三天的卫燃眼瞅着自己这待遇已经开始断崖式的下滑,果断的拉着穗穗当做借口,买了机票直接飞到了四季如春的大礼,准备好好的晚上一周再回去,顺便也调整一下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而在这俩狗男女白天绕着苍山洱海游山玩水,晚上没羞没躁的共赴巫山云雨的同时,和卫燃有关的其他人却一个没闲着。 离着相对最近的陈广陵一家,此时像是备战高考似的,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练琴的陈洛象身上,以至于连年货都忘了买。 而离着最远的季马,也在亚历山大先生请来的那位虽然不知名但却异常严格的导演指挥下,和阿历克塞教授等人一起,一次次重复拍摄着暴风雪小屋里的各个镜头。而在片场外面,早已看够了热闹的周淑瑾已经买好了回国的机票。 与卫燃的距离处在陈广陵和季马之间的卡坚卡,也在一番准备之后,在被她喂熟了的小朋友马修的帮助下,成功的在一家紧挨着游乐场的甜品店里,将患有社交恐惧症的莫妮卡约了出来。 虽然和眼前这姑娘沟通起来远比马修费劲,但卡坚卡却极有耐心。更让一手拿着一块甜品的马修疑惑不解的是,这个小姐姐似乎总能找到莫妮卡感兴趣的话题。 甚至,在卡坚卡看似无意的提起某个游戏,并且说莫妮卡的声音和自己在游戏里几个月前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的时候,莫妮卡更是激动的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最终,当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各自爆出自己的游戏id之后,吃的满嘴奶油的马修看着自己那位从来没有那么激动,从来没有那么愿意和人说话的姨妈瞪大了眼睛,并最终将这一切简单的归结为甜品的力量。。 轻而易举的获取了莫妮卡的友谊,卡坚卡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隔三岔五的便邀请莫妮卡带着马修一起她经营的酒吧二楼一起玩游戏,继续耐心的巩固着和莫妮卡以及马修的关系。 不过,对于自己这位漂亮女下属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的卫燃,此时却正骑着一辆小摩托,带着穗穗绕着洱海慢悠悠的兜着圈子。 这已经是他们这次旅行的倒数第二天, 这几天的时间里,两人将这座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的古城已经玩了一个遍, 顺便也拍下来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而除此之外, 从回来时便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的卫燃也总算彻底放松下来, 尽情的享受着这次旅行的闲适。 “等以后,我要在这里买一栋房子。”穗穗趴在卫燃的耳边喊道, “推开窗户能看到苍山洱海的房子!” “你说什么?”卫燃降低了小摩托的速度,掀开头盔面罩问道。 “我说,等以后我要在这里买一栋房子!推开窗户能看到苍山洱海的房子!”穗穗开心的喊道。 闻言, 卫燃索性将小摩托的速度再一次降低,并最终停在了路边,摘下头盔问道,“要不然现在就去买?” “恶臭的土豪做派!” “虽然恶臭, 但我真的买得起啊。”卫燃一脸无辜的说道。 穗穗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算了吧,就算买得起也没时间来这里住。” 卫燃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揣在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而打来电话的人, 竟然是有段日子没见的季马。 “这个混蛋给我打电话干嘛?”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才按下了接听键,而坐在他身后的穗穗, 则伸出一只手又按下了免提键,随后又指了指放在摩托车杂物蓝里的奶茶。 等卫燃将奶茶递给穗穗,电话另一头等了半天的季马见卫燃竟然不吭声, 索性季马抑扬顿挫的说道, “维克多, 希望你还记得我这个很久没见过的朋友。” “说人话”卫燃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奶茶嘬了一口。 “没问题!” 季马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亲如兄弟一样的好朋友维克多同志,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邀请你亲如兄弟的好朋友季马·阿拉赫同志去你们华夏一起过节, 并且给他提前准备好瞎睡钱?” “噗——” 坐在摩托车后排听热闹的穗穗直接将刚刚喝进嘴里的奶茶喷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季...季马, 你确定要维克多的...瞎睡钱?” “是我发音错误了吗?” 电话另一头根本不知道压岁钱意味着什么, 更不知道瞎睡钱和压岁钱有什么区别的季马立刻看向了一张老脸憋的通红的阿历克塞教授。 “没错!没错!” 凭空长了一辈儿的卫燃艰难的咽下嘴里的奶茶,努力的憋着笑说道, “我会给你准备好瞎睡钱的, 不过, 你真的准备来华夏和我们一起过节?” “是阿历克塞教授和周女士的邀请,怎么难道你不欢迎你亲如兄弟的朋友?” “说人话”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占了便宜,更不知道压岁钱和红包其实也是两件事的季马开心的说道,“我们这边的拍摄再有几天就要暂停一个段落了,下一阶段的拍摄要等到情人节以后了。” 说到这里,刚刚正经了没两句的季马再一次拿腔拿调的说道,“那么维克多同志,请正式向你亲如兄弟的好朋友季马·阿拉赫同志发出你的邀请吧!” “季马,你要是吃多了就多活动活动。”卫燃一本正经的用俄语提醒道。 “额...怎么说起这个?”季马又无缝切换回了正常人的语调。 “问问阿历克教授吧,我刚刚已经朝你发出邀请了。”卫燃懒得解释,“上飞机之前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们去接你们。” “记得多准备一些烟花和烈酒,另外,只要你的手机能打通,到时候肯定要通...”季马话都没说完,听筒里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而挂掉电话的卫燃和穗穗对视了一眼之后,再次笑出了猪叫声。 另一边,收起卫星电话的季马好奇的朝坐在一边的阿里克赛教授,用俄语夹杂着些许汉语单词问道,“教授,你刚刚是不是骗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个瞎睡钱到底怎么回事?” “压岁钱” 阿历克塞教授不着痕迹的瞟了眼身边同样艰难忍着笑意的妻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一种华夏的礼仪,放心吧季马,到时候我也会给你压岁钱的,大家都会给你压岁钱的,在华夏那是一种美好的寓意。” “那维克多说的吃多了就活动活动又是怎么回事?”季马越发狐疑的看着阿历克塞教授,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句话如果翻译成汉语,在华夏就是邀请朋友一起来玩的意思。吃饱了之后和朋友一起找点乐子,比如漂亮姑娘就是一种乐子。”阿历克塞教授继续摆出当年在大学里教书的正经模样,乐此不疲的坑着季马。 “翻译成汉语怎么说?”季马越发狐疑的追问道,他虽然成绩不咋地,但好歹也是被戈尔曼摧残过的,自然能看出来这老家伙在忽悠自己。 “吃饱了撑的,来,我教你发音,吃——” “你果然在骗我!” 季马立刻就明白了,这话他跟着卫燃学过啊,甚至还用过呢!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起码知道是骂人的话。 “我怎么会骗你呢!”坑人惨遭翻车的阿里克赛教授赶紧找补着,“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个鬼儿!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季马义愤填膺的又蹦出一长句和卫燃学过的,而且知道意思的汉语,紧接着便扭头换上俄语,和在一边看热闹的周淑瑾说道,“周,教授在那颗挂着勋鹿皮的松树下面埋了一整箱杜松子酒!他每天早晨都会借着锻炼身体偷偷去喝一杯!” “阿历克塞!” 原本在看热闹的周淑瑾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零食,而再次翻车的阿列克塞教授,也立刻把锅甩给了同样在趁着拍摄间隙看热闹的亚历山大先生。 第377章 朋友来了 眼瞅着距离过年只剩下不到五天的时候,在大礼玩够了的卫燃和穗穗也搭乘着改签过后的航班降落在了首都机场,并在第二天的下午早早的租了一辆足够宽敞的商务车,接上了回来过年的穗穗父母,以及跟着来华夏过节的季马。 还不等卫燃驾驶的车子开出停车场,季马便心急火燎的扒着座椅靠背问道,“维克多,烟花和酒你准备够了没有?你们华夏的那种酒!” “放心吧,绝对够你喝的。” 卫燃通过后视镜看了眼穿的西装革履,连发型似乎都专门设计过,以至于更像个新郎官的季马,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是戈尔曼那个老家伙” 季马扯了扯领带,无奈的说道,“他说我马上就是个明星了,所以不管去哪都要注意形象才行。” “别听他胡说八道” 回国前这几天和季马相互不对付的阿列克塞教授立刻揭穿了前者话里的水分,“我可没听戈尔曼说起过这种事,倒是听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让你低调一点。” “你听错了”季马空口白牙的辩解道。 “这俩白痴”周淑瑾用汉语嘀咕了一句,索性掏出个眼罩和一副耳塞戴上倒起了时差。 在季马和阿历克塞教授俩人乐此不疲的斗嘴中,卫燃驾驶的车子在稀疏的车流中一路穿行赶到了高铁站。 带着一路上看哪哪新鲜的季马,一行人登上了开往白羊淀的高铁,而季马在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立刻早有准备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硬币立在了窗沿上,等车子跑起来,立刻掏出两个运动相机, 将其中一个挂在胸口,手里拿着另一个时不时的拍一下时速表, 时不时的又拍一下窗沿上的硬币。 “你这做什么呢?”坐在季马旁边的卫燃忍不住问道。 “我要看一下油管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季马一本正经的说道, “如果是真的, 我就发给我的爸爸妈妈,让他们看看,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带他们来这里看看。。” “祝你玩的开心” 卫燃见这货少有的认真,也就懒得多说什么, 类似这种自己在国内早已习以为常而且认为理所应当,但却让类似季马这样的老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在俄罗斯上学那些年早就不止一次的领教过了。 别的不说,单单刚刚上车前刷脸买个饮料,就让路上一直说要保持好形象的季马, 像个二傻子一样在售卖机的摄像头前摆出了各种表情包。 甚至这货还坚持用手机给卫燃拍了张照片, 然后试图用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对准摄像头卡个bug换瓶饮料尝尝。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只是新鲜”季马的表情难得的认真, “但对我的爸爸妈妈, 尤其我的爸爸来说, 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为什么这么说?”原本不打算打扰季马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的爸爸是个供铲党员”季马顿了顿, 又额外强调道,“当然,我说的苏联时代的供铲党员”。 “所以呢?” “他以前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煤矿工人, 但他一直坚信只有苏供才能带着他过上想要的生活。” 季马说道这里憨厚的咧咧嘴, “我爸爸知道我要来华夏之前,在电话里亲口和我说, 他要让我替他看看,看看你们华夏是不是已经创造出了本该由苏联带着他们创造出来的那个设想中的世界, 看看是不是比解体后成立的俄罗斯做的更好。” 卫燃愣了愣, 脸上带着微笑自信的说道, “希望接下来几天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不会让他失望,另外,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可以带着你的爸爸妈妈一起来这里和我们过节。” “在那之前我要先多拍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回去。”季马说着, 已经将拿在手里的运动相机对准了干净整洁的车厢。 “苏联解体以前我也是个供铲党员, 可惜我才被批准入党不到两年,苏联就没了。” 隔着一条过道的阿历克塞教授用季马听不懂的汉语感慨的说道,“不过我保证, 季马那个小混蛋的父母肯定不会失望的。” “你们这俩毛子差点儿都把我给整感动了” 卫燃暗暗编排了一句即将从姨父变成老丈人的阿历克塞教授以及自己的好朋友季马, 但嘴上却没有说出任何调侃的话来。 而坐在阿历克塞教授旁边的穗穗和周淑瑾母女俩,却全然没注意到这边的三个男人在聊些什么。 仅仅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季马却饶有兴致的独自举着运动相机,将能去的车厢全都逛了一遍,甚至靠着不输穗穗的社交牛b症,以及从卫燃那借来的手机和学会的扫码支付,去餐车里自己买了一份他觉得不错,但卫燃等人却碰都不带碰的红烧牛肉盖饭,以及一罐在卫燃等人印象里觉得还行,但他喝完却觉得像是兑了水的啤酒。 一路聊着这些许的差异,众人离开高铁站,卫燃熟门熟路的包了一辆在路边揽活儿的面包车赶往了姥姥家。 虽然大半个月没来,但这已经真正意义上连在一起的两家院子却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穗穗姥爷家新盖的房子虽然还不能用,但起码也已经装上了门窗铺上了大理石的地板,甚至连两家中间,靠近那口水井的位置,都重新扣上了一个种满蔬菜苗的塑料大棚。 虽然今年回来的多了一个季马,而且还少了一家的房子,但对于这个本来就是旅游景点的小村子来说,那真是缺什么都不可能缺住人的房子,远的不说,单单和卫燃父母经营的那小个旅行社合作的街坊邻居,就能让季马换着房间从腊月住到正月结束都不带重样的。 不过很显然,对于季马这个曾经需要经常露宿荒野的猎人来说,除了那烧的热腾腾的土炕让他有些心动,准备回去之后给因塔温泉营地周围,那些已经计划在夏天的时候破土动工的猎人小屋安排上之外,其余的他还真不在意。 倒是周老爷子泡的那一玻璃坛子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在被一直准备再坑他一把的教授天花烂坠的包装之下,俨然已经成了融合了来自华夏东方的神秘力量,能让男人字面意义上独挑大梁的秘传神药。 “维克多,教授说的是不是真的?”在心里已经将教授拉入失信人黑名单的季马,扭头期待的朝卫燃问道,“如果是真的,能不能给我来一瓶?我有个朋友...” “假的” 卫燃没好气的摇摇头,那些外用的药酒真要是喝下去,而且还是一瓶的量,到时候季马那所谓的“朋友”能不能独挑大梁他不清楚,但这大过年弄不好要提前吃席了绝对是板上钉钉的。 在两家老人拉着卫燃和穗穗以及周淑瑾嘘寒问暖,以及坐在炕头上那俩毛子的斗嘴中,天色也一点点的变暗,卫燃的父母也终于结束了这一年最后一天的工作,带着满满一车的年货赶了回来。 而在当天晚上,胸口自始至终都挂着个运动相机的季马也如愿以偿的亲身体会了一下卫燃所谓的喝大酒。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筹备着过年的同时,首都的陈广陵依旧起早贪黑的陪着儿子陈洛象练琴,抓紧时间为年后的拜师做着准备,而他的妻子,则承担起了过年前的所有准备工作。 对于他们这普通的一家来说,这样平淡的生活虽然算不上轻松,但至少算的上幸福安稳,足以让他们夫妻俩的养育的孩子抛开所有的顾忌,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做想做的事情。 而对于意大利的卡坚卡这样一个和“普通”注定没多大关系姑娘来首,今天也是她第六次将莫妮卡约到古比井意面餐厅的二楼一起品尝甜品,一起打游戏的日子。 相比第一次在游乐场旁边的甜品店里的闲聊,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这位患有严重社恐的莫妮卡,显然已经将卡坚卡当成了现实世界里除了马修和塔西之外,唯一可以敞开心扉的好朋友。 而作为朋友的卡坚卡,在得知对方在现实里竟然没有什么朋友之后,也慷慨的送了她一台配置高的让她几乎不敢收下的电脑当作礼物。 “卡坚卡,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莫妮卡颇有些慌乱的说道,连语调都开始变的有些颤音,一双手更是紧张的揉捏着袖口的扣子不知道该怎样拒绝。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不是吗?” 卡坚卡温柔的将一盘蛋糕推给对方,稍稍拉开点距离说道,“你总不会连朋友的礼物都拒绝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卡坚卡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一口吃掉自己盘子里的蛋糕,“我来拿显示器,你拿主机,我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我可不想给我的老板多工作一分钟。” 话音未落,卡坚卡将挂在衣架上的风衣穿在身上,吃力的拎起装着显示器的大箱子,艰难的的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莫妮卡看了眼卡坚卡,又看看放在手边连包装都还没拆过的机箱,犹豫片刻后还是收下了人生中除了马修和塔西之外,现实世界里第一个朋友送给自己的礼物。 第378章 鸡肥蛋多 目送着莫妮卡带着那台价值不菲的电脑,独自驾驶着车子离开古比井意面餐厅,直到对方的车子被街角的建筑彻底挡住,卡坚卡这才转身回到酒吧,拎起莫妮卡亲手烤的披萨,顺手给门上挂了个打烊的牌子,溜溜达达的返回了相距不远的另一栋房子。 等她关上这栋房子的房门,一个脸上敷着面膜的姑娘已经穿着卡坚卡的睡衣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收下了?”这个敷着面膜的姑娘盘腿坐在乱糟糟的沙发上,一边轻轻拍打着脸颊一边用英语问道。 “当然收下了” 卡坚卡用意大利语回应对方的同时,已经将手里的披萨盒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打开,“尝尝吧,莫妮卡的厨艺出乎意料的好,至少比我们经常吃的那家店里的披萨要好吃的多。” 闻言,那个脸上敷着面膜的姑娘轻轻将面膜掀开下面的一角,接过卡坚卡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巴,随后捏起一角披萨咬了一口,惊喜的用英语继续说道,“嗯,确实比我们经常吃的那家味道要好的多!这可是个意外收获。” “你不会只是为了想吃她做的披萨吧?”卡坚卡同样拿起一角咬了一口,直来直去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然不是” 坐在对面的姑娘三两口将一角披萨吃完,顺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件t恤擦了擦手和嘴巴,又重新将掀开一半的面膜盖在脸上,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虽然在现实世界她是个连超市都不敢去的社恐,但在网络上她可不是社恐。更准确的说, 网络世界里的莫妮卡简直是个战斗力爆表的毒舌妇。” “只是敢在网上和别人对骂有什么价值?”卡坚卡不解的问道。 “别小看她,莫妮卡比你弄出来的那些毒药威力更大” 脸上敷着面膜的姑娘并没有详细解释, 而是换了个方向说道, “总之我们和莫妮卡继续搞好关系, 以后如果有机会,还可以试着和那个叫塔西的混蛋洁癖成为朋友。。” “你觉得就凭我们两个能和塔西成为朋友?”卡坚卡指了指满桌子的垃圾以及周围随处可见的脏衣服问道。 “算了, 刚刚那个提议当我没说过。”敷着面膜的姑娘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如果我没记错,老板似乎没让我们做这些事。”卡坚卡拿起第二块披萨的同时不忘提醒道。 “如果我没记错,在他成为我们的老板之前, 我们还用那些过时的老古董接到了另一份工作。”敷着面膜的姑娘伸了个懒腰,“如果你没忘的话,那么你是准备不管那份工作了?” 闻言,卡坚卡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没...没忘, 我当然不会忘, 也没打算不管那份工作。” “最好别消极对待任何一份工作” 敷着面膜的姑娘叹了口气, 用近乎绝望的细小声音, 带着一丝丝的颤抖说道, “我们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监督着我们的工作态度, 更不会知道消极怠工会有什么后果。目前来说, 至少这个新老板看起来还算不错, 而且这里的生活也比在维也纳的时候自由多了,我可不想过回以前那种日子。” “妈妈已经去世了”卡坚卡低声提醒道。 “苏联也去世了”敷着面膜的姑娘说话的声音更低了, “但我可不想去世, 而且就像刚刚说的, 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不是吗?” “这话倒是没错” 卡坚卡摘掉头上的假发随手一丢,一边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同时嘴上开心的说道,“既然这样, 明天我带马修去游乐场玩。” “是你想去游乐场玩吧?” “你不想去?” 卡坚卡头也不回的反问道,“尤其是那个大摆锤, 真的太刺激了!我都想找老板申请点资金, 自己造一个大摆锤摆在餐厅门口了。” “当然想!但我更喜欢过山车和跳楼机, 不过自己造就算了,我们的老板可不是傻子,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钱人,说不定他和我们一样没什么自由。” “我随便说说的”卡坚卡话音未落, 已经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知足的走进了浴室。 “我也随便说说的”敷着面膜的姑娘说完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下意识的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串兽牙项链。 “明天我们要不要把房间打扫一下?”已经钻进浴室开始洗澡的卡坚卡拉开玻璃门,顶着满头的泡沫问道。 “为什么?”客厅里的姑娘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里的项链问道。 “明天是妈妈的生日了”卡坚卡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说道。 “那就打扫一下吧”敷着面膜的姑娘想了想,“我们还需要一个大蛋糕。” “明天我来打扫房间,你去买蛋糕吧。”卡坚卡说话间,已经重新关上了浴室的玻璃门。 “或者让莫妮卡帮忙做一个怎么样?” 敷着面膜的姑娘走到浴室的门口,拉开门朝里面的卡坚卡问道,“我看她的电脑里保存了很多菜谱,说不定她做的蛋糕也很好吃。” “那就让她帮忙做一个吧”卡坚卡浑不在意的说道,“我喜欢吃巧克力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敷着面膜的姑娘话音未落,已经帮卡坚卡再次关上了浴室的玻璃门。 她们在筹备没有主角的生日宴会的同时,卫燃和穗穗以及阿历克塞教授和季马,也已经在两家合一的大院子里放起了烟花。 在砰砰作响的爆竹声中,喧闹的夜空绽放出了一朵朵一闪即逝的花束,顺便也提前好几天,将年味勾引到了这个往日里略显冷清的大院子里。 次日一早,从宿醉中醒来的季马如昨天一样,将一个换了新内存卡的运动相机固定在了肩膀的位置,换上卫燃和穗穗提前给他买的一套农村限定款花棉袄黑棉鞋以及狗皮帽子,拿着大排刷帮忙贴起了春联。 “维克多,我不理解。” 季马用蘸满浆糊的刷子在院子里香椿树上胡乱刷了一下,等穗穗将一张写有“根深叶茂”的春联贴在上面之后,这才道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些红纸有什么意思?为什么有的要贴三张,有的要贴一张?” “祈求好运的” 卫燃胡乱解释了一句,伸手从院子中央的圆桌子上挑起一张由穗穗的姥爷刚刚写好的春联,指了指紧挨着温室大棚的水井,“这张清水常满贴在井沿上。” “所有的都要贴?而且能带来好运?”季马看着这诺大的院子问道。 “当然,我们华夏都贴了几千年了。”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 “那给我也来一张!” 季马说着,伸出手指头在装着浆糊的搪瓷小盆里沾了沾抹到自己的脑门儿上,随后顺手从圆桌上拿起一个看起来不会挡住脸的春联自己拍到了脑门儿上,得意的问道,“怎么样?你们就算贴了几千年,肯定没想到还可以贴在脸上!” 卫燃和穗穗近乎呆滞的看了眼季马脸上那张原本该贴在鸡窝上的“鸡肥蛋多”,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扯着嗓子,异口同声的朝屋里喊道,“爸妈!姥姥姥爷!快!快出来看看!” “怎么啦怎么啦?” 卫燃的姥姥一手拿着张饺子皮一手还拿着双筷子最先跑了出来,紧接着,其余正在包饺子的长辈以及手拿毛笔的周老爷子也跟着出来,而这个时候,季马这货还自鸣得意的给自己来了张自拍,想都不想的发到了他昨天才在穗穗的帮助下注册的,某个浪到没边的社交平台上。 第379章 再次翻车的教授 季马来华夏的这短短几天虽然闹了不少的笑话,但也着实带来了不少的欢乐。而随着卫燃的老爹以及阿历克塞教授这俩人开始如往年一样挨家挨户去喝酒,季马也总算发挥了正面作用。 这货虽然口口声声喝不惯华夏的白酒,但只要端起杯子,就没有剩下的时候。关键这憨批的酒品还挺好,喝多了最多睡一觉,不吵不闹比阿历克塞教授都老实。 连带着,年前最后的这几天,跟着出去喝了几次酒喝出经验的季马,已经开始尝试拎着酒瓶子自己去左邻右舍的蹭饭了,甚至某次晚上这货都不回来了,以至于生怕这傻小子掉进淀塘里的两位老爷子,最后不得不动用了村里的大喇叭好一通喊,这才把他从村子里某个光棍酒蒙子家的炕头上给找回来。 除夕夜,两家人外加一个无比开心的季马围坐在了一张摆满了酒菜的大圆桌的周围,卫燃的姥爷韩老爷子提起一杯酒,中气十足的说道,“来来来!咱们一起喝一杯!另外,卫燃你和小马说,明年他要是还愿意来,就把他爹妈也带过来,到时候穗穗他姥爷家的房子能住人了,咱家这房子估计也翻新好了,绝对住得下!” “姥爷说什么了?” 季马用夹杂着汉语单词的俄语朝坐在身边的卫燃问道,这几天有酒有肉的逍遥日子他早就学精了,听不懂汉语没关系,只要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那肯定是朝自己说的,他要做的只是用微信或者当面让卫燃又或者穗穗帮忙翻译一下就够了。 而除此之外,他还利用这短短几天里,大脑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成功学会了诸如“姥姥”、“姥爷”、“舅舅”、“舅妈”、“表哥”、“表弟”,以及用的最溜的“表姐”和“表妹”。 至于剩下要做的,无非凭借着让穗穗都叹为观止的社交牛逼症, 根据年龄和性别做个连线题罢了,反正只要喊出来对方敢应, 多少也能蹭顿饭蹭杯酒。 “让你明年带着父母过来” 卫燃哭笑不得的帮忙翻译道, 这几天下来, 季马几乎已经已经混成了“村宠”一样的存在。甚至自从前几天的深夜大喇叭找小老外事件之后,如今谁家把季马留下来吃饭, 都已经会主动给卫燃的姥爷或者穗穗的姥爷打个电话报备了。。 “明年我肯定带他们来!” 季马说完,恭敬的起身举着杯子和韩老爷子碰了碰,嘴里也一连串的冒出了诸如“谢谢”“我干了您随意”之类不知道谁教给他的场面话。 “这小毛子可真有意思”周老爷子说话的同时和卫燃碰了碰, 笑眯眯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年夜饭,村子里一群同样回来过年的半大小子和小毛孩子也找上了门。只不过,这些最多也就还在读初中的孩子可不是来找卫燃或者穗穗的,他们全都是冲着季马来的。 而究其原因,无非这货手里的炮仗烟花实在太多, 而且还愿意带着他们玩罢了。 叫上已经沦为配角的卫燃和穗穗, 再招乎上这几天周围邻居里和季马已经混成了跨国酒友的同龄人, 这乌泱泱的一大群街溜子用小推车驮着堆冒尖的烟花蜂拥到了靠着淀塘的停车场上。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和爆炸声中,夜空中再一次被一个挨着一个烟花点亮染成了各种转瞬即逝的颜色。 “真漂亮!”亲手将一个大号窜天猴送上天的穗穗跑回来靠在卫燃的怀里说道。 “什么?”卫燃揽着穗穗问道。 “我说, 真漂亮!”穗穗贴着卫燃的耳朵说完, 顺势还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看了眼赖在怀里的傻姑娘, 卫燃在夜色中给了对方一个更加热烈的回应,随后这才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在下一朵烟花绽放的瞬间分开,默契的各自从兜里掏出一小把擦炮用打火机点燃,不分先后的丢到了正拿着一根线香往二踢脚那边凑的季马屁股后面。 噼里啪啦的小炮声中,被吓了一跳的季马直接来了个原地起跳,紧接着下意识接上了一个从红旗林场学来的侧滚翻躲避动作。 “维克多, 你个混蛋!” 意识到被耍的季马直接从兜里抓出一大把摔炮,劈头盖脸的丢到了卫燃和穗穗的周围。 在众人略带些许危险的嬉笑打闹中, 满满一推车的烟花爆竹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消耗殆尽,意犹未尽的季马将最后一颗二踢脚点燃送上了夜空,这才在弥漫的硝烟和欢声笑语中,告别了那些卫燃和穗穗都记不清名字的新朋友回了家。 如往年一样, 两家老人和卫燃以及穗穗的父母已经在电视墙摆了两桌麻将,一边聊着这一年的收获和辛苦,一边悠然自得的筑起了长城,而卫燃三人, 也围着一把木头椅子, 兴高采烈的斗起了地主, 唯独跟着过来的那只歪嘴哈巴狗,一如既往的被爆竹声吓得躲进了沙发底下的缝隙里瑟瑟发抖。 “维克多,我准备把这些天拍的视频和照片都发到你们帮我注册的那几个社交平台上。” 抢到地主的季马甩出两张小牌说道,“等回到喀山之后,我还会把那些东西发到其他的平台上。” “你愿意发就发呗”卫燃浑不在意的甩出去两张牌管上,压根儿没把季马的想法当回事。 “记得起个好名字”穗穗跟着丢出两张牌之后憋着笑建议道,“不如就叫鸡肥蛋多怎么样?” “这个名字不错!等下你们记得帮我改一下。” 季马虽然至今不知道那张春联上写的吉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发出去的那张自拍可是为他赢得了无数的点赞和评论,这也让他越发的肯定自己绝对有做明星的天赋。 “手机拿过来,我现在就帮你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穗穗立刻把手里的牌扣在椅子上,催着季马将手机递给她,顺便,还不着痕迹的暗中踢了踢卫燃的鞋跟。 得到对方的暗示,卫燃也放下牌,默契的和季马聊起了等下12点一过准备收压岁钱的步骤。 趁着季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穗穗不但帮对方改好了名字,还热心的在简介里补了一句“这个老外不会汉语,请大家保持应有的默契。” 这短暂的小插曲过后,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渐入尾声,等到电视里的倒计时归零,穗穗第一个跳起来,伸着小手兴高采烈的挨个索要起了红包。而与此同时,卫燃也感觉到左手虎口处的纹身传来一闪而逝的滚烫。 “那破本子今年又送礼物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压下心中的期待,示意季马也跟着凑上去,并在对方肩膀固定着的摄像头见证下,从几位长辈手里各自领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维克多,阿芙乐尔,该你们了!” 季马手里攥着一大把的红包,“我的瞎睡钱呢?哦哦!对了,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瞎睡钱!” 说话间,季马已经从兜里掏出两个分别印着“弥月之喜”和“百年好合”的红包递了过来,同时不忘解释道,“我来的时候换的人民币已经花光了,所以给你们塞的卢布。” “这那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帮你准备的红包壳?” 卫燃和穗穗对视了一眼,随后又齐齐的看向了始作俑者的阿里克赛教授,最终咧着嘴干笑着收起季马送来的红包,顺手从自己刚刚领到的红包里忍痛各自抽出一个递给了季马。 “亏了亏了!亏大了!” 穗穗打开季马送的红包,这里面仅仅只装着一张1000面额的卢布而已,再看看季马刚刚从自己手里拿走的红包,那里面的大红票少说也得有个十来张的样子。 “确实亏大了!” 卫燃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阿历克塞教授,他这红包里只有一张半新不旧的500卢布和一张用胶带粘过的100卢布,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俩一块钱人民币的钢镚儿! “小姨,其实我姨父在我工作室的...” “卫燃!” 阿历克塞教授意识到又要翻车,赶紧从兜里掏出个钱夹子,慌里慌张的找了个苍白的借口,“我突然想起来,亚历山大先生让我给你也带一份压岁钱!” “是吗?”同样被坑了的穗穗笑眯眯的问道,“亚历山大先生怎么没给我也带一份?” “带,带了!给你们俩都带了!” 阿列克塞教授一股脑的将钱夹子里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随手拿起一张写春联剩下的红纸胡乱一卷塞给了穗穗,“你们两个自己分!但是...” “但是我记得亚历山大先生上次说要送我一台徕卡相机的”穗穗一把夺过红包揣进兜里,故意大声说道。 “有这事儿?”阿列克塞茫然的看着旁边的卫燃,背对着自己老婆开始挤眉弄眼示意帮忙。 “没有?”穗穗拍打着其余仍旧拿在手里的红包催问道。 “有...好像有吧”阿列克塞教授欲哭无泪的点点头。 “好像还说要送我一支猎枪来着”卫燃嬉皮笑脸的跟着敲起了竹杠。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阿历克塞教授咬牙切齿的认下了这两笔莫须有的礼物。 “所以你姨父在工作室里藏了什么了?”看够了热闹的周淑瑾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是给小姨的一份惊喜”卫燃赶紧帮对方倒了一杯茶,“不过我想起来姨父让我保密,所以就只能等回去的时候您自己去看了。” “是吗?”周淑瑾端着茶杯,笑眯眯的看向了阿历克塞教授。 “是...是吧...” 欲哭无泪的阿历克塞教授此时心头都在滴血,这眼瞅着又多出去一份礼物,而且送给自己老婆的还得是惊喜的礼物,还只能他自己去琢磨,这可不是一台相机或者一支猎枪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希望到时候是惊喜不是惊吓”周淑瑾到底给教授留着面子,没有继续刨根儿问底儿,而且放了他一马。 “我爸在工作室里藏什么了?”穗穗等这一茬揭过去之后,立刻贴着卫燃的耳朵低声问道。 “我哪知道,诈他呢”卫燃憋着笑低声答道,“不过他如果想藏东西,也只能是藏在工作室了。” 第380章 季马火了 随着新一年钟声的敲响,窗外的夜空中也亮起了更多的烟花,被卫燃和穗穗狠狠宰了三刀的阿列克塞教授似乎也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他特意留下的那些烟花上面,一次又一次的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在院子里将一颗颗的礼花弹送上了夜空。 直等到这最后的存货被他和看热闹的卫燃老爹清空,和穗穗分完了赃的卫燃也将意犹未尽的季马送到了隔壁邻居家暂停营业的客房里。 “维克多,明天什么安排?”一手拿着一盒子内存卡,一手拎着个平板电脑的季马期待满满的问道。 “明天早点起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赶紧过来,到时候带你去拜年。” “是不是还有红包拿?”季马下意识的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衣服口袋。 闻言,已经准备往回走的卫燃赶紧停住脚步提醒道,“明天就不一定了,不过你可别给和你年龄差不多以及比你大的人发压岁钱了。” “为什么?”季马不解的问道。 “只有长辈才能给晚辈压岁钱,如果给错了会挨打的。”卫燃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那也不错!”季马开开心心的拍了拍衣服口袋,“这么说这些钱都是我的了?” “都是你的了”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再次迈开步子走向了姥姥家的方向。。而他身后的季马,在关上房门之后,先把拆出来的那厚厚一沓钞票摆在桌子上拍了张照片,随后摆弄起了平板电脑,兴致勃勃的开始上传这两天的经历和见闻。 与此同时,卫燃也钻进了停在门口的车子,摸着黑取出了金属本子。在他的期待中,这金属本子却再一次翻到了第九页。 这一页红蓝交织的漩涡,还是去年这金属本子送自己新年礼物的时候才出现的,而里面放着的,则是那床名为瑶光的古琴。 仔细看了看漩涡两侧一成不变的那两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以及漩涡正上方的“吉星高照”,他已经隐隐预感到, 这次的礼物恐怕远远不如自己期待的那么丰厚。 试着往外拎了一下,熟悉的手感和轮廓已经让他猜到, 这里面装的仍旧是那个低调奢华又沉重的琴盒。 索性收了金属本子启动车子, 如去年一样再一次开到了村外的木制观景台附近。 “去年送了一曲广陵散, 今年会送什么东西?”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将手伸进后排车厢, 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古琴瑶光。 打开琴盒看了看,见这盒子里没有额外多出什么东西,卫燃咽了口唾沫, 扶稳了车门,伸出手指头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几乎在那一缕琴音响起的同时,早有预料的大脑宕机感也如约而至,让他瞬间有种天旋地转随时有可能突破第一宇宙速度被甩到太空里的错觉。 许久之后, 当他从那股子难言且难受的别扭感觉中恢复过来,也察觉到了脑子里似乎再一次多了些什么。 “别又是琴曲吧?” 卫燃带着失望嘟囔了一句,拉开车门将古琴瑶光从琴盒里抱出来走到了观景台尽头的石桌上坐下。 循着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他跟着肌肉记忆轻轻拨动琴弦,可紧接着, 便又立刻停住了手。 这支曲子开头那略带熟悉的旋律他似乎在哪听过,而在一番回忆和排除之后, 很快卫燃便意识到,这支刚刚弹了个开头的琴曲,恰恰是年前伏尔加格勒的隋馨找自己借琴时曾经谈过的那支曲子。 “叫什么名字来着?” 卫燃看着桌子上的古琴思索片刻,不太确定的喃喃自语道,“狂徒?不对, 酒徒?好像是叫酒狂?” 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 卫燃越发确定,自己新学会的这支曲子,还真就是隋馨曾经演奏过的酒狂。 虽然知道自己又学会了一支新曲子, 但此时他却暂时没有再碰琴弦, 而是琢磨着这古琴的套路。 去年的时候, 这破本子教给自己的那一曲广陵散,最早就是隋馨用那床幽泉弹奏的,今年教自己的这一曲酒狂, 依旧是隋馨曾经弹奏过的。 这破本子看上那个叫隋馨的姑娘了怎么着? 卫燃神色古怪的打量了一眼虎口处的纹身,最终还是挽起袖子,坐在冻屁股的石凳上, 轻轻拨动琴弦,将刚刚学会的那一曲酒狂熟练的弹了出来。 相比帮自己屡屡从战后的阴郁情绪中走出来的广陵散,他在弹完了这曲新学会的酒狂之后,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阳光的笑意,似乎连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胡乱扒拉了几下紧绷的琴弦,卫燃无声的道了一句谢谢,抱着古琴钻进车里,将其连同琴盒收回金属本子,慢悠悠的开了回去。 转眼大年初一的一大早,还没等卫燃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一身大红色棉袄的穗穗已经举着个平板电脑兴奋的跑了进来。 “别睡了!快醒醒!快看看这个!”穗穗一边说着,一边将冰凉的小手伸进被子按在了卫燃的胸口上。 原本迷迷瞪瞪的卫燃瞬间清醒,扒拉开对方的手爪子,裹紧了被子问道,“怎么了?” “季马!季马火了!” 穗穗点亮平板电脑的屏幕,指着排在某短视频平台热榜第十位的一行字说道,“看看这个,‘鸡肥蛋多’!” 还没等卫燃看清,穗穗已经点了进去,随后便冒出了季马脸上贴着春联的自拍。 再看看这张照片那密密麻麻的评论,以及那吓人的点赞数量,卫燃总算恢复了清醒。抢过对方手里的平板电脑点进季马的账号,随后他便惊讶的发现,这才一夜的时间,这货竟然发了几十个视频!这也就算了,这些视频里每一个点赞和评论还都不少,而里面最常见的评论,便是穗穗昨天写在季马简介里的那句“这个老外不会汉语,请大家保持应有的默契。” “这货疯了吧?”卫燃呆滞的问道。 “他疯没疯我不知道”穗穗伸出手指头随便给其中一条评论点了个赞,“但他绝对火了。” “而是在他拍的电影杀青之前火起来的” 回过神来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早有预料的说道,“看着吧,接下来几天这货指不定怎么得瑟呢。” “他已经来了” 正帮忙拉开窗帘的穗穗,一眼便看到季马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平板电脑,肩膀上还架着个运动相机,咧着大嘴像个哈士奇似的,风风火火的跑进了院子。 “维克多!” 季马冲进房间之后见穗穗也在,赶紧打了个招呼蹦出一句跑调的“新年快乐”,随后迫不及待的将手机递了过来,“快!快帮我翻译一下,这些人在我的视频和照片下面都说了什么!” 卫燃和穗穗面面相觑的对望了一眼,后者接过季马一直在叮咚作响的手机,前者则开始穿起了衣服。 片刻后,压抑不住的笑声从这俩人的嘴里冒出来,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进化成了猪叫或者鹅叫。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笑了,快说说他们说了什么?”百爪挠心的季马忙不迭的催促道。 “没...没什么!夸你长得帅!”卫燃说完,压抑不住的笑声便再次冒了出来。 季马的账号后台不断蹦出来的评论和私信,大部分的内容基本上都在说这个不懂汉语的老外被朋友坑惨了,更有几个用俄语评论的,也一本正经的在夸季马,以及一本正经的给他出馊主意准备也跟着一起坑一把这个不懂汉语的老外。 甚至其中几个憋着坏的,还用俄语在评论里建议他在大年初一的这天顶着那张“鸡肥蛋多”的春联出去拜年,并信誓旦旦的保证肯定能拿到更多的红包。 而除此之外,这货收到的私信里竟然还有邀请他带货做广告的,只不过这些私信里希望他帮着做广告,也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几乎全都是能让男人独挑大梁的保健药品。 至于告诉他真相的,不是没有,但却少的可怜,甚至卫燃还主动帮他删了那些评论。 当然,除了这些搞笑的,憋着坏的,以及少数的老实人之外。季马在某个视频里发布的,他在高铁上和卫燃关于他父亲的聊天内容,也被会俄语的翻译出来贴在了评论区里。 这里面的评论倒是少有的正经,几乎全都是充斥着自豪和友善的邀请,甚至还帮他推荐了可以去华夏的哪里看看,可以去哪个城市走走,又或者哪里修建的陵园里,埋葬着曾经帮助过华夏的苏联英雄。 “这些建议倒是不错” 卫燃将其中几个有代表性的评论截图保存下来,忍住笑开口问道,“季马,等过两天想不想去华夏的其他城市走走?这些人给你推荐了不少值得你去带你父亲走走看看的地方。” “去什么地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季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转眼间便忘了他大早晨过来的本来目的。 “一周之后吧!” 卫燃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日历,“一周之后我和阿芙乐尔带你出去玩几天,然后我要回莫斯科去接受一个采访,等采访结束之后,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也有时间,可以继续换几个城市多转转。” “那就这么说定了!” 季马喜气洋洋的接过自己的手机和平板,“这几天我要多拍一些东西,维克多,我现在相信贴那些红纸真的能带来好运了,说不定在我回喀山之前,就已经是个明星了。” “额...你这么理解也没错”卫燃说完和穗穗对视了一眼,压抑不住的笑声再次填满了房间。 第381章 穗穗家传的杀羊术 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季马靠着他不经意的愚蠢和搞笑行径闹出的笑话,在他自己以及村子里其他同龄人发出的视频带动下,成功的把他塑造成了这个华夏新年最欢乐的奇葩。 好在,始终有点儿偶像包袱的季马在戈尔曼打来的电话提醒之后总算收敛了许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但再没有胡闹,甚至连喝酒都保持着量始终不让自己真的喝醉。 而在初六这天一早,卫燃和穗穗带着季马告别了各自的父母和姥姥姥爷,搭乘高铁去首都好好玩了几天。 而在这几天时间里,季马拍下来的视频内容,除了隔三差五便被卫燃和穗穗坑一把而浑然不知,其余的却越来越正经。大多时候,他都是以一个俄罗斯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以一个远离莫斯科的因塔人的眼光,观察着卫燃和穗穗带他看到的东西,并在视频里谈论着他的看法,顺便猜测他的父亲看到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时间转眼到了正月初十的傍晚,在华夏的短视频平台上小火了一把的季马在卫燃和穗穗的带领下,在情人节的第二天赶到了机场,准备汇合阿列克塞教授以及周淑瑾,搭乘航班一起赶赴芬兰,继续暂停的电影拍摄工作。 只不过,他们三人还没在机场等到教授和周淑瑾,陈广陵却先一步打来了电话。 “陈老师新年好啊”卫燃接通电话之后客气的寒暄着,顺便也下意识的打开了录音功能。 “你们也新年好”稍作寒暄问候,陈广陵主动说道,“卫燃,不知道这两天你方便不方便,我想带一位老先生和你见一面。” “老先生?”卫燃略作思索便有了大致的猜测,“洛象的师傅?他拜师成功了?” “成功了!”陈广陵喜气洋洋的说道,“不过想见你的可不是他的师傅,是他师傅的一位长辈。。” “陈老师, 对方说了想和我见面的目的吗?”卫燃略作思索之后问道。 “他说想找你聊聊那床幽泉” 似乎是担心卫燃误会,陈广陵追着说道, “或者你现在方便的话, 我把电话给他, 让那位老先生和你说?” “行,你把电话给他吧”卫燃痛快的说道。 片刻后, 电话另一头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卫先生你好,我姓陶, 你叫我老陶就行。” “陶老先生,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卫燃索性找了张休息椅坐下,同时也等着那位陶老先生的解释。 “卫先生,不知道是否有意割爱那床古琴幽泉?”电话另一头的陶老先生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卖”卫燃干脆的给出了回应,这琴过年之前他就答应送给穗穗了, 再加上如今自己也不差钱, 自然是不会出手的。 “我愿意拿出两百万, 不知道...” “不卖”卫燃继续干脆的说道。 “那...五百...五百万呢?”电话另一头的陶老先生咬着牙, 带着一丝丝的祈求开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高价。 “陶老先生,我只是单纯不想卖,和价钱没有关系。” 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又疑惑的问道,“而且据我所知,那床幽泉似乎远远不值那么多钱。” “那床琴是我父亲卖出去的,我只是想把他赎回来。”电话另一头的陶老先生失落的给出了一个无法辨别真假的解释。 闻言, 卫燃则突兀的问出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您父亲把它卖给谁了?” 陶老先生沉默片刻, 坦诚的解释道,“卖给了一个英国传教士, 不过那都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事情了。” “不如详细说说那床琴的故事吧?我有些好奇它怎么会流落到国外的。”卫燃直来直去的追问道, 他和电话另一头的陶老先生素未谋面更没有什么交情, 自然也就不会过于顾忌对方的感受, 另一方面,对方愿意说自然是好事, 如果不愿意说, 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电话另一头的陶老先生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那是34年的腊八节前后,我得了白喉。当时我父亲为了救我,把他养家糊口的那床幽泉卖了才救活了我。 后来我父亲攒够了钱, 想找那个传教士把琴买回来的时候,那人却已经离开当时的北平了,本来我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床幽泉了,没想到...” “虽然我很遗憾,但那床幽泉还是不能卖。”卫燃说话间朝身边一脸同情的穗穗摇了摇头。 “不卖...不卖就不卖吧,唉!” 电话另一头的陶老爷子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再次叹了口气之后问道,“卫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买下这床幽泉琴腹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卫燃明知故问道,算是最后一次核实对方话里的水分到底有多少。 陶老先生似乎也猜到了卫燃的想法,干脆的答道,“那里面有我父亲亲手写的广陵散减字谱,还有我亲手塞进去的废纸团,卫...卫先生,你不会已经把...” “没,那个减字谱,还有当时塞在里面的那些废纸团都还留着呢。” 卫燃语气平淡的给出了一个让对方松了口气的回答,他倒是没说谎,那些东西不但留着呢,而且就在装有古琴幽泉的琴盒里放着呢,只不过卫燃在琴盒里放了一层缓冲海绵而且用双面胶做了封边,所以被盖住了而已。 而他之所以把这些东西保留下来,本意也是想着以后哪天想出手那床古琴的时候,或许能用那些东西讲个好故事卖个好价钱罢了,只不过,如今那琴他不打算卖了,这好故事却主动送上了门。 “那些废纸团还是我塞进去的”陶老先生苦涩的语气中裹挟着满满的遗憾和回忆。 卫燃接过季马从不远处买来的咖啡抿了一口,慢悠悠的问道,“陶老先生,如果您能解答我的一些疑问,您父亲留下的减字谱以及您当时塞进去的那些纸团,我倒是都可以送给您。” “什么疑问?”电话另一头的陶老先生期待的问道。 “我在发现那床幽泉的时候,它的名字做了很好的伪装,而且琴腹里也像刚刚说的那样塞了不少的东西。”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疑惑的问道,“可是这样不就卖不上高价了吗?” “我父亲就是担心卖了高价就赎不回来了。” 陶老爷子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解答了卫燃的疑惑,既而又主动说道,“据我父亲说,那个英国人只是把那床幽泉当成了挂在房间里的装饰品而已,他原本有很大把握把它赎回来的。只是没想到,等我父亲攒够了钱,那个英国人也离开了北平,从那之后一直到建国,我父亲都在找这床幽泉,找那个英国传教士。” “陶老先生今年贵庚?”卫燃突然文绉绉的问了一句题外话。 电话另一头的陶老先生显然也因为前者如此跳跃性的问题愣了愣,紧跟着这才答道,“九十有八了。” 闻言,卫燃先是确认了一番手机仍在进行通话录音,这才说道,“陶老先生,麻烦您把电话给陈老师吧。” “那...好吧...”陶老先生叹了口气,失望的将手机递给了一直站在身边的陈广陵。 “卫燃”陈广陵歉意的说道,“对不住,我也没...” “没关系”卫燃浑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这琴在被对方借走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出儿了。 不等陈广陵开口,只听卫燃继续说道,“陈老师,那床幽泉和配套的盒子肯定是不卖的,不过刚刚陶老先生提到的减字谱,倒是可以送给对方。” “真的?!”电话另一头又传来了陶老先生的惊喜的声音,显然是听到了卫燃在说些什么。 权当是没听到陶老先生的话,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陈老师,在听吗?” “在,我在听”陈广陵赶紧回应了一句,同时朝站在一边的陶老先生歉意的笑了笑。 “这样,麻烦您把琴盒里的那层缓冲海绵撕开,那个减字谱和那些纸团就在里面放着呢,这些东西都可以送给陶老先生做个念想,但古琴和琴盒就不卖了。” “行!行!” 电话另一头的陈广陵赶紧答应下来,同时意有所指的帮着卫燃暗示道,“这次是我老陈欠你个人情,等明天我回了首都,就和洛象亲自把古琴给你送家里登门赔罪。” “陈老师客气了,这几天我们在外地呢,等过几天我去您的乐器行里取就行了,您就不用跑一趟了。”卫燃说完,等对方给出了回应之后立刻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把古琴卖给那个老先生?”穗穗直到这个时候才不解的问道,“他也太可怜了,这琴算是他父亲的遗物了吧?” “他要是像陈广陵那个岁数,卖也就卖了。”卫燃收起手机理智的说道,“但你刚刚也听见了,那老先生都已经98了。” “这和年龄还有关系?”穗穗越发的不解,她倒不是非要卖琴不可,仅仅只是觉得那位陶老先生可怜而已。 “当然有关系” 卫燃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为了照顾坐在另一边一脸茫然的季马,索性换了俄语问道,“你们觉得这位已经98岁高龄的老爷子能活几年?” “额...”穗穗和季马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根本没办法答。 “咱们算他能活10年吧” 卫燃自问自答的继续用俄语说道,“就算这10年里,这位老爷子不会把买下来的幽泉卖出去,等他老人家驾鹤西去的时候,你能保证他的儿孙不会卖了这琴?毕竟那老爷子开价500万呢。或者再退一步,你能保证他的儿孙不会像陶老爷子的父亲一样,把这琴又卖给外国人?” “老外怎么了...”在一边听热闹的季马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而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老外的穗穗则挠了挠后脑勺,“这就是你不卖给对方的原因?” 卫燃笑了笑,“差不多算是一半的原因吧,我不想委屈了那床琴,那就只能委屈一下那位老先生了。再说了,我不是把他父亲亲手写的减字谱送给他了嘛。” “另一半原因呢?”穗穗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卫燃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继续说道,“对方既然是陈洛象新拜的师傅的长辈,就算他不是什么大师,起码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个会弹琴的专业人士,这一点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穗穗和季马异口同声的答道,后者更是用俄语接了一句,“屠夫只会和屠夫成为朋友。” 卫燃笑了笑,扭头朝坐在另一边的穗穗说道,“我虽然不如你宰肥羊宰的那么专业,但好歹你爸在四五年前就教过我,想赚钱就得把东西卖给外行。同时如果内行想开高价买手里的东西,那么最好别卖给他。而是打听清楚之后,把内行开的价翻倍找个外行卖出去。” “至少这一点我爸没说错。” 励志专业宰肥羊的穗穗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如果换我妈来说,她会把最后半句改成‘把内行开的价翻倍,然后找一群外行过来竞拍。’” “如果换你来呢?”季马忍不住问道。 穗穗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可爱笑容,嘴里蹦出来的却是一句“价格翻倍之前多问几个内行,挑出价最高的翻倍作为起拍价。另外卖给外行之前,先宣传一下都有哪些内行对要卖的东西有兴趣。” 卫燃和季马呆滞的对视一眼,前者更是忍不住感叹道,“这羊让你杀的,骨头上真是连肉丝儿都没留下一条。” 第382章 节后的专访 在候机是的闲聊中,卫燃三人汇合了掐着点赶来的阿历克塞教授以及周淑瑾,又目送着他们两口子带着季马登上了飞往芬兰的航班,这才打车直奔高铁站返回了沧洲。 借着要去把那床已经升值到500万的古琴幽泉带回来,卫燃和穗穗带着陈广陵年前留下的借条和房产证,连夜又返回了首都,并在第二天上午,如约拜访了喜气洋洋的陈广陵一家。在他们二人用借条和房产证换回了古琴幽泉之后,还意外的得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陶老爷子拜托陈广陵转交给的八万元现金红包。 “这钱你留着用吧” 离开陈广陵的乐器行之后,卫燃还不等穗穗启动在这里停了很久的车子,便将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那八万元现金,连同提前准备好的五万欧元现金一起递给了对方。 “给我这么多钱干嘛?”穗穗拉开手包的拉链看了看,将其又丢到了卫燃的怀里,“我自己有钱呢。” “琴都是你的,卖琴谱的钱自然也是你的,另外那些算我借你的总行了吧?” 卫燃理所当然的说道,“而且今年你不就毕业了吗?等夏天的时候你不但要接管因塔的那两座营地,美国那边的那个农场如果想盈利同样要投入,就你自己攒的那仨瓜俩枣够做什么的?” 闻言,穗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那就当你借给我的!” “不够再和我说” 成功装了一次大款的卫燃心情愉悦的追了一句,随后将话题转移到了晚上去哪玩上面。 对于这俩人来说,取古琴本来就是个借口,趁着身边总算没有了电灯泡, 赶在元宵节之前好好弥补一下情人节的遗憾才是正事。 这俩不愿回家的狗男女胡天胡地的同时,远在意大利的卡坚卡也带着礼物, 第一次驱车赶往郊外那座漂亮的农场, 登门拜访了马修的社恐小姨莫妮卡。 对于卡坚卡的到来, 莫妮卡显然无比的开心和重视,早早的便准备好了各种零食和最先买到的游戏。 而卡坚卡在登门之后, 先是感谢了一番不久前莫妮卡帮她做的蛋糕,随后又参观了一番已经被摆在房间里的那台以礼物的名义送给莫妮卡的电脑,最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陪着激动的有些过头的莫妮卡,以及一脸呆滞仿佛活见鬼的马修,大呼小叫的玩了大半天的游戏,顺便还一起烤出了好几份的披萨。。 对于莫妮卡交到朋友这件事,除了莫妮卡自己之外, 最开心的莫过于马修和他的父母。可对于隔壁那位患有严重洁癖, 而且一直嫌弃卡坚卡的塔西来说, 这一天却罕见的饿了肚子。 至于原因, 自然是因为莫妮卡和马修都开心过了头,不小心忘记了要单独帮他准备达到他的卫生标准以及摆盘标准的饭菜。 而随着卡坚卡在此后几天的时间里频繁来郊外的这座农场拜访甚至留宿,塔西也越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似乎快被莫妮卡和马修给忘记了,同时也更清楚的察觉到了他自己对马修和莫妮卡的依赖。 同样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距离卫燃前往莫斯科接受采访的日子以及穗穗开学的日子也在一天天的逼近。 转眼到了元宵节的前一天,穗穗驾驶着她那辆堪比玩具的小车再一次拉着卫燃赶到了机场。 “你接受完采访还回来吗?”机场候机大厅,穗穗挂在卫燃的身上问道。 “如果没什么事就能回来几天, 我三月份才去上课呢。” 卫燃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有没有事可不是自己能决定, 全看达丽娅老师他们会不会整出什么新的幺蛾子。 “你可以考虑在喀山租套房子”穗穗突兀的说道。 “租套房子?在喀山?”卫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弄房子干嘛?” “夏天我就毕业了, 到时候还要接手因塔那边的营地。”穗穗翻了个白眼, “难道你准备让我和你住在工作室?然后每天被我妈催着起床?” “这么说你以后的重心都放在俄罗斯了?” “你要是打算回国, 以后放在国内也行。” 穗穗搂着卫燃的脖子浑不在意的说道, “我这边无所谓的,在国内还是在俄罗斯都一样, 根本不影响我宰肥羊, 只要别在我爸妈身边就行。” “房子的事我来解决”瞬间有了动力的卫燃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房子没解决就别回来了” 穗穗得意的说道,“最快四月份我就没有什么课了,剩下的时间等着拿毕业证就可以,所以你最好在四月份之前解决好住的地方。” 卫燃盘算了一番自己账户和工作室保险箱里的现金,再次自信的走出了保证, “问题不大!” “那就这么说定了”穗穗在卫燃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个大红唇印后总算从他的身上下来,开开心心的说道,“去安检吧,到了给我发微信。” “你到家了也和我说一声”卫燃报复性的和对方交换了一些唾液酶,这才拿着不多的行李排队走进了安检口。 当他所搭乘的航班顺利降落在莫斯科的时候,赶来接机的除了达丽娅老师之外,竟然还有穿着一身正装的戈尔曼先生。 “您怎么也来了?”这一路上都在盘算房子的事情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我只是顺路而已”戈尔曼说话的同时指了指不远处滚动的大屏幕,“等下我就回喀山了。” “汉斯先生那边谈好了?”卫燃跟着这两位老师一边往外走一边追问道。 “只谈好了投资电影制片厂的事情”戈尔曼笑呵呵的解释道,“但是拍电影的事情还没谈好,现在安娜还在柏林呢。” “你现在有心思关心电影制片厂的事情,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达丽娅老师头也不回的提醒道,“关于采访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 卫燃自信的说道,这个假期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和穗穗在一起,平时还有个电灯泡季马,但他可没耽误正事,早就已经开始为这次采访做足了准备。 “但愿如此” 达丽娅老师说道这里却停下了脚步,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卫燃,“既然你准备好了,这次采访我就不跟着了,你自己去就行,车子在靠近停车场出口的位置,等下我会把车子的照片还有专访的负责人联系电话给你,等你结束完采访打算离开莫斯科的时候,把车子还停在那个位置,钥匙留在车里就行。” “您也不跟着?”卫燃接过钥匙诧异的问道。 “我又不是你的佣人为什么要跟着?”达丽娅老师笑了笑,“等你采访结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先来一趟喀山,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好...好吧...”卫燃看了眼干脆的转身离开的两位老师,无奈的摇摇头,掏出手机给早已回到家的穗穗报了个平安。 根据达丽娅老师发来的照片找到车子,然后又联系专访负责人确定好了大致的流程,卫燃这才离开机场,驾车来到卫国战争博物馆的附近,找了个看着还不错的酒店住了下来。 20号这天上午,穿着一身正装的卫燃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五分钟赶到了采访现场。 为了庆祝一年一度的祖国保卫者日,这座军事类的博物馆可是做足了准备,而且据那位专访的负责人说,节日当天说不定会有哪些大人物过来。 不过这些却和卫燃的关系并不算大,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准备采访他的那些电视台工作人员,全都被那位名叫鲁任的副馆长带到了一间拥有落地窗的会议室里。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间会议室的的落地窗外面,恰好可以隐约看到为了庆祝节日正在进行紧张布置的现场。而那位负责拍摄的大哥明天提前得到了暗示,直接将卫燃安排在了紧挨着落地窗的一把椅子上,同时也将一小半镜头对准了窗外的背景,等到专访一开始,只要他稍稍调整焦距,就可以随意的在卫燃的上半身以及窗外的布置现场随意的切换。 “维克多先生,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了?”负责对卫燃进行专访的这名中年女人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问道。 “我随时可以开始”卫燃沉稳的答道,这接受采访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对方不是故意刁难自己又或者自己喝多了,根本不用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这个中年女人端起桌边的杯子,将里面加着冰块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长出口气,与卫燃隔着一张咖啡桌相对而坐,开始了这场在一个多月前就约好的专访。 从卫燃来俄罗斯求学的经历,到他发现的那张国会大厦红旗照片以及他拒绝波兰博物馆展出权这件极具争议的小事。再到他调查到的其他有关二战东线战场的故事,以及不久前调查到的,勒热夫战场遗留的半自动狙击步枪和斗篷。 当那些被历史掩埋的小人物的经历在这个女人的询问中,从卫燃的嘴里娓娓道来时,原定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也在那个女人的暗示下一次又一次的拉长。 而在采访的最末尾,鲁任副馆长也在镜头的注视下,极为正式的代表博物馆给卫燃再一次发了一张聘书。 第383章 卫燃的同学和导师 顺利的结束了在博物馆的专访,卫燃告别了鲁任副馆长以及这次采访的负责人,随后马不停蹄的搭乘当天晚上的航班返回了喀山。只不过这一次,在机场等待他的,确实卡尔普老师。 “喀山大学”卡尔普说话的同时,将车钥匙丢给了卫燃。 “去喀山大学干嘛?”卫燃接过车钥匙好奇的问道。 “把你的老师和同学介绍给你”卡尔普浑不在意的解释了一句,随后降下车窗,自顾自的点了一颗烟,慢悠悠的解释道,“这是你们实质上的第一次见面。” 卫燃张张嘴,没有再问什么,老老实实的启动车子,在导航的提示下开往了喀山大学的方向。而这一路上,卡尔普也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在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等到卫燃将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卡尔普立刻推门下车,熟门熟路的走向了学校门口一个看年龄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见状,卫燃赶紧熄灭发动机,小跑着追了上去。 “维克多,好久不见。。”这老头子热络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毕业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 “额...” 我们见过吗?卫燃一脸茫然的看了眼这个从没见过的老家伙,片刻后同样热络的答道,“抱歉老师,我还没来得及忙论文的事情,不过毕业之前肯定会弄好的。” “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好了,我们快进去吧。另外, 你该称呼我老板而不是老师。” 说完,这老头子干脆的转身, 而卡尔普则朝卫燃点点头之后, 转身又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看他那架势,显然是不打算跟着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 卫燃跟着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头子径直走进了学校。 “我的名字叫卡吉克·沃洛宁,是你的研究生导师,你的主要学习领域是战争史方向, 这是你来喀山大学读研究生这段时间的结课成绩单和参加过的一些研究项目,还有你去年在期刊上发表过的,关于苏联卫国战争中斯大林格勒战役和柏林会战考证的两篇刊文。” 这老头子带着卫燃在校园里一边闲逛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慢悠悠的说着,同时还把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卫燃, “趁着还没到我的办公室,把里面的内容熟悉一下。” 闻言,卫燃赶紧借着路灯的昏黄光芒打开了手中的档案袋,这里面除了一份格外详细的成绩单之外, 竟然还有诸如学生证、图书馆借阅证之类的各种东西, 以及一份形如目录的表格,而这表格里,全都是以自己名义发表的一些刊文的题目以及对应的时间和期刊名字。 等他在惊讶中匆匆翻阅完了这些绝对是伪造出来的东西之后, 那位名叫卡吉克的老头子又把档案袋拿了回去,停下脚步示意卫燃在路边长椅坐下。 “你的导师,也就是我, 卡吉克·沃洛宁” 这老头子将手搭在长椅的靠背上慢悠悠的说道, “我只喜欢喝啤酒, 从不碰烈酒。每周的周六会去伏尔加河边钓鱼,地点不固定, 冬天的时候, 钓鱼活动的时间会变成在喀山体育场打网球, 开的是一辆老款的白色宝马轿车,那辆车启动的时候总是有异响, 但我一直懒得去修。 每周末我都会去鲍曼步行街的东正教教堂做礼拜, 因为我是个虔诚的教徒。此外, 我还喜欢收藏套娃,所以每年的各种节日, 你都会送我一组套娃当作礼物。 第四, 我喜欢吃兔儿骑菜, 喜欢抽水烟,但实际上,我最常去的餐馆是学校东边路对面的格鲁吉亚菜馆,因为那家参观的老板是我的妻子,所以平时我也经常带你和你的同学一起去那里谈事情。好了,现在把我刚刚说的重复一遍。” 闻言,卫燃赶紧把对方说过的内容打乱顺序重复了一遍。 这位名叫卡吉克的老头子纠正了卫燃话语里的一些错误,等卫燃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后,这才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说说你的问题。维克多,你在读研究生的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学校外面,平时很少和人交流,就像个过于勤奋好学的华夏留学生一样。 唯一和你有交集的,除了我之外,是你的同学,一个来自哈萨的留学生,玛雅·斯瓦尼泽,她经常借用你的车子,甚至想做你的女朋友,但因为她的信仰问题被你拒绝了。 另外,玛雅在学校的人际关系非常好,但你却因为要忙其他的事情,平时很少和除了玛雅之外的同学有交集,不过因为玛雅和我经常提起你,所以其他的同学对你也有些了解。” 在对方的示意下,卫燃哭笑不得的将对方刚刚说过的话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好了,现在去我的办公室,然后让玛雅带你逛逛学校。” 说着,卡吉克慢悠悠的站起身,带着卫燃沿着校园里的街道一边走,一边介绍起了周围的建筑,并最终将他带到了一栋偏僻的老楼顶层的办公室里。 “嗨!维克多,新年快乐!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刚一进门,一个身材高挑满头黑发的漂亮姑娘便热情的打了声招呼,随后不等卫燃回答,便又问道,“你的采访结束了?什么时候能播出来?” “哪个白痴会拒绝这么前凸后翘的姑娘当自己的女朋友...”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微笑着答道,“中午才结束的,什么时候播出来我也不清楚。” “好了玛雅,带维克多去看看他的东西吧,然后带他在学校里逛逛,两个小时之后回来。” 说到这里,这个名叫卡吉克的老家伙脸上带着笑提醒道,“玛雅,虽然很遗憾,但我听维克多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个漂亮的混血姑娘。” “谢谢提醒,我不会被他占便宜的。” 这个名叫玛雅的姑娘说完朝卫燃勾勾手,紧接着自顾自的走出办公室,钻进了隔壁的房间,顺手打开了照明灯。 “这是你的位置”玛雅指着靠窗的一张桌子说道,“上面的东西都是你的。” 卫燃看了眼桌子上凌乱拜访的各种资料,以及一台还没来得及关机的笔记本和抽屉上那个带着浓郁华夏风格的平安扣挂件最终忍不住低声问道,“玛雅,平时真的有人...” 玛雅笑了笑,却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卫燃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你的好奇心会给你惹麻烦的” 玛雅说着,丢给卫燃一串钥匙,“熟悉一下抽屉里的东西,然后我带你去学校里逛逛。” “稍等” 卫燃接过钥匙,将这张桌子的抽屉一个个打开。这抽屉里的东西并不算多,里面除了一些期刊和打印出来的,署名中有卡吉克、自己以及玛雅名字的论文之外,还放着一套华夏象棋,两本涩情杂志,以及几张时光工作室的名片和一些日期跨度极大的购物小票,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条围巾。 但他明明记得,这条围巾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穗穗送自己的礼物,自己平时都是放在那辆越野车里的,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意识的看了眼玛雅,后者却误会了卫燃的意思,以为他已经看完了,立刻立刻带着他从这栋老旧的建筑开始,将整个学校每一栋建筑都逛了一遍。约定的两个小时时间一到,玛雅立刻把卫燃又带回了卡吉克的办公室。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喀山大学见面” 办公室的门口,玛雅在推开门之前说道,“维克多,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希望你还记得我这位同学。” “谢谢...”卫燃语气真挚的说道。 “不用谢”玛雅犹豫片刻,最终没有再说些什么,推开门示意卫燃进去,而她自己,则干脆的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都记住了?”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待的卡吉克笑眯眯的问道。 “勉强记住了”卫燃关上门,一脸麻木的答道。 “没关系的” 卡吉克指了指卫燃的身后,“不久之后,你和玛雅经常用的房间会发生一次火灾,所以里面那些东西你不用记太多,只要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东西就可以了。” “还有吗?”卫燃追问道。 “记得尽快完成你的毕业论文” 卡吉克笑眯眯的威胁道,“如果你的毕业论文不能让我满意,不但你拿不到毕业证,而且还要向我和玛雅分别支付20万美元的劳务费。” “一脉相承的死要钱...”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内心却莫名的踏实了不少。 “好了,看来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卡吉克拿起桌子上的水烟咕嘟咕嘟的嘬了一口,“毕业之前的这段时间,如果你有时间可以经常来这里坐坐,看在我毕竟是你的导师的份儿上,论文的事情我会帮帮你,但你自己也别想着偷懒。” “放心吧老板” 卫燃微笑着做出了保证,“只要有时间,我肯定要来找您帮忙论文的事情,就算以后毕业了,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去停车场吧,卡尔普那个混蛋在等你呢。” 卡吉克说完再次拿起最早曾给卫燃看过的档案袋,“这里的东西,会和你的毕业证一起给你,祝你好运,维克多。” “谢谢您,卡吉克先生,再见。” 卫燃格外正式的给自己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导师鞠了一躬,随后干脆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在夜色中慢悠悠的走向了停车场的方向。 等他再次钻进车子,卡尔普已经坐在了驾驶席的位置,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而是笑眯眯的朝卫燃问道,“你肯定有什么想问的对吗?” “这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憋了一路的卫燃指了指窗外问道。 卡尔普笑了笑,“从你用那些金沙支付了第一年学费之后的第二天开始。” “包括那个叫玛雅的姑娘?”卫燃追问道。 卡尔普点点头,“包括她”。 “有必要吗...”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你交了学费的”卡尔普半真半假的说道,“当然,主要原因是尼古拉先生,否则你可享受不到这么多资源。” “要不要我补交一些学费?” 卫燃主动问道,如果说当初第一次听到红旗林场学费的时候自己还觉得贵,那么现在,他不但觉得便宜,反而便宜的让他有些不安。 “时光电影制片厂已经帮你支付的学费了” 卡尔普直到这个时候才启动车子,慢悠悠的离开学校之后问道,“维克多,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卫燃摇头苦笑,“你不是第一个问的” “所以呢?” “至少不打算做什么战地摄影师了” 卫燃说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动,笑着说道,“另外,我准备把我的工作室搬到喀山。卡尔普,或许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什么帮助?”卡尔普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想买一套房子”卫燃掰着手指头说道,“这栋房子不但要满足工作室的需要,而且还要有足够大的居住空间。” “红旗林场的地方足够大”卡尔普不等卫燃说完便给出了一个选项。 “而且重点是要在市区且交通便利停车方向” 卫燃赶紧又临时追加了一条要求,单纯来讲,红旗林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可不想时刻在卡尔普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不说卡尔普他们,单单红旗林场的那只傻狗戈尔巴乔夫先生,都能让他或者季马连续做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我会帮你留意的”卡尔普浑不在意的应承下来,“距离你去红旗林场上课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你怎么安排?” “我打算尽快找房子”卫燃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么急?”卡尔普诧异的挑了挑眉毛,“伏尔加格勒那边出事了?” “没有没有!”卫燃赶紧摆摆手,将穗穗那边的情况以及毕业后的打算解释了一番。 “就为了这些?”卡尔普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卫燃,“这种事你也好意思向我开口寻求帮助?” “这也...”卫燃咧咧嘴,“其实也挺重要的。” “真是让人羡慕的年轻人”卡尔普无奈的摇摇头,“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帮你问问房子的事情。” 第384章 舆论和零租金的破房子 婉拒了和卡尔普一起回红旗林场休息的邀请,担心提前开课的卫燃借口第二天要去找房子,就近在喀山大学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直等到目送着卡尔普驾驶的车子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从下飞机开始就在担心对方会不会整什么幺蛾子的卫燃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拉着行李箱走进了酒店的一楼大厅。 他这边呼呼大睡的同时,正驾车往红旗林场开的卡尔普却一直在琢磨着卫燃想让他帮忙在喀山弄一套房子的事情,试图分析出卫燃这个决定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其他的秘密。 时间转眼来到了第二天,休息够了的卫燃熟门熟路的租了一辆车子,随后漫无目的的在喀山城区里闲逛着,准备先确定安家的大概范围。 而这也是他在红旗林场学习生活这么久以来,难得可以如此惬意的在这座城市里闲逛的机会。 如果按照穗穗张嘴就来的导游词来介绍这座古老的城市,喀山最有名气的称号,便是俄罗斯除了莫斯科和彼得堡之外当之无愧的第三首都,以及可以和前两者比肩的悠久历史等等一系列的形容词。 当然,如果按照季马的方式来介绍这座城市就简单且朴实多了——这是一座盛产美女的漂亮城市。 而这一点,仅仅从之前他和季马在这座城市里“行侠仗义”客串“渣男终结者”的时候,就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进行了反复印证。 除了满大街的美女,充斥在城市每一个角落的各种历史建筑也格外的漂亮,极具俄式风格的洋葱顶教堂,带有金帐汗国血统的蒙古包式圆形穹顶,以及带着些许亚洲味道的喇嘛庙,与东正教并存的大量青珍寺,乃至苏联时代典型的斯大林式对称建筑等等可谓眼花缭乱。 相应的,想在这形如满桌子山珍海味的漂亮建筑群里找一道和自己口味,同时钱包也负担的起的“小菜”,对卫燃来说却并非易事。。 简单的说,自己看上的买不起甚至租不起,自己租得起又或者买的起的,视网膜却又表示着抗拒乃至嫌弃。 由此种种,也让卫燃在距离红旗林场开学前的这一周时间里彻底挑花了眼,以至于最后他甚至都准备放弃把工作室搬到这里的想法。 就在他被选择困难症折磨的这段时间里,之前在莫斯科的卫国战争博物馆里进行的专访,也在二月份的最后这几天里被搬上了荧幕,同时博物馆那边, 也赶在3月份之前,把有关勒热夫战场发生的故事和相关的遗物进行了展出。 这次专访对卫燃来说有好有坏, 好的一面, 自己那历史学者的身份含金量和可信度越来越高, 但同时,有关波兰人的那些争议性采访片段, 却再一次被挖了出来。连带着,甚至极少数一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纳脆也开始拿他的国籍以及之前找到的国会大厦红旗照片出来说事,拐弯抹角的宣扬着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而在网络上有关他的讨论愈演愈烈的时候, 远在意大利都灵郊外那座农场里的莫妮卡,也在最近跳出的弹窗新闻里意外的看到了有关卫燃的新闻并且认出了他。 不仅如此,就连她的好朋友、好闺蜜卡坚卡, 最近也开始和她诉苦,抱怨自己只是帮一个可怜的历史学者说了些公道话, 就在网络上遭到了无数的谩骂。 而在看到电话里几度哽咽的卡坚卡发来的那些语气恶毒的私信和谩骂截图之后,现实生活中唯唯诺诺的莫妮卡深吸了一口气,像个勇士一般打开了一个记录了不知道多少社交账号和对应密码的文本文档。 “开始了” 紧挨着古比井意面餐厅的独栋房子里,卡坚卡说话间打开了一个软件, “我们的好朋友莫妮卡已经开始了,现在让我们看看她的真实战斗力吧!” “我们这样利用朋友好吗?”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里, 一个正在抽油烟机下忙碌的姑娘问道。 “朋友?” 卡坚卡扫了眼刚刚打开的软件上, 随着莫妮卡切换账号而不断跳动变化的网关地址, 语气平淡的反问道,“我们哪来的朋友?” “可是老板...” “如果老板把莫妮卡当作朋友, 或者莫妮卡把老板当作朋友, 那么莫妮卡帮老板说几句话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你理解错了,我说的可不是莫妮卡” 抽油烟机下正在忙碌的姑娘将两个试管里的溶液勾兑到了一个固定在冰块中间的烧杯里,等待里面的反应完成之后, 这才搬出刚刚紧急想好的说辞,“我是说我们的老板,他肯定算我们的朋友, 我们利用他测试莫妮卡的...战斗能力?不管叫什么, 你觉得这样好吗?万一被发现...” “有什么不好的?另外他怎么可能发现?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卡坚卡理所当然的说道, “况且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你总不会忘了...” “没忘,我再说一次我没忘。” 抽油烟机下的姑娘一边清洗用过的试管一边说道,“可是所谓在舆论上帮新老板占据优势,不应该是帮他说话吗?你为什么要挑起舆论矛盾?” “这种事解释起来可比你要调配的蟑螂药复杂多了” 卡坚卡说话的同时重重的敲了下回车键,这才继续说道, “简单的说,有争议才能吸引注意力,只有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新老板。” “可是那些脑子有问题的怎么办?”抽油烟机下的姑娘问话的同时,也给刚刚调配好的溶液里滴入了甜味剂和蟑螂诱食剂。 “我们不是有莫妮卡吗?” 卡坚卡指了指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评论,“我们的好朋友莫妮卡就像个过滤器一样,她会帮我们解决那些垃圾的,这可比我们自己动手方便多了。” “我总觉得老板知道之后...” “放心吧,他不会知道的。”卡坚卡看了眼放在桌角的兽牙项链,语气肯定的说道,“这些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总之别给我们惹麻烦就好” 抽油烟机下的姑娘说话间将调配好的药液全都灌进了一个塑料喷瓶,对着餐桌上堆积的食物残渣和沙发缝隙,以及每个房间的门窗缝隙全都仔细的喷洒了一遍。 她们二人分工剿灭蟑螂的同时,卡尔普也在红旗林场开课前两天找到了卫燃。 “这几天你一直在找房子?”卡尔普饶有兴致的问道,“关于你的采访现在可是引来了无数的争议,你就一点儿不急?” “我急有用吗?” 卫燃翻了个白眼,“愿意骂就让他们骂吧,反正菊花长在了他们的屁股上。而且再说了,你怎么不问问那段争议采访的问题是谁故意设置的?” “这我可不知道,有关你接受采访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我负责的。” 卡尔普果断的推卸了责任,随后紧跟着问道,“既然你不急,我带你去看一套房子怎么样?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在哪?”原本正在研究笔记本屏幕上房屋租赁信息的卫燃抬头问道。 “卡班湖东南侧,风景非常好。”卡尔普像个尽职尽责的房地产销售似的解释道,“而且不用支付租金。”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卫燃短暂的诧异过后,立刻摇头拒绝道,“算了,我不去。” “为什么?”卡尔普不解的看着继续翻阅房租租赁信息的卫燃问道。 “以我对您的了解,就算真有一栋不需要租金的房子,你也会额外收一些当作辛苦费的。” 卫燃头也不抬的说道,“但是既然能让您说出不用付租金这种话,那我要付出的代价肯定比租金更多。” “维克多,看来你学聪明了。”卡尔普笑了笑,“不过这次不一样,是达丽娅老师,她准备把她的家借给你用。” “达丽娅老师的家?”卫燃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卡尔普。 “你那是什么鬼表情?”卡尔普没好气的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儿诧异。”卫燃说话间赶紧扣上了笔记本屏幕,“达丽娅老师是喀山人?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她可不是喀山人”卡尔普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解释,而是转身径直走出了酒店,“如果你想去看看就赶紧跟上。”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仅仅冲着达丽娅老师的家这么一个理由,他都要跟过去好好看看,至于要不要用对方的房子,自然是先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再去考虑了。 钻进卡尔普驾驶的车子,卫燃还没来得及从对方的嘴里套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卡尔普便已经将车子停在了卡班湖东南岸的路边。 这所谓的卡班湖其实是喀山城区里,三座从西北往东南一路延伸相连的湖泊,如果不是本地人,或许只会以为它们是一条比较宽的河道而已。卫燃记得很清楚,就在他来俄罗斯留学的前一年,毛子还曾以这片湖泊水系为原型,拍摄过一个最多只能算五毛特效的破电影。 而卡尔普停车的位置,便是西北方向这第一座卡班湖的东南沿岸。只不过,和卫燃想象中的不同,这里面的湖景虽然还算漂亮,但隔着一条马路的身后,能看到的却是一大片被彩钢瓦圈起来的荒地。 抬头往上看,这彩钢瓦的后面还散乱的分布着郁郁葱葱的白桦树和橡树,而在紧挨着这片区域的不远处,隔着一道围墙,还有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老旧建筑群。 “那里是个很有年头的酒厂” 卡尔普指着不远处的老建筑群解释道,“它在18世纪末就已经存在了。一直到苏联时代都还在用卡班湖的湖水酿酒,不过现在它已经勉强算是一个景点了。” “你说的房子该不会是...” 卫燃呆滞的看着远处的酒厂建筑群,能被称作建筑群就知道它的占地面积有多大。而这么大的一片面积和里面那些几乎能当文物用的建筑如果能免费给自己用,哪怕答应卡尔普或者达丽娅老师一些条件似乎也没什么的。 “你偷吃了格尔巴乔先生的狗粮了?” 卡尔普见卫燃目光热切的盯着不远处的酒厂,无奈的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彩钢瓦围墙上的一扇小门上生锈的铁锁,“进来看看吧,这里才是免费给你用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在做美梦的卫燃失望的摇摇头,不情不愿的跟着卡尔普钻进了那道简陋的铁皮门。相比这道铁门外的寒酸,这片被彩钢瓦围起来的荒地虽然看起来占地面积不小,但实际情况却并没有好到哪去。 不提那些几乎齐腰高的荒草和肆意生长的野生白桦树,以及那两棵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橡树下堆积的落叶,单单正对着卡班湖方向的那栋三层石头建筑的房顶,都肉眼可见的坍塌了老大一块儿。 除此之外,在这栋建筑的周围,还建了一圈带有铁栅栏的花墙,那些彩钢瓦围墙,就是用铁丝绑在这圈围墙上的。而在围墙锈迹斑斑的大门上,还挂着个“卡班湖糖果公司”的破烂招牌。 卫燃在隔着花墙观察里面环境的同时,卡尔普也放弃了用钥匙打开围墙大门门锁的徒劳,直接弯腰捡起一块从花墙上塌落的破砖头狠狠的砸了上去。 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卡尔普手里的破砖头碎成了渣滓,但那个足有拳头大,满是锈迹且带着半截断钥匙的铁锁却是毫发无损。 “你等我下”卡尔普说完,也不等卫燃开口便又低头钻出了彩钢瓦围墙上的小门,不久之后便拿着一把液压钳走了回来。 见对方一副“老子其实早有准备”的模样,卫燃不得不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准备看看卡尔普等下会用这么一堆废墟开出什么吓人的条件来。 费了一番力气打开了那道铁栅栏门,卡尔普一手拿着液压钳,另一只手竟从腋下的枪套里拿出了一支pss微声手枪。 “别紧张”卡尔普笑着说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小动物或者瘾君子躲在这儿。” “这些已经足够让人紧张了好吗?”卫燃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加强警惕的同时好奇的问道,“这里真的是达丽娅老师的家?” “准确的说应该是达丽娅丈夫的家”卡尔普挤牙膏似的解释了一句。 “达丽娅老师结过婚?”卫燃挑了挑眉头。 “当然,还记得基洛夫那个开相机店的老兵列瓦吗?” 卡尔普轻轻推动这栋建筑一楼长满霉斑的木门,然而还没等他把门推开,这道木门便“哐当”一声拍进了建筑一楼的大厅里。 “记得”卫燃扇动着眼前的尘土,眯缝起眼睛的同时也屏住了呼吸。 相比外面那个足足五六十米见方的大院子,这栋建筑占地面积最多也就500平米左右,而且这门里面压根就是个搬空了的大仓库,些许开裂的混凝土地面上,除了一些装在木头箱子里的铁皮糖果盒子和大量等待被使用的褪色包装纸之外,根本找不到什么私人物品,甚至就连墙壁上,都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涂鸦。 “她的丈夫当时就是列瓦的搭档,同时也是这家糖果公司的继承者,可惜他没能从格罗兹尼活着回来。那时候达丽娅甚至都已经...” 卡尔普解释到一半戛然而止,转而迈步走进了这栋建筑的内部,用手中的液压钳在混凝土墙壁上敲敲打打的检查着,同时嘴里卖力的推销道,“还算不错,这栋建筑的质量很好,只要简单的修一修屋顶再重新装修一下,坚持到在这里给你举行葬礼都没问题。” “你就不能说些吉利的?”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同时琢磨着该怎样委婉的拒绝,他是想把工作室搬到喀山不假,但却并不是一定要搬过来,而且就算一定要搬,也实在没必要选在这么个破地方。 “那就说些吉利的” 卡尔普抡圆了胳膊,将手中的液压钳砸到远处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见楼梯没有坍塌,这才沿着楼梯一边往上走一边继续说道,“达丽娅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愿意把工作室搬到这里,并且尽可能的把这栋破房子修好,顺便把三楼最左边向阳的两个房间都留给她。等她死了之后,这栋房子就是你的了。” “这算个屁的吉利话”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是达丽娅陛下想立我当太子呢?” “除此之外她还让我转告你” 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卡尔普停住脚步,笑眯眯的说道,“达丽娅老师说如果你打算拒绝,就做好3月份所有课程内容全部翻倍的准备。” “为什么?”卫燃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她是你的老师,有权利决定你的课...” “不不不”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补充道,“我是说为什么非要把这里给我用?” “再好的房子,太久没有人住也会塌的。” 卡尔普转过身,一边继续往二楼走一边解释道,“达丽娅从来都不来这里,但同时又很担心这栋破房子彻底坍塌成一片废墟。 然后你就主动跳出来,要租房子和你的小女朋友过没有家长约束的二人世界。那么维克多,你觉得除了你还有其他更好的人选吗?” 第385章 隔阂与信任 “还...还真是巧啊...”卫燃干巴巴的说道,内心则已经开始琢磨着,返修这么大一座房子要花多少钱才行。 “就当...就当帮个忙吧”卡尔普话音未落,已经再次迈开步子走上了二楼。 相比空荡荡的一楼,二楼的空间同样没有好到哪去,除了少数几张早已腐朽的破桌子烂椅子之外,连玻璃窗都没有几扇保持完整的了。脚下的地板也大多断裂发霉,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水泥地面。 默不作声的走上三楼,这里除了房间少了一些,同时多了两个带有落地窗,可以看到卡班湖的阳光房之外,比之二楼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垃圾遍地,墙壁上写满了各种污言秽语,所有窗子的玻璃也都被人为的砸毁了,甚至连暖气片之类的东西似乎都在很久之前便已经被拆了个干净。 特意去达丽娅指定的那两个向阳房间看了看,可惜,这俩房间里除了一些不知名野生动物的骨头之外,同样没有找到任何与她有关的私人物品。 沿着楼梯爬上阁楼,卫燃一眼便看到,这个三角形的空间里,堆积着大量的鸟粪、羽毛、破碎的蛋壳以及各种啮齿动物残缺不全的尸体,同时又因为天窗漏雨,向阳的一面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面积已经完全坍塌,甚至就连剩下的那些,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风彻底掀开。 “想翻修这么大一栋房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从阁楼上下来的卫燃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和不小心沾染的羽毛,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拒绝。 “这种问题你自己头疼就好了,不用和我说。” 卡尔普却根本没给卫燃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转身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另外, 戈尔曼和达丽娅商量过了, 等夏天的时候, 我们会把你和季马上课的那栋五层楼进行彻底翻修,到时候你那个小女朋友如果带游客来喀山, 可以把林场当作落脚点,那栋楼也可以交给她专门用来接待游客,当然, 要付钱的,但肯定比市区的酒店要便宜很多。。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里以前本就是个苏联疗养院,各种设备也都还能用,而且制片厂的姑娘们还能给你们带来的游客提供写真拍摄的服务, 最重要的是, 那里距离机场足够近, 能帮你们节省不少的时间。” 卫燃错愕的张着嘴看着卖力推销的卡尔普, 呆愣片刻后难以置信的问道,“就为了让我翻修这栋房子?” “看来你的真的偷吃了戈尔巴乔夫先生的狗粮” 停住脚步的卡尔普无奈的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之后喷云吐雾的解释道,“这些为了感谢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对戈尔曼儿子的帮助,而且对于红旗林场来说,也能在多一份收入的同时让那里热闹一些。” “林场很缺钱?”卫燃自以为抓住了细节。 卡尔普脸上的表情越发像是在看傻子, “谁会嫌钱多?” “那制片厂呢?”成功被带偏的卫燃好奇的追问道, “那栋楼如果给阿芙乐尔用了, 制片厂去哪?” “当然是主楼,那栋楼有足够多的房间。”卡尔普不耐烦的说道, “还有什么要问的?” “红旗林场的课程呢?”卫燃继续不知死活的问道, “以后没有姑娘去那里上课了?” “当然会有”卡尔普此时的眼神已经像是看个死人, “我都说了, 主楼有足够多的房间。现在告诉我,你会用多长的时间把这栋破房子修好?” “额...我还没同意搬...” “好, 就按你说的, 一个月的时间。”卡尔普不等卫燃说完,便一如既往的提前幻听到了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什么时候...” “或者半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 卫燃咬牙切齿的看着继续往外走的卡尔普,此时他是彻底的悟了,别看苏联没了, 但这些活下来的kgb老混蛋那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傲娇,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求人还求的这么趾高气昂的。 “你自己说的一个月”卡尔普说话间已经走出了房子,“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卫燃警惕的看着对方。 “你上课的时间是3月份的15号,换句话说,你现在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来考虑怎么翻新这栋房子了。” 看着一脸笑意的卡尔普,卫燃的脸色越发难看,“卡尔普,过分了吧?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住进这栋破房子?” “这件事和房子可没有什么关系” 卡尔普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解释道,“几天之后我要陪着安娜和达丽娅老师去埃及考察电影拍摄场地,戈尔曼要指导季马应付拍完电影之后的采访。换句话说,我们暂时真的没有时间给你上课。” “真的?”卫燃狐疑的看着卡尔普。 “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们去埃及”卡尔普浑不在意的说道,“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路上教你一些东西。” “大可不必” 卫燃果断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按照当初达丽娅的说法,自己本就提前了差不多一年学完了课程,如今这早半个月晚半个月的还真无所谓,但他可不想跟着三位老师出去当拎包小弟,不然到时候端茶倒水不都是自己的工作? 再说了,万一这仨老混蛋谁脑子一热给自己又来一个临时的考核,那可就是特码无法拒绝的惊喜了。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学生” 卡尔普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卫燃穿过齐腰高的荒草离开了这栋破房子,随后还煞有其事的从车里掏出个新的挂锁递给了卫燃,“维克多,祝你在这里生活愉快。” “我真是谢谢你了”卫燃一脸假笑的谢过对方,随后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锁头,亲自锁住了彩钢瓦围墙上的简易破门。 直等到卡尔普重新启动车子开往酒店的方向,卫燃这才突兀的开口说道,“卡尔普老师,我突然发现有个职业其实特别适合你。” “老师?” 卡尔普早有预料的反问道,“当时我在季马他们那个小村子教书的时候,那些小孩子可都非常喜欢我的。” “不不不” 卫燃一本正经的摆摆手,“您不去做个房地产销售真是可惜了,甚至我坚信,整个俄罗斯境内就没有您卖不出去的房子。” “这么说你想买房子?”卡尔普笑眯眯的扭头看向卫燃。 “不买,没钱。” 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的卫燃果断的终止了调侃对方的危险举动,转而询问起了关于时光电影制片厂要拍摄的第一步电影的各种计划。 “好了,制片厂的事情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解释了一路的卡尔普将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最后说道,“我们不在的这半个月,你除了要尽快把那栋破房子修好,还要记得你的毕业论文,如果有不懂的,就去喀山大学找你的导师,在这方面只有他能帮到你。” “只是论文方面?”不死心的卫燃意有所指的追问道。 “你确定要知道?”卡尔普笑眯眯的看着随时准备从副驾驶跳下去的卫燃问道。 “当我没说!” 话音未落,早已提前解开安全带同时把车门也打开的卫燃立刻跳了下去,撞上车门一溜烟的跑进了酒店大厅。 “聪明的小家伙” 心情似乎格外好的卡尔普不置可否的念叨了一句,慢悠悠的踩下刹车,调头开往了红旗林场的方向。 目送着卡尔普的车子走远,躲在酒店大厅里的卫燃立刻跑进停车场,驾驶着租来的车子又返回了卡班湖畔那栋几近废弃的破房子里。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并没有进去,而是绕着彩钢瓦围墙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将周围的环境摸排了一遍。 简单的说,这栋房子和隔壁那座历史悠久且似乎早已停产酒厂之间不但隔着一道围墙,中间还有一条足以把车子开进去调头的荒废土路,只不过,或许是这里太久没有用过的原因,这条不过五六十米长的土路已经同样被荒草和各种建筑垃圾占据。 围墙里外仔细逛了一圈见没有什么额外的发现,他这才驱车再次离开,准备在喀山找找有没有便宜好用的施工队能接手这里的翻新工作。 虽然这破房子几乎算是卡尔普和没有露面的达丽娅老师以威逼利诱的房子强送给自己住的,但不管怎么说,那几位老师都愿意把红旗林场借给穗穗当杀肥羊的屠宰场了,自己也就实在没必要继续拒绝。 而且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来了,不管是那套破房子还是更早以前成立的时光电影制片厂乃至穗穗接手的因塔营地,如今自己和红旗林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早已经牢牢绑在一起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而摆在两者之间仅有的防备,也仅仅只是以尼古拉老爷子为首的红旗林场搞不懂卫燃的真实打算,同时卫燃也搞不懂红旗林场的真实目的罢了。 不过好在,这仅有的隔阂影响并不大,至少不会影响双方之间在另一种程度上无条件的信任。否则的话,别说戈尔曼不会让自己帮忙去美国找他的妻儿,别说达丽娅不会以耍赖的方式让他帮忙照顾这栋充满伤心和幸福回忆的房子。就连最早的尼古拉老先生,也不会让他帮忙调查妻子孩子的死因。 第386章 季马还是那个季马 时间一转眼进入了三月份,躲在喀山的卫燃在经过乔装打扮之后,也终于带着认真挑选出来的施工队进驻了卡班湖畔的破房子,大刀阔斧的开始了翻新维护的工作。 而这期间,除了喀山大学校内的某栋老楼发生了一次小范围的火灾之外,网络上对于卫燃之前采访的口诛笔伐也开始改换风向,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把矛头对准了波兰人,开始细数波兰人历史上的骚操作。 同时,在意大利都灵郊外的某座农场里,卡坚卡再次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了她的好朋友莫妮卡,并且语气激动的分享着曾经对自己进行谩骂的那些网友们账号都注销的神奇反转。 而平日里一副社恐晚期的莫妮卡,这次却努力摆出了一副世外高人般的模样,但她那张小脸上遮掩不住的骄傲之色,却让原本专心吃甜品的马修,也像是亲眼看见了十字架上被钉的结结实实的那位,在一片圣光中走下来抢走了自己手里的小蛋糕一样难以置信。 “卡坚卡姐姐” 马修直等到卡坚卡准备离开的时候,立刻激动的凑上来,如往常一样在卡坚卡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卡坚卡姐姐,你以后能不能每天都来做客?或者每天邀请莫妮卡去酒吧里坐坐怎么样?” “为什么?”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卡坚卡笑眯眯的问道。 “我敢保证,你绝对是整个意呆利最好的心理医生!”信誓旦旦的马修先是看了眼正在烤箱前给卡坚卡准备披萨的姨妈,这才小声说道,“我至少陪莫妮卡见过20位心理医生,但是还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 “我可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卡坚卡轻轻揉了揉马修小家伙脑袋上茂密的天然卷,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明显在偷听的莫妮卡,这才温柔的继续说道,“我只是莫妮卡的好朋友而已,而且莫妮卡也不需要心理医生,她的心理也没有问题,她只是需要一些和她聊得来的朋友而已。” “那你一定是和莫妮卡聊得来的好朋友!”马修语气肯定的说道。 “当然, 当然是!”一脸温柔样的卡坚卡以更加肯定的语气回应道,“莫妮卡是个很好的朋友, 马修也是很好的朋友。” “塔西叔叔呢?”马修不知死活的问道。。 卡坚卡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的说道, “他是个洁癖!” “而且还是个强迫症!”早已叛变的马修立刻追了一句,不过紧跟着他又可怜巴巴的说道, “可惜塔西叔叔也需要朋友的,他其实也很孤独。” “可惜我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卡坚卡爱莫能助的摊摊手,“不过我会帮他留意好的心理医生的, 看在我和莫妮卡还有可爱的马修是好朋友的份儿上。” 自己手底下的好员工攻略莫妮卡的事情,作为老板的卫燃却根本就不知情,此时他正倒骑在卡班湖畔的大院子中央停放的半履带摩托后座上,借着不远处挂在橡树枝杈上的煤油汽灯放射出的明亮灯光一边看守已经被拆成毛坯的破房子,一边敲击着卡坚卡当初送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编纂着才刚开了个头的毕业论文。 而在距离他不过三四米的橡树下, 还支起了一顶厚实的双层帐篷, 那帐篷门口呼呼作响的汽油驴子上, 还架着一个大号的咖啡壶。 这样近乎露营的生活,从他带着施工队进场就开始了。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几乎把白天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盯着施工队给这栋建筑翻新上面,而晚上,则一边守着工地,一边忙着毕业论文。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不想在基础翻新装修的阶段就被偷偷安了监控设备而已。 而他这么严防死守的盯着, 除了让请来的施工队有些怨言之外, 倒是也让施工速度加快了不少。 别的不说, 这才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起码满是荒草的院子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就连围墙都全部拆除, 按照本来的样式重新垒砌了一遍, 顺便还贴着墙种上了一圈善于攀爬的凌霄花。 除此之外, 卫燃还掏钱把与隔壁酒厂之间的土路仔细休整了一番, 顺便把新的大门改在了这个方向。 除了这些小改动,那栋破房子在拆掉了阁楼房顶和所有的门窗之后, 怕死的卫燃还专门请来了评估公司, 直到确定这栋房子的钢筋混凝土主体足够再坚持百八十年没有问题,这才挥舞着现金监督着施工队加快速度开展进一步的翻新工作。 相比卫燃的忙碌,远在芬兰的季马如今可要轻松多了,如今《致暴风雪中的友谊》已经拍完了最后的几个镜头,所有参演过这部电影的业余演员们也重新汇聚在了那座曾在暴风雪中提供了难得友谊的猎人小屋里, 如半个多世纪前那些曾在这里躲避暴风雪的二战士兵们曾经做过的一样,组织着一场近乎自娱自乐的庆功宴,准备迎接紧随而至的采访活动和一场小型的发布会。 转眼间又是一周的时间悄然而逝,当季马独自返回喀山,在卡班湖畔找到卫燃的时候,那栋三层的破房子在卫燃充沛的资金支持下已经重新盖好了漂亮的大红色房顶,同时也安装好了花大价钱订购的木质门窗,铺设好了全新的水电管线。 “这里以前是达丽娅老师的家?”季马难以置信的问道,“这里看起来可真漂亮。” “漂亮?当然漂亮!” 卫燃一脸肉疼的说道,“两百多万卢布换的呢,接下来还要重新铺设地板并且给里面填满各种家具,那又是一大笔钱。” “这里有没有我的房间?”西装革履的季马舔着脸问道。 “没有”卫燃说话的同时送出一颗中指,“我喊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分家产的。” “你怎么比戈尔曼那个老东西还小气?” 一句话成功得罪了两个人的季马自顾自的穿过厚实的木门问道,“快说说,你喊我来是做什么的?” “带你认认地方而已” 跟在后面的卫燃笑着解释道,“以后阿芙乐尔和我会在这里生活,因塔那两个营地的经营活动也会放在这里。” “伏尔加格勒那边呢?”季马扭头提醒道,“尼古拉校长还在那边呢。” “我询问过尼古拉先生,并且试图邀请他过来一起生活,但是不出预料的被他拒绝了。”卫燃摊摊手,“不过你不用担心,阿芙乐尔的父母会照顾好他的,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闻言,季马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情?” “明天我要回红旗林场上课了,你呢?”明知故问的卫燃追问道。 “之前在电话里我说过的,接下来我有半个月的假期” 季马既庆幸又有些遗憾的解释道,“另外戈尔曼先生说,因为他要给你上课,所以以后我和你的课程会彻底分开,连上课的时间都会错开。不过我听说你今年就能从红旗林场毕业了?” “今年九月份,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戈尔曼说我至少要到明年的秋天才能学习完所有的表演课程。” 季马说到这里,脸上又浮现出了期待的神色,“不过他也说了,以后我会是个非常出色的演员。” “只要你能管住下半身” 卫燃调侃了对方一句之后,在季马竖起的中指示意下,带着他离开满地装修材料的一楼大厅,一边往不远处的帐篷走一边说出了自己请自己过来的打算,“我请你来的另一件事就是帮我在这里盯着装修进度。” “这还用盯着?” 季马咧着嘴一脸为难的问道,“多...多久?” “当然要盯着,尤其要盯着这里会不会被装上什么窃听监控设备”卫燃压低声音说完之后,转而笑眯眯的安抚道,“不过时间不长,只有半个月而已。” “只有半个月?这叫不长?我能不能拒绝?”季马哭丧着脸看着卫燃,“我已经准备约特洛的同学来俄罗斯玩了。” “特洛的同学?”卫燃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特洛?” “我和一起拍电影的那个高中生,你忘了?”季马无奈的提醒道,“演卡尔的那个小演员。” “你特么连高中生都不放过?”卫燃再一次竖起了刚刚放下的中指,“季马,做个人吧,你已经是个明星了。” “我们是朋友!纯洁的朋友关系!”季马不服不忿的强调道。 “对,纯洁的朋友关系” 卫燃一脸嫌弃的揭露了显而易见的真相,“但你打算邀请一个高中生在上学的时间来俄罗斯玩,显然是想把这种朋友关系变得没那么纯洁。” “这次我是认真的!”季马语气苍白的辩解道。 卫燃对季马这个混蛋可太了解了,想都不想的反唇相讥道,“你哪次不是认真的?” “但这次我是真的...” 还不等季马说完,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便开进了这座大院子,同时也朝着正在橡树下聊天的卫燃和季马按响了喇叭。 等车子停下来,卫燃名义上的导师卡吉克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紧跟着,卫燃名义上的同学玛雅也推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还不等这师生俩打招呼,季马便抻了抻卫燃的衣袖,“维克多!维克多!你已经有阿芙乐尔了,快把这个漂亮姑娘介绍给我!记得说我是个明星,不不不,还是谦虚点,记得说我是个电影演员,还要说我在华夏拍摄的作品有二十多万的粉丝!” 第387章 乔迁之礼/物归原主? “你刚刚不是...” “我刚刚开玩笑的!” 说话间,季马已经动作极快的把自己的手机壁纸从一个最多也就高中生的金发姑娘,换成了脑门上贴着“鸡肥蛋多”的自拍。与此同时,这货身上那股子流氓小混混的气质也眨眼间烟消云散,正经的让卫燃甚至怀疑刚刚那一瞬间自己身边换了个人。 直到这个时候,卡吉克才笑着说道,“维克多,我的好学生,今天我们给你送来了一些礼物。” 没搭理偷偷踢自己鞋跟的季马,卫燃笑着和对方以及跟来的玛雅轻轻抱了抱,这才开口问道,“给我送礼物?” “当然” 卡吉克说到这里却看了眼仪表堂堂仿佛人类精英的季马,随后朝卫燃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儿。 “没关系,他是我的好朋友季马。”卫燃说道这里不情不愿的又追了一句,“他是个电影演员,最近才在芬兰拍了个电影。季马,这位是卡吉克先生。” “哦哦哦!” 卡吉克立刻和季马握了握手,热情的说道,“我经常听维克多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您好卡吉克先生” 季马文质彬彬的和卡吉克握了握手,被戈尔曼培养出来的谎话也是张嘴就来,“我也经常听维克多提起过您,他说您是一位知识渊博的老师。” “这俩戏精!” 卫燃暗骂了一句,索性遂了季马的心愿继续介绍道,“这位漂亮的姑娘是玛雅,我的同学。。” “您好,玛雅同学。” 季马立刻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晃了晃之后立刻松开,嘴上也跟着冒出了一连串的溢美之词,“实不相瞒,您比我在剧组里遇到的任何一位女演员都要有气质。” “谢谢您的夸奖”似乎被夸的一脸开心的玛雅也礼仪性的夸赞了季马几句,并且表示等以后一定会去看看他拍的电影云云。 “你们那破电影里一群大老爷们儿,唯一算得上女性的就一头驯鹿,最后还特么被雪崩埋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抢过话题问道, “老板,您刚刚说要送我礼物?” “差点忘了!”卡吉克拍了拍脑门儿, “玛雅, 你来解释一下吧。” 看了眼打着想把自己推荐给导演的旗号, 明目张胆索要联系方式的季马,玛雅先是笑眯眯的将自己的电话报给了对方, 这才开口说道,“是这样,学校前些天发生火灾之后, 我和老板翻出来一些落灰很久的历史档案和历史书籍,那些东西在学校的档案室里吃灰很久了,平时也根本用不上,但是全都丢掉又很可惜。”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 那些档案和书籍就全都送给你吧。” 卡吉克老师接过话题继续说道,“都是一些在苏联时代就积压下来的废纸了,与其让它们在学校的档案室里等着发霉或者再遇到一场火灾, 还不如把它们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既然老师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卫燃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想到把那些东西送给自己,但起码能猜到这位便宜导师大老远找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听自己拒绝的。 “既然这样, 装修的时候记得做几个大一点的书架。” 卡吉克老师想了想又说道,“另外你最好在月底之前把那些废纸搬走,我们急着用那个房间。” “很多?”卫燃后知后觉的问道。 “一共有四个书架” 玛雅接过话题, “大概有近千本书籍的样子,另外还有些过期档案。老板,不如把那些破书架也送到维克多这里算了?” “这个提议不错!”卡吉克看了看仍在装修的房子, “这里看起来足够大, 应该摆的下。” 不等卫燃张嘴, 季马便一本正经的说道,“卡吉克老师, 还是玛雅同学,维克多接下来半个月要出差, 而且我刚刚答应帮他监督这里的装修进度,所以关于那些珍贵的书籍和书架, 不如我们约个时间, 由我来负责运过来吧?” “维克多,看来你有个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卡吉克老师不知道是真的看走了眼, 还是压根就不在意,痛快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说定了,玛雅,你和季马商量具体的细节吧,这种事就别让我操心了。” “好的老板”玛雅温柔的应承了下来。 卫燃似笑非笑的看着季马,“你刚刚不是...”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你尽管放心的去出差,这里的事情放心的交给我就好!” 季马不等卫燃说完,便一本正经的推翻了刚刚他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母,随后稍稍加大了声音说道,“维克多,我们可是亲如兄弟的朋友。这里的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肯定帮你盯好装修现场,顺便也会把那些珍贵的书籍妥善的运过来。” “别本末倒置”卫燃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放心” 季马自信的说道,“这里是喀山,不是伏尔加格勒,最多一个小时,我就能找来和装修工人一样多的帮手盯着这里,别说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东西,就算是一只老鼠,没有我的允许也别想跑进这个院子!” “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个...” “猎人!”季马再一次抢过了话题,“没有猎物能逃过我的眼睛,哪怕是一只老鼠。” 见背对着玛雅的季马一脸祈求与威胁并存的复杂神色,卫燃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拆对方的台。至于自己那位漂亮的研究生同学玛雅会不会被季马给祸祸了,他这次却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甚至可以说,这次季马能不翻车都算是他祖上烧了高香了。 谈完了正事送走了来去匆匆的卡吉克和玛雅,刚刚还装的人模狗样的季马在车子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同时,立刻转身问道,“维克多!快和说说那个叫玛雅的姑娘!” “说什么?”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随便!随便什么都行!”季马殷勤的从他开过来的车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了卫燃,“所有事,你知道的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 “你那芬兰的...” “别提上次的事情,我这次可是认真的。”季马不耐烦的催促道。 “神特码上次和这次!” 哭笑不得的卫燃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你先给我找来足够靠谱的人过来盯着再说别的。” “这有什么难的?” 季马想都不想的掏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拨了出来,而在电话接通之后,立刻说道,“找20个闲着没事的人来城里,记得让他们自己带着帐篷和几支猎枪,到了卡班湖给我打电话。” 还没等卫燃反应过来,季马便挂断了电话,自信的说道,“最多一个小时他们就能过来帮你24小时盯着这里。现在快说说我的玛雅。” “你的玛雅?” 卫燃被臭不要脸的季马给逗笑了,索性痛快的说道,“玛雅·斯瓦尼泽,哈萨人,信仰一撕蓝教,在喀山大学读研究生,战争史专业。” “还有呢?”季马追问道。 “没了”卫燃摊摊手。 “就这些?”季马失望的问道。 “就这么多,你也知道,我一个月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林场,剩下的时间还要忙我的工作室,去学校上课的时间并不多。” 卫燃说到这里犹豫片刻,他虽然答应了卡尔普对卡吉克和玛雅的事情绝对保密,但却同样不想季马真的因为招惹了那对有问题的师生出现什么危险,所以又含糊其辞的提醒了一句,“连我跟着卡吉克老师上课都是红旗林场的卡尔普先生亲自帮忙安排的,否则根本没机会经常逃课。” 季马愣了愣,突兀的说道,“你要付钱” “付钱?付什么钱?”卫燃不解的看着发神经的季马。 “我帮你找来了20个帮手盯着这里,你不该付钱吗?”季马一脸理所当然的问道。 “不如我和你的玛雅说说你和芬兰那个高中生小姑娘以及之前那些乌克兰姑娘以及波兰姑娘、因塔姑娘之间的事情?” “我觉得你当然不用付钱,毕竟我们是亲如兄弟的好朋友!” 本就在开玩笑的季马立刻嬉皮笑脸的再次做出了保证,“这里的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今天晚上我就去喀山大学看看那些没人要的书籍档案。” “你确定要看的真是的书籍档案?” “还有那些前凸后翘的书架!”恬不知耻的季马明目张胆的说道。 卫燃闻言无奈的摇摇头,“你早饭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谢谢你的祝福” 嬉皮笑脸的季马说话间已经钻进了他开来的车子,“好了,趁着还有时间,我先去买一身合适的衣服顺便做个适合约会的发型。” “人渣中的人渣” 目送着对方开着车子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卫燃却再次皱起了眉头,开始琢磨着那位卡吉克老师和名义上的同学玛雅给自己送礼物这件事背后是不是有着其他的含义。 而与此同时,眼看着已经把车子开进学校的玛雅也问出了类似的问题,“老板,我们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送给维克多?而且要必须把书架也送过去?” “送给维克多?”坐在后排的卡吉克摇摇头,“那些东西可不是送给维克多的。” “难道送给那个叫什么季马的?”玛雅奇怪的问道。 “离那个叫季马的远点,看长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卡吉克说完,这才解释道,“那些书籍和书架本来就是摆在那栋房子里的,我们只是把它们还回去而已。” 说到这里,卡吉克拍了拍脑门儿继续说道,“玛雅,到时候记得把那些书架都摆在那栋房子三楼最左边向阳的那两个房间里,每个房间放两个书架,让它们靠着共用的那堵墙。” “没问题,还有其他的要求吗?”玛雅缓缓踩下刹车问道。 卡吉克想了想,最后开口说道,“摆着糖果生产工艺书籍的书架放在最左边房间,放着档案票据和营业执照的那两个书架放在另一间房子里,别搞错了。” 第388章 半个月的变化 3月15号上午,卫燃掐着点准时赶回了红旗林场,接受着诸位老师排着队的改造。 相比年前的课程,如今占据卫燃大部分时间,都是各种理论课程。这些课程有的需要他深入学习并且做到得心应手,比如进阶的地形课程、心理学课程乃至一些实用性极强但却带有一定危险性的化学课程等等。 但有的课程,却只需要他大概了解就可以轻松通过,这些看似没什么用的课程则大多是一些欧洲神话和宗教史、哲学、乃至一些植物学、昆虫学的东西。 不过,这些需要动脑的理论课程却远远不是最让卫燃头疼的,无论是隔一天上半天的礼仪课,还是每天午饭后和林场里不同的姑娘一对一学习跳舞,又或者每天起床吃饭前一个小时的乐器课,这些听起来远比理论课有意思的课程,对他来说却完全是在遭受精神折磨。 红旗林场的变化当然不止卫燃的课程安排,就像之前卡尔普说的那样,如今时光电影制片厂已经搬到了主楼,原本那栋五层楼则被彻底清理出来,又恢复了苏联时代这里还是个疗养院时候的本职工作,甚至在难得的闲暇之余,卫燃还去里面体验了一番那些看起来很有时代感的苏联理疗项目。 他在红旗林场数日子的同时,卡班湖畔的那座大院子里,也因为进驻了整整20号两班倒的小混混,让装修进度进一步加快。 显而易见,这些或是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或者干脆顶着个大光头,同时却明目张胆的把猎枪摆在明面上的小混混们,远比之前卫燃用高额的佣金带来的激励更有效果。 而且别看这些小混混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在季马慷慨的把卫燃回林场上课之前留下来的一万美元现金拍在汽车引擎盖上的那一天起,他们却是真的认真了。 偷偷安装监控设备?那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这些小王八蛋们直接从根源上掐灭了这种可能, 至于做法也足够的简单粗暴,先在季马的指挥下把所有的装修材料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 每天给来装修的工人来一遍搜身安检, 最后再换上提前准备的连体工装,剩下的工作就是守好这个大院子吃喝玩乐了。。 那些工人不愿意? 这个问题可比找出可能存在的监控设备要简单的多了, 这些小混混仅仅只是撸起袖子,亮出手腕上那条一圈黑一圈红的荆棘纹身就让那些工人们心甘情愿的接受了所有的安排。 相比这些耀武扬威的小混混,季马可就逍遥自在多了。这货故意弄了一辆后备箱小的可怜的车子, 借着每天搬运个两三百本旧书的机会,变着花样的把玛雅约出来吃喝玩乐。 而在这货勾搭玛雅同时,他手底下那些小混混也把搬过去的旧书全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甚至连那四个陆续从学校搬过来的, 高度直通天花板的金属书架,都借着保养的名义拆成了零件,极为夸张的用上了不知道从哪借来的一台探伤仪。 倒是卫燃名义上的同学玛雅,像是不知道那些小混混的所作所为一样,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季马的殷勤, 不管是鲜花美食还是电影票又或者游乐场的门票全都来者不拒,但同时又以信仰的名义拒绝酒精饮料之余, 一如既往的坚持每天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回学校的好习惯。 半个月的时间在各有各的忙碌中一晃而逝,卡班湖畔的那栋房子的翻新和装修工作,也在3月份的最后一天之前彻底完工。那些小混混们,也各自领了500美元的辛苦费, 结伴开始了早就计划的花天酒地。 对于他们这些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来说, 半个月的时间酒肉管够, 还能拿到500美元的辛苦费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但是对于场面人儿季马来说可就不一样了,这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他投入了所有的热情和精力, 却连玛雅的手都没摸到几次, 毫无疑问,这是个无法接受的败仗。 好在,这货虽然渣是渣了些,但起码不会考虑用强之类的下三滥手段, 这或许也在无形之中让他保住了即将走向人生巅峰的小命。 也因此, 当3月31号下午,结束了半个月课程的卫燃驾车从红旗林场赶回卡班湖畔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季马正坐在固定在橡树枝杈的秋千上, 仿佛失恋一般往嘴里灌着酒。 “你这是吃错药了?”卫燃将车钥匙丢给对方之后好奇的问道。 “我暂时性的失恋了” 季马煞有其事的说道,却是根本没接前者抛过来的车钥匙,而是任由其落在了新进铺好的草坪上。 “神经病!”卫燃明目张胆的用汉语骂了一句,转而好奇的调侃道,“你的玛雅?” “我的玛雅!” 季马仰头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愤懑的说道,“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我只在一辆开过积水路段的汽车差点把水溅到她身上的时候才有机会抱了她不到十秒种!” “你差不多得了啊”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玛雅换个目标?” “换目标?换什么目标?” 季马将手中的易拉罐胡乱一丢,“我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不拿下玛雅,我就不叫季马!” “对,你改名叫种马算了。”卫燃继续用对方听不懂的汉语调侃道,“鸡肥蛋多的种马。” “不和你浪费时间了” 季马弯腰捡起脚边的车钥匙,径直钻进了没有熄火的车子里,信心百倍的说道,“我这就回红旗林场进修!半个月之后继续攻略我的玛雅!” “你先等...算了。” 卫燃看着已经踩下油门离开院子的季马,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提醒咽进了肚子,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整修一新的房子和大院子上面。 相比一个月前的破败样,如今这大院子不但铺满了草坪,甚至还额外修了一个大概五米直径的小喷泉,里面更是养了不少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金鱼。 至于那座翻新的三层建筑本身,更是在外墙上重新包了一层石块,顺便安装了一圈复古的铸铁照明灯以及在卡坚卡的建议下选购的监控摄像头。 推开挂着一串钥匙的厚实木门,一楼的房间里已经铺上了厚实的实木地板,左手边空出来的位置,除了一张长条桌和一个靠窗的实木写字台之外,还靠墙摆着一些空荡荡的实木书架。 而在右手边的位置,除了同样摆着一张实木写字台和几个实木展架之外,还多了一圈沙发和一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立式钢琴。 分别在左右两边的落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卫燃这才不紧不慢的迈步走上了二楼。 按照他的构想,以后一楼的空间就是他和穗穗各自忙各自工作的地方,二楼才是用来生活的地方。是以相比楼下,这一层的配色也生动了不少。甚至季马这货,还自作主张的把卧室的大床换了一个带遥控和马达的奇葩玩意儿。 挨个房间看了一圈,卫燃也一阵阵的肉疼,为了翻新这栋破房子,他掏的人工费、材料费等等全都加起来,都已经足够买一套位置还算不错的新房子了。 继续往楼上走,三楼除了基本保持着以前的格局,除了最左边向阳的那两个房间里各自摆了两个直通天花板的金属书架之外,其余的房间全都是只铺了地板的闲置状态。 好奇的从卡吉克送来的金属书架上拿起一本既有年代感的相框,卫燃在看到相框里“卡班湖糖果公司”的营业执照时愣了愣,紧接着便意识到对方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的原因。 将营业执照放回原位,卫燃又从书架上拿起另一个相框看了看。在这个相框里,是个一脸明媚笑容的短发女人,她正坐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橡树下面,用手轻轻抚摸着有些许隆起的肚子。 这是达丽娅老师? 卫燃惊讶的嘀咕了一句,照片里这个短发女人虽然似乎是个孕妇,但身材却保持的极好,要不是眉眼间实在过于相似,他实在是难以把照片里的人和红旗林场的达丽娅老师联系在一起。 轻轻将相框放回去,卫燃仔细看了眼书架上摆放的公章、票据以及各种时间全都停留在了1994年年底的报表。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这个房间去了隔壁。 相比刚刚那两个书架,这个房间里的书架上摆放的,却大多都是些技术性书籍,从这样维修制糖设备,到制糖工艺流程的讲解,乃至销售经营模式以及各种报纸不一而足。 但除了这些之外,他唯一能找到的,算得上私人物品的,却仅仅只有一个白色的,印着“卡班湖糖果公司”的搪瓷杯子。 默不作声的离开房间,卫燃思索片刻后沿着一道陡峭的木质楼梯来到了重建的阁楼。 如今,这阁楼里除了一个大号的电瓶之外,还有一台24小时工作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几个并排安装在墙壁上的闸刀式开关。 只要将那几个开关连通,卫燃就可以随时利用平板电脑查看安装在房子四周和房顶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内容,而如果侦测到移动物品,这台笔记本还会主动进行报警。甚至必要的时候,远在意大利的卡坚卡都可以帮他盯着这里。至于那些老式的闸刀式开关的作用,自然是为了让他可以随时从物理上隔绝来自网络上的入侵。 当然,这阁楼里远不止这些东西。当初挂在这大院子门口的“卡班湖糖果公司”的破招牌也被放在了一扇可以找到阳光的天窗下面。 将这栋花了大价钱才翻新好的房子里外里参观了一圈,卫燃将所有房间的窗户和外面的照明灯全都打开,同时也把盯着监控的无聊工作也托付给了好员工卡坚卡,这才离开这座大院子锁上铁栅栏门,驾驶着季马提前帮他租好的车子直奔机场的方向。 如今这房子虽然修好了,但想住进去,起码也要晾上一个月的时间才行,既然住不进去,那么回伏尔加格勒自然也就成了不二之选。 第389章 愚人节 愚人节当天,卫燃从工作室二楼的卧室里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远处马马耶夫岗山头的祖国母亲雕像也似乎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似得。 而在紧锁的卷帘门外面,早在半个月之前便跟着老板亚历山大回来的教授已经等候多时了。 “维克多,你是不是在工作室里藏了姑娘了?” 阿历克塞教授绕到卧室窗子的一面,一边大喊大叫的同时,还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准确的砸到了玻璃窗上。 看着贴满胶带的玻璃窗上新出现的裂纹,卫燃打着哈欠穿上衣服,晃晃悠悠的下楼打开了反锁的卷帘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历克塞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早饭放在了桌子上。 “昨天晚上的航班” 卫燃再次打了个哈欠,伸手从保温饭盒里捏出个肉包子塞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急,现在还不到早晨八点呢,我有足够的时间赶过去。” 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熟门熟路的从书架上那些历史资料的夹缝里翻出一小瓶杜松子酒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之后,又赶紧拧上瓶盖塞了进去,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了卫燃的对面。 “找我有事?”卫燃见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放下第二个肉包子,“直说呗?” “你真的打算把工作室搬到喀山?”阿历克塞教授开口问道。 闻言,卫燃干脆的点点头,拿出了早就想好的托词,“我毕竟在那边读书呢,每个月来回跑实在是太麻烦了,单单机票钱就不少呢。” “我的好外甥,以后我会想你的。。”阿历克塞教授装模作样的说道。 “要不然...您直接说实话?”卫燃说完,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肉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这个混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正在酝酿感情的阿列克塞教授顿时泄了气,“其实没什么事情,这间承载了短暂回忆的工作室就留着吧。以后不忙的时候经常和阿芙乐尔回来看看。” “你...”嘴里叼着个肉包子的卫燃错愕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教授。 “我什么我?” 阿历克塞教授无所谓的伸手从长条桌底下扣出另一个用胶带黏在上面的酒瓶子,拧开盖子灌了一口之后说道,“虽然我经常喝的醉醺醺的, 但阿芙乐尔毕竟是我的女儿,这种事你觉得能瞒过我们?” “所以...都知道了?”卫燃尴尬的问道。 “都在假装不知道而已” 阿历克塞教授将这个酒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 随后将残存着胶带的空瓶子随手往垃圾桶里一丢, 继续说道, “你和阿芙乐尔的事情我们都不担心,不过我可不想把这种事情憋在心里装作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 阿芙乐尔就交给你了,就像当初我把这间工作室交给你一样。当然,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希望你能像现在把这间工作室还给我一样,像个男人一样痛快的把我的宝贝女儿还给我。” “然后被你用一颗小石子在窗户上砸出一道裂缝?” 卫燃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对方很少喝的伏特加,帮坐在对面的教授倒了满满一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阿历克塞教授心满意足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打了个酒嗝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好了, 我要去上班了, 刚刚我们说的事情记得保密。” “我送你去吧”卫燃无奈的拿起第三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塞进了嘴里, 追着对方跑出了工作室。 “如果我早知道你和阿芙乐尔再一次之后会这么懂事,现在说不定你们都有了孩子了。”阿历克塞教授痛快的将车钥匙丢给卫燃,心安理得的钻进了后排。 “我是怕你又像上次一样酒驾被警察抓到, 或者像前年那次, 喝多了自己吧车开进...” “闭嘴!” 上一刻还有个父亲模样的阿列克塞教授气急败坏的用力拍了拍卫燃的座椅靠背, “你个抢走我的宝贝女儿的小混蛋要么安安静静的开车, 要么现在就滚下去给我叫一辆出租车。” “长本事了, 还不让说了...”卫燃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 带着笑意轻轻踩下了油门。 将阿历克塞教授顺利送到亚历山大的博物馆,打车回来的卫燃还没来得及接过出租车司机的找零,便发现工作室的卷帘门门口, 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胖女人。 这是...黛安? 卫燃愣了愣神,年前在德国的时候,他曾在汉斯先生的引荐之下和这个女人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对方还邀请他以什么调查员的身份加入自称为雪绒花的二战失踪士兵寻回组织来着。 当时我好像没答应吧? 趁着司机找零的功夫,卫燃暗自回忆了一番, 直到确定自己没有答应,这才接过司机递来的找零, 一脸热情的推开车门迎了上去。 “黛安女士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了?”卫燃和对方一边握手一边问道。 “当然是来再次邀请你了,汉斯先生提醒我, 你的电话不太容易打通, 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黛安笑眯眯的说道,“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 “稍等”卫燃说着弯腰拉开了根本没有上锁的卷帘门,热情的邀请对方坐在了长条桌边。 “维克多先生,不知道上次在德国我们聊过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黛安趁着卫燃在煮咖啡的功夫问道,“说实话,我看了您最新的一次专访之后,就赶来伏尔加格勒了。” “这么说...你等了一个月?”卫燃惊讶的问道。 “差不多三周” 黛安客气的接过前者递来的咖啡,“不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辛苦,我趁着这段时间在伏尔加格勒好好逛了逛,顺便也算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坦白讲,之前我们聊过的事情,我还没有考虑好。” 卫燃坐下来歉意的说道,“主要是我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充裕,除了要忙这间工作室之外,还要上课,同时电影制片厂那边的工作也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 “我能理解为您是在拒绝吗?”黛安一脸失落的问道。 “我并不是在拒绝”卫燃惋惜的摊摊手,“只是我的时间真的不算够用,或许没办法在调查员这份工作上投入太多的精力。” “如果只是帮我们宣传雪绒花组织,并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黛安语气诚恳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黛安女士,我对名利并不看重。”卫燃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更不想被那些虚幻的东西拖累探索历史真相的脚步。” “那...”黛安失望的叹了口气,“那好吧维克多先生,不过以后如果我们需要调查些历史真相的时候,可以麻烦您吗?” “当然,当然没问题!”卫燃痛快的答道,“这座工作室就是为了解开历史真相而存在的。” 闻言,黛安这才勉强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方面。 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打发走了对方,卫燃立刻将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 说起来,这件事早在过年的时候,他就挑阿历克塞教授难得保持清醒的时间里说起过。而阿历克塞教授给出的建议便是,调查员的工作尽量别碰,但调查历史真相本身这件事不用拒绝。 按这老家伙的话来说,给这些尸体中间商工作不但赚不到钱,真的出了意外,弄不好还会被拿去顶雷。 别的不说,尤其这种刚刚冒出来的小组织,卷着尸骨跑路的事情可并不新鲜。到时候作为“客卿”一般存在的调查员管不管? 不管的话坏名声,管的话怎么管? 一具尸体起码一百美元,关键是能换来尸体还好,起码能换个其他的组织卖了回本,万一运气好赶上德国境内有什么市长竞选啊,有关二战老兵的慈善活动之类的,说不定多少还能赚点儿。但问题是对方要真卷尸体跑路了,那可真是连个骨头渣子都看不见。 再一次反锁了卷帘门,卫燃开始琢磨着该把这工作室里的什么东西带到喀山那边。 可这一番楼上楼下的踅摸之后他才意识到,除了保险箱里的那些武器弹药和真金白银现金钞票,这工作室里真正意义上算是他自己的私人物品却并不多,仅仅只有洗手间里的牙刷毛巾和衣柜里的那些衣服,以及停在门口的越野车罢了。 至于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阿列克塞教授的东西,怪不得这老家伙大早晨的就过来,他哪是担心穗穗,这老头子是怕卫燃把他辛苦收集的那些书籍资料给偷偷打包带走呢! 后知后觉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报复似的把刚刚不小心翻出来的那些成箱的杜松子酒全都送到了隔壁的旅行社里,打算给阿历克塞教授在愚人节这天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 第390章 黛安的筹码(今日一更) 在伏尔加格勒休息了两天的时间,看够了小姨相夫教子前半段戏码的卫燃,也将所有的私人物品全都装进了越野车,打算自驾前往喀山提前搬过去。 究其原因,实在是小姨周淑瑾每天那看女婿的奇怪眼神过于渗人,而且时不时的来工作转一圈也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忙毕业论文的事情。 “好孩子,以后经常回来看看。”周淑瑾一脸不舍的将一个装满红烧排骨的高压锅以及一个装满了肉包子的大红色塑料袋放进了越野车的副驾驶座椅上。 卫燃哭笑不得的点点头,“以后我肯定常回来,放心吧小姨,另外那边的房子也足够大,以后你们不忙的时候,也可以随时去喀山玩几天。” “这可是你说的”阿历克塞教授立刻接过了话茬,“过几天我就去帮你布置新房子。” “穗穗毕业之前,你敢离开伏尔加格勒,我就打断你的腿!” 周淑瑾说话的同时还用手指头戳了戳挂在前者腰间的酒精检测仪,“从现在开始,每六个小时开一次视频做酒精检测!只要你的身体里有一毫升的酒精,你就和酒瓶子结婚去吧!” “看看你这个混蛋做的好事!”上一秒还喜气洋洋的阿历克塞教授狠狠的瞪了眼卫燃。 “为了你好” 卫燃幸灾乐祸的拍了拍装在后备箱里的那几箱杜松子酒,“教授,既然你不喝酒了,这些我就带走了,而且你放心吧,昨天我已经把工作室仔细检查过了,连空酒瓶子我都收走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外甥!”阿历克塞教授咬牙切齿的夸奖了卫燃一句,转而一脸祈求的看向周淑瑾, “佐餐酒...” “换成牛奶” 周淑瑾不等前者说完便做出了安排,转而又把一个装满了各种零食的行李箱塞进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到了之后给我们来个电话。” 卫燃闻言点点头, 转而看向跨坐在哈雷摩托上的老家伙, “尼古拉先生,你真的不和我去喀山住一段时间?” “我不会再离开伏尔加格勒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这里了。。” 尼古拉先生此刻倒是格外的慈祥,伸手指了指已经摘掉牌子的工作室,“另外我准备把这里租下来, 等天气暖和一点,就在这里经营一家书店,就叫...树洞书店怎么样?” 卫燃闻言愣了愣,转而笑着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名字。” “确实不错” 阿历克塞教授可怜巴巴的说道, “我收集的那些历史档案也被你小姨租给尼古拉先生了。” “我相信尼古拉先生肯定不会像卫燃一样允许你在这里私藏任何酒精饮料的。” 周淑瑾再次瞪了眼阿历克塞教授, 转过头笑着用汉语说道, “而且这样也方便我们照顾尼古拉老先生,所以这边你就放心吧。卫燃, 祝你们在喀山的事业一帆风顺。” 你们?卫燃咧咧嘴, 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 现在摆明了就穗穗自己还以为瞒的天衣无缝呢。 “好了, 再聊下去你就要留下来吃中午饭了。” 阿历克塞教授赌气似的拿起挂在腰带上的酒精检测仪用力吹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 “维克多, 快出发吧。” 告别了送行的三人,卫燃启动车子, 缓缓离开了充满回忆的工作室, 沿着波光粼粼的伏尔加河一路北上,前往了喀山的方向。 “我也该去上班了”阿列克塞教授故意当着周淑瑾的面再次吹了一下酒精检测仪,不等对方说些什么,也弯腰钻进了自己的车子里。 “尼古拉先生,中午记得来旅行社吃饭。”周淑瑾懒得搭理作妖的阿里克赛, 客气的和仍旧骑在摩托上的尼古拉老先生说道。 “今天有没有那个西红柿炒鸡蛋?”尼古拉饶有兴致的有混杂着汉语菜名的俄语问道。 “没有, 你已经连续吃了四天了,不能再吃那道菜了。” 周淑瑾果断的拒绝道,“如果今天您能钓到鱼, 我们就吃红烧鱼,如果钓不到,我们就吃牛肉饺子。” “那就吃红烧鱼吧!我不喜欢吃饺子。”尼古拉笑眯眯的启动了屁股底下的哈雷摩托, “我这就去把鱼钓回来。” “那就拜托你了”给这老爷子安排好了一份悠闲的工作,周淑瑾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旅行社。 几乎前后脚,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尼古拉的附近,紧接着,前两天曾经拜访过卫燃的德国女人黛安拎着一个公文包,推开车门走了进来。 原本已经启动了摩托的尼古拉见状也不急着走了,拧动把手轰了一下油门,主动开口问道,“你找谁?” 黛安错愕的看了眼已经摘掉牌子的工作室和紧锁的卷帘门,然后又看了眼身穿皮夹克,稀疏的白发还绑着个小辫,仿佛个资深老流氓的尼古拉,试探着问道,“您好,这家工作室...” 尼古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黛安胸口别着的雪绒花造型胸针,带着一丝丝的嫌弃说道,“倒闭了,昨天就倒闭了。” “倒闭了?”黛安的眼睛瞪的仿佛和她的身材一样圆,“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尼古拉笑呵呵的说道,“之前那个年轻人欠钱跑路了,这里刚刚已经被我租下来了。” “真的?”黛安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肯定不是来找我买书的,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尼古拉话音未落,已经驾驶着擦得锃亮的哈雷摩托,在悦耳的马蹄声中哒哒哒的开往了不远处的伏尔加河,准备为中午的红烧鱼贡献一份力量。 黛安再次看了看大门紧锁的工作室,随后掏出手机拨给了卫燃,不出预料,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对方关机的提示。 一脸苦涩的看了看手里的公文包,黛安叹了口气,弯腰钻进了出租车,“麻烦送我回刚刚的酒店吧。” 和黛安失之交臂的卫燃可不知道尼古拉帮他拒绝了一单潜在的生意,此时他正一边驾驶着满载的越野车继续往喀山的方向开,一边盘算着以后在喀山的新生活呢。 虽然那栋新装修好的房子依旧要放一放味道,但自己一个月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红旗林场渡过的,剩下的那一半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差,所以倒是并不影响。 盘算着在喀山开始的新生活,卫燃驾驶的越野车速度也越来越快,中途除了短暂的休息和用餐之外根本就没停下来,可即便如此,等他将脏兮兮的越野车开过没有任何美好回忆的乌里扬诺夫斯克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也就在这天的傍晚,远在德国的汉斯先生也再一次拨通了他的卫星电话。 扫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卫燃缓缓踩下刹车,停在了一片广袤的农田边上,随后这才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 “维克多,你的手机又打不通了。”汉斯先生笑着调侃道,“如果不是戈尔曼先生把你卫星电话号码给了我,我就真的信了黛安的鬼话。” “什么鬼话?” 卫燃懒得解释用于联系业务的手机为什么没有开机的原因,说话的同时,也探身将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高压锅抱过来,从里面所剩不多的红烧排骨里挑了一块看起来肉多的丢进了嘴里。 汉斯先生憋着笑说道,“黛安说你的工作室倒闭了,连你都跑路了。” “倒闭?跑路?”卫燃愣了愣,哭笑不得的问道,“她从哪听来的?” “据说是一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老男人告诉她的。”汉斯先生终究还没没忍住笑了出来。 “教授这个老混蛋,亏我还在他的车里偷偷留了一瓶酒...” 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冤枉了老丈人的卫燃暗骂了一句,将手里的骨头顺着车窗丢出去之后这才说道,“我的工作室没倒闭,只是搬到了其他城市而已,至于手机没开机...” “你没开机的事就不用解释了,我早就习惯了” 汉斯先生根本没等卫燃说完便抢着说道,“维克多,你现在方不方便和黛安聊聊,她这次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调查员的事?”卫燃的语气中带着犹豫,“汉斯先生,那件事我考虑过了,可是我真的没时间。” “不不不,这次不是调查员的事情。” 汉斯先生笑着说道,“你拒绝作为雪绒花的调查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次黛安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闻言,卫燃再次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如果黛安女士在旁边的话,就把电话给她吧。” “稍等”电话另一头的汉斯先生说完,听筒中便传来了黛安的声音。 “维克多先生,这次我想请您帮忙调查一下我们最近发现的一个尸体掩埋坑。” “说说具体情况” 卫燃拿起第二块排骨塞进了嘴里,他虽然拒绝了这个叫黛安的胖女人之前的招揽,但却很喜欢她直来直去的沟通习惯。 “好的” 黛安稍作停顿这才继续说道,“掩埋坑在白俄境内,距离明斯克直线距离大概不到100公里的一个废弃村子附近。” “白俄罗斯?”卫燃愣了愣,丢掉第二块骨头催促道,“继续说下去”。 “与我们合作的一个挖土党团队意外的在这个废弃村子的一口被填平的水井里里发现了大概20多具尸体,但这些尸体的身上既没有士兵牌,也没有任何能看出来历的个人物品,甚至连鞋子都没找到。” “既然什么都没有,你们又是怎么认定他们是德国人的?”卫燃一边啃着排骨一边问道。 “这就是我们需要您帮忙的地方”黛安苦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尴尬,“另外,在这口水井的石头井沿上,还刻着一句话。” 卫燃见对方说到这里竟然停下了,索性以开玩笑的语气询问道,“黛安女士打算让我猜猜刻的是什么?” “以后这个村子或许会重新变的生机勃勃,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就像这口被你们污染的水井一样,永远都不可能洗刷干净。” 黛安说完之后,稍稍加快了语速提出了要求,“维克多先生,我们想知道水井里的尸体是不是像那句话暗示的一样,是二战中的德国士兵,如果是的话,我们更想知道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做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 “仅凭这句话,听起来确实像是埋葬德国士兵的地方。” 卫燃顿了顿,稍显露骨的提醒道,“但只靠井沿上的一句话就想调查清楚你刚刚提到的那些问题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很抱歉维克多先生,我们可能没办法像汉斯先生一样拿出20万欧元来调查真相。”黛安依旧直来直去的说道,“但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向您支付佣金。” “什么方式?”卫燃笑着问道。 黛安提议道,“比如向您的电影制片厂或者工作室投资怎么样?” “请容我纠正两点” 一直在啃排骨的卫燃咽下嘴里的肉,“首先,我只是时光电影制片厂的一个股东而已,您和您代表的组织是否打算给这家制片厂投资和我没有任何的利害关系。其次,我的工作室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资。” “如果排除佣金问题,您有兴趣调查那口水井下的尸体吗?”黛安女士索性搁置了关于佣金的争议。 “和你们的雪绒花不一样”卫燃语气平淡的提醒道,“我的时光工作室是盈利性的机构,所以我有没有兴趣,取决于您开出的筹码。” “所以我们之间目前唯一的争议仅仅只是佣金?” “当然,仅仅只是佣金而已”卫燃痛快的给出了回应,同时暗暗的在心里骂了一句“小气鬼”。 “不知道我在解决了佣金问题之后,可以通过这个电话号码联系您吗?” “当然可以,只要您有把握开出的筹码足够让我心动。” “稍后我会联系您的”黛安说完,将电话还给了在一边看热闹的汉斯先生。 陪着汉斯先生寒暄了几句,卫燃这才挂掉电话,随后下车左右看了看,见前后都没有人,立刻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汽油炉子点上。 捏起高压锅里的最后一块排骨丢进嘴里,卫燃这才不紧不慢的翻出小姨周淑瑾亲手做的那些肉包子,将其放在汽油炉子的支架上缓慢的炙烤着,耐心的等着肉包子的表皮一点点的变得金黄。 至于刚刚电话里的黛安能不能拿出让自己满意的筹码,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些拿陈年尸体做生意的组织只是吝啬,但却和穷一点都不沾边,别说20万欧,只要有利可图,就算后面多加一个零他们都能拿出来。 果不其然,还没等卫燃将那两个肉包子的另一面烤出焦黄色,放在驾驶席位上的卫星电话便再次响起了铃声。 等他不紧不慢的关了汽油炉子,将热腾腾的肉包子丢进只剩下些浓稠许汤汁高压锅里,这才拍拍手再一次按下了接听和免提键。 “维克多先生,我想现在我应该可以支付一个让您满意的佣金了。”电话刚一接通,黛安便自信的说道。 “说出来听听”卫燃说完,捏起一个蘸满汤汁的肉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现金我们最多只能支付5万欧元” 黛安顿了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无论最后调查到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可以提前授权您可以用调查到的历史真相拍成电影。” “授权?” 卫燃笑了笑,同样直来直去的提醒道,“黛安女士,最后调查到的历史真相会不会被拍成电影并不需要你们来授权,这是发生在白俄罗斯的故事,就算授权,也是由白俄官方来授权,更直白的说,这件事不但我这个华夏人说了不算,您和您背后的德国人说了也不算。” “如果我们可以帮助您持股的电影公司所拍摄的电影在德国境内顺利上映呢?” 黛安把握十足的追加了一句,“任何价值观正向积极的电影,不管之前还是之后。” “虽然我依旧没什么兴趣,但你对电影价值观的要求打动我了。” 怦然心动的卫燃语气平淡的说道,“这样吧黛安女士,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那口水井以及找到的尸体,然后再聊佣金问题怎么样?” “您能这么说我很感激”明显松了口气的黛安追着问道,“您在哪座城市?我现在就帮您买机票。” “喀山” 手里依旧拿着个肉包子的卫燃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说道,“买三天后的机票吧,最近两天我有些事情在忙。” “维克多先生,您的工作室真的倒闭了?” 黛安突兀的问道,“如果您有兴趣,其实可以来德国,我们可以资助您重新开一家工作室。” “再强调一遍,我的工作室没倒闭”卫燃没好气的反驳了一句,“我只是搬个家而已,而且并不想去德国。” “不如您搬到莫斯科怎么...” “好了黛安女士,稍后我会把我的证件号发给你的,机票就拜托你了。” 说完,卫燃便挂断了电话,随后直接拨给了小姨周淑瑾。 “你到喀山了?”电话刚一接通,周淑瑾便开口问道。 “马上到了” 卫燃看了眼窗外一望无际的农田,一脸乖巧的提醒道,“小姨,我突然想起来,教...姨父,我姨父车子的手套箱里好像还藏着一瓶杜松子酒。” 第391章 成就反骨仔的战役 强撑着开完了最后一段路程,当卫燃把车子开进喀山卡班湖畔的大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 匆匆打开了整栋房子的取暖设备,然后又关上了所有的窗子,顺便也通知了卡坚卡不用继续帮他盯着这座院子里的监控。直到忙完了这些,卫燃才钻进浴室洗了个澡,随后直接钻进了卧室。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在甲醛超标的卧室睡了一晚的卫燃却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将几个装着衣服的行李箱,各种的学习资料,以及那些故意气着教授才带上杜松子酒全都分门别类的送去了该去的地方。卫燃这才拎着那些珍贵的“历史弹药”以及一包现金走上了阁楼,穿过一道不起眼的暗门之后,将它们全都送进了阁楼夹层,一个和承重墙拐角固定在一起的保险箱里。 除了这些基本不可能用在当下这个时代的弹药,一起被他带回来的,还有当初阿历克塞教授从亚历山大先生那里买来的那支仅仅价值几百美元的手枪,以及尼古拉先生还没搬到伏尔加格勒的时候,从他那里借来的vss微声狙击步枪,以及一支pss微声手枪。 肩背手提的拿着这三支武器走进二楼的书房,卫燃先将那支微声手枪连同备用的弹匣弹药放进了一张实木桌子的抽屉里。随后又走进卧室,将那支微声狙击步枪和配套的弹匣弹药放进了一个大号床头柜的抽屉里。 这还没完,等他走到一楼,又把当初阿历克塞教授买的那支塑料壳手枪用魔术贴固定在了长条桌的桌面之下。。 这些武器与其说是用来防身,倒不如说是为了掩饰,掩饰他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从金属本子里拿出武器反击的事实。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栋看起来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房子里做出这种种的布置,或许卫燃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一切除了因为金属本子数次将他送进二战让他一直下意识的绷着根弦之外,更多的, 其实是红旗林场的学习经历潜移默化的影响。 做好了所有的安排, 卫燃这才驾驶着清空的越野车, 出门找地方填饱了肚子,顺便打包了中午和晚上的饭菜。 重新回到这紧挨着湖畔的大院子并将地暖的功率开到最大, 随后又把所有房间的窗户全都打开通风,最后他这才拎着学习资料和卡坚卡当初送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一楼正对着窗外卡班湖的写字台边, 静下心来忙着那份需要他绞尽脑汁的毕业论文。 同样在忙着学业的不止卫燃,更不止她那位名义上的漂亮同学玛雅。他真正意义上的同学季马,这一周以来也勤奋的让负责专门带他的戈尔曼一度怀疑这货是不是偷偷磕了药。 不过,曾经一直在划水的季马如今能这么努力自然不是坏事, 所以无论戈尔曼还是隔三差五帮忙上一节信息搜集课程的安娜老师,都不约而同的加大了课程量,像曾经折磨卫燃一样, 乐此不疲的锤炼着“浪子回头”的季马。 两天之后, 总算写好了论文题纲的卫燃也再一次接到了黛安的电话。让他颇为意外的是,黛安不但帮自己买好了去白俄的机票, 甚至她本人都亲自来了喀山。 对方如此重视, 卫燃自然也就不好摆谱,仔细的给金属本子里的物资进行了检查补充之后,立刻拿起提前准备好的行李箱,驾驶着车子赶赴机场。 刚一见面, 黛安便热情的主动伸出手,“维克多先生, 再次感谢您愿意跑这一趟。” “我也很意外你们竟然对我这么重视。”卫燃和对方握手的同时意有所指的说道。 黛安疲惫的摇了摇头,“我们在俄罗斯境内的处境远不像您以为的那么好, 简单的说,我们目前急需一个打开局面的突破口。” 闻言, 卫燃也就熄了继续问下去的想法, 松开对方的手,转移了话题问道, “说说那口井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挖掘现场已经被我们接管了, 目前属于停工的阶段。” 黛安引着卫燃走进机场的休息室,随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台平板电脑打开, 调出几张照片递了过来。 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 卫燃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 照片里的除了一口支着三脚架的枯井和旁边堆积的大量泥土之外,旁边展开的帆布上,还躺着一具具支离破碎,残存着破衣烂袄的枯骨。 继续往后翻到下一张照片,卫燃看到了有意思的画面,在这张特写照片里,可以明显看到两支残存着衣袖的手臂骨骼,正被一根锈迹斑斑的铁丝死死的绑住,而且看那松紧程度,明显当初在用铁丝捆绑这两只手臂的时候,就是下了死手的,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即便肉皮已经腐朽只剩下了骨头,但依旧仅仅的禁锢着他们。 “现场发现的尸骨身上有致命伤口吗?”卫燃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胖女人黛安问道。 “只有少数几具尸骨身上有致命伤”黛安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余的暂时都没有发现什么致命伤。” 闻言,卫燃继续往后翻了翻,剩下的几张照片,基本上都是对那口井周围环境的特写。但让卫燃疑惑的是,周围能看到的,除了大片的森林之外,剩下的很大一块面积都被积雪覆盖,甚至在照片上,还特别标注了这片被积雪覆盖的位置是一片沼泽。 继续往后翻,他总算在最后一张照片里看到了除了那口井之外唯一的人造建筑——一个光秃秃的石质壁炉烟囱。 “关于这里,在白俄的历史档案上有记载吗?”卫燃将平板电脑还给对方之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闻言,黛安摇摇头,“我们没查到任何与这里有关的记录。” “能不能在地图把这里的位置标注出来?”卫燃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没问题” 黛安说话间,操纵着平板电脑调出卫星地图,搜索出明斯克的位置之后,轻轻滑动屏幕的同时进行放大,随后停留在了一个叫做柳班的位置上,指着卫星地图上一片森林边缘说道,“就在这附近。” 再次接过平板电脑,卫燃将地图放大到了最大的程度一番观察,可最后却失望的摇摇头,仅仅从这张卫星地图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有价值的线索。 至于柳班这个地名,他倒是有些印象。1942年的上半年,苏联曾在这里打了一场失败的进攻战役。但让卫燃对这里有印象的,却并非在那场战役里牺牲、失踪乃至被俘的苏联红军。而是因为在那场战役里,苏联红军里出现了一个颇具争议的反骨仔——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弗拉索夫。 说起来,这位夫拉索夫不但是个中将,而且在当时还是苏联突击第2集团军的司令。如果把时间再往前推到1938年,这位弗拉索夫甚至还在华夏帮申凯物流集团训练过运输队。 不管是出国外派也好,还是出国历练也罢,总之,弗拉索夫在完成华夏的业务回国之后,立刻接管了99步兵师,并且在不久之后,还接受了铁木新哥元帅的检阅。 等到41年,他又以司令的身份先后接管了在基辅参与正面防御作战的第37集团军,以及在保卫莫斯科战役中,担任先锋的第20集团军。 甚至在此期间,连斯大林都派专机把他从战场上接回莫斯科,亲自授予了列宁勋章和红旗勋章。 按理说,这么一位履历漂亮、根正苗红的红军战士肯定是个聪明人,但或许也恰恰是因为过于聪明,在柳班战役被俘之后没多久,彼时已经升任中将的弗拉索夫司令便痛快的选择投降给自己换个老板。 以为这就完了?能被称为反骨仔的,怎么可能只叛变一次?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叛变就满足了? 被成了法吸丝的帮凶之后,弗拉索夫虽然被没把他当回事的德国人软禁在了柏林,住着小别墅搂着大美妞过的逍遥自在,但他也想立功啊。 不过这一次,他打算在新老板面前立功的方式看起来可就安全多了,这货不但屡次发表公开信指责前任老板斯大林和他曾经信仰的布尔什维克,甚至还组建了个声势浩大的俄罗斯姐放军一起跟着他搞事情。 不管他组建的这支反骨仔叛逆正经不正经,但不得不承认,等到1945年布拉格起义的时候,弗拉索夫领导的这支用小胡子的军费养肥的军队还是起到了正面作用的——因为他又反水了! 这一次,弗拉索夫带着手下的小弟们仅仅以300人的代价便控制了布拉格,顺带手,还俘虏了大几千的德国俘虏。 只不过,就在他做着美梦唱着歌,等着前前任老板原谅自己的时候,曾经和他们合作一起夺回家园的布拉格反抗组织,却反手一刀将他们卖的干干净净。 至于结果嘛,他手底下的那支军队一部分向美国人缴械投降,一部分直接被苏军俘虏。当然,无论过程如何,当二战结束之后,弗拉索夫和他手底下的小弟们基本上全都被送回了苏联老家。 这些曾经跟随弗拉索夫的瞎眼小弟们在战争结束后都有了新的工作,简言之,该去西伯利亚挖土豆的就领个筐和铁锹,该挖矿的就拿上鹤嘴锄和矿灯,所有人一起喜极而泣的登上了西伯利亚铁路专列,一起靠勤劳去建设战后的新苏联。 至于弗拉索夫本人,也在1946年的8月1号这个阳光明媚适合上吊的好日子里,从他的第一任老板手中领了根儿刚好把他完美垂在绞刑架上的破绳子。 第392章 黛安的价值观 喀山机场的候机室里,黛安见卫燃出神的盯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卫星地图,明智的没有出声,而是默默的起身,从不远处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谢谢”卫燃接过咖啡的同时,也拉回了跑偏的思绪。 “有什么发现吗?”黛安捧着咖啡问道。 闻言,卫燃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我们最好到了现场看看再说。” “关于佣金的事...” “等我确定能帮上你们再聊佣金的事情吧” 卫燃语气平淡的说道,在确定佣金之前,他必须要知道这次调查的事件,是不是真的和柳班战役有关。而这也决定着,他是否要接手这笔调查。 见状,黛安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卫燃的工作室,以及一直让她颇为好奇的时光电影制片厂。 靠闲聊打发了登机前的这段时间,两人在广播响起之后,各自拿上不多的行李,排着队登上了飞往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的航班。 趁着这五个小时的漫长旅途,卫燃也再一次把精力全都放在了让他头疼不已的毕业论文上,而黛安见状也就再没有打扰,转而开始盘算着怎样加深与卫燃的合作。 当天下午五点,被毕业论文折磨的头昏脑胀的卫燃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跟着黛安离开机场登上了一辆越野车,直奔一百多公里外的柳班。。 “维克多先生第一次来白俄?”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黛安让视线穿过后视镜,好奇的看着坐在后排车厢里,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卫燃。 “第一次” 卫燃笑着答道,“我一直听说只有白俄罗斯还保持着苏联的影子。但看起来似乎和俄罗斯没有太大的区别。” 黛安微笑着回应道,“我第一次来白俄罗斯的时候也是抱着同样的期待,虽然这里看起来和俄罗斯差不多,但如果在这里生活久了,会发现其实比俄罗斯更惬意一些。” 闻言,卫燃总算收回了一直在窗外徘徊的目光,“这么说黛安女士对这里很熟悉?” 黛安微笑着点点头, “应该算熟悉吧,大概六年前, 一个类似的公益组织在这里找到了我的曾祖父, 告诉了我们一家他在二战时参加过的战役, 获得过的勋章,还送回了从我的曾祖父身上发现的一些遗物。” 说到这里, 黛安转过头看着坐在后排的卫燃,笑眯眯的说道,“你肯定想不到, 在六年前,我还是个成绩还算不错的证券交易员。” “确实很难想象”卫燃配合的感慨道,同时已经也暗暗下定决心,等找机会要让卡坚卡帮忙, 仔细查一查这位黛安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黛安重新坐直了身体,“这些年里,我和那个组织一起,在白俄罗斯送很多在战争中失踪的德国人或者苏联人找到了他们的亲人后裔,又或者将他们重新安葬, 探寻当时的他们所经历的战争。虽然这个过程很难,但却比证券交易所里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要有意义的多。” “雪绒花呢?”卫燃突兀的问道, “雪绒花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之前你给我看过的宣传册,雪绒花组织成立的时间还不到两年。” 黛安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雪绒花的成立源于我和曾经送我的曾祖父回家的那个组织产生的一些不可调和的分歧。” “详细说说怎么样?”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闻言, 黛安再次扭过头, 反问了卫燃一个问题, “维克多先生,你觉得该以怎样的一个角度看待在战争中失踪的士兵?不管德国人还是苏联人。” “解读历史的底线是客观和真实”卫燃干脆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就是我和之前那个组织不可调和的分歧” 黛安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在那个组织做了很久的志愿者之后才意识到, 他们把我的曾祖父送回家, 仅仅只是因为我当时是个成绩不错的证劵交易员,以及我认识不少富翁。 甚至我都在怀疑,那些所谓我曾祖父的遗物,到底是不是和他的尸骨一起发现的。或者那具已经被埋进墓地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曾祖父呢?” 见卫燃不说话, 黛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在那个组织里做志愿者的几年时间,我见到了太多次他们打着安慰生者的借口,给那些残缺的尸体拼上不知道来自谁的骨头, 放上同样不知道属于谁的遗物,然后仅凭那个椭圆形的金属片,就敢信誓旦旦的告诉生者,那就是他们的祖辈。 如果这些还能打着安慰生者这么拙劣的借口,那么他们隐瞒那些失踪士兵在战争中所犯下的罪行又怎么解释?让生者只记得死者的荣耀,忘记或者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祖辈曾经是个侵略者的事实?” 卫燃摇头苦笑,“恐怕这就是雪绒花组织在俄罗斯没办法开拓局面的原因吧?” “根源不在俄罗斯” 黛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疲惫,“在于那些愿意资助我们的人里面,敢于面对事实,敢于揭露战争罪行的人真的太少了。 不愿意,或者没有勇气甚至认为没有必要把那些事实上的侵略甚至屠杀行为告诉活着的人。而是希望只粉饰他们付出的钱送了多少失踪士兵回家,然后换来一些可笑的名声、选票,这样的人,真的太多了。” “可是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卫燃再次开口问道。 “送那些失踪士兵回家的意义并不只是感动他们的亲人后裔” 黛安格外认真的说道,“让所有活着的人记住战争中丑恶的侵略行径,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才是重点不是吗?” “虽然有些偏激和理想化” 卫燃摊摊手,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起码二十多岁的胖女人说道,“但至少我赞同你刚刚说的观点,同时也希望你的所作所为和你的言论保持高度的一致。” 闻言,黛安温柔的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解释和或者试图证明什么,只是语气平淡的说道,“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时间确实会证明一切” 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内心却越发的好奇前者嘴里到底有多少是实话。 用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跑完了这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当车子在柳班城区一家带着浓郁苏联风情的酒店门口停下的时候,窗外这座陌生的城市早已经被路灯点亮。 “先在这里吃顿晚饭然后休息一晚吧” 黛安主动帮卫燃拉开了车门,带着他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说道,“明天早晨八点,我们就去挖掘现场怎么样?” “没问题”卫燃无所谓的说道,“就算更早一点也可以。” 闻言,黛安显然误会了卫燃想表达的意思,赶紧说道,“挖掘现场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并不算远,我们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没关系,没关系”卫燃直来直去的解释道,“我的时间很充裕。” 黛安笑了笑没有再解释,带着卫燃在酒店用了一顿丰盛且富含当地特色的晚餐之后,更是亲自将他送进了房间。 隔着猫眼直到黛安离开,卫燃回头看了眼房间里的布置,随后立刻拉开房门,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安全通道。 往上随意爬了两层,顺便将安全通道里检查了一番,他立刻从食盒里取出了认证器,随后又从钱夹子里翻出了当初黛安留下的名片,对着它拍了张照片之后,用网页邮箱发给了远在意大利的卡坚卡。 将认证器收回食盒,卫燃慢悠悠的走下楼回到了房间里,随后对这间客房开始了细致的检查。 转眼第二天一早,在生物钟的催促下准时醒来的卫燃扫了眼手机屏幕,见卡坚卡依旧没有给出回复,这才不紧不慢的洗了个冷水澡,下楼沿着冷清的街道开始了慢跑。 昨天赶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天色已晚,他对这座城市倒是并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但此时他却发现,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市,倒不如说是一个发展的还算不错的农业小镇来的更恰当一些。 甚至就在小镇里,都能看到一块块面积虽然不大,但却生机勃勃的农田,连带着,也让这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而且真要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去挖土党的工作现场看看,这也让他对不久之后的行程越发的好奇。 几乎就在他结束每天例行的体能锻炼走进酒店的同时,卡坚卡也发来了一封邮件。看了眼屏幕上那条熟悉的垃圾信息,原本准备回房的卫燃立刻转身钻进了楼道,再一次从食盒里取出了认证器。 一番操作打开了网页邮箱,卫燃粗略的扫了眼卡坚卡发来的邮件,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情不自禁的笑容。 将邮箱附带的文件下载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卫燃干脆的拔掉认证器丢进食盒,将其收回金属本子的同时,也转身离开了楼梯间。 第393章 会炸的惊喜(二合一更新) 被初晨的阳光填满的客房里,重新洗过澡的卫燃盘腿坐在沙发上,仔细阅读着卡坚卡发来的文件。 目前来说,卡坚卡通过公开信息查到的内容倒是和黛安自己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这位黛安在几年前确实是个小有名气的证券交易员,此后的几年里,她也确实在一个类似的公益组织里做志愿者。 但黛安没说的是,在一年多以前,她曾在网络上公开揭露过那个公益组织伪善的做法,亲手将那个公益组织拆散,随后才成立的雪绒花组织。 而且这个雪绒花组织竟然还有个网站,网站里甚至还出售一些诸如带有反战符号图案的钥匙扣,用钢盔碎片打磨出来的和平鸽挂件之类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除了这一点小小的出入之外,卡坚卡还调查了目前雪绒花组织公开的资金支持者身份。让卫燃松了口气的,至少这些公开出来的幕后金主风评都还不错。而且其中就包括了汉斯先生,以及那位投资了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奥拉夫先生。 有了这些半公开的信息,卫燃也踏实了不少,起码目前来看,那位黛安并不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别有用心。 几乎就在他这边刚刚看完卡坚卡的初步调查结果,房门也被敲响,随后门外便传来了黛安的问候以及一起用早餐的邀请。 顺手删除了手机上的文档,卫燃痛快的回应了一声之后,立刻换上一套方便活动的冲锋衣裤和足够厚实的靴子,拎着背包走出了客房。。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黛安引着卫燃一边下楼一边温和的问道。 “这里的空气非常好,而且晚上也足够安静,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卫燃挑着能夸的地方给出了个半真半假的评价。 两人一边聊着毫无营养的空气质量和睡眠质量,一边走下楼用完了早餐, 随后便在黛安的带领下换了一辆当地牌照的越野车,沿着柳班城镇东侧的河道一路往北, 直到正前方出现了一片看不到头的水库之后, 这才转头往东, 开进了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里。 随着一点点的深入,车轮下的路面也越来越颠簸, 等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原本坑坑洼洼的土路都没了,这辆越野车干脆就是在森林里沿着不知道多久之前留下的车辙印开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卫燃问话的同时攥紧了扶手, 努力让身体跟着越野车保持着同样的晃动频率。 “与我们合作的挖土党团队里的一个成员,大概两周前来这里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那口井。” 同样被晃的仿佛个弹力球的黛安艰难的继续说道,“或许是出于职业敏感,他打开了盖住那口井的石板,剩下的我想不用我解释了。” “这里的收购价怎么样?”卫燃用了个非常商业的词汇询问道。 黛安倒是并没有因为前者的用词显得不高兴, 而是在颠簸中坦然的答道, “比俄罗斯便宜一些, 每具可以确认身份的尸骨大概在20美元到50美元之间, 不过像这种集体墓地,或许叫掩埋坑比较合适,不管叫什么,我们会额外多支付大概500美元。” “如果最后确定那些尸骨是苏联红军的怎么办?”刚刚被颠的屁股险些离开座椅的卫燃继续问道。 “当然是交给当地官方处理” 黛安理所当然的答道, “在这一方面, 白俄和俄罗斯做的还算不错。如果在乌克兰, 我们会直接为那些苏联红军士兵建造个足够安静的墓地免得他们被打扰。” 话题聊到这里,宛如游乐场里的海盗船一样的越野车总算在一片林间空地停了下来。 黛安长长的出了口气,推开车门说道, “好了, 我们到了。” 看了眼停在远处那两辆卡车和相距不远的几顶大型帆布帐篷,卫燃这才推开车门, 踩着潮乎乎的落叶层, 跟着黛安走到了空地中央。 这片空地的面积并不算大,直径总共也就不到20米左右, 不远处还有一片长满灌木的沼泽地。 但在这片林间空地的周围, 却可以明显看到,那些树木仅仅只有大腿粗细,甚至其中一棵杉树的边上,还能看到个坍塌的仅剩一个轮廓的壁炉。 而在距离这个壁炉大概十几米远的另一棵差不多同样粗细的松树旁边, 便是之前他曾在照片里看到的,那个显眼的石质烟囱。 显而易见, 如果把时间往前推一推,这片林间空地的面积或许不会这么小。仅仅只是因为被遗忘的太久,才被肆意生长的树木和杂草重新占据。 看够了周围的环境,卫燃转头又看向了那两辆卡车。 这两辆卡车一台白色一台黄色,黄色的那台货斗上还散乱的放发电机、高压水泵、充气泵、各种不知道用途的钢管钢筋、潜水气瓶以及几台脏兮兮的金属探测器,和一些搭在货斗边缘等待晾晒的老式潜水服。 相比之下,那台白色涂装的卡车就要干净的多了,这卡车本身虽然没什么稀奇,但车门玻璃窗上那朵凋落的雪绒花却足够大足够显眼。而在车门上,还密密麻麻的写着一行行的红色的小字。 卫燃好奇的凑近了些,随后便发现,车门上这些仅有烟头大小的文字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二战中各个国家因为军事和反人类罪死亡的人数。 这些最后三位数全都省略为0的数据里,有苏联和德国,有英法美,也有华夏,更有一些诸如瑙鲁之类很少会和二战联系到一起的小国。 而在这些数据的最下面,则用足有拳头大的德语字母拼凑出了两个问题,“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该做些什么?” 扭头看了眼正忙着和驻留在这里的同事询问情况的黛安,卫燃这才迈步走向了空地中央的那口水井。 这口水井并不算大,直径仅仅一米左右的样子,石块垒砌的井口倒是格外的平整,其上还放着一个鬃毛刷子,而在这刷子的边上,便刻着之前黛安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那句话,“以后这个村子或许会重新变的生机勃勃,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就像这口被你们污染的水井一样,永远都不可能洗刷干净。” 没理会凑上来的黛安,卫燃用指甲盖抠了抠井沿上的刻痕,这痕迹虽然很深,但划刻的却及其粗糙凌乱,其中甚至还有个俄语字母似乎是因为拼写错误被划掉重新刻上去的。 “有刺刀吗?”卫燃抬头朝黛安问道。 “刺刀?”黛安愣了愣,“什么刺刀?” “随便,毛瑟刺刀,或者莫辛纳甘步枪的刺刀都可以。” “有,我这里有!” 说话间,一个看年龄最多也不到30岁的男人凑了过来,从他的腰间拔出了一支ak步枪的刺刀递给了卫燃。 趁着卫燃接过刺刀的空档,黛安主动介绍道,“这位就是当初发现了这里的那个猎人,同时也是与我们合作的挖土党团队中的一员。” “普洛霍尔”递给卫燃刺刀的男人热情的朝卫燃卫燃伸出手。 “维克多”卫燃将刺刀交到左手,随后和对方握了握手。 简单的相互认识之后,卫燃换了个位置,拿着接过来的刺刀试着在井沿上用力留下了一个仅有不到一厘米的刻痕。 将刺刀还给那个叫普洛霍尔的男人,卫燃拿起井沿的刷子轻轻蹭了蹭自己留下的刻痕,刚刚他用的力气并不算大,但那到刻痕却足够深,显然,建造这井沿的石头并不算硬,换句话说,想在这上门刻下那段话,并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探着头往水井里面看了看,同样用石头垒砌的井壁上还残存着潮湿的泥土,但在井底,却已经积攒了一洼浑浊的泥水。 “普洛霍尔,你是本地人吗?”卫燃站起身,接过黛安递来的湿巾,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泥土一边问道。 “对”普洛霍尔点点头答道,“我的家就在距离柳班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当地没有关于这里的传说吗?”卫燃指了指周围,“比如二战时德国人进行的屠杀,又或者苏联人屠杀德国人之类的。” “这里唯一的传说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叛徒” 普洛霍尔苦笑着说道,“事实上,这里大部分都是在二战结束后从其他地方迁来的,比如我的祖父,他曾经是车里雅宾斯克人,上个世纪60年代的时候才被派来这里工作,并最终留了下来。” 闻言,卫燃看向黛安,“带我去看看尸骨吧?” “和我来” 黛安说完便迈步走向稍远一点儿的一顶军绿色帆布帐篷,而那位名叫普洛霍尔的男人则从他的挎包里掏出了一副橡胶手套和一个口罩递给了卫燃。 在这俩人的陪伴下走进挂着一盏照明灯的大帐篷,卫燃一眼便看到了并排躺在帆布毯子上的那一具具或是完整,或是残缺不全的尸骨。 这些尸骨的脚底,还各自放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塑料整理箱,里面或是放着些衣服扣腰带扣,或是放着个生锈开裂带有子弹撞击痕迹的破钢盔,又或者仅仅只放着些腐朽到似乎一碰就碎的衣服残片。 仔细将这些尸骨和遗留物检查了一遍,卫燃抬头问道,“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吗?” “这几天我们在附近的建筑残骸里还发现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普洛霍尔伸手指着外面,“要去看看吗?” “走吧” 卫燃站起身,跟着对方走出了这顶躺满了尸骨的帐篷,紧跟着又钻进了相距不过五六米的另一顶帐篷。 相比之下,这顶帐篷里的生活气息要浓厚了不少,除了正中央摆着个正在持续释放热量加热咖啡壶的木柴炉子之外,周围还支着四张折叠床,而在靠近帐篷门的位置,还有个装着各种破烂的塑料整理箱。 “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这两天我们在附近找到的” 普洛霍尔说着,从折叠床上拿起一副破破烂烂的皮手套递给了卫燃,“戴上手套吧,里面很多东西都生锈了,不小心划伤手的话很麻烦。” “谢谢” 卫燃客气的接过手套,先把之前对方给自己的橡胶手套脱了放在一边,然后这才把厚实的牛皮手套戴在了手上,耐心的翻检着整理箱中的破铜烂铁。 “如果有你喜欢的,可以低价卖给你。”普洛霍尔坐在旁边的床上主动说道。 “这些东西也有人买?”卫燃拿起一个沾满泥土的空酒瓶子问道。 “当然”普洛霍尔回应的同时踢给卫燃一个木头箱子,“收藏什么东西的都有,我之前还遇到过专门收藏罐头包装纸的怪人。” “搞不懂有钱人的乐趣” 卫燃嘀咕了一句,坐在对方踢来的木头箱子上,开始一件件的从整理箱中往外拿东西。 这箱子里最多便是各种空酒瓶子,除此之外,还有两盏带有弹孔的煤油灯,以及一顶满是锈迹,缺失了起码三分之一的德军钢盔。 等他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在一边,在这箱子的最底层,却出现了一个完全锈死的金属箱子。 “这是什么东西?”卫燃没有急着把箱子搬出来,而是抬头朝坐在一边的普洛霍尔问道。 “弹药箱” 普洛霍尔想都不想的说道,“专门用来盛放德国k30或者38型20毫米高射炮弹匣的弹药箱,这样的一个箱子里,一般会放两个20发的弹匣。当然,它也经常被用来当杂物箱用,里面说不定装着什么宝贝呢。” 又特么开盲盒... 卫燃忍不住扫了眼自己左手虎口上的纹身,当初那破本子可就是自己开盲盒开出来的。 “想不想买下来?”普洛霍尔怂恿道,“只要500卢布,当然,我说的是我们国家的卢布,不是俄罗斯的废纸。” 一千多人民币买这么个废铁盒子? 昨天晚上才搞清楚汇率的卫燃暗自琢磨了一番,并没有急着做出决定,而是开口问道,“能先说说它是从哪找到的吗?” “空地边的沼泽附近” 普洛霍尔抬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它是我们昨天早晨才发现的,就像你看到的,还没打开过,如果你想赌一把运气,可以把它买下来。” “试试重量?”卫燃抬头问道。 “当然可以”普洛霍尔痛快的点点头。 闻言,卫燃这才双手拎着塑料整理箱轻轻掂了掂,这塑料箱子肯定没有多重,但里面那铁箱子可不轻,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个三四十斤的样子。 轻轻将整理箱放下,卫燃重新坐回木头箱子,先是看了眼站在帐篷外面的黛安,这才脱下手套问道,“普洛霍尔,带我去发现那个铁箱子的位置看看怎么样?然后我会按照你说的价格把它买下来,不过那两盏煤油灯和那顶破了的钢盔要一起送给我。” “没问题” 普洛霍尔痛快的接过卫燃递来的手套随手一丢,钻出帐篷之后带着他和黛安便走向了不远处的沼泽。 “那个箱子能查出来什么?”黛安不解的问道。 卫燃闻言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在哪里发现的吧,这里留下的线索太少了。” 黛安看了眼身后的帐篷,最终还是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卫燃的身后。 在普洛霍尔的带领下,一行人漫步走到了沼泽边缘,随后便看到稀疏的树林里,正有三个男人各自擎着一台金属探测器正在漫无目的划拉着长满杂草和灌木的地面。 “有什么发现吗?”普洛霍尔扬声问道。 “没有”其中一个大胖子立刻回应道,“这鬼地方比我的钱包都干净。” “我们接下来要不要去沼泽里碰碰运气?” 另一个看年龄估计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杵着金属探测器问道,“说不定沼泽里有值钱的东西。” “这种鬼天气可不适合去沼泽里碰运气。” 普洛霍尔说道这里停下了脚步,指着距离脚下一个带着挖掘痕迹的土坑说道,“那个弹药箱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闻言,卫燃看了看沼泽的方向,这里距离那片沼泽仅仅只有不到10米,属于和森林的交界位置。 再看看四周,这里生长的树木倒是一个比一个粗,和身后空地周围那些杂树有着明显的区别。 卫燃若有所思的踩了踩脚下坚实的地面,抬头说道,“我们回去吧,黛安女士,能不能借我500卢布?白俄的卢布。” “你想买那个铁箱子?” 黛安见卫燃点点头,干脆的拿出钱夹子,掏出500卢布递给了普洛霍尔,“那个铁箱子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卫燃说着扭头看向普洛霍尔,“能不能先去帮我把那个金属箱子打开?” “当然没问题”收了钱的普洛霍尔比之刚刚更加的痛快,话音未落便小跑着回到林间空地,从帐篷里把装着金属弹药箱的整理箱拽出来便开始忙活。 支走了外人,卫燃停住脚步朝站在身边的黛安提议道,“根据目前发现的东西来看,其实已经可以确定,那些尸骨有很大概率就是二战时的德国士兵,黛安,接下来你还要继续调查吗?” “只是确定他们是德国人远远不够”黛安想都不想的说道,“另外佣金的事情...” “佣金的事情不急” 卫燃再次拒绝了这个话题,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心中的想法,营地那边的普洛霍尔边发出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叫骂。 闻声,卫燃和黛安立刻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怎么了?”卫燃远远的便开口问道。 “先别过来!”普洛霍尔赶紧回应道,“离远点!你们都离远点!” 闻言,卫燃心头一沉,二话不说推着一起跑来的黛安便躲到了一颗足有腰粗的松树后面。 “普洛霍尔,什么情况?”黛安探出半个脑袋喊道。 “先别打扰他” 已经猜到了大概情况的卫燃说话间取下了自己的背包,随后又借着背包的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看了过去。 相距不过二三十米的空地中央,普洛霍尔小心翼翼的从被他撬开的金属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弹簧,紧接着抠出了一些同样锈迹斑斑的金属片。 在卫燃的注视下,普洛霍尔稍微缓了缓,继续从那金属箱子里往外拿出了两颗长柄手榴弹,以及更多的金属碎片,直到最后,他又从金属箱子里取出来一个足有半块砖头大的东西,这才像是泄了气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见状,卫燃借着手里的背包掩护收起了望远镜,随后快步走了过去,赶在对方开口之前问道,“地雷?” 诧异的看了眼卫燃,普洛霍尔拿起一个足有茶杯大小的弹簧,双手试着往中间压了压,随后一脸庆幸的说道,“确实是地雷,虽然很简单,但很有效,幸好手榴弹的拉火线已经腐烂了,否则一旦炸开,恐怕我会成为今年第一个被未爆弹炸死的挖土党。” 扫了眼那些后盖早已拧开的长柄手榴弹,再看看对方手里那个残存着拉火线的弹簧以及周围那些大大小小似乎是被砸烂的钢盔碎片,卫燃已经弄明白了这个简易地雷的用法。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靠一个弹簧连接着爆炸物的拉火线,然后用闭合的金属盖子紧紧压住弹簧。 一旦这金属箱子被人打开盖子,瞬间展开的弹簧便会带动拉火线,紧随其后便是杀伤范围巨大的爆炸,而且显而易见,那两颗手榴弹明显是为了防备弹簧没能成功引爆而设置的保险,只不过当初布置这颗大号地雷的人也许根本没有想到,它会在这么久之后,才有机会被人再次打开。 “看来刚刚那500卢布没有买来惊喜,而是买来了一个惊吓。”稍晚一步赶来的黛安笑着调侃道。 “这可说不定” 卫燃拿起被撬开的金属弹药箱看了看,“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黛安女士送我的礼物,而且刚刚那一幕也确实值得纪念。所以我会好好保存它的。” “用不用我帮你把这个金属片装进去?”普洛霍尔主动问道,“只要不把那两棵手榴弹放进去,就算这块炸药都是安全的。” “手榴弹和炸药就算了,帮我把金属片都装回去吧。”卫燃说着,痛快的将刚刚拿到手的金属弹药箱又递给了对方,“另外还有那两盏煤油灯和那顶钢盔。” 第394章 不受欢迎的雪绒花 普洛霍尔帮忙复原礼物的功夫,卫燃这次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口水井的井沿上哪都没去,按照他在红旗林场学到的手艺,这地雷从来就没有只布置一颗的道理。 既然刚刚那弹药箱是个伪装的地雷,那么显而易见,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的危险爆炸物。既然如此,老老实实待在原地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怂?这可不叫怂,这叫不和自己过不去。 只不过,黛安却误会了卫燃,她明显以为这个年轻的历史学者被刚刚的危险给吓到了。 “维克多先生” 黛安斟酌着建议道,“或者我们在森林外面重新选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把那些尸骨和发现物送过去?” “为什么?” 卫燃下意识的问出口之后便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哭笑不得的说道,“不用,就在这儿就好,我刚刚是在想一些事情,顺便等等普洛霍尔他们能不能继续发现些什么。” 闻言,黛安明智的没有多问,而是转身走向不远处那辆白色的卡车,从里面搬过来一把帆布面儿的折叠椅子递给了卫燃,随后又招呼着开车送他们过来的那个年轻人,帮忙搬来了一个折叠小桌和一个燃着炭火的柴火炉。 守着曾经用来埋尸的水井,卫燃接过黛安递来的咖啡小口小口的抿着,实则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刚刚普洛霍尔送来的那个弹药箱地雷和煤油灯以及钢盔上面。 这三样东西能不能把他送回当时的时间点先放在一边,要不要帮着黛安调查这里发生的事情才是需要他认真考虑的。 除此之外,如果接下这份工作,该收取一个怎样的佣金也是个需要认真考虑的事情。。但这一切的大前提,其实都要等待卡坚卡发来后续的调查结果才行。 在漫长的等待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普洛霍尔和他的同伴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但除了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弃的马蹄铁以及大量几乎锈烂的铁皮罐头盒之外, 却是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普洛霍尔,明天你们打算在哪个方向找?”闲了大半天的卫燃在温暖的篝火堆边问道。 “你有什么建议吗?”普洛霍尔接过黛安递来的咖啡热情的问道, “我听黛安女士说你是个历史学者, 你肯定比我们更清楚该往哪个方向找吧?” “这你可猜错了” 卫燃摊摊手, “让我来的话,我可能会直接钻进档案馆, 说实话我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挖土党工作。” 普洛霍尔自嘲的说道,“我们也经常去档案馆,但每次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就会选择去档案馆对面的酒吧里喝一杯。” “能说说你对这里的印象吗?”卫燃继续问道,“从你们的专业角度。” “我们可算不上专业” 普洛霍尔指了指远处正在忙着做晚饭的三个同伴,“我们其实都是同一所高中的老师。” “你们是老师?”卫燃惊讶的看着坐在身侧的普洛霍尔。 “我是物理老师” 普洛霍尔又指了指远处的同伴, “他们三个里最年轻的那个是体育老师,最胖的负责教数学, 另外那个头发都快掉光的是个我们学校的校医。” “你们...” “其实他们算是违法挖掘” 黛安直言不讳的说道,而普洛霍尔也干脆的点点头,“确实算是违法,在白俄, 能合法挖掘战争遗址的很少,但这件事很有意义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对...确实...确实很有意思” 卫燃神色古怪的偷偷看了眼黛安, 他本以为和黛安合作的这个挖土党小团队会有多专业, 没想到竟然是一群业余选手! “可别小看我们” 普洛霍尔得意的说道, “两年前,我们可是在学校的操场中央挖出来过一辆t-34坦克的, 现在那辆坦克已经做成了纪念碑, 就立在我们学校的操场边上。” “还...还真是厉害”卫燃干巴巴的夸赞了一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些不务正业的高中老师。 “维克多先生,等下如果你返回柳班的话, 可以顺路去我们的学校看看。” 普洛霍尔愈发自豪的说道,“就算在围墙外面,你都能看到那辆坦克, 它还是我们四个带着学校的孩子们, 用了一个暑假修好的, 连纪念碑都是学校所有的老师一起捐款修建的。” “要去看看吗?”黛安借着话题朝卫燃问道,实则只是想问问他今晚要不要回酒店罢了。 卫燃又怎么可能听不出黛安话里的意思?索性痛快的点点头,“这样也要,去看看普洛霍尔他们挖出来的坦克,然后明天我也去当地的档案馆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明天我们会在那片沼泽里找找” 普洛霍尔总算回答了卫燃一开始的问题, “维克多,到时候如果我们有什么有意思的发现会给你留着的。” “那就谢谢你们了”卫燃哭笑不得的回应道,显然,因为之前花了500卢布买下那个破箱子,对方现在已经把他当成待宰的肥羊了。 拿上拆除了爆炸物的金属弹药箱和那两盏几乎锈烂的煤油灯,以及被报纸包裹起来的那顶破头盔,卫燃跟着黛安再一次坐上了送他们过来的越野车,沿着来时的车辙印缓缓离开了这片位于森林里的空地。 黛安直等到车子开上相对平坦的林间土路,这才开口问道,“看你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头绪?” “还原历史真相本来就是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卫燃再一次搬出了之前用过无数次的借口,“而且如果我只是在井边喝了半天的咖啡就有了线索,恐怕黛安女士也不用把我从遥远的喀山请过来。” “是我太急了”黛安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明天你打算去档案馆?” “也许吧”卫燃浑不在意的点点头,“如果方便的话,明天给我留一辆车子吧,我想在周围转转。” “用我陪着你吗?”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卫燃赶紧摆手拒绝。 闻言,黛安也就没有坚持,明智的暂停了这个话题。 搭乘着这辆本地牌照的越野车,两人一路闲聊的赶回酒店,卫燃在下车之后,也得到了当初送他们从明斯克赶到柳班的那辆越野车的车钥匙。而黛安却没有下车,而是直接离开了酒店,似乎又返回了挖掘现场那边,至于那位名叫普洛霍尔的老师提及的坦克,却像是被他们双方一起遗忘了似的,连提都没有提过。 目送着那个忙碌的胖女人离开,卫燃掂了掂车钥匙,随后拎着装在帆布袋子里的废铜烂铁上楼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他重新下楼吃了饭,又回来例行公事一般把房间仔细检查一遍并且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卡坚卡那边却依旧没有发来新的情报。 对此,卫燃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这才第二天而已,不管他还是黛安,全都等得起,无非卡坚卡可能要加班加点一段时间罢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准时被生物钟叫醒的卫燃还没等睁开眼便拿起了手机,随后便注意到了在凌晨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收到的垃圾短信。 蒙头盖上被子,卫燃取出食盒里的认证器,随后拽过来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将其连接在了上面。 就在他完成认证之后不到两分钟,电脑屏幕上便自动展开了一张张图片和一份份的文档。 “这些都是我从雪绒花组织的财务办公室电脑,以及黛安自己的私人邮箱里找到的东西。” 卡坚卡在用于沟通的文本文档上敲出了一行德语之后,转而远程操纵卫燃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张合影。 “照片里与黛安合影的男人名叫奥古斯特,是她的丈夫,同时也是世界电影基金会的高层之一,以及雪绒花组织的主要资金支持者。” 敲完了这样一段话,卡坚卡又把屏幕上的照片换成了一个提前打开的文档,随后继续写到,“这是我在黛安的邮箱里找到的,基本上和之前查到的内容吻合。 综合来看,首先因为资助者比较少,雪绒花组织的资金并不算充裕。而且就连他们找回的那些尸骨的后裔亲人,对这个组织似乎也没什么好感。” “为什么?”一直在坐享其成的卫燃忍不住碰了碰触摸板,随后敲下了一句疑问句。 前后不过十秒种,网线另一头的卡坚卡便调出了一张新闻截图,随后用文字解释道,“按照去年秋天的这份新闻采访报导上的说法,这朵雪绒花不但带回了在二战中失踪的士兵,还顺便一起带回了他们的犯罪证据。 但是显而易见,就像种族歧视于美国一样,今天对纳脆过分敏感的德国,即便普通百姓也会因为自己祖辈是个犯下战争罪和反人类罪的侵略者而感到羞愧。 偏偏这朵雪绒花总是把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全都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出来,这显然不符合一些人的期待。” “继续”卫燃敲打出了一个德语单词。 片刻后,卡坚卡关掉了刚刚打开的新闻截图,继续在文档上敲打出了一行行的德语,“其次,这个小组织曾在去年春天因为揭露了二战时德军在法国某个小村子对犹太人进行的一次小规模屠杀,进而遭到了不知来历的恐吓以及绑架,为此他们支付了50万美元才赎回了这个组织的一名志愿者。 最后,根据我在她的邮箱里找到的邮件,至少在一年前,这个组织的资助者汉斯先生,就曾向她数次推荐过一个名叫维克多的历史学者。” 看着屏幕上轮番展示的各种截图和文档以及当初自己和汉斯一家人的合影,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总算明白了黛安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上心,合着原因都在那位热心的汉斯先生身上呢。 仔细的翻阅了一遍卡坚卡找到的所有资料,搞明白前因后果的卫燃总算对黛安放下了戒备心。不管怎么说,至少目前来看,那个胖女人的三观还是挺正的,而这一点绝对是能否深入合作的基础底线。 随意在清空的文本文档上敲出来一串不值钱的感谢,顺便继续无视了卡坚卡再次要求就上次美国农场那件事发点奖金乐呵一下的要求,卫燃果断的拔掉认证器扣上了笔记本电脑。 与此同时,紧挨着古比井意面餐厅的独栋房子里,卡坚卡也“啪”的一声扣上了笔记本屏幕,凶巴巴的嘀咕道,“我觉得,我们的老板似乎有点吝啬!我只是想要4万欧元的奖金而已,我都提过两次了,他都像是没注意到一样!”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你之前勒索那个农场主的事情了呢?”正在不远处忙着化妆的姑娘幸灾乐祸的提醒道,“你都从那个美国人的手上骗来10万美元了,何必还要找老板要?” “美国的那10万美元他怎么可能知道?”卡坚卡先是格外自信的嘀咕了一句,转而问道,“就算知道了,他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要不然把勒索来的钱分他一半?”正在化妆的姑娘头也不回的出了个馊主意。 “那就把你的那一半分给他吧!” 卡坚卡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自我安慰道,“反正那些钱我们还没动呢,就算他真的知道了,大不了全都还给他。” “不敢拿来用的钱和废纸有什么区别?” 刚刚一直在化妆的姑娘话音未落,已经拿起放在桌边的小包,“好了,我要和马修去动物园了。” “记得带披萨回来”卡坚卡说完,也立刻重新走进了拉着窗帘的卧室。 第395章 游击队的成绩 柳班当地最好的酒店里,完成晨练的卫燃如往日一样重新洗了个足以让人鬼哭狼嚎的冷水澡,又换了干净衣服,精神抖擞的拿上依旧装在帆布包里的那些废铜烂铁和昨天傍晚从黛安手里得到的车钥匙,赶在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之前,独自驾车离开了酒店。 将车子开出城镇外面,随意选了个方向,卫燃慢悠悠的将车子开到了一片看起来还算茂密的森林边缘停下,这才拎着那一袋子废铜烂铁,踩着森林里融化的积雪和潮湿的落叶层,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密林深处。 直等到身后那辆越野车已经被树木完全挡住,而且周围也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之后,卫燃随意找了一棵横躺的枯木,将帆布包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一一摆在了满是虫眼的树干上。 最后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四周的环境和金属本子里各种武器物资的存货,他这才谨慎的召唤出了金属本子。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被卫燃放在树干上的金属本子自动翻到了空白的第18页,紧接着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刷刷刷的在淡黄色的纸页上绘制出了一幅图案。 在这幅图案里,正有个人跪在地面上,用一把铲子卖力的挖掘着身前的土坑,在他的边上,还有一小堆泥土,以及一个金属弹药箱。 而在更远一点的背景里,似乎还有一辆架着机枪的爬犁,那爬犁上的周围,似乎还有个背着枪的人影。 几乎在完成工作的金属羽毛笔啪嗒一声砸落在树干上生长的青苔上是,刚刚绘制出来的图案正下方也出现了两行文字。 角色身份:消息报记者维克多 回归任务:协助游击队完成伏击任务,完成一次不少于60分钟的授课活动,拍摄至少一张合影。 “授课?又特么给老子整花活!” 在卫燃愤懑的叫骂声中,浓烈的白光席卷而至,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了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刺骨的寒冷! 飞机上?!只听那熟悉的噪音,卫燃便亡魂大冒, 立刻疯狂的眨巴着眼睛,试图尽快恢复视线。。 片刻后, 卫燃最先看到了头顶的繁星, 随后便看到了和安2飞机如出一辙的过时双翼。 继续平移直线, 在他正前方的开放式座舱里,正有个瘦弱的背影安静的操纵着这架根本没有启动引擎的飞机平稳的前进。 再看看自己, 除了抱在怀里的帆布包,身上穿着一件漏风的棉衣,脸上还戴着个飞行员风镜, 手上则是一双厚实的棉手套,再摸摸头顶,似乎还戴着一顶经典的的苏联毛皮防寒帽。 将上半身稍稍探出开放式的机舱,卫燃瞅了眼正下方黑压压的地面,随后又老老实实的坐直了身体, 安静的等待着降落的那一刻。 片刻后, 发动机轰鸣毫无征兆的响起, 正前方负责驾驶的飞行员熟练的操纵着这架波2飞机开始爬升, 随后又再一次的关闭了发动机,靠着优异的滑翔能力继续安静的赶路。 许久之后, 地表开始出现了一片反光, 这架飞机在开始调转方向,沿着地表的水面开始降低高度。 “这是要盲降?”卫燃咽了口唾沫, 下意识的攥紧了座舱两边的扶手。 出乎的意料, 就在地表的湖面宽度开始缩小的时候,这架慢悠悠的双翼机再一次的启动了发动机,画着弧线轻盈的拐到了森林上空。 而那声发动机螺旋桨的轰鸣也像是信号一般, 很快,正前方便亮起了一长串不断闪动的红色灯光。 以这一串灯光为指引, 这架飞机进一步降低高度, 以几乎贴着树梢的危险高度慢悠悠的前进。这期间,卫燃甚至能感觉到树枝划过机身蒙皮时发出的噪音! 很快, 刚刚因为降低高度被树冠挡住的灯光再次出现,这架飞机也再次降低高度,轻盈的贴着林间空地的地面开始了滑跑, 并最终在距离正前方的那几颗松树不过20多米的距离时彻底停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 不但飞机的发动机已经停了,就连刚刚用来指引跑道的灯光也早以熄灭。 “好了, 记者同志, 你已经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正前方那名飞行员才转过身笑眯眯的说道,“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女的?” 卫燃诧异了看了眼相距不到一米的飞行员,可惜,因为这昏暗的夜色以及头顶机翼的遮挡,他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唯一能确定的,也仅仅只是对方的声音很好听罢了。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便从机头对着的森林里传了出来,“我们的阿丽萨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斯拉瓦大叔!” 名叫阿丽萨的飞行员立刻热情的朝不远处走来的人影挥了挥手,开心的说道,“这次我带来了足够多的药品和武器弹药,另外还带来了一位消息报的记者!” “记者?消息报的记者?” 伴随着这一声饱含诧异的询问,一个身材不高,但看起来格外敦实的老男人也走到了飞机的旁边。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些年轻的男女,这些人各自朝阿丽萨打了声招呼之后,立刻动作麻利的将固定在两个起落架之间的长条木头箱子,以及绑在机身各处的步枪、冲锋枪全都一一解了下来,以最快的动作搬到了一辆用马拉着的爬犁上。 “是来采访你们的”阿丽萨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拍了拍卫燃的胳膊,“记者同志,快下去吧,现在这个位置要让给别人了。” 闻言,卫燃赶紧跳出了机舱,随后便看到一个头上包裹着纱布,仅仅露出个嘴巴和鼻孔的伤员,被两个男人扶上了飞机。 “帽子和手套,还有风镜。”阿丽萨提醒道。 “哦哦!”回过神来,卫燃赶紧把手套、帽子和风镜脱下来递给了站在伤员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等那名伤员在同伴的帮助下穿戴好防寒的衣物,斯拉瓦大叔一边和众人一起帮忙推着飞机转向一边问道,“阿丽萨,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没有,但是坏消息有一个。” 飞行员阿丽萨忧心忡忡的答道,“德国人前段时间抓到了几个游击队员,昨天的时候我听说他们中的好几个都被烧死了,就在柳班湖的岸边,而且把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赶到湖边,一直强迫所有人看着那几个游击队员被彻底烧死才放大家回去。” “确实是个坏消息”斯拉瓦大叔叹了口气,“好孩子,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放心吧,他们抓不到我!”阿丽萨自信的说道,“好了,我要起飞了。” 闻言,众人赶紧在那位斯拉瓦大叔的带领下往后推了推,目送着这架飞机在林间空地上轻盈的起飞、升空,最终彻底消失再来密布繁星的夜幕中。 “好了,我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斯拉瓦大叔说着朝卫燃招招手,“记者同志,来爬犁上坐吧!顺便说说你想采访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背着鼓鼓囊囊的挎包,老老实实的按照斯拉瓦的安排坐上了装着补给的爬犁,同时用好奇的语气问道,“斯拉瓦大叔,不如说说你们最近取得的成绩怎么样?” “最近取得的成绩?” 斯拉瓦将手伸进自己的脖领子挠了挠,浑不在意的说道,“最近没什么太大的成果,我们仅仅只偷了几根铁轨而已。” 果然像是游击队该做的事情... 卫燃再次在心底嘀咕了一句,继续契而不舍的说道,“不如介绍一下你们这里的情况吧,让我也对你们有个大概的了解。” “和所有的游击队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显而易见,斯拉瓦并不是个好的采访对象,说完这么一句之后,竟没了下文。 “记者同志,不如让我来说怎么样?”一个听声音似乎还在变声期的小伙子凑上来问道。 虽然在这漆黑的森林里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不过卫燃还是笑着问道,“当然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伊万”这个变声期的小伙子立刻回应道,“我已经是个侦查员了。” “又一个伊万...” 挥散脑子里那些同样叫做伊万的朋友,卫燃鼓励的说道,“那么侦查员伊万同志,就由你来介绍一下你们的情况吧。” “好的记者同志” 伊万极为正式的用破锣嗓子回应了一句,在周围压抑的笑声中低声说道,“我们一共有12名和我一样的侦查员,另外还有20名战士,还有35个小孩子和14位老人。我们还开办了一座学校,养了9只绵羊,其中有两只很快就要生小羊了,还...还...” 说到一半,伊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朝着正前方的黑暗里问道,“舒拉,你继续说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抑制不住的笑声中,只听一个年轻男人说道,“我们主要的战斗任务就是破坏德国人的铁路运输线和通信线路。从夏天成立到现在,我们已经杀死了五十多个德国人,缴获了两辆摩托车,刚刚伊万提到的那些女人、孩子和老人甚至那些绵羊,也都是我们从德国人手里救回来的。” “还炸坏过一次德国人的火车头!” 伊万提醒道,“可惜,要不是我们的炸药威力不够大,说不定能彻底把它变成一堆零件,而不是只让它在那里休息了一天。” “有了阿丽萨运来的这些武器,以后我们总能留住那列火车的。”刚刚一直没说话的斯拉瓦大叔自信的说道,“只要铁路还在那里,我们总能找到机会的!” 第396章 戴满一个月的船帽(二合一更新) 在压低音量的闲聊中,卫燃跟着以斯拉瓦大叔为首的游击队员们在茂密的森林里左拐右转的穿行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终这才在一条不到两米宽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到地方了。” 斯拉瓦大叔直到这个时候才点燃了一直拎在手里的煤油灯,顺手交给了那个正在变声期的小伙子伊万,“你去带着记者同志去根纳希住的窝棚吧,记得帮他把火点起来,另外再给他找两张兽皮,弄上一桶水。” “跟我来!”年轻的伊万接过油灯,拉着卫燃便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看了眼身后再次被黑暗笼罩的那支游击队,卫燃好奇的低声问道,“伊万,根纳希是谁?” “他也是游击队的战士,一周前我们和德国人的铁路巡逻队交火的时候,他牺牲了。”伊万的语气中带着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坦然和平静,似乎这对他来说,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没等卫燃在开口说些什么,伊万已经迈步走到了一个仅有一米宽的斜坡尽头,推开了一扇用木板拼出来的小门。 “记者同志,你可以先进去看看,我先去帮你找些毯子回来。”说着,伊万已经在夜色中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拎着油灯钻进了这个潮乎乎的地窝棚里。。 这里的环境绝对算不上好,狭小的空间除了正对着入口的墙壁上有个用石块垒砌的简陋壁炉之外,剩下的空间也仅仅只能摆下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单人床,和一个用弹药箱拼凑出来的小桌子罢了。 除此之外,这座地窝棚的高度也让他根本直不起腰,用手腕粗的木棍和树皮搭建的屋顶上,更是肆意生长着几簇已经腐烂,正散发着难闻味道的黑蘑菇。 将煤油灯放在桌子上, 卫燃掀开那张单人床上的帆布毯子,这毯子下面铺着一层已经发霉的松针, 松针之下, 则是几个大小不一的弹药箱子, 甚至在墙缝处,他还能看到一条正在费力吞咽老鼠的蛇。 无奈的摇摇头, 他小心翼翼的挪开那些弹药箱,随后踩住蛇头,捏着蛇尾巴用力一抖, 一脸嫌弃的将其拎了出去。 “你的运气可真好,竟然抓到了蛇。”恰好抱着一卷毯子走回来的伊万见状,颇有些羡慕的说道,“看来明天你可以喝上肉汤了。” “用它?”卫燃抖了抖手里的长条动物问道。 “它抓到的老鼠也足够肥”伊万说这话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们的食物这么短缺吗?”卫燃说着,将拎着的蛇用力甩在了身边的树干上, 随后将其递给了伊万, “送给你吧。” “谢谢!” 伊万开心的接过了这份礼物, 紧接着解释道, “食物和弹药还有药品一直都是大问题, 如果不是阿丽萨姐姐时不时的用飞机送些吃的回来,我们恐怕都要饿肚子。” “帮我找些木柴过来吧”卫燃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等天亮之后,你带我在周围逛逛怎么样?” “当然可以,我等下就把木柴送过来!”伊万说完,拎着那条蛇再一次小跑着没了影子。 不久之后, 伊万和另一个看起来与他同龄的小男孩各自抱了一大捆木柴过来堆在了地窝棚门口的松树附近,除此之外, 他们还带来了一把斧头和一个掉瓷严重但却装满了水的搪瓷水壶,以及一个用木头雕刻出来的杯子。 打发走了这俩小伙子,卫燃拎着煤油灯和一捆木柴重新钻进了窝棚,顺手还关上了那扇同样有些发霉的木门。 从煤油灯里倒出少许的煤油引燃那捆木柴,卫燃这才有时间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 虽然这次的角色依旧是个记者, 但他的身上却根本没有相机。不过好在, 他从一直背着的挎包里找出了四个装在密封筒里的胶卷, 除此之外这包里还有个塑料皮本子, 以及四个煮熟的土豆和一瓶没有开封的伏特加,以及一块装在铁盒子里的肥皂。 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搬来的弹药箱里, 卫燃弯着腰钻出窝棚看了看外面,随后再次关上门,开始试着从金属本子里往外拿东西。 消息有好有坏, 这一次能拿出来的倒是东西不少。不管是手枪、半自动步枪还是那门反坦克炮,乃至双反相机又或者那三个分别装着燃油、淡水和伏特加的油桶等等都能顺利取出来。 但最关键的医疗箱,以及装满了巧克力和备用手枪弹药的食盒却根本拿不出来。除此之外,同样取不出来的还有半履带摩托、汽油炉子、排子船以及没太大用处的古琴。 谈不上失望,卫燃给那台禄来双反装好了胶卷,顺便还往附件包里也塞了一盒,最后这才收起了包括相机在内的所有东西,仅仅只留下了刚刚从帆布包里拿出来的那些零碎。 抓紧时间清理掉了床上那些带着腐烂气息的松针和发霉的帆布毯子,卫燃将伊万刚刚送来的那两张兔皮毯子全都铺在上面,随后又取出了在勒热夫战场得到的苏军斗篷盖在身上,一边等着这黑夜过去,一边琢磨着天亮之后的安排。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只是闭目养神的卫燃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木门外已经响起了一些小孩子咿咿呀呀的歌声。 只觉得全身都潮乎乎的卫燃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披着同样潮乎乎的斗篷拉开门钻出了地窝棚。 眯缝着眼睛看了眼头顶明媚的眼光,卫燃随后将视线放回了周围的环境上。 显而易见,这里没有沼泽,没有水井和地上建筑,更没有林间空地。或者更直白的说,至少他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后世的黛安他们的挖掘现场。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起码他不用担心在睡梦中被人抓到,然后用铁丝反绑着双手丢进井里了。 迈步走到小溪边,此时这里正有些年龄相差悬殊的女人,有说有笑的在那条小溪边浆洗着一盆盆的衣服,而在小溪对面,还有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的小孩子,正挥舞着纸条走在一块石头上,安静的看着不远处那几只绵羊排着队在溪边喝水。 稍微靠下游一点,以伊万为首的四个年龄稍稍大一些的小伙子正挽着裤腿,光着脚丫站在冰凉的溪水里,用一个树皮编织的抄网捕捉着水中的小鱼,时不时的,这些小伙子们便开开心心的从网子里抓起一条鱼,将其塞进挂在各自腰间的德军防毒面具罐里。 让视线移开那条忙碌的小溪,卫燃紧跟着也皱起了眉头,在周围的森林里,他还能看到一些忙碌的老人,他们或是挎着篮子捡拾附近长出来的蘑菇,或是拿着一个带有铁钩的长杆子,踮着脚艰难的试图从周围的松树上把松塔钩下来,甚至还有几个身手敏捷的小孩子,更是直接爬到了树上,骑着枝干卖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棍子。 除了这些忙活的人,在距离卫燃稍稍远一点的位置,还有一群看年龄最多也就七八岁的小豆芽,正在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女人带领下,一起唱着儿歌,而在这些小家伙的正前方的那颗松树上,则并排钉着几块明显是从弹药箱上拆下来的木头板子来充当黑板,其上还用木炭工整的写着一些字母和单词。 女人、老人、孩子,这些便是这片林间营地的全部,但昨天晚上一起回来的那些游击队员们,此时却一个都没看到。 思索片刻,卫燃转身钻进潮湿的窝棚,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台已经提前装好了胶卷的禄来双反。 先凑到小溪的边上给那个放羊的独臂小男孩拍了一张照片,卫燃紧接着又把镜头对准了已经发现他的伊万,以及那些和他一起捕鱼的小伙子们。 当清脆的快门声将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彻底定格之后,伊万立刻踩着水花跑过来,邀功似的打开了挂在腰间的防毒面具罐,“记者同志,看!我今天已经抓到了这么多鱼了!” 看了眼对方被冰凉的溪水泡的有些发皱的双手和仍旧踩在水里的双脚,再看看那些仅有后世一次性打火机大小,却几乎把防毒面具罐填了半满的小鱼,卫燃忍不住问道,“你用了多久抓到这么多的?” “天亮之后就开始了” 伊万重新扣上防毒面具罐的盖子,苦着脸说道,“夏天的时候,我们每个人每天早晨都能抓满满一大罐!但现在这条小溪里的鱼越来越少了,都已经不够弟弟妹妹们吃了。” “每天都抓?”卫燃忍不住再次看了眼伊万的手脚。 “当然,鱼可不会自己跳进锅里。” 伊万咧咧嘴,招手示意身后那些同伴上岸之后问道,“记者同志,你肯定饿了吧?用不用我帮你弄点吃的?” “不用,我还不饿。” 卫燃将伊万从足以淹没膝盖的冰冷溪水中拉出来,顺势问道,“斯拉瓦大叔他们去哪了?我怎么没见到他?” “他们都在森林里巡逻呢,顺便说不定还能捕道一些猎物。”伊万一批过坐在草地上,抓起一把枯黄的杂草,一边轻轻揉捏冰凉的双脚一边答道。 闻言,卫燃没有继续多问,而是再次举起相机,给沐浴在阳光下的伊万再次拍了张特写。 “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伊万一脸懊悔的说道,“我好摆个帅气的姿势。” “不用,就这样就很好了。” 卫燃笑着摇摇头,调转镜头圈住那些仍在浆洗衣服,但时不时的便会偷看自己一眼的女人们再次按下了快门。 “记者同志,要不要我们帮你洗洗衣服?”一个金发姑娘大着胆子问道,“我们保证洗的非常干净!” “谢谢你们,不过我的衣服还不脏呢。”卫燃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此时这天气看样子已经是深秋了,即便头顶有太阳,但那溪水也凉的扎手,他可不想给别人增加无谓的负担。 “记者同志,我带你去周围逛逛吧?”伊万站起身,将装着渔获的金属罐递给他的小伙伴之后问道。 “去哪?” “去我们的学校吧?” 伊万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唱歌的那些小朋友,“等下午的时候就该我们去上课了,到时候我可就没时间带你逛了。” “那就去看看吧” 卫燃话音未落,伊万已经赤着脚跑了过去,大呼小叫的喊道,“吉安娜老师,记者同志要给你拍照!” 正在带着小朋友唱歌的那个褐色头发的年轻女人朝伊万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朝卫燃笑了笑,继续带着那些小朋友们一句一句的唱着儿歌。 难得有这么个知道该怎么配合的,卫燃赶紧举起相机,给这个小小的课堂以及那位名叫吉安娜的老师分别拍下了一张照片。 直到他放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吉安娜老师才笑着说道,“维克多同志,欢迎你来我们这里采访。” “你知道我的名字?”卫燃诧异的问道。 “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吉安娜老师和卫燃握了握手之后才解释道,“当时我也跟着去搬运阿丽萨送来的物资了。” 卫燃握住对方沾染着些许木炭的小手轻轻晃了晃,分开之后歉意的说道,“抱歉,当时天太暗了,我都没看清你们的样子。” 吉安娜老师露出个温柔的笑脸,“没关系的,我也是才看清你长什么样子。” “吉安娜老师,你是个军人吗?” 卫燃扫了眼对方身上那套带有补丁的苏联女兵制服问道,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这片营地里看到穿军装的人,除了她之外,最多也就伊万的头上有一顶不知道从哪来到船帽罢了。 “现在我是个游击队员” 吉安娜老师满是湿疹的脸上带着一丝丝苦涩,紧接着却没给卫燃再问话的机会,继续带着那些小朋友唱起了儿歌。 伊万拉着卫燃走远了些,这才压着声音说道,“吉安娜老师以前是个护士,是和斯拉瓦大叔,还有舒拉一起从半年前的那场战役里逃出来的。” “半年前的战役?逃出来?”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柳班战役?” 伊万点点头,“不然还能是哪场战役?我听舒拉说,当时他和斯拉瓦大叔带着偶然遇到的吉安娜老师,在森林里躲了一个多月才逃过德国人的追捕,而且要不是吉安娜老师,当时受伤的舒拉可能根本就活不下来。 我还听说,舒拉在上个月朝吉安娜老师求婚了,但是被吉安娜老师无情的拒绝了。我还听说...听说...听说明天可能会下雨...” 伊万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有颗如同村头刘寡妇那般,热衷于八卦的心。只不过在吉安娜老师一把摘走他头上的船帽之后,立刻把后面的八卦内容改成了天气。 “一个合格的侦查员最起码的要求是要能保守秘密,接下来半个月你别想再得到这顶帽子了。”吉安娜老师说完狠狠的瞪了伊万一眼,将帽子团起来揣进兜里,转身又走到了属于她的那个露天教室里。 “完了,这下完了。”伊万哭丧着脸,“就差两三天了,我...我...” 眼看着这个小家伙就要哭出来,卫燃忍不住问道,“那顶帽子很特殊?” “我们这里只有一顶军帽” 伊万伸出个发皱的手指头,带着哭腔说道,“只有表现最好的才有资格戴那顶帽子,而且只有戴满了一个月,才能正式成为侦查员,我...我就差两三天了,我...” “要不然我帮你要回来?” 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这事儿说起来主要责任自然是伊万管不住自己的嘴,但自己怎么着也得有一小半的责任。 “没用的” 伊万抹了抹眼泪,“就算是斯拉瓦大叔去求都没用的,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规矩。我...我...” “或者去和吉安娜老师道个歉呢?说不定她会原谅你的。”卫燃干巴巴的给出了一个苍白的建议。 “一样没用的”伊万紧紧的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那张小脸上已经写满了伤心和悔恨。 无奈的摇摇头,卫燃拍了拍伊万的肩膀,在对方希翼的眼神中,走向了不远处的小课堂。 没有打扰对方,卫燃盘腿坐在草坪上,重新拿起相机,再一次将镜头对准了那些席地而坐,各自拿着块木炭和小木板联系字母的小孩子。直等到一堂课结束,强撑着笑脸的伊万和他的那些小伙伴带着孩子们玩起了游戏,吉安娜老师这才伸手把卫燃拉了起来。 “吉安娜老师,那顶帽子...” “换个地方聊聊吧”吉安娜说完,干脆的转身走向了不远处一块阳光能照进来的小空地上。 这块空地面积并不算大,能晒到阳光的面积也仅仅只有不过一两百平米大小。但就是这么一小块的面积,却围着一圈篱笆,里面更是种着一颗颗看不出是什么的植物,甚至在这些植物间,还戳着两个穿着的德军制服的稻草人。 同时,在周围的那些松树间,还拉着几道铁丝,上面除了晾晒着大大小小的衣服又或者毯子之外,还有些残存着淡淡血迹的纱布在随着威风肆意的飞舞。 “伊万那个小机灵鬼求你来的?” 躲到一张床单后面的吉安娜老师问话的同时,伸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德军大量配发的r6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里,随后将烟盒递给了卫燃,她自己则掏出个打火机点上。 打开这个似乎沾染了些许血迹的烟盒看了看,这里面仅仅只剩下三四颗香烟而已,其中一颗香烟的烟纸甚至都被血液染成了暗红色。 再看看对面那个姑娘根本不舍得让嘴里的香烟自由燃烧的珍惜模样,卫燃又将烟盒还给了对方,“我烟瘾没那么大,而且也不是伊万让我来的。” “但是他肯定和你说了这顶帽子代表着什么吧?”吉安娜说话的同时接过烟盒揣进兜里,随后又从另一边的兜里掏出了那顶船帽递给了卫燃。 “听他说,只有最优秀的才有资格戴这顶军帽?” “那你知道戴满一个月意味着什么吗?” 吉安娜转过身,自顾自的指着被篱笆圈起来的那些幼苗说道,“这是我们两个月前种下的土豆,在寒冬彻底到来之前,我们说不定能储存下来一些过冬的粮食。 你看,伊万现在就和这些幼苗一样,还远远不到收获的时候。换成更容易理解的话来说,一旦那个小机灵鬼戴满一个月正式成为侦查员,他就是个需要去和德国人拼命的战士了。” 回头看了眼错愕的卫燃,将双手搭在篱笆上的吉安娜老师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和阿丽萨一起离开的那个伤员就是伊万的哥哥,他的眼睛永远都看不见了,你猜他今年多少岁?” 依旧没等卫燃给出答案,吉安娜满脸苦涩的说道,“他才16岁,他也和这些土豆苗一样,还远远不到收获的时候。可以后就算他能活下来,就算战争明天就结束了,但未来的日子,他却再也看不见阳光了。” “我...抱歉”卫燃将手里的船帽重新递了过去,“我之前没想到这么多,只是觉得...” “没关系” 吉安娜老师接过船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盖住了那头金发的同时,脸上也换上了温柔的笑容,“不用内疚,我是他们的老师,我总有办法挑出他的错误的,不过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保密。” 卫燃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我肯定不会像伊万一样大嘴巴”。 “记住你的承诺,不然我可要没收你的相机的。” 吉安娜开玩笑的同时,将几乎快烧到手的烟头在篱笆上碾灭,随后又将其塞回了烟盒里,落落大方的问道,“能给我拍一张照片吗?” “当然可以”卫燃痛快的给出了回应。 “不是发表到报纸的上的照片”吉安娜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篱笆上的小门,“我希望我的爸爸妈妈能收到我的照片,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或者哪天我死了,他们至少能...” 卫燃怔了怔,低下头一边摆弄相机一边说道,“我不敢保证能帮你把照片送回家,但我至少现在能帮你拍一张照片。” “这个保证就已经足够了”吉安娜正了正头上的船帽,随后朝卫燃伸出手,“如果可以的话,把你的斗篷也借我用用吧。” 卫燃默不作声的取下身上的斗篷递过去,吉安娜老师则熟练的将其穿在身上,随后走进篱笆,站在了茂盛的土豆秧苗中间。 在卫燃手中那台老式双反相机的镜头里,那张或许是因为饥饿而显得有些过分消瘦的脸上,也在明媚的阳光下再次浮现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温暖笑容。 第397章 一顿午餐 独享一小块奢侈阳光的空地上,随着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吉安娜老师也像是在一瞬间摆脱了所有的负担似的,整个人似乎都没有了什么牵挂。 “吉安娜老师,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卫燃收起相机之后问道,“我不确定能不能帮你把照片寄回去,但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尽力的。。” “雅罗斯拉夫尔” 吉安娜说话间从兜里重新掏出烟盒,将其展开之后,又取出一管钢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串详细的地址递给了卫燃。 “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把照片送回去的,但我不敢保...” “不用勉强” 吉安娜老师不等卫燃说完便摆摆手,重新点上一颗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笑着说道,“就算等战争结束再送给他们都来得及,说不定到时候我能亲手收到你寄过去或者送过去的照片。” “但愿如此” 卫燃转身看向远处那些仍在被伊万和他的小伙伴带着做游戏的小孩子,转移了话题问题,“吉安娜,说说那些孩子们吧。” “大孩子还是小孩子?” “不都是孩子吗?” 闻言,吉安娜笑了笑,“他们大多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有的是游击队员,有的是犹太人,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了或者失踪了,还有的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仅仅是我们在寻找幸存者的时候,从这里或者那里带回来的。” “照顾这些孩子应该很辛苦吧?” “确实很辛苦” 吉安娜再次狠狠的嘬了一口烟,“不过好在有伊万他们帮忙, 而且那些小家伙也很懂事。” “就没想过...把他们送走?”卫燃试探着问道。 “送到哪?” 站在篱笆里的吉安娜喷云吐雾的反问道,“我们已经被德国人包围在这片森林里了, 就算阿丽萨的飞机, 一次最多也只能带两个孩子离开, 而且她的飞机能飞到的地方,也不一定比我们这里安全。更重要的是, 那架飞机与其浪费宝贵的燃油运送这些孩子,还不如给藏在森林里的各个游击队多运送一些物资。” 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说说你吧!”吉安娜老师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采访?” “总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们做的事情不是吗?”卫燃给出个无懈可击的回答。 “或许是吧...” 吉安娜老师没在这件事上深究,反而提醒道,“不过我们这里可不一定像你想象的那么安全。” 卫燃闻言笑了笑,“我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个只会按快门的记者。” “但愿如此” 吉安娜掐灭抽到一半的香烟, 将剩下的半截重新塞进兜里,推开篱笆门说道,“好了记者同志,我要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接过吉安娜递来的斗篷,卫燃看了眼对方的背影,随后又看了看身旁那块沐浴在阳光下的土豆田,这才迈开步子,两手空空的走向了远处一直在偷偷往这边打量的伊万。 后者似乎并不意外卫燃没有帮他把船帽要回来,而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似乎也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此时正给手底下那几个小伙伴分配着任务。 “你们要去做什么?”卫燃好奇的看着这几个人手里的工兵铲问道。 “挖地窖和窝棚” 伊万立刻答道, “我们要在土地封冻之前,尽量挖出更多的地窖和窝棚。” “我来帮你们怎么样?”卫燃笑着问道。 “你来帮我们?”伊万想了想, 扭头朝自己的同伴说道,“谢尔盖,去给记者同志找一把铲子。” “用我的吧!”那个名叫谢尔盖的小伙子直接将手里的工兵铲递给了卫燃, 随后转身跑向了远处的一个地窝棚,没有就他便又取了一个工兵铲回来。 “伊万,现在还有人没窝棚住吗?” “所有人都有了” 带队沿着小溪往下游走的伊万解释道,“斯拉瓦大叔让我们准备备用的营地, 免得德国人发现这里之后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德国人能找到这里?” “他们经常派飞机在头顶转来转去”伊万苦着脸说道, “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投下炸弹, 有时候还会丢燃烧弹, 我的一个好朋友和他的妈妈就是被烧死的。” “不过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那个名叫谢尔盖的小伙子说道, “他们只要敢丢炸弹,我们就会去拆他们的铁轨。只要他们敢追进森林里,就永远也别想回去了!” 闻言,卫燃忍不住摇摇头,别看这个看年龄最多十四五岁的小家伙说的意气风发信誓旦旦,但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却知道,这里面的危险有多大,更能轻易猜到他们每次都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卫燃跟着伊万等人沿着那条小溪一路往下游的方向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最终这才在一个坡地附近停了下来。 出乎他的意料,这里此时竟然已经有几个和伊万一样大的同龄人,这些小游击队员们在一小块平地上堆满了劈砍好的木柴,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女孩此时征用树皮编织的绳子,将晾晒好的木柴捆成捆,然后用绳子吊到一颗松树上进行固定。 而在稍远一点的那些小男孩,此时正用斧头从几颗松树或者橡树上剥取树皮,将它们整齐的码放在一起,为建造窝棚准备着必备的建筑材料。 “我们就在这里挖吧!” 伊万指了指地面上已经挖好的浅坑朝卫燃解释道,“挖成你昨晚住过的那个窝棚的样子就可以,另外今天挖不完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 “这些都是你们挖出来的?”卫燃好奇的问道,这片向阳的坡地上分布着十几个挖到一半的浅坑,更远一些,甚至还有些似乎已经建好的地窝棚。 “当然!”伊万自豪的说道,“这座备用营地都是我们一起弄好的!” 说到这里,他又用手中的铲子指了指坡地最底端能晒到太阳的那一小片区域里几近凋零的黄色花朵,“那些菊芋也是我们在夏天的时候种的,再等半个月大概就能成熟了,我们在这片森林里种了很多菊芋和土豆,虽然它们的产量不算多,但至少能帮我们熬过冬天。” “这不是鬼子姜吗...” 卫燃暗自腹诽了一句,伊万嘴里所谓的菊芋,就是姥姥家每年冬天都会拿来腌咸菜的鬼子姜。 这玩意儿用卫燃姥爷的话说,夏天拉屎的时候拿块鬼子姜擦完屁股随手往墙根儿一丢,等到冬天就能腌上满满一大缸的咸菜。 虽然这形容让卫燃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被恶心的够呛,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它的高产。 而且别说现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就连卫燃所在的那个时空,这东西在欧洲都几乎算是泛滥的程度,而且因为易于种植几乎没有成本,俄罗斯很多花店卖的向日葵,都不乏用这玩意的花来冒充的。 “别看它们了,现在它们还不到收获的时候呢。”伊万嘴里蹦出一句不久前卫燃才从吉安娜老师那里听到的话,随后挥舞起了手中的铲子,卖力的开始了挖掘。 见状,卫燃也就不再多问,随意选了个浅坑便开始了挖掘。这地窝棚挖起来倒也算是简单,基本上就是个三米见方的正方形外加一条一米宽两米长的坡道。 如果从上往下看,就是个“甲”字形,至于其他的要求,无非挖的越深越暖和罢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任何的技术要求,就算是伊万这样的小孩子,只要肯卖力气,也能慢慢挖出来。 随着一铲铲略显潮湿的泥土被卫燃丢出浅坑,之前在忙着把木柴打捆往树上放的那些小丫头们也过来帮忙,默不作声的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麻袋片,将挖出来的泥土装进去,然后铺在了边缘的位置,变相的加大挖掘深度。 相比长这些期吃不饱饭的半大孩子,卫燃的挖掘速度无疑要快上不少。但即便如此,连续一个多小时的挖掘下来,也已经把他累得气喘吁吁,连额头都冒起了豆大的汗珠。至于伊万等人,基本上都是挖半个小时然后休息十分钟的节奏。 见卫燃终于将工兵铲戳在土坑里,伊万和那个叫做谢尔盖的小男孩立刻合力将他拽了出来。 “喝口水吧!” 伊万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个德军水壶递了过来,而那个叫谢尔盖的小男孩,则从自己的麻袋包里拿出了一个足有脸大的黑面包掰开,给卫燃以及伊万各自分了一块。 这分面包的动作就像个信号一样,其余的小游击队员们也围了过来,有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几个水煮过的鸟蛋,有的则是几个苹果或者一些卫燃认不出的野果,又或者干脆就是一把松子,更有个金发小姑娘,从包里拿出了一条烤的焦黄的蛇。 “维克多,那条蛇就是昨天晚上你抓到的。”伊万主动介绍道,经过这大半个上午的体力劳动,他也总算不再称呼卫燃为记者同志。 “要不要尝尝?”那个小姑娘主动撕下来香烟长的一节蛇肉递给卫燃,颇有些炫耀似的说道,“烤的时候我加了盐的。” 看着周围那些咽口水的小孩子,卫燃婉拒了对方手里的动物蛋白质,抹了抹手上的泥巴,打开自己的帆布包取出了仅有的四个水煮土豆,“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肉,不过这面包的味道挺不错的。” “那是吉安娜老师用橡果和松子磨成粉做的,里面还加了蘑菇呢!” 负责分发蛇肉的小姑娘好心的提醒道,“虽然我也承认它的味道很好,但你最好不要多吃,不然...不然...” “不然会拉不出屎的”伊万见那小姑娘一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索性抢答一样道出了真相。 “伊万,你可真恶心!”那个小姑娘说话间,将已经烤焦的蛇头掰下来丢给了伊万。 “我说的是实话” 伊万丝毫不觉的有什么不好,接过狰狞的蛇头看都不看的便丢进了嘴里嚼的咔嚓咔嚓直响。 “你们平时就吃这些东西吗?”卫燃费力的撕下来一小块深褐色硬邦邦的面包问道,“你们早晨抓的鱼呢?” 看卫燃表情夸张的费力咀嚼面包的模样,这些小家伙全都笑出了声。伊万同样撕下一小块面包丢进嘴里,这才解释道,“那些鱼都是个弟弟妹妹们还有伤员吃的,不过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喝到鱼汤,有时候还能喝到蘑菇汤或者肉汤。” “上个月舒拉哥哥还抓到过一头野猪”一个小姑娘说话间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了笑容,“那头猪可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肉。” “上周抓到的那只狐狸也很好吃,就是味道也有些大。”又一个卫燃没记住名字的小男孩儿说道,“还有前天我爸爸抓到的兔子!” “算了吧!” 名叫谢尔盖的小家伙赶紧摇头,“你爸爸抓到的兔子都没有我昨天晚上睡觉压死的老鼠大,我才分到一碗汤,里面别说肉,连骨头都没有。” 之前负责分蛇肉的小女孩儿一本正经的说道,“肉是给弟弟妹妹们还有伤员们吃的。” 看着这些快要吵起来的小家伙,再看看随着他们的争论被飞速消灭的各种野果和硬的几乎难以下咽的面包,以及那四个鸡蛋大小的水煮土豆,卫燃越发的可惜金属本子没能把那个装满巧克力的食盒拿出来,同时也在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办法给这些忍饥挨饿的小战士们弄点肉吃。 第398章 有附加条件的合影 陪着这些小家伙们吃完了简单且根本填不饱肚子的午餐,伊万和他的小伙伴们继续开始了地窝棚的挖掘工作。 而在开工之前,卫燃也趁着这些小家伙们不注意,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接下来一直忙碌到太阳距离树梢只剩下一个拳头高度的时候,伊万这才指挥着众人收工,用提前准备的荒草将挖掘现场遮掩起来,随后结伴沿着小溪,有说有笑的加快脚步往回走。 “伊万,接下来你们要忙什么?”卫燃拎着工兵铲问道。 “接下来一直到太阳落山,我们都要和吉安娜老师上课才行。” 伊万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期待,“如果我今天能正确回答所有的问题,说不定吉安娜老师会把军帽还给我呢。” “祝你成功!”卫燃信誓旦旦的说着违心的祝福,实在不忍心告诉这个小家伙他从吉安娜老师嘴里听到的真相。 一路近乎小跑着返回营地,卫燃立刻便从那熟悉的烟嗓里认出了斯拉瓦大叔,同时也准确的判断出,那个正把一束五颜六色的小花递给加安娜老师的年轻小伙子八成就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有过短暂交流的舒拉。 说起来,不管斯拉瓦大叔还是那位舒拉,他们虽然没穿着苏联红军制服,但头上却各自都带着一个坦克帽。 唯一的区别是,斯拉瓦大叔头上的坦克帽是皮质的,而且带有风镜,同时他的脖子上还挂着望远镜和一个金属哨子,甚至在腰间,还别着一支纳甘转轮手枪。 而舒拉的坦克帽却是棉布的,同时他的帽子上也没有风镜。腰间也没有武器,但他的肩上,却背着一支德军配发的mp40冲锋枪。 除此之外,卫燃在看清斯拉瓦大叔的第一眼时,便忍不住想起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因为这个看年龄起码有五十岁往上的老男人,不管是敦实的体型, 还是那凌乱的头发和胡子,乃至那沧桑的面容, 实在是和那幅油画里打头的纤夫长的太像了。 相比之下, 那个叫舒拉的年轻人看起来可要帅气多了, 只不过可惜的是,他脸上那道从右边嘴角延伸到耳垂处的恐怖伤疤破坏了这份帅气, 反而让他的面相看起来有些恐怖。 斯拉瓦见卫燃回来,立刻开口问道,“记者同志, 这一天过的怎么样?” “叫我维克多就好” 卫燃看了眼正带着那十几号小伙伴排着队在小溪边洗手的伊万,“这一天过的很充实。” “那就好”斯拉瓦回应了一句之后却是如昨天晚上一样没了下文,显然他真的是个不善言辞的。 好在那位原本正在找吉安娜老师献殷勤的年轻战士舒拉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维克多, 听说你给吉安娜老师拍了照片?” 卫燃立刻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笑眯眯的问道, “你想要?” “可以吗?”舒拉开心的问道, 说话的同时还在身上一番摸索, 随后摸出一个仅有巴掌大的玻璃小酒瓶, “我只剩这么多酒了,都给你!” “酒就算了” 卫燃摆摆手, 同样压低声音说道,“等下你找机会站在吉安娜旁边, 我帮你们拍一张合影!” “真的?!”舒拉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随后压低声音说道, “先给我点时间, 我要换一身干净衣服!” “记得把脸洗一洗”卫燃笑着提醒道。 “十分钟,不,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舒拉话音未落, 已经一溜烟似的跑没了影子。 而在他和舒拉聊天的这么点时间里,斯拉瓦大叔已经抱起了一个看样子最多也就四五岁的小家伙, 坐在一颗能被夕阳照射到的榉树下面,用一颗苹果逗弄着那个刚刚还在抹眼泪的小孩子。 看了眼已经开始给伊万等人上课的加安娜老师,卫燃重新拿出相机对准夕阳下的斯拉瓦大叔,偷偷的按下了快门。 再次拍下了一张照片,卫燃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那些正在忙碌的成年游击队员身上。 这些人大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脚上却都穿着德军的步兵靴子, 依旧背在肩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 从毛瑟步枪到莫辛纳甘步枪,从德军的mp40冲锋枪到装着个大盘子的dp轻机枪,甚至在一辆用马拉着的爬犁上,还架着一挺马克沁水冷机枪。 而那辆爬犁上除了机枪之外,还有几只野兔和一头没有狗大的小鹿。此时,正有个看年龄差不多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在周围人的围观和讨论下,用一把锋利的小刀熟练的处理着这些还在活蹦乱跳的猎物。 稍微凑近了些,卫燃对着他们再次按下了快门,努力将每一个人、每一个场景都纳入取景框。 “这些猎物都是我们用陷阱抓到的” 直等到卫燃拍完,已经换上了一身苏联m35式坦克兵制服的舒拉这才主动解释道,“你的运气不错,平时我们可抓不到这么多猎物。” “这些猎物够所有人吃?” 卫燃狐疑的问道,这一天的逛下来他很清楚这里生活了多少人,不说成年人,单单伊万和他的小伙伴,以及那些更小一些的孩子加一起就有差不多40多张嘴,如果再加上那些女人、老人,以及这些游击队战士,这里差不多得有将近90多人。如此大的人口基数,就爬犁上那些猎物,恐怕一人一口都不一定够。 “总比没有强” 舒拉倒是格外的满足,“在这片森林里用枪打猎很容易把德国人吸引进来,为了吃肉搭上人命一点儿都不划算,能用陷阱抓到这么多已经该满足了。” 卫燃默不作声的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舒拉,去吉安娜旁边吧,我给你们拍张合影。” 却不想,到了这个时候,舒拉却怂了,划拉着后脑勺问道,“要不然我和她先说一声?” “随便你”卫燃浑不在意的指了指即将被树冠挡住的夕阳,“不顾再晚点可就拍不清楚了。” “那...那我现在就过去!” 舒拉说着,再一次掏出了他那个巴掌大的玻璃小酒瓶,仰头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用力闻了闻袖口,迈开步子走向了正在上课的吉安娜老师。 见状,卫燃立刻举起相机对准了被些许夕阳笼罩的露天教室,耐心的等待着抓拍的机会。 然而,让包括卫燃以及吉安娜老师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的坦克兵大步流星的走到充当讲台的那个弹药箱旁边之后,却扬手敬了个礼,几乎扯着嗓子问道,“吉安娜同志,我...我想和你拍一张合影!” 他这边的大嗓门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吉安娜呆滞的看了眼距离自己只有一米远的舒拉,随后捂着嘴巴直接笑出了声。 “咔嚓!”卫燃适时的按下了快门,将这两个被夕阳笼罩的年轻人永远的留在了银盐相纸上。 吉安娜老师看了眼远处的卫燃,稍作犹豫之后笑眯眯的说道,“拍合影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紧张的舒拉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去说动维克多同志,让他帮我给孩子们上一节课吧”吉安娜老师笑眯眯的说道。 “没问题!维克多同志肯定会答应的!”舒拉先是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随后才求助似的看向了卫燃。 “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肯定会答应了...” 卫燃案子嘀咕了一句,嘴上也跟着冒出个条件,“舒拉,帮吉安娜老师上课没问题,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怎么也讲条件?”舒拉苦着脸问道,“说吧,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都能答应你。” “明天带我和你们一起去巡逻怎么样?”卫燃这条件虽然是给舒拉提的,但目光却放在了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斯拉瓦大叔身上。 见仅仅只是拍个合影,最后竟然还和自己有了牵扯,斯拉瓦大叔低头看着坐在腿上的小家伙,笑眯眯的问道,“小尤里,你觉得要不要答应呢?” “快答应!”舒拉紧张的说道,“明天我给你抓一只小狐狸回来!” “我要小兔子!” 坐在斯拉瓦大叔腿上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道,“不,我要大野猪!好多好多肉的大野猪!” “明天我就给你抓一头野猪回来!”舒拉想都不想的做出了保证。 吉安娜老师没好气的说道,“明天如果你抓不到野猪,我们就把你当野猪吃了。” “既然小尤里这么说了,明天维克多同志就和我们一起去巡逻吧!”斯拉瓦痛快的答应了卫燃提出的条件。 闻言,卫燃模仿着斯拉瓦大叔的语气说道,“既然明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巡逻,等下我就替吉安娜老师给而孩子们上一节课吧!” “既然维克多同志愿意替我上课,我就和你拍一张合影吧!”吉安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这片被夕阳笼罩的营地里,也响起了一连串善意的哄笑。 “朋友们” 卫燃站在一个弹药箱上提议道,“等我给吉安娜老师和舒拉拍完合影之后,我们所有人一起拍一张怎么样?等拍完之后,我请大家喝伏特加!” 第399章 第一节课名为梦想 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的营地中央,紧张却又兴奋的坦克兵舒拉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和一脸温柔笑意的吉安娜老师并排靠在一辆不知道从哪推过来的宝马摩托上,任由卫燃对准他们按下了快门。 给这两个年轻人拍完了合影,斯拉瓦大叔也已经组织其余人搬来了足够多的弹药箱充当椅子,足足八十多号男女老幼乱哄哄的站成了几排,那些小朋友也被伊万和他的小伙伴们抱着坐在了最前排的草地上。。 转身看了看身后仅剩一小半的夕阳,卫燃抓紧时间,在一声齐齐的“乌拉”声中再一次按下了快门。 “记者同志,酒呢?”刚刚负责宰杀猎物的那位中年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刚刚你说过要请我们喝酒的!” “别急”卫燃将相机收回包里,“等晚饭的时候,肯定会有伏特加的,我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斯拉瓦大叔朝还没散去的人群招招手,“既然今天晚上有酒喝,我们就把晚饭做的丰盛一些!” “维克多,别忘了你答应了替我给孩子们上课的。”吉安娜老师也凑过来笑着提醒道。 “当然没忘,孩子们就交给我吧!” 卫燃朝坦克手舒拉使了个眼色,“舒拉,我记得土豆田那边晾的衣服还没收,不如你和吉安娜老师去把衣服收一下怎么样?” “好!好!” 舒拉明显只是嘴笨,但却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卫燃的意思,鼓起勇气一把拉住吉安娜的手,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跑向了远处的土豆田。 “好了,大人们都去准备晚餐。” 斯拉瓦大叔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金属哨子吹了吹,“伊万,你带着所有的孩子去找维克多上课。” “都跟我来!” 孩子王一样的伊万颇有气势的挥挥手,顷刻间,四十多个小到四五岁,大到十五六岁的小家伙们一窝蜂似的涌到了那颗盯着木板的松树下面,自动按照高矮个子坐成了一个扇面。 看着眼前这一大片小脑袋瓜,卫燃却少有的紧张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在旅行社的时候带着比这更多更调皮甚至可以说不懂人事的游客进行集体活动。但此时此刻,当他以老师的身份面对这些过早懂事的孩子们时,却有些怯场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讲些什么, 不知道自己讲的内容会对这些孩子造成什么影响,更不知道眼前这些满脸求知欲的孩子们...有多少能活到战争结束。 “维克多, 你想给我们讲什么?” 坐在最中央的伊万见卫燃呆呆的看着他们不说话, 主动建议道, “我们今天该学历史课了,要不然...” “不” 卫燃不等伊万说完便拒绝了他好心的提议, “今天我们不讲历史,不讲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那我们讲什么?”堪称伊万跟班小弟的谢尔盖追问道,“数学课怎么样?我最喜欢数学课了!” “我们可不喜欢!”一个黄毛小姑娘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喜欢美术课。” “音乐课!音乐也可以!”一个看起来更小,甚至还在吃手指头的小豆芽奶声奶气的喊道,“我最喜欢音乐课了!” “孩子们” 卫燃此时的语气已经越发的坚定且自信,“我们今天也不上数学课,更不上美术课或者音乐课。” “那我们做什么?”伊万再次问道。 认真的看了眼这些脸庞已经被夕阳染红的孩子, 扭头又看看周围那些围过来, 抱着武器席地而坐的游击队员。 卫燃从固定在树干上的一个德军钢盔里拿起一块湿抹布, 仔细的擦干净那几块木板上流畅的字迹。随后又从另一个钢盔里拿出一块火柴盒大小的木炭, 在潮湿的木板上写下了“梦想”这样一个俄语单词。 “维克多先生,你写的这个单词我不认识。”刚刚想上音乐课的孩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梦想”伊万替卫燃答道, “这个单词是梦想。” “没错” 卫燃将手中的炭块丢回钢盔里,“孩子们, 我们今天一共有两节课,第一节课, 就叫梦想。” “伊万, 这是什么课?”谢尔盖声音不大不小的朝身边的好朋友问道。 “我怎么知道”伊万茫然的回应了一句, 随后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看向了站在弹药箱上的卫燃。 “我们这节课,就聊聊大家的梦想。”卫燃干脆坐在了充当讲台的弹药箱上,“伊万,你先说说, 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做个侦查员!”伊万想都不想的答道。 “不不不” 卫燃摆摆手, “我说的是战争结束之后,等赶跑了德国人之后,你的梦想是什么。” “战争结束之后?” 孩子王伊万愣住了,“战争大概还要很久才结束呢, 我现在就想做个侦查员。” “战争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的” 卫燃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伊万,“所以现在快想想,战争结束之后你的梦想是什么。” “战争结束之后...” 伊万看着周围,稚嫩的脸上忽然有了光彩,正在变声期的嗓音这次却格外坚定,“我的梦想是,战争结束之后,大家都还能聚在一起!一个不少的聚在一起! 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到被德国人占领的村子里,吉安娜老师还负责给弟弟妹妹们上课,我和斯拉瓦大叔还有舒拉一起继续保护大家。等再大一点,我能成为一个军人继续保护大家!” 随着伊万一句句描述着他的梦想,周围那些原本在看窃窃私语的游击队员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嘴里叼着个烟斗的斯拉瓦大叔满是风霜的脸上,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还有吗?”卫燃像是故意为难伊万一样追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还有...” 伊万苦恼的揉搓着乱糟糟的头发,片刻后开心的说道,“我想成为苏联英雄!能登上报纸,能让斯大林同志亲自给我办法勋章的苏联英雄!” “伊万,你的梦想肯定会实现的。” 卫燃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然后这才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谢尔盖,别躲,该你说了,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其他人也可以先想一想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我也想做苏联英雄!”谢尔盖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可以做苏联英雄”卫燃先是给予了肯定,最后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是伊万的梦想,他已经先说出来了,所以你要重新想一个。” 见谢尔盖怔怔的看着自己不说话,卫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孩子们,我们来给谢尔盖从10开始倒数,数到1的时候,如果他说不出来,我们就小小的惩罚他一下怎么样?” “好!” 这些小孩子们立刻来了兴致,随后便在伊万的带领下咿咿呀呀的开始了倒数。 “10” “9” “8” “7” “停下!快停下!”谢尔盖挥动着小胳膊喊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维克多,我要做个数学家!” “说说为什么想做个数学家?”盘腿坐在弹药箱上的卫燃笑呵呵的问道。 “因为我喜欢数学” 谢尔盖认真的解释着他的梦想,“吉安娜老师说我在数学上很有天赋,她还说数学能做很多事情,能帮助很多人。虽然我还不知道怎样用数学帮助别人,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但我想做个数学家。” “好了,看来我们现在已经有一位苏联英雄和一位伟大的数学家了” 卫燃指了指那位曾经分享蛇肉的金发小姑娘,“该你了,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做个画家!” 这小姑娘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立刻干脆的说道,“成为像列宾先生一样伟大的画家!我...我要把苏联英雄伊万先生,和数学家谢尔盖先生都画下来,然后把他们挂在村子的教堂里!” 这小姑娘话音未落,周围越来越多旁听的大人们便已经忍不住哄堂大笑,而伊万和谢尔盖这俩小家伙的脸,似乎也被夕阳染的更红了。 “我是认真的!” 那金发小姑娘大声说道,“我还要把斯拉瓦大叔,把舒拉哥哥,把吉安娜老师和所有都人画下来!” “我相信你肯定会成为一个像列宾先生一样伟大的画家!” 卫燃再一次给予了肯定,随后问道,“下一个谁来说说?” “我!我来!” 那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的,白天的时候负责放羊的小男孩抢着站起来,“等战争结束之后,我要养一百,不,养一千只羊!再养一千头牛,让村子里的所有人随时都能吃到肉,让所有人人能把牛奶当水喝!我...我还要种很多很多的土豆和小麦,让所有人都不用像现在这样饿肚子!” “瓦西里!你抢了我的梦想!” 一个看起来更小的孩子不乐意了,“我本来想说种好多土豆和小麦的!这样我们每天都有面包吃!” “那种土豆和小麦的梦想就是你的了” 被称为瓦西里的独臂男孩慷慨的说道,“我只有一条胳膊了,确实不太适合种土豆和小麦。” “谢谢!” 刚刚被抢了梦想的小家伙一本正经的道了谢,紧接着说道,“不过我种土豆可不是为了吃,我要把土豆酿成伏特加,这样斯拉瓦叔叔他们就不用偷吉安娜老师医疗箱里的酒精了,更不用往里面掺水了。” 看了眼那些或是侧过脸,或是仰着头看天的游击队员,卫燃再次给出了肯定的鼓励,“我相信你们肯定也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的,那么接下来该谁了?” “我...我想成为一个歌唱家” 之前提议上音乐课的小家伙一边吃着手指头一边说道,“我还想成为一个诗人,还想,还想...还想成为一个作家!” “阿廖沙,你太贪婪了!” 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丫头站起来气愤的喊道,“你怎么那么多的梦想?我都想好要成为一个诗人了!” “可是我真的想” 前者咬着手指头说道,“我想把大家都写进歌词里,写进诗里面,想把你们都写成吉安娜老师每天晚上给我们讲的睡前故事。” “你呢?” 卫燃见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女孩正抱着膝盖掉眼泪,索性把发言权交给了她。 “我...我希望战争结束之后,我的妈妈还活着,她被德国人抓走了,我已经...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说完,这个卫燃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哭声,刚刚陷入争吵的露天教室一时间也陷入了安静,紧接着,其余的孩子也纷纷低下了头,而原本正在周围旁听的那些游击队员们,也各自攥紧了怀里的武器。 第400章 第二节课名为未来 眼见这课堂有些失控,卫燃不得不再次站起来,从钢盔里重新拿起木炭,在木板上紧挨着“梦想”的位置,重新写下了一个新的俄语单词——“未来”。 这一次,不等那些低年龄的小朋友发问,伊万便再一次将这单词念了出来。。而这样的举动,也立刻将这些小孩子从低落的情绪中转移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卫燃重新走到那个失去妈妈的小姑娘身边问道。 “阿芙乐尔”这小姑娘带着哭腔答道。 “阿芙乐尔?” 卫燃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时不由的愣了愣,等回过神来肯定的说道,“阿芙乐尔,我保证你在战争结束后肯定能见到你的妈妈的,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其他的游击队员救走了。你看,斯拉瓦大叔他们那么厉害,其他的游击队肯定一样厉害,说不定现在你的妈妈也在等你呢。” “嗯!” 同样名叫阿芙乐尔的小姑娘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的说道,“我的妈妈肯定也在等我呢!”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怎么样?”卫燃笑眯眯的问道。 “好!”阿芙乐尔说话间重新做的笔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透露出的期盼,却让卫燃下意识的开始回避。 稍稍收拾了心情,卫燃站起身走到木板边,“孩子们,鉴于我们的梦想说不定和别人会有重复,所以我们换一种方式怎么样?” “什么方式?”伊万及其给面子的追问道。 卫燃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现在先让我看看,都有谁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梦想,想到的人把一只手举起来怎么样?” 话音未落,这四十多个小家伙便齐刷刷的举起了手。 “都别动,先让我仔细看一看。” 卫燃说着,格外仔细的绕着这些孩子们慢慢走了一圈, 直到确定每个小家伙都举起了手,这才重新站在弹药箱上说道, “看来每个人都有梦想, 但我猜, 我们这些人里,肯定有人的梦想和别人的梦想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来进行一场比赛吧! 我们比一比谁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比一比拥有同样梦想的人,谁做的更好。” 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环顾四周之后继续说道, “等三年之后,三年之后的夏天,我们重新回到这里,大家再各自讲一讲为了自己的梦想做过怎样的努力,再讲一讲谁的梦想发生了变化。” “可是维克多, 三年之后我都还没长大呢。”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七八岁的小男孩忍不住提醒道。 “所以你别其他人多了三年的时间为你的梦想做准备不是吗?” “好像是这样...”成功被卫燃绕晕的小家伙懵懵懂懂的答道。 “既然这样, 我们接下来上第二节课”卫燃指了指钉在树干上的木板, “这节课的名字叫未来。” “维克多, 能不能先等一下?”踊跃发言的伊万再一次跳了出来,“你还没说你的梦想呢, 你的梦想是什么?” “对啊!” 这些小家伙七嘴八舌的喊出了一个个游击队员的名字, 并且在他们的名字后面,缀上了梦想的这个单词。 看了眼那些抱着武器的游击队员,卫燃笑着说道, “我的梦想, 就是你们所有人都能视线自己的梦想。” “斯拉瓦大叔呢?”伊万扭头问道。 “好孩子, 我的梦想和维克多一样。” 斯拉瓦大叔和蔼的说道, “不止我,我们所有人的梦想都一样, 都是希望你们这些小家伙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是不是长大了之后, 大人的梦想都会变成一样的?” 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疑惑的问道,“你们小时候的梦想呢?你们小的时候,我们肯定都还没出生呢,那时候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我们那时候的梦想都已经实现了”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吉安娜老师接过话题说道,“我们现在的梦想,就是希望你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大人可真会偷懒”独臂放羊娃说完, 所有成年人再次哄堂大笑, 只不过这善意的笑声里, 已经不知不觉间多了些小孩子不懂的东西。 “那么伊万同志, 我现在可以继续上课了吗?”卫燃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朝孩子王伊万问道。 “我马上坐下!”伊万话音未落,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早已经被他们踩实的地上。 “既然这样,我们继续。” 卫燃此时已经越发的从容,轻轻敲了敲木板上的单词“未来”,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后说道,“刚刚已经说出自己梦想的孩子们,接下来把机会让给那些害羞的小朋友吧,让他们来说说,未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也是战争结束之后吗?”一个看年纪七八岁的小男孩问道。 “还可以把时间往后更久一些” 卫燃稍稍盘算了一番时间,笑着说道,“50年吧!我们想象一下50年之后的样子怎么样?” “那时候我肯定已经有自己的手表了” 刚刚的小男孩炫耀似的说道,“我爸爸就有一块手表,那是他从德国人的手里缴获的,到时候我肯定也已经从德国人的手里缴获到属于我的手表了!” 这小家伙话都没说完,那些游击队员们便纷纷看向了一个怀里抱着dp轻机枪的男人,而那个30多岁的男人也炫耀似的撸起了打满补丁的袖子,展示着一块皮质表带的腕表,“我的宝贝儿子没说错,这可是我从德国人身上缴获的!” “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有自己的卡车了呢!” 一个看起来和伊万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说道,“到时候我会开着我的卡车,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去明斯克玩,还要去莫斯科看望斯大林先生!” “我只希望五十年之后我不用每天饿肚子,” 说这话的,是这些孩子里看起来最壮的一个,这小伙子也是下午挖窝棚的时候,除了卫燃之外的主力。 “孩子们,未来和梦想不一样的。” 吉安娜老师走到卫燃的身边笑眯眯的提醒道,“梦想是我们自己的愿望,未来是我们所有人实现愿望之后创造出来的新世界,所以我们不如想象以下,50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吉安娜老师,你觉得50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没有发言权的伊万再一次把问题抛回给了老师。 吉安娜老师思索片刻,铿锵有力的说道,“我猜,50年之后,我们肯定已经在布尔什维克的带领下真正实现了共产主义,我们肯定已经开垦了大量的耕地,不会有任何人挨饿。 每个家庭都有一座大房子,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那时候我们肯定已经彻底消灭了法吸丝,那时的世界,不会再有战争,孩子们也不用躲在森林里上课。 那时候的孩子,都会坐在带有电灯的教室里,接受免费的教育。那时候的世界,肯定有五彩斑斓的颜色,肯定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开心的。不管苏联人、犹太人、还是德国人,大家都能像朋友一样和平相处。” “和德国人成为朋友?”一个小家伙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我们怎么可能和德国人成为朋友?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都说了是50年之后的事情!”伊万不耐烦的提醒了一句,可紧接着便喃喃自语的嘀咕道,“我们真的能和德国人成为朋友吗?” “肯定会的” 斯拉瓦大叔站起来说道,“我们肯定会成为朋友的,现在的德国人只是生病了而已。他们的脑子里有很可怕的疾病,所以才会发疯。” “我知道!” 一个小女孩儿抢答道,“就像我家去年养的那只狗一样!它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疯了,还咬了邻居家的狗,然后那只狗也疯了,我爸爸说那是疯狗病,只能打死才行。” “对” 斯拉瓦笑眯眯的顺着话题继续说道,“德国人现在就是得了疯狗病,只要我们消灭了这些生病的德国人,以后依旧会和那些没有生病德国人成为朋友的。” “就像后来我们家新养的狗一样?”那个小姑娘再次无缝衔接且天真烂漫的补了一刀。 “说的没错!”斯拉瓦一本正经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第401章 最好的礼物 热闹的林间营地里,虽然夕阳已经被树冠彻底挡住,虽然木板上那两个简单的单词已经因为夜幕的降临显得模糊不清。但所有人,包括那些游击队员,包括那些老人、女人和孩子,所有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想着50年后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在他们想象中五十年后的世界,难免和卫燃知道的那个时代有着不少的出入。但或许也正是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这些战争受害者想象的那个五十年后的世界,要远比卫燃身处的那个时代要更加的美好。 “如果50年后真的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可就太...” 喃喃自语的卫燃硬生生止住了后半句,如果真像他们想象的那样,那个世界里的苏联人或许会更加的幸福,但幸福的或许也仅仅只是苏联人。 恍惚间仿佛看透了战争本质,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卫燃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露天教室,借着夜色的掩护顺走了一个明显从德国人手里缴获来的牛奶桶,慢悠悠的溜达到了暂时属于自己的那间地窝棚里。 让他意外的是,虽然自己在外面跑了一天,但地窝棚里的那个简易壁炉中的炭火却依旧烧的正旺,连带着,这明显仔细打扫过的地窝棚里也被烘烤的干燥了许多,甚至就连那张用弹药箱拼出来的小床,都在兽皮毯子下重新铺了厚厚的一层干枯松针。 而在那张小床的床头,还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枕头,这还不算,床头那张弹药箱拼出来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装满了松子的木碗,甚至就连那扇简陋的木门,都钉上了一层足以遮挡光线和寒风的新鲜桦树皮。 毫无疑问,这一切肯定是那些留守在营地里的老人或者女人们做的。而他们这细心的布置, 无疑也让卫燃接下来一段日子的居住环境舒适了许多。。 关上带有桦树皮清香的木门,卫燃借着壁炉里不断跳动的篝火提供的亮光, 先用昨天伊万和他的小伙伴送来的那个搪瓷水壶里的清水, 将刚刚顺来的牛奶桶仔细冲洗了一番, 随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装满了伏特加的油桶。 这牛奶桶是二战德军补给兵的标准装备,容量也刚刚好是10升, 而属于卫燃的油桶,则是20升的容量,换句话说, 他带来的伏特加刚好装满两个这样的牛奶桶。 不过,他可是知道斯拉夫人的尿性,别说二战,哪怕是一战的时候,这些毛子也绝对不可能让手边的酒精过夜变质, 那肯定会全都喝进肚子里才算踏实。所以为了避免外面那些游击队员喝多被指不定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德国人偷家, 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限量供应。 做贼似的给借来的牛奶桶灌满了来自他们想象的那个世界的伏特加。卫燃赶紧收了只剩一半存货的油桶, 随后又扣上了牛奶桶的盖子,将其拎在手里离开了暖烘烘的地窝棚。 等他再回到露天教室的时候, 那些想象力丰富的孩子和游击队员们也差不多构建好了50年后那个世界的样子, 更远一点的老人们, 也从一个专门用来做饭的大号地窝棚里,将晚餐端了上来。 说起来可怜,这些游击队员们为了避免被德国人的侦察机发现,连生火做饭都只能等晚上的时候躲在窝棚里进行烹饪,这冬天的时候或许还好些,但夏天的时候,想想都知道有多受罪。 不但做饭是个辛苦活儿, 这饭菜也实在说不上多好,仅仅只有一大桶混合了兔子肉和鹿肉、土豆、胡萝卜和鬼子姜块以及蘑菇的浓汤, 以及一些有干又硬的橡果面黑面包。除此之外,那张用弹药箱拼出来的桌子上,还摆了一篮子各种颜色的野果。 虽然在卫燃看来这顿晚餐过分的简单,但看看以伊万为首的那些小孩子疯狂咽口水的样子就知道, 即便是这样的晚餐,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这是你的,尝尝吧!” 斯拉瓦将一个装满了浓汤的饭盒以及两大片面包递给了卫燃,这饭盒里还放着拳头大的一块鹿腿肉和两个吸满了汤汁的土豆。 看了眼不远处吉安娜老师和坦克兵舒拉手里的饭盒, 然后又看了看伊万的饭盒, 卫燃摇摇头, “把肉给孩子们分了吧,我不吃肉,从小就不吃肉。” “不吃肉?” 斯拉瓦狐疑的看着卫燃,“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不吃肉的人?维克多,你今天给孩子们上了非常好的一课,所以不用客气的。” “我真的不吃肉” 卫燃再次摇了摇头,开玩笑似的说道,“说不定50年之后,会有很多不吃肉的人呢,他们说不定还会让别人也一起不吃肉呢。” “怎么可能!” 斯拉瓦哈哈大笑,“如果真有那样的白痴,我一定从坟墓里爬出来和他换换位置,让他躺进我的棺材里,我去替他吃肉!” “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但我真的不吃肉。”卫燃认真的说道。 “真的不吃?”斯拉瓦认真的看着卫燃。 “真的不吃” 卫燃说着晃了晃拎在手里的牛奶桶,“不过如果您能帮我把肉换成土豆或者菊芋又或者面包片的话,这些伏特加就是你们的了。” “你真的弄来了伏特加?!” 斯拉瓦接过牛奶桶之后立刻瞪圆了眼睛,这沉甸甸的重量可不是他以为的每人只能喝上一小口尝尝味道。 卫燃看着周围蜂拥来的游击队员,笑着做出了保证,“而且是没有兑水的伏特加。” “斯大林同志作证,我上次喝不兑水的伏特加还是夏天的时候呢!”舒拉打开牛奶桶的盖子狠狠闻了闻,“真的没有兑水!真的不是兑水的伏特加!” “给我们的记者同志重新弄一碗肉汤!” 斯拉瓦大叔扣上牛奶桶的盖子开心的说道,“记得不要给他放肉,多放点土豆、胡萝卜或者蘑菇什么的,另外再拿几片面包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吃肉的怪人。” 负责给每个人盛肉汤的老爷子说话间给卫燃重新弄了一碗肉汤,这次里面虽然没有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伏特加的原因,里面汤却少的可怜,全都是除了肉之外的固体物。 “不用这么多” 卫燃索性抢夺对方手里的勺子,再一次将饭盒里的汤倒进去,自己成了大半碗汤,又少量的捞了一些土豆和蘑菇,保持着和舒拉等人一样的待遇。 负责打饭的老爷子叹了口气,默默的拿起三片面包塞给了卫燃。不吃肉?这破理由好几个月之前就有游击队员用过了。 几乎所有成年人心知肚明的小插曲过后,卫燃端着属于自己的肉汤和面包,跟着斯拉瓦大叔坐在了一颗橡树的阴影里。 同样是迫于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出现的侦察机,这晚餐大家也都是各自找树木的阴影摸黑解决的。唯一的区别,也仅仅只是分成了喝酒与不喝酒的的两拨人罢了。 “维克多,别告诉我你连酒都不打算喝。”斯拉瓦说话的同时,已经用一个搪瓷杯子给卫燃倒了满满的一大杯。 “这一杯就足够了。” 卫燃说着接过了杯子,而那个牛奶桶,也在众多游击队员的传递中越来越轻。 不出预料的,包括斯拉瓦在内的游击队员们,全都将属于自己的那杯伏特加送到嘴巴小小的抿了一口之后,立刻将剩余的那些倒进了装着水的水壶,显然是想变相的多喝一点。而那个传递了一圈还有不少存量的牛奶桶,也理所当然的被吉安娜老师收了起来。 “维克多,你带来了最好的礼物,所以这第一杯酒,为了我们的记者同志,干杯!” 在斯拉瓦大叔简单的祝酒词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端起了杯子,低声跟着欢呼了一声,随后将杯子里兑水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卫燃也跟着端起杯子感谢道,“谢谢大家,只是一些伏特加而已...” “不不不” 喝过酒之后的斯拉瓦大叔似乎也变的健谈了不少,“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些伏特加,这些东西现在来说虽然珍贵,但就算不喝也没什么的。 我说的是你给孩子们上的那节课,我们从没有带着他们想象过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甚至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 斯拉瓦正准备从自己的水壶里再倒一杯兑了水的伏特加,卫燃却抢先一步把自己杯子里没有兑水的酒液分给了对方一半。 斯拉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拒绝卫燃的好意,只是格外珍惜的抿了一小口,这才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在苦熬着时间,努力救出更多的人,努力给德国人制造更多的麻烦,从没思考过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去做点什么。 但是今天听着那些孩子们的梦想,听着所有人一起想象出来的那个未来的世界。我想,我们所有人现在都有了目标。哪怕我们活不到50年之后,但起码要让那些孩子们有机会去实现他们的梦想。” 第402章 两只小夜莺 繁星下的森林营地里,卫燃安静的听着以斯拉瓦大叔为首的游击队员们畅想战争结束后的日子。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走到一起并肩战斗的游击队员们,他们的梦想远比那些小朋友们朴实的多。 就像伊万当时说的那样,吉安娜老师想等战争结束之后,留在这里继续做个老师。而坦克手舒拉,则紧跟着说他也准备留在这里,和吉安娜一起做老师。 至于斯拉瓦大叔,则准备回到第聂伯河畔的老家扎波罗什,重新做回他的老本行建筑工。就和他一样,其余的那些游击队员们,大多也只是想回到老家和各自的亲人团聚。 但即便如此朴素的愿望,也有个格外艰难的大前提——活到他们成功赶走德国人,活到战争结束。 对于卫燃来说,他敢保证德国人肯定会失败,敢保证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但却不敢保证,这些衣着褴褛的游击队员们,到底有多少能活到去实现愿望的那一天。 而在他暗自忧心的同时,舒拉却不动声色的接过了吉安娜老师递给他的牛奶桶,带着他们留下的半桶伏特加和两个游击队员摸黑离开了营地。 “伊万”舒拉在漆黑的森林里低声喊道。。 “这里呢” 话音未落,伊万已经牵着一匹拖拽着爬犁的挽马走了过来,在这架爬犁上,除了那挺沉重的马克沁水冷机枪之外,还放着满满一大桶的肉汤,一篮子面包,以及一些养在铁皮桶里的小鱼。 “谢尔盖已经在我们前面了”伊万低声说道。 舒拉闻言点点头, “咔嚓”一声给拿在手里的冲锋枪顶上了子弹,“出发吧!” 伊万先抬头看了看密布着繁星的夜幕, 随后才从怀里拿出个铁皮手电筒, 点亮之后冲着正前方晃了晃, 紧接着又立刻熄灭了手电筒塞回了怀里。 片刻后,刚刚光束扫过的地方亮起了一道微弱的昏黄灯光。直到这个时候, 他才轻轻抖了抖缰绳,操纵着拉着爬犁的挽马在密林中跑了起来。 而在这挽马的身后,舒拉和他的两名同伴则各自端着手中的武器, 谨慎的盯着周围的情况。 在这辆爬犁的正前方,伊万的好朋友谢尔盖正用一个木头杆子挑着一盏煤油灯走在最前面,在他的身后稍稍靠右,没有被油灯光芒笼罩的区域,还有另一个小男孩儿牵着一条狗默不作声的跟着。 这奇怪的组合在森林中左拐右拐的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期间甚至还在一条满是鹅卵石的小溪河道里走了十多分钟, 最终这才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谢尔盖看了看四周, 将煤油灯从杆子上卸下来放在脚边。而那个牵狗的小男孩, 则从那只猎狗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个德军配发的方盒手电筒,熟练的按照商定好的节奏控制着手电筒时亮时灭, 发送着安全信号。 在他们身后,爬犁上只剩下了伊万自己, 而舒拉和他的另外两个同伴,此时已经在爬犁往后百十米的位置, 各自隐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警惕的盯着周围的情况。 片刻后, 谢尔盖的正前方传来了一串夜莺的啼叫。而在这声啼叫过后,牵着狗的小男孩立刻关闭了手电筒,将它重新挂在了猎狗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伊万也再次抖动缰绳, 操纵着马拉爬犁径直往前, 接上等在原地的谢尔盖,在密林中继续前进。 而那个牵着猎狗的小男孩,则把油灯挂在了一颗松树的枝杈上,随后和他的猎狗躲到了松树另一面的阴影里安静的等待着返程。 “这次我们带过来这么多吃的, 他们肯定很开心。”马拉爬犁上,谢尔盖拿起装着伏特加的牛奶桶,“而且维克多还带来了伏特加,他们肯定更开心了。” “嘘!” 伊万发出声音的同时,还用手中的小鞭子戳了戳谢尔盖,后者也反应过来,立刻闭上了嘴巴。 不久之后,马拉爬犁正前方突兀的出现了几栋看起来很有年头,乃至已经被肆意生长的藤蔓遮盖住轮廓的木头房子,而在这几栋房子的不远处,便是一大片沼泽。 如果此时卫燃跟着过来,肯定能一眼认出这里,甚至就算认不出那片大了不少的沼泽地,认不出周围的地形,起码也能认出来那口盖着石板的水井。 “我们的小夜莺又来了?” 说话间,一个穿着苏联军装的女人拎着一盏将亮度调到最低的煤油灯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伊万,你哥哥送走了吗?” “送走了”伊万开心的答道,“前天晚上就被阿丽萨姐姐的飞机送走了。” “那就好” 这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松了口气,迈步凑到了爬犁的边上,“今天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今天我们带来了伏特加!没兑水的伏特加!” 谢尔盖压低了声音,献宝似的将剩了起码一大半的牛奶桶递给了前者。 “伏特加?” 这女兵接过牛奶桶掂了掂,惊讶的问道,“你们又去偷袭德国人了?” “没有” 伊万解释道,“是一个被阿丽萨姐姐送来的记者带来的礼物,他叫维克多,是个很好的人,不但帮我们挖窝棚,晚上的时候还给我们上课呢!” “他教你们什么了?” 这女兵笑着问道,说话的同时,还招呼着围上来的其余人,将爬犁上的汤桶、面包以及那些养在铁皮桶里的小鱼全都拎了下来。 “我们上了两节课,一节课叫愿望” “还有一节课叫未来!”谢尔盖抢着答道,“他问我们都有什么愿望,还带着我们一起想象50年后的样子。” “而且他还是个不吃肉的怪人”伊万继续说道,“斯拉瓦大叔给他弄了好大一块鹿肉他都不要。” “看来你们很喜欢那位记者?” 闻言,伊万和谢尔盖齐齐的点点头,“维克多是个很好的人,他还给我们拍了好多照片!” “而且,以后我要做个苏联英雄!” “我要做个数学家!”谢尔盖不甘示弱的说道。 这女兵闻言怔了怔,语气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实现愿望的!” “维克多也这么说的” 伊万见爬犁上的机枪和弹药以及水箱都已经被搬走,同时刚刚搬走的汤桶和铁皮桶也已经清空之后送了回来,立刻问道,“萨沙阿姨,还有什么我们要做的,或者需要我们带回去的东西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好孩子,把这个带给吉安娜老师。” 被称作萨沙阿姨的女兵从怀里摸出一包香烟递给了伊万,“记得和她说,现在萨沙阿姨这里急需这些东西。” “我知道了!” 伊万说着,便将那盒香烟揣进了怀里,轻声吆喝着那匹挽马拉着爬犁调转方向,沿着原路离开了这里。 目送着那两个小家伙的背影彻底被漆黑的森林吞噬,女兵萨沙立刻转身,走进了身后躺满伤员的木屋。 第403章 目标货运站 就在舒拉和伊万等人赶着马拉爬犁返回营地的同时,卫燃这边也在和众人的闲聊中吃完了被肉汤泡软的黑面包。 这顿有酒有肉的晚餐对于斯拉瓦等人来说,无异于过年一样丰盛,但对于卫燃来说,这闻起来带着浓浓的腥味,喝起来却只有一丝丝咸味的肉汤却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味。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将木碗里的肉汤和那些植物块根,以及分给自己的那些面包片全都吃的一干二净没有丝毫的浪费。 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卫燃和斯拉瓦约好了第二天一早出去巡逻的事情,这才摸着黑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地窝棚。 给那小小的壁炉添足了柴火,卫燃躺在还算柔软的兽皮毯子上很快便进入了们梦乡。 时值半夜,伊万等人赶着马拉爬犁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营地。 “那边情况怎么样?”一直在等着他们的吉安娜老师低声问道。 “伤员好像又多了一些”伊万说话的同时,也将那包烟拿出来递给了对方。 “好孩子,快回去睡吧。”吉安娜老师接过烟盒揣进了兜里催促道。。 伊万张张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转身走向了自己和谢尔盖合住的窝棚。 直到这个时候,吉安娜这才招呼着站在一边的舒拉和斯拉瓦大叔一起走进了她的窝棚并且关上了木门,围坐在一个用弹药箱堆出来的桌子周围。 借着煤油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吉安娜从烟盒里先抽出三颗烟分给其余二人,随后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个叠起来的纸条。 看着纸条上罗列的那些药品和医疗器材,吉安娜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些东西恐怕只有德国人的身上才能找到。” “或者我们再去铁路线上试试?” 舒拉点上颗烟低声提议道,“上次阿丽萨送来了满满一箱的炸药,这次应该足够我们把德国人的火车留下了。” “就算留下也没用” 斯拉瓦摇摇头,“我们能炸烂德国人的火车头,能炸烂他们的铁路线。但却不一定能从他们的火车上找到急需的药品。” “或者让阿丽萨想想办法?” 舒拉很快又冒出了第二个想法,“如果我没记错,后天晚上阿丽萨就会来给我们送物资了,说不定其他游击队有医院急需的药品呢?” “医院里的那些伤员可等不了这么久。” 吉安娜提醒道, “等她从其他游击队那里找到药品再送过来,至少也需要一周的时间。” “我们可以考虑下森林外面那个货运火车站”斯拉瓦掐灭了烟头说道, “不过这件事只靠我们可不够。” 闻言, 舒拉立刻提醒道, “抢那座货运站可一点不比下一列火车容易,据说那里停靠着一辆装甲列车, 而且还驻扎了两百多个德国人。” “装甲列车确实是个麻烦” 斯拉瓦胸有成竹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不过我们只要想办法把装甲列车引开就好了。” “我们怎么做?”吉安娜老师同样掐灭了烟头问道。 “这件事需要我们分头行动” 斯拉瓦先定下了大前提,这才继续说道, “我记得阿丽萨上次送来了满满一箱的炸药,我们可以找机会帮德国人拆走一些铁轨,等他们的货运列车被拦下之后,只要闹的动静足够大, 货运站的装甲列车和驻扎在那里的德国士兵肯定会过去支援,我们只要趁着这段时间,把装甲列车和货运站之间的铁轨再动动手脚, 想拿下货运站就容易多了。” “就凭我们这些人?” 舒拉苦恼的提醒道,“就算加上伊万他们几个小家伙, 再加上在医院附近的那些,我们也凑不出50个人。拦下德国人的火车就需要至少一半的人, 剩下的另一半根本不可能拿下货运站。” “我们的人确实不够” 斯拉瓦大叔笑着说道,“不过这片森林里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一支游击队,如果我没记错, 离我们不远的奥夫杰伊他们那里就有两门45毫米的反坦克炮。除此之外,更远一点的安季普,他们的游击队战士都快超过一百人了。 所以只要他们能一起帮忙, 我们不但很有可能拿下货运站, 而且还能在冬天来临之前, 储备足够多的物资。” 舒拉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可是个大行动!不过确实就像你说的,就算不是因为医院缺少药品, 单单那个货运火车站就足够让所有人动心了。” “而且这件事要尽快” 说到这里,斯拉瓦轻轻敲了敲桌子, “舒拉, 你现在就出发去联系奥夫杰伊和安季普,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帮忙, 如果他们没意见,约他们明天晚上去备用营地好好商量一下。” “要不要从医院那边再抽调一些人过来帮忙?”吉安娜开口问道。 “抽...抽15个人就够了, 这样我们这里就能凑出差不多30个战士,这么多人已经足够了。” “那个记者呢?”吉安娜喷云吐雾的问道,“到时候带着他还是把他留在营地?” “明天巡逻的时候我问问他的想法吧” 斯拉瓦饱含期待的说道,“说不定这件事不但能登上游击队共和国的报纸,而且还能传进斯大林同志的耳朵里呢。对了,舒拉,把我们这里有个记者的事情也告诉安季普和奥夫杰伊,我相信他们一旦听到这个消息,恐怕连压箱底的宝贝都会拿出来打一个漂亮仗。” “我现在就出发!”舒拉话音未落,已经起身离开了窝棚。 “斯拉瓦”吉安娜收起烟盒犹豫的问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们的哪一天不是在冒险?” 斯拉瓦大叔的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了桌子中央的煤油灯上,就连他的语气,都像玻璃灯罩里的火苗一样变的飘忽不定,“吉安娜,我们太需要补给了,不管是药品、食物还是过冬的衣服和战斗的武器,那座货运站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切东西,所以哪怕是冒险,也完全有必要试一试。” “到时候让留守的人都去备用营地吧” 吉安娜犹豫片刻后又追加了一句,“另外,给伊万他们,还有那些老人也分发有一些武器吧,虽然不需要他们战斗,但万一出现意外,总要让他们有些自保之力。” “就按你说的来吧”斯拉瓦话音未落,已经站起身走出了吉安娜的窝棚。 当熟睡中的卫燃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一早。等他睡眼惺忪的打开木门,斯拉瓦和那些游击队战士也已经在稍显厚重的晨雾中准备多时了。 “拿着这个” 斯拉瓦说着递给了卫燃一支装着弹鼓的波波沙冲锋枪,“不到必要关头不要开枪。” “明白” 披着斗篷的卫燃干脆的回应了一句,接过冲锋枪拆下弹鼓,熟练的清空了弹膛,简单的检查了一番之后,这才又把用膝盖夹着弹鼓重新装了上去。 一直在悄悄看着卫燃的斯拉瓦此时也暗暗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记者是个只会拍照写文章的菜鸟,但看刚刚那一套几乎下意识的动作,说不定这个记者比他身后的那些游击队员也差不了多少,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准备好了就出发吧”斯拉瓦说完,便转身迈开了步子。 见状,卫燃也将冲锋枪挂在了肩膀上,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支仅有十来个人的游击队。 走在这支小队最前面的,是个看年龄和斯拉瓦大叔差不多的老头儿,这老头穿着一身手肘膝盖都缝着兽皮的粗布衣服,腰间的皮带上固定着一支刺刀和一个德军水壶,脚上穿着一双德军步兵靴,而在他的腋下,还夹着一支带有瞄准镜的毛瑟步枪。 在这老头儿的身后一侧,则是个看年龄最多也就20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这个年轻的小战士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和一双毛毡靴子,肩上背着一支德军的mp40冲锋枪,他的手里,甚至还牵着一只毛色驳杂的猎狗。 而在这一老一少的身后,则是一辆架着mg34机枪的马拉爬犁,那爬犁上除了武器和弹药之外,不但放着一篮子的黑面包和一些工兵铲,而且还放着一个被木头塞子堵住嘴的搪瓷铁壶,几条叠的整整齐齐的毯子以及一些长满了锈迹的兽夹。 斯拉瓦和其余的那些游击队战士,便走在这辆爬犁的周围。不过让卫燃奇怪的是,舒拉却并不在这支队伍里。 当他问出这个疑惑之后,斯拉瓦只是笑了笑,含糊不清的说道,“他今天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见对方似乎不打算详细的解释,卫燃也就没有细问,而是指着爬犁上的东西转移了话题问道,“斯拉瓦大叔,巡逻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武器弹药和吃的喝的我还能理解,但是带毯子做什么?我们今晚不回来了?” “那些毯子可不是给我们用的” 斯拉瓦指了指周围的雾气解释道,“有雾的天气里,偶尔会有人从德国人那边跑过来,那些毯子,还有吃的喝的基本上都是给他们准备的,” “德国人不追?”卫燃故作惊讶的问道。 “当然会追” 斯拉瓦笑了笑,自信的说道,“但他们大多时候追到森林边缘就放弃了,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开几枪而已,德国人要是敢进来,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去可就要我们来决定了。” “这么说他们轻易不会进来?”卫燃继续追问道。 “除非他们发现了有价值的目标,比如我们的营地位置。”斯拉瓦指了指头顶,“更多时候,对我们来说德国人的飞机才是真正的麻烦。” 第404章 斯拉瓦的道歉 被晨雾笼罩的森林里,卫燃在和斯拉瓦的闲聊中,跟着前面的爬犁以及更前面的那一老一少走到了森林边缘。 这一路上,虽然他们两人一直在闲聊,但其他的那些游击队员却并没有闲着,时不时的,他们便会从沿途的灌木丛里拎出个被兽夹抓住的野兔又或者野鸡之类的猎物。 但更多时候,这些被兽夹抓住的倒霉蛋却早已经被森林里的其他食肉动物捷足先登,仅仅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些破碎的皮毛和满地的鲜血罢了。 看得出来,这些游击队员们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习惯。所以即便是那些残缺的猎物尸体都没有放过,而是统一装进个麻袋里,等到换个位置之后,直接拿它们当作重新安置的兽夹诱饵。 这搂草打兔子一样的狩猎活动随着众人距离森林边缘越来越近,也全都停了下来,那些手上还残存着动物血迹的游击队员,也警惕的端起了原本一直背在肩上的武器,甚至就连斯拉瓦也不再和卫燃闲聊。 匍匐着凑到森林边缘的灌木丛后面,卫燃借着挎包的掩护拿出望远镜。或许是因为缺少树木的遮挡,在已经完全跳出地平线的太阳炙烤下,森林外的雾气相对要淡了许多。 相应的,也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森林外面广袤的农田里的麦苗和土豆秧。以及更远处那条穿过农田,一路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铁路线。。 但除了这些,在这片农田上,还丢弃着不少t-34坦克乃至各种卡车的残骸。甚至在个别的坦克炮塔上,还趴着一些身穿苏联红军制服,又或者只穿着粗布衣服,甚至已经被烧焦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早已腐烂散发着足以让百十米之外的卫燃都能轻易闻到的尸臭,有的却还新鲜,以至于尸体的身上站满了一只只肥硕的乌鸦甚至不知道从哪跑来的狐狸又或者野狗。 但无一例外, 这些尸体大多都已经残破不全,甚至有不少明显遭到了不止一次的枪击以至于他竟然很难在这么多的尸体里找到一个头部还保持着完整的。 放下望远镜, 卫燃忍不住看向了身侧的斯拉瓦。 后者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 不等卫燃开口便主动解释道, “那些尸体里最早的一批,是夏天柳班战役的时候牺牲的红军士兵。其余的基本上都是被德国人抓到的游击队员、逃难的村民又或者被德国人处死的犹太人。” “就让他们一直躺在那里?”卫燃斟酌着语句问道。 “只能这样” 斯拉瓦叹了口气, “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埋葬他们,更不可能让活着的人冒着触发尸体周围的爆炸物的风险去搬运他们。” 卫燃张张嘴,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 斯拉瓦却已经转过身,招呼着周围那些游击队员们继续巡逻。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是保持着和森林边缘近乎平行的波浪线横向移动。 在这条波浪线靠近森林边缘波峰处,所有游击队员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森林外面,防备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德国人。偶尔有火车经过的时候, 斯拉瓦还会掏出小本子, 仔细的记录下了时间和方向。 至于这条波浪线远离森林边缘的波谷区域, 游击队员们则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所有看起来能藏人的位置。从废弃的窝棚和猎人小屋,再到天然形成的树洞乃至熊洞又或者仅仅是看起来可疑的灌木丛。 甚至很多时候, 即便他们没在这些地方找到期待中从农田另一边跑过来的逃难者, 也会在里面留下一小片珍贵的面包。 同时, 趁着游击队员搜寻逃难者的空档, 斯拉瓦也找机会和卫燃说出了他们准备联合两外两支游击队拿下被德国人控制的货运火车站的事情。 对此, 卫燃立刻想都不想的便表示想跟着一起行动, 毕竟他的回归任务里本就有协助游击队完成伏击任务,所以只要他还想活着回去,就必须抓住机会。 同时,他也暗暗琢磨着,斯拉瓦口中的那座货运站,和进入这个时代之前去过的那个营地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在他在胡思乱想中,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 这支游荡了大半天的游击队也总算在那只猎狗的低吼中发现了一个身上几乎只穿着碎布条的姑娘。 这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七八岁姑娘身上沾满了草叶,头上的金发也已经打结,众人发现的他的时候, 她正跪在地上,徒手挖掘着一株鬼子姜, 但即便是这个姿势, 也难以掩饰她隆起的小腹和她身上那些新旧相交的伤痕。 更让众人揪心的, 却是这姑娘脸上心如死灰般的麻木表情, 她并没有因为看到卫燃等人露出任何害怕或者高兴的情绪, 甚至就连挖掘鬼子姜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斯拉瓦和一直跟在身边的卫燃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伸手从爬犁上取了一条毯子披在对方的身上,随后又取下腰间的水壶拧开递给她,顺势轻轻从她密布着被烟头烫出的伤口手里拿走了刚挖出来的鬼子姜,给她换上了一片面包。 这宛若行尸走肉般的姑娘默默的接过水壶灌了一口,紧接着又是一大口,然后颤抖着将手里那片面包塞进嘴里开始狼吞虎咽。渐渐的,她的眼神中有了一丝神彩,眼眶中也汹涌出了泪水,那张原本麻木的脸上,也一点点有了表情。 “好了,你安全了,彻底安全了。” 斯拉瓦大叔轻轻抱住这姑娘的肩膀,近乎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们会保护你的,你认识阿丽萨吗?柳班的阿丽萨,以前她和他的哥哥经常驾驶飞机给大家喷洒农药的那个阿丽萨。你肯定认识她吧?至少也看到过她用飞机丢下去的宣传单对不对?” 见这姑娘点点头,斯拉瓦重新从篮子里拿出一片面包递过去,“我们都是她的朋友,我叫斯拉瓦,夏天的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们驾驶坦克在这里和德国人打过仗的。对不起,那一仗我们打输了,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 一直在流泪的姑娘摇摇头,用同样嘶哑的声音轻声反驳道,“不怪你们,不怪你们。” 斯拉瓦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而是用袖子帮对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尘土,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其他人吗?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逃出来吗?” “科里娅” 这姑娘的总算不再压抑心中的恐惧和哭声,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们是今天凌晨逃出来的,但我和我的弟弟妹妹走散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我会找到你的弟弟妹妹的,还有其他人吗?”斯拉瓦越发温和的问道。 名叫科里娅的姑娘点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还有带我们逃出来的热尼娅太太和她的儿子,应该就我们这些了,还有些没跑过铁路就被枪打死了。” 斯拉瓦大叔此时格外的温柔,“去爬犁上休息一会吧,等我们找到其他人,就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却不想,科里娅闻言却眼泪汪汪的看着前者,带着哭腔请求道,“我不累,一点都不累。请给我支枪吧,等我找到弟弟妹妹,你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了。我去和你们一起去打德国人,我会用枪的,真的会用枪的,我爸爸活着的时候是村子里最好的猎人,他教过我的。” 第405章 过往、计划和隐瞒 当巡逻队再次出发之后,名叫科里娅的姑娘最终还是在斯拉瓦的劝慰下坐上了爬犁。接下来的巡逻行程中,这个姑娘也在得到允许之后,一直低声呼唤着和她走散的弟弟妹妹以及那位名叫热尼娅的太太。而包括卫燃在内的游击队员们,也越发认真的搜索着沿途所有看起来能藏人的地方。 然而,当他们再一次搜索到森林边缘的时候,悬吊在一辆t-34坦克炮管上的那一串尸体却让科里娅陷入了呆滞。 “那是...那是热尼娅太太和她的儿子” 科里娅挣扎着从爬犁上跳下来就要往森林外面跑,紧跟着,她便被两个游击队员死死的拽住。 “我的弟弟妹妹!那两个小孩子是我的弟弟妹妹!”科里娅无力的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被吊在炮管最前端的那两具幼小的尸体。 斯拉瓦叹了口气,朝身后的游击队员摆摆手,后者立刻将科里娅拉回了爬犁,随后干脆的转身往营地的方向走。 直到耳朵里再也听不到科里娅绝望的哭声,斯拉瓦这才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烟斗,哆哆嗦嗦的往里面塞了些烟丝,随后用艰难的擦燃了一颗火柴将其点上。 蒸腾的淡蓝色烟雾中,斯拉瓦看着森林外面不过十几米远的那辆坦克许久都没有说话。自始至终站在他身后的卫燃默默的举起了相机,将森林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农田,将那辆悬吊着尸体的坦克,以及背对着自己沉默不语的斯拉瓦全都纳入了取景框。。 当快门声响起的时候,斯拉瓦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随后用嘶哑的烟嗓问道,“这些拍下来有什么用?” 卫燃放在相机,硬着心肠说道,“总要让以后的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知道德国人在这里做了什么。” “呵...” 斯拉瓦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片刻后突兀的说道,“夏天的时候,我和舒拉都是那辆坦克的车族成员。” “那辆?” 卫燃不由的看向了那辆炮管上吊着四具尸体的坦克,这辆坦克的炮塔上,还依稀能看到“为了苏维埃”的宣传口号,只不过,如今这句用红色油漆涂写的口号上,已经覆盖了一个显眼的黑色万字符。 “当时我是那辆坦克的驾驶员, 舒拉是它的机电员。” 斯拉瓦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缓缓坐了下来,“柳班战役的最后, 我们都失败了, 那个背叛了布尔什维克和斯大林的叛徒命令我们毁掉坦克进行突围。” “所以那辆坦克是你们自己毁掉的?”卫燃错愕的问道。 “当时我们的坦克上坐满了伤员, 我们跟着大部队逃到这里的时候,坦克的变速箱出现了问题, 后来发动机也没办法启动了。” 停顿了片刻,斯拉瓦继续说道,“我们的车长同志命令我带着舒拉一起护送伤员逃进森林里。但他和装填手却留了下来, 他们用那辆坦克拖住了追上来的敌人,帮我们争取了逃进森林里的时间。” “他们...” “还在那辆坦克里,起码不用担心被乌鸦或者野狗吃掉不是吗?” 斯拉瓦说到这里露出个惨淡的笑容,“我宁愿当时和他们一起留下,哪怕什么也不做, 只是和他们死在一起, 也总比做个逃兵, 总比活着经历这些事情要好的多。” “所以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也更艰难, 至少你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继续战斗不是吗?所以从这一点来说, 你和坦克里的人一样都是英雄。” 斯拉瓦苦笑着摇摇头, “记者都这么会安慰人吗?” “可能只是见过了太多的惨剧吧” 卫燃拿出金属本子里的酒壶拧开抿了一口提前装进去的杜松子酒, 随后递给了斯拉瓦, “喝一口吧,这可是我自己的存货。” “看来你是个该死的有钱人”斯拉瓦看了看酒壶盖子上的金块,扬起脖子灌了一口。 接过斯拉瓦递来的酒壶,卫燃最后看了一眼挂在炮管上的那些尸体, 转移了话题问道,“说说你们准备拿下的那座货运站吧。” 斯拉瓦同样最后看了眼森林外面那辆无比熟悉的坦克,反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解释道, “那座货运站距离这里不到十公里远,以前只是个小村子而已。因为距离铁路线足够近, 德国人将它变成了货运站。 除了被德国人杀掉的犹太人和从那里逃出来的幸存者,剩下的都变成了为那座货运站工作的奴隶。此外,那里还有大概一百多个德国人和一辆装甲列车。” “科里娅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她应该是从铁路对面的村子里逃出来的,那里同样驻扎了德国人。” 斯拉瓦顿了顿, 继续说道, “不过伊万和他的哥哥, 就是你刚来这里的时候,被送上阿丽萨的飞机的那个小伙子,还有那个叫谢尔盖的小家伙, 他们三个都是货运站所在的那个村子里的人。” 卫燃闻言明智的没有继续问下去,看看那个已经崩溃的科里娅就知道了,伊万和他的哥哥当时的遭遇,恐怕不会比她要好多少。 默不作声的跟着斯拉瓦返回营地,这一整天的巡逻工作也宣告结束。但让他不解的是,直等到太阳落山,那些老人开始分发晚餐,他都没看到提前一步被送回来的科里娅,反倒是一整天都没见过的舒拉,带着两个穿着苏联红军制服的中年人走进了斯拉瓦居住的窝棚。 同样让他疑惑的不止这些,等到第二天一早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伊万和他的小伙伴谢尔盖竟然各自背着一支莫辛纳甘步枪在门口等着他了,甚至就连那顶船帽,也再一次戴在了伊万的头上。 “维克多,你有没有子弹?”伊万一边显摆着分给他的莫辛纳甘步枪一边低声问道,“五颗,不,两颗,只要两颗子弹就行!” “你们从哪弄来的步枪?”卫燃惊讶的问道。 “今天早晨吉安娜老师发给我们的” 谢尔盖在一边解释的同时,还摆出个举枪瞄准的动作,同时嘴里也发出了“啪”的一声配音。 “吉安娜老师给你们发的?” 卫燃下意识的看看周围,却发现不止伊万和谢尔盖,就连那些在森林里采摘野果蘑菇的老人又或者浆洗衣服的女人,他们的肩膀或者手边也都放着步枪。 “吉安娜,这是怎么回事?” 卫燃没管缠着自己要子弹的伊万,小跑着找上正在收拾东西的吉安娜问道,“你们打算让这些孩子、女人和老人跟着一起去打德国人的货运站?” “怎么可能” 吉安娜摇摇头示意卫燃在一边坐在,这才解释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准备去拿下德国人的货运站了,在这期间营地这里就只能靠这些女人孩子们了,所以至少要让他们有用于自保的武器才行。” “今天晚上?”卫燃愣了愣,“这么急?” 吉安娜张张嘴,犹豫片刻后解释道,“确实比较急,我们需要尽快拿下那座货运站,这样不但能给三支游击队补充足够多的补给,而且还能得到我们急需的药品。” “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卫燃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 “晚饭之后” 吉安娜给出了个相对准确的时间,“今天白天的时候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他们已经出发去巡逻了?”卫燃再次问道。 “舒拉已经带着一部分人出发了”吉安娜指了指远处,“不过斯拉瓦大叔还在,你可以去他的窝棚里问问。” “那我找他去问问”卫燃说完,迈开步子便走向了斯拉瓦居住的窝棚。 等他敲响房门道明了来意,斯拉瓦大叔也把他让进了温暖的窝棚,笑着解释道,“维克多,不用担心,我们今天晚上只要负责把装甲列车堵住就可以,不用参与货运站那边的行动。” “方便具体说说吗?”卫燃试探着问道,“当然,如果需要保密,就当我没问过。” “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 斯拉瓦大叔拽起一把松子,在桌子上摆出了一条蜿蜒的曲线,随后又在这条曲线上用松子堆出了三个点,然后这才指着中间的点解释道,“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等装甲列车去支援被另一只游击队拦住的火车之后,切断它回去的铁路。” “只是这样?” “这同样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斯拉瓦大叔又用几颗松子在这条蜿蜒曲线的另一边堆出了一个点,“这里就是昨天科里娅逃出来的那个村子,我们切断铁路线之后,这里的德国人是最有可能支援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的攻势下尽可能多的为两边的战斗争取时间。” “那这两个点呢?”卫燃指了指这条曲线两端用松子堆出来的点问道。 “左边这个点代表十公里之外的货运站,到时候另一支人数远比我们多的游击队负责攻破那,他们的负责人叫安季普。” 斯拉瓦详细的解释道,“右边的点代表第三支游击队拦下火车的位置,那里的铁路两边都是森林,而且距离货运站超过了30公里,是最适合的动手的地方。这支游击队的负责人叫奥夫杰伊,他们虽然只有五十多人,但却有两门45毫米口径的反坦克炮。” 说到这里,斯拉瓦顿了顿,“这次大家的胃口都不小,我们准备拿下铁路对面的村子,把那里的人都解救出来,安季普他们准备拿下货运站,奥夫杰伊则准备把那列火车留下来。” “但是危险性也很大” 卫燃忍不住提醒道,“三支队伍,三个目标,一旦有任何一个没有完成既定目标,另外两支队伍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斯拉瓦先是点点头,紧跟着反问道,“反过来想,只要我们中的任何一支完成既定目标,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不是吗?” “额...这么想倒是也没错。”卫燃犹豫片刻,终极没有说出内心的猜测。 斯拉瓦笑了笑,“好了,维克多同志,如果晚上你想和我们一起行动,现在就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带着些许疑惑离开斯拉瓦的窝棚,卫燃还没走多远,便再次被伊万和谢尔盖给堵住了。 “维克多,能不能帮我们找两颗子弹?”伊万继续恳求道。 卫燃明知故问道,“吉安娜老师没给你们发子弹?” “所有人都没发呢”伊万苦着脸给出个卫燃早就知道的答案。 “既然所有人都没发呢,你们要子弹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就是想要两颗子弹” 伊万划拉着后脑勺,“我等不及晚上了,不过我们不会打出去的,我们就想练习一下上膛的速度,舒拉和我们说,一个合格的游击队员不但要打的准,还要打的快,而且...” 不等他说完,卫燃便笑着提醒道,“伊万,你信不信,如果我给你子弹,或者哪怕让吉安娜老师知道你在找我要子弹,到时候不但你头顶的军帽会再一次被收回去,就连你手里的枪也会被收走。” 伊万脸色惨白的和谢尔盖对视了一眼,这俩小兄弟赶紧摆摆手,“那我们等晚上,等晚上!” “今天你们不抓鱼或者挖窝棚了?”卫燃见他们二人没了要子弹的想法,也顺势转移了话题。 “吉安娜老师让我们今天白天好好休息。”谢尔盖苦着脸说道,“可是我们都睡不着。” 闻言,卫燃看了看远处的吉安娜老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见过昨天下午被游击队员用爬犁送回来的科里娅吗?知道她去哪了吗?” 伊万和谢尔盖齐齐的愣了愣,紧跟着动作一致的摇摇头,根本给出了“没见过”和“不知道”这么两个答案。 虽然一眼就看出这俩小家伙在撒谎,不过卫燃却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迈步走向了自己窝棚,“走吧,既然你们睡不着,就去我的窝棚里,我虽然没办法给你们子弹,但却可以帮你们把步枪清理一下。” 伊万和谢尔盖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话音未落,这俩小家伙便扛着对他们来说有些过长的步枪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卫燃索性也就回了自己的窝棚,将昨天斯拉瓦给自己的波波沙冲锋枪拆开仔细的擦拭了一遍,同时暗暗分析着自己的猜测。 显而易见,这座营地里还有自己不知道,或者说斯拉瓦等人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而他们这么急着找德国人的麻烦,显然也和那个被他们可以隐藏的秘密有关。 但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需要让他们连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记者都必须瞒着? 另一方面,昨天救回来的那个名叫科里娅的姑娘又去了哪里? 伊万和他的伙伴谢尔盖选择对自己说谎,是因为吉安娜老师提前打过招呼不能和自己说,还是不能和任何人说? 第406章 设伏(二合一更新) 当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游击队营地里也多了十五名卫燃之前没见过的游击队员和一辆装着各种工具的马拉爬犁。 “营地就交给你们了” 斯拉瓦大叔在出发之前轻轻拍着伊万的肩膀嘱咐道,“在我们回来之前,听吉安娜老师的指挥,保护好所有的人以及你们自己。” “放心吧!”伊万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我们肯定会保护好所有人的!” “我相信你们!” 斯拉瓦说完看了眼吉安娜,待后者点点头,这才挥挥手,“我们也出发吧!” 随着一声令下,这15名卫燃之前没见过的游击队员和一些年轻力壮的女人排着队,跟着那辆爬犁离开了营地。 等到他们的背影被密林挡住,吉安娜老师转身说道,“好了,我们也出发吧,伊万,你和谢尔盖在前面带路,除非必要情况,轻易不要开枪。” “明白!” 伊万挺胸抬头的回应了一句,和谢尔盖各自扛着一支步枪,走在了最前面。 在这两个小伙子的身后,那些老人们或是肩扛手抬着不多家当,或者领着那些还没有枪高的孩子默默的跟上。 而在最后,那个独臂的放羊娃轻轻挥动鞭子,驱赶着那些身上绑满了各种吃穿用品的绵羊充当起了运输队。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这片营地便陷入了死寂。 如果不是露天教室的那颗松树的上钉着的木板上还残留着一段五线谱, 如果不是那片白天时候能晒到太阳的林间空地里,被篱笆圈住的土豆秧苗依旧茂盛, 如果不是一顶刻意留下的帐篷里被斯拉瓦亲手设置了一颗用作预警的手榴弹。 如果不是这些有意无意留下的痕迹, 或许根本不会有人意识到, 这里在天黑之前还生活着很多人。。 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斯拉瓦带领的这支游击队尽可能的保持着安静, 但他们的速度却根本不受影响。甚至偶尔,他们为了照顾那辆马拉爬犁的速度,还要短暂的挺一会儿才行。 而走在最前面的斯拉瓦大叔, 则是不是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看上面的时间。 至于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卫燃,倒是并没有什么感触,这里的环境和红旗林场周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起码自己唯一的负重也仅仅只是那个只装了一瓶伏特加和两盒胶卷的挎包, 以及一直背在肩上的波波沙冲锋枪而已, 这可远比背着装有哑铃的背包去遛狗轻松多了。 前后仅仅一个来小时, 斯拉瓦带领的这支游击队汇合了早晨便出发巡逻, 并提前赶到这里的舒拉,以及他带领的游击队。 “情况怎么样?”斯拉瓦低声问道。 舒拉将一个小本子还给前者,同时回应道,“对照你之前记录的,除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多了一列火车之外没有什么变动。” “既然这样, 大家都先埋伏好,我们等晚上十一点23分从这里经过的那列火车。” 斯拉瓦说完,两支游击队的战士们立刻围着那两辆爬犁坐下,或是解下腰间的水壶,有或者从干粮包里拿出一片面包慢慢的咀嚼补充体力。除此之外, 还有一名游击队员在队友的帮助下爬上了一颗高大的松树, 看他那样子,显然一时半刻的不准备下来了。 斯拉瓦和舒拉两人同样没有闲着,前者将注意力放在了森林外的铁路线上, 而后者则看向了森林外的夜空。 在众人耐心的等待中,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森林外的铁轨时不时的,便会慢悠悠的开过一辆火车。 深夜十点半左右, 一直藏在树上的游击队员低声提醒道, “来了!” 闻言, 卫燃立刻抬头看向森林外面, 然而,那片农田上却静悄悄的,反倒是夜空中似乎闪过了一道明灭不定的红光。 似乎是看出了卫燃的疑惑,斯拉瓦轻声解释道,“那是阿丽萨的飞机,她出现在这里,意味着货运站那边的游击队已经做好了准备。” 话音未落,舒拉便用冲锋枪的枪托轻轻敲了敲树干。得到信号,藏在树上的游击队员立刻点亮了加装了红色滤光片的手电筒开始回应头顶驾驶飞机盘旋的阿丽萨。 前后不到半分钟,夜空中快速闪动了两次红色的亮光,紧接着,那架在夜空中盘旋的飞机便依靠优异的滑翔能力安静的飞没了影子。 “都做好准备” 斯拉瓦话音未落,围着两辆爬犁休息的游击队员们便纷纷起身,各自从爬犁上取了工兵铲、撬棍之类的工具。 从这一刻开始,时间仿佛加快了不少,不久之后,森林外的铁路线上,一列拖挂着十几节货运车厢的火车在蒸腾着浓烟的车头带领下慢腾腾的开始前进。 见状,卫燃借着挎包的也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看了过去,昏暗的视野中,他可以勉强看到,在这列火车的车头前面,似乎还推着几节空荡荡的平板车厢。 而在车头往后的几节车厢上,似乎还分别架设着被装甲板保护的探照灯以及高射炮之类的武器装备,而除此之外,其他的车厢上则固定着诸如坦克、半履带装甲车又或者带有装甲板的人员运输车厢以及专门用来运货的闷罐车厢。 目送着这列火车从视线的左手边一路开到右手边并最终消失在视野里,斯拉瓦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新的命令。而那些游击队员以及那些跟来的女人们,也像是习以为常似的耐心的等待着。 又多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列仅有两三节车厢的装甲列车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哐当哐当的追往了前一列火车的方向。 直到这辆堪称武装到牙齿的列车同样消失在视野里,舒拉和他带领的巡逻小队立刻冲出森林! “贴着爬犁印走”斯拉瓦出发之前朝卫燃提醒了一句,话音未落便冲了出去。 见状,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的卫燃也不再耽误,迈开步子跟着冲出了森林。 皱着鼻子穿过周围那些散发着腐臭味的尸体和坦克残骸,两支游击队在斯拉瓦和舒拉的带领下立刻分开,一边拉大着两队间的距离,一边又拉近着与铁路线之间的距离。 而随着视野中的铁路线越来越近,众人的身形也压的越来越低。等到他们凑到铁轨的边缘时,所有人几乎都已经是呈现半蹲着的状态了。 从这一刻开始,那些跟来的女人们各自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将手中的武器全都对准了铁路线的另一边。而那些游击队员们,则开始借助早已握在手中的工具,开始拆卸铁轨的道钉、枕木。 又或者干脆刨开枕木下的砭石,把用爬犁拉过来的木头箱子全都埋了进去,随后又熟练的用手榴弹做好了起爆装置。 也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看清铁路线另一边的情况,这边同样是一片农田,但在农田的尽头,却有一片偶尔亮起探照灯的建筑。 只不过因为距离足够远,加上铁路线周围农作物与树木的遮挡,这两支小队却完美的躲在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两根相距至少百米的铁轨先后被马匹和游击队员们拖拽到了农田里,顺便还在下面压住了足有鞋盒大小的地雷。 这还没完,两支游击队在各自拆走一根铁轨之后立刻往那列装甲车消失的方向转移了将近两公里的距离。 但这一次,重新合并的游击队却只是合力拔掉了一个又一个固定铁轨的道钉,随后又用两个加了延长杆的鬃毛刷子,在铁轨上涂抹了一层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黑色润滑油。而斯拉瓦则带着几个游击队员,在铁路线另一侧的农田里埋设了一个个造型各异的土造地雷。 “加快速度!我们还有五分钟!” 舒拉低声提醒了一句,随后这声音便被众多正在忙碌的游击队员们传了下去。 闻言,手拿撬棍的卫燃用尽力气下压,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将一颗道钉从枕木上艰难的撬了下来。还不等他撤出撬棍,又有两个游击队员将手中的撬杠戳进铁轨下面挖出来的缝隙中,将这段铁轨微微上抬,又有一名游击队员将卫燃刚刚撬下来的道钉横着塞进了铁轨和枕木之间的缝隙里。 “撤退!” 随着斯拉瓦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将手里的工具丢进马拉爬犁,一溜烟的跑回了几百米外的森林,随后又贴着森林边缘,快速跑向了来时的方向。 直到再次停下,卫燃才发现,这里竟然隐藏着一段长度将近百米,并且用原木和苔藓进行了覆盖伪装的战壕! 在他近乎呆滞的注视下,这些游击队员们各自掀开战壕上覆盖的原木直接丢到坑道里,随后用极快的速度架好了他们仅有的几挺机枪!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卫燃见斯拉瓦已经靠着潮湿的墙壁点上了烟斗,赶紧凑过去问道。 “一个月之前就挖好了” 斯拉瓦颇有些得意的解释道,“这里本来是给铁路对面驻扎的那支德国军队准备的,这次刚好能用上,等下只要驻扎在那个村子里的德国人离开,我们立刻就冲进去。” “就凭我们这些人?” 卫燃难以置信的问道,虽然斯拉瓦等人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但却无法掩盖他们这支游击队即便算上那些神色坚毅的女人,也只有不到50人的事实。 舒拉闻言自信的说道,“如果只是我们自己行动确实有些困难,但等下他们肯定要去支援货运站或者那列火车,不过不管他们去哪,只要我们速度快一点儿,肯定能把他们的东西都搬干净。” “维克多,你还有没有酒?”斯拉瓦大叔突兀的问道,“我刚刚都听到酒瓶子晃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了,让大家喝一口怎么样?” “你的耳朵可真好”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痛快的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了那瓶伏特加递了过去。 “有了这瓶酒,现在我们的把握更大了!”斯拉瓦开心的拧开瓶盖狠狠的灌了一口,随后将其递给了身边的舒拉。 “我这算是给你们加buff了吗...” 卫燃哭笑不得的暗自嘀咕了一句,借着挎包的掩护,从金属本子里拿出了随身酒壶拧开,将里面仅剩的最后一口杜松子酒灌进了嘴里。 就在他们这些人分享伏特加的同时,远在十多公里外的货运站也毫无征兆的遭到了偷袭。 伴随着被两声冷枪命中的探照灯熄灭,机枪密集的弹幕从三个方向笼罩了这座紧挨着铁路的货运站。 紧接着,阿丽萨驾驶的飞机在夜色的掩护下呼啸而过,坐在她身后驾驶舱里的一名游击队员瞅准时机割断了一条固定在机舱里的绳索,将一个固定在起落架上,足有最大号旅行箱大小的炸药包准确的丢到了货运站的控制室屋顶上! 在一声足以戳破耳膜的沉闷爆炸过后,百十号游击队员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从三个方向冲进了货运站。 与此同时,在货运站充当苦工的那些俘虏们也揭竿而起,早有准备似的拿出提前藏起来的砖头,木棒又或者干脆赤手空拳的冲向了那些惊慌失措的德国士兵。 就在货运站这边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位于斯拉瓦等人藏身点另一方向的密林里,负责袭击货运火车的游击队状况却并不算好。 甚至可以说,他们是这次作战计划里压力最大的一方,这些游击队战士不但要拦下那辆装备了大量武器的货运火车,同时还要顶住后续赶来的装甲列车的压力。 而他们的武器,除了那两门45毫米的反坦克火炮之外,唯一算得上重火力的,也仅仅只有两门迫击炮而已。 好在,因为准备得当,最先被他们拦下来的那列货运火车已经出轨发生了侧翻,其上搭载的德军士兵也算是伤亡惨重。 但后续赶来的装甲列车,却用凶猛的火力将他们压制的根本不敢冒头。 “伤员都撤走了吗?”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扯着嗓子问道。 “撤走了!”夜色中,一名游击队员大喊着回应道。 “铁轨炸了吗?”这大胡子继续问道。 “炸了!”一个年轻的游击队员好回应道,“一公里外拐弯的铁路全都炸了!想修好那些拐弯的铁轨可不容易。” “通知对面的人按计划撤退!” 这大胡子贪婪的看了眼那辆出轨的货运列车和散落的各种武器装备以及他们急需的物资,继续发布着命令,“你们每隔十分钟从不同方向问候他们一次,” “奥夫杰伊队长,火炮怎么办?”一个年轻的游击队战士问道。 “按计划来!”那大胡子中年人说完,猫着腰就往身后的密林中跑。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游击队员见状,立刻掏出一支从德国人手里缴获的信号枪,对准夜空便扣动了扳机。 当这枚信号弹亮起红光的时候,埋伏在铁路线另一侧的游击队员们立刻收拢了那仅有的两门反坦克炮,卖力的抽动着鞭子,催促着那两匹挽马拉着火炮就往森林里跑。 与此同时,卫燃等人埋伏的位置也远远的发现了铁路对面的那个小村子一股脑的开出十几辆半履带卡车。 这些卡车里有的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有的则干脆拉着一门k38式20毫米口径的防空高射炮,甚至在卡车的后面,还跟着三辆坦克! “这些坦克哪来的?”斯拉瓦诧异的问道,这三辆坦克的出现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仔细问过从对面跑过来的科里娅,她没提过那边有坦克的事情。”舒拉困惑的说道,“而且之前也没遇到过对方有坦克。” “舒拉,安排人立刻骑马去通知贪婪的奥夫杰伊小心德国人的坦克。” 斯拉瓦话音未落,出乎他们预料的情况再次出现,不管是那些半履带卡车还是坦克,他们竟然根本没去火车站的方向支援,反而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遇袭列车的方向!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打头的一辆半履带装甲车便运气极好的碾压上了他们之前埋设的地雷。 在沉闷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爆炸中,那辆半履带卡车直接被炸飞了驾驶室一侧的轮胎。就连车上的驾驶员也像是跳进了蹦床一样被直上直下的送出了驾驶室,紧跟着又像是一团咯烂泥一样摔在了货箱里。 这声爆炸过后,那些半履带装甲车立刻停了下来,其中一辆卡车背负的小口径高射炮更是对准卫燃他们这一侧的森林打出了细密的弹幕。 可惜,这些火炮距离他们的藏身点起码有两百来米的距离,别说他们藏在战壕里,就算是站在森林边上,只要不被发现就根本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们打不打?”舒拉低声问道,“如果把他们放过去,奥夫杰伊根本抵抗不住。” “先不打” 斯拉瓦拿着早已喝光的酒瓶子凑到鼻子下面,痴迷的闻了闻里面残存的酒精味道,随后这才笑眯眯的说道,“我们的目标可不是他们,他们的目标也不是我们。” 果不其然,等到那辆半履带卡车上的火炮打空了一个弹匣之后,这些德军士兵见没有人反击,竟是连被拆毁的铁路都来不及修理,异常干脆的绕到了铁路的另一边。 仅仅只留下了刚刚开火的那辆半履带开车和另一辆坐满了士兵的卡车,来回晃动着车顶上架设的探照灯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埋伏。 至于其余的那些卡车、坦克,竟然只是离着铁轨稍稍远了一些便继续前进,显然在他们眼里,那列遇袭的火车要更加的重要! “我现在都开始好奇之前开过去的那列火车里到底装着什么宝贝了,竟然让他们连货运站都不管了。” 斯拉瓦将手中的空酒瓶子丢到战壕里,“既然他们还留下了两辆卡车,那我们就收下了,鲍里斯,鲍里斯呢?” “这里呢”一个抱着带有瞄准镜的毛瑟步枪的老头子慢吞吞的凑了过来。 这人卫燃倒是有印象,昨天他跟着巡逻的时候,当初就是他和一个年轻的游击队员走在最前面的。 “做好准备,五分钟之后帮他们把探照灯关上。”斯拉瓦说完,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怀表递给了对方。 “这么近的距离我儿子就能做到” 这个名叫鲍里斯的老家伙自信的说道,“所以就把探照灯交给他吧,我来打那门火炮上负责开火的混蛋。” 斯拉瓦笑着点点头,“其他人做好准备,等下探照灯熄灭之后,集中火力打那门高射炮,女人们打另一辆车上的德国人!” 第407章 出师未捷先负伤的记者 “砰!” 当两声几乎完全重合在一起的枪声响起,远处的探照灯瞬间熄灭,同时那门高射炮附近,也有个人仰头摔了下来。 这两声枪响就像是信号一般,还不等那两枚弹壳砸落在地,架在战壕各处的三挺机枪便相继开火笼罩了那辆带有致命威胁的高射炮。紧随其后,那些平日里负责将洗衣服又或者采集野果的女人们,也各自对准提前选好的目标扣动了扳机。 而包括斯拉瓦、舒拉以及卫燃在内的游击队员们,却已经趁着这片刻的时间冒险跳出了战壕,各自拎着武器冲了过去。 恰在此时,那辆原本满载着德军士兵的半履带卡车的驾驶室顶上猛的冒出了一串在夜色中无比显眼的火蛇,紧接着,战壕那边的一挺机枪便停止了开火。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德国人的机枪也跟着停了下来。躲在战壕里的那个老狙击手鲍里斯面无表情的拉动枪机退出一颗弹壳,顺势推上新的子弹之后,再次对着记忆中那门高射炮的位置摸黑打出了一发子弹。 有了战壕这边的压制,卫燃等人有惊无险的将他们与那两辆半履带卡车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到了百米之内。 “乌拉!” 随着斯拉瓦一声大喊,冲上来的游击队们立刻从匍匐状态跳了起来,一边高声呼喊着乌拉,一边端着冲锋枪或者手枪开始了冲锋。 在这不要命的打法之下,卫燃只觉得身边一个又一个的游击队员中弹倒下,但他却根本不敢停下来。。 到了这个地步,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东西早就成了没用的摆设,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只要他稍有迟疑,恐怕就会被永远的留在这里! 这特么哪是游击队的打法?! 卫燃暗骂了一句周围那些上头的游击队员,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像他们一样扣动扳机。而他们此时与那两辆车的距离,也只剩下了不过六七十米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误伤,战壕那边的三挺机枪早已经没办法为他们提供太多的火力支援,唯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继续用火力笼罩住那辆半履带卡车上的高射炮而已。 但那些游击队员们却早有准备的掏出手榴弹,分批次抡圆了胳膊丢了出去。不过,同样丢出手榴弹的却不止他们, 还有那些藏在卡车后面的德军士兵! 而在一声爆炸过后,卫燃却只觉得迎面扑过来一阵气浪!紧跟着他便感觉自己曾有一瞬间的腾空而起仰面摔倒在了麦田上。 耳中剧烈的嗡鸣,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以及他两次尝试爬起来的时候酸疼无力的胳膊和剧烈疼痛的大腿,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的心头变得一片冰凉! 堪称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和交火声仍在继续,他却只能躺在麦田上, 感受着周围人从身边跑动的时候踩踏麦田的声音,感受着有人从自己的身上摘走了那支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发子弹的波波沙冲锋枪,随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昏迷中的卫燃最先感受到了从身材传来的颠簸,等他睁开眼睛,立刻发现自己正一头高一头低的躺在一个担架上,同时还有一条床单穿过自己的腋下,将自己牢牢的束缚在担架上, 以至于他连坐起来都没办法。 费力的回过头, 卫燃最先看到的是一坨刚刚从马屁股里挤出的马粪团, 随后才是堆满了各种德军武器装备的爬犁, 而自己, 便躺在爬犁的一角。 而在这辆爬犁的正前方, 竟然还有一辆拖拽着一门德军k38单管高射炮的半履带装甲车, 这装甲车的货斗里不但同样淌满了伤员, 而且同样堆积着不少木头箱子,同时还坐着不少衣着褴褛的男男女女。 转过头再看看脚尖的方向, 竟然还跟着两辆同样拉满了战利品或者伤员的爬犁。至于这两辆爬犁的身后, 隐约还能看到几个曾在战壕里负责火力压制的女人们, 正借着煤油灯的微弱光芒仔细的清理着地表留下的车辙印。 最后看看两侧,熟悉又陌生的森林植被总算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 他又开始担心起来,自己这到底算不算达成了协助游击队完成伏击的回归任务。 “你醒了?” 闻言,卫燃循着声音看过去, 随后便发现在爬犁的一侧,正有个穿着苏联军装的女人关切的看着自己。 “你是...” 卫燃疑惑的看着对方, 他可以肯定, 整个游击队营地里穿着军装的女人就只有吉安娜老师一个, 更可以肯定,这个女兵更没有参与伏击铁路线的行动。 “萨沙”这个女兵拍了拍跨在肩上的药箱自我介绍道,“我是个医生。” “又是萨沙...” “你说什么?”这女医生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卫燃艰难的摆摆手,“我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太严重” 萨沙医生微笑着解释道, “你应该是被手榴弹爆炸的冲击波扫到晕了过去, 不过你的运气不错,仅仅只是右手手臂脱臼,以及大腿上镶了一块弹片而已,我都已经帮你治好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卫燃试着活动了一番随后便皱起了眉头,仅凭那骨子无法忽视的酸疼劲以及腋下隐约可见的脚印就知道,这位萨沙给自己做关节复位的时候,肯定是用的最粗暴的方法。 再伸头看看被撕开的裤腿以及大腿上包裹的纱布,他试着活动了一番右腿,虽然疼痛在所难免,而且伤口处也感觉紧绷绷的,但看样子应该不会落下残疾。 “斯拉瓦呢?”卫燃看着对方继续问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萨沙指了指前面的半履带卡车,“他们拿下了铁路对面德国人的营地,从那里救下来一些人,也弄回来一些武器,但没有救下来的人也有很多,他们大多都被德国人用手榴弹炸死了。” “斯拉瓦他们人呢?”卫燃继续追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两个小时” 萨沙安抚道,“不用担心,他们缴获了不少武器呢,现在已经去支援铁路线下游的战场了。有那些武器在,他们不会出现意外的。” 闻言,卫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重新躺在了担架上,但此时,他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重。说起来他已经来这里四五天的时间,但那口井曾被尸体填满的井,他却自始至终都没见过呢。 恰在此时,被树梢遮挡的夜空中突兀的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原本在森林里前进的车队也立刻往树下靠拢,那辆缴获来的半履带卡车也立刻熄灭了发动机。 前后不到两分钟,几架飞机从森林上空呼啸而过,紧接着便是炸弹落地时特有的哨音。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距离他们及远的位置便想起了一连串的爆炸,随后冲天的火光甚至将夜空都染成了红色! 在卫燃的疑惑中,这支满载着战利品和伤员的队伍在森林中穿行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终停在了一片并不算大的林间空地上。 让卫燃惊讶的是,这片空地上竟然停放了不少缴获来的德军车辆,从半履带摩托到半履带卡车再到各式的摩托车,甚至还包括了一辆2号坦克! 而这些隐藏在茂盛树木下的武器装备,无一例外的全都用枯枝杂草做足了伪装,别说从天上根本看不到,就算是在森林里,如果不离近了,也实在难以发现。 “这些...” “都是我们缴获的” 萨沙医生语气平淡的解释道,“可惜,因为缺少油料,这些东西我们根本用不起,再加上在森林里也用不上这些东西,所以只能暂时放在这。” 说话间,那辆半履带装甲车已经被开到了一颗茂盛的橡树下面,而提前等在这里的一些老人们,立刻七手八脚的将货斗里的伤员和战利品搬下来放在了爬犁上,随后又立刻把砍来的树枝杂草盖在了上面。 倒是那门单管高射炮和配套那些弹药并没有留在这里,而是用马牵引着,沿着一条密布鹅卵石的小溪继续前进。 这次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再次停下,紧接着卫燃便看到了包括吉安娜老师和伊万在内的那些熟人。 “维克多,你受伤了?”帮着搬运战利品的伊万在发现卫燃之后立刻发出了惊呼,紧接着,他的小伙伴们也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没事,我没事” 卫燃拍了拍戴在对方头上的船帽,“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伊万扭头看了眼正在帮伤员检查伤口的萨沙医生,随后这才解释道,“这里是我们的备用营地,斯拉瓦大叔他们需要和德国人战斗的时候,我们都会躲到这里。相比之前那个营地,这里位于森林的更深处,而且周围我们还挖了一些战壕,所以相对更安全一点。” 卫燃任由对方帮自己解开勒住咯吱窝的床单,在对方的搀扶下站起来,继续好奇的问道,“那你们平时是怎么不在这里生活?” “这里距离森林外面太远了” 伊万搀扶着卫燃一边往不远处的帐篷走一边说道,“如果从这里去森林外面,至少要两三个小时才行。我们又不能分开,那样的话这里的人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伊万,这里有水井吗?”卫燃突兀的问道。 “水井?” 伊万愣了愣,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水潭说道,“谁会在这种地方挖水井?那里的水就算是冬天都不会结冰。” “这么说也不是这里...”上一刻还在环顾四周的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只觉得内心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多了。 第408章 被偷袭的医院 当清晨的阳光开始驱散森林里的雾气时,被树冠遮蔽的森林上空时不时的便会有几架德国人的飞机盘旋而过,甚至偶尔,那些飞机还会朝一些可疑的目标投下一串串的航弹。 好在,那些爆炸距离卫燃藏身的这片营地足够远,在加上这里的帐篷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周围的松树搭建的,倒是不用太担心会被发现。 但除此之外,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都没回来的斯拉瓦等人,却让这片营地里的人越来越心焦。甚至如果不是吉安娜老师拦着,伊万和他的小伙伴们都准备去战场外面打探一下情况了。 在这难言的焦虑中,卫燃却借机凑到了那些堆放在树下的战利品附近,用一个装满伏特加的水壶,从负责看管战利品和物资的一个老头子手里换来了一些弹药。 这些弹药里包括他们缴获来的那门20毫米高射炮使用的穿甲弹,也包括一些mp40冲锋枪使用的9毫米手枪弹以及莫辛纳甘使用的步枪弹。 这些用伏特加换来的子弹虽然不多,但却已经足够他躲进属于自己的帐篷里,把之前消耗的子弹重新补充满甚至还有些许的富裕。 这样一来,等他找到那口井的线索时,即便腿脚不便,起码也不用担心身上的弹药不够以至于没有办法反击了。 而在当天晚上,当冰凉的秋雨替代了白天的阳光时,一个卫燃之前从未见过的游击队员却骑着一匹马赶到了这片营地! “萨沙!萨沙!” 这名游击队员翻身摔下马,焦急的喊道,“斯拉瓦和舒拉回来了没有!” “怎么了?” 一整天都在照顾伤员的萨沙医生和吉安娜老师先后从一顶帐篷里跑了出来。 本就离着不远的卫燃,也在伊万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可当他们看到这名游击队员的身上的伤势时,却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名游击队员的后背已经被血水沁透,红色的血水混合着冰凉的雨水顺着衣角和马背流淌下来,以至于让众人离着老远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医院,医院被德国人偷袭了!” 这名受伤的游击队员任由伊万和他的小伙伴谢尔盖将其搀扶起来,强忍着后背上的疼痛加快语速解释道, “医院快被德国人包围了!快!快让斯拉瓦带人过去支援!” 吉安娜和萨沙脸色苍白的对视了一眼,现在斯拉瓦和舒拉等人还没有回来, 这里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支援的力量! “知道有多少德国人吗?”卫燃突兀的开口问道。 受伤的游击队员看了眼卫燃, 立刻答道, “大概一百多人,他们下午出动飞机往医院附近丢了不少炸弹, 现在那里还有抵抗力量的已经没多少人了,连伤员都已经拿着枪开始反击了。 你们要快点儿,我感觉这些人只是第一批, 后面说不定还会有人!还有,我带德国人的队伍里发现了阿尔谢尼!他是叛徒!是他带着德国人找到医院的!” “阿尔谢尼是谁?”卫燃扭头朝吉安娜二人问道。 “你来这里之前被德国人抓到的游击队员” 吉安娜语速极快的解释道,“之前阿丽萨提到过的,和他一起被抓的游击队员都被烧死了, 没想到...这个叛徒!”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萨沙医生看了看周围,咬咬牙说道,“吉安娜,让女人们和今天刚救回来的男人们拿上武器, 我们...” “等一下!”伊万往前走了一步说道, “吉安娜老师,萨沙阿姨,让我们也去吧!” “不行!”吉安娜和萨沙想都不想的便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 伊万指着头顶的船帽说道, “只要过了今晚我就是个正式的游击队员了,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对我的战斗力又有什么影响?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不该是救人吗?而且除了我们, 那些刚回来的人,他们已经饿得连枪都拿不动了。” 吉安娜闻言,探手摘掉了伊万的帽子,“你没有在发言之前喊报告,帽子我收回去了!” “你!”伊万愤怒的攥紧了拳头, 死死的抿着嘴, 却是再没有蹦出一个字。 而萨沙医生则已经站起身,招呼着那些曾经在战壕里负责支援的女兵们, 以及那些天亮前才救回来的可怜人里愿意拿上武器一起战斗的人, 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好了准备。 “吉安娜,你留在这里照顾受伤的人。” 萨沙医生说着已经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丢给了对方, “如果斯拉瓦他们回来了,让他们立刻带人过去支援。” “让我去吧” 吉安娜任由对方丢来的白大褂飘落在了草地上,语气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只是个护士, 缺少了我, 只要肯花时间你总能再教一个护士出来,但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也许是我们唯一的医生了。 还有,给我看住伊万和他手下的那些孩子们,在他们成年之前,不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踏上战场!” 萨沙医生怔了怔,干脆的摇摇头,“这个理由不要再用了,我...” “就让我再用一次吧” 吉安娜接过一个女人递来的冲锋枪,“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请转告舒拉,我选择拒绝。” 说完,吉安娜便招呼着那些做好准备的女人们,吆喝着两辆架着机枪的爬犁,以及拉着那支高射炮的挽马冲进了森林。 “萨沙,让我也跟着去吧?”卫燃开口说道,他此时已经意识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伏击任务。 “你是个成年人了,别给我添乱!” 萨沙弯腰捡起白大褂,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窝棚,同时嘴上喊道,“伊万,集合你的小伙伴过来见我!” “我...”伊万焦灼的看了眼已经被密林遮挡住身形的吉安娜老师等人,最终咬咬牙,将手指头塞进嘴里吹了声口哨。 片刻后,一群半大的大孩子扛着对他们来说仍有些大的步枪从营地各处跑了过来。 趁着这片刻的混乱,卫燃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地,沿着不远处的那条小溪,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早晨时候他们经过的那片存放缴获车辆的林间空地。 短短不到20分钟的路程,腿脚不便的卫燃却走的异常艰难,就连大腿处的绷带,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他如果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保险起见却必须参加有关医院的那场反击。 用了大半个小时艰难的挪到了位置,卫燃不但耽搁时间,凭着记忆找到了当时便注意到的一辆半履带摩托,扒拉开上面堆积的枯枝败叶之后了,立刻拧开了驾驶位一侧的油箱盖。 然而,几乎就在他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油桶,将里面的燃油全都倒进油桶里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下意识的矮身藏在半履带摩托后面,卫燃刚刚收起油桶,还没等拿出下午的时候才压满子弹的佩枪,便听到了伊万的呼喊,“维克多,维克多?你肯定在这里!快出来!” 犹豫片刻,卫燃站起身无奈的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谢尔盖和我说的,他看到你沿着小溪往这边走了,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来这里了。” 伊万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步枪,“你肯定想去医院帮忙对不对?” “不对,我过来拉屎的。”卫燃空口白牙的说着谎话。 “随便你怎么说” 伊万无所谓的说道,“我知道去医院最近的路,如果你也想去帮忙,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这小伙子话音未落,谢尔盖也从一颗松树后面走了出来,而在他的手上,竟然还拿着一支波波沙冲锋枪,甚至脖子上还挂着两个用绳子绑起来的弹鼓! 伊万摊摊手,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语气说道,“所以要不要一起?维克多,你拦不住我们的,区别只是我们一起还是各自走各自的。如果我们浪费的时间再长一点,说不定...” “上车,给我指路。” 卫燃说着,已经艰难的迈步坐进了半履带摩托,一边启动引擎一边说道,“另外,到时候你们要听我的。” “没问题!没问题!” 伊万立刻又恢复的小孩子的心性,招呼着他的好朋友谢尔盖便爬上了半履带摩托后排的座椅,同时这小家伙还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三顶德军钢盔,并且将其中一顶递给了卫燃。 “你们还准备了什么东西?” 卫燃启动了引擎之后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他最担心的无法启动问题并没有出现,显然这辆半履带摩托放在这里的时间并不算久。 “手榴弹!” 谢尔盖同样打开了自己的背包得意的说道,“看守物资的瓦连京爷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多了,我们去拿武器的时候他还在打呼噜呢。” 额... 卫燃咧咧嘴,明智的没有提及那个老头子喝多了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小心别让武器走火,现在快帮我指路。” 伊万跪在后排的位置上,抬手指着左前方的方向说道,“往那个方向开!” 闻言,卫燃立刻拧动油门,驾驶着这辆半履带摩托,带着两个还没成年的小战士冲向了他从没去过的游击队医院。 至于身后那两个求战心切的小家伙该怎么安排,他却在启动发动机之前便已经有了打算。 第409章 沼泽两岸的交火 被稍稍加大的雨势笼罩的森林里,卫燃驾驶着半履带摩托在散发着腐殖质味道的地面上飞速前进,摩托车剧烈的颠簸不但摧残着坐在身后的伊万和谢尔盖,也让他大腿上的伤口,因为时不时撞到膝盖而引发一针针的剧痛。 不过,随着车子在森林里的快速前进,他们也渐渐听到了激烈的交火声。 “左边肯定是吉安娜老师他们,我们只要绕过沼泽,就能摸到德国人的后面!”伊万语气肯定的提醒道。 闻言,卫燃却缓缓停下了车子。这里和战场仅仅隔着一片沼泽,但也正是这片沼泽,让他认出了这里恰恰就是后世那口被尸骨填满的枯井所在的位置! “怎么了?”似乎有些晕车的谢尔盖迷迷糊糊的问道。 “我们偷偷摸过去,摩托车的声音太大了。” 卫燃说着便熄灭了发动机,随后伸出手说道,“过来帮我个忙,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快把我扶起来。” 伊万和谢尔盖不疑有他,立刻跳下半履带摩托,搀扶着卫燃艰难的离开了驾驶位。 然而,还不等他们两人松开手,卫燃便一把揽住了谢尔盖的脖子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了上去、,同时抬手掐住伊万的脖子,在侧面中间的位置,找准皮肤下的颈动脉窦用力一按。 在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下,伊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眼前发黑失去了意识,而另一边的谢尔盖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突然增大的重量上,尽全力支撑着他以为要摔倒的卫燃。。全然没有发现他的好朋友睡前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晚安。 解决了伊万,卫燃立刻站直了身体,故技重施的弄晕了谢尔盖。这一招他和季马在红旗林场的时候,可没少用戈尔曼老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毒贩练习,再加上金属本子教自己的推拿正骨做底子,所以即便是面对这俩孩子, 也依旧有足够的底气不会失手。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试了试这俩小家伙的呼吸,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 这才解下身上的斗篷把他们盖住, 拿上谢尔盖手里的冲锋枪和两个弹鼓,随后在夜色的掩护下, 一瘸一拐的摸到了交火现场的边缘。 借助望远镜观察了片刻,躲在松树后面的卫燃皱起了眉头。此时在沼泽的对面,吉安娜老师带领的那些女游击队员们依旧在操纵着那支放平的高射炮, 不断的开火。 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她们的处境却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此时德军几乎快要完成了两面夹击的包围意图。 而在安吉娜他们的正前方偏左不远处沼泽岸边, 却燃着一片无法被冰冷的雨水浇灭的大火。 在那不断翻腾的火光里,是好几栋紧挨着松树建造的木头房子,汹涌的火苗跳动间,卫燃甚至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窗子里那些不断挣扎吼叫的人影!同时那片几乎引燃了周围树木的大火, 也让吉安娜等人失去了夜色的保护。都不用猜, 这完全就是德国人设下的陷阱! “这群畜生...” 卫燃暗骂了一句,默不作声的收起望远镜,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反坦克枪, 随后又按部就班的给它换上了高爆弹和配套的制退器。 在上弹棘轮的转动中,一发粗大的弹药在咔嚓一声中被顶进了弹膛,躲在反坦克枪后面的卫燃屏住呼吸轻轻移动枪口, 最终用那支高倍防空瞄准镜套住了位于德军战线后方, 一个躲在松树后面举着望远镜, 旁边甚至还有人给他打伞的人影。 仅仅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即便因为下雨让瞄准镜有些模糊, 但却并不会带来多少影响。 “轰!” 低沉的枪声响过瞬间, 卫燃立刻收起反坦克, 近乎打着滚离开了原地,而那个原本躲在伞下的目标以及举着伞的人, 也在那枚炙热的弹壳砸进树下的落叶层上之前, 猛的炸成了两节。 稍等了片刻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卫燃再次取出反坦克枪,这次, 他将目标对准了德国人那辆驮着高射炮的半履带卡车。 “轰!” 第二发高爆弹撞击在目标上的同时, 飞散的弹片轻而易举了收割了侧对着卫燃的那些德军炮手。但卫燃这次却并没有急着移动位置, 而是对准那门架在车上的高射炮再次打出了一发高爆弹!随后这才干脆利落的收枪、打滚进而拖着受伤的一条腿往远处快速爬动。而他原本的位置,却在他离开的前后脚迎来了匆忙转向的机枪压制。 重新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卫燃再次取出反坦克枪,这一次,他再一次将目标对准了那辆带有装甲的半履带卡车。 第三声沉闷的枪声过后,架在装甲车车顶的机枪在炸开的高爆弹摧残下立刻少了些零件,同时也让那两名机枪手的上半身摔了下来。 至此,那些原本正处于优势的德国士兵总算意识到了来自沼泽对面的偷袭,立刻分配出来两挺机枪和一个迫击炮小组对卫燃进行压制。 “脑子有病!进森林带什么迫击炮!” 卫燃在第一发迫击炮在身前的沼泽地里炸开的时候便骂骂咧咧的收了武器,连滚带爬的就往身后的森林里躲。 按理说,在这种密林里,但凡有个常识的就知道迫击炮不管用,更不会带着那些沉重的累赘。 但这些德国人不但有违常识的带了,还恰好将它们用在了最合适的地方,逼着自己不得不躲进身后的森林里。 甚至,他都能猜到,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对方肯定会派一支队伍沿着沼泽边缘过来和自己对线! 再一次咒骂了一番不守常识的德国人,卫燃心惊肉跳的看了眼头顶茂密的树冠,咬着牙重新架起反坦克枪,对准沼泽对面一个不断被枪口焰点亮的机枪火力点扣动了扳机! 揉了揉被撞的有些酸疼的肩膀,卫燃继续变换着位置,随后干脆换上了燃烧弹,一次次的偷袭的沼泽对面的德国人,努力为处于劣势的吉安娜老师等人争取着机会。 他这边的努力,吉安娜老师等人自然感受得到,别的不说,单单那辆被摧毁之后再没有开火的车载高射炮,就让她们轻松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这些几乎算得上腹背受敌的女游击队员们,仍在无时无刻不出现着伤亡。而她们除了要应对敌人之外,还要想办法保护好那些被他们救下来的伤员! 就在这危难关头,一架波2飞机悄无声息的俯冲到了德国人的头顶,紧接着,一个足有旅行箱大小,黑乎乎的玩意儿画着抛物线砸在了德国人的阵地上。 “轰!” 一声沉闷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爆炸过后,卫燃下意识的让几乎被晃瞎的眼睛离开了瞄准镜,随后便用另一只视力正常的眼睛看到了一个在沼泽对面的空地上蒸腾而起的火球!那一刻,他甚至都已经这些苏联游击队提前盘出了小型核弹! 几乎在这火球亮起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夜空中那架轻盈的飞机迅速飞离。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沼泽对面的森林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乌拉”声和密集的冲锋枪、机枪扫射声! 眼见游击队的援军到了,卫燃这才松了口气,拆下反坦克枪的弹匣,躺在地上,从挎包里掏出之前用伏特加换来的子弹一发一发的压了进去。 等他收起反坦克枪,甚至还有心思掏出中午时候偷偷灌满伏特加的酒壶畅快的抿了一大口。 然而,还不等他放下酒壶,不远处竟然传来了一声手榴弹的爆炸!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步枪开火声,以及两声稚嫩的“乌拉!” 艹! 卫燃立刻爬起来,抄起不久前从谢尔盖手里借来的波波沙冲锋枪,一蹦一跳的冲向了伊万和谢尔盖的方向!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离着他不过百十米远的森林里已经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和手榴弹爆炸的巨响。等他隐约看到人影之后,立刻扣动了扳机! 这边的交火,很快也引起了沼泽对面的注意,而伊万和谢尔盖,却像两个猴子一样,在得到了卫燃的掩护之后,灵活的借着周围的树木掩护,时不时的便丢出一颗手榴弹,时不时的又打出一发子弹! 隔三差五的,卫燃甚至还能听到这俩正是中二年纪的熊孩子嘴里蹦出来各种污言秽语的鬼叫嘲讽! 这俩小王八蛋! 被压制的根本抬不起头来的卫燃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单手将冲锋枪探出去打出了一串点射继续帮那俩孩子吸引火力,生怕对面那些德国人打出的子弹找上他们俩的任何一个。 而在他们交火的同时,又一声地动山摇的爆炸从远处的森林里炸开看,随后沼泽对面的援军也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在这些人的帮助之下,原本压制卫燃的这一批德国人才总算被消灭,可让他揪心的是,不管他怎么喊伊万和谢尔盖的名字,却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没理会走上来和自己握手的那个大胡子中年人,卫燃粗暴的将其推开之后,一瘸一拐的小跑起来,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在交火现场周围仔细的寻找着那两个带他过来的孩子。 “别找了,他们在这里!”一个陌生的游击队员大声朝卫燃喊道。 闻言,卫燃赶紧在一名女游击队员的搀扶下跑了过去。可紧接着,当他看到那辆被手电筒的灯光照亮的半履带摩托时,却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那辆摩托车的边上,伊万和谢尔盖正像俩鸵鸟似的顶着卫燃留给他们的斗篷装晕,但那难以平静的喘气声不断颤抖的小身子骨,却又让他们俩的伪装显得格外敷衍。 第410章 罪魁祸首 “你们两个,别装了。”卫燃没好气的一把掀开了斗篷。 见小伎俩被戳破,伊万和谢尔盖也赶紧爬了起来,一脸兴奋的邀功道,“维克多,你看到了吗?你肯定看到了对吧?我们用手榴弹炸死了好几个德国人!” “我还用枪打死了两个!”谢尔盖兴奋的喊道,“我亲眼看到他们倒下的!” “维克多,你没受伤吧?” 伊万见卫燃脸色有些不对,不着痕迹的踢了踢好朋友谢尔盖的鞋子,“我看那些德国人摸过来了,担心你被他们打死,就...就...” “算了,你们两个没受伤吧?”卫燃最终还是强忍着暴打一顿这俩熊孩子的冲动问道,“你们两个怎么醒过来的?” “没事!我们没事!”伊万立刻答道,“我们被吵醒的,说起这个,你怎么...” 还没等伊万问出心中的疑惑,斯拉瓦大叔却深一脚浅一脚的从远处走了过来,但这老家伙的脖子处却裹着一块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斯拉瓦大叔,你没事吧?”伊万和谢尔盖立刻关切的问道。 斯拉瓦看了眼这俩熊孩子身后的半履带摩托,又看了眼卫燃,犹豫片刻后笑着说道,“没事,我没事。伊万,谢尔盖,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帮忙收集一下战利品。维克多,你和我来一下。” 闻言,卫燃心头一沉,一瘸一拐的跟着斯拉瓦就准备往沼泽对面走。 “那辆半履带还能用吗?”斯拉瓦问道。 “能,还能用, 我就是骑着它过来的。。” 卫燃看了眼结伴跑向那些德军尸体的伊万和谢尔盖,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 我不该带他们过来的。” “没关系, 他们早晚要面对这一天的,起码你没让他们受伤不是吗?” 斯拉瓦叹了口气, 朝不远处的大胡子中年人招招手,随后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维克多,用这辆摩托带我们去对面吧。” “好,好的。” 卫燃赶紧费力的抬起腿跨进驾驶位,启动半履带摩托之后,斯拉瓦大叔和那个大胡子中年人也并在坐在了后面的座椅上。 在发动机和散热风扇的轰鸣声中, 卫燃驾驶着这辆半履带摩托碾压着地表不知道多厚的腐烂落叶, 沿着沼泽的边缘赶到了对面。但自始至终, 坐在后面的斯拉瓦大叔和那个大胡子中年人却都没有说话。 随着距离拉近, 卫燃也皱起了眉头, 沼泽这边的战场, 在德军一方的阵地中央,有个将近三米宽几乎一米深,而且依旧冒着青烟的弹坑, 毫无疑问, 这个炸点就是不久之前那架飞机丢下来的炸弹的杰作。 围绕着这个炸点,周围还有一辆被掀翻的轻型轮式装甲侦察车, 以及一圈体态各异的尸体和破碎的武器。 这些尸体虽然大多保持着勉强完整的轮廓,但看他们塌陷的胸腔就知道, 那个从天而降的炸弹荡起的冲击波早就已经把他们的内脏甚至肋骨都震碎了。 但除了这些, 最扎眼的却是那几栋仍在燃烧的木头房子和周围那些被炸毁的建筑, 以及忙着从水井乃至沼泽里提水灭火的游击队员,还有被俘虏的十几名德军士兵。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看清,刚刚和他们交火的这些德军士兵胸口大多挂着一块极具标识性的月牙形金属片。 “又是链狗!”卫燃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之前遇到过?” 已经熄灭了发动机的半履带摩托上, 和卫燃背靠背坐着的大胡子中年人问道。 卫燃点点头, 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当然遇到过,甚至还在柏林城里那座简陋的诊所里, 目睹了德国人杀死链狗的全过程。 或许是因为背对背坐着没有注意到卫燃的回应, 那个大胡子自顾自的说道,“他们没有资格成为俘虏。” “吉安娜死了”斯拉瓦大叔突兀的说道。 “你说什么?!”卫燃猛的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仍旧背对着自己的斯拉瓦大叔。 “就在那边” 斯拉瓦抬手指了指那门高射炮,停顿片刻后突兀的说道,“舒拉也死了,今天早晨死的,他炸毁了一辆德军坦克。他说...让我转告吉安娜,之前和她说的事,事他开玩笑的,让吉安娜不要当真,没想到...没想到...” “吉安娜出发之前,拜托萨沙转告舒拉,说...说她拒绝。” 说完这句话,卫燃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总有人会死” 坐在斯拉瓦身边的大胡子中年人悠悠的说道,“只要有战争,只要枪声响起,总要人会死,可能是吉安娜,可能是舒拉,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任何人。总要死人的,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们不反抗,只会死更多的人,可能是我的妻子孩子,你的妻子孩子,他的妻子孩子。与其那样,不如就让我们死的,让我们结束战争。至少这样,我们的妻子、孩子都能继续活下去。” “是啊,总要死人的。” 斯拉瓦叹了口气,用力搓了搓脸说道,“维克多,和你介绍下,这位是奥夫杰伊,昨天负责伏击德国人火车的那支游击队的队长,他以前可是个政委。” 别扭的转过身和对方握了握手,卫燃的脸上却只能挤出一抹干涩的笑容,一时间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两名游击队员押着一个高瘦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紧接着,其中一个直接抡起枪托狠狠的砸在了这个中年人的膝盖窝上,让他跪在了仍旧在冒着硝烟的弹坑边缘。 “阿尔谢尼!” 斯拉瓦咬牙切齿的道出了这个痛哭流涕的中年人的名字,蹒跚着从半履带摩托的后座上下来,粗暴的抓着对方的金发,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眼睛对准了远处那片刚刚被浇灭的大火的木头房子的方向。 “对不起,对不起...”名叫阿尔谢尼的中年人惊慌的挣扎着,求饶着,却根本挣不脱斯拉瓦的双手。 “今年夏天,你的妻子难产,是阿基莫维奇医生救活了你的妻子和你第二个儿子。一个半月前,你的女儿被想强奸她的德国人用刺刀戳穿了大腿,是萨沙医生冒着被德国人抓到的危险,去你家给她做手术保住了那条腿,后来你女儿的伤口感染,是阿丽萨驾驶飞机,把她送到了更安全的大后方!” 喘了口气,斯拉瓦攥紧了阿尔谢尼的头发,近乎怒吼着问道,“看看你做了什么?!看看你对这些帮助过你的人做了什么?!看看那些战死的伤员!看看那些被烧死的伤员!他们都是你的战友!他们有的甚至救过你的命! 看看这座医院!我们为了建造这座医院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有多少人为了这座医院送了命!你这个叛徒,你把我们所有的努力全都毁了!” “对不起!对不起!” 阿尔谢尼状若疯癫的哭喊着,但那些围过来的游击队员们,他们眼中的鄙夷之色却越来越浓。 仍旧坐在半履带摩托上的卫燃费力的离开驾驶席,踩着满是弹壳和尸体以及水洼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不远处被抬出来的尸体边,这些尸体有男有女,年龄也相差悬殊,他们有的是被枪杀的,有的身上带着烧焦的痕迹,还有的甚至已经残缺不全,仅仅只能找到一部分。 甚至在这些尸体里,他还看到了不久前他跟着斯拉瓦和舒拉,亲自从森林边缘救回来的那个姑娘科里娅。 她的一条腿已经没了,隆起的腹部还残留着一个足有十多厘米长的伤口,但她的手上,却自始至终都握着一支已经烧的焦黑的tt33手枪。 “轰隆” 一声闷响,夜空中划过了一道银亮的闪电。雨势也跟着渐渐加大。那哗啦啦的雨声渐渐掩盖住了周围压抑的咒骂和哭泣以及那些幸存伤员的哀嚎,顺便也剿灭了这片森林里最后的一点火苗。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斯拉瓦大叔亲手击毙了叛徒阿尔谢尼,那具肮脏的、带着骚臭味的尸体也扑倒在了同样肮脏的泥水之中。 “打扫战场!” 大胡子中年人奥夫杰伊扯着嗓子喊道,“把所有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全都丢进沼泽里!” “队长,这些俘虏怎么办?”其中游击队员问话的同时,一脚踹翻了一个不断挣扎的链狗。 “我们不需要俘虏”大胡子奥夫杰伊看着斯拉瓦提醒道。 “这次我们确实不需要俘虏”斯拉瓦左右看了看,走到那口水井边掏出了手电筒,将光柱打进了因为灭火才被淘干的井底。 “把他们都丢进去吧”斯拉瓦坐在井边说道,“活着丢下去,把阿尔谢尼那个混蛋第一个丢进去!” 闻言,早已按捺不住的游击队员们一拥而上,把那些已经扒掉了所有装备和身上零碎的链狗全都用铁丝反绑了双手,一个挨着一个的丢进了井里。而那个大胡子中年人奥夫杰伊,则指挥着他手下的游击队员们从不远处的沼泽里拎过来一桶桶的烂泥倒进了水井,盖住了那些在井底不断挣扎求饶又或者咒骂的链狗。 第411章 会有人记的他们吗? 瓢泼的大雨中,满地狼藉的战场被众多游击队员们打扫干净,幸存下来的伤员和那些没能活下来的游击队员尸体,则被送上了爬犁。而在那口水井的边上,斯拉瓦大叔正用一把莫辛纳甘的四棱刺刀,在井沿上雕琢着什么。 在他的旁边,用斗篷帮着挡雨的卫燃也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那段熟悉的语句,“以后这个村子或许会重新变得生机勃勃,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就像这口被你们污染的水井一样,永远都不可能洗刷干净。” “斯拉瓦大叔,这里以前是个村子?”卫燃直等到对方用一块石板盖住了井口这才问道。 斯拉瓦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落寞的解释道,“战争开始之前,这里生活着很多伐木工,这里也被称为伐木工村。后来德国人打进来了,这里的伐木工们都去了前线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斯拉瓦抬手指了指远处正站在一颗松树下发呆的女飞行员阿丽萨,“她的父亲就曾是这里的伐木工,当时我们决定建一座医院的时候,还是她带我们来这里的。她说等她父亲从前线回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了,只是...唉...” 卫燃怔了怔,正要说些什么,大胡子奥夫杰伊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盖着石板的井沿上,从怀里摸出个酒壶拧开抿了一口,随后将其递给了斯拉瓦,“老朋友,带着你们的人去我们的营地吧。” “去你们那里?”斯拉瓦反问了一句,随后接过酒壶抿了一口,顺手又递给了卫燃。 “医院已经没了” 奥夫杰伊提醒道, “但我们从那列火车上弄到了不少好东西不是吗?而且我听说安季普那个老混蛋也成功炸了货运站,顺便带回来不少物资和人手。。 你们当时驻扎在这附近, 是为了保护这座医院, 如今虽然医院没了, 但凭借我们弄到的那些物资,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建一座医院不是吗?” 奥夫杰伊说到这里顿了顿, 见斯拉瓦没有反驳,这才继续说道,“在这次行动开始之前, 我和安季普就商量好了,如果我们能成功炸毁货运站和火车并且抢到物资,就搬来你们这附近一起守着医院。 但现在这里既然都被德国人摸过来了,我想, 你们的营地恐怕也不安全了。所以为什么不换个更安全的位置呢?还有,铁路对面的那个村子里的人都被你们救走了,也就更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安季普也搬过去?”斯拉瓦看着对方问道。 奥夫杰伊接过卫燃递来的酒壶, 真诚的点点头说道, “之前我们太分散了, 如果我们能合并在一起,至少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斯拉瓦疲惫的摇摇头,“给我一点时间吧。” “没问题”奥夫杰伊看了看周围, “好了,我们也该离开了。”说完,这个大胡子干脆的站起身看, 指挥着众人开始撤退。 “我们也走吧”斯拉瓦也跟着站起身,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半履带摩托。 卫燃最后回头看了眼被仔细清理过的战场, 以及被推进沼泽的报废车辆,一瘸一拐的追上了斯拉瓦大叔。 这一次,斯拉瓦从乘客变成了这辆摩托的驾驶员, 而卫燃也以乘客的身份, 抱着怀里的冲锋枪坐在了后排的座椅上。 在他们的注视下,一辆辆满载的爬犁排着队离开了这片化作焦土的战场, 而奥夫杰伊则留在最后, 在一名游击队员用手电筒提供的光亮下,亲手埋下了一颗卫燃无比熟悉的地雷。 目送着奥夫杰伊坐上一辆爬犁, 斯拉瓦朝仍旧站在树下的飞行员阿丽萨招招手, “好孩子, 快上车吧,我们回去。” 单手拄着一支拐杖的阿丽萨用力吸了口气, 一瘸一拐的走到摩托车边上,将手中的拐杖丢给卫燃,单脚蹦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斯拉瓦驾驶的摩托跟在爬犁的后面,将那片让人伤心的战场甩到了身后,而在他们前面的爬犁上,伊万和谢尔盖这俩小家伙正手舞足蹈的朝同一辆车上的伤员吹嘘着他们的战绩。 隐约间,卫燃还能听到伊万嘴里冒出的“我差点把手榴弹丢进德国人的嘴里撑死他”之类的中二形容。 或许对这些年少不知愁,更不知道他们的吉安娜老师已经牺牲的小孩子来说,战争于他们,更像是一场刺激的游戏,但对于那些满脸疲惫之色的游击队员,对于那些一脸劫后余生的伤员来说,这仿佛没有尽头的战斗,就像是夜空中一闪而逝的闪电一样,带给了他们瞬间的光明,眨眼间又把他们丢进了冰凉的黑暗。 摩托车履带吱呀呀的转动中,混合着枯草的泥巴被甩到了各处,顺便也在身后留下了两道车辙印,但很快,这些车辙印便被走在最后的那辆爬犁上洒下的松针和树叶盖住,随后又被树冠上抖落的水珠消弭了最后一丝不协调,仿佛它们本来就该在那里一样。 但林间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却在这雨夜中久久不散,甚至愈演愈烈。 “记者同志,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坐在身边的阿丽萨突兀的问道,说话的同时,还从都里摸出一块有些许融化的方糖递给了卫燃。 “跟着斯拉瓦打德国人的时候被手榴弹炸的” 卫燃接过对方手中的方糖丢进嘴里,随后指着对方被纱布裹了好几层的左脚脚掌问道,“你呢?你是什么受伤的?开飞机的时候踩到钉子了?” 卫燃的调侃顿时让这个看起来并不算大的姑娘笑出了声,似乎连她的心情都变好了一些,“我驾驶飞机往货运站丢炸弹的时候,一颗子弹穿过了飞机蒙皮和地板,然后又穿过了我的脚掌。” 阿丽萨说到这里,还把她的袖口给卫燃展示了一番,“看到这个小洞了吗?那颗子弹就贴着我的袖口飞上去的,差点打到我的下巴。” 不等卫燃开口,阿丽萨又从兜里掏出了一颗已经变形的子弹头,“后来它镶在了机翼上,我降落之后亲手扣下来的。” “你的运气可真好”卫燃难以置信的感慨道。 “我也觉得运气不错” 阿丽萨将那颗子弹头又塞回了兜里,庆幸的说道,“等以后有时间了,我要想办法在上面打个洞用绳子穿起来当项链戴。” “阿丽萨,刚刚开飞机丢炸弹的那个人是谁?”卫燃指了指头顶,“那颗炸弹的威力可很大。” “那是我的哥哥和我的嫂子” 阿丽萨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小崇拜,“那颗炸弹肯定是我嫂子做的,打仗之前,我和我哥哥给大家用飞机喷洒的农药和化肥也是她调配的。” “真是厉害” 卫燃感慨的念叨了一句,不久前的从天上丢下来的那颗炸弹可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否则的话,这场战斗不可能这么容易打下来。 “你在斯拉瓦大叔他们营地的采访怎么样了?”阿丽萨饶有兴致的问道。 “大概快结束了吧...”卫燃含糊不清的答道,按理说这次回归任务自己应该算是全都完成了,但什么时候能回去,却根本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阿丽萨扭头看了眼前面那辆爬犁上有说有笑的伊万和谢尔盖,犹豫片刻后低声问道,“他们俩...还不知道吧?” 卫燃摇了摇头,“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瞒不了多久吧...” 阿丽萨闻言叹了口气,“吉安娜姐姐是个好人,舒拉大哥也是个好人,我们都得到过他们的帮助。” 卫燃摇摇头,借着挎包的掩护从金属本子里拿出随身酒壶抿了一口,随后递给了身边的阿丽萨。 后者接过酒壶仰头灌了老大一口,随后便被呛得连连咳嗽,一张带着些许擦伤的小脸也被憋的通红。 “第一次喝酒?”卫燃诧异的问道。 阿丽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等喘匀了气儿之后又小小的抿了一口,随后将酒壶还给了卫燃,“一点都不好喝。” “确实不好喝” 卫燃收起酒壶,看着两侧倒退的茂密植被,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好,阿丽萨也好,甚至其他车子上的伤员和游击队战士,大家都在默契的寻找着可以分散注意力的话题,努力不让脸上的悲伤流露出来,努力不去回想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但显然,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在难捱的等待中,伊万和谢尔盖乘坐的爬犁以及那些伤员们都跟着奥夫杰伊走上了另一个方向,而驮运尸体的爬犁和一些卫燃见过、没见过的游击队员们,则返回了卫燃最早生活过的那处营地。 在越来越大的雨势中,满载着尸体的爬犁跟随着斯拉瓦驾驶的半履带摩托停在了露天教室所在的那颗树下。那树上钉着的木头板子上,吉安娜老师亲手绘制的五线谱和音符仍旧清晰可见,但那个曾经每天带着孩子们上课唱歌的老师,却已经躺在了爬犁上失去了呼吸。 “开始吧”斯拉瓦疲惫的挥挥手,慢腾腾的从摩托车上走了下来。 那些幸存的游击队员们闻言,小心翼翼的将爬犁上的尸体抬进了一个个窝棚关上门,然后掘起入口两侧的泥土将门挡上,随后又默不作声的抽出刺刀,在这些地窝棚附近的树干上,认真的刻下死去的人的名字和具体的时间。 至于那些没有名字的,则刻上那女和时间,以及一句有力的“这些注定被忘记的人,曾为了苏维埃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吉安娜老师的窝棚门口,斯拉瓦大叔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像个苍老的父亲一样,亲手将舒拉和吉安娜两人残破的尸体送了进去。亲手帮他们关上简陋的木门,又亲手掘开泥土将门挡住。 最后,这个沉默木讷的老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又从包里掏出了一顶棉质坦克帽,将它全都放在了窝棚门口那颗橡树的枝丫上。 直等到这个老人用刺刀在树干上刻下了吉安娜和舒拉的名字以及牺牲的时间。众多游击队员也已经在露天教室下集合完毕。 “敬礼!” 斯拉瓦大叔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句,默默的抬起了手臂,而他身后的那些游击队员们,则强忍着的眼泪,将手中的步枪或者冲锋枪对准夜空扣动了扳机。 三次清脆的枪声过后,仿佛老了十几岁的斯拉瓦转过头,带着也一丝丝的祈求朝卫燃问道,“维克多...记者同志,会有人记的他们吗?会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会的,肯定会的。”卫燃斩钉截铁的做出了保证,“没有人会忘记他们的,那些生活在未来的人,会记得他们的。” “那就好,那就好...” 斯拉瓦疲惫的转过身,蹒跚着走到半履带摩托的边上,“我们回去吧,维克多,阿丽萨,吉安娜和舒拉的事情...别让那些孩子们知道,他们...已经够可怜了。” “我明白”卫燃和阿丽萨不分先后的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第412章 吉安娜老师的花名册 哗啦啦的雨幕中,斯拉瓦驾驶着半履带摩托,带着坐在身后的卫燃和阿丽萨,以及那些坐着游击队员的爬犁默不作声的赶回了备用营地。 还不等车子熄火,萨沙医生便小跑着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卫燃的领口,焦急的问道,“伊万和谢尔盖呢?他们去哪了?你带他们去哪了?!” “萨沙,放开维克多,萨沙!” 斯拉瓦老爹喝住了焦急的萨沙医生,“伊万和谢尔盖没事,他们去奥夫杰伊的营地了,他们两个没有受伤。” 闻言,萨沙医生这才松了口气,甩开了卫燃的衣领,随后紧张的跑向了身后的爬犁车队。 不久之后,她又跑回来,紧张的问道,“斯拉瓦...吉安娜...吉安娜呢?她也去奥夫杰伊的营地了是吗?她肯定是去照顾伤员了是吗?” 抬头看了眼那些围过来的孩子,斯拉瓦强挤出一抹笑容,“对,吉安娜和舒拉都去了,那些伤员需要有人照顾。萨沙,你...找个安静的帐篷,维克多,你们也来吧,我有事需要你们做。阿丽萨,你照顾下那些孩子,带着他们给大家安排下住的地方。” 萨沙医生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强忍着惊慌说道,“和我来!” 斯拉瓦和卫燃对视了一眼,前者搀着腿脚不便的后者,跟着萨沙医生钻进了营地边缘的一顶灰色帐篷。 还不等两人坐下,萨沙便焦急的问道, “吉安娜她...” 斯拉瓦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叹了口气答道, “她...牺牲了” 闻言, 萨沙踉踉跄跄的坐在了门口的箱子上,一双噙着泪水的眼睛里已经露出了懊悔之色, “该我去的,本来该我去的,她还让我转告舒拉...” “舒拉也牺牲了...” 斯拉瓦摘下头顶的皮质坦克帽, 烦躁的揉拢着乱糟糟的头发,“鲍里斯和他的儿子也死了,好多人都死了。” “伊万和谢尔盖...” “他们还活着的” 卫燃赶紧补充道,“他们一点伤都没受, 他们真的去了奥夫杰伊的营地。” 萨沙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淡的笑容,“斯拉瓦,这次损失怎么...” 斯拉瓦摇摇头,“奥夫杰伊拦下的那列火车里坐着四个德军上校两个中校,我猜大概是为了救那些人吧,我们去铁路对面村子的时候,那里负责防守的只有不到20人。。” 被雨点砸的啪嗒嗒直响的帐篷里, 斯拉瓦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大概是为了救那些人,德国人不但派过去支援的人数远超我们的预料。而且还出动了好几辆坦克。” “医院那边呢?”萨沙带着一丝丝的逃避转移了话题。 “是驻扎在柳班的链狗,他们从阿尔谢尼的嘴里问出了医院的位置。” 斯拉瓦压抑着愤怒解释道, “他们是今天早晨进入森林的,大概是打算趁着我们在攻打货运站和列车的时候拿下医院吧。那些混蛋算准了我们会在之前的战斗中有伤员, 他们是想等着我们送上门呢。” “医院的伤亡很大?”萨沙近乎绝望的问道, 随后便看到斯拉瓦点了点头。 “幸好阿丽萨的哥哥驾驶飞机炸毁了那座伐木工桥, 不然的话那里的战斗说不定比铁路线更加惨烈。” 斯拉瓦抬头看了眼萨沙,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活着的已经不多了。” 萨沙医生艰难的叹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雨停了,我们去奥夫杰伊的营地, 在那里重新建一座医院。” 斯拉瓦重新戴上了坦克帽说道,“虽然我们的损失很大, 但收获也不小。不但炸毁了货运站和那列火车以及一辆装甲列车和好几辆坦克,而且还弄到了足够我们三支游击队熬过冬天的物资, 以及足够重新建造一座医院的药品。” “医生呢?”萨沙绝望的问道,“就靠我一个人?” “医生确实是个问题” 斯拉瓦扭头看向窗外的雨幕, “但我们还有那些孩子,还有那些救回来的男人和女人,萨沙,教教他们吧,只要给他们些时间,他们能帮上忙的。” 说到这里,斯拉瓦转回视线,严肃的说道,“萨沙,吉安娜和舒拉的事,暂时对那些孩子们保密吧。” 萨沙怔了怔,抹掉眼角的泪水郑重的点点头,“我们怎么说?” 斯拉瓦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卫燃,“记者同志,我们和那些孩子们说...吉安娜和舒拉作为战斗英雄,要和你回莫斯科接受采访怎么样?” 一直在旁听的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点点头,“就这么说吧,而且他们已经搭乘飞机先离开了。” “那就这样吧”斯拉瓦叹了口气,并不算大的帐篷里也只剩下了雨点敲击帆布时发出的白噪音。 “这是吉安娜留下的” 萨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个印着镰锤和红十字的塑料皮本子递给了卫燃。 接过这个带着明显使用痕迹的本子,卫燃将其轻轻翻开,待借助挂在头顶的煤油灯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本子上记录着每一个孩子来到游击队营地的时间,记录着他们来自哪个村子,记着他们的生日和学习上擅长的方向以及性格上的优点,更记着他们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想象。 从那些不同颜色,但却格外工整的钢笔字迹就能看出来,这些内容绝对并非一天写好的,而是来自平时一点一滴的记录。 “伊万的梦想是做个苏联英雄,一个有资格让斯大林同志为他颁发勋章的苏联英雄。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伊万,成为一个苏联英雄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又该承受怎样的煎熬。 这个孩子总是做梦拿上武器去和侵略者战斗,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他的优点,还是战争带给他的伤害。 一个热衷战斗,热衷杀戮的孩子,或许就是这场看不到头的战争孕育出的最大不幸。” “谢尔盖的梦想是做个数学家,作为他的老师,我可以作证,这个孩子在数学上非常有天赋,他对数字非常敏感。 我想,等战争结束之后,当他们开始一起建设苏维埃社会的时候,谢尔盖如果能成为一个数学家,他会发挥比苏联英雄更大的价值。 战争需要英雄,但和平需要有知识有梦想的建设者。但我更期待,一个苏联英雄有个数学家朋友,或者一个数学家有个苏联英雄朋友,他们的未来会多么丰富多彩。” “瓦西里的梦想是养一千头羊和一千头牛,他想让所有人可以吃饱,想让所有人都能把牛奶当水喝。 作为他的老师,瓦西里的梦想是最让我骄傲的,也是我认为最朴实但却最真诚的。 他的一条胳膊被德国人用枪打断了,我和萨沙医生把他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的悲伤,他总是那么乐观,总是想着为其他人付出。 瓦西里高尚的品质就像黎明前的启明星一样夺目。我希望在未来,有机会吃上他养的绵羊,有机会喝上他养的奶牛产的牛奶。” 在卫燃的翻动中,这个破旧的本子里记载的内容也被他读了出来。 但这些美好的愿望,却像一把撒了盐的尖刀一样,一下下的从他们内心最柔软地方割下一道道的伤口。 直到这本子的最后一页,内容总算出现了些变化。 “吉安娜,一个普通的布尔什维克党员,她的梦想是赶走侵略者,实现前面那些孩子们的梦想,和他们一起建设梦想中的世界。” 轻轻合上本子,帐篷里却越发的沉默。许久之后,斯拉瓦站起身,弯腰钻出了帐篷,站在雨幕中背对着两人说道,“趁着这场雨好好休息吧,等雨停了之后,我们去奥夫杰伊他们的营地,一起去实现吉安娜的梦想。”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萨沙话音未落,也已经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萨沙医生,这个本子。”卫燃将手里的本子递了过去。 “你留着吧” 萨沙同样背对着他说道,“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又会被德国人偷袭,那些珍贵的梦想,就拜托你离开这里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保存吧。 等战争结束,如果你还活着,如果我们或者那些孩子们还活着,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回来这里看看,看看那些孩子里,都有谁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目送着萨沙医生消失在雨幕之中,卫燃默默的将那个本子收进了挎包,随后躺在了充当卧床的弹药箱上,看着头顶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发呆。暗暗期待着,也暗暗期盼着那些孩子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纷飞的思绪中,帐篷外的秋雨越下越大,原本还能听到些许因为失去家人而失声痛哭的营地,也终于安静下来。 在带着寒意的冷雨中,辗转反侧的卫燃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那些孩子们用想象构建出的未来梦境。 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另一顶帐篷里,斯拉瓦却坐在木头箱子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暴雨,许久都没有动过一下。 第413章 留给伊万和谢尔盖的礼物 当卫燃再次睡醒的时候,睁眼看到的却是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帐篷顶和那盏早已熄灭的煤油灯。甚至,就连帐篷外的雨都没停下,仅仅只是砸在帐篷上的声音变小了些而已。 颇有些怅然的舒了口气,卫燃翻身从简陋的床上爬了起来。先打开腿上的绷带看了看,见伤口没有感染,这才拿上挂在一边的苏军斗篷披在身上,撩开帐篷门走了出去。 雾蒙蒙的水汽中,昨天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游击队营地已经如往日一样再次被小孩子们的歌声和朗读声填满。但负责授课的,却变成了女飞行员阿丽萨。 而其他人,却已经早早的起来开始收拾不久前才刚刚搬来的家当,将它们仔细的整理好全都装进了马拉爬犁。 “不是等雨停了才搬走吗?”一瘸一拐的卫燃找上正忙着指挥众人的斯拉瓦问道。 “等不及了” 斯拉瓦摇摇头,“我们要尽快搬走,昨天晚上得到消息,德国人已经在柳班开始集结部队了,他们弄不好就会进森林里继续找我们的麻烦。我们猜测,就连这片营地恐怕也已经不安全了。。” “需要我帮忙吗?”卫燃开口问道。 斯拉瓦想了想,指着停在不远处的半履带摩托说道,“如果你腿上的伤口没有问题,就负责驾驶那辆摩托吧,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就要出发。” “我的伤口没问题。”卫燃赶紧应承了下来。 他这边话音未落,昨天才见过的大胡子奥夫杰伊也亲自带着一支马拉爬犁车队从森林里赶了过来。 有了这些人帮忙,收拾营地的速度进一步加快,根本没用半个小时,包括卫燃之前住的那顶帐篷,以及那些伤员和孩子们便全都坐上了爬犁。 “我们出发!” 随着斯拉瓦一声令下,这支马拉爬犁车队立刻开拔,在奥夫杰伊的带领下钻进了森林里。 这一次的路程,远的超出了卫燃的预料,从早晨到中午,他们中途仅仅只停下脚步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 直等到下午两点左右雨彻底停下,他们这才赶到了奥夫杰伊的营地。 让卫燃惊讶不已的是, 这片营地简直就像是个林中小镇一样, 这一路走来, 他不但看到了一栋栋建在树下的小房子,还看到了在林间开垦的土地, 更在密林中发现了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窄轨铁路。 那铁路上,甚至还停着一长串的矿车。而昨天跟着一起过来的伊万和谢尔盖,此时正坐在矿车里朝他们打着招呼。 “你们终于来了” 伊万从矿车上跳下来, 小跑着凑到半履带摩托的边上问道,“斯拉瓦大叔,舒拉哥哥呢?还有吉安娜老师去哪了?” 坐在半履带摩托后面的斯拉瓦露出个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和蔼笑容,“这你可就要问问我们的记者同志了。” 见伊万和稍后跟来的谢尔盖全都看着自己,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神色如常的说道,“你们恐怕短时间看不到他们了。” “为什么?”伊万和谢尔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们受伤了?” “没有” 卫燃赶紧说道,“昨天他们的战斗都很勇敢,我对他们进行了采访之后,决定带他们去俄罗斯接受更加正式的采访,所有昨天晚上, 阿丽萨的哥哥已经驾驶飞机先把他们送走了。” “真的?你没有骗我?”伊万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卫燃。 “难道你希望吉安娜老师出事?” 同样坐在后排的女飞行员阿丽萨笑着问道,“昨天我哥哥可是冒着那么大的暴雨飞了两趟才把他们送走的,这种天气虽然飞行很危险, 但至少不会被德国人发现。对了, 还有这个!” 说到这里, 阿丽萨从兜里掏出一顶潮乎乎的船帽递给了伊万,“这是昨晚吉安娜老师离开之前拜托我交给你的,她说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游击队战士了,她希望在她回来之前, 你能保护好弟弟妹妹们, 要监督他们好好学习,这是你作为游击队员的第一个工作。” “真的?!” 伊万一把抢过船帽戴在了头上,可随后便苦着脸说道, “能不能把监督弟弟妹妹的工作交给谢尔盖?我想去和德国人战斗!” “你可是弟弟妹妹们的榜样” 斯拉瓦笑着说道,“再说了,总要有人照顾他们, 以前是吉安娜老师, 现在她和舒拉去莫斯科享受了, 这工作当然要交给你了,难道你让我来负责?或者让萨沙医生负责?还是让阿丽萨负责?又或者说,我们未来的苏联英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伊万咬咬牙,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好吧,在吉安娜老师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 斯拉瓦大叔满意的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支带有皮套的tt33手枪递给了一脸惊喜的伊万,“这是舒拉的手枪,他说只有你答应照顾弟弟妹妹的时候才能给你。当然,在他回来之前,我是不会给你子弹的。” “这支手枪是我的了?!”伊万激动的连声音都颤抖了。 “除非我或者奥夫杰伊的许可,否则不许给这支枪装子弹”斯拉瓦最后提醒道,“否则的话,我会立刻收回军帽和手枪。” “我!我保证!”兴奋的伊万扯着嗓子喊道。 “既然如此,你就带弟弟妹妹们去给你们准备的教室看看吧!” 大胡子奥夫杰伊凑了过来说道,“昨天晚上我告诉过你位置的。” “我记得在哪!” 伊万正了正头上的船帽,颇有气势的朝那些刚刚从爬犁上下来的小家伙挥了挥刚刚得到的手枪,“你们几个!都和我来!我带你们去教室!” “谢尔盖留下” 萨沙医生也走了过来,喊住了一脸羡慕的谢尔盖,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塞到了对方的手里,“这是吉安娜老师留给你的,她让我转告你,别忘了你的梦想。” 伸手接过钢笔,谢尔盖扭头看了看跑远的伊万和那些小孩子,紧跟着眼角却砸下了泪水,带着哭腔问道,“吉安娜老师已经牺牲了是吗?” 在场的众人愣了愣,还不等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谢尔盖便自己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强撑着露出笑容说道,“我爸爸牺牲的时候,我妈妈就是用差不多的借口的。放心吧,放心吧!吉安娜老师是去莫斯科了,我不会说漏嘴的。” “好孩子” 斯拉瓦将谢尔盖揽进怀里,极力仰头看着被树冠切割的支离破碎的晴空,却止不住浑浊的眼泪从眼眶滑下来砸在谢尔盖的脸上。 “萨沙医生,我带你们去看看给你们准备拿来当作医院的地方吧。”奥夫杰伊说完,第一个转身走向了远处。 萨沙医生看了看斯拉瓦和他怀里的谢尔盖,摇摇头说道,“维克多,阿丽萨,你们也来看看吧。” 卫燃和阿丽萨对视了一眼,两人瘸了腿的人各自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相互搀扶着,跟着萨沙医生和更前面的奥夫杰伊走向了这片营地最边缘的位置。 “就是这里了” 奥夫杰伊停在一颗高大的松树下,指着一座正在建造的木头房子说道,“很快的,我们很快就会帮你们把医院重新建起来,我们弄来了足够多的药品,这里的树足够多,不会被天上的飞机看到。 你们可以安心的在这里治疗伤员,不用担心任何的问题。萨沙,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医院,我保证。” 萨沙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却是再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抱着膝盖坐在了那棵松树下,默默的看着不远处那座正在建造的木头房子。 “我们拍一张合影吧”卫燃突兀的提议道。 见奥夫杰伊和阿丽萨都看向了自己,卫燃指了指周围,“既然大家聚到了一起,我们拍一张合影吧。” “我去喊他们过来” 早已无法承受这压抑气氛的阿丽萨话音未落,已经一瘸一拐蹦蹦跳跳的跑向了远处的人群。 片刻后,正在忙碌的游击队员们全都赶了过来,一些只受了轻伤的伤员,也相互搀扶着赶了过来。 经历了昨天的战斗,这三支合并在一起的游击队加一起也只剩下了一百来号人,他们有的身上带伤,有的头发已经花白,还有不少看起来像伊万一样的大的孩子。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组织拍合影,但这热热闹闹的场面,却恰巧冲淡了藏起来的那些悲伤,而随着负责指挥的卫燃对他们的站位进行一点点的调整,每个人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些许笑容。 终于,这一百多号人吵吵闹闹的站成了可以轻轻松松的将相机取景框填满的半圆弧人墙。 在这半圆弧的第一层,是那些代表着希望和未来的孩子,他们虽然坐在潮湿的草地上,但却是合影的人里笑的最开心的。 在这半圆弧的第二层,是在之前的战斗力受伤的游击队员,他们虽然身上裹着纱布,但脸上的笑容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在这半圆弧的第三层,是包括斯拉瓦等人在内的那些没有受伤的游击队员。他们也是取景框里的这些人里,表情最坚定的。 “都看着我” 举着相机的卫燃大声喊道,“当我数到3的时候,所有人都要保证睁着眼睛,同时,当我数到三的时候,所有人一起喊乌拉!” 稍微停顿片刻,卫燃开始了倒数。 “1!” “2!” “3!” “乌拉!乌拉!乌拉!” “咔嚓!” 伴随着一声被欢呼声淹没的快门声,卫燃的视野也被剧烈的白光填满。 那一刻,他知道属于属于自己的战斗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但此时已经定格在底片上的那些游击队员们,他们或许还有很长的战斗旅途要继续坚持下去。 第414章 燎原的梦想 当视野中的白光消退,卫燃看到铺在枯树上的金属本子时,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了潮湿的地面上。但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了大腿上传来了宛如撕裂般的剧烈疼痛。 不是治好了吗... 卫燃咬着牙嘀咕了一句,哆哆嗦嗦的解开裤子,连同里面的保暖裤退下来,随后便看到当初受伤的位置已经红肿了老大一片,试着蜷了蜷腿,但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屈膝动作,却让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 “受一次伤却要疼两次...” 卫燃不满的骂了一句放在身边干枯原木上的金属本子,哆哆嗦嗦的重新穿好了裤子。与此同时,那金属本子第十八页上绘制的图案,也已经变成了一张略显模糊的黑白照片。 虽然看不清照片里那个人的脸,但他却依旧可以分辨出来,照片里那个正在埋地雷的,正是和自己并没有太多交流的大胡子游击队队长奥夫杰伊。而在这张照片下面,金属羽毛笔也写下了一串串文字。 “燎原的梦想” 游击队员舒拉,于1942年10月9日伏击德军铁路线战斗中牺牲,1943年4月,追授二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勋章。 游击队员吉安娜,于1942年10月9日,解救游击队医院战斗中牺牲。1943年4月,追授勇敢奖章、二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勋章。。 游击队员斯拉瓦,1944年白俄罗斯战役期间,加入近卫第34坦克旅担任t-34驾驶员,协助击毁德军坦克三辆,同年7月13日,所驾驶坦克遭反坦克炮打击牺牲。 服役期间荣膺二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勋章,三级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勋章, 1944年11月9日,追授二级卫国战争勋章。 游击队员萨沙, 1944年白俄罗斯战役期间, 加入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下辖第33集团军下属第344步兵师, 服役期间荣膺勇敢奖章。1945年柏林会战期间,因救助伤员不幸被流弹击中, 牺牲于柏林城外。 游击队员奥夫杰伊、安季普,白俄罗斯战役期间,率游击队员协助主力部队强渡第聂伯河牺牲。同年12月, 追授所率游击队二级卫国战争勋章、二级卫国战争游击队员勋章。 游击队员阿丽萨,1943年初,应征入伍第587俯冲轰炸机团,服役期间执行多次轰炸任务,所在机组荣膺勇气勋章、战胜德国勋章。1947年因伤退役后返回柳班, 任职农药喷洒机驾驶员, 终生未婚, 1982年9月1日辞世。 游击队员伊万, 1943年应征入伍加入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下辖第33集团军下属第344步兵师, 服役期间最高职务排长, 曾获个人勇敢奖章、战功奖章、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勋章、二级卫国战争勋章。 1953年退役后返回柳班, 同年8月加入当地警察序列, 1967年追捕罪犯期间殉职。育有一子,其子1982年6月牺牲于阿富汗。 游击队员谢尔盖, 1943年前往图拉、莫斯科等地求学, 1957年起, 担任白俄罗斯国立大学数学系教师,1987年退休, 现居于明斯克。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列出了这些人曾经获得过的勋章编号,随后又另起一行列出了一个位于明斯克的详细地址, 以及两组精确的坐标。 片刻后,金属羽毛笔在卫燃的注视下, 缓缓写出了一句询问, “那个色彩斑斓的未来世界, 会有人记得他们吗?会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但这一次,卫燃却没办法像不久之前那样,用那样坚定的语气回答同样的问题。 在他的沉默中,淡黄色的纸页翻到了背面。那支金属羽毛笔也旁若无人的在缓慢转动的红色漩涡下继续写到, “从今天开始, 我也是一名合格的游击队员了。” 恍惚间,卫燃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头戴船帽一脸朝气的少年,看到了他参军时的开怀笑容,看到了他在战场上英勇战斗的背影,也看到了他在战争结束后,以警察的身份继续保护周围人的努力模样。 “看来你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你已经是一个苏联英雄了,一个永远活在你自己亲手创造的未来世界的苏联英雄。” 近乎呓语般的呢喃中,卫燃将手伸进红色漩涡,从里面缓缓抽出来一支使用弹鼓的波波沙冲锋枪。 看了看手中的武器,卫燃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将其送回漩涡,随后又收起了金属本子。 抬头看了看被树冠挡住的天空,初晨的朝阳已经将天边染成了一片金黄色。树梢上因为积雪融化的水珠也带着耀眼的光彩。但那寂静的天空已经不会有随时投下炸弹的飞机,更不会有那架在夜色中安静飞行的波2飞机。周围的森林里,也再不会冒出那些脑子得病的德国人。 或许唯一不变的,就只剩下这些曾经为游击队员提供庇佑的高大树木。只不过,没人知道它们是否拥有记忆,更没有人知道,如果这些树木植被拥有记忆的话,它们是否还记得那些曾在森林里穿梭战斗的勇敢身影。 “树怎么可能有记忆呢?” 卫燃宛若神经质一般又念叨了一句,挥手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半履带摩托,取下固定在上面的北极熊皮毯子铺在潮湿的草地上坐下,随后又取出了古琴瑶光,就在这同样被人遗忘的原始森林里,慢悠悠的弹奏了一曲算不上应景的广陵散。 许久之后,当最后一尾琴音消散,心绪平静了许多的卫燃看了看四周,仿佛在和朋友们闲聊一样笑着说道,“我新学会了一曲酒狂,也弹给你们听听吧!” 片刻后,带着些许肆意洒脱与欢快的曲子从古琴瑶光的共鸣腔中跳出,伴随着森林被朝阳蒸腾出的水汽飘向了远方,飘进了那些没有记忆的花草树木们不存在的耳朵里。 弹奏完了仅会的两首曲子,心情轻松了许多的卫燃长出口气,仔细的收起了装有古琴的琴盒,随后又忍着腿上的疼痛,将熊皮卷好重新固定在半履带摩托上,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 最后拎上那些锈迹斑斑的废铜烂铁,一瘸一拐的卫燃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森林,重新钻进了从雪绒花组织负责人黛安那里借来的车子里。 用力搓了搓脸,他又重新拿出金属本子,将里面记载的两组坐标全都抄进手机,随后拿出了卡坚卡送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其一一输入了进去。 出乎他的预料,这两组地址中,有一个位于柳班水库的东北角差不多20公里外,一个被广袤农田包裹的小村子。但这个小村子在卫星地图上显示的名字,竟然是“游击队村”! 而第二组坐标显示的位置,距离黛安等人发现医院遗址却并不算远。让他颇为庆幸的是,这个位置倒是依旧被原始森林包围着,即便离着最近的森林边缘,也有差不多两公里左右的距离。 而从这两个点的相对位置,他也可以大致确定,那个名为“游击队村”的小村子,就是当初斯拉瓦带着人迁往的新营地。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个村子里或许还有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的人?或者换个方式说,那里还有人记得他们做了什么? 犹豫片刻,卫燃最终还是启动车子,强忍着大腿上的疼痛,慢悠悠的返回了柳班的酒店。 就像每次的顾虑一样,这么早就给出调查结果显然没办法解释,所以这件事注定了还要拖一拖。 一步一瘸的挪回了房间,卫燃蒙着被子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那张照片旁边纸袋子里的地面,将其卡在窗户上挨个看了过去。 循着记忆从这些照片底片里找出伊万和谢尔盖的合影,然后又找出最后拍下的那张大合影,卫燃思索片刻后,这才掏出手机拨给了黛安。 电话刚一接通,卫燃便主动问道,“黛安女士,挖掘现场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你的电话打来的正是时候” 黛安颇有些兴奋的说道,“昨天晚上,普洛霍尔在沼泽里发现了一辆二战德国使用的轻型装甲侦察车。” “还有什么其余的发现吗?”卫燃继续问道。 “尸骨” 黛安继续答道。“几乎和水井里发现的差不多的尸骨,但是数量非常多,甚至可以说多的吓人。但这些尸骨基本上都是破碎的,就和那辆装甲侦查车一样,普洛霍尔说像是被炸过一样。” 可不就是被炸过么...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那个土造炸弹的威力他现在可都记忆犹新呢。 见卫燃不说话,黛安主动问道,“维克多先生,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不用了” 卫燃思索片刻后答道,“方便的话多拍几张照片给我就可以了,黛安女士,我给你打电话是准备回去了。” “回去?” 黛安明显误会了卫燃的想法,急忙说道,“维克多先生,我们会尽快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报酬的。” “不不不” 卫燃笑着答道,“和佣金无关,我只是想去明斯克的档案馆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至于佣金的事情,不如等我调查出个结果之后再谈怎么样?” “真的?”黛安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当然是真的” “我现在就回柳班!”黛安激动的说道,“维克多先生,我现在就往回走,然后立刻送您去明斯克!” “我在酒店等你”说完,卫燃便挂断了电话。 第415章 急促的门铃声 当天中午,黛安亲自驾车将卫燃送到了明斯克。 这一路上,她可没少询问卫燃怎么一夜之间瘸了腿,但奈何后者翻来覆去就一句不小心在洗手间里滑倒了。 除此之外,卫燃也干脆的拒绝了对方准备带他去医院看看的建议,顺便还把当初花高价买来的那一堆废铜烂铁甩给了对方。 用提前想好的借口打发走了一脸不放心的黛安,站在明斯克博物馆门口的卫燃直等到对方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拉着行李箱,一瘸一拐的走到路边钻进了出租车里。 在出租车司机的建议下入住了一座位于城市中心的豪华酒店,卫燃将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后蒙着被子取出了最新得到的波波沙冲锋枪。 这可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只不过早晨的时候自己的心思不再这上面,是以并没细看,如今住的酒店是自己选的,又不用担心黛安找上门,自然可以好好欣赏一番。 真要是计较起来,这支波波沙冲锋枪在二战苏德战场上的用处,可比之前得到的半自动步枪和反坦克枪的用处更大。 毕竟,相比理想情况下从远处暗戳戳的瞄人,随时可能从各个意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遇到跳出来贴脸的敌人才更符合现实情况。而在这种情况下,火力凶猛的冲锋枪可就太有用了。 就像之前预料到的一样,这支枪同样格外的干净,所有零件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烙印戳记。。而且做工也要比上个世纪40年代的产品要精致的多,但更让他惊喜的,却是那个沉甸甸的,装足了71发子弹的弹鼓。 如果不考虑威力, 这支冲锋枪已经算得上是目前金属本子里所有武器中弹容量最大的了。 但越是如此,他却越发的清楚, 以那破本子的缺德尿性, 它恐怕轻易不会给自己使用这支冲锋枪作弊的机会。 欣赏完了收获, 卫燃将其收回本子之后,再一次检查了一番大腿上仍旧红肿的伤口, 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这是他得到金属本子之后第二次受伤,虽然这伤口并不致命, 但恐怕接下来至少半个月,自己都要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再想想差不多一周之后就要回红旗林场上课,卫燃习惯性的骂了一句破本子,忍着疼痛重新穿好了裤子,决定还是抓紧时间, 赶在回喀山之前先把正事忙完再说。 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套之前从没穿过的休闲装, 以及一些似乎只有女人才会用到的化妆品, 卫燃对着镜子一番捯饬之后,等他下楼的时候, 已经变成了一个看起来起码有三十多岁, 顶着一头褐色头发, 同时带着口罩和茶色眼镜的中年人。 在酒店门口左右看了看,卫燃从包里掏出一顶棕红色的棒球帽戴在了头上,然后这才拦下一辆出租车, 故意压着嗓音,将金属本子里提供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当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 几乎已经位于明斯克这座城市西北侧的边缘。 相比繁华的失去,这里少了高楼大厦和各种漂亮的建筑, 但却多了少漂亮的独栋房子,同时就连空气, 似乎也因为远处的森林和农田变的清新了不少。 直等到那辆出租车开走,卫燃这才迈开步子, 极力保持着正常的步态, 慢慢走到了一栋守着街角, 拥有绿色房顶的二层建筑附近。 这栋房子并不算大, 但却有个漂亮的院子,隔开街道的篱笆也仅仅只有齐腰高。 这个漂亮的院子里除了贴着篱笆种了一圈已经发芽的不知名花卉之外,还养着两只似乎是拿来当作宠物的小绵羊以及一只正在草地上刨坑刨的不亦乐乎的边牧, 而且挨着房子建造的车库里,还停着一辆已经落灰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拉达汽车。 视线穿过距离街道不远的玻璃窗,卫燃还能清楚的看到一个老人正抱着一只大肥猫坐在摇椅上安静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在这老人的一侧,还有个在四月份依旧燃着篝火的壁炉。 或许是因为他驻足了太久,窗子里那老人甚至还慢悠悠的抬起手,友好的朝他轻轻挥了挥,而坐在他腿上的那只橘色大肥猫,也极其给面子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又干脆的重新躺下,在这老人的膝盖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那老人的抚摸。 笑着朝窗子里的老人挥挥手做出了回应,卫燃神色如常的在这街角转了个弯,继续一步步的走向了远处的公交站。 耐心的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卫燃登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往哪里的公交车,寻了个位置坐下之后重新看了眼那栋守着街角的房子,随后惬意的长出一口气。 金属本子提供的地址应该不会出错,那么不出意外的话,那栋房子里安享晚年的老人,应该就是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谢尔盖——那个在数学上极有天赋的小伙子,那位伊万的好朋友。 只不过,卫燃并不确定,那个看起来比尼古拉先生还要衰老的老人,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那些朋友,是否还记得那座被德国人摧毁的医院发生的事情。 在胡思乱想中随意坐了两站地,卫燃下车之后随意找了个小餐馆填饱了肚子,这才不急不缓的拦下一辆出租车返回了市区的酒店。 如今虽然依旧没有和雪绒花组织的黛安谈妥佣金的问题,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最后怎样,当年那片森林里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隐瞒。眼下需要做的,无非是装出一副努力调查的模样罢了。 也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腿脚本就不太方便的卫燃并没有急着离开明斯克返回喀山,而是干脆窝在了酒店里,趁着这难得的清闲日子重新忙起了才刚刚写好题纲的毕业论文。 与此同时,名义上正在红旗林场学习表演和礼仪,实则坚持认为自己其实是在进修把妹技巧的季马,也已经重新拾起了信心,热情满满的期待着课程结束后,去找自己的好兄弟卫燃——的女同学玛雅,验证一下从戈尔曼那里学来的东西是否有用。 倒是远在意大利都灵的卡坚卡,每天的小日子过的有声有色,除了要象征性的关注下古比井意面餐厅的经营,其余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和莫妮卡玩游戏,以及隔三差五带着小朋友马修聚餐逛街上面。 而远在华夏即将毕业的穗穗,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在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宰更多的肥羊,以及在毕业后努力做好接手因塔营地的准备上。 在一天天的忙碌中,眼瞅着距离回红旗林场上课只剩下了两天的时间,一直在酒店闭关修炼的卫燃也总算刮干净了这些天疯涨的胡子,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服。 这些天的忙碌下来,不但那份毕业论文总算是有了初步的进展。腿上那片红肿也消散了不少,虽然依旧没办法正常走路,但至少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走一步瘸一步了。 “希望谢尔盖能给出个答案吧...” 站在穿衣镜前的卫燃正了正刚刚系好的领带,随后将昨天便准备好的一份资料装进了公文包里。 在这份资料里,除了他通过挑出来的那两张底片,逛遍了整个明斯克才洗出来的照片之外,还有金属本子里记载的那些人获得过的勋章资料,进而也找出了他们获得相应勋章的理由。 这其中最让卫燃吃惊的,是伊万竟然在二战末期,以火线提升的排长身份带队打进了柏林!年仅19岁的排长带队打进了柏林,也难怪那个梦想当苏联英雄的小家伙获得了那么多的勋章! 但在那些勋章的背后,当时伊万的身边曾经牺牲了多少战友,却是个连卫燃都想象不出的惨烈数字。 带着一丝丝的忐忑,卫燃拿上装有资料的公文包,慢悠悠的下楼之后,搭乘提前约好的出租车再一次造访了金属本子上记录的那个地址。 就像几天前那次乔装过来时看到的一样,那个安享晚年的老人依旧坐在那扇落地窗前晒着太阳,他的腿上,依旧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只露出肚皮的大肥猫。 窗外的院子里,那两只小绵羊则被那只边牧治的服服帖帖,似乎都在遵守着写入各自基因里的血脉压制规则。 站在篱笆门前,卫燃先和窗子里那个正看着自己的老人挥了挥手,随后这才按下了门框上的门铃。 几乎在他松开门铃的瞬间,那栋木头房子里也响起了清脆急促,宛如在催促学生们尽快回教室上课的同款铃声。 直等到那串本应在学校里响起的铃声彻底消失,在卫燃按下门铃的同时便眯起眼睛的老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睁开眼,苍老的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意朝他招了招手,随后指了指房门的方向。 见状,卫燃轻轻推开篱笆门,在两只还不够资格进烤箱的绵羊以及那只眼睛里透着聪明劲儿的边牧的簇拥下,走向了那扇白色的房门。 第416章 104岁的谢尔盖 在两只绵羊和一只边牧的簇拥下,卫燃不急不缓的走到了房门前。 根本不用他动手,那只聪明的边牧便咬着拴在门把手上的布条打开了房门。疯狂的摇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用眼神示意着卫燃进去。而那两只绵羊,则老老实实的跪卧在了房门两侧的毯子上。 摸了摸那只边牧的狗头,卫燃深吸一口气,先轻轻敲了敲门,稍等了片刻后,这才走进了房间里。 这栋房子并不算大,木质的地板上散落着不少宠物玩具,不远处的餐桌上,还摆着一套精致的咖啡壶,而在进门一侧的墙壁上,还挂着不少描绘乡村风景的油画,甚至在那位坐在摇椅上看着自己的老人一侧,还撑着一个画架。 “年轻人,欢迎来做客。”摇椅上的老人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自己找地方坐吧。” “谢谢” 卫燃微微躬身,走到那张米黄色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可紧接着,他的屁股底下便发出了一连串如同放屁的声音。 而坐在摇椅上的老人,也在那声音传出来的同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略有些尴尬的站起身,卫燃掀开沙发上的坐垫,随后便发现,这坐垫下面放着形如老式暖水袋一样的玩意儿。 “开个小玩笑,那是我的学生在前些天愚人节的时候送我的小礼物。” 这位老人示意卫燃重新坐下,这才笑着继续说道,“年轻人,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您好,我叫维克多。” 卫燃恭敬的和对方握了握手,重新坐下之后说道,“请问您是国立大学的数学系老师谢尔盖先生吗?” “我确实曾在国立大学的数学系担任教师,也确实叫谢尔盖。”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温和的说道, “不过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么年轻的亚裔学生。我退休停止授课的时候,苏联都还没有退休呢。” “我出生的时候, 苏联就已经退休了。” 卫燃间接的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微笑着说道, “谢尔盖先生,我这次冒昧拜访, 是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找我请教问题?” 谢尔盖思索片刻,摇着头问道,“我猜肯定不是数学问题, 对吗?” “和小时候一样聪明啊...”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点头应道,“是历史问题。” “我很乐意帮你解答点什么”谢尔盖温和的说道,“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没问题”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给那只狗那两只绵羊洗个澡吧”谢尔盖慢悠悠的说道, “它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洗澡了。” “我很乐意”卫燃说着便要站起身。 “不急”谢尔盖赶紧摆摆手, “等我这个数学老师确定能解答你的历史问题之后再去给它们洗澡吧。” “即便我不是来请教问题的, 帮您做这些也没什么的。” 卫燃说着便脱掉了身上的西装上衣, 顺便把领带也解下来放在了沙发上,“谢尔盖先生, 洗手间在哪?” “进门左手边的房间” 谢尔盖拍了拍膝盖上那只大肥猫的屁股,等它不情不愿的跳到地板上之后,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一边说道,“维克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华夏人?” “您从哪看出来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我在国立大学当老师的时候,曾经有过来自的华夏的学生的。” 谢尔盖感慨的说道,“当时他们也像你一样, 总是很热心的愿意帮助别人, 总是能把交易变成友谊, 和那些年轻人相处的时光真的很让人怀念。” “你们还有联系吗?” 卫燃说话间已经推开了洗手间的房门, 这里面有个淡绿色的搪瓷浴缸,旁边的架子上, 也放了不少宠物洗浴用品,甚至还用一个个塑料牌标明了是给狗用的、猫用的,还是给绵羊用的。 “有联系的已经很少了” 谢尔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洗手间的门口,慢悠悠的说道,“我都已经104岁了,我的那些学生还活着的估计已经很少了,剩下的那些就算活着,也大多断了联系,又或者已经需要靠氧气管活着了。” “至少还有人在愚人节的时候给您送来礼物”卫燃笑着提醒道,说话的同时,从门口抱来一只小绵羊送进了卫生间。 “我可从来不过什么愚人节” 谢尔盖笑着摇摇头,“在浴缸里洗吧,那个浴缸是专门给他们洗澡用的。先用温水给它们冲一遍,然后用那个红色的刷子蘸着沐浴露洗两遍,最后再冲两遍,然后擦干,再用吹风机帮它们把毛吹干。放心,它们都已经习惯了,不会害怕吹风机的。” “好的”卫燃在对方的指引下将绵羊抱进了浴缸,按照步骤开始给这只小羊羔洗澡。 “维克多,说说你想问的历史问题吧。”坐在洗手间门口的谢尔盖问道,“如果我答不上来,还可以趁着你帮我给它们洗澡的功夫想想该怎么感谢你。” “那些事情不急” 卫燃一边用刷在给这只小绵羊的身上打泡沫一边问道,“谢尔盖先生,您平时都是自己生活吗?” “还有这些小家伙” 谢尔盖像是把初次见面的卫燃当成了忘年交的老朋友一样温和的说道,“我的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都要比你大一些,他们每周都会带着孩子来看看我,这些小动物也是他们的孩子养在这里陪我的,平时还会有保姆每天来帮我做饭。” “看来您的晚年生活很幸福”满手泡沫的卫燃由衷的说道。 在和谢尔盖的闲聊中,卫燃认真的给两只绵羊一只狗子,以及那只因为过分的好奇心钻进洗手间看热闹的大肥猫全都洗了个澡。 等他忙完之后已经到了中午的时候,提前赶来的保姆也做好了一桌可口的饭菜。 陪着谢尔盖吃过了午饭,重新坐在沙发上的卫燃这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张大合影递给了对方,“谢尔盖先生,这是我在柳班意外找到的一张合影。我用了很长时间寻找知道这张合影背后故事的人,最终才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您,据我所知,您的故乡似乎就在柳班附近。那么,您知道这张合影是来自哪里吗?” 谢尔盖接过合影看了看,随后哆哆嗦嗦的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副老花镜戴在了脸上。 许久之后,谢尔盖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看起来很有年头,而且卫燃格外熟悉的钢笔,只笔帽指着合影里最前排的一个小孩子说道,“你没找错人。合影里的这个孩子就是我。” “这是您?”卫燃故作惊讶的问道。 谢尔盖笑着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从游击队村找到这张合影的吧?那个村子里有不少家庭应该都有这张合影,但还记得这张合影背后故事的人可不多了。” “确实是从游击队村找到的”卫燃激动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全然没有提及自己从没去过游击队村的事实。 “这张合影是在1942年拍下的” 谢尔盖摘下老花镜,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怀念回忆道,“那时的游击队村还是一片原始森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个村子是由游击队员们建立的,当时啊,我还是个孩子呢,甚至连正式的游击队员都算不上。” 在谢尔盖慢悠悠的讲述中,卫燃也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 只不过,和他的经历略有出入的是,谢尔盖的回忆里,他们那里并没有去过什么记者,甚至就连那张照片,都是用吉安娜老师的相机拍下的,而在吉安娜老师牺牲之后,那台相机也跟着萨沙医生一起走向了战场,并最终不知所踪。 “1943年的时候,我被阿丽萨驾驶飞机送到了后方,然后又坐火车去了图拉,在那里读完了大学之前的所有课程之后被送到了莫斯科继续学习。” 说到这里,谢尔盖从兜里拿出那支带着岁月痕迹的钢笔说道,“这是吉安娜老师送给我的礼物。从1943年开始到今天,我一直随身带着它。每当我有所懈怠的时候,都会想起吉安娜老师,想起那些游击队员们。” “当时那些人...还有其他活下来的吗?” 卫燃试探着问道,“我们发现了您刚刚提到的那座被德国人摧毁的游击队医院遗址,发现了那些被丢进井里的德国人,我也是顺着这条线索才找到的这张合影,只是我没想到,它们之间竟然真的有联系。” “二战结束后活下来的人确实很多,但牺牲的人也很多。” 谢尔盖慢悠悠的起身,带着卫燃走进了一楼的书房,随后又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不少的东西。 这些东西里,有一本厚实的相册,有一顶保存的非常好的船帽,甚至还有一支tt33手枪、一支牧羊的鞭子和一本塑料皮的花名册。 谢尔盖从抽屉里拿出一双白色的丝绸手套戴上,缓缓的掀开了那本花名册,一番寻找之后,指着伊万的名字说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当时就是他带着我去医院那里一起去和德国人战斗的。我们那时候才多十五六岁,但是我们用手榴弹和冲锋枪解决了好几个德国人!” 谢尔盖伸手又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船帽和tt33手枪,“这顶军帽是我们的吉安娜老师留给伊万的,这支手枪,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个叫舒拉的游击队员留给伊万的。那个喜欢战斗的疯子跟着苏联红军一路打进了柏林,还当上了排长呢! 他回来的时候,胸口上挂了好几块勋章,当时可把我们羡慕坏了。但那个白痴,直到战争结束了,都一直相信我们的吉安娜老师和舒拉都还活着,唉...” “那这些东西...” 谢尔盖叹了口气,“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67年的夏天,他在抓捕一个杀人犯的时候,被罪犯开枪打中了脖子。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儿子被我接过来之后一起带来的,可惜,那个小家伙在82年的时候死在了阿富汗。” 抹了抹眼角,谢尔盖将那本花名册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那支放羊鞭子就是这个叫瓦西里的家伙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被吉安娜老师和萨沙医生从死人堆里抬回来的,当时他的一只手都已经断了。” “他也活下来了?”卫燃追问道。 谢尔盖苦涩的摇摇头,“没有,他没有。1942年的冬天,他在放羊的时候被德国人的飞机用炮弹炸死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只找到了他的放羊鞭子。” 卫燃怔了怔,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谢尔盖已经把花名册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名字开心的说道,“焦妮娅,她活下来了,而且就像这本花名册上写的一样,她成了一个画家。” 那个当初分享蛇肉的金发小姑娘? 卫燃顿时将花名册上由吉安娜老师记录的梦想,和他负责的那堂课上的小姑娘对上了号,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小姑娘要把斯拉瓦大叔等人都画下来,还要挂在村子里的教堂上。 “就像她当时的梦想一样” 没有注意到卫燃走神的谢尔盖继续说道,“1943年的时候,她和我一起被送到了图拉读书,战争结束后,她真的成了一个画家,而且真的把她的油画挂在了游击队村的教堂上,可惜后来赫鲁晓夫那个蠢货上台之后,那些油画全被烧了。” “她现在...” 谢尔盖愣了愣,指着房间墙壁上的油画说道,“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她为我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油画,还有外面那些油画,都是她留给我的。” “你们结婚了?”卫燃瞪圆了眼睛。 谢尔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福之色,“我们是在53年的时候结婚的,我的好朋友伊万其实也喜欢焦妮娅。哈!那时候谁不喜欢焦妮娅呢?但我和伊万肯定是最喜欢焦妮娅的。” “然后呢?”卫燃追问道。 “然后伊万那个混蛋后来喜欢上了一个女通讯兵” 谢尔盖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后来我和焦妮娅结婚的时候,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时喝多了才和我偷偷说了实话。 他说他只是个只知道战斗的军人,他不懂油画,甚至对油画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该和焦妮娅聊什么。因为他说的,焦妮娅根本就听不懂,焦妮娅说的,他也听不懂,他说焦妮娅和他在一起根本就不会幸福。” “至少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你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你们都是英雄。” “英雄?我们都只是好运的幸存者罢了。” 谢尔盖将花名册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吉安娜老师留下的最后一串字说道,“这本册子是在我去图拉之前,萨沙医生让我带走的。 看看吧,他们有多少人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又有多少人,还没来得及找到实现梦想的土壤就死掉了。和他们相比,我们这些人哪里算什么英雄?” “今天的这个世界,和当时你们想象的世界一样吗?”卫燃突兀的问道。 谢尔盖愣了愣,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一样吧,又或许不一样吧。年轻人,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趟游击队村?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现在?” 卫燃为难的看着谢尔盖,这个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从明斯克到柳班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对他年迈的身体来说,已经是个很大的负担了。 或许知道卫燃在担心什么,谢尔盖笑着摆摆手,“只要你有时间就够了,剩下的我来解决。” “那...那好吧”卫燃恭敬的说道,“能有幸和您一起去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看看是我的荣幸。” “稍等一下” 谢尔盖说着,已经拿起了写字台上的座机话筒,熟练的按出了一串号码。 片刻后,谢尔盖对着话筒爽朗的说道,“维塔利,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回家看看,好,我等你。” 挂掉电话,谢尔盖这才解释道,“我的孙子,他现在也在国立大学当老师,计算机老师。稍等一下吧,他很快就过来了。” “请容我也打个电话” 卫燃说完,迈步离开书房,掏出手机拨通了黛安的电话,示意对方在柳班做好准备工作。 趁着等待的功夫,谢尔盖掀开了一起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那本相册,在这本相册里,卫燃不但看到了当初自己拍下来的那些照片,而且还看到了一些他没见过的照片。 也正是从这些老照片里,他间接的了解到了游击队村一点点的变化。 从最初隐藏在森林深处的那片营地,到后来慢慢建好了医院,开垦了农田,甚至弄出了报社乃至可以直通大后方的窄轨铁路。 后来,就连那架波2飞机都已经可以在游击队村附近降落了。只不过开飞机的人,却变成了一个卫燃没见过的男人。 通过询问,他这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那位女飞行员阿丽萨的哥哥,那个当初在游击队医院战斗中,丢下一颗关键炸弹的男人。 随着相册的翻动,黑白照片里的游击队村越来越大,周围的树木也在一点点减少,农田则在迅速增多。 再后来,照片变成了彩色,农田里也多了不少劳作的人,甚至在其中一张彩色照片里,还出现了一个在田间地头支着画板的金发女人。而在她未完成的油画里,还能看到一台绘制了一半的拖拉机。 但唯一不变的,却是时不时便会出现的大合影。虽然那张背景一直在变化的合影里熟悉的人越来越少,陌生的人越来越多,但唯一不变的,却是那些自始至终都被安排在最前面的孩子们脸上洋溢的笑脸。 “在苏联解体之前,游击队村几乎每一年的秋田都会在丰收之后拍一张合影。” 谢尔盖轻轻合上相册之后感慨的说道,“虽然那个村子的人大多都已经不知道最早那张合影的初衷,但却一点儿不影响大家把这个传统保持下来。” “真好”卫燃喃喃自语的说道。 “你说什么?”没听清的谢尔盖疑惑的看着卫燃。 “我说真好”卫燃稍稍加大了声音。 “是啊”谢尔盖看向窗外缓缓停下的一辆车子,“就像活在梦里一样。好了,年轻人,我们去游击队村看看吧。” 闻言,卫燃赶紧起身,帮着对方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收好,这才拿上公文包,跟着对方离开了家门和那些活蹦乱跳的宠物们。 “这是我的孙子维塔利和他的妻子安托沙” 谢尔盖上车前笑着介绍道,“这个年轻人是维克多,今天新认识的小朋友,他要和我们一起去游击队村看看。” “你们好” 卫燃客气的和这对夫妻握了握手,维塔利是个看年龄已经快四十岁的中年人,不管是对方温文儒雅的气质还是驾驶的车子乃至身上的服饰,都证明对方的生活非常不错并且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而那位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女人则一脸和善,胸口的位置还别着一个带有医院标志的链表,算是无形之中透露了自己的职业。 在一行人的闲聊中,维塔利驾驶着车子,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游击队村。 七八十年的时间,已经让当初位于森林深处的简陋营地变成了一个被广袤农田包围的小村子。而且看得出来,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认识谢尔盖和他的孙子维塔利,是以时不时的,便会有人朝他们的车子挥手打招呼。 与此同时,提前接到消息的黛安和那个业余挖土党普洛霍尔也已经在游击队村的村头等待多时了。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黛安和普洛霍尔这两个没见过的陌生人,又或者是因为卫燃在半路上便已经坦诚且详细的解释过了他的来意。谢尔盖等他的孙子将车子停在一栋房子门口之后,立刻说道,“维塔利,你带着维克多去墓地看看吧。让安托沙陪着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用晚餐就可以了。” “没问题” 维塔利痛快的应承下来,随后朝坐在副驾驶的妻子说道,“记得监督爷爷,不许他偷偷吃甜食。” “放心吧,我可是个护士,这种事情比你专业的多。”安托沙话音未落,已经推开车门,在卫燃的帮助下,搀扶着谢尔盖走进了路边的房子。 维塔利直等到卫燃招呼着不远处那辆越野车跟着自己驾驶的车子离开村子之后这才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在俄罗斯的电视台里出现过的那个维克多?我好像看过你的采访。” 卫燃愣了愣,坦然的答道,“如果你说的是俄罗斯卫国战争博物馆的那个采访,那么应该就是我了。” “虽然我不太懂历史,但你针对波兰人的那些话听起来真的很舒服。” 维塔利似乎因为他的爷爷谢尔盖以及妻子都不在车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坦白说,我负责的班级里有好几个波兰来的留学生,当时看到他们被你的采访气的发疯的样子真的非常有意思,以后那种镜头可以多拍一些,到时候我会在网络上帮你发声的。” “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是真没想到,当初达丽娅老师给自己设置的争议态度竟然还真能给自己吸引一批跟风的赞成者。 第417章 藏在森林里的纪念碑 和维塔利聊了一路波兰人做过的蠢事,车子也在夕阳的余晖中开到了一片森林的边缘。 让卫燃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恰恰就是金属本子里记录的那两组坐标中的一个所在的位置。 “接下来大概两三公里的路,我们只能徒步走进去了。” 维塔利将车子停在森林边缘的田间土路上,指着一条幽暗的林间小路说道,“这片森林是游击队村买下的土地,当时我的爷爷和很多他的朋友一起出钱为村子里买下的。所以维克多,请提醒一下你的那些朋友们,不要试图来这里偷偷挖走些什么。” 卫燃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黛安和那位一脸尴尬的业余挖土党普洛霍尔,笑着做出了保证,“放心吧维塔利先生,我相信他们不会做蠢事的。” “我也相信” 维塔利及其给面子的回应了一句,随后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一直双筒猎枪和一个大号的手电筒背,然后又拿出了一束来的时候在路上买的鲜花,这才一边往森林里走一边说道,“我只是例行公事的提醒一句而已,好了,我们进去吧!” 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蜿蜒的林间小径进入了幽暗的森林。 重返当初一起战斗过的地方,卫燃却发现了很多的变化,如今这片森林倒是被打理的格外干净,视线所及的松树上,都密布着一道道刀割的痕迹,而在这刀割的痕迹之下,有的还挂着个脏兮兮的铁皮桶、塑料桶之类的容器。 “这片森林每年收割的松脂给村子里带来了不少的收入” 维塔利主动解释道,“我小的时候还帮忙来这里收割过松脂,那真的是一份辛苦的让人不敢去回忆的经历。” “这座森林里的陷阱也多的让人不敢回忆” 跟着过来的业余挖土党普洛霍尔苦着脸说道,“我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就有两个从戈梅利来的挖土党,那两个倒霉鬼在这片森林里拿着金属探测器扫了一整天,就连探测器的喇叭都哑了,但挖出来的却全都是各种没用的钉子、铁片之类的东西,据说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一个装满了粪便的罐头瓶。。” “那些陷阱是专门给挖土党们准备的,大概十年前, 游击队村就用喷洒农药的飞机往这片森林里撒满了收集来的破铜烂铁。” 维塔利乐不可支的说道,“不过你该庆幸, 至少村子里的人没把那些陷阱换成兽夹。” “我可不会来这里”普洛霍尔想都不想的便摇摇头, “寻找战场遗物只是我的爱好, 但清理垃圾可不是我的爱好。” 维塔利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众人沿着小径继续前进, 最终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了一片埋着不少墓碑的林间空地旁边。 仅仅只是一眼,卫燃便认出了这里,这片空地恰恰是当初斯拉瓦带着他和飞行员阿丽萨埋葬吉安娜老师与游击队员舒拉的那片营地。 但在几十年后的今天, 这片营地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墓地,那些雕刻着红色五角星与镰锤标志的花岗岩墓碑错综复杂的分布于这片林间空地的各处,但在每块墓碑的旁边,基本上都有一颗高大的松树。 或许是因为时间过的实在多久,当初松树上刻下的那些名字已经随着树木的生长变得模糊不清, 但那些坚硬的花岗岩墓碑, 却清晰的记录着埋葬着的信息。 在这些墓碑上, 卫燃找到了合葬的吉安娜老师和游击队员舒拉, 找到了那个独臂牧羊少年瓦西里, 找到了飞行员阿丽萨和已经实现梦想的伊万,以及牺牲在柏林城外的女医生萨沙。 同时,他也找到了被金属本子一笔带过的游击队员奥夫杰伊和安季普, 更找到了一个个他完全陌生乃至根本没有任何印象的名字。 除了这些代表着那些熟悉的陌生人的墓碑, 在这片林间空地的中央, 还有一座同样用花岗岩建造的基座。 在这个足有五米见方, 但却仅仅只有不到两米高的花岗岩基座上, 还安放着一门二战德国大量装备的k38单管高射炮。基座的周围, 还放着一些或是鲜艳,或是早已凋零的花束。 而在基座的四个面上,纪录却是那本被谢尔盖保存的花名册上, 那些孩子们的梦想,以及他们的梦想实现的情况。 在那一行行被凿刻在花岗岩基座上的记录中,那些孩子们有的像独臂牧羊少年瓦西里一样, 根本没有坚持的到战争结束便已经死了,有的孩子怀揣着成为诗人、作家之类的梦想, 最终却成了明斯克拖拉机厂的工人,又或者礼炮电影院的放映员。 还有的, 他们的梦想似乎在某个时间段发生了改变,变成了律师、医生、老师、卡车驾驶员, 又或者游击队村集体农庄的农民, 舞台上的演员、持枪的军人。 当然,还有少数一些,想谢尔盖和他的妻子焦妮娅一样,最终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当卫燃绕到这个明显自发筹建的纪念碑背对着夕阳的那一面时,粗糙的花岗岩上用稍稍大了一些的红色俄语凿刻着一句略带伤感,但却又隐含着些许畅然和希望的寄语。 “这样的未来或许和儿时的我们内心锁期许的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有着一些差距。但这毕竟是我们亲手创造的未来。 你可以失望,甚至可以绝望。但为了那些已经没有机会亲自看看这个未来的朋友和家人,或许我们该在这个有些许出入的未来世界,努力让自己活的更加幸福。” 看完了这段寄语,唯一让卫燃稍有的安慰的,或许便是在这段话末尾的署名和时间——游击队的孩子/1982年10月9日。 “我的爷爷说,这块纪念碑是游击队村成立40周年的时候建造的。” 维塔利将手中的花束放在纪念碑的脚下,用手电筒打出的光束指着纪念碑上的高射炮说道,“他说当时建造这座纪念碑的时候非常热闹,村子里来了很多人。 他还说,那门火炮在建造之前,一直在村子的仓库里和各种农具摆在一起,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但我的爷爷说,那是他们的老师和德国人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使用的武器。” 是吉安娜老师带走的那门高射炮...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谢尔盖他们有吉安娜这样一位老师是他们的幸运,吉安娜老师有谢尔盖他们这样一群学生,又如何不是她的幸运? “在这个五彩斑斓的未来世界,还有人记得你们,还有人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卫燃在喃喃自语中,用异乎寻常的肯定语气回答了金属本子上那个他曾经不敢回答的问题,随后转过身朝刚刚正对着纪念碑鞠躬的黛安说道,“关于那些尸骨的事情,谢尔盖先生肯定会给你们一个答案的,我相信结合柳班当地的历史档案,那些侵略者的身份很快也会解开。” 黛安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说道,“维克多先生,佣金的问题...” “不用了” 卫燃摇摇头,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你想支付佣金的话,每年的记得来这里献一束花就够了。” 目送着已经转身离开的卫燃被林间小径两侧的树木挡住,黛安张张嘴,最终没有再说出些什么。 第418章 写日记洗照片 返回红旗林场上课的前一天,卫燃告别了谢尔盖一家和黛安等人,独自搭乘航班返回了喀山。 这一路上,他把亲身经历过的历史片段,以及那座隐藏在森林里的纪念碑,连同谢尔盖手里的那本花名册等等各种细节,全都以近乎流水账的方式敲进了笔记本电脑里。 对于时光电影制片厂来说,这或许是个好故事,但对自己来说,这更像是一份战斗日记,一份记录了那些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朋友,而且比金属本子更加详细的日记。 在他时停时续的敲击键盘声中完成这份日记的时候,航班也顺利的降落在了喀山机场。 收拾了回忆带来的消沉情绪,卫燃驾驶着停在机场的越野车返回了柳班湖畔的那栋大房子。 仅仅只是出去了一周的时间,当初装修房子时贴着围墙种下的那一圈凌霄花如今也都已经发芽,有个别性子急的,甚至都已经长出了完整的叶片。 不止这些凌霄花,就连重新铺的草坪,和院子里留下来的那两颗高大橡树和院子后面的那一排白桦树,也都开始重新萌芽,进而让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淡淡的青草芬芳。 除此之外,在新装修的房子门口,还多了几个硕大的板条箱。都不用拆开,卫燃就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当初在这栋房子重新翻修好了之后,他便订购了全套的照片冲印设备和各种冲洗耗材以及大量的相框,并且拜托了季马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等收到货之后帮忙送过来。。 先朝着固定在房子墙壁上的摄像头挥了挥手,算是和千里之外帮忙看家的卡坚卡打了声招呼,卫燃这才走到房子门口, 收了放在板条箱上的院门钥匙,随后打开了厚重的实木房门, 从杂物间里找出一根撬棍, 将摆在门口的板条箱全都拆开。 收拾干净了包装材料, 卫燃将这些设备一一推进了一楼提前留出来的暗房里接通了电源。将其全部调试完毕之后,他又爬上阁楼断开了专门用于远程监控的电闸, 顺便又楼上楼下的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自己走之前留下的那些布置都没有动过,这才重新回到了一楼的暗房里。 根本顾不上休息, 卫燃反锁了房门之后,召唤出了金属本子。 从斯大林格勒战役,到顿河畔的19号阵地。再到芬兰的战场、藤县保卫战、白洋淀战场,乃至被炮火笼罩的柏林、北非的沙漠、绞肉机一样的勒热夫乃至不久前才经历的柳班森林等等等等。 除了当初帮忙调查尼古拉的妻子孩子的死因而在冷战中的德国拍下的照片, 以及被那位送进监狱的骗子赫伯特曾经试图骗他去熊岛调查时拍下的照片之外,金属本子里其余的照片底片全都被他一一冲洗了出来。 在他的忙碌中,暗访中晾晒的照片越来越多,房间外面的天色也越来越暗。 终于,当他将游击队的那张大合影也冲洗出来挂在连晒架上的时候,时间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而在此前的半个多小时,结束了在红旗林场半个月课程的季马,也早就已经带着酒菜赶到了这里。 “你总算出来了” 季马见卫燃一瘸一拐的从暗房里出来,立刻好奇的问道, “维克多,你的腿怎么了?” “前些天去白俄罗斯的时候, 不小心在洗手间滑倒了。” 卫燃神色如常的再一次拿出了当初搪塞黛安的借口, 一屁股坐在季马的对面, 一边轻轻揉捏着大腿上曾经受伤的位置一边问道,“这半个月过的怎么样?” “我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 季马得意的掏出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晃了晃,“我约了我的玛雅明天一起去听音乐会,她已经答应了。” “你能听得懂音乐会?” “我又不是没长耳朵!为什么听不懂?” “那就祝你成功吧” 卫燃浑不在意的敷衍了一句, 随后拿起一罐啤酒打开灌了一口,继续问道,“所以接下来半个月你的所有经历都准备放在玛雅身上?” “差不多就是这样” 季马开心的答道, “不过等五月份就要开始忙了,阿芙乐尔前些天通知了米莎,让他们开始为改造因塔的温泉营地做准备,到时候我准备过去帮帮忙。” “帮忙改造营地?”明知故问的卫燃调侃道。 “难道改造因塔的姑娘们吗?” 季马比出个中指, 紧接着美滋滋的说道, “我准备到时候邀请玛雅一起过去玩几天。” “你们那电影呢?” 卫燃懒得和对方聊关于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同学玛雅的事情,转移了话题问道,“那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最快也要7月份” 提起电影,季马越发的得意,“等电影上映之后我就能拿到片酬了,到时候我就真的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了。” “另一部呢?”卫燃根本不给对方显摆的机会,“沙漠那场电影现在什么进度?” 正准备继续显摆几句的季马无奈的跟着转换了话题,“那部电影估计要等到九月份才开始拍摄呢,不过电影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 “名字定了?叫什么?”卫燃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和你提供的剧本用的名字一样,就叫井底的宝藏。” 季马嘲讽道,“让我来说,这名字真的太差劲了,哪怕叫士兵找水都比这个名字强。” “多读书还是有必要的” 卫燃不怀好意的提醒了对方一句,三两口吃完了对方带来的馅饼,站起身说道,“好了,既然你来了,就过来帮忙吧。” “帮什么忙?”季马不明所以的问道,“我可不是过来帮忙的,是来找你借车子的,明天我打算开你的车子带我的玛雅去听音乐会。” “车子可以借给你,不过现在还是赶快过来帮忙吧。”卫燃说着,已经站起身重新走进了暗房。 “我来的可真是时候...”季马嘀咕了一句,仰头将手中的那罐啤酒清空,随后不情不愿的跟着卫燃走进了暗房。 “我们的工作是把这些老照片都装进相框” 卫燃说话的同时将暗房的换气扇调小了些,“记得把相同颜色夹子固定的照片装进相框之后放在一起,不要弄混了。” “这些老照片你都从哪弄来的?” 季马随手取下一张黑白照片,这张照片拍下的,恰恰是那张把卫燃送到聚光灯下的国会大厦上的红旗照片。 “都是我的收藏”卫燃说着丢给季马一双丝绸手套,“别把指纹留在上面。” “只是一些照片而已” 浑然不知道这些照片对卫燃意味着什么的季马撇撇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戴上了手套,在前者的指挥下,将已经晾晒好的照片全都装进了带有玻璃罩的木头相框里。 这些照片的比例尺寸各不相同,相应的,它们使用的相框也大小不一。 但尽管如此,卫燃还是把他们分成了东线战场、欧洲战场、以及北非战场和华夏战场这四大部分。 在免费劳动力季马的帮助下,这些经过分类的照片大部分都被送上了三楼的四个闲置房间里,并将他们全都挂在了墙壁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比较有代表性的,比如那张国会大厦的红旗,比如之前在各个战场拍摄的一些合影,又比如之前在柏林,让季马帮忙给他和汉斯先生一家拍下的照片之类的,则被挂在了一楼的墙壁上。 “维克多,你这是打算开个战地记者摄影展吗?” 帮着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的季马笑着调侃道,“如果门票免费的话,说不定我以后会带着我的玛雅来这里参观参观。” 卫燃掏出越野车的钥匙丢给了季马,“你先想办法把玛雅变成你的玛雅再说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肯定能完成这个小目标!”季马信誓旦旦的接过了车钥匙,“我保证!” 卫燃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季马,“希望半个月之后你也能这么自信。” “半个月之后我肯定已经拿下了玛雅!” 季马话音未落,已经将他那辆车的钥匙丢到长条桌上,一溜烟的跑出了房子,驾驶着卫燃的越野车跑没了影子。 只不过,卫燃仅仅只是离开房间去把院门锁上的功夫,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手机上多出了一条代表卡坚卡发来邮件的垃圾短信。 思索片刻,卫燃从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中翻出了对方当初卖给自己的笔记本,溜溜达达的上楼钻进了卧室,关上窗子拉上窗帘,随后又取出了食盒里的认证器。 一番操作之后,卫燃直接对着链接了认证器的笔记本问道,“什么事?” 很快,笔记本屏幕上便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并且跳出了一行德语,“阿芙乐尔小姐不久前和我联系过,她邀请我在五月1号到6号这几天的时间里,带着她送到美国的游客去那家农场玩。” “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卫燃痛快的说道,“如果你有时间、有兴趣,而且没有危险隐患就去。” “你会去吗?”文档上又跳出了一行德语。 “说不定”卫燃靠在床上答道,“说不定会去看看热闹,说不定有别的事情去不了。” “知道了” 扫了眼屏幕上的文字,卫燃转移了话题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你那边目前怎么样?” “没有”卡坚卡用文字简短的回应道,“我这里一切正常。” “那就这样吧” 卫燃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打算去美国玩,别自作主张去干涉马卡尔的生活。” “没问题”卡坚卡再次回应之后,主动删除了桌面上刚刚新建的文档。 第419章 枯燥的理论课程 4月16号一早,卫燃驾驶着季马的车子准时赶到了郊外的红旗林场。 “欢迎回来” 早已在主楼门口等待的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打着招呼,顺手将戈尔巴乔夫先生的牵引绳以及一个沉甸甸的背包递给了卫燃,“知道该做什么吧?” “知道” 卫燃苦着脸接过牵引绳和背包,认命的绕着林场连跑带颠的兜起了圈子。至于大腿上的伤痛,他自己没提,自然也就只能忍着。 劳累、繁重,但却让他有一丝丝踏实的学习生活就此开始。而在咨询中心二楼的房间里,卡尔普和戈尔曼以及安娜老师三人,却各自拿着个望远镜,一边闲聊一边追着跑步动作有些走样的卫燃和那头仿佛磕了药的傻狗移动着视线。 “你们觉得他还差什么?”举着望远镜的卡尔普笑眯眯的问道,语气中的满意丝毫不加掩饰。 “实战经验” 安娜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这个小家伙的纸面成绩很优秀,但他明显缺乏经验。” “他又不是真的kgb,积累那些经验有什么用?” 戈尔曼不满的说道,“对于维克多来说,他学习这些过时的东西大概只是为了满足他内心想做个英雄的小男孩儿梦想罢了,难道你们还真准备让他去暗杀什么大人物?” “戈尔曼说的没错” 达丽娅老师慢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而且对我们来说看,也不用他去做那些湿活,这和队长的预期不符。相比之下,把他培养成一个知名的历史学者显然收益更大。” 卡尔普闻言放下望远镜,笑着招呼着众人在窗前的咖啡桌边坐下,“至少他现在不再坚持做什么可笑的战地摄影师了”。。 “队长到底想做什么?”安娜不解的问道,“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我们找点事情做,赚点钱生活的更好?” “这个目标已经很不错了” 达丽娅老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咖啡,笑着问道,“总比你在雅库茨克守着个烧尸体的火力发电站要强的多不是吗?安娜, 现在你可是个电影制片厂的副厂长了,这个位置我都羡慕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安娜老师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外面不断移动的风景,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内心的猜测。 “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戈尔曼可没有安娜的顾虑, “难道队长准备利用维克多对那个混蛋动手?”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就不要再提了。” 卡尔普出言提醒道,“其他的事情, 等到外面那个小家伙毕业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还是聊聊他接下来这半个月的学习计划吧。相信你们也注意到了,他的一条腿好像有些问题。” “借着这个机会把体能锻炼占用的时间减少吧”达丽娅浑不在意的说道,“刚好可以用来学习理论知识。” “我猜他可不会感谢你”戈尔曼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语气中的愉悦丝毫都没有掩饰。 达丽娅无所谓的说道,“我什么时候需要过他的感谢?” 就在这几个老家伙讨论着接下来半个月给卫燃安排的课程内容时,远在意大利都灵的卡坚卡却在琢磨着半个月后的美国之行。 “这次换我去吧”凌乱不堪的房间里,一个正在跑步机上奔跑的姑娘说道。 “昨天你不是说你不想去吗?”离着她不远,正在地毯上做俯卧撑的卡坚卡汗流浃背的问道。 “我后悔了”跑步机上的姑娘理所当然的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那就你去”做俯卧撑的卡坚卡痛快的答道, “那种做法的兔子肉很好吃, 到时候你可以尝尝, 我做不出那种味道。” “放心吧,等我学会了, 我来做。”跑步机上的姑娘回答的异常自信。 闻言, 卡坚卡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桌子上那块烤的几乎碳化的面包, 顿时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5月份越来越近,好似一条职业舔狗的季马依旧坚持不懈的朝卫燃名义上的同学玛雅献着殷勤, 而后者则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季马每天送上门的鲜花以及各种游玩的邀请,完美的践行了什么叫糖衣吃下去炮弹打回去。 但相比他们, 红旗林场的卫燃过的却并不轻松, 这半个月的课程从一开始便无比的繁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体能锻炼只剩下了每天早晨不到半小时的游泳, 但各种理论课程和礼仪课程以及奢侈品鉴赏课程却把他的每一天都挤压的几乎只剩下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 甚至,就连晚上睡觉的那点时间都不踏实, 隔三差五的,他便会被全副武装突然闯进来的戈尔曼或者安娜老师拿冲锋枪顶着脑袋, 然后被贴着耳朵的高音喇叭问一句诸如“文艺复兴时期欧洲主要的文学潮流是什么以及代表作有哪些”的扯淡问题。 在这与其说是学习文化知识, 不如说是取悦几个闲的蛋疼的老师的半个月里, 卫燃除了睡觉的时候变得越来越警惕之外, 也死死的记住了很多被戈尔曼老师定义为“谈资”,但却被他自己定义为“装b素材”的冷知识。 当然,相比这些, 那些一直没有停过,且时间占比越来越大的正经理论课程才是他真正头疼的地方。 这些东西可就不止是死记硬背就能糊弄过去的了,而每天一次的考核,以及考核不通过后那些别出心裁且从不重样的惩罚项目,也让他丝毫不敢懈怠,不得不时刻紧绷着神经。 如此半个月之后,当时间来到4月30号这天下午的时候。给卫燃上完了最后一节课的戈尔曼将一份书单递给了卫燃。 “这是什么?”卫燃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别紧张” 戈尔曼憋着笑说道,“这些书不用你看,你只要自己从网上给这些书各自找五份读后感仔细读一读知道讲了什么就可以。” “读后感?” 卫燃扫了眼书单,这上面全都是一些听名字就没兴趣的大部头,其中不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战争与和平》这类被奉为经典,但他却根本看不下去的名著,而除了这些艺术气息浓郁的名著,竟然还有诸如经济、哲学之类他更加没兴趣的书籍。 “提升你修养底蕴的东西” 戈尔曼笑眯眯的说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对这些也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也不值得浪费时间把他们真正读一遍。所以只要你去网络上找一些它们的读后感就可以了,这样以后一旦需要你聊起这些的时候,至少你可以装出读过的样子,并且能表达出属于你的见解。 相信我,除非遇到脑子不正常的人,否则他们一般是没办法分辨出来你是不是真的读过的。” “可...可真会省事”卫燃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他从没想到还能这样。 “所以你看,读书是有捷径的。” 戈尔曼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看在你帮了我儿子马卡尔的份儿上提醒你一句,等下个月需要你上课的时候,安娜会用半个月的时间带你去见见制片厂的一些小股东们。 到时候如果你没办法和他们聊到一起,或者表现的像赫鲁晓夫一样粗鲁愚昧,安娜大概会给你安排个惊喜的。” 闻言,卫燃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尤其自从他帮戈尔曼去美国看过他的妻子儿子之后,如今他早已经没有了对戈尔曼的恐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戈尔曼对自己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护崽儿”来形容。 但相应的,曾经让他觉得足以称得上红旗林场温柔一姐的安娜老师,却渐渐成了每一场噩梦里的主角。 别看安娜老师平时柔声细语的,可一旦让她觉得不满意了,那真的是像偷了大魔王的宝箱还被发现了一样让人后背发凉,尤其那些别出心裁的惩罚方式,每一次都让卫燃有种立刻走vip通道立刻投胎重新做人的冲动。 至于卡尔普和达丽娅这两位老师相对就正常多了,这两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把卫燃摆在了合作者的平等位置上。当然,也仅仅只是相对的正常。 偷偷给卫燃提了醒,戈尔曼等他收起了书单,这才说道,“之前你说你的女朋友准备给我儿子的农场送一批游客过去?” 卫燃点点头,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这个时间她们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你不去?”戈尔曼带着一丝丝的期待追问道。 “我就不去了,最近要忙毕业论文的事情。” 卫燃自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主动做出了保证,“不过你放心吧,到时候我女朋友会给你的宝贝孙子多拍些照片发过来的。” 闻言,戈尔曼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之色,随后转移了话题说道,“半个月前你提到的柳班森林里的游击队的故事,我和安娜已经讨论出结果了。” “什么结果?”卫燃颇有些期待的问道。 “明天安娜就会动身去柳班亲自看看,然后或许会找那位名叫谢尔盖的老人聊一聊。” 戈尔曼笑着说道,“如果那位老人愿意,或许这个故事也会排在未来的拍摄计划之内。” “那个名叫雪绒花的组织呢?”卫燃追问道,“他们到底靠不靠谱?” “目前安娜查到的信息来看还算靠谱” 戈尔曼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次她去明斯克,也会和你说的那个名叫黛安的女人试着接触一下。” 闻言,卫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既然连戈尔曼都说对方靠谱,那么以后,或许可以不用对黛安和她背后的雪绒花组织太过于戒备了。 第420章 不省心的员工和瞎操心的老板 4月份的最后一天傍晚,卫燃驾驶着季马的车子慢悠悠的返回了卡班湖畔。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了自己的越野车,以及正靠着车头引擎盖朝自己招手的季马。 “看你这眉开眼笑的,是实现目标了?”卫燃踩下刹车,隔着车门朝季马问道。 “目标?什么目标?”季马茫然的反问道,显然是已经忘了半个月前的豪言壮语。 “玛雅,你的玛雅。”卫燃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她已经答应等半个月后和我一起去因塔看看了。”季马得意的显摆道,“维克多,为快我就有个正式女朋友了。” “那些不正式的怎么办?”卫燃笑着调侃道。 “不正式的当然是...”季马说到一半硬生生的打住,“你可别诬陷我,我可从没有什么不正式的女朋友。。” “你这话鬼都不信”卫燃推开车门,好心的提醒道,“你别太小看玛雅。” 也不知道季马是不是听懂了卫燃的暗示,这货利落的钻进了前者让出来的驾驶室,舔着脸说道,“你应该提醒玛雅别小看我才对。” 目送着这货驾驶着车子一溜烟跑没了影子,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拉开车门钻进了自己的越野车里。 然而,还没等他启动引擎将其开进院子,刚刚掏出来的卫星电话却是收到了一条垃圾短信。 见状,卫燃立刻取出认证器登陆了网页邮箱,等他点开卡坚卡发来的邮件时,却立刻皱起了眉头。在这封邮件里,仅仅只有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似乎是在飞机的商务舱里拍到的,照片的中心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 但在第二张照片的背景却已经变成了nasa的巨大logo,而在镜头的中心,却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套正装, 脸上带着个大号太阳眼镜的女人。 虽然在这张照片里依旧看不到正脸,但卫燃却一眼就认出来, 这个女人恰恰就是那位试图让自己帮忙调查熊岛宝藏的阿曼达太太! 还没等他将点开的图片关闭, 第二封邮件也被卡坚卡发了过来。 在这封邮件里, 卡坚卡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她是我前天从德国飞往美国的航班上遇到的, 刚刚我赶到休斯顿的时候,又一次遇到了她。” “她在跟踪你?或者仅仅只是巧合?”卫燃敲出一串德语问道。 片刻后,卡坚卡给出了回应, “应该只是巧合,在飞机上我曾经隐约听她和同行的人提到过“nasa”以及“新的合作”,只是没想到刚刚又遇到了。 当然,她和她的同伴并没有发现我。我联系你只是想确定是否继续跟踪她,如果不需要, 我现在就准备赶往达拉斯接机了。” 将对方发来的邮件读了两遍, 卫燃这才回应道, “和她有关的事情到此为止了,不用关注她, 别自己惹麻烦。” “好的”卡坚卡干脆的回应了一个单词。 “他们落地还有多久?”卫燃敲打着屏幕问道。 “五个小时” “做好本职工作” 等对方给出了保证, 卫燃拔掉认证器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卡坚卡偶遇了阿曼达太太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这最多只能算是巧合而已。他真正担心的是卡坚卡,这姑娘无疑是个好员工,但却绝非一个老实听话的好员工,这一点从上次她不声不响的把马卡尔的邻居送进监狱就能看出来。 当然,从好的一面来说,可以认为卡坚卡发挥了主观能动性,主动替老板排忧解难。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公司职员, 她的工作,也并非只是简单的文案工作。 虽然自从尼古拉把卡坚卡“卖”给自己之后, 他从不认为卡坚卡现在做的是特工或者所谓间谍的工作。 但因为在红旗林场的学习经历以及卡坚卡的成长经历,卫燃却在下意识的按照和卡尔普等人类似的价值观看待着卡坚卡。 就像卡尔普他们和自己约定了上午九点开始上课,自己就只能九点整赶到红旗林场的主楼门口一样。 按照那些老师们的解释,提前十分钟到并不能显得自己有勤奋, 反而有可能因为提前的那十分钟破坏了整个行动计划。 放在卡坚卡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简单的说,卫燃需要的是个严格听令行事,不自作主张不给自己制造惊喜的卡坚卡, 而不是一个过分主动的卡坚卡。 固然, 当初她把马卡尔的邻居送进了监狱不是什么坏事, 但不管行动前还是行动后,却根本都没有通知他一声,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而且这仅仅只是成功把对方送进了监狱,可如果失败了呢?如果卡坚卡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呢?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旦那种情况出现,恐怕到时候危险的不止是卡坚卡,不止是卫燃,就连戈尔曼的妻子、孩子、孙子甚至弄不好包括红旗林场都会遇到麻烦。 而这也是卫燃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上次那件事答应给卡坚卡发点奖金,甚至连口头表扬乃至感谢都没有的原因。 但这一次,如果卡坚卡再次自作主张的行动,准备去跟踪那位阿曼达呢? 别忘了,那可是在傻佬美的地盘上。更不要忘了,当初卡坚卡的调查结果都指明了那位阿曼达的合作方绝对不简单。 念及于此,卫燃立刻坐不住了,掏出卫星电话便拨给了卡尔普。 “遇到麻烦了?”电话刚一接通,卡尔普便笑眯眯的问道,“或者你打算过来继续上课?” “有点小麻烦” 卫燃犹豫了片刻后,终究没有说出卡坚卡的存在,而是问道,“卡尔普,如果我从喀山搭乘航班飞往美国,会不会有危险?我打算去见我的女朋友,她带着一些游客去戈尔曼先生儿子的农场玩了。” “既然上次没出现意外,那么这次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卡尔普顿了顿,继续说道,“维克多,你只是个历史学者而已。” 闻言,卫燃稍稍松了口气,恭敬的说道,“我明白了,谢谢您,卡尔普先生。” “祝你玩的开心,记得替我们给马卡尔的儿子买些玩具当作礼物。”说完,卡尔普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卫燃犹豫片刻再次链接了认证器,罕见的以命令的口吻给卡坚卡发了一封让她马上去达拉斯的机场里等着穗穗,并在接到对方之后,24小时陪着穗穗的邮件,等到对方回应之后,他也立刻买了一张第二天早晨从喀山飞往达拉斯的机票。 虽然打算自己好好休息几天的计划泡汤,但为了小命着想,为了周围所有人的安全着想,卫燃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转眼第二天一早,还不等太阳跳出地平面,他便驾驶着车子赶到喀山机场,早早的登上了飞往美国达拉斯的飞机。 在经过莫斯科和洛杉矶的两次漫长转机,顺便通知了卡坚卡准备去接自己,当飞机降落在达拉斯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十点了。而提前得到消息的卡坚卡,也早已经在机场等待多时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顶着一头色彩斑斓的小脏辫的卡坚卡笑嘻嘻的调侃道,“不放心你的女朋友?” 懒得和对方解释,一脸疲惫的卫燃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问道,“他们在哪呢?” “已经回酒店了” 卡坚卡仿佛个职业导游似的解释道,“白天的时候我们只去达拉斯剧场看了一场演出,现在都回酒店倒时差休息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找个安静的地方”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说道。 “跟我来” 卡坚卡误以为卫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立刻带着他驾车离开机场,径直将车子开到了一条紧挨着荒地的公路上这才停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推开车们往车头的方向走了大概几十米的距离,卡坚卡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老板,是准备对那个阿曼达动手吗?” “你有准备?”卫燃不置可否的问道。 闻言,卡坚卡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加快语速说道,“我记下了她搭乘的车子的车牌号,还记下来她入住的酒店名字,只要我们动作快点...” “可是我已经说了,和她有关的事情到此为止。” 卫燃打断了对方没有说完的话,换上俄语认真的说道,“在我上飞机之前就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而且你当时已经在邮件里明确回应了我的话。另外,我这次过来也是专程来提醒你的。 卡坚卡同志,和阿曼达太太有关的任何事情到此为止了,不用继续查下去,不用继续关注,哪怕她打算把太阳炸了都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确一些,或者换德语说一遍吗?” 听着卫燃故意换上的俄语,以及加重了语气的“同志”这个单词,卡坚卡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也不由的浮现出了一丝丝的惊慌。 片刻后,卡坚卡深吸一口气,歉意的说道,“对不起老板,还有上次马卡尔的邻居的事情,对不起,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暗叹了一声这个姑娘果然够聪明,卫燃也跟着松了口气,靠着公路护栏,换回两人交流惯用的德语说道,“卡坚卡,我相信卡列尼娜女士肯定教会了你最基础的游戏规则,我也相信你肯定一条都没有忘记,但我也希望你能严格遵守游戏规则。这关乎你的安全,我的安全,还有更多你没见过的人的安全。” “上面的人会知道吗?”卡坚卡颇有些慌乱的问道。 上面的人?什么上面的人? 卫燃愣了愣,紧跟着神色如常的说道,“至少这两次不知道,但下次我不敢保证。” 闻言,卡坚卡明显松了口气,“老板,不会有下次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好了,回酒店吧。”卫燃干脆的转过身就往车子的方向走。 “给你这个” 卡坚卡早有准备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卫燃,“阿芙乐尔房间的房卡,当然,她并不知道,除此之外,后备箱里我还帮你给她准备了一束鲜花,还有送给马卡尔儿子的礼物也买好了。” 闻言,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看在你帮我准备鲜花和礼物的份儿,之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谢谢老板!”卡坚卡话音未落,已经眉开眼笑的跑进了车子。 第421章 一切为了兔脑壳 搭乘着卡坚卡驾驶的车子赶往酒店的路上,卫燃也大概的了解到,这次美国之行穗穗并没有带多少人,满打满算也仅仅只有30个左右罢了。 不过,以他对穗穗的了解,这些人毫无疑问是那小玩意儿弄过来的小白鼠。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称他们为兼职小白鼠的待宰肥羊才对。 除此之外,卫燃也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卡坚卡愿意过来帮忙的原因。而对方则干脆的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只是想出来玩玩而已。 无论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卫燃都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在对方的带领下,拿着一束对方帮忙准备的鲜花找到了穗穗入住的房间。 等卡坚卡一本正经的用商讨明天计划的理由敲开了穗穗的房门,卫燃的出现也让穿着一身卡通睡衣的穗穗发出了一声欢呼,而卡坚卡,则已经先一步钻进了隔壁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挂在卫燃身上的穗穗等对方反锁了房门立刻开心的问道,“你不是说要忙着写论文吗?” “当然是想给你个惊喜” 卫燃揽着对方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答道,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追加了一句,“顺便防止卡坚卡给我个惊喜。” 同一时间,隔壁房间的卡坚卡也打开了连接着认证器的手机,将刚刚和卫燃的谈话内容分享了出去。 在各有各的忙碌中,夜晚被白昼取代,当闹钟响起的瞬间,穗穗便立刻推开了卫燃,先按下了微信群里的语音通话功能,随后立刻开始了洗漱化妆。。 “今天什么安排?”感觉睡了没多久的卫燃拿起穗穗越来越吵的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迷迷瞪瞪的问道。 “一个小时之后马卡尔过来接我们去他们的农场。” 洗手间里的穗穗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解释道,“接下来一直到5号上午, 我们都在他们的农场玩。” 卫燃闻言打了个哈欠,将昨晚丢了满地的衣服捡起来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道, “你们五号就回去?” “6号晚上才走呢”穗穗继续解释道, “最后一天去休斯顿的nasa逛逛。” “去nasa?”卫燃立刻清醒了大半, 他可没忘了自己因为什么才匆忙赶过来的。 穗穗理所当然的答道,“来都来了, 不去看看太亏了。” “确实,来都来了...”卫燃咧咧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马卡尔就是戈尔曼先生的儿子吧?” 穗穗从洗手间里探出个上半身, 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上次我就想问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对!不过这事一定要对马卡尔全家保密,尤其是他的妈妈乌玛太太,还有, 对卡坚卡也要保密。” 卫燃先是痛快的承认了穗穗的猜测, 紧跟着又赶紧嘱咐了一番, 穗穗能猜到并不意外, 毕竟马卡尔的儿子就叫戈尔曼,而且她在因塔营地和戈尔曼还曾经有过一些小矛盾,再加上马卡尔长的和戈尔曼本就有七八分的相似,如果穗穗猜不到,那才是有问题了呢。 “放心吧!这种事我肯定保密, 不然之前的那些谎话不是白说了?” 满嘴泡沫的穗穗立刻做出了保证。这小玩意儿虽然平时有些不着调,但这种事她倒是绝对不会胡来的。 两人简单的洗漱之后,又字面意义上的磨蹭了半个小时,这才拎着行李离开了酒店,在楼下的停车场里汇合了一起来的游客以及早就下来的卡坚卡, 与此同时, 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的马卡尔也刚刚好把皮卡开进了停车场。 但让卫燃看不明白的是,在那些排着队准备登上大巴车的游客最后面,竟然还跟着个穿着厨师服的光头中年男人! 问题是, 这个穿着厨师服的光头大叔似乎和每个游客都很熟,全程都用一嘴标准的川味普通话和那些姑娘或者小伙子们聊着天儿,甚至还热情的帮着往大巴车的行李箱里搬运着行李。 “穗穗,你这些游客都是你同学?”卫燃低声问道。 “对啊”穗穗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都是我们学校的, 好多你都见过的, 怎么了?” “最后那个厨师大叔又是怎么回事?”卫燃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低声问道。 “那是我们学校食堂的孙师傅”穗穗得意的说道, “他可是我特意花五千块钱请来的。” “你特意花钱请他跟着来玩?” 卫燃越发的糊涂了,“你这是肥羊宰多了良心难安,开始给自己放血了?” 穗穗闻言翻了个白眼,“我们干嘛来的?冲着马卡尔农场的野猪和兔子来的对吧?” “啊...啊!对啊!”一脸茫然的卫燃干巴巴的点点头。 “既然冲着兔子和野猪来的,当然得带个大厨了!” 穗穗理所当然的说道,“孙师傅可是我们学校炒菜最好吃的,来之前我还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好几只大肥兔子请孙师傅加工了,给好几个川蜀的同学都尝过,直到他们都觉得味道正宗才决定带他一起来的。” “就...就为了吃个兔子?”卫燃呆滞的看着穗穗,实在不知道是自己落伍了还是这小玩意儿太会整活儿了。 “不然你以为他们干嘛来的?” 穗穗得意的问道,“再说了,请孙师傅跟着来玩的钱是大家aa出来的,为了吃美国兔子特意带个厨师,这说出去多有面子?!” “你可真是个...天才”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对方的骚操作。按理说他也没少在小姨的旅行社帮忙,但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带着厨子出去旅游这种高级玩法。 “不止呢!” 穗穗得意的扬起下巴,拉着卫燃找上了马卡尔,在对方的皮卡车货斗里探头探脑的一边翻找一边问道,“马卡尔大哥,我托你提前买的东西都买到了吗?” “买到了,全都买到了!” 马卡尔和卫燃碰了碰拳头,伸手掀开皮卡货斗上的毯子说道,“按照你说的,我前天特意去了一趟唐人街,从你点名要的厨具到各种华夏调料全都按照你发来的照片买到了。农场那边我们还特意买了好几个二手冰箱提前冻了足够多的啤酒。” “那就没问题了!” 穗穗从皮卡货斗的一个纸箱子里抓起一大把干辣椒看了看,意气风发的说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马卡尔,我们坐你的车子怎么样?” “当然可以!”马卡尔话音未落,已经拉开了车门。 等到卫燃和穗穗在后排坐稳,马卡尔立刻启动了皮卡第一个开出了停车场,在他们这辆皮卡的身后,则是那辆拉着游客的大巴车,而卡坚卡,则驾驶着车子跟在了最后。 直等到这个仅有三辆车的车队离开了城区,刚刚一直在旁听他们核对物资的卫燃这才问道,“马卡尔,乌玛太太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 马卡尔无奈的说道,“我和杰西卡一直希望她能去农场生活,但她依旧像之前一样固执的不愿意离开那栋房子。” 闻言,卫燃叹了口气,或许马卡尔不知道原因,但他却知道,那位乌玛太太恐怕一直在等着戈尔曼能去找她呢,而她不愿意离开那栋房子,恐怕也是担心万一她离开的时候恰巧戈尔曼去了见不到她。 见状,穗穗适时的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那座农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不错!” 马卡尔似乎是担心穗穗误会,赶紧继续说道,“我们那位讨厌的邻居已经被送进监狱了,而且他的那个农场因为泛滥的野兔和野猪,根本就卖不出去,也根本没有谁愿意买下来,所以简单的说,他已经真正意义上的破产了。 除此之外,我和周围的其他邻居们已经打好了招呼,230英亩的土地,随便你们怎么玩!” “那些兔子和野猪都还在吧?”穗穗紧张的追问道。 “在,当然在!” 马卡尔颇有些苦恼的说道,“其实有了你投资的那笔钱之后,一整个冬天我们都在试图控制野猪和野兔的数量,但是那些东西就像杀不完一样,我甚至都有种错觉,觉得被我们围起来的那片农场里有个连接着野兔和野猪世界的虫洞。” “这次就看我们的吧!”穗穗信誓旦旦的挥舞着小拳头做出了保证。 “这次就看我的吧!” 车队末尾的车子里,卡坚卡同样信誓旦旦的发出了一条语音,“我昨天就注意到她带来了一位看起来非常专业的厨师,我肯定能学会那两道菜!” 而在中间那辆大巴车上,被穗穗寄予了厚望的那位孙师傅也用嘹亮的大嗓门配合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做出了保证,“你们放心嘛!我老孙还不会走就会啃兔脑壳唠!这傻佬美的兔脑壳他也是脑壳撒!所以嘛!这趟肯定让大家吃的巴适!” “孙师傅,还有野猪呢!”一个举着手机拍视频的小伙子提醒道。 “大兔子噻?木得问题嘛!” 孙师傅话音未落,没有坐满的大巴车里,连那位达拉斯本地的亚裔司机都跟着笑出了声。 一路欢声笑语的赶到马卡尔和迭戈的农场,离着老远,卫燃便注意到,那位墨西哥裔牛仔迭戈,已经带着好几个同样牛仔打扮的中年男女骑着马等待多时了。 在这些牛仔的身后,则摆了一长溜的木头架子,那木头架子上不但挂着一套套的牛仔服,甚至连转轮手枪和老式的杠杆步枪都给配齐了。 更为夸张的是,马卡尔的妻子杰西卡不但同样一身牛仔打扮,而且还在不远处架起了一个看起来贼有年代感的木箱照相机!而她的手上,还像模像样的拿着个形容平底锅的老式镁粉闪光灯! “这也是你安排的?”卫燃呆滞的问道。 “那当然!” 穗穗得意的点点头,装模作样的说道,“哦!我亲爱的牛仔,欢迎来到19世纪的美国西部!” 她这边话音未落,车子外面的杰西卡手中拿着的大号闪光灯便应景的亮起了一霎那的闪光,紧跟着又蒸腾起了一团形同魔法般的烟雾。 第422章 牛仔居合斩 马卡尔的农场门口,从大巴车上下来的年轻姑娘与小伙子们在穗穗和她的一个女同学招呼之下按照男女分成了两组,随后分别由墨西哥裔牛仔迭戈和他的妻子各自带着,排着队钻进了远处草地上支起的两顶大号印第安帐篷。 当包括那位大厨孙师傅在内的所有人排着队从帐篷另一端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各自换上了一套带有浓郁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复古牛仔服,这其中,还有不少姑娘穿着只在西部牛仔电影里见过的那种拖地长裙。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换了身行头的男男女女们腰间都挂着一个带有漂亮花纹的牛皮枪套,枪套里更是插着一支转轮手枪。这还不算,在每个人的肩膀上,还背着一支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杠杆步枪。 “马卡尔,上来就发枪会不会有危险?” 卫燃心惊肉跳的问道,同时暗暗腹诽对方的身上不愧是流着毛子的血,这万一有个走火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会惹来一身的麻烦。 “不用担心”马卡尔自信的答道,“只是发了武器而已,我可不会连子弹一起发给他们。” 卫燃扭头看了看身边神色如常穗穗,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同样牛仔打扮的年轻人正在从大巴车上把众人的行李统一搬运到一辆同样带着复古味道的马拉大篷车里。负责驾车的,则是迭戈的女儿。 在马卡尔和他的合作伙伴迭戈以及周围那些中年牛仔们的带领下,这三十来号人一手拿着没有子弹却足够吓人的转轮手枪,一手拿着手机,仿佛一个个时空穿越者似的,有说有笑的走进了牧场中间的营地。。 趁着穗穗给她带来的这些肥羊们瓜分分配房间的功夫,卫燃再次找上马卡尔好奇的问道,“准备这些费了很大的功夫吧?” “远比你想象的简单” 马卡尔掰着手指头说道,“我们两家的房间本来就足够住下这么多人,牛仔服是从二手店买的,武器是和周围的邻居还有朋友们借的,甚至就连还没发给他们的子弹都是我们自己亲手复装的。” 说到这里,马卡尔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唯一花钱的地方就是订做的那几辆大篷车了,为了那些过时的东西, 我花了差不多一万美元。” “我相信很快你们就会赚回来的”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闲聊了这么几句的功夫, 那位大厨孙师傅已经跟着穗穗找了过来,招呼着马卡尔和卫燃再加上主动过来帮忙的卡坚卡, 把皮卡车上的那些厨具和各种调味料全都搬到了湖岸一块提前清空出来的碎石地上。 没等他们帮着摆开阵势,那些游客们也在几个中年牛仔的带领下登上了几辆用马拉着的大篷车。 “他们这是准备去哪?”穗穗忍不住问道。 “去我们最近弄出来的牛仔靶场” 马卡尔招呼着众人跟着一起爬上一辆大篷车,跟着前面那些叽叽喳喳的游客们一起, 沿着湖畔的碎石滩绕到了对面的橡树林后面。 这所谓的牛仔靶场布置的格外简单,打成方包的草料浇透水之后堆出来一道用来挡子弹的墙。 几个喷了红色油漆的铁皮罐子又或者切割成各种形状的钢板被悬吊在锈迹斑斑的金属架子上,期间还夹杂着几个装满了水的气球。 说起来这批游客里起码有一半以上都去过因塔的营地, 甚至其中几个熟面孔去过因塔不止一次。平心而论,因塔那边不但消费低得多, 至少看起来都要比这里更加的专业。 也因此,其中一些被穗穗割了好几次韭菜的游客脸上难免的露出了失望之色。 但很快,随着一个看起来差不多有四五十岁的老牛仔上场之后,上一刻他们脸上的失望也在迭戈吹响哨子之后变为了呆滞。 不止他们, 就连原本根本没当回事儿的卫燃,都被那个老牛仔的炫技给吓了一跳。 因为就在那声哨响的瞬间, 这老牛仔便动作极快的拔出了腰间枪套里的单动转轮手枪, 一手扣死了扳机, 另一只手快速反复拨动击锤。 伴随着几乎连成一条线的几声枪响,还不等那五个分布于各处的气球炸开之后的水花砸落地面, 那老牛仔手中的转轮手枪便已经准确的插回了枪套, 而他也恢复了双手握住腰带扣的姿势。 “这特么...牛仔居合斩?美国传统武术表演?” 卫燃下意识的用汉语念叨了一句,这一手他还真就只在电影里见过,在这之前, 他可从没想到能有机会亲眼看到。 “老杰瑞可是我们当地连续五年的牛仔射击赛冠军” 马卡尔自豪的说道,“我见过的人里,没有人比老杰瑞打的更快更准, 甚至连拔枪比他快的都没有。” “他也是你的邻居?”卫燃呆滞的问道。 “他和杰西卡的爸爸是战友, 他们年轻的时候一起打过海湾战争的。” 马卡尔揽着自己的妻子说道, “老杰瑞是杰西卡特意请来的,接下来几天他会亲自教大家玩枪,按美国人的方式玩枪。” “这高低不得弄几个印第安人过来凑凑热闹...”穗穗嘟嘟囔囔的用汉语嘀咕了一句,这事儿别说卫燃,连她都不知道。 这还没完,就在马卡尔介绍的同时, 几个年轻小伙子又抬来了两个空油桶,而牛仔迭戈的女儿,则将一支转轮手枪递到了对方手上。 “接下来要表演的是牛仔动作射击”马卡尔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期待,目光炯炯的盯着正在给转轮手枪的重新装填子弹的老杰瑞。 片刻后,迭戈手中的哨子再次吹响,那位原本扶着腰带扣站着的老杰瑞也立刻抓起了放在油桶上的杠杆步枪。 几乎一声挨着一声的枪响过后,相距十多米的那一排十个红色铁皮罐相继炸开迸溅出各色的油漆。 不等最后一颗子弹的弹壳落地,老杰瑞已经将手中打空了子弹的杠杆步枪换成了两支单动柯尔特转轮手枪。 这一次交替射击的两支转轮手枪速度要慢了不少,但准确度却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十个啤酒易拉罐相继炸开。 而老杰瑞也已经把两支手枪塞回了腰间的枪套,拿起了第二个油桶上放着的那支老式平双猎枪以及四发12号霰弹。 又是连续四声沉闷的枪声过后,四个脸盆大小的圆形钢板在子弹接连的撞击中各自发出了悦耳的嗡鸣。 几乎就在老杰瑞将双管猎枪放回油桶的同时,一个举着手机的男生激动的用英语喊道,“24秒!24枪!一秒一枪!” “变态...”站在卫燃身后的卡坚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你能做到吗?”卫燃转过身饶有兴致的问道,甚至就连穗穗都跟着看向了卡坚卡。 后者摊摊手,“我可做不到,我甚至都没怎么真正开过枪。” “要不要试试?” 马卡尔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个装着子弹的铁盒子递过来,“这些子弹都是我们自己复装的,装药量只有正常情况下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后坐力几乎可以忽略,玩起来很容易的。” “我就算了”卡坚卡第一个拒绝道,“这可不是我擅长的运动,我还是专心做我的翻译吧。” “我也算了” 穗穗见她安排的那几个同学已经在用勉强及格的四级英语和那些职业牛仔们连比划带猜的练起了口语,立刻拉着卡坚卡跑了过去。 见连续被拒绝的马卡尔看向自己,因为不会英语所以根本帮不上忙的卫燃痛快的接过了铁盒子。 这个不大的盒子里装了24发子弹,除了四发最大号的黄铜弹壳的霰弹之外,剩下的分别是给转轮手枪和杠杆步枪准备的。 跟着马卡尔走到了隔壁另一个靶位,卫燃饶有兴致的在前者的指点下,在腰间两侧各自挂了一个枪套,随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往杠杆步枪和转轮手枪里塞着手工装填的铅头子弹。 “先用杠杆步枪打十个红色标靶,然后是转轮手枪对应的十个蓝色标靶,最后是猎枪的四个黄色标靶。” 马卡尔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规则,最后再次提醒道,“哨声就是信号,枪口只能对着靶子,超过横向身体水平线会犯规的。准备好了给我信号。” 闻言,卫燃点点头,“开始吧!” 随着哨音想起,卫燃立刻抓起了放在油桶上的杠杆步枪开始了射击。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卫燃故意打偏了几个靶子之后又手忙脚乱的抽出了胯骨两侧的转轮手枪开始了射击。 一番叮叮当当的噪音之后,卫燃故意摆出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用那支老式猎枪打完了最后四发霰弹,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这对我来说太难了,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使用三种武器。” “76秒”马卡尔收起手机笑着说道,“维克多,虽然你之前没玩过枪,但这个成绩实在是太差了。” “看来我在射击上真的没什么天赋” 卫燃故作遗憾的说道,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有故意放水的嫌疑,但他自己也清楚,即便他不放水,也根本打不出30秒以内的成绩。 先不说这些枪和他用过的不太一样,单单打的快或者打的准,随便哪一个都不是问题,但想用这些武器组合起来打的又快有准,却远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体验过了美国传统武术项目,卫燃也就没了凑热闹的心思,主动接过了帮忙照顾孩子的保姆工作,抱着马卡尔的儿子戈尔曼坐到了一辆大棚车上,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拨通了和季马的视频通话。 不出意外,视频的另一头并非正在上课的季马,取而代之的却是养在红旗林场的那只哈士奇戈尔巴乔夫先生。 但在卫燃自说自话般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时,手机的扬声器里却传来了戈尔曼压抑到模糊不清的呢喃。 “维克多,你们在聊什么?”马卡尔拎着两罐冻的冰凉的啤酒找上了卫燃。 见状,卫燃往旁边让了让位置,示意马卡尔坐下之后,指着屏幕里那只撒欢的哈士奇说道,“我给戈尔曼看看我的好朋友,太久没见了,有些不太放心。” 马卡尔凑近了些,看了看屏幕里摇头摆尾的哈士奇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叫爹”别有用心的卫燃用夹杂着汉语的俄语说道。 “爹?” 浑然不知道正和亲爹视频的马卡尔疑惑的重复了一句,“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确实很奇怪” 卫燃笑了笑,将怀里的小家伙交给马卡尔抱着,一边逗弄着这个正在流口水的小家伙,一边侧对着手机,看着这个小家伙问道,“戈尔曼,你喜欢他吗?” 马卡尔怀里的小家伙明显听不懂俄语,但却拍着小手,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而在视频通话的另一头,戈尔曼却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袖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同时也在拼命的点头时不小心抖落了早已流出来的浑浊眼泪。 “戈尔曼,喜欢他吗?要不要我们也养一只?”马卡尔抱着自己的儿子换上英语问道。 “他还听不懂俄语吗?”明知故问的卫燃没话找话的拖延着时间。 “我平时太忙了,都是杰西卡在照顾他。” 马卡尔的语气中带着愧疚,“我的妈妈平时有时间也会教他一些俄语单词,现在这个小家伙动不动就会英语俄语混着用,甚至因为这些小事,我还和杰西卡产生过一些争执。” “没关系,以后时间还很多。” 卫燃不着痕迹的瞟了眼屏幕,拿起马卡尔刚刚拎过来的啤酒打开和对方碰了碰,在明媚的阳光下,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直等到一罐啤酒喝完,马卡尔指了指远处说道,“好了维克多,我们该准备吃午饭了,等下午的时候我带你们去骑马。” “虽然射击我可能不擅长,但骑马可是我的强项!” “你会骑马?”马卡尔诧异的问道。 “当然!”卫燃说完却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关闭了一直开着的视频通话。 第423章 特殊的收藏品 跟着穗穗的肥羊团来到马卡尔营地的当天黄昏,换上了一身牛仔服的卫燃在策马飞奔中,总算挽回了他在“牛仔居合斩”项目上故意丢掉的面子。 得益于从金属本子那里学来的骑术,卫燃不但让对他颇为了解的穗穗看的目瞪口呆,就连以马卡尔为首的那些牛仔们也大感意外。 “你从哪学来的骑马?”骑在马背上动都不敢动的穗穗好奇的问道。 “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卫燃装模作样的说道,“话说这五十年前啊...” “爱说不说” 穗穗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听卫燃的胡言乱语,老老实实的任由墨西哥裔牛仔迭戈和他的女儿布兰卡,各自牵着她和卡坚卡骑乘的马匹在农场上兜起了圈子。 接下来这大半个下午的时间,穗穗带来的游客们被分成了两组,轮换着学习牛仔枪术和骑马技术。 也正是通过这小半天的观察,卫燃也摸清了穗穗的安排。 如果说在俄罗斯的因塔营地,她那些肥羊们纯粹是去享受开枪打靶以及极光的话,那么在马卡尔的这个牧场里,他们则是来体验美式传统枪械文化来的。 这一点,仅仅从马卡尔等人提供的那些早已过时但却依旧经典的老式武器就能看出来,从牛仔标配的柯尔特转轮手枪,到使用黑火药复装子弹的杠杆步枪以及老式的平双猎枪,甚至再到那些布景一样特意安排的复古服装以及用马拉着的大篷车。 除了没有一望无际的棉花地和棉花地里辛苦劳作的国际友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把时间往回推了一百多年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狩猎反而成了最无关紧要的环节,怎样努力cos出一个西部牛仔已经成了所有游客都热衷的目标。。 当太阳落山,池塘边点起篝火的时候,随着那些多才多艺的牛仔们集体用口哨演绎了一曲荒野大镖客里的经典口哨小调作为开场,一场小型的西部乡村音乐会也在端上来的各种美食以及自酿啤酒中拉开了帷幕。 热热闹闹的折腾了一晚上,喝多了的业余牛仔们各自上交了武器,三五成群的回了各自的房间。 等到第二天一早,伴随着迭戈的女儿布兰克开枪击毙了又一次溜到湖畔翻找厨余垃圾的野猪,被遗忘的狩猎活动也终于排上了日程。 匆匆吃过早饭, 重新领了武器的游客们各自戴上牛仔帽,紧跟着又各自领了些杠杆步枪使用的弹药, 分组在那些牛仔们的带领下, 或是驾驶沙滩车, 或是乘坐大篷车,又或是骑着马, 各自前往了不同的牧场,开始了他们的见习牛仔狩猎之旅。 “马卡尔,我们这是去哪?”卫燃骑着马跟在马卡尔的身后问道。 闻言, 马卡尔神秘兮兮的解释道,“带你去看看我邻居的收藏,顺便问问你的意见适不适合给你们带来的那些朋友们看。” “这种事应该带着阿芙乐尔比较合适吧?” 卫燃越发的奇怪,刚刚马卡尔可是单独把自己留下来的,显然是在避着穗穗。 “额...我朋友的收藏有些特殊。” 马卡尔摘下头顶的牛仔帽, 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继续说道, “我担心吓到她。” “你朋友收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卫燃越发的好奇了。 “人头”马卡尔想了想说道, “一个完整的人类头骨。” “人头骨?”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 “印第安人的?” “怎么可能!” 马卡尔先是否定了卫燃的猜测, 紧接着却卖起了关子, “总之等下你到了就知道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 卫燃用脚后跟的马刺轻轻挠了挠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在马卡尔的带领下,两人穿过牧场边缘铁丝网上开出来的简易大门之后, 最终停在了一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木头房子旁边。 “穿过刚刚那道铁丝网开始就是我朋友的农场了”马卡尔翻身下马之后, 招呼着卫燃就往木头房子里走。 “这里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卫燃观察着周围丛生的杂草说道。 “确实已经荒废很长时间了,但它的质量还不错, 之前一直当仓库用的。” 马卡尔笑着解释道, “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记得和说你过的,在我和迭戈买下那座农场之前,我们都曾是在这座农场工作的牛仔,当时那座农场的主人叫布朗。” “我有印象”卫燃点点头。 “这里在很久以前也属于布朗先生,或者更准确的说, 属于布朗先生的父亲, 老布朗先生。” 马卡尔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在我从布朗先生手里买下农场之前,老布朗先生过世之后, 布朗先生就把包括这里在内的,一块面积大概70英亩的土地卖给了杰克,也就是我刚刚提到的朋友, 昨晚上你见过杰克的,那个会谈吉他的大胖子。” “我记得他,他带来的自酿啤酒很好喝。”卫燃想把人和名对上了好,这才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仍在努力开锁的马卡尔继续说道,“后来在老布朗先生过世的第二年,急着用钱的小布朗先生又把剩下的最后50英亩卖给了我和迭戈。” “所以这座房子是属于那位布朗先生的?”卫燃已经猜出了大概,“包括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人头?” 马卡尔却摇摇头,“以前住在这里的是老布朗先生,他过世之前,他的儿子小布朗就在我们住的那片水塘边上盖了新的房子,他过世后,这里就变成了堆放杂物的仓库。 再后来,包括这里在内的土地出售给杰克之后,杰克也在靠近公路的树林那边重新建了房子,这里就一直荒废了下来。” 说到这里,马卡尔手里的钥匙却因为用力过猛断成了两节,这货无奈的将手中的半截钥匙随手一丢,抬起脚丫子狠狠的踹了上去。 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早已有些变形的木门直接拍在地板上激起了一大圈的灰尘,马卡尔倒退了一步,这才继续说道,“在得到阿芙乐尔的消息,你们真的准备带人来这里玩的时候,我就和杰克商量,想看看能不能把这里修复一下,然后就在地下室里发现了那些人头。”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个小酒吧” 卫燃这话可不瞎说,这栋仅有两层的木头房子虽然不大,但正对着门的墙壁上便有个摆满了酒瓶子的木头架子,甚至还有个不到两米长的小吧台。 不过,等他走进了才注意到,那木头架子上剩下的仅仅只是酒瓶子,里面的酒早就被清空了。 除此之外,这一楼的大厅里还放着一张盖着塑料布的台球桌和几台落满了灰尘的投币式游戏机。 甚至在进门的一侧,还有一台大红色的投币式可乐售卖机,那售卖机的上面,还放着一个同样落满灰尘的可乐玻璃瓶以及一个装满了可乐瓶盖的玻璃鱼缸。 不仅如此,在靠近壁炉的位置,还摆着一台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大屁股电视,那电视前面的小桌子上还有一台游戏机两个手柄,以及满满一箱子的游戏卡带。 “老布朗先生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 马卡尔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羡慕的表情,“你绝对想象不到,那个老家伙在七十多岁的时候仍旧有七八个女朋友。 我记得最年轻的一个甚至都不到20岁,当时每到周末,他都会邀请很多姑娘来这里玩,我们这些牛仔们也会过来凑热闹,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潇洒的老东西”卫燃说这话的同时不由的想到了尼古拉先生,那位老爷子同样潇洒的不像话。 “确实是个潇洒的老东西” 马卡尔摇摇头,“甚至他因为心脏病猝死的前一秒,都在忙着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努力创造生命的奇迹。” “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马卡尔同样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当时我们把他从床上抬下来的时候,他的老兄弟都还在朝电视里的新闻主播流口水呢。” 卫燃咧咧嘴,“你这形容实在是有点儿恶心”。 “事实而已” 马卡尔摊摊手,“不然你以为小布朗先生为什么会把包括这里的一部分卖出去?那些年他父亲老布朗先生死在女人肚皮上的风流事几乎让他成了周围所有农场主的笑柄。用我们的话说,只要说出‘老布朗先生’,连树上的猫头鹰都会笑出声。” “我们还是说说那些人头吧”卫燃哭笑不得的转移了话题。 “和我来” 马卡尔说话间已经掀开了紧挨着那个小吧台的地毯,随后又熟门熟路的拉开了底板上的一个方形盖板。 “这里是我们前段时间打算收拾这里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马卡尔从兜里掏出个手电筒打开,指着通往地下室的金属梯子说道,“就在这下面了,你下来的时候小心点,下面很容易磕到头。” 话音未落,马卡尔已经第一个沿着梯子走了下去。见状,卫燃看了看四周,也跟着钻进了地下室。 这所谓的地下室面积并不算大,满打满算也就十个平方而已,高度也就堪堪两米,四周靠着墙壁摆了一圈金属架子,其中三面的架子上都是早已过期的啤酒或者一些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罐头。 但在金属梯子后面的那面金属架子上摆着的东西,却让卫燃皱起了眉头。 在这金属架子的最上一层,静静的摆着一个白的吓人的人类头骨。这个头骨异常的完整。而且还被装在了一个有木头底座的玻璃罩里。 隔着被擦拭过的玻璃罩,卫燃还能看到在天灵盖位置,用黑色的笔迹写着一串他看不太懂的英语。 “马卡尔,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卫燃指着玻璃罩里的人头问道。 “这是我能想到送给你的最好礼物,请不要担心我,这里的生活虽然无聊,但至少足够安全,我很快就会回去了。”马卡尔神色古怪的帮忙翻译道。 第424章 来自战场的伴手礼 “拿人头当礼物?” 卫燃念叨了一句,接过对方手中的手电筒,弯下腰继续看下去。 在这金属架子的第二层,却摆满了各种书籍,随意抽出其中的一本,卫燃虽然看不懂封面上写的是什么,但在随意的翻了翻之后,却可以肯定这是一本有关解剖学的著作。 看了看身边的马卡尔,卫燃将书塞回原来的位置之后,蹲下来看向金属架子的第三层,也是最下面的一层。 好在,这一层总算没有任何从人类身上弄下来的物件,但是当卫燃掀开那个落满灰尘的木头箱子时却皱起了眉头。 这木头箱子里的东西并不算多,一套叠放的整整齐齐,但却没有军衔更没有臂章等物的二战美式军服,一面叠成三角的美国国旗,除此之外,还有一支装在帆布枪包里的m1加兰德和一把日式的指挥刀,以及一个并不算大的相框。 在这个相框保存的照片里,是个穿着军装的美国大兵,在他的怀里,还有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姑娘。而照片的背景,则是一片似乎停着军舰的港口。 “这里本来还有一支1911的” 旁边的马卡尔提醒道,“但那支枪现在已经别在杰克的腰上了。” “所以...这些人骨是从太平洋战场带回来的?” “大概是吧” 马卡尔摊摊手,“我和杰克曾经试着联系小布朗先生询问的,但是我们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卫燃点点头不再说话,他甚至可以肯定,这些人骨九成九来自日自己人。。 别看今天小鬼子和傻佬美好的穿一条裤衩子,但在二战的时候,尤其在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大兵们可真没把小鬼子当人看。 那个年代,拿小鬼子的人头当礼物可真不是段子,更不是所谓的直男思维。甚至在传闻中,就连美国总统罗斯福, 都曾经收到过用小鬼子肩胛骨制作的开信刀。 可冷静下来想想,这些拿人头当礼物的事情为什么全都发生在太平洋战场上的美国大兵里, 却没有发生在和德国交战的那片战场上? 难不成恰巧所有的直男和变态大兵全都被送到了太平洋战场, 那些脑子正常彬彬有礼的全都被送到了欧洲战场? 当然不是, 究其原因,小鬼子炸珍珠港拉足了仇恨是主要原因, 但也仅仅只是主要原因之一。 往祖辈数,这傻佬美从和印第安人抢地盘的时候可就有攒人头的爱好。 虽然这爱好后期被他们自我标榜的“文明人儿”给掩盖了,但却也仅仅只是掩盖了而已。 再加上他们白人至上的种族观念、以及不在本土作战的放飞自我, 和珍珠港攒下来的仇恨,太平洋战场上的美国大兵们自然而然的也就再一次捡起了老祖宗们的手艺。 砍人头,拿水煮脱了骨,然后系个粉色的蝴蝶结往喜欢的姑娘家里一寄, 这过分熟练的操作当时几乎都成了前线指挥官默许的家常便饭。 话说回来,这事儿为什么没发生在欧洲战场,很现实的原因, 也是唯一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德国人和他们拥有同样颜色的皮肤罢了。 在和纳脆德国作战的时候,即便面对集中营里的档位军,美国大兵们最多也就是一枪崩了了事,可从来不会有人想着煮个人头带回去当纪念品。 但在太平洋上那一个又一个未开化的小岛上和小鬼子打的时候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从心底里就没把对面战壕里的小鬼子当人, 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和道德负担。 甚至这种观念习惯, 直到二战结束都依旧有市场,别的不提, 看看战后那些年, 驻日甚至驻韩美军的各种荒唐行径就知道了。 而另一方面,当年打过太平洋战争的美国老兵们,十个里面有九个拿小鬼子人头当过礼物或许是在污蔑他们, 但十个里面出一两个那绝对算得上是稀松平常的正常现象。 对那些出公差的美国大兵们来说, 小鬼子的指挥刀、步枪以及人头骨或者手骨, 绝对算得上那个年代最酷的战场伴手礼。 尤其到了60年代嬉皮士运动的时候,那些让嬉皮士的父母在战争中产生爱的火花的人骨纪念品, 竟被再一次从车库里或者地下室翻了出来,一番抛光上蜡贴膜之后, 堂而皇之的摆在了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一番瞎琢磨大致确定了这些人骨的来历, 卫燃思索片刻后说道,“马卡尔,这东西确实不太适合给游客看,虽然我敢确定他们大多很有兴趣,但这种东西很容易给你们惹来麻烦。” “说的也是...”马卡尔颇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既然这样,这栋破房子就继续在这里当仓库用吧。” “房子可以翻修,哪怕弄个19世纪风格的西部小镇酒吧都挺不错的。” 卫燃胡乱给对方一条建议,随后拿起木头箱子里的那支m1加兰德步枪问道,“马卡尔,这枪能不能借我玩两天?” “它已经在这里放了很久了,我可不确定它还能不能用。” 马卡尔为难的说道,“你或许不清楚,但很久没用的武器如果不经过保养和测试,贸然开火是有炸膛的危险的,而且这种枪的后坐力也比我给你们准备的杠杆步枪要更大一些,用起来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舒服。” “没关系” 卫燃笑着说道,“我最多也就是拿着它拍拍照片,肯定不会真的用它打出任何一发子弹的。” 闻言,马卡尔立刻松了口气,“那就没问题,随便你拿去用吧,如果不是你要离开,这支枪送给你都没问题。”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将装有步枪的帆布包拎在手上,顺手指了指仍旧装在木头箱子里的指挥刀提醒道,“马卡尔,那支指挥刀说不定能卖些钱。” “杰克已经找到买家了” 马卡尔无奈的摇摇头,“要不是我坚持把它暂时留在这儿给你们看看,恐怕早就被他换成现金了。” “那颗头骨你打算怎么处理?”卫燃拿着枪,一边攀着梯子往上走一边问道。 “继续在这里放着吧”马卡尔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不是我的,不过我猜杰克肯定会给它找个好买家的。” “这也能卖?”卫燃一边往上爬一边问道。 “这里是美国,别说人骨,就算是活人都能明码标价。”马卡尔笑着调侃道,“当然,黑人不值钱。” “幸好这附近没有记者”卫燃跟风似的调侃了回去。 “应该说这里幸好没有黑人记者” 第二个爬上来的马卡尔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然他肯定会被当作猎物不小心打死。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是德州。对于黑人来说,这里其实和一百年前一样危险。” “所以你也是个种族主义者?”卫燃突兀的问道。 “我可不是!在我眼里皮肤颜色的差异就和糖果的包装纸一样毫无意义,只要糖果本身是甜的,外面的包装纸是什么样色有什么区别?” 马卡尔带着卫燃一边往外走一边坦然的说道,“大多时候,我甚至都不认为我是个美国人,在我母亲对我从小的教育里,我一直自认为是个苏联人,哪怕苏联早就已经不在了,哪怕我从来都没离开过美国。” 呵... 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可怜黑人还是该可怜马卡尔,又或者该可怜他的母亲,戈尔曼的妻子乌玛太太。但他唯一肯定的是,至少地下室里那颗被遗忘的头骨绝对不值得可怜。 而他之所以借来那支从地下室里翻出来的步枪,自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拍拍照片,更是出于多掌握一门语言的伟大求知精神。 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那支步枪的原主人曾经参加了哪一场战役,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回来那颗人头骨,但只要刚刚马卡尔没有翻译错误那颗头骨上的写的那串英语,只要写下那串英语的人没有说谎,那么这一次应该就不会面对太大的危险。 念及于此,卫燃不等马卡尔把那扇被他踹倒的木门重新固定好,便已经拿着枪包,迫不及待的翻身骑上了马背。 目前来说,他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去哪找个足够安全而且不会被打扰的地方专心搞搞事业。 第425章 半斤子弹 跟着马卡尔返回他的牧场,卫燃还没来得及找到个合适的学习机会,前者便带着他找到直接钻进了摆满各种工具的车库。 “把枪拿来,我帮你保养一下。” 马卡尔说着,已经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瓶枪油和各种枪械保养小工具,一边给自己点上颗烟一边说道,“哪怕是拿来拍照,起码也要让它看起来干净一些才行。” 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拎了一路的枪包递给了对方。 接过枪包,马卡尔动作老练的拉开枪击,见里面没有子弹,立刻开始了拆卸。 看得出来,这种工作马卡尔平时没少做,是以根本没等他嘴里叼着的那颗烟抽完,不锈钢的桌面上便已经多了一堆零件。 这么一会儿的工作,昨天曾表演过拔枪术的老杰瑞也恰好走进了车库。 两人一番叽哩哇啦的沟通之后,老杰瑞接手了那些枪械零件的维护工作,而马卡尔则拿出一沓粗砂纸开始打磨脏兮兮的木质枪托。 这枪械可不讲究什么包浆,尤其木制枪托的武器,长时间的放置以及受潮之类的影响之下,一旦木制件变形,甚至还会影响枪械的射击精度。 所以不管怎么说,马卡尔的操作都没有任何的毛病。。但随着砂纸一起被打磨掉的岁月痕迹渐渐在干净的桌面上铺好一层毫无价值的尘埃,却难免让卫燃觉得有些惋惜。 与此同时,那位老杰瑞也用一把大刷子蹭掉了各个零件上积攒的油泥,随后又把气泵枪对准拆下来的枪管, 将里面积攒的污渍全都吹了出来。 在这一老一少的配合之下,桌子上的零件全都被柴油清洗擦拭干净, 随后又涂抹了一层枪油。 这还没完, 那位老杰瑞甚至还用随手找到的喷枪, 给外露的金属件来了一套烤蓝不说,甚至还把马卡尔仔细抛光之后的枪托, 用大板锉仔细的精修了一遍。 虽然马卡尔没有翻译,但卫燃也看得明白,这老先生同样已经考虑到了木制件变形可能会对这支枪精度产生的影响。 在他的旁观喜爱, 马卡尔和老杰瑞两人忙活到中午,直等到跟着一起从国内来的那位大厨孙师傅已经把上午游客们打到的兔子送进了锅里,那支被遗忘的步枪也已经变得焕然一新。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马卡尔和老杰瑞一番沟通之后,兴高采烈的说道,“老杰瑞说这支枪说不定还能用, 他准备帮我们试射一下。” “其实不...” 还不等卫燃说完整句话, 刚刚已经走出车库的老杰瑞便从他的车里拎出来两个绿色的帆布弹药袋以及一支看起来小巧了许多的m1卡宾枪朝他们招手示意。 “走吧!” 马卡尔朝卫燃招招手, 一边跟着老杰瑞往不远处的白桦林走, 一边兴致勃勃的说道,“维克多, 如果那支枪可以用, 等吃过午饭之后,我们起码去狩猎野猪怎么样?” “马卡尔,那些游客才是需要你重点服务的对象, 我只是来凑热闹的。”卫燃无奈的提醒道。 “没关系” 马卡尔开心的说道, “有杰西卡他们在, 少了我们两个也没什么的。你也可以叫上阿芙乐尔, 距离我们狩猎野猪的地方不远经常能捡到陨石,而且今天晚上我们会在那里举行篝火晚会, 像19世纪的牛仔们一样围着篝火堆, 顺便讲讲有关印第安人的恐怖故事。” 跟毛子一模一样... 卫燃暗自摇头,这马卡尔别看在美国长大,但和俄罗斯的男人真没太大的区别,那真是能偷懒就偷懒,能把工作甩给女人就甩给女人,丝毫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 卫燃也就不好拒绝, 只能推诿着回应你了一句“等吃饭的时候和阿芙乐尔商量一下”算是敷衍了过去。 在闲聊中一行三人来到橡树林深处, 老杰瑞从兜里掏出一节伞绳, 将翻新的步枪以枪口45度对准地面的角度, 牢牢的绑在了一颗足有大腿粗的橡树上。 晃了晃确定步枪不会乱动,老杰瑞这才从脚边的弹药袋里掏出一个漏夹,在树干上磕了磕把它塞进了弹膛。 等忙完了这一切,老杰瑞又从兜里掏出另一节伞绳,打了个结拴在了扳机上,一边放线一边招呼着看热闹的卫燃和马卡尔退到了一颗粗大的橡树后面。 虽然这片林子附近就他们三个大活人,但这老先生依旧一本正经的用卫燃听得懂的也英语来了个321倒数,随后又蹦出一句卫燃曾在各种游戏电影里听到过的“fire in the hole!”,随后这才拉动了手里的绳子。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远处十来米外绑着步枪的橡树冒出一团微不可查的烟雾。 稍等了片刻,老杰瑞站起来往前走了几米看了看,随后再次返回藏身的橡树后面,一次次的拉动着拴在扳机上的绳子。 当最后一发子弹的弹壳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各自划着抛物线砸在了松软的草地上。这老爷子重新从弹药袋里拿出一个新的漏夹,敲了敲将其再一次压进了步枪里。 重复着刚刚的流程又一次打空了一个漏夹,老杰瑞解下步枪,第三次压进去一个漏夹,抵肩端枪对准几十米外一颗大树的根部便连连扣动了扳机。 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刺耳枪声过后,严谨过头的老杰瑞这才满意的把枪递给了卫燃,随后弯腰捡起脚边的弹药袋也递了过来,同时嘴里说着什么。 “老杰瑞说,装子弹的时候小心点,这支枪喜欢吃手指。” 马卡尔帮着翻译道,“所以装子弹的时候,记得用小拇指顶住拉机柄。” “我会小心点的” 卫燃客气的朝对方点点头,将弹药袋胡乱穿在身上,取出一个漏夹,学着对方的样子在树干上磕了磕,摸索着压进了步枪里。 说起来,这种步枪他还真是第一次用,所以着操作上难免有些生疏。不过即便如此,触类旁通之下倒也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在老杰瑞和马卡尔的旁观下打空了一个漏夹,卫燃好奇的问出了一个自己很有可能用得上的问题,“马卡尔,假设枪里的子弹没有打空,或者我只有半个漏夹的子弹,该怎么装填?” 闻言,马卡尔根本就没过脑子,直接将其翻译了给老杰瑞,然后这才解释道,“我平时用杠杆步枪和苏联生产的sks比较多,这种枪虽然也打过,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所以还是让老杰瑞演示一下吧。” 闻言,卫燃立刻掏出了一个漏夹递给了老杰瑞,后者动作麻利从里面拆下来几发子弹,随后给卫燃仔细的演示了几遍,同时嘴上也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旁边在看热闹的马卡尔跟着翻译道,“老杰瑞说,就像他刚刚演示的这样,这种武器当然可以单发装填,但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根本没有实用性,就算是在二战战场上,除非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否则大多也都是选择直接换个新的满弹漏夹。” 闻言,卫燃不由得点点头,虽然m1加兰德动不动就被吹捧为二战最成功的半自动单兵武器云云,但起码在装填子弹这方面的便捷性是真的能被金属本子里的那支svt40甩出去八条街那么远。 不过说归说,在以栓动步枪为主的二战,这么个小问题也确实不用纠结。而且毕竟就像老杰瑞说的那样,即便在二战战场上,除非兜里只剩下最后几发子弹,否则的话,注意下别被这支武器把大拇指的指甲盖打碎才是更现实的考虑。 再一次打空了一个漏夹,老杰瑞把他带来的那支m1卡宾枪慷慨的递给了卫燃,同时旁边的马卡尔在接过卫燃手里的步枪之后也跟着翻译道,“老杰瑞说,这支枪卡宾枪要远比m1加兰德用着舒服且方便。” 看了看手中这支短小精悍的卡宾枪,卫燃重新瞄准了几十米外的那颗大树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相比之下,这支枪不但重量轻了不少,而且后坐力也温柔的多,再加上用的如今看来更“正常”的弹匣,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手指的安全问题。 当然,即便不用问,只看弹匣里的子弹就知道,这支用起来舒服的卡宾枪要比加兰德的威力小了许多。 至于当时傻佬美为什么不考虑把同样顶着“m1”编号的加兰德和卡宾枪杂交一下,自然是因为他们早就有了bar那么个不伦不类的奇葩玩意儿。 简单的体验了一把这两种二战美国大兵使用的单兵武器,眼瞅着也到了饭点儿的时候,三人这才结伴走出了橡树林。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而已,等他们回到水塘边上的时候,大厨孙师傅守着的灶台边上,竟然已经摆了足足十多只野猪,如果在加上不远处那两个被兔子头填满的大号不锈钢汤桶,这一上午的时间,那些游客们绝对算得上收获颇丰。 这也就体现出了这里和因塔的不同,在因塔那边玩,打猎可是要付费的。但在这边可就不一样了,收费?那根本不存在! 以马卡尔为首的这些农场主们那真是巴不得穗穗带来的这些人把野猪野兔全都杀干净。 也因此,这些年轻的游客们那真是过足给小动物的身体补充金属元素的瘾。 不过,要说现场唯一不开心的,便是正蹲在那些野猪尸体旁边抽烟的孙师傅。这大叔愁眉苦脸的模样,差点让马卡尔以为他是什么极端的动物保护组织成员。 “孙师傅,你这是怎么了?”卫燃好奇的凑上去问道。 “唉!” 孙师傅叹了口气,伸出夹着烟的手指头指了指正前方一个屁股开花的半大野猪,“一头猪!一头猪噻!我从它屁股上抠出来至少半斤子弹头!” “你们这怎么打的?” 卫燃见穗穗也凑了过来,忍不住开口问道,说实话,就算在柏林战场,他都没见过比这些野猪还惨的尸体,它们身上那一个个的血窟窿几乎遍布了身体各处,以至于能吃的地方,就只剩下了被孙师傅切下来的那一个个大猪蹄子。 穗穗尴尬的笑了笑,一脸无辜的答道,“就...集火啊...” 第426章 熟悉武器 明媚的阳光,森林里吹来的微风,还有大锅里红烧兔肉和刚刚烤好的面包夹杂在一起的香气,以及自酿啤酒的麦香和围着两张长条桌的游客们的欢声笑语,这一切的一切混合起来,拼凑成了一顿丰盛又热闹的午餐。 当然,这顿午餐自然不会只有不限量供应的红烧兔肉和让大多数本地人避之不及的油爆肥肠、凉拌猪耳朵以及一人一根都有富裕的黄豆炖猪蹄。 那些牛仔们的妻子一起烹饪的各种菜肴也是一样不少,从烤乳猪到各种沙拉再到辛辣的墨西哥菜,这一切配合着冰凉的啤酒轻而易举的填饱了所有的肚子。 酒足饭饱,上午战功赫赫的游客们三五成群的回了房间准备睡一会,而没有午休习惯的牛仔们则提前开始准备下午的活动,顺便把那些野猪的尸体统一拉到了森林里早就准备好的掩埋坑。 就像吃饭去约好的那样,在马卡尔的热情邀请下,卫燃不得不接过了那支被翻新过的m1加兰德,跟着对方以及墨西哥裔牛仔迭戈以及那位武术表演大师老杰瑞,各自骑着一匹马离开了农场。 至于同样在邀请行列的穗穗和卡坚卡,则借口需要休息,心安理得的各自回了房间躲避有些酷热的阳光。 当然,穗穗或许是真的在睡午觉,但精神头十足的卡坚卡,却在忙着研究她亲自拍下的孙师傅做饭全过程,准备等回去之后尝试完美复刻一下红烧兔肉,和那道味道同样不错的黄豆炖猪蹄,以及还没机会品尝的麻辣兔头。 与此同时,在马卡尔和迭戈的带领下, 头戴牛仔帽,脸上还装模作样围着个红色花方巾的卫燃也已经骑着马再一次穿过了农场边缘的围栏, 朝着视线尽头那片看起来并不算高的土黄色石头山走了过去。 这一路走来, 地上的植被稍稍变得稀疏了一些, 沿途偶尔甚至还能看到一簇簇比人还要高一些的野生仙人掌,以及摇晃着尾巴上的沙锤自娱自乐的响尾蛇。 但是当那片石头山越来越近的时候, 远远的便发现了正有一群野猪在山脚下的一片泥塘里卖力的打着滚。。 “那里有个小泉眼” 马卡尔吆喝着马匹停下来主动解释道,“周围的野生动物基本上都会去那里喝水。我和迭戈这些年都不止一次在这里发现过美洲狮,当然, 臭鼬和豪猪也有不少,那些家伙比野猪还讨厌。” 说到这里,马卡尔神色古怪的看了眼旁边的迭戈,明目张胆的用他听不懂的俄语说道,“前年夏天的时候, 迭戈的家里就曾经跑进去一只臭鼬, 那个味道真的是让人终生难忘, 连他养的那两只狗都吐了。” 额... 卫燃憋着笑看了眼似乎意识到什么的迭戈, 明智的转移了话题问道,“马卡尔, 既然野猪经常要来这里喝水, 你们为什么不在这里等着它们?” “没有用的” 马卡尔无奈的摇摇头,“这片土地上的泉眼非常多,只是守着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话音未落, 马卡尔已经从马鞍边上的牛皮枪套里抽出了一支sks半自动步枪, 而卫燃另一边的老杰瑞, 也抽出来他那支m1卡宾枪, 至于迭戈,却并没有拿出枪套里的那支杠杆步枪。 见状, 卫燃赶紧把同样放在枪袋里的加兰德抽了出来, 推动扳机护圈前面的保险,就在马背上瞄准了远处泥潭边缘的野猪。 等这三人做好了准备,迭戈慢悠悠的从兜里摸出个子弹壳轻轻一抛。 “砰!” “砰!” “砰!” 几乎在那枚弹壳落地的瞬间,三声不同音调的枪声先后响起,正在泥潭里打滚的三只野猪也相继绷紧了身体,紧接着便栽进了泥塘。 前后不到一秒钟, 其余的野猪在短暂的呆愣之后拔腿就跑, 其中几个位于泥潭深处的, 更是玩了命的往岸边移动。 “别打泥潭中央的”马卡尔话音未落, 已经移动枪口和老杰瑞不分先后的再次打出了一发子弹。 故意缓了一瞬间的卫燃直到听到枪声, 这才对准一个疯狂扭动的猪屁股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中,那头野猪在屁股中枪的瞬间猛的往前蹿了蹿,然后这才打着滚停了下来。 再看看已经跑远的其他猎物,马卡尔和老杰瑞都没有继续开枪,而是默契的驱动着马匹追了上去,而在他们之前,迭戈便已经骑着马跑起来了。 落后一步的卫燃自然是有样学样,轻轻一磕马刺,催促着屁股下的坐骑越跑越快。 关于马和野猪谁跑的快的问题自然没有任何的讨论价值,但在奔跑的马上开火射击的命中率问题,却让卫燃打开眼界。 这里面最让他意外的,却是那位墨西哥裔牛仔迭戈,这个因为语言不通而沉默寡言的汉子在马匹跑动的同时便已经踩着马镫站直了身体,双手端着那支杠杆步枪连连开火。 那位老杰瑞的花活同样不少,之间他骑着马撵上一头野猪之后,单手擎着卡宾枪干脆的扣动了扳机,随后那头野猪的后脖颈便爆出了一团血花。这还没完,这老东西竟然还操纵着马匹轻松的跳过了挡住路的野猪尸体。 爱显摆的傻佬美...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胡乱对准矮山的方向便扣动了扳机,摆明了打算继续藏拙。 至于马卡尔,这货就正常多了,老老实实的靠马匹拉近距离之后,耐心的等马停下,这才四平八稳的打出一发发的子弹。 此起彼伏的枪声中,这群野猪在逃进森林之前一路丢下了五六具大大小小的尸体,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不过让卫燃奇怪的是,马卡尔三人竟然都没打算去动那些野猪的尸体,甚至老杰瑞和迭戈连招呼都没打便和他们分开,走上了相反的方向,而马卡尔则带着卫燃开始往那片矮山的另一边走。 “马卡尔,刚刚打到的那些野猪不要了?”卫燃奇怪的问道。 “留给附近的野生动物吃吧” 马卡尔理所当然的说道,“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野猪和野兔,根本没必要碰那些满身烂泥的脏东西。” 闻言,卫燃也就没有坚持,转而问道,“老杰瑞和迭戈呢?他做什么去了?另外接下来我们去干嘛?” “他们去山的另一面了,我们从这边绕过去,说不定能遇到他们赶过来的野猪。”马卡尔说着,便已经催动屁股底下的马跑了起来。 “这样也不错” 卫燃权当是在进入太平洋战场之前熟悉可能用到的武器,同样兴致勃勃的骑着马追了上去。 片刻后,细密的枪声从远处传来,一个个膘肥体壮的身影也朝着卫燃和马卡尔两人的方向跑了过来。 在这有意识的围猎之下,卫燃一次次的扣动着扳机,打出一发发的子弹,三不五时的,便在沙石荒野上留下一具等待被享用的野猪尸体。 从下午两点多一直折腾到太阳落山,卫燃跟着马卡尔几乎逛遍了周围所有挨着的牧场,直到打完了所有的子弹,这才返回了那座矮山的另一边。 这一下午的时候,牛仔打扮的穗穗和卡坚卡已经带着那些游客们或是骑马或是搭乘大篷车赶了过来。 在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此时已经点起了一堆不断蒸腾的篝火,周围的地面上,更是撒上了大量驱蛇用的药粉。 这还不算,在专属于孙师傅的大篷车上,不但装着那两个被兔子头和腌肉料填满的大号不锈钢汤桶,同时还摆了好几大桶冰镇过的自酿啤酒。 在紧挨着的另一辆马车边上,马卡尔的妻子已经指挥着众多牛仔们搭起了一个个带着神秘符号花纹的印第安帐篷。此时她正忙碌的招呼着那些漂亮女牛仔们换上印第安服饰和插满羽毛的头饰,排着队在帐篷门口用那台老式的木箱相机拍照呢。 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用组织,支起烧烤架的孙师傅在把肉串放上去的瞬间便吸引了三分之一的人,那两桶泡好的麻辣兔头被抬下来之后又吸引了三分之一的,剩下的那三分之一或是忙着用老相机拍照,或是蹲在篝火堆边上体验美式烤棉花糖,又或是守着装满啤酒的不锈钢密封桶和兄弟朋友开始了畅饮。 “喝一杯?” 卫燃一手端着一个装满冰镇啤酒的扎杯种上了脸上画着印第安彩绘的穗穗和仍旧一身牛仔打扮,忙着躲避镜头的卡坚卡。 “不好吧?”穗穗装模作样的说道,“我平时不喝酒的。” 懒得揭穿这戏精小玩意儿,卫燃直接将扎杯塞给了对方,笑着说道,“尝尝吧,这些啤酒酿的还挺好喝的,再说还有我呢。” “那我就尝尝!” 两句话便暴露本质的穗穗立刻接过比脸还大的扎杯,和已经算是无话不聊的好朋友卡坚卡碰了碰,随后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 “妥了...” 见穗穗一口气儿喝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卫燃瞬间放心下来,接下来根本不用他劝,这小玩意儿自己就能把自己喝好了。 换句话说,接下来他只要等穗穗喝醉了,便可以找机会琢磨琢磨那支步枪背后的故事了。 第427章 黑与白的偏见(二合一更新) 深夜,荒野,篝火堆,以及在篝火堆边,绘声绘色讲述印第安神话鬼怪故事的武术大师老杰瑞。当然,还有快喝迷糊了但却依旧在负责翻译工作的穗穗,以及坐在穗穗身边帮忙进行二道翻译以及查漏补缺的卡坚卡。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或是专心听故事,或者围着篝火堆,一边啃兔头一边喝啤酒,顺便低声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们。 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了和迭戈勾肩搭背,分别用蜀地方言和墨西哥语自说自话,但却好似可以借着墨西哥辣椒的辛辣流畅沟通的孙师傅和牛仔迭戈。 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卫燃拍了拍肚子,迈步走向了远处的大篷车。 一晚上都没喝完半扎杯啤酒的卡坚卡扫了眼卫燃,随后便浑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继续帮着穗穗,把对方听不懂的英语单词翻译成她能听懂的俄语,随后再由穗穗绘声绘色的翻译成汉语。 而在这篝火聚会的边缘,已经将身体轮廓彻底融入黑暗的卫燃在稍等了片刻后,迈步走到一颗仙人掌附近,探手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个残存着小半桶伏特加的油桶。 将里面的酒液清空,卫燃悄无声息的走到孙师傅的大篷车边上,把油桶口凑上去,从埋在碎冰块里的不锈钢密封桶里接取着那位杰克自酿的啤酒。 直等到20升的油桶装满了冰凉的啤酒,卫燃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立刻将油桶收回金属本子, 扭头便往山脚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走。 在路过骑了一下午的那匹马的时候,他还顺手抽走了那支经过翻新的m1加兰德步枪。。 随着他走向远处, 身后的欢声笑语和篝火的亮光越来越远, 最终被卫燃早就看中的一块巨石彻底挡住。 深吸一口气, 卫燃将拎在手上的步枪靠在石头上,随后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然后才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金属本子。 哗啦啦的翻页声中,金属本子自动停在了第19页,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刷刷刷的在淡黄色的纸页上绘制出了一支戳在泥土上的m1加兰德步枪, 以及扣在枪托上的头盔。 在卫燃的注视下,金属羽毛笔在绘制的图案下刷刷刷的写出了几行文字: 角色身份:医疗兵维克多 回归任务:存活至8月15日,协助汤姆完成心愿, 为马歇尔与威尔拍摄至少一张合影。 语言任务:成功登陆并救助至少一名黑人 英语来了! 卫燃在看完之后立刻攥紧了拳头,对他来说, 会不会英语其实并不算重要。 但在高考之前的学生时代那些拼音字母给他留下的阴影和惨痛回忆,以及在红旗林场的学习经历, 再加上这两次美国之行都需要别人翻译才能听懂说了什么的窘境,这一切的一切都促使他想尽快学会这门语言, 毕竟, 他卫燃终究是个要强的历史学者。 等等, 救助至少一名黑人...不会是带b-box的那种饶舌英语吧? 在卫燃的担忧中,熟悉的白光扑面而来,紧接着他便闻到了刺鼻的硝烟味和大海的腥味, 同时近在咫尺的爆炸声也越来越清晰。 “哗啦!” 刚刚恢复视野的卫燃还没反应过来, 一大篷又苦又咸还夹杂着血腥味的水花便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下意识的矮了矮身子,他这才看清,自己似乎正在一辆履带登陆车里, 而这样的登陆车,左右两边相隔不远便有一辆,横向蔓延出去了起码好几百米! 再看看周围, 一个挨着一个的挤满了神情紧张的士兵, 这些士兵有的正大口大口的嘬着早已被打湿熄灭的雪茄或香烟,有的攥着项链哆哆嗦嗦的在胸前画着十字, 还有的则在嚼着泡泡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最后看看自己, 腰间两侧分别有个鼓鼓囊囊的帆布挎包, 左手边的挎包与腰带扣之间还有个水壶,而在右手边的挎包与腰带夹缝里,则藏着一支1911手枪。 除此之外, 左右手臂上还各有一个红十字袖箍,左胸的位置则挂着一支l型手电筒,脚上穿的,却是一双棕红色的高腰伞兵靴。 再摸摸头上的钢盔,卫燃顺手从罩在钢盔的网子上拿下来一包好彩牌的香烟看了看,见根本没有拆封,顺手又将它塞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顶着炮塔的履带登陆车也停了下来,根本不用招呼,包括卫燃在内的众人立刻跳下来踩在了密布礁石的沙滩上。而那辆稍作停顿的登陆车也立刻返回,去接送下一批准备抢滩登陆的士兵。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这片宽度差不多有两公里的沙滩上已经挤满了登陆成功的士兵以及各种工程机械和正在等待搬运的作战物资。 让他汗毛直立的是,虽然身后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停靠的那些战舰正持续不断的用炮火对这次登陆进行支援,但在这片沙滩的正前方便是一片高地,而两侧则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过于狭小的登陆场地,过于拥挤的士兵,以及正前方那片在火炮打击下坚持还击的高地堡垒,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屠杀刚刚登陆的士兵! “这特么叫安全的有些无聊?” 卫燃暗骂了一句当初在人头骨上留言的死骗子,按着头盔弯着腰,想都不想的便跳进了一个仍在蒸腾着硝烟的弹坑里。 然而,还没等他的双脚触及弹坑地面,那熟悉却难受的大脑宕机感却铺面而来,让失去平衡的卫燃以狗啃屎的别扭姿势摔进了弹坑。 摇头晃脑的驱散脑袋里那股子时空错乱的诡异感受,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确实已经能听懂周围那些士兵在喊什么了。 试着张了张嘴,卫燃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这倒是和当初借着金属本子学会德语的时候挺像。 卫燃记得清楚,当时的语言任务是有两个内容,自己在只完成其中一个的时候,也是同样能听懂但却发不出声音,直到完成了第二个任务才能张嘴说话。 这么说还得找个需要帮助的黑人并且给予帮助? 卫燃稍作冷静,仔细回忆了一番回归任务和语言任务的要求之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弹坑,而是伸手抽出了藏在挎包和腰带夹缝里的手枪,拔出弹匣检查了一番。 不出预料,这支手枪的弹匣里塞满了子弹,而且在牛皮枪套上还额外固定着一个弹匣。 给手枪顶上子弹塞回枪套,卫燃又打开两边的帆布包看了看,从针剂药剂到纱布敷料再到各种手术器械乃至多的有些过分的安全套,这两个包里装着的全都是医疗用品。 稍微熟悉了一番两个包里的物品摆放,他又动作极快的解下头盔看了一眼,万幸,这顶加了网罩的头盔左右前后四个面各涂着一个白底红十字,头顶天灵魂的位置,则涂着一个手拿武器、扳手和锤子的蜜蜂。除此之外,头盔的网罩里还塞着一包香烟和一副扑克牌。 海蜂战斗工兵? 卫燃在看到那个蜜蜂涂装之后立刻便明白了自己这次隶属的部队。更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头盔四个面上显眼的红十字,这东西多少能让自己少一些危险,不过想想对面的敌人是小鬼子,这些许的加成似乎还不如没有呢。 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把钢盔扣上,卫燃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出弹坑,匆忙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他能看到的全都是正往正前方高地冲锋的士兵背影。 重新缩回弹坑,他如往常一样试着从金属本子里往外拿东西。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次能拿出来的东西却少的可怜,竟然只有抗日大刀、三个油桶以及古琴瑶光,剩下的东西,包括自己那支钛合金手枪竟然都拿不出来! “这特码叫安全的有些无聊?!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写的!” 卫燃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正要从弹坑里爬出来,距离他不过三四十米的岸边便传来了一声爆炸! 反应极快的缩回身体,等冲击波裹挟着潮湿的沙子吹过去之后,他继续看过去,随后便发现一辆推土机已经被爆炸掀翻,而在它旁边的沙地上,还趴着一个士兵。更远一点的位置,还有个士兵正拖着一个被炸断了腿的士兵往弹坑里快速爬动。 见状,卫燃也顾不得什么黑人白人了,跳出弹坑便冲了过去,同时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吗啡和一包磺胺粉。 快速冲到推土机边那名趴在地上的士兵身边,卫燃这才注意到他正用一只手捂住脖子,但即便如此,汹涌的鲜血依旧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里冒出来。 这名还活着的士兵在看到卫燃胳膊上的袖箍之后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捂住伤口的手也下意识的松了松。 就在这一瞬间,喷射状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直接染红了卫燃刚刚伸过去的手。 见状,卫燃愣了愣,默不作声的将手中的一次性吗啡针剂扎在了这名士兵的脖梗上。这种环境下,他根本救不了对方。 而那名士兵也像是从卫燃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脸上刚刚浮现出的希望也变成了绝望和恐慌,甚至眼角都溢出了眼泪。 还不等卫燃站起身,又一辆推土机从不远处开过来挡在了卫燃和远处那片高地之间,紧接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白人士兵从推土机的驾驶室里跳出来冲向了卫燃。 “需要我帮忙吗?”这名光膀子的白人士兵冲过来问道,“凯文他...” 卫燃虽然能听懂对方说了些什么,但碍于还没有彻底完成语言任务,却是根本没办法开口回答,所以只能摇摇头,起身冲向了不远处弹坑里的那两名士兵。 两者相距不过十几米,但是当他跳进弹坑才注意到,不管是那个腿被炸断正在惨叫的,还是那个带着伤员躲进弹坑的,竟然都是黑人。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跑向这个弹坑里的伤员的时候,他身后那个光着膀子的白人士兵脸上便冒出了愤怒之色。 不过相比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弹坑里这两个黑人士兵在见到他跳进弹坑里之后,动作麻利的开始给伤口止血时却齐齐的愣住了,甚至就连那个被炸断了左小腿正在接受治疗的黑人士兵都差点忘了惨叫。 “医疗兵!” 还不等卫燃忙完手里的工作,刚刚那个光着膀子的白人士兵已经端着一支染血的加兰德步枪,不要命的站在了弹坑的边缘,愤怒的厚道,“我命令你立刻会去救凯文!马上!” 卫燃抬头扫了眼弹坑边上的光膀子士兵,再看看正在接受治疗的黑人伤员以及另一个一脸愤怒与不甘的黑人士兵,转瞬间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自打南北战争结束傻佬美就姐放了黑奴,但种族歧视却根本没有消失,而白人和黑人之间的不平等,可绝不是仅仅体现在不能诸如不能使用同一间厕所,不能和同一口井里的水这么简单的小事上。 即便在战场上,黑人士兵也和“炮灰”这个词划上了等号,负责的也都是最危险的工作。而白人,则是所谓的主力,干的也都是不那么危险的工作。 当然,黑人士兵和白人士兵混合编队战斗,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甚至就连被成为战地天使的医疗兵,都是白人救白人的,黑人救黑人的,就连血浆都分成两份各用各的。 毫不夸张的说,黑人伤员连使用白人血浆的资格都没有,而很多白人伤员那真是就算死也不会考虑用黑人的血浆来救命。 离谱?事实罢了,毕竟就连红十字会,都还是在美国政府的逼迫下,才勉强同意用黑人的血液来建立血库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加上那个明显救不活的伤员似乎还和这个不要命站在弹坑边缘的白人士兵是朋友。 而卫燃却放弃了对他的朋友救治,转而来这里救一个黑人伤员。那么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似乎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可即便如此,卫燃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他要是不救活这个伤员,那真是就只能当个哑巴,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恰在此时,第二声近在咫尺的爆炸传来,那个光膀子士兵也下意识的跳进了弹坑。 这狭小的弹坑里一下子挤了四个人,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是伤员,其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让他有些想笑的是,就在那个没有受伤的黑人下意识的用手扶住跳下来的白人士兵的时候,后者却像是被非礼了的小姑娘似的,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了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黑手,同时嘴里还喊了一句“别碰我!”。 神经病! 嘴里发不出声音的卫燃见那白人士兵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步枪,甚至枪口都磕碰到了自己的钢盔,但他能做的,却只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根本就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说起来还要感谢当初在红旗林场学习医疗课程的时候,达丽娅老师和卡尔普先生一次又一次丢进房间里的烟花和烟雾弹乃至在耳边敲个不停的锣鼓,否则这个时候他早就掏出手枪崩了这个白痴了。 不过,卫燃没反应,却不代表这弹坑里没有手上的那个黑人士兵没有反应。 几乎就在枪口和卫燃的钢盔碰撞的同时,这名黑人便一把抓住枪口猛地上抬,然后用力往前一拽随后又用力往那光膀子白人士兵的怀里一推。 当坚硬的枪托狠狠的撞在那白人士兵的胸口上时,后者也在剧痛中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里的步枪,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人抢走了手中的步枪。 恰在此时,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众人的不远处,卫燃也将断腿处止住了血。 试着清了清嗓子,确认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之后,卫燃试着用脑子里多出来的英语说道,“好了,把他送回去吧。” “谢谢” 那名低垂着枪口的黑人下意识的朝卫燃伸出手,可到了半途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改成了敬礼,“谢谢你,我...我叫威尔,谢谢你救了我的战友。” “维克多,希望你在战场上不会遇到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卫燃见状坦然的朝对方伸出手,他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到底是黑人还是白人又或者自己原本的肤色,但却并不妨碍他给予对方同等的善意。 名叫威尔的黑人士兵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和卫燃轻轻握了握手,随后将手中的步枪丢给了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白人士兵,弯腰扛起受伤的同伴就往不远处的登陆车跑。 那个白人士兵接过步枪,冷着脸朝卫燃说道,“医疗兵,你该为你做的事感到耻辱!你为了救一个黑人杀死了凯文!” “凯文的事我很抱歉”卫燃一边收拾着刚刚用过的医疗器械一边说道,“但我并不会因为救了一个黑人感到耻辱。” 说到这里,卫燃用手中的止血钳轻轻敲了敲头盔上的红十字,“对我来说,只有能救活和救不活的区别。好了,如果你不打算开枪的话,我要去救其他的人了。” 根本不给对面那个光膀子大兵开口的机会,卫燃已经跳出弹坑,冲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弹坑里挣扎惨叫的伤员。 而在他的身后,那名光着膀子的大兵最终还是放下了已经瞄准卫燃后背的步枪,出弹坑冲向了不远处的推土机。 见状,一直在用余光瞄着这边的卫燃也稍稍松了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这个叫的中气十足的白人伤员身上。 说起来这名士兵的伤势并不算重,仅仅只是小腿迎面骨被砸断了而已,甚至骨折的地方连肉皮都没破。 “别喊了!” 卫燃伸手在对方的头盔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然后将一支不要钱似的吗啡扎在了对方的腿上。 “我会被截肢吗?” 这名年轻的白人士兵痛苦流涕的大喊着问道,同时却又把视线扭到一边,死死的抱住了手中的m1卡宾枪,根本不敢看自己那条已经弯折到不正常角度的小腿。 “会,当然要截肢!” 等着药效发作的功夫,卫燃伸手从头盔上取下那包好彩牌香烟撕开,抽出一颗塞进对方的嘴里,随后探手从弹坑边缘捡起一块冒着火星的木板条递给对方,顺便也拿走了对方怀里的卡宾枪免得伤到自己,然后这才大声说道,“根据我的判断,鼻子以下都要截掉才行,以后你逛街的时候要小心被别人踩到头盖骨。” 这名惊慌失措的伤兵愣了愣,原本淌着鼻涕和眼泪的拎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傻笑,老老实实的伸着脖子,将嘴里的香烟凑到木板条边上用力一嘬,老练的喷出了一团烟雾。 “疼不疼?”卫燃大喊着问话的同时,掏出一把剪刀在对方骨折的小腿上轻轻敲了敲。 “不疼,没知觉!” 放松下来的年轻士兵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将上半身靠在弹坑边缘,“你给我截肢的时候轻点儿。” “都说了不用截肢,不过接下来你不要乱动。” 卫燃说话间已经剪开了伤员的裤腿,在骨折周围的红肿处捏了捏,随后一屁股坐在了这名伤员的对面,并在对方呆滞的目光中伸出脚踩住了他的裤裆。 还被等这年轻士兵反应过来,卫燃已经用腋窝夹住了骨折小腿的脚踝用力往后拉,同时踩住对方裤裆的腿也跟着用力往前蹬。 前后不到半分钟,当他轻轻放松了力气的时候,原本弯折的小腿已经大致恢复了正常的角度。 重新在骨折处捏了捏,卫燃在隆隆的炮火声中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抱歉,没有对正,还要再调整一下,你忍一忍!” “等下!等下!” 这名年轻的士兵总算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解下头盔护住了裤裆,“我可不想为了保住腿被你踩爆我可爱的蛋蛋!” “你叫什么名字?” 卫燃问话的同时已经踩住了对方卡在两腿之间的头盔,同时用力拽着对方的腿往后拉,双手则在骨折处摸索着一点点的调整位置。 “杰克!你呢?我的腿会不会被你拽下来?!” 这名伤员咬着牙报出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极力忍受着骨折处诡异的拉扯感。 “维克多!别乱动!” 卫燃喊话的同时,双手按住骨折的地方,同时一点点的松开了踩住对方兜蛋盔的脚。 直到确定断掉的骨头已经对齐,他这才托着对方的小腿松开腋窝,探手拿起刚刚帮对方点烟的木条戳进弹坑中央的积水处熄灭了残存的火星,随后又在这个名叫杰克的伤员迷惑注视下解下了对方的刺刀和刀鞘。 用这三样东西当作夹板,再配上一卷纱布固定了骨折的地方,卫燃冒头左右看了看,见远处刚好有两个担架兵,立刻招手喊道,“担架!这里!” 闻言,负责抬担架的两名白人大兵立刻跑过来,手脚麻利的将杰克抬了上去,在离开这里之前,其中一个担架兵扫了眼卫燃衣服上的军衔,指着不远处一台燃着火苗的履带登陆车大声喊道,“登陆车后边有个腹腔受伤的,他的肠子已经流出来了,能不能去帮他一下?” “没问题!” 卫燃同样大声回应了一句,离开弹坑前,却鬼使神差的拿上了刚刚从那个名叫杰克的伤员手里顺来的卡宾枪。 然而,当他赶到刚刚那个担架兵指着的登陆车后面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替他指引的伤员,竟然是个黑人! 第428章 上帝的仆人也害怕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已经跑远的那两名担架兵,卫燃回过头来的时候,却不出意外的发现躺在登陆车残骸后面的黑人士兵同样一脸的诧异。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自然知道这位黑人士兵在诧异什么。至于卫燃自己,则在诧异那个白人担架兵竟然和之前那个光膀子白人士兵是完全相反的态度。 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卫燃神色如常的拿开了对方一直捂着腹部的手,随后便看到在腹腔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足有十多厘米长的伤口,中间最深的位置,也如那个白人担架兵说的那样,已经挤出了一大团花花绿绿的肠子。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这个黑人士兵的腹部被划开的伤口看着吓人,但他的肠子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左右看了看,卫燃动作麻利的打开医疗包,先给对方扎上吗啡,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我要先帮你缝合一下伤口,你坚持一下。” “谢谢!谢谢!”这名惊恐的黑人士兵哆哆嗦嗦的答道。 “你是哪个部队的?”卫燃一边准备缝合器材一边问道,尽力缓解着对方焦虑的情绪。 “海蜂,建筑营有色连队,我是个装卸工,负责搬运弹药。”这名黑人士兵忍着惊恐答道,“刚刚我们的物资被炸了,好像只有我活了下来。。” 有色连队? 卫燃听着这个饱含歧视的番号不由的撇撇嘴,“放心,你会活下来的。我现在要给你缝合伤口,不要乱动。” 说话的同时, 他用止血钳捏了捏伤口,见这黑人士兵的脸上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立刻拿出一瓶生理盐水粗略的冲了冲伤口周围以及肠子上沾染的沙子, 随后在那名黑人士兵颇有些喜感的惊恐眼神中将挤出来的肠子全都塞回了腹腔。 三两下缝合包扎好了伤口, 随后又从包里翻出一支青霉素给他推上。卫燃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的医疗兵或者担架兵呢?”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这名黑人士兵带着一丝丝的绝望答道,“甚至我怀疑那些医疗兵和担架兵们现在同样在负责弹药搬运工作。” “特么离谱” 卫燃左右看了看,索性将手中的m1卡宾枪递给了对方, “你坚持一下,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这名黑人士兵闻言立刻接过卡宾枪瞄准了沙滩正前方高地的方向就要开火。 “不用开火”卫燃赶紧提醒道,“这么远根本打不到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就行。” 说话的同时, 卫燃已经冲出了藏身的登陆车残骸,在各个弹坑之间来回躲避,寻找着之前遇到的那个担架兵,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只不过, 这一番寻找下来, 那名担架兵没找到,却碰到了他救治第一个黑人时候遇到的那个黑人威尔。 “威尔,威尔!”卫燃用力拍了拍威尔的肩膀, “过来!帮我个忙!” “需要我做什么?”威尔闻言立刻放下了正在搬运的弹药箱,跟着卫燃就往前跑。 “刚刚你把你的同伴送到哪去了?”卫燃扯着嗓子,在纷飞的炮火声中大声问道。 “登陆车!” 威尔同样大喊着答道, “运送物资的登陆车, 他们返回的时候可以把伤员带回去。” 卫燃跳进一个躺着半截尸体的弹坑, 指了指远处的登陆车残骸喊道,“那辆登陆车残骸, 冒烟的那辆!它后面有个黑人士兵, 你想办法把他送到登陆车上。” “没问题!” 威尔说着就要跳出弹坑, 却被卫燃一把有拽了出来,“他的腹部受伤了, 所以抱着走, 横着抱, 不要让他的腹部受力!明白吗?” “明白!”威尔比出个ok的手势,冒着不断砸下来的炮火便冲了出去。 打发走了黑人威尔, 卫燃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弹坑, 现在他更想搞清楚这场和他预期出入极大的战斗到底是哪一场战役, 更要弄清楚今天是几月几号。 除此之外,如果刚刚那个黑人威尔就是金属本子里提到的那个威尔,那么他还要尽快找出汤姆和马歇尔,以及一台能给他们拍张合影的相机才行。 挥散脑子里错综复杂的思绪,卫燃摘下胳膊上的红十字袖箍在弹坑中央的烂泥里泡了泡,然后塞进头盔的网罩盖住了上面的红十字标志。 没敢在一个地方久留,卫燃尽可能的躲避着滩头那些注定会吸引火炮打击的物资以及主力进攻的方向,同时也尽可能的救治着遇到的伤员。 在先后帮两个白人以及一个黑人分别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势并且由担架兵或者其余黑人士兵送走之后,卫燃刚刚躲到一辆被炸毁的坦克身后打算喘口气儿的时候,却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隐约听到了惊慌的祈祷声。 循着声音一番寻找,卫燃却差点没憋住笑,因为就在这辆被摧毁的坦克残骸底盘下面,已经被一个士兵挖出了个散兵坑。此时他正躺在满是积水的散兵坑里一边念叨着请上帝帮忙,一边在胸前一遍遍的画着十字。 而在他的旁边头盔上,还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圣经,其上还压着一支带有雕花和象牙枪柄贴片的1911手枪。别的不说,单凭那支手枪就知道,这货至少是个有钱人。 “嘿!能不能给我让个地方?” 卫燃探进去半个脑袋问道,这个士兵他有印象,当初登陆的时候,对方好像就在自己的旁边。 “能!快进来!快进来!” 那名士兵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赶紧翻身,扒拉开潮湿的沙子示意卫燃进去。 艰难的将上半身钻进这辆坦克废墟的底盘下面,卫燃打开挂在胸口的手电筒问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有!我受伤了!”这名士兵说到一半便硬生生的改口,“我的腿受伤了!我没办法动了!” “那就当是你的腿受伤了吧” 卫燃浑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随后开口问道,“第一次上战场?” 闻言,这名看起来起码三十岁往上的白人士兵一脸惊恐的点点头,“第一次,之前我一直在珍珠港,这是第一次被派到前线,对了,我是个牧师,随军牧师。” “但你现在看起来似乎连上帝都帮不了你...”卫燃委婉的说道。 “我是第一次上战场” 这名随军牧师苦涩的说道,“战场上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现在感觉自己比任何人都需要上帝的帮助。” “如果上帝能拿着枪去冲锋就好了”卫燃不着痕迹的调侃了一句,随后突兀的问道,“今天是几号?” “21号啊,7月21号。”这名牧师不解的看着卫燃。 “知道这是哪里吗?”卫燃继续问道。 “当然知道!”这位随军牧师越发的不解,不过还是回答了卫燃的问题,“关岛,这里是关岛的阿散海滩,你到底想说什么?” 7月21号的关岛?关岛战役?这么说我要在这里存活将近一个月?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指了指对方身边的圣经,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你还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更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就应该知道外面的战场上有很多伤员需要你和你的上帝帮助不是吗?” 闻言,这名随军牧师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恐惧之色,同时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体。 “另外提醒你一句” 卫燃一边往外退一边说道,“这里同样不安全,甚至可以说更不安全。一旦有士兵躲在这辆坦克残骸附近当作掩体,肯定会吸引来对方的炮火打击,到时候一旦你被埋下下面,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的士兵,都不会浪费时间把你挖出来,你只能在这里等死,如果运气好能坚持到涨潮的话,你会死于溺水。” 说到这里,卫燃已经将上半身退出了坦克底盘下挖出来的狭小空间,“所以与其这样,倒不如出来,这样就算你受伤了也会得到救治。” “别说了,别说,我现在就出来!” 藏在坦克残骸下面的随军牧师说话间已经把圣经揣进怀里,手忙脚乱的戴上头盔之后,拿着手枪就往外爬,“医疗兵,快帮我一把。” “维克多,我叫维克多。” 卫燃拽住对方伸过来的手,一边往外拉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汤姆,我的名字叫汤姆!谢谢你维克多,愿上帝保佑你。”这随军牧师话音未落,便被卫燃拽了出来。 “你就是汤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仔细记住了对方的长相,顺势将他拉起来提醒道,“上帝保佑不保佑是上帝的事情,你自己小心点儿,别往最前面跑,那里不需要上帝。” “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行动?” 牧师汤姆紧张的问道,全然没有传说中能奶又能打的随军牧师模样,此时他更像是个活生生的,知道害怕的正常人。 “我当然没意见” 卫燃犹豫片刻,提前说道,“当然,我说不定会救治黑人,如果你介意的话最好提前说,我可不想再被枪指着脑袋。” “没关系的”汤姆想都不想的说道,“黑人也是上帝的孩子。” “那只能证明上帝隔壁住了个黑人老王” 卫燃再一次偷偷在心底编排了一句,左右看了看,猫着腰冲向了远处一个刚刚炸出来的弹坑。牧师汤姆见状,立刻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那支花里胡哨的手枪追了上去。 几乎就在他们二人先后跳进弹坑的瞬间,汤姆刚刚藏身的坦克残骸便挨了一发炮弹。 汤姆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的再次在胸前画起了十字,“上帝保佑!” “明明是我救了你一命...”卫燃懒得和上帝争功劳,探出身子将一个仍在抽搐的伤员拽了过来。 这名伤员的状况几乎算是遇到的最凄惨的,他的双腿自膝盖以下已经没了,但他自己却顽强的用不知道从哪弄到的碎布条牢牢的捆住了伤口进行着自救。 “帮我按住他!”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轻车熟路的给伤员扎上了吗啡,随后粗暴的开始了止血工作。 汤姆愣了愣,赶紧手忙脚乱的按住了伤员提供着力所能及的帮助。 简单的完成了止血工作,卫燃探头看了看,以最快的速度爬出弹坑又拉来第二个伤员。 相比之前那个,这名伤员倒是手脚齐全,但是当卫燃看到对方憋红的脸和嘴角涌出的血色泡沫时却心头一沉。 以最快的动作剪开被鲜血染红的上衣,他和牧师汤姆先后看到了这名伤员胸口处被子弹打出的几个伤口以及伤口处不断涌出血泡。 “肺部中弹,他救不活了。”卫燃说着就要爬出弹坑寻找第三名伤员。 “吗啡,至少给他一支吗啡!”汤姆近乎哀求的说道。 叹了口气,卫燃痛快的掏出了一支吗啡扎到了这名伤员的身上。 汤姆感激的朝卫燃笑了笑,跪在这名注定活不下去的伤员身旁,将手中已经染血的圣经轻轻放在对方的怀里,随后一手掏出十字架项链,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名伤员的手,在纷飞的炮火中开始了临终的祷告。 “上天的父,愿你宽恕这名士兵的罪孽...” 第429章 啤酒和军衔 在被炮火的噪音干扰的模糊不清的祈祷声中,那名胸口中枪的士兵最终闭上了眼睛,而之前还害怕的躲到坦克残骸下面的汤姆,也像是获得了重生一般,脸上曾经的恐惧也被虔诚和坚定取代。至于根本没有信仰的卫燃,却已经拖回了第三个伤员。 显而易见,牧师汤姆的加入让卫燃的救治工作轻松了许多,对人他在医疗方面几乎帮不上什么忙,但却能靠着那本圣经和嘴里的祷词成功的安抚住了焦躁不安的伤员。 在两人还算默契的配合之下,一个个伤员得到了临时的救治,随后又被在战场上奔波的担架兵们抬到了后方滩头被推土机建造出来的掩体后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高悬在头顶的太阳渐渐将大半的身体沉入了海平面之下,根本不记得已经救助了多少伤员的卫燃也早已耗尽了第四组医疗包里所有的药剂储备。 但战斗却没有停止的征兆,好在,在海面上那些战舰的火炮支援之下,已经有两支部队分别占领了登陆场两侧的高地,如今摆在前面的,便只剩下了登陆场正前方密布着火力点的高地,以及藏在这片高地后面的反斜面曲射火炮。 在伤员的哀嚎中缝合了破裂的血管,卫燃讲用过的医疗器械全都丢进医疗包,随后将其推给牧师汤姆说道,“等下你和担架兵回去,顺便给我带两个新的医疗包和足够多的吗啡回来,如果有血浆的话,记得也多弄点。” “交给我吧!” 身上已经沾满了士兵鲜血的牧师汤姆嘶哑着嗓子做出了保证, 跟着卫燃忙碌的这大半天,已经让他彻底放下了恐惧, 起码已经不会因为听到炮声就下意识的卧倒抱头了。 还不等汤姆将医疗包挂在脖子上, 上午的时候曾经给卫燃指引受伤黑人位置的担架兵也带着的他的伙伴跑了过来。 这大半天下来, 卫燃和对方可没少合作,同时也知道了那个担架兵名叫兰迪, 而他的搭档则叫做亚当。。 “兰迪,你们还有没有存货?”卫燃扯着嗓子问道。 闻言,兰迪和亚当将担架翻了个面, 看了看担架背面的袋子答道,“没有了,最后两个医疗包刚刚已经被克里斯拿走了。” “血浆呢?”卫燃顺手给脚边的伤员头盔上贴了一张伤员信息标签,“他需要输血,还需要一支吗啡。” “那我们跑快点!”兰迪话音未落, 已经放下担架, 将卫燃刚刚救治的伤员抬了上去。 “汤姆也跟着你们回去”卫燃提醒道, “等下带他来找我。” “会找到你的!” 话音未落,兰迪和亚当已经抬起担架跑向了大后方, 而牧师汤姆也拿着他那本被鲜血染红了书页的圣经跟着跑没了影子。 暂时没了救治工作, 卫燃也就没打算离开位置, 老老实实的躺在不知道是谁利用弹坑挖出来的散兵坑里缓解着疲惫的精神。 说起来,对面日军的火力虽然凶猛,但不管是和当初的顿河19号阵地还是和柏林会战相比都要差了不少, 甚至因为海上那些舰炮的疯狂压制以及头顶始终都在盘旋的飞机丢下的炸弹,此时只要他老老实实的躲在藏身点里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那些正面作战, 需要舍命冲锋拿下高地的士兵们却又是另一番境地, 高地上密集的火力点,高地背后打来的曲射火炮, 以及隐藏在废墟里的日军狙击手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伤亡。 这一下午的时间,他已经不记得从身后跑来了多少批增援的士兵, 更不记得自己和牧师汤姆亲手送走了多少伤员,又亲眼见证了多少士兵的牺牲。 伸手从头盔的网罩里拿出那包香烟, 平时极少抽烟的卫燃从里面抽出一颗塞进了嘴里, 随后又摸出一个捡来的打火机点燃, 靠着潮乎乎的散兵坑墙壁惬意的嘬了一大口。 对于他这种平时极少抽烟的人来说, 这种连过滤嘴都没有的香烟释放的尼古丁轻而易举的便给他带来了一阵眩晕感。 三两口抽完了一颗烟,卫燃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了看正面战场,随后赶紧缩回来, 继续等待着牧师汤姆回来。 然而,这一等便是半个多小时,不但汤姆没回来,就连那两个也印象还不错的担架兵都没回来。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卫燃心头一沉,冒险站起身左右看了看,犹豫片刻后,跳出散兵坑便往回跑。 绕过满地的焦土和残破的尸体以及大大小小的弹坑,当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回滩头登陆场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建造了一个看起来足够安全的掩体,甚至在这掩体后面,还有一个临时的战地医院。 但此时,这做并不算大的医院附近却有个极为显眼的炮弹坑,那炮弹坑的周围,甚至还躺着尚未来得及抬走的尸体。 而牧师汤姆,此时正和担架兵兰迪合力抬着一个不断哀嚎的伤员往临时搭建的手术室跑。 “怎么回事?”卫燃追上汤姆之后大喊着问道。 “炮击!” 牧师大喊着回应道,“刚刚有两发炮弹落在了战地医院附近!亚当死了,还死了好几个医生!维克多,快去手术室帮忙!” 卫燃看了眼担架上的伤员,再看看一脸悲痛的兰迪,二话不说便冲进了临时手术室。 这所谓的临时手术室,说白了就是加了顶的大号战壕,除了相对安全一些,环境并不比外面好多少,甚至因为距离海边过近,地面上都已经积攒了一层足以淹没脚面的浑浊海水。而在稍远一点的墙角,甚至还有一台抽水机在一刻不停的工作着。 在这并不算大的手术室里一共摆着四张床,但忙着做手术的医生却只有两个,剩下的两张床上躺着的伤员仅仅只是挂上了血浆扎了吗啡。 卫燃刚刚走进来,一个女护士便语速极快的大声问道,“能做腹腔手术吗?或者截肢手术!” “都能做!”卫燃赶紧回应道,“但是更擅长截肢。” “上帝保佑!快过来!” 这名女护士立刻给卫燃送过来了一套手术服,帮着他穿好之后,立刻将那名身上还穿着手术服的伤员衣服剪开,露出了被压脉带禁锢的断臂伤口。 “我已经用过吗啡了” 这名受伤的医生冷静的说道,“现在我需要缝合血管和...” “现在我是医生,躺好。” 卫燃堵住了对方的后半句话,用手术刀试了试伤口,见对方果然没有痛觉,立刻开始了粗暴的救治程序。 如果排除周围的环境和不断传来的英语交谈,这里和当初柏林毛奇大桥边的小诊所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最多也就是这里不缺医疗物资,同时卫燃的经验更加丰富了一些罢了。 在那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护士的帮住下,一个个伤员被抬上手术台,在经过救治之后又被迅速抬走。脚下浑浊的海水也渐渐被滴落的血液染红,顺带也让这间简陋的手术室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渐渐的,外面的炮声渐渐变得稀疏,交火的声音越来越远,但送来的伤员却丝毫没有减少。 当他帮一名伤员摘除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从眼眶脱落的眼球之后,那名护士立刻说道,“维克多医生,我们该换地方了。” “换地方?”卫燃茫然的看了眼对方,然后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此时这手术室里就只剩下了自己和那名帮忙的护士。 “跟我来!”这名护士话音未落,已经拎起医疗箱第一个离开了手术室。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而周围也已经多了不少物资补给,甚至一些伤员,此时也排着队,等待着搭乘登陆车返回相对安全的战舰上。 跟着那位女护士摸黑往前走了一两百米的距离,卫燃发现,这里已经修建了一座临时的战地医院,周围甚至还有推土机和挖掘机在忙碌的修建着掩体和战壕。 “你可以在这休息一下”那名女护士把卫燃带到了一个帐篷门口,“这里是海蜂营的宿舍,等下我给你送些吃的喝的过来。” “谢谢,谢谢。” 卫燃道谢的同时,也钻进了帐篷,随后便发现这里面的三个人竟然全都是熟人。 这里面除了牧师汤姆之外,担架兵兰迪也在,但最后那个熟人,却是当初因为卫燃救了黑人而拿枪指着他的推土机驾驶员,那个光着膀子的士兵。 只不过,这货此时胸口上横着裹了一圈纱布,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穿了件女士吊带抹胸一样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 “看看谁来了!” 这名依旧光着膀子的士兵丢下手里的扑克牌,随后又关闭了身边的收音机,一脸嘲讽的说道,“汤姆,兰迪,他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可耻医疗兵!就是他把宝贵的药品浪费在了那些黑人身上!” “再说一遍,我可不觉得那是可耻的。” 卫燃看了眼神色尴尬的汤姆和兰迪,自顾自的在一张床上坐了下来,一边脱掉身上被血液浸透的手术服和军装一边说道,“当然,我也不认为你现在还敢把用枪指着我。” “马歇尔,够了!” 汤姆此时到像个十足的牧师,“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们所有人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 “在医生的面前也是平等的”担架兵兰迪追加了一句,“马歇尔,你该像维克多道歉的,他今天救了不少人。而且说不定明天你就需要他的帮助呢。” “应该他向我们道歉才对!”马歇尔固执的说道,“他该去黑人那边的帐篷休息!” “你是马歇尔?”卫燃诧异的看着对方,他千算万算,可绝对没想到这个曾经拿枪指着自己的混蛋是马歇尔! “你听说过我?” 马歇尔一脸嘲讽的看着卫燃,有意无意的展示着胳膊上,由两个交叉的转轮手枪以及一颗带着牛仔帽的五角星组成的纹身,在这个纹身的下面,还有个“remember the mo”字样的飘带纹身。 仅凭这个纹身就知道,这个固执的混蛋肯定来自德州,因为在进入这场战争之前,卫燃就不止一次的分别从卡坚卡和马卡尔的嘴里听说过,那句remember the mo(记住阿拉莫)是得州独立的象征。 想到这里,卫燃不由的在心底把金属本子再次骂了一通,给这么个固执的混蛋和那个黑人威尔拍合影,恐怕只有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变成尸体才有可能。 “回答我的问题!”马歇尔站起身,走到卫燃的身前冷着脸问道。 瞟了眼被血迹染红的纱布,卫燃轻轻在上面按了一下,见对方因为伤口的疼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才故意模仿着季马的猥琐表情和语气说道,“我没听过你,我只是认识一个同样叫马歇尔的姑娘,她和你穿着一样的上衣,但她的胸肌可要比你的大多了。” 这明目张胆的调侃立刻让马歇尔扬起了拳头,可还没等他的拳头砸到卫燃的脸上,便已经被牧师汤姆和担架兵兰迪一起给拦了下来。 “马歇尔!我以上帝的名义命令你收起拳头并且向维克多道歉!”汤姆严肃的吼道。 “我可不信上帝!”逞强的马歇尔说话间便要抬腿踹向近在咫尺的卫燃。 “如果以我的中尉军衔要求你立刻道歉呢?!” 牧师汤姆语气越发的严厉,和当初躲在坦克残骸下面的惊恐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那我会同样以我的中士军衔要求他向我道歉!”马歇尔倔强的说道。 “汤姆,放开他。” 卫燃咳嗽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对沾染着伤员血迹的肩徽给马歇尔看了看,随后一脸无辜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个少尉。那么中士,我不需要你道歉,更不会向你道歉,但我们握手言和怎么样?如果你没意见,我可以请你们喝啤酒。” 马歇尔愣了愣,借着卫燃给出的台阶,一脸不情愿的伸出手,“看在啤酒的份儿上!” “当然,看在啤酒的份儿上。”卫燃笑了笑,伸出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 “马歇尔,你怎么会是中士?”担架兵兰迪诧异的问道,“你不是推土机驾驶员吗?” “我在塞班岛获得的晋升,这次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马歇尔说完看向卫燃,语气不太友好的问道,“那么少尉你呢?你怎么会跑到前线去?您该待在营级医院里才对。” “意外而已”卫燃摊摊手,“把你们的水壶给我,我去给你们弄点啤酒。” “你真的能弄到啤酒?”牧师汤姆虽然语气中明显带着不信任,但却依旧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卫燃。 “只管把水壶给我就行了”卫燃接过水壶,随后朝马歇尔和兰迪伸出了手。 “如果你能让我喝到啤酒,我就向你道歉。”嘴硬的马歇尔说话间也解下自己的水壶递给了卫燃。 “如果喝不到啤酒,我就向你道歉。” 卫燃笑了笑,接过对方和兰迪先后递来的水壶,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道,“在这里等着我,当然,你们也可以去弄些吃的过来。” 第430章 帐篷里的众生相(感谢花碧楦大佬的白银盟主打赏) 拎着三人的水壶离开帐篷,卫燃躲在阴影里偷听了片刻汤姆和兰迪对马歇尔的劝戒,这才放心的走到了远处一辆推土机残骸的背面。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他这才取出金属本子里的装满了冰镇啤酒的油桶,随后又打开了手电筒。 摸了摸油桶冰凉的温度,卫燃以最快的速度拧开三个水壶的壶盖,然后取下一个套在壶盖上的杯子,接了满满一杯啤酒之后小心的倒进了水壶里。 小心翼翼的灌满了四个水壶,卫燃立刻关闭手电筒,然后收起了油桶。 左右看了看,卫燃拎起装满了啤酒的水壶之后却并没有急着回去,反而在寻找有色不对的营地。 然而,溜溜达达的一圈转下来,除了被警戒的哨兵拦住了好几次之外,他却并没有找到威尔所在连队的驻地。 带着些许的失望走回帐篷,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帐篷中央的弹药箱上已经摆了几个打开的罐头。 这些罐头里的菜品倒是丰富,除了三罐飘着番茄酱味道的牛肉炖豆子之外,还有三罐肉炖蔬菜以及几根香肠以及一盘火鸡肉和两个切开的苹果。 而在中央的头盔里,还放着好几包九支装的香烟。至于后世含棒子们拿来煮部队火锅的食材,则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脚边一个装垃圾的木头箱子里。。 “你真的弄来啤酒了?”马歇尔说话的同时还抽了抽鼻子,“我都闻到啤酒的味道了!你从哪弄来的?!” “从哪弄来的不重要” 卫燃说话的同时将三个沉甸甸的水壶分给了三人,然后将自己的水壶放在了木头箱子上。 “竟然还是冰的!” 牧师汤姆接过水壶之后惊呼出声,紧接着立刻压低声音,“兰迪!快去把帐篷门系上!再挂两个罐头盒上去!” “马上!马上!” 正要拧开水壶盖的兰迪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从装垃圾的木头箱子里翻出两个空罐头盒,熟门熟路的跑到门口,系上帐篷门之后,将手里的铁皮盒子卡在了上面。 而马歇尔,也熟门熟路的从床底下翻出个玻璃罐子,将充当照明的手电筒放进去之后,又在上面扣了个头盔。 这巧妙的小布置立刻降低了帐篷里的亮度,仅仅只有被玻璃罐子支起来的头盔和充当桌子的弹药箱之间的缝隙处透出一圈微弱的光芒,但却刚好可以用来照明, 让帐篷里的四人可以看到那些已经加热过的罐头和坐在周围的人。 “快过来坐下!” 牧师汤姆急不可耐的招呼着众人,而他自己已经拧开了水壶的盖子, 老练的用提前拿出来的杯子接取着壶口涌出的泡沫。 “上帝保佑!这些啤酒从哪来的?气竟然这么足?!” “汤姆, 这种好事和上帝可没关系!”冲过来的兰迪拍着卫燃的肩膀说道, “我们要感谢维克多才行!” “确实要感谢维克多” 马歇尔这混蛋货拧开自己的水壶之后,一边粗鲁的吮吸着涌出的泡沫一边低声调侃道, “上帝先生如果能给我们送来啤酒,就该能帮我们拿下对面的高地才对。但事实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让我对着他忏悔, 我忏悔什么?忏悔他被钉的不够结实吗?” “闭上你的臭嘴!” 牧师汤姆气急败坏的说道,“马歇尔!你这个混蛋就该被烧死!现在快遵守你的承诺,和维克多道歉!” 马歇尔愣了愣,尴尬站起身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卫燃却先一步摆摆手, 举着倒了半满的金属杯子说道, “道歉就算了, 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我开始喜欢你这个混蛋了” 马歇尔咧咧嘴, 将壶盖彻底拧开, 将配套的金属杯子倒了个半满,痛快的和卫燃手里的杯子碰在了一起。 “等等, 还有我呢!”担架兵兰迪手忙脚乱的倒了半杯啤酒凑了上去。 “还有我!”牧师汤姆也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你的上帝不和我们一起喝一杯吗?”马歇尔继续调侃道。 “我已经下班了”牧师汤姆笑了笑, “我可不想在休息时间和我的上司一起喝酒。”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虔诚的”兰迪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汤姆, 实在难以想象刚刚那些话是从这个随军牧师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当然很虔诚, 但并不狂热。” 微弱的灯光下,汤姆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虽然马歇尔这个混蛋的话很难听,但不得不承认,在战场上,上帝唯一能帮助的只有那些快死了的人, 他甚至不如维克多提供的吗啡作用大。” “如果你们想聊聊上帝的工作,那我可就先喝了。”卫燃以同样调侃的语气转移了话题。 “一起来吧!”牧师汤姆脸上的苦涩消失不见,“祝我们都能活到战争结束!” “干杯!”马歇尔说完,迫不及待的将杯子凑到嘴巴灌了一大口。 “干杯!” 卫燃三人相视一笑, 也跟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凉醇厚的啤酒。 “这些啤酒的味道可真不错!”马歇尔赞叹道, “像是我家里自己酿的啤酒味道。” “你是德州人?”卫燃说话的同时还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示意他看到了马歇尔的纹身。 “密西西比” 马歇尔给出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在我20岁的时候,因为用枪杀了个黑人不得不搬到了密西西比,不过20岁之前我确实是德州人,现在我祖父都还在得州的农场生活。” “这种事你竟然说的这么坦然”兰迪目瞪口呆的摇摇头,“不过我也是得州人。” “你也是?”卫燃诧异的看向兰迪,刚刚他还以为马歇尔就是带回那颗人头骨的正主儿,却没想到兰迪竟然也来自得州。 “我从小就生活在得州” 兰迪得意的说道,“海军的很多军舰都是在休斯顿建造的,我父亲就在造船厂工作。所以说,我们乘坐的军舰很可能就是我父亲造的。” “好了,为了得州,为了给我们造军舰的父亲,我们再举一次杯子怎么样?”马歇尔提议道。 “干杯!”兰迪立刻响应,众人也跟着各自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 “汤姆,你呢?”卫燃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笑着调侃道,“别告诉我你也来自得州。” “我来自夏威夷” 汤姆一边自顾自的倒酒一边说道,“在战争开始之前我在我父亲的武器商店工作,就在距离珍珠港不到两条街的位置。” “那个脱衣舞酒吧对面的商店?”兰迪瞪圆了眼睛问道。 “就是那里” 汤姆拔出自己的1911手枪放在桌子上,“当然,同时我还是个牧师。不过自从那些混蛋炸了珍珠港并且顺便报销了我家的商店还带走了我的父亲之后,我就决定参军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让人羡慕的有钱人” 马歇尔眼馋的拿起桌子上的佩枪,“开战之前我也去过你们的商店,当时我就看中了这种华丽的不像是武器的手枪,但是它太贵了,我的钱都花在那些脱衣舞女郎的身上了,根本买不起。” “这是我父亲的武器商店里仅剩的最后一支手枪了”汤姆叹了口气,“剩下的都被砸下来的那家日自己国飞机炸毁了。” “抱歉” 围坐在四周的其余三人纷纷叹了口气, 而马歇尔也总算聪明了一回, 放下汤姆的手枪之后转移了话题问道,“维克多,你呢?你来自哪里?得州?” “我可不是得州人”卫燃犹豫片刻后说道, “我来自阿拉斯加” “听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很冷”兰迪动作夸张的说道,显然是在活跃气氛,试图帮助牧师汤姆忘掉伤心事。 “听说阿拉斯加那里有很多金矿?” 马歇尔瞪圆了眼睛问道,“要不是这场战争,我说不定会成为淘金者的。你们肯定不信,我曾经在密西西比河的一条支流里捡到过一颗手榴弹那么大的天然金块!” “真的?手榴弹那么大?!”兰迪狐疑的看着马歇尔,甚至连牧师汤姆都抬头看了过去。 “当然是真的!”马歇尔信誓旦旦的说完,紧跟着又追了一句“可惜...” “可惜什么?”兰迪和汤姆异口同声的追问道,唯独卫燃脸上怀疑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可惜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睡在旅馆的床上,而且我的钱包已经被前一天晚上认识的漂亮姑娘拿走了。” “你个混蛋!” 牧师汤姆第一个反应过来,没好气的把刚刚拿起来的一盒火柴丢到了马歇尔的身上。 “我差点都心动想在战争结束之后和你一起淘金了”兰迪失望的抱怨道。 “如果我能发现金矿,可不会闲得无聊来参军。” 马歇尔咧着大嘴一边肆意的笑着,一边举起杯子,自顾自的将里面剩下的啤酒喝光,然后继续往里倾倒着冰凉的啤酒。 “我本来想去造船厂工作的” 兰迪叹了口气,“但是我的朋友也亚当说要参军,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和他一起去了征兵报名的地方。现在我都没想好,等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和亚当的父母说他已经牺牲了。” “我是为了给我父亲报酬”汤姆苦涩的说道,“但我的工作却是个牧师,我甚至都没有胆子朝敌人开枪。” “杀人很简单的” 马歇尔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的牧师工作,不但军衔比我们高,而且还能自己住这么大的一个帐篷。” “这就是为上帝工作的好处了” 牧师汤姆摊摊手,“你们如果不介意也可以住在这里,我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说起来,你们三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刚刚一直在旁听的卫燃开口问道。 “本来我只是邀请兰迪过来一起住” 牧师汤姆举着杯子说道,“毕竟亚当才牺牲不久,我又和他一起抬了好几个小时的帐篷。” “马歇尔呢?”卫燃好奇的追问道。 “这个混蛋和别人起了冲突” 牧师汤姆无奈的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把别人打死之后被送上军事法庭,所以才把他带过来的。” “这混蛋玩意儿可真能惹麻烦” 卫燃咧咧嘴暗自嘀咕了一句,自己刚进入这片战场就被马歇尔用枪指了一次,这货参军之前还杀过人,刚刚还差点把别人打死。如此种种劣迹,几乎完全担得起“人渣”的称呼。 “我只是不想继续开推土机了而已” 马歇尔摊摊手,压低声音兴奋的说道,“朋友们,我今天下午看到喷火坦克登陆了。” “所以呢?”卫燃疑惑的看着对方。 “驾驶推土机哪有驾驶喷火坦克刺激!” 马歇尔举起杯子和三人碰了碰,“我和那个混蛋起冲突也只是因为想去开喷火坦克。” 兰迪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样能开喷火坦克才怪了”。 “肯定会的!”马歇尔自信的说道,但显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 虽然他没有解释,但牧师汤姆却像是看出了什么,只是无奈的摇头提醒道,“马歇尔,你最好让你的大脑冷静下来,你这是在送死。” “那也总比驾驶推土机有意思,我总不能等离开战场的时候,那些寂女问我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的时候,我告诉她们其实我一直在开推土机对吧?” 马歇尔灌了一口啤酒,打着酒嗝继续说道,“而且你们知道我的中士军衔怎么来的吗?我在塞班岛用推土机碾死了十几个敌人。” “等等!你就是那个不要命的马歇尔?!” 兰迪瞪圆了眼睛,“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不要命的马歇尔对不对!” “不要命的马歇尔是什么意思?”卫燃疑惑的问道。 兰迪看了眼脸上满是无所谓的马歇尔,这才说道,“我是在船上听一个水手说的,他说塞班岛有个疯狂的工兵驾驶推土机碾死了十几个日自己人,听说还活埋了好几个,马歇尔,他们说的是不是你?” “是我” 马歇尔摊摊手,“那些日自己人像白痴一样对着我们的阵地发起了冲锋,当时我刚好在用一辆有装甲的推土机推掩体,所以就直接冲了过去。” “活埋呢?活埋也是真的?”兰迪脸色惨白的问道。 “我的长官说不需要俘虏,一个都不需要。” 马歇尔一脸无辜的解释道,“当时我身上只有一把手枪,连多余的子弹都没有,而且那天还下着大雨,我又不想离开驾驶室去找子弹,所以就只能把他们埋起来了。” “你简直是个魔鬼!”牧师汤姆顿了顿,举起杯子说道,“不过听起来可真过瘾!” “我还以为你又准备替上帝审判我呢” 马歇尔傻笑着举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灌了一口之后问道,“维克多,你呢?你为什么参军?” “为了世界和平”卫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 “这个理由不错” 牧师汤姆却认同的点点头,“只要杀死那些挑起战争的疯子,这个世界肯定会迎来和平的。” 马歇尔同样点点头,补充说道,“如果没有黑人,肯定会更加和平。” “闭上你的臭嘴!”牧师汤姆没好气的说道,“黑人也是上帝的孩子。” “ok,黑人是上帝的孩子” 混不吝是马歇尔摊摊手,“你们都是上帝的孩子,只有我不是,好了吧?” “早晚你会需要上帝的宽恕的”兰迪说完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中士的军衔。” 马歇尔咧着大嘴笑道,“如果你想,我可以把我的推土机借给你用用。” “算了吧!”兰迪脸色惨白的摇摇头,“别再说推土机的事情了,我的脑子里都快有画面了。” “我们确实该换个话题了” 汤姆收起刚刚拿出来的佩枪,“不管马歇尔这个混蛋会不会去驾驶喷火坦克,不过我倒是知道,维克多明天不用去前线了。” 见话题又一次绕到了自己的身上,卫燃放下冰凉的杯子,“我不用去前线了?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担架兵兰迪摊摊手,“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一个能进行手术的医疗兵去前线完全就是浪费,你在后方医院才能救更多的人。” “那你们呢?”卫燃担忧的问道。 “我当然是继续做担架兵了”兰迪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会和兰迪一起去做担架兵的” 牧师汤姆语气坚定的说道,“在登陆关岛之前,我以为我的工作就是在后方倾听士兵的忏悔,但白天时候的经历让我意识到,那些即将死在前线的士兵才是最需要我的,我也只有那里才能真正帮到他们。” “看来继不要命的推土机驾驶员马歇尔之后,这间帐篷里要多出一个不要命的牧师汤姆了。” 马歇尔说着端起杯子站起身,“不过不管怎么样,让我们用最后一杯酒,预祝明天这个时候我们都还能在这间帐篷里团聚怎么样?” “你喝的可真快” 担架兵兰迪嘀咕了一句,赶紧也把水壶里剩下的啤酒全都倒进了杯子,站起身说道,“就像马歇尔这个混蛋说的,希望明天我们都在这里。” “而且还有冰凉的啤酒喝”牧师汤姆开着玩笑站了起来。 卫燃同样站起来说道,“你们尽量都安安全全的回来,我到时候尽量再弄些啤酒回来。” “干杯!” “干杯!”在刻意压低的欢呼声中,众人各自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 “如果每天都有冰凉的啤酒就好了,这鬼地方比夏天的得州沙漠还热。” 马歇尔贪婪的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抖进嘴里,打了个酒嗝之后,伸手从头盔里拿出了一盒烟撕开,抽出一颗自顾自的点上。 “如果再有几个女人就更好了”兰迪说话间,也抽出一颗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口。 “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两个混蛋” 同样点上烟的汤姆将烟盒与火柴递给卫燃,见后者拒绝,立刻又说道,“你们该和维克多学学,他简直是名副其实的战地天使。” “汤姆,我有个宗教问题要请教你。” 已经躺在床上的马歇尔一边喷云吐雾一边问道,“天使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闭上你的臭嘴!” 再次被调侃的汤姆恼怒的将刚刚被卫燃拒绝的香烟与火柴丢到了马歇尔的身上,随后四人默契的笑出了声。 “马歇尔,你胸口的伤是什么回事?”卫燃选了个距离帐篷门最近的床躺下了问道。 “没什么” 马歇尔不在意的答道,“医院遭到炮击的时候,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玻璃碎片正好飞进了推土机的驾驶室里,在我的胸口划开了一个口子。早知道我该关上装甲门的,但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那里面简直像个烤箱一样。” “真难以想象上帝竟然让你这样的混蛋活了下来”兰迪忍不住嘀咕道。 牧师汤姆跟着调侃道,“我猜可能是上帝和撒旦都不想让这样的混蛋污染了天堂和地狱吧。” “不管上帝还是撒旦,他们如果愿意邀请我去的话,我希望能带着推土机。” 马歇尔咧着大嘴笑道,“我肯定会帮他们推一个漂亮的掩体或者登陆码头出来,到时候谁收下我,我就帮谁打另一个,我可是有经验的!” “愿天堂和地狱都没有推土机和名叫马歇尔的混蛋”卫燃一本正经的叹息道。 “愿天堂和地域都没有名叫兰迪的担架兵和名叫汤姆的牧师。”马歇尔同意一本正经的叹息道,“这次我是真心的,没有开玩笑。” “你这个混蛋总算说了一句还算真诚的祝福。”兰迪压抑着笑声附和道。 牧师汤姆没好气的摇摇头,一边关上拿来照明的手电筒一边说道,“虽然兰迪没说错,但我还是想给你头上来一枪。” 他这边话音未落,这间并不算大的帐篷里便被众人的笑声以及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炮火声填补的满满当当。 “希望都能活下来吧” 卫燃暗自念叨了一句,借着些许的微醺闭上了疲惫的双眼,不多时便和其余三人一样,此起彼伏的打起了呼噜。 第431章 手术室内外的冷暖(为花碧楦大佬加更) 7月22号一早,一发落在战地医院附近的炮弹在带走了一帐篷的伤员之后,也顺便叫醒了卫燃等人。 在扯着嗓子的咒骂声中,牧师汤姆和担架兵兰迪抬着担架不分先后的冲出了帐篷,马歇尔同样问候了一声打出炮弹的那些人的妻子女儿和母亲,也骂骂咧咧的扣上钢盔光着膀子便冲了出去。 至于留在最后的卫燃,则不急不缓的扣上钢盔,从充当桌子的弹药箱上捡起两块饼干和一包糖果全都塞进嘴里充当至关重要的早餐。 他这边还没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肚子,昨天送他过来的女护士便冲了进来,在见到卫燃之后,立刻喊道,“维克多医生,快和我去手术室!” “我不用去前线吗?”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现在前线不缺医疗兵,但这里现在非常缺能进行手术的医生。”这名女护士语速极快的解释了一通,小跑着把卫燃带到了一间搭建在战壕里的手术室里。 相比昨天那间简陋的手术室,这里的环境要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是个加了顶的大号战壕,但却在里面套了一个大号的帐篷,这样一来,至少不用担心头顶被爆炸震落的泥土掉进伤口里了。 不仅如此,就连脚下都铺了一层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地板,靠门的位置甚至还摆了一个装满医疗器械的铁皮柜子。但唯一不变的,却是躺在简易手术台上的伤员那难以掩盖的痛苦和惊恐。 趁着在那位女护士的帮助下穿手术服的功夫,卫燃大声说道,“给他挂血浆!另外,你叫什么名字?” “珍妮!” 那名女护士说话间,同样在这间手术室帮忙的另一个女护士已经动作麻利的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罐血浆粉,熟门熟路的兑上蒸馏水之后挂在头顶的钩子上。。 等到淡黄色的血浆被输送进伤员的血管里,卫燃也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在那位名叫珍妮的女护士近乎麻木的眼神注视下, 粗暴的抢救着手术台上的伤员。 不得不承认,至少从昨天下午的经历来看, 卫燃自己就已经意识到, 他的抢救成功率提高了不少, 基本上只要被抬进他这里的,除了离开的时候或是少了半条腿或是少了条胳膊, 大多数时候都能活下来。至于那些腹腔受伤或者头部受伤的,则根本就不会往他这里送。 究其原因,最主要的功臣便是不限量供应的吗啡、青霉素以及那一罐罐的冻干血浆粉。 前面两个还好, 这所谓的冻干血浆粉,其实就是经过冷冻干燥处理的血浆,就像那个女护士操作的那样,用的时候只要按照比例勾兑进无菌蒸馏水里,稍稍摇晃之后就可以立刻输送进伤员的身体里代替全血。 最重要的是, 这东西不但保质期更长, 而且不需要冷藏运输、不用核验血型, 仅仅这些优点,便注定了这玩意儿会被用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 当然, 这项技术本身也是为了战场发明出来的。 而对于卫燃来说,显著提高的救治成功率, 也无形之中减轻了他的心理负担。 当然, 心理负担是心理负担, 生理上的劳累却并不会因为抢救成功率的提高而有任何的减轻。 从早晨那颗砸在医院附近的炮弹炸响开始,卫燃便再也没停下来过, 不但渴了饿了都是靠那两个护士送到嘴边的水和巧克力解决,就连撒尿都没挪过地方,全都尿到了裤子里。 好在,那几乎排着队送进来的伤员,以及手术室里浓郁的血腥味也掩盖了卫燃的尴尬。 正所谓铁打的手术台流水的伤员, 从没停下来休息超过五分钟的卫燃自己都不记得, 他在身前的手术台上到底救治了多少伤员,更不记得自己锯下来多少条胳膊多少条腿,又或者宣告了多少次救治失败。 但手术室外面的火炮声和飞机的轰鸣声从来就没断过,被送到这里的伤员也一直都没有断过, 渐渐的,身体上的疲劳也已经被熬到了极限。 近乎机械的完成着一次次的救治工作,卫燃此时基本上全靠当初在红旗林场被那几位老师变着花样折磨出来的意志力撑着。 “还...还有吗?”卫燃三两下缝合了伤口之后,嘶哑着嗓子问道。 名叫珍妮的护士扭头看了眼手术室外面,也跟着送了口气,同样嘶哑着嗓子答道,“没了,总算是没了。” 闻言,卫燃立刻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密布着血脚印的地板上。 稍微喘了口气,在手术台边上站了一整天的卫燃这才在那位名叫珍妮的护士搀扶下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出了闷热的手术室。 当夹杂着腥味的海蜂迎面吹到脸上的时候,卫燃也看到了漫天的星斗,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已经在手术室里忙活了一整天的时间。 “吃点东西吧”护士珍妮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送到了卫燃的嘴边,随后又解下水壶递了过来。 “谢谢”卫燃吃掉对方手里的巧克力,接过水壶仰头灌了一气。 “等下我会给你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珍妮护士摘到头顶的护士帽,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感慨道,“就算是珍珠港被轰炸的时候,我都没有在一天的时间里接纳过这么多的伤员。” “你来自珍珠港?”卫燃将水壶还给对方之后好奇的问道。 “我们都来自夏威夷当地的医院”珍妮指了指周围,“虽然来这里的过程很艰难,但我们确实来了。” “这么说你认识汤姆?牧师汤姆?” “当然认识”女护士珍妮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巧精致的勃朗宁袖珍手枪晃了晃,“这之枪就是我的未婚夫入伍前从汤姆家的店买来送我的。” “遇到熟人可真好”卫燃忍不住感慨道。 “恰恰相反”珍妮耸耸肩,收起手枪之后说道,“我可不想在手术台上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说的也是”卫燃笑着摇摇头。 “好了,维克多医生,你能自己回帐篷吗?”护士珍妮指了指卫燃裤裆上的白碱,“我去给你找一套干净衣服,不然等汤姆先生回来,你会成为他们的笑柄的。” “那就麻烦你了,我能回去。” 卫燃尴尬的咧咧嘴,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向了不远处的帐篷,而旁边的珍妮护士, 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 小跑着消失在了被繁星和炮火点缀的黑夜里。 前后不到十分钟,珍妮拿着从里到外一整套全新的军装找上了卫燃,顺便还给他送来了一条毛巾、一块香皂和一桶水。 谢过了细心的珍妮, 卫燃借着那桶水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随后又按照珍妮之前的要求,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桶里送到了对方的手上。 虽然不知道这提供浆洗衣服的服务到底是傻佬美的传统还是珍妮护士的额外服务,但卫燃自己却实在是不想动了,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些许的便利,同时也在忐忑的等待着汤姆等人回来。 然而,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珍妮却再次找了上来,“维克多,最新命令,陆战三团已经拿下了滩头高地,我们的医院要往前移动,十分钟之后我们出发。” “好!” 刚刚提前给自己的水壶灌满了啤酒的卫燃赶紧回应了一声,等对方跑远了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作些什么。至于汤姆等人,却依旧一个都没有回来过。 在帐篷里转了一圈,见根本没有属于其余三人的任何个人物品,卫燃索性也就老老实实的等着拔营的命令。 根本没用五分钟的时间,几辆卡车已经相继停在了战地医院的附近,紧跟着,其中几辆卡车跳下来一个个黑人士兵,动作迅速的帮忙搬运着包括帐篷和床在内的各种医疗用品。而在这群人里,他也再次见到了黑人威尔。 “嘿!威尔!”卫燃凑上去主动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听到有人喊自己,威尔下意识的就要立正敬礼,不过在发现喊自己的人是卫燃之后,威尔看了看左右,犹豫片刻后仍旧握住了卫燃深处的手轻轻晃了晃。 “维克多,很高兴看到你没有事。” 威尔开心的说道,随后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了,昨天有好几个黑人都得到了你的帮助,维克多,谢谢你。” “没什么,他们情况怎么样?” 卫燃说话的同时,也解下了腰间装满啤酒的水壶递给对方,“把我们的水壶换一下,拧开盖子的时候小心点,会喷出来。” 黑人威尔愣了愣,不但没有回答卫燃的问题,反而诧异的低声问道,“你要和我换水壶?你疯了?” “哪那么多话” 卫燃直接将水壶塞到对方的手上,压低声音提醒道,“闻一闻味道。” 闻言,威尔将水壶凑到鼻子下面用力闻了闻,随后立刻意识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那张略带些许棕色的脸上也露出了意外和兴奋以及感动交织的复杂神色。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卫燃笑着问道。 “可以!可以!” 威尔带着些许本不该有的忐忑收下了装满啤酒的酒壶以及卫燃的善意,但在犹豫片刻后,却并没有把他的水壶递给卫燃,“被你救下来的那些人目前状况都还算不错,除了那个肚子被划开的依旧在发烧之外,剩下的状态都很好。” “那就好”卫燃点点头,“威尔,你们的营地在什么地方?” “之前是在那边” 威尔抬手指了个方向,紧跟着又说道,“不过我们接到的最新命令是跟着医院一起往前移动,大概应该会留在前面吧。” “我也要跟着医院往前动,到时候如果需要我帮助可以来找我。” 还没等威尔答应,珍妮护士便从远处跑了过来,虽然此时这片营地仅有的灯光也只是那几辆卡车的大灯,但卫燃依旧从她的严重看到了明显的厌恶。 “维克多,我们该出发了。” 珍妮护士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卡车,“我们需要立刻赶过去,那里似乎有很多伤员,虽然路上的时间不长,但你可以先休息一会。” “好,好吧。”卫燃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威尔,无奈的跟着珍妮钻进了卡车。 第432章 卫燃的绰号 不断颠簸的卡车车厢里坐满了疲惫的医生和护士,其中几个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脱掉被血迹染头的手术服,是以相比来说,不久前才洗过澡换了衣服的卫燃反倒是这些人里看起来最干净的一个。 “你是个医疗兵?” 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军医奇怪的看着卫燃腰间的手枪以及头顶仍旧被袖箍盖住红十字的钢盔,“你怎么不去前线反而躲到了这里?” “省省吧哈里森” 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医生一边嘬着呛人的雪茄一边说道,“他可不比你差,我听泰勒护士说,今天至少有四分之一需要截肢的伤员都送到了他的手术室里。” 闻言,被称为哈里森的军医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就是兽医维克多!” “兽医维克多?”卫燃茫然的看着周围投来的古怪眼神,“我不是兽医。” “你确实不是兽医,兽医哪有你血腥?” 刚刚帮卫燃说话的那个年轻军医猛嘬了一口雪茄,喷云吐雾的调侃道,“我已经听好几个护士说了,今天一整天从你的手术室里抬出来的胳膊和腿多的吓人。” “我也听说了”一个坐在卡车角落里的医生也跟着调侃道,“据说有个年轻的士兵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有这回事” 同样坐在这辆卡车上的珍妮护士也起哄一样补充道,“当时我还以为他断气了,差点让担架兵把他直接抬走。” “维克多,你是哪座医学院毕业的?” 中年军医哈里森好奇的问道,“你的技术完全可以留在后方医院,怎么会是一身医疗兵的样子?” “因为不想被你们称为兽医” 卫燃没好气的答道,同时不着痕迹的忽略了对方的第一个问题,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红旗林场学来的技术。 “说的也是”哈里森似乎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我印象里的前线的医疗兵确实都很粗暴。” “记得厨师保罗吗?”车厢里的一个护士说道,“他也是个医疗兵,那个混蛋更粗暴。” “别提那个混蛋!”车里的几个医生, 甚至包括珍妮在内的几个护士都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同一句话。。 “怎么回事?”卫燃疑惑的问道。 “保罗也是个医疗兵” 抽雪茄的医生咧着嘴解释道,“厨师是他的绰号, 那个混蛋在珍珠港遭到空袭的时候, 为了救一个大出血的士兵, 把他的断腿按在了烧红的炮弹壳上,据说那股肉香味一直到那个伤员被送进手术室都还很浓郁。” “布洛克, 别说了!我要吐了!”珍妮护士脸色难看的喊道。 “后来呢?”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没有后来了” 哈里森医生轻描淡写的接过了话题,“他去亚利桑那号上救助水手的时候,那艘船发生了二次爆炸, 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所以大家都称为他厨师保罗,维克多,有绰号的人会在战场上的活的更久。” 抽雪茄的那位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颗雪茄递给了卫燃,“所以你肯定会顶着兽医的绰号活到战争结束的。” “谢谢的你的祝福, 当然,还有你的雪茄。”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 众人闲聊了没几句,一直在密布的炮弹坑上左右颠簸的卡车也在翻跃了不久前才被攻下的高地之后停了下来。 从卡车里跳下来之后,卫燃这才注意到, 周围躺满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美军和日军尸体, 个别尸体的身上甚至还燃着被火焰喷射器抚慰过后残存的火苗以及诡异的肉香味。 联想到刚刚车上那几个混蛋军医嘴里提到的厨师保罗,卫燃忍不住咧咧嘴,跟着其余下来的医生和护士们, 迈步走向了不远处宛如工地一样的临时医院,同时也在依旧没有停下的交火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冷枪声中听到了越发清晰且无比熟悉的哀嚎声。 “开始了, 大家可别死在手术台上。” 那位被成为布洛克的医生说话的同时吐掉了嘴里的雪茄,精神抖擞的带着身边的护士走进了一座隐藏在工事里的简陋手术室。 “兽医维克多...哼...”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扫了眼不远处发出轰鸣的推土机以及忙碌穿梭的担架兵们,同样按照指引迈步走进了一间手术室。 仅仅只是不到一个小时的休息确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好在, 自从拿下这片高地之后, 伤员的数量也开始锐减,所以他们在忙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 也总算是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依旧是在珍妮护士的带领下找到帐篷,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牧师汤姆和担架兵兰迪都已经在里面了, 但却唯独缺了推土机驾驶员马歇尔。 “马歇尔呢?”卫燃压抑住心中的不安问道。 “别担心,他还活着,现在正在外面忙呢。”已经躺在床上的汤姆指了指外面,“另外, 快把灯关上。” 闻言, 卫燃立刻关掉了刚刚打开的手电筒,直到这个时候,汤姆才说道,“周围的高地上还有不少敌人呢,他们会循着灯光把子弹和炮弹打过来。” “你们今天情况怎么样?”卫燃找了张床躺下之后问道。 “老样子” 兰迪疲惫的说道,“我现在感觉我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对了,汤姆的头盔上挨了一发子弹。” “受伤了?”卫燃立刻看向不远处汤姆。 “没有” 牧师汤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激动和庆幸,“我今天亲手杀死了一个敌人,他的枪没有打穿我的头盔,而且第二发的时候还卡壳了,后来我冲上去给了他一枪。准确的打中了他的眼眶。” “你的枪法还挺不错”卫燃笑着鼓励道,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是谁躲在坦克残骸下面玩命的祈祷来着。 “确实挺不错的”兰迪憋着笑说道,“毕竟他和那个腿都被打断的敌人距离只有不到两米。” “距离不重要,至少我杀死了一个敌人!”汤姆坐起来争辩道。 “明天我也会杀死一个的”兰迪浑不在意的说道。 卫燃打了个哈欠,“干脆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前线算了”。 “现在就算前线站满了脱衣舞女郎我都不想再走一步了”兰迪最先认怂,“我甚至觉得等战争结束之后我都能去练长跑了。” “我也不想动了”牧师汤姆一边揉捏着双腿一边说道,“不过明天我肯定还能打死几个。” “现在前线什么情况?” 卫燃借着话题问道,说起来,他对太平洋战争的历史了解的并不算深入,最多也仅仅只是记住了开始的时间和结束的时间以及对二战走向的影响之类的东西而已。 “伤亡很大” 汤姆叹了口气,“为了拿下距离我们不远的那片滩头高地,仅仅我和兰迪遇到的增援就有好几次,很多伤员根本来不及抬回来就死在了原来的位置。” “也有好消息” 担架兵兰迪接过话题说道,“虽然伤亡很大,但是已经推进到了高地后面的公路附近,我们的坦克已经可以沿着那条公路继续前进了,现在唯一的麻烦是附近几个小高地上的敌人还没有清理干净。” “估计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卫燃忍不住松了口气,结合这两天的情报,探头两侧的悬崖和正前方的高地都已经被攻克, 相当于已经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 如此一来,解决其余的散兵游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回来了!让我看看还有谁活着!” 话音未落,光着膀子的马歇尔手里捧着几个铁皮罐头钻进了帐篷,“真遗憾,你们竟然都在。” “我们也很遗憾你竟然也活着” 汤姆没好气的怼了回去,随后好奇的问道,“马歇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新口味的罐头?” “刚刚处理那些老鼠尸体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找到的” 马歇尔熟门熟路的用手电筒和头盔弄了一盏小夜灯摆在了地上,“之前那些罐头我早就吃腻了,正好用这些换换口味,而且我还弄到了这个!” 说话间,马歇尔竟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四瓶可乐! “你从哪弄到的?”刚刚还说一步也不想走的兰迪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抢过了对方递来的可乐瓶子。 “我从师长的配给物资里偷来的,”马歇尔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维克多请我们喝了啤酒,所以今天我请大家喝可乐。” “你胆子可真大”汤姆哭笑不得的接过了可乐瓶子,用牙咬开之后扬起脖子便灌了一大口。 “只是几瓶可乐而已,师长不会那么吝啬的。” 马歇尔浑不在意的递给卫燃一瓶可乐以及一个医疗包,“兽医,帮我给伤口换个药,然后我们尝尝那些罐头怎么样?” “首先,别叫我兽医,因为那只能证明你是牲口。” 卫燃接过可乐丢到床上,一边从医疗包里往外拿东西一边朝对方手里的罐头扬了扬下巴,“第二,那里面装的东西估计要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马歇尔不解的看了眼手里的罐头,“你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那上面写着呢” 卫燃从对方手中拿过两个铁皮罐头看了看,“这个装的是米饭,另一个是掺了红豆的米饭。” “这个呢?”马歇尔递过来一个稍微小一些的罐头,同时好奇的问道,“维克多,你懂日语?” “我不懂” 卫燃用手指头敲了敲手中的罐头盒,“但我认识上面的汉字,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一种叫做纳豆的东西。” “那是什么?”马歇尔说话间已经开始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找出了开罐器。 “发酵的豆子,你也可以理解成腐烂的豆子,拉丝的那种。” 说话间,马歇尔已经打开了手里的罐头,伸出两根手指头从里面挖出了一坨黏糊糊拉着细丝的豆子,脸色难看的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些豆子怎么看起来像得了性病一样?” 第433章 荒唐的排挤 “那些豆子看起来已经够恶心了,但你的形容简直比豆子还恶心。” 一边说着,刚刚因为好奇心凑上来的兰迪也干脆的后退了一步,重新坐在了他的床上,“我现在连这瓶可乐都快喝不下了。” “怎么会有人吃得下这种东西” 马歇尔在罐头盒的边缘抹干净手指头上黏糊糊的纳豆,掀开帐篷门之后看了看四周,瞄准一个方向便抡圆了胳膊将其丢了出去,接着立刻躲回了帐篷,随后,众人便听到了罐头盒与头盔碰撞发出的动静以及一声惊呼之后的咒骂。 牧师汤姆无奈的摇摇头,“海蜂营地里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败类。” “又不是我丢的,关我什么事。”马歇尔一脸无辜的摊摊手,“维克多,快帮我给伤口换个药。” “坐好了” 卫燃笑了笑,将桌子上那几罐米饭都划拉到床底下,随后从医疗包里拿出了新的纱布敷料以及磺胺粉和一支青霉素。 虽然马歇尔对他胸口上的伤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当卫燃打开纱布之后才发现,这条伤口竟然有十多厘米长。 这个牲口... 卫燃咧咧嘴,细致的帮对方更换了新的敷料,等完成包扎之后,顺手又给他来了一支青霉素。这倒不是他滥用药,实在是这个小岛闷热潮湿的环境,实在是太容易让伤口感染了。。 只不过,还不等他把枕头拔出来,一个端着头盔的宪兵便低头走进了帐篷,更让众人憋不住笑的是,这名宪兵的胸口,还有一大片黏糊糊的纳豆。 “马歇尔!这些屎一样的东西是不是你丢来的?!”这名宪兵压抑着怒气直接找上了正主。 马歇尔捏了捏拳头,“虽然昨天我打了你们的队长,但你也没必要往胸口上抹一坨屎来污蔑我。” “污蔑你?”这名宪兵冷笑了一声,“难道还用我把证人找来吗?” “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做证人?” 牧师汤姆爬起来问道, “我是随军牧师汤姆,我可以用上帝的名义作证, 刚刚马歇尔一直在接受维克多医生的治疗。” “确实是这样” 卫燃晃了晃手里的玻璃针管, “你进来的时候, 针头都还没拔出来呢。” “你就是那个在战场上救过黑人士兵的兽医维克多?”这名宪兵扭头看着卫燃问道,但言语间夹带的私货却不少。 “确实是我, 不管你说的救了黑人士兵,还是那个兽医的绰号。”卫燃将针头拔下来丢进消毒盘,“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这名宪兵抬手敬了个军礼, “既然汤姆中尉和维克多少尉都能为马歇尔中士作证,我没什么可调查的了。” “像我道歉”马歇尔嬉皮笑脸的提醒道。 这名宪兵看了眼马歇尔,却是根本没有接茬,只是干脆的转身离开了帐篷。 “刚刚你说,你昨天打了宪兵队长?”卫燃等那名宪兵走远了之后惊讶的问道。 “不要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混不吝的马歇尔躺在了卫燃对面的床上, “你们难道不该惊讶我们的牧师汤姆竟然用上帝的名义为我做假证吗?” “我可没有做假证” 汤姆举了举手里的可乐瓶子, “上帝作证, 我说的都是实话, 在你把那个得了性病的罐头丢出去之后的时间里,确实一直在接受维克多的治疗。” “上帝可真好用”担架兵兰迪忍不住感叹道。 “所以马歇尔,要不要信仰上帝?”汤姆大蛇顺杆爬一样开始推销起了他的业务。 马歇尔撇撇嘴,“如果上帝能在天亮前结束这场战争, 别说信仰上帝, 就算让我亲吻他的大脚趾我都没意见。” “维克多, 你呢?”汤姆不死心的看向斜对面床上的卫燃, “你需要有个信仰的。” “算了吧,在我眼里上帝还不如手枪管用。” 卫燃说着已经咬开了可乐瓶盖, 躺在床上惬意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出乎他的预料,这时候的可乐竟然要比后世满大街都能找到的更好喝一些。 “唉...” 牧师汤姆叹了口气, 却并没有继续推销他的信仰, 因为不管他还是一直在看热闹的兰迪,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马歇尔和卫燃说的都是事实。 “我的计划快成功了”同样捏着瓶可乐时不时抿一口的马歇尔,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 “什么计划?”汤姆下意识的追问道。 “没什么”马歇尔笑了笑, 转而聊起了位于珍珠港的某个脱衣舞酒吧里的姑娘们。 时不时应和一句的卫燃看了看眉飞色舞的马歇尔, 又转头看了看帐篷外面,恍惚间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出意外的话, 不管刚刚丢出去的纳豆罐头, 还是马歇尔昨天打了宪兵队长,恐怕都是为了能去前线开什么喷火坦克做的铺垫。 不过正所谓人各有志,马歇尔这上赶着作死的德行他虽然不认同,却也没有借口拦着。 目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趁着马歇尔这个混蛋还活着,赶紧找机会想办法给他和黑人威尔拍一张合影。不然一旦马歇尔被“发配”到了前线,恐怕真就再难找到机会了。 在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四人中的三人先后打起了呼噜,仅剩下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马歇尔,默不作声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的在帆布帐篷上戳出一个洞,借着从外面打进来的冷冽月光,照亮了他手中那张仅有巴掌大的合影以及一串宛若风铃般的士兵牌。 在这张沾染着些许合影里,是十几个或是穿着军装,或是光着膀子,又或者手里拿着雪茄、啤酒、可乐乃至扳手的年轻工兵。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整排停放的整整齐齐的推土机。 “你们等着,一定要等着。” 马歇尔呓语般呢喃着,让仅有硬币大小的一束朦胧月光轻轻滑过照片里每一个工兵脸上阳光的笑容,“我很快就能去前线了,很快,我保证。” 昏暗的帐篷里,和马歇尔头对头躺在另一张床的牧师汤姆无声的叹了口气,终究没有戳破混蛋马歇尔脆弱且不为人知的那些伤痛。 当火红色的太阳再次跳出海平面的时候,急促的哨音叫走了最先醒来的担架兵兰迪和牧师汤姆,顺便也让这座位于大后方的战地医院开始了忙碌。 在周围各个高地上时不时响起的激烈交火声中,一批批的伤员被担架兵们从前线抬回来送到了分散于各处的手术室。 几乎在卫燃穿戴好干净的衣服走出帐篷的同时,光着膀子的马歇尔也叼着烟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推土机, 从同伴的手里接过了昨晚没有完成的工作。 相比昨天的忙碌,卫燃今天要清闲了不少, 虽然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伤员被送上手术台, 但他总算不至于连喝水撒尿的功夫都腾不出来了。 但另一方面, 卫燃也从周围那些朝自己目露些许鄙夷之色的伤员乃至个别担架兵嘴里, 听到了除了“那就是兽医维克多”之外的另一句话,“听说他在登陆日那天为了救黑人士兵,放弃了十好几个白人士兵的生命。” 原本,卫燃对这些风言风语倒是并不在意,但是等到中午的时候,一个被送来的伤员竟然以这件事为借口,大喊着拒绝了卫燃对他的救治,并且坚持要求换个医生。 “维克多,怎么办?”护士珍妮为难的朝卫燃问道。 “把这个白痴抬出去”卫燃无所谓的说道,“命是他自己的,不用我救正好能休息休息。” 护士珍妮张张嘴,最终还是喊来了手术室外面的担架兵,将那位大腿里还镶着子弹的伤员抬出了手术室,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久之后珍妮护士一脸气愤回到了手术室,“刚刚我出去问了问,维克多,似乎有人在针对你。” “因为我救了黑人士兵?”卫燃无所谓的问道,这事虽然荒唐,但他却并不意外,仅仅看看当初的马歇尔就知道了,他当初能用枪指着自己,就证明了即便在前线人脑子都打成了狗屎,也根本不会耽误他们根深蒂固的人种歧视。 “恐怕不止这样” 珍妮欲言又止的看着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维克多,你真的救过黑人士兵?” “真的救过”卫燃抬头看着对方,“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希波克拉底誓言是说给狗听的?” 珍妮护士翻了个白眼,“我虽然同样对黑人没什么好感,但并不觉得你做的有什么错误,不过恐怕有些白痴不这么想。” “比如某个宪兵?”已经大致猜到些什么的卫燃直来直去的问道。 珍妮护士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直白的暗示道,“准确的说是某个一直对有色部队的态度非常极端,而且不久前还被你们的好朋友马歇尔打断了鼻梁骨的宪兵队长。 维克多医生,我不想去评价谁对谁错,昨天和前天你对战地医院的巨大帮助,所有医生和护士都不会视而不见。但我觉得你要做好准备,恐怕他们不止是想让伤员们知道你救了黑人士兵这么简单。” “无所谓” 卫燃浑不在意的脱掉染血的手术服丢进了赃物筐,顺手捡起不知道从谁的裤子上剪下来的一节裤腿,将其撕开摊平之后,不紧不慢的摘下头盔,用这块带着血迹的布料替换了原本用来盖住头盔上那些红十字的袖箍。 “看来你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珍妮无力摇摇头,却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我本来就是个医疗兵,去前线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说话间,卫燃已经重新把头盔戴在了头上。 还不等珍妮护士说些什么,昨天转移到这里的时候,在卡车上认识的那位中年医生哈里森已经一脸愤怒的走进了手术室。 “维克多,我很抱歉。”哈里森拍了拍卫燃的肩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关系” 卫燃接过珍妮护士递来的医疗包跨在肩膀上,“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没关系的,在这里和在前线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兽医维克多” 哈里森极为正式的抬手行了一个军礼,语气中带着愧疚做出了承诺,“活着回来,我保证明天的时候你就能继续在战地医院工作,就算是盖格少将来了,也不会再把你派到前线去。” “没关系” 卫燃敷衍的回了个并不标准的美式军礼,“被皮肤颜色蒙蔽双眼的白痴以后还会有的,而且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不用这么在意,再说了,这里可不一定比前线安全。” 说完,卫燃便施施然的走出了手术室,看都不看一眼在不远处站岗的那名宪兵,跟着两个担架兵冲向了相距不过几百米的前线阵地。 至于身后的手术室因为缺少了自己会不会出现伤员得不到及时抢救死在手术室外面的事情,他却根本不在意,路都是自己走了,自己救了黑人士兵不后悔,那么他们应该也不会后悔。 甚至,他都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了前线之后,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消极怠工。 第434章 重返前线 远远的吊在担架兵的身后一路前行,卫燃却莫名的觉得轻松了不少。这里虽然随时都有被流弹击中的风险,但实际上却远不如手术室忙碌,甚至那些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伤员,大概也根本不在乎帮他们续命的医疗兵之前是不是救过他们看不起的黑人。。。 而另一方面,这一路上,沿途那些或是被坦克碾压的支离破碎,或是被烧焦散发着肉香的日军尸体,也让他觉得格外的心情舒畅。 可惜了没有个相机... 卫燃弯腰从一堆肉泥里捡起一支被坦克碾压成两节的日式指挥刀看了看,颇为可惜的嘀咕了一句,顺手将手中的断刀戳到了一节焦黑的尸体身上,又从不远处捡起一支m1卡宾枪,这才加快脚步追着那两个担架兵继续前进。 渐渐的,周围多了正在仔细搜索坍塌掩体的士兵,也多了几辆不断近距离开火压制的坦克甚至喷火坦克,以及疯狂扫射的机枪手。当然,还有端着火焰喷射器等待时机的士兵。 这些战死率极高,但杀伤力却大的吓人的喷火兵倒是让卫燃格外的羡慕。他们要做的,仅仅只是等着周围的队友们往掩体里丢进去一些手雷,然后趁着他们用手中的武器火力压制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架好手中的m2火焰喷射器,瞅准时机扣动扳机准备应对强大的后坐力就够了。 除了对付那些错综复杂的掩体废墟和战壕,躺在地上伪装成尸体的等着暴起伤人的伏地魔也是喷火兵们的主要目标,而这也是为什么这一路走来,烧焦的尸体遍地都是的原因。 当然,即便如此谨慎,这些杀伤力惊人的喷火兵们所面临的危险也同样很大,他们几乎是所有狙击手、机枪手、乃至火炮迫击炮掷弹筒的优先打击目标,以至于周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伸手摸了摸头盔网罩,确定用来遮盖红十字的那块破布还在,卫燃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说那些喷火兵是小鬼子的第一目标,自己顶着医疗兵身份无疑是第二目标,而这也是他为什么捡了支卡宾枪拿在手里的原因,无非是不想引起注意罢了。 随意找了个人数看起来不多,而且没有喷火兵配置的小队,卫燃仅仅只是拍了拍头顶的钢盔,其余几人便眼前一亮,不着痕迹的快走了几步,默契的把卫燃挤到这支小队的末尾。 大家都不傻,自然知道卫燃刚刚那动作意味着什么,甚至就算看不出来的,也能通过他腰间的那两个医疗包猜到他的身份。 有个医疗兵愿意跟着一起行动,这几乎是所有前线小队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事。 “我认识你,你是兽医维克多对吧?”一个士兵说话的同时,还从头盔的束带上抽出一个m1卡宾枪的弹匣递给了卫燃。 “我现在这么出名了吗?”卫燃哭笑不得接过了对方手中递来的弹匣。 “昨天我们的一个队友就是你帮忙切掉脚掌的。”这名士兵笑了笑,背对着卫燃一边搜索前进一边说道,“我叫布鲁斯,谢谢你没把他的大腿也一起锯下来。” “不用谢,我已经对你的队友没印象了。”卫燃稍有些尴尬的答道。 “哒哒哒!” 名叫布鲁斯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回应卫燃,他旁边的另一名士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对准前面一个猛然打开的洞口开始了扫射。而其他几名队员,也立刻举枪开火,又或者揪下胸前的手榴弹批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如此土豪的凶猛火力压制,那个刚刚把枪伸出洞口的招核军仅仅来得及打出一发子弹,便已经连人带枪外加两颗手雷又栽了回去。 连续两声沉闷的爆炸过后,名叫布鲁斯的士兵第一个冲了过去,将枪管伸进洞口,身体却躲得老远开始扣动了扳机,同时另一只手也已经提前掏出一个弹匣做好了准备。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其余几个士兵已经纷纷围了上来,落井下石一般往里丢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手榴弹,并在布鲁斯打空一个弹匣的同时,默契的转身四散跑开。 “轰——!” 几声几乎连在一起的沉闷爆炸之后,那个只比脸盆大了一圈的洞口颇为喜感的喷出了一个不断变大的黑色烟圈。 这还没完,一个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喷火兵还不等那烟圈消散,便已经在四五米之外操纵着火焰喷射器,将裹挟着高温的火蛇准确的送进了那个洞口。 一时间,清晰的惨叫声和哭喊声从洞口中传出,紧接着,不远处的一条战壕里冒出了滚滚黑烟,随后便冲出来几个全身都燃着烈火的烧烤食材。 “砰!” 卫燃下意识的举枪打出了一发子弹,轻易的命中了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招核士兵的胸口。 “维克多,不用浪费子弹!”布鲁斯大喊着提醒道,“只要他们不朝你冲过来,不用开枪。” “为什么?” 卫燃看了眼那位已经躲起来的喷火兵,再看看周围那些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美国大兵,这才不解的问道。 “一旦他们的同伴忍不住帮他们结束生命,我们也就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位置。” 布鲁斯理所当然指了指那几个仍旧在满地打滚试图扑灭黏在身上的烈火的招核军人,“他们的惨叫虽然让人很不舒服,但那些老鼠听到之后比我们更加煎熬。” 他这边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密林里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声,紧接着那几个火老鼠也相继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而那几声暴露位置的枪声就像是信号一般,一时间,周围至少有一半的小队都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开始朝着枪声响起的位置一边压制一边前进。而剩下的那一半,则隐藏好身子,更加警惕的将枪口对准了周围错综复杂地形,提防着从各处冒出来的敌人。甚至就连两辆坦克,都将炮塔对准了众人开火的方向。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突如其来的交火开始之后不到两分钟,卫燃便不止一次听到了呼喊医疗兵协助的声音。 朝布鲁斯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卫燃朝着最近的一名伤员冲了过去。 这名伤员从脸颊一直到耳后,都被子弹撕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以至于可以清晰的从外面看到他的后槽牙,甚至就连右边的耳朵,都被子弹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左右看了看,卫燃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冒着烟的掩体火力碉堡说道,“把他搬到那边。” 闻言,这名伤员的队友立刻扶着他快速挪到了卫燃指定的位置。 “我尽量把你的耳朵缝上” 决心洗脱兽医名号的卫燃也不管那伤员听没听到,伸手给对方扎上了吗啡,随后便开始准备缝合用的器械。而这名伤员的队友,也举着枪警惕的盯着碉堡周围的环境。 然而,就当卫燃刚刚清理干净这名伤员脸上的伤口准备缝合的时候,一颗子弹却擦着他的钢盔边缘飞了过去,好巧不巧的击中了一名士兵的左侧肋骨! “狙击手!”另一名士兵见状一声大喊,下意识的便挡在了卫燃的前面。 “快躲起来!” 卫燃根本顾不得站起身,一手拽着脸上受伤的伤员,一手拽着刚刚中枪的士兵,在其余士兵的帮助下,连顿带爬的绕着这个圆形的碉堡转换了个角度。 “还有谁受伤了?”卫燃大喊着问道。 “没事!我们都没事!”其余几名士兵一脸后怕的回应道。 “想办法让周围人帮忙解决那个狙击手,然后让担架兵过来。”话音未落,卫燃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替自己挨了一枪之后,不断哀嚎抽搐的士兵身上。 粗暴的撕开伤口处的衣服,当他看到对方肋骨位置那个宛如小孩嘴巴一样的狭长伤口时便心头一沉。 默不作声的给对方扎上一支吗啡,卫燃的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其实只看受伤的位置,他便知道刚刚那颗子弹大概率是打着滚钻进对方的身体里的,但更重要的是,那颗子弹很有可能已经击中了对方的肝脏。 相较于还算坚韧的皮肤,柔弱娇嫩的肝脏在子弹的空腔效应下,很可能已经完全破裂成了一堆烂肉。 根本等不及吗啡的效用完全发作,更来不及去关注那位脸上依旧插着一根缝合针的伤员,卫燃拿着手术刀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身边这名士兵的腹腔,紧接着便看到了被子弹搅碎的内脏。 “我...我还能活下来吗?”这名士兵见卫燃已经停住了手,显然也已经猜到了结果。 “你有什么心愿吗?”卫燃一边帮对方缝合刚刚起手切开的伤口一边问道。 这名士兵看了看周围的同伴,又艰难的抬头看了看不断盘旋着飞机的天空,断断续续的说道,“帮我...点一颗烟吧...” 闻言,卫燃点点头,停下手里的缝合工作,伸手从头盔上取下那包香烟,从中间抽出一颗叼在嘴里点上,然后塞进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士兵嘴里。 还不等他重新开始刚刚中断的缝合工作,牧师汤姆和兰迪便抬着一副担架,根本无视那名还没解决的狙击手,从远处飞奔着冲了过来。 ------题外话------ 晚点还有 第435章 马歇尔的计谋? “维克多?!你怎么跑到前线来了?”牧师汤姆在冲过来之后惊讶的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卫燃剪断了缝合线,“汤姆,这名士兵需要你和你的上帝。。。” 显然,汤姆明白了卫燃的暗示,用力喘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血迹的圣经,轻轻放在了那位卫燃都没来得及询问名字的士兵手里,颇为娴熟的带领着包括兰迪为其举行了最后的弥撒。 与此同时,其余的那些士兵却在呼喊着周围人帮忙。至于卫燃,却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最初那名脸上受伤的士兵身上,尽可能细致的帮对方缝合着脸上的伤口。 这个时候,他早已经没了为那所谓的兽医绰号正名的心思,更多的只是想让那名在祈祷声中,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丝安详的士兵用生命换来东西更值得一些。 而接受卫燃治疗的这名士兵,此时眼角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到了伤口上。 “别哭” 卫燃尽可能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提醒道,“不管你的眼泪还是你的抽搐,都会让我不小心缝歪了伤口,别让他牺牲白费。” 闻言,这名伤员闭上了眼睛,但却依旧止不住流出来的眼泪。 默默的叹了口气,卫燃耐心的撕下一小节纱布盖在了这名伤员的眼睛上,后者也立刻伸出一只手按在了纱布上,轻轻的擦拭着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眼泪。 在纷飞的炮火声中,当卫燃将这名伤员脸上狰狞的伤口以及撕裂的耳朵全都尽可能的缝合上之后,身边的弥撒也早已经走到了尾声,那名躲在远处的狙击手,也在坦克的火炮打击下失去了所有的威胁。 牧师汤姆收起那本沾染着血迹的圣经,帮那名士兵闭上了眼睛,随后从他的脖子上揪出士兵牌,取下其中一枚丢进了自己的包里,随后将另一枚塞到了死者的嘴巴里。 等到卫燃用纱布帮那名伤员包裹住了脸上的伤口之后,后者却并没有听从汤姆的建议撤回后方,反而重新拿起了步枪,和他的队友重新加入了战斗。 “说说你吧” 牧师汤姆跟着卫燃一边寻找伤员,一边问道,“你不在后方医院做手术,怎么跑到前面来了?” “哪里不一样?”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并没有提及医院里那荒唐可笑的排挤。 不过牧师汤姆却并非傻子,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便猜了个大概,“这么说有人开始针对你了?让我猜一猜,是因为马歇尔,还是因为你的那些黑人朋友?” “或许都有吧” 卫燃停住了脚步,弯腰蹲在了一句胸口中弹的尸体身边,他记得很清楚,这具尸体名叫布鲁斯,不久前还送给了自己一个卡宾枪的弹匣。 可没想到,这前后才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刚刚认识的朋友却已经变成了一具等待闲暇时才有机会去收敛的尸体。 “马歇尔也来前线了”双手拖着担架跟在后面的兰迪说道,“中午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了。” “马歇尔也来前线了?”卫燃惊讶的抬起头,“他来前线做什么?” “喷火坦克驾驶员”汤姆无奈的说道,“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他是怎么走到的,而且他肯定不知道还连累了你。” “我可没有被连累” 卫燃站起身,走到一个伤员身边,一边动作麻利的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一边说道,“而且这种事你们也不要和他说。” 汤姆看了眼卫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卫燃的请求。 前后不过五分钟,经过卫燃初步处理的伤员被兰迪扶上了担架,两人告别了卫燃,小跑着冲向了后方的战地医院。 卫燃跟随着前线的士兵一点点的推进着战线,这大半个下午的时间,他救治的伤员越来越少,而且大多也都从惨烈的爆炸伤害变成了枪伤,其中很多甚至在经过他的处理之后又重新加入了战斗。 但相应的,卫燃也不止一次的遭遇了对面那些躲在掩体里的招核狙击手乃至掷弹筒的照顾。其中最危险的一次,他距离炸点仅仅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而已。 好在,不管是那些战斗的士兵还是那些横冲直撞疯狂碾压的坦克,他们都在有意无意的保护着前线所有的医疗兵们。 等到黄昏来临,夕阳即将沉入海面,战场周围的热带雨林里却毫无征兆的冲出了一股数百人的招核军。 即便有着夜战的优势,这些高喊着板载的士兵也并没有翻起任何的浪花。轻而易举的便被那些美国大兵们用不要钱的重机枪和威力过剩的坦克火炮全都拦在了他们的冲锋杀伤范围之外。而紧随其后的坦克碾压,也完美的杜绝了双方关于俘虏问题的纠结。 在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7月23日的战斗随着那些从后方开上来的推土机以及负责搬运尸体的后勤人员到来,也终于划上了句号。 至此,在身后那片登陆场周围大部分的敌人都已经被肃清,仅剩的那些地势险要的高地,也因为射界的原因,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威胁到大后方的登陆场。 满地焦土的战场边缘,卫燃疲惫的坐在一顶和主人走散的钢盔上,靠着一颗拦腰折断的棕榈树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离着他不远的位置,几辆推土机已经相互配合着,将一段战壕进行了扩建,将不久前发起冲锋的那些招核军尸体乃至个别运气好还没断气伤员,全都一股脑的推了进去。 一起被推进去的,还有各种经过碾压的武器弹药和物资补给,这些东西美国大兵们根本看不上,但留在这里的话,指不定等晚上的时候就会被仍旧躲在森林里的招核军捡走,既然如此,唯一的办法也就只剩下了统一碾压后的深埋处理。 还不等他看够热闹,卫燃却发现担架兵兰迪正和一个他没见过的士兵和合力搬运着尸体。 “兰迪!” 卫燃朝对方招了招手,等他们停下之后,立刻小跑着冲了过去,“汤姆呢?你怎么换搭档了?” “汤姆受伤了”兰迪无奈的说道,“我们搬运伤员往回走的时候,他的屁股中了一枪,被狙击手打的。” “狙击手没事打他的屁股干嘛?” 卫燃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在看到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伤员脑袋的高度之后,立刻也就意识到了原因。 “看来你发现了” 兰迪稍稍放慢了速度,一边往回走一边解释道,“我们当时抬着一个少校,大概那颗子弹是冲着担架上的少校先生的脑袋过去的吧。”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卫燃跟着对方一边走一边问道。 “还算不错” 兰迪笑着解释道,“那颗子弹打在了肉最多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很惨,但是连骨头都没伤到,现在应该已经在帐篷里躺着了。” “你也小心点” 卫燃指着周围提醒道,“相比之前的火炮爆炸,冷枪反而更危险。” “你的处境可比我更危险” 兰迪笑着调侃道,“我听那个倒霉少校说,最晚明天这个时候,登陆场周围的敌人应该就能全都消灭干净了。” “这么说我们很快又要换地方?”卫燃扭头问道。 “估计不会” 和兰迪共同抬着担架的那名士兵说道,“师部战地医院不会离开舰炮的火力范围太远,除非我们能拿下一个设施完备的城镇据点。” “你怎么知道?”兰迪下意识的问道。 “我和另一个倒霉鬼抬担架的时候,听一个伤员说的。”这名士兵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说马歇尔吧”卫燃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这个下午我都没见到过他,那个混蛋不会也受伤了吧?” “现在所有的喷火坦克都被抽调到还在战斗的位置了”兰迪自信的说道,“放心吧,那个混蛋可不会有事,而且我还打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也是你抬担架的时候问道的?” 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这些在前线和后方来回穿梭的担架兵,在某种意义上确实称得上消息最灵通的一批人,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需要他们用担架抬走的人到底是个列兵还是个将军。 “当然” 兰迪稍稍压低了声音,“马歇尔那个混蛋是故意找上那个宪兵队长的,因为那位队长的弟弟就是喷火坦克的驾驶员。” “然后呢?” “然后马歇尔去顶替了那位队长弟弟的位置。” 兰迪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继续说道,“维克多,接下来的话希望你不会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根据我听来的消息,当然,只是听来的消息。” 兰迪咬咬牙,继续说道,“在你被排挤到前线之后,马歇尔就去找那位宪兵队长道歉了,并且用他代替宪兵队长的弟弟去驾驶喷火坦克的代价,换你回到战地医院的手术室。 但...但汤姆说,这很可能是马歇尔一开始的时候就计划好的。在你还没请大家喝酒之前,他就计划好的。” “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挺聪明” 卫燃浑不在意的嘀咕了一句,转而奇怪的问道,“马歇尔那个混蛋如果真的这么聪明也是好事,不过那个宪兵队长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利?” “他的权利并不大” 走在前面的那名担架兵气愤的说道,“但他很会利用宪兵的特权挑拨关系制造矛盾,那些信了他的鬼话的白痴简直像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而且据我所知,你今天被送上前线,就是他收买了很多伤员一起抗议的原因。” “没想到还是个十足的小人”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内心却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宪兵队长提高了警惕。 ------题外话------ 等下不知道还能不能码出来一章,不过别等了。 第436章 即将结束的滩头战斗(为花碧楦大佬加更) 跟着兰迪二人抬着的担架回到后方的战地医院,离着老远,卫燃便看到了穿着一身牧师袍子,正端着一本被血液染透的圣经,靠着一支拐杖站的笔直的汤姆,正虔诚的为那些抬回来的尸体做着弥撒。 虽然时间不太对,场合也有些许的不合适,那祈祷的内容听起来也更像是要发起一场针对异教徒的胜战似的慷慨悲怆。。。 但不可否认的是,萦绕在周围那几乎快凝结成固体的压抑气氛,和那些虔诚的在胸前画着十字的士兵们身体散发出的杀气,却无一不在暗示着,这位第一次走上战场的牧师带头搞的封建迷信活动,其激励作用丝毫不亚于同时期苏联红军里那些带头冲锋的政委们。 等汤姆主持完了那些牺牲士兵的弥撒,哈里森医生和珍妮护士也找上了在远处旁观的卫燃。 “汤姆先生是我见过的最虔诚的牧师”珍妮护士说话的同时,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而且他有一颗悲悯的心” 哈里森也跟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才转移了话题说道,“维克多,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受伤,如果你愿意,明天留下来帮我们吧,这次不会有人再把你赶走了,我保证。” “我听你们安排”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 “中午的事情,我替那些蠢货向你道歉。”哈里森继续说道。 “没关系”卫燃摆摆手,浑不在意的问道,“你们下午过的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忙” 哈里森医生捶打着僵硬的肩膀,“甚至可以说,你去了前线之后我的工作量明显增加了,早知道这样我该离你的手术室远一点才对。” “而且顶替你的那个医生也慢的让我发疯” 珍妮护士头疼的说道,“我今天上午才习惯你的速度,结果下午的时候我甚至要经常等着他才行,这反而让我更累了。” “看来大家这个下午过的都不怎么样”听着这两位不算朋友的朋友嘴里的抱怨,卫燃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一些。 “确实不怎么样” 珍妮朝正拄着拐杖慢悠悠往这边挪动的汤姆扬了扬下巴,憋着笑调侃道,“不过最惨的恐怕就是我们的牧师先生了,另外说一句,他的屁股可真白,而且上面还纹着他妻子的...。” 珍妮护士刻意在最后一句的时候提高了音量,原本穿着一身牧师袍子的汤姆那副上帝仆人的形象也瞬间倒塌,无奈的回应道,“珍妮,你真的打算让整个陆战三师的士兵都知道我的屁股上写了什么吗?” “放心吧汤姆!” 珍妮将双手凑到嘴巴边上拢成唬人的喇叭状,憋着笑小声说道,“我不会让你的好朋友维克多和兰迪知道,你的屁股上纹着‘汤姆·费拉罗先生属于劳伦·拉夫特女士的私人财产’这句话的!” “嘿!”牧师汤姆的脸瞬间变的通红,“你说好要保密的!” “放心吧汤姆!” 卫燃一本正经的摆摆手,“我没听到你的屁股上纹着‘汤姆·费拉罗先生属于劳伦·拉夫特女士的私人财产’这句话。” “我也没听到你的屁股上竟然纹着‘汤姆·费拉罗先生属于劳伦·拉夫特女士的私人财产’这句话。”努力忍着笑的兰迪话音未落,便肆无忌惮的笑出了声。 “算了” 脾气本就不错的汤姆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些混蛋?” “汤姆先生”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哈里森医生露出一抹笑意,“我也会帮你保密的。” “就当是吧” 牧师汤姆彻底放弃了辩解,明智的转移了话题说道,“看在维克多的份上,我就不去伤员帐篷住了怎么样?” “你担心被看到...” “闭嘴!”牧师汤姆没好气的朝着兰迪送出了一颗中指。 “看在维克多的份儿上,也看在劳伦·拉夫特女士的份儿上,你可以睡在自己的帐篷里。”哈里森医生说完,和珍妮不约而同的再次笑出了声。 总算打发走了哈里森和珍妮护士,卫燃和兰迪搀着汤姆一瘸一拐的返回了不远处的帐篷,这短短几十米的路上,好奇心旺盛的兰迪一次次的试图把话题引到汤姆屁股的纹身上。 最后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汤姆站在帐篷门前破罐子破摔的解释道,“好了别再问了,那只是我的妻子担心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染而已。” 卫燃撩开帘子,一边搀扶着对方往里走一边说道,“如果不是你之前有过先例,那就只能证明你的家庭地位实在是一言难尽。” “关于我的纹身话题能不能结束了?” 汤姆在卫燃的帮助下脱掉身上的袍子,随后艰难的趴在床上说道,“兰迪,你去餐车看看能不能弄回来一些除了罐头之外的吃的,我今天看到餐车过来了。” “交给我吧!”兰迪不疑有他,麻利的拿上包括马歇尔在内的饭盒便跑了出去。 “马歇尔的事情,兰迪和你说了吧?”汤姆直等到兰迪跑远了,立刻开口问道。 “说了”卫燃无所谓的答道,“放心,我不会怪他的。”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汤姆明显松了口气,可随后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卫燃见状索性主动问道,“汤姆,那个宪兵队长的事情你了解吗?” “不太了解”汤姆摇了摇头,“没人愿意和我说太多那个宪兵队长的事情,但他的弟弟确实已经接手了马歇尔的工作。” 还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兰迪已经拎着饭盒兴冲冲的跑了回来,“汤姆,你说的没错,今天开始我们终于不用吃那些恶心的罐头了。” 卫燃闻言站起身,“既然这样,我去弄点啤酒回来。” “你还能弄到啤酒?”兰迪惊喜的问道。 “应该问题不大” 卫燃提前给这二人打了个铺垫,这才接过他们的水壶走出了帐篷。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水壶里自然已经装满了也就冰凉的啤酒,但可惜的是,马歇尔却依旧没有回来。 虽然四人才相处了短短三天的时间,虽然马歇尔是个十足的混蛋,但卫燃三人却依旧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以至于连原本还算不错的晚餐以及那些珍贵的啤酒,都变得没滋没味的。 刻意不去谈及有关马歇尔的话题,三人胡乱填饱了肚子之后,便各自躺在了床上,享受着从海面吹来的些许凉风的同时,也忍受着那些已经折磨了他们两个晚上的大蚊子肆意的叮咬。 在辗转反侧中熬过了夜晚又迎来了白天,马歇尔依旧没有回来。但兰迪却不得不继续着他的担架兵工作,卫燃也再一次走进了那间越发坚固的手术室。 甚至就连汤姆都没有闲着,这位随军牧师虽然因为屁股受伤没办法继续和兰迪组队去抬担架,但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躺满了伤员的帐篷,安抚着那些身上各处裹着纱布的士兵,又或者给他们读一段他手里那本被血浸透的圣经,乃至带着他们唱一些宗教歌曲。 在那些伤员帐篷里隔三差五唱起的歌声中,手术室里的卫燃也越来越清闲,等到临近下午的时候,不但伤员没了,甚至连外面的交火声也越来越远乃至最后只能听到极远处的朦胧炮声和头顶飞机偶尔呼啸而过的轰鸣。 “滩头的战斗结束了!” 抬着一具尸体回来的兰迪找上了坐在手术室门口阴影里的卫燃,接过后者递来的水壶灌了一大口之后开心的说道,“滩头附近最后一个高地上的老鼠也都被烧干净了!而且我还见到了马歇尔!” “他没事吧?”闲了许久的卫燃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什么事都没有!” 兰迪继续灌了一大口水,将水壶递给自己的同伴之后说道,“那个混蛋和我说他们的坦克烧了至少一百人,被他操纵的坦克碾死的恐怕更多,而且他们好像还缴获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说到这里,兰迪稍稍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兴奋说道,“听说还抓到一个女人!日自己国的女人!” “女人?” 卫燃皱起了眉头,以马歇尔的德行,他几乎不用动脑子就知道那个被他抓到的女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兰迪猥琐的挺了挺腰,做了个雄性动物都能看明白的动作,“如果你也想去放松放松的话,这种事最好保密。” “你等一下” 卫燃说着站起身走进了身后的手术室,不久之后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医疗包丢给了兰迪,“这些都是从用过的医疗包里拆出来的,你如果还能见到马歇尔的话记得带给他,我可不想帮他切掉染病的第三条腿。” 闻言,兰迪好奇的打开了医疗包,随后便发现里面塞满了一个个步兵牌的安全套,这个年轻的担架兵诧异的看了眼卫燃,“我还以为你会让我阻止马歇尔呢”。 “你觉得能拦得住?”卫燃反问道。 “恐怕比拦下喷火坦克还难”兰迪语气中肯的说道。 “所以记得把那些东西分给马歇尔一部分” 卫燃毫无心理障碍的再次嘱咐了一句,这种事自己能做的也就只能这样,最多也只是在心里默念一句“放下圣母情节尊重鬼子命运”的无痛呻.吟罢了。 ------题外话------ 极限了,今天实在写不动了。 第437章 谣言背后的友谊 7月4号当晚,回到帐篷里休息的只剩下了屁股受伤的汤姆和卫燃二人,至于兰迪,无疑是被已经马歇尔叫走分享战利品去了。 “马歇尔和兰迪这两个混蛋!他们应该下地狱!”趴在床上的汤姆趁着卫燃帮他给屁股上的伤口换药的功夫义愤填膺的骂道。 “难道你还想救下被马歇尔抓到的那个日自己国女人?” 卫燃笑着调侃道,“说不定你把那个女人救回来,她就要下地狱了,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共享那份战利品呢。” “我可没有那种白痴想法” 牧师汤姆遗憾的摇摇头,“我气愤的是马歇尔和兰迪那两个混蛋竟然只邀请了你去而没有邀请我。更让我不理解的是,你这个混蛋竟然拒绝了。” “我只是嫌脏而已” 卫燃调转手中的手术剪刀拍了拍汤姆屁股上的纹身,一边给他换药一边调侃道,“倒是你,就算你不担心你的伤口崩开,难道不怕你的劳拉女士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牧师汤姆颇有些炫耀似的说道,“我的劳拉可是个艺术家!那些纹身还是她亲手帮我弄上去的。” “搞纹身的艺术家?” “雕塑” 汤姆自豪的说道,“夏威夷有很多教堂都购买过她的雕塑作品,从圣母玛利亚、耶稣、天使,这些宗教类雕塑是她最擅长的。” “你们还真是般配”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帮着对方重新包扎好了屁股上的伤口。 “我们还有个儿子” 汤姆一边费力的爬起来一边说道,“他马上就要7岁了,连生日都是圣诞节那天。” “你竟然舍得出来参军”卫燃一边收拾着医疗器械和换下来的敷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道。 “战场上的士兵更需要上帝的宽恕不是吗?” 汤姆艰难的穿上裤子,“相比那些日自己人在珍珠港做的事情,我们的士兵在战场上无论怎么对待他们都不过分。但他们总会因为自己做下的事情感到不安,所以更需要上帝去宽恕他们。” “你是上帝的人,你说什么都有理。”卫燃说着将一个装满了啤酒的水壶递给了汤姆,“我出去逛逛。” “你去找马歇尔他们?”汤姆呆滞的看着已经快走到帐篷门口的卫燃,“这个混蛋,我刚刚竟然还在感动你愿意留下来陪着我!” “我可没心情去打扰马歇尔他们,我是去找珍妮护士一起晒晒月亮。” 卫燃故意留下了一句足以刺激到牧师汤姆的谎话,拿起提前放在床头的另外一个水壶,干脆的撩开帐篷门走了出去。 他自然不是去找珍妮护士的,更不是去找不知道躲到哪里的马歇尔和兰迪,而是钻进了那些躺着伤员的帐篷,想在里面找找有没有受伤的战地记者,试试看能不能用提前准备的那满满一水壶啤酒换个相机回来。 只不过,这一圈逛下来用了一个多小时,受伤的战地记者和闲置的相机没找到,他却遇到了那位曾经被浇了一头纳豆的宪兵。 “维克多少尉” 这名宪兵一本正经的敬了个礼,等卫燃敷衍的还礼之后这才说道,“少尉,肖恩少尉想和您谈谈。” “肖恩少尉?”卫燃茫然的看着对方,“哪個肖恩少尉?” 这名宪兵稍稍压低了声音,“我们的队长。” “去哪?”卫燃干脆的问道。 “那边”宪兵抬手指着滩头的方向,“那辆餐车的边上。” “带路吧” 卫燃虽然不知道那位似乎陷害过自己的宪兵队长为什么想要提出见面,但这却并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自己知道是谁在背后坑自己。 在这位宪兵的带领下,卫燃慢悠悠的走到一辆餐车的边缘,并在前者的示意下,登上了一辆卡车的驾驶室。 昏暗的驾驶室里,主驾驶席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军人,但因为昏暗的光线,卫燃却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我是肖恩,你就是兽医维克多?”这名军人说话的同时递给了卫燃一颗烟,随后又主动打着了手中的打火机。 借着打火机焦黄的小火苗,卫燃也勉强看清了对方的长相,这张脸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依旧塞着棉花团的鼻孔。 “不用这么惊讶,这是马歇尔那个混蛋打的。”名叫肖恩的军人说话的同时,把打火机往卫燃的身前凑了凑。 犹豫片刻,卫燃最终还是接过对方手中的烟卷,凑到打火机的火苗旁边吸了一口,可紧接着,他便一边咳嗽一边推开车门,将刚刚引燃的香烟丢了出去。 “大.麻?”卫燃脸色不善的问道,这东西他虽然没吸过,但却在红旗林场的课程上闻到过它燃烧时那特有的古怪味道。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肖恩一脸肉疼的看着卫燃丢出去的烟卷,最终还是推开车门绕到副驾驶的这边,将卫燃刚刚丢掉的烟卷捡起来塞进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肖恩少尉,你请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表演吸食大.麻的吧?”卫燃用脚撑着推开的车门问道。 “当然不是” 肖恩靠在旁边那辆餐车的轮胎上,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道,“我想见你只为了两件事,维克多,昨天把你从手术室送到前线确实是我的授意,原因也确实是像你听到的那样,因为你救助了黑人士兵。” “所以呢?”卫燃语气冷淡的问道。 “没有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和马歇尔无关,接下来是传闻里的第二件事。” 肖恩用力嘬了一口烟,“马歇尔并没有来找我道歉,他顶替的那个人也并非我的弟弟,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弟弟,甚至他来找我都是发生在我把你弄到前线之前的事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燃越发的糊涂了。 “我和马歇尔那个混蛋来自同一所高中,甚至来自同一个小帮派。” 肖恩犹豫片刻后继续解释道,“在塞班岛,他的队友全都死了,其中有个我和他都认识的好朋友还被森林里那些老鼠当成了...当成了食物。马歇尔说找到他的时候,他的两条大腿已经被吃光了。” 缭绕的烟雾中,卫燃已经隐约猜到了大概。但却并没有出声,而是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后来在我和一些朋友的帮助下,他从塞班岛来到了关岛,我们只是想让他离开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但他却想驾驶喷火坦克去给他的队友报仇。” 说到这里,肖恩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和他分歧的开始,为了他的安全,我想办法把他安排在了工兵营继续驾驶推土机。” “既然如此,他怎么又去驾驶喷火坦克了?”卫燃语气平淡的问道,“就因为他打断了你的鼻子?” “注意到刚刚送你来的那个宪兵没有?” 肖恩弹飞烟头,“马歇尔那个混蛋打断我的鼻子只是因为我没有同意帮他弄到驾驶喷火坦克的机会。 但刚刚送你过来的那个白痴,他的弟弟才是喷火坦克驾驶员,那个混蛋是去找他道歉并且做了交易。维克多少尉,我和你说这些,只是不希望你误会马歇尔。” “为什么是我?”卫燃突兀的问道。 “马歇尔那个混蛋在登陆日之前和我一样,都是白人至上主义者,他甚至在参军之前还...” “杀过黑人?” 闻言,肖恩愣了愣,犹豫片刻后痛快的点点头,“我和他一起杀的。” “继续说吧” “你在登陆日那天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你当成了朋友,甚至第二天专门来找我帮忙弄了好几瓶可乐。” 肖恩摊摊手,“我当时甚至以为那个混蛋想往可乐里掺些毒药弄死你,但他却说只是想和你道歉,这对马歇尔来说简直比让他相信上帝存在还难。 所以我想,应该在谣言让你相信马歇尔在利用你之前,尽快解释清楚这件事。” “这件事你已经解释清楚了”卫燃索性跳下驾驶室,“你怂恿一些伤员找我的麻烦又怎么说?” “那是两码事” 肖恩从兜里掏出一瓶可乐丢给卫燃,“你是马歇尔的朋友,但却不是我的朋友。马歇尔那个混蛋能接受你抛弃白人的生命去就那些低贱的黑人,却并不代表我能接受。” “那这个呢?”卫燃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瓶子问道。 “作为你愿意相信关于马歇尔的事情旳感谢” 肖恩说完,坦荡的转身便往车尾的方向走去,“我们之间的谈话可以结束了,以后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除非你再次做出把本来应该挽救白人士兵生命的药品拿起去救黑人士兵的蠢事。” “等一下” 卫燃叫住了肖恩,解下了腰间装满啤酒的水壶丢给对方,“该救谁该放弃谁宪兵说了不算,那是医生的事情,不过至少这些东西,医生和宪兵是可以分享的,所以拿去喝吧。” 肖恩只是把盖子拧开了一个缝隙便从涌出的泡沫里闻到了啤酒特有的味道,“啤酒?!你从哪弄来的?” “海滩上捡的”卫燃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刚刚告诉我的所有事情。”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肖恩重新拧紧盖子,一边继续往阴影外面走一边说道,“最后提醒你一句,维克多少尉,你最好小心点别让我查出来你从哪偷来的啤酒。” “又是一个十足的混蛋” 卫燃看着肖恩的背影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将对方当作谢礼的可乐揣进兜里,溜溜达达的走向了挨着手术室不远的帐篷。(未完待续) 第438章 分赃 拎着用满满一壶冰啤酒换来的可乐,卫燃溜溜达达的便往回走。 虽然那位宪兵队长肖恩和汤姆以及兰迪等人打听来的传闻大相径庭,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愿意专门找上他并且主动做出了解释,那么之前的事情无论怎样,自然也就可以揭过去了。 收拾心情钻进响着呼噜的帐篷,卫燃将那瓶肖恩送来的可乐放在充当桌子的弹药箱上,随后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相比之前的几个晚上,这一夜要安静了不少,不但火炮声没了,就连枪声也极少响起,这倒是让卫燃难得的睡了个踏实觉。 只不过,卫燃还没来得及做完一个完整的梦,便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等他下意识的握住压在枕边的手枪猛的坐起来的时候,刚刚解下头盔的兰迪立刻举起了双手,惊慌的喊道,“是我!兰迪!是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卫燃收起手枪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废话,而与此同时,牧师汤姆却还趴在他的床上打呼噜呢。 “刚刚回来”兰迪放下高举的双手松了口气,“我差点被你吓尿了”。 “我差点被你吓尿了才对”卫燃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天快亮了,我当然就回来了。” 兰迪理所当然的解释了一句,一边脱靴子一边炫耀道,“维克多,你没有和我一起去真的太遗憾了。马歇尔那个混蛋和他的新朋友们抓到的可不止一个女人!是四个!足足四个!我的上帝,我从来没有在同一个晚上和...” “你最好小点声”卫燃指了指仍在打呼噜的汤姆,“不然吵醒了汤姆,他和他的上帝恐怕又要审判你了。” “说的也是”兰迪闻言赶紧压低了声音,躺在床上说道,“维克多,我要先睡一会了,不然等天亮之后恐怕连担架都抬不动了。” “马歇尔没打算回来?”卫燃也跟着躺下问道。 “他们的营地在公路附近,晚上也要驻扎在那里,未来几天恐怕都不会回来了。”兰迪想了想说道,“不过如果明天你有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快睡吧。”卫燃敷衍的回应了一句,随后闭上了眼睛,并没有把兰迪的邀请放在心上。 这一觉没多久,卫燃便被帐篷外面的动静和亮光再次吵醒。等他拉开帐篷门,远处几百米外的海面都已经被清晨的阳光染成了赤金色。 胡乱洗了个脸往嘴里丢了一块口香糖,卫燃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走向了不远处的手术室。 “早上好,维克多医生。”珍妮护士和卫燃打了声招呼。 “伤员的情况怎么样?” “昨天晚上死了两个,今天早晨好像死了一个,都是重伤员。”珍妮说着又指了指远处那些忙碌的卡车,“另外今天会有一部分手术室转移到更靠近前线的地方。” “我们也去吗?” “我们不用去” 珍妮开心的说道,“因为你前天遭到的不公正待遇,哈里森医生特意要求把你留在后方,而且我也能跟着一起留下来。” “看来今天可以偷懒了?” “你可以偷懒了,但我还要去照顾那些伤员。” 珍妮护士倒是足够乐观,开开心心的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比在前线要安全不少。” “既然这样,有事随时喊我。” “当然!不过现在你可以去餐车那里吃个早饭。”珍妮护士说完,端着装满药剂托盘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伤员帐篷。 虽然不用去前线,但这里却同样的忙碌,而且忙碌的人也不止珍妮护士,在远处,那些海蜂营的工兵们依旧在昼夜不停搭建各种火力掩体,一点点的巩固着这片辛苦拿下的战场的防御体系。 不过正像珍妮说的那样,卫燃却真正意义上的闲了下来,从上午到中午,他唯一忙活了一会儿的工作的也仅仅只是给个不知道从哪拐回来的俘虏进行了個止血手术,顺便好心的帮忙把四肢弄脱臼了而已。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等到下午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马歇尔竟然骂骂咧咧的和兰迪合力抬着一个严重烧伤的重伤员从前线跑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 卫燃乐不可支的问道,“马歇尔,你不是去开喷火坦克了吗?怎么变成担架兵了?” “我怎么知道那些白痴怎么想的?”马歇尔骂骂咧咧的掏出一包烟点上,随后将烟盒与火柴递给了兰迪。 “这个混蛋今天早晨把昨晚那些女人全都烧死了” 兰迪无奈的说道,“而且不知道哪个混蛋举报了被他顶替的那个坦克驾驶员。” “然后就回来了?” 卫燃诧异的问道,实则内心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这事儿不出意外的话,八成是那个叫做肖恩的宪兵队长做的。 “不但回来了,他这次连推土机都不能开了。” 兰迪的语气中突然多了些幸灾乐祸,“他被调拨去修理推土机了,直到彻底拿下这座岛之前,都不许去前线,否则就送他去军事法庭。” “你可真能惹麻烦”卫燃故作无奈的摇摇头,显然是不想让马歇尔看出来自己已经知道一些内情的事实。 “我总能找到机会的” 马歇尔朝兰迪使了个眼色,等后者和他一起抬起空荡荡的担架之后这才继续道,“先回帐篷吧,那个把我赶回来的白痴让我去找牧师忏悔,我忏悔什么?忏悔牧师汤姆的白屁股上的纹身内容吗?” “马歇尔!你个混蛋以为我的耳朵被炮弹震聋了吗?!”拄着拐杖的汤姆从一顶躺满伤员的帐篷里一瘸一拐的冲出来大声抱怨道。 “嘿!既然你的耳朵还能用就赶紧过来!我要找你忏悔今天早晨做的好事!” 马歇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后再次朝兰迪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紧不慢的抬着担架凑到汤姆的身边,强拉着对方趴在担架上,任由他们两个将其抬回了帐篷。 等到卫燃系紧了帐篷门并且挂上了两个空罐头盒,汤姆也在马歇尔和兰迪的搀扶下重新站直了身体。 “你这个混蛋又惹了什么麻烦?”汤姆头疼的问道。 “那些小事先放在一边”马歇尔说着便将帐篷翻了个面,“看看我给你们带回来的好东西!” 话音未落,马歇尔和兰迪已经从帐篷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个鼓鼓囊囊的医疗包,甚至还拿出了四支丑了吧唧的南部十四手枪以及四柄最多也就半米来长的武士刀,当然,叫它们肋差也行。 “这些都是你们捡到的?”汤姆惊讶的问道。 “是马歇尔捡到的,昨晚上他让我过去的时候就为了提前把这些东xz起来。” 兰迪说话的同时已经拉过来一个弹药箱,随后将手中的医疗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哗啦啦的碰撞声中,一枚枚不同款式的金戒指、金项链各种手镯和簪子乃至金牙全都稀里哗啦的落在了箱子里。 这还没完,马歇尔打开的医疗包里倒出来的,竟然全都是各种款式的手表和怀表。 紧接着,第三个和第四个医疗包被一起打开,这里面倒出的,却是一把把折扇,一个个似乎是牛角材质,但却镶嵌有繁复花纹的梳子、簪子乃至同样带着繁复装饰的首饰盒子和烟盒。 将手中的医疗包抖了抖,马歇尔随手一丢,然后和兰迪分别起了剩下的最后两个医疗包,但这一次,马歇尔却并没有将里面的东西直接倒进木头箱子里,而是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台相机和几个胶卷。至于兰迪手中的那个医疗包里装的,则全都是胶卷。 “你从哪弄来的相机?”卫燃惊讶的问道。 “昨天抓到的那些女人手里弄到的,胶卷也是。” 马歇尔浑不在意的将装着相机和胶卷的医疗包递给卫燃,“这里面的胶卷都是没用过的,以后有时间我们可以拍几张合影。” “兰迪手里的呢?”汤姆呆滞旳问道。 “那些是用过的” 马歇尔挤眉弄眼的解释道,“昨天晚上用的,我听兰迪说你的屁股受伤了,所以我想既然你没办法参加我们的聚会,起码可以把那些精彩的瞬间拍下来留给你当作纪念。” “马歇尔,你肯定会下地狱的。”汤姆说话的同时朝兰迪伸出手,“记得多分我一些。” “每个人都有份!” 马歇尔说着,将最先拿出来的四支手枪分别递给了众人,“一人一支,留着做个纪念吧。” “我就算了” 刚刚一直在摆弄相机的卫燃第一个摆手拒绝,“这种破枪我可不想要,它会害了我的。” “维克多说的没错” 汤姆紧跟着说道,“我在这座岛上打死的第一个敌人当时用的就是这种手枪,它的第一枪没打穿我的钢盔,第二枪紧跟着又卡壳了,否则的话我根本没有机会杀死他。” “我就说没人喜欢这种废铁的” 兰迪早有预料的说道,“当时就该听我的把那些漂亮的瓷器茶壶带回来。” “你们可真挑剔,我还特意找了不少子弹回来。” 马歇尔没好气的将三支手枪连同几盒子弹随手丢到了床底下,紧跟着拿起那些肋差问道,“这些你们总有兴趣吧?” “这些破烂我和兰迪抬担架的时候经常遇到。” 汤姆再次拒绝道,“马歇尔,你到底怎么回事?弄的好像我们从来没去过前线一样,你就不能带些有意思的东西回来?” “你不如直接让我给你带个漂亮姑娘回来” 马歇尔随手将箱子里剩下的那些收拾手表之类物件胡乱分成四份,“这些东西你们总不会拒绝吧?” “至少我不会拒绝” 兰迪说话间已经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胡乱塞进了包里,同时嘴上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我可真是个蠢货,之前怎么从来没想着捡一些值钱的战利品回来?” “至少在这件事上你确实很蠢” 马歇尔得意的说道,“如果换我去抬担架,最多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就能把这间帐篷塞满。” “如果换你去抬担架,恐怕两天都抬不回来一个伤员。” 卫燃随手将刚刚看中的一把肋差随意的丢到了自己的床头,随后指了指属于自己的那份金银细软说道,“这些就算了,你们拿去分了吧,不过这台相机和没用过的胶卷都归我怎么样?” “维克多,我觉得你或许就是汤姆嘴里那个慷慨的上帝。”马歇尔说话间,立刻将属于卫燃的那一份分成了三份。 “我的你们也拿去分吧!” 汤姆随意挑了一些首饰和两把梳子揣进兜里,随后又拿起一支手表戴在了手上,“我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不过那些胶卷记得多分我一些。” “差点忘了,你是个该死的有钱人。” 马歇尔二话不说,把属于卫燃的那份推给了兰迪,随后将属于汤姆的那一份划拉到了自己的头盔里。 “看来我们的牧师汤姆现在只想要个女人”兰迪一边将属于自己的战利品装进袋子一边调侃道。 “我听说他的屁股上...” “闭嘴!”汤姆不等马歇尔说完,便抓起一块怀表丢了过去,“你这个人渣不是来找我忏悔的吗?” “不用了” 马歇尔说话的同时,将满满一大包记录了昨天晚上美日友谊的胶卷塞给了汤姆,同时嘴上得意的说道,“我刚刚已经贿赂了上帝的仆人,所以我不用忏悔了。”(未完待续) 第439章 被打扰的晚餐 玩笑过后,本就是借口的忏悔自然也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而马歇尔在讲完了他在前线组织的日式烧烤和美式碾压之后,也在角落发现了昨天晚上卫燃带回来的那瓶可乐。 “这瓶可乐是哪来的?”马歇尔皱着眉头问道。 “我早晨睡醒的时候就看到的”汤姆第一个说道。 兰迪紧跟着说道,“今天早晨天亮之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还差点把它撞到,顺手就放在箱子边了。” 闻言,马歇尔看向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肖恩找你了?” “肖恩?”卫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恰达好处的疑惑,“谁是肖恩?” “没事” 马歇尔说话间咬开了瓶盖,仰脖子灌了一口之后递给了卫燃,“肖恩是个军需官,我以为你也认识他呢。” “我用啤酒和一个通讯兵换的”卫燃接过瓶子灌了一口,将其递给兰迪之后空口白牙的给出了一个无比合理的解释。 “说起这个,你还能弄到啤酒吗?”马歇尔舔着嘴唇问道,“最好是那种冰啤酒。” 卫燃扭头看那了眼帐篷外面残存的夕阳,“再等等吧,天黑之后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点啤酒回来。” “兰迪!去弄点吃的!”汤姆紧跟着说道。 “等着我!” 兰迪闻言立刻将属于自己的那些金银细软全都丢到床上,拿着摆在桌子上的饭盒便跑了出去。 “马歇尔,你真的把俘虏的那些女人都杀死了?”卫燃等兰迪走远了之后问道, “估计现在都已经发臭了”马歇尔浑不在意的答道,“我们的兽医后悔昨晚没跟着去了?” “维克多有一颗悲悯善良的心” 汤姆接茬说道,“不像你,简直是撒旦的私生子。” 闻言,卫燃摊摊手,“我只是在想,如果还有活着的,或许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把帐篷让给汤姆。” 汤姆送出个中指,“当我刚刚的话从没说过”。 “不用急,以后还会有机会的。”马歇尔乐不可支的安抚道,“很快我就能重新去前线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给你带个女人回来的。” “马歇尔,你就别做梦了。” 说这话的却并非卫燃或者汤姆,更不是还没回来的兰迪,而是站在帐篷门口的宪兵队长肖恩。 “是你举报的?”马歇尔站起身面露不善的问道。 “随便你怎么想” 肖恩说话间将一个脏兮兮的工具箱丢到了脚边,极为正式的说道,“马歇尔中士,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休息,然后去修理推土机。另外提醒你一句,战队第19团第1营的营长先生让我亲自盯着你别再给他惹麻烦。” 说完,不等马歇尔再说些什么,肖恩扭头看向卫燃,语气轻蔑的提醒道,“还有你,兽医维克多,别再让我抓到你偷偷救黑人的证据,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再去前线做你的医疗兵。” “肖恩,你是什么意思?”马歇尔说话间已经握住了桌子上那个还没喝完的可乐瓶子。 “听不懂就去找个老师” 肖恩话音未落,已经转身离开了帐篷,而准备将手中的可乐瓶子丢出去的马歇尔,也被卫燃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马歇尔,你确实要为其他人考虑考虑。” 汤姆在一边劝慰道,“虽然你找那个宪兵队长道歉之后,维克多就从前线回来了,但我可是不止一次亲眼看到他差点被狙击手和炮弹打死。” “你去前线了?因为那个混蛋为难你?”马歇尔看着卫燃问道。 “你不知道这事?”汤姆立刻便发现了端倪。 “确实回前线做了半天的医疗兵”卫燃无所谓的说道,“但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之前救下的那些黑人。” “肖恩这個混蛋!”马歇尔咬牙切齿的骂道,甚至连脖子上都绷起了青筋。 “本来以为你挺聪明的,本来以为我也挺聪明的...”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在肖恩找上自己做出那一通解释之前,他原本以为马歇尔是利用自己才开上的喷火坦克。在肖恩解释之后,他以为只是因为那个肖恩是个纯粹的白人至上主义者。 但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那个宪兵队长肖恩合着是把自己当成链子了,一条拴住马歇尔这条疯狗不再惹麻烦送死的链子! 不过即便如此,即便那位肖恩真的像当初那位和兰迪短暂搭档的担架兵说的那么工于心计,卫燃却实在说不出什么,毕竟至少对昂还惦记着主动找自己来解释,起码从这一点来说,肖恩已经算得上是小人里的君子了。 而且果不其然就像他算计的那样,此时的马歇尔虽然依旧在骂骂咧咧,但明显是老实不少,而且看他脸上掺杂在愤怒中的愧疚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条链子显然发挥了作用。 赶在负责打饭的兰迪回来之前安抚住了马歇尔并且接受了他的道歉,卫燃也借口去弄点啤酒离开了帐篷。 经过之前几天的消耗,如今油桶里的啤酒也就剩下一半左右,但即便如此也绝对够他们四个人再喝上两三次应该都有富裕。 颇为艰难的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卫燃将挂满腰间的水壶灌满之后却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爬上一辆被炸毁的拖拉机看起了热闹。 此时,在滩头的位置,那些履带登陆车正忙的热火朝天,各种物资补给正源源不断的从停在远处的军舰上被转运上岸,那些有色连队的装卸工们,则热火朝天的将那些作战物资从登陆车上搬到卡车里,又或者从卡车里分门别类的将它们搬到各个掩体里。 找了一圈没看到威尔,等到太阳彻底沉入海平面之后,卫燃也就绝了带着他找上马歇尔,强制他们俩来一张合影的念头,干脆的转身,溜达回了紧挨着手术室的帐篷。 “你竟然真的、再一次的、弄来的冰啤酒!” 刚刚还在气头上的马歇尔在拧开水壶盖子之后,立刻便的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顺便吸溜干净了最表层厚实的泡沫。 “不止啤酒,今天的晚餐也不错” 兰迪用叉子戳起一大口牛排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脸陶醉的说道,“我上次吃到牛排还是在船上的时候。” “最美妙的是那些老鼠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汤姆举着自己的杯子提议道,“上帝保佑,我们可以吹着海风,在这座漂亮又安静的小岛上好好的享受一顿美味的晚餐了。” “确实是上帝保佑” 同样信仰坚定的兰迪紧跟着端起了杯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的好好的,除了汤姆的屁股挨了一枪。” “你们竟然把这些功劳都归到上帝的身上?” 马歇尔同样用叉子戳起餐盘里的牛排咬了一口,“不过至少这顿晚餐是最近一个月以来我吃过的最棒的了。” “不管是不是上帝的功劳,我们还是快点喝一杯吧!”卫燃笑着提议道。 “说的没错!干杯!” “干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第一杯啤酒别送进了各自的肚子。 然而,还没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放下杯子,远处前线的位置竟然突兀的传来了一连串的火炮声! 等他们匆匆放下杯子,凄厉的哨音和警报声也相继想起,刚刚还一片祥和的后方营地也瞬间运转起来。 “是担架兵的集合哨!” 兰迪匆匆将牛排叼在嘴里,一把抄起装着啤酒的水壶拧上盖子往肩膀上一挂,拉着担架就冲了上去。 “看来我也要去手术室了” 卫燃站起身的同时已经戴上了放在手边的钢盔,“马歇尔,这次听我一句,留在帐篷里保护好汤姆,至少别让他另一半屁股上的纹身上多一道伤疤。” 马歇尔张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卫燃又指了指床头位置装在医疗包里的相机,“另外还有我的相机,记得帮我保护好,我还准备明天的时候一起拍一张合影呢。” “放心吧,我已经答应你了。”马歇尔哭笑不得的催促道,他何尝不知道,卫燃只是在找借口别让去他送死。 不着痕迹的和汤姆对视了一眼,后者先是点点头,随后立刻熄灭了帐篷里的照明灯。 见状,卫燃也就不再耽搁,转身离开帐篷之后,小跑着冲向了几乎紧挨着的手术室。 “你总算来了” 珍妮在见到卫燃之后,立刻点亮了这座藏在地表之下的手术室里旳照明灯,随后手脚麻利的准备起了等下随时可能需要用到的手术器械。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卫燃一边穿手术服一边问道。 “不知道”珍妮护士立刻回应道,“但刚刚的炮击感觉非常近,我刚刚甚至都能看到火光。” “看来那些老鼠是要搞野战突袭了” 卫燃念叨了一句之后说道,“珍妮,趁着还没有伤员过来,你去看看能不能弄些武器,另外也记得去通知汤姆一声。” “你觉得那些老鼠能打到这里?” 珍妮先是瞪大了眼睛,紧跟着便笑出了声,“怎么可能!我们这里可是大后方,而且三团和九团的主力可都在我们的前面挡着呢!那些可恶的老鼠如果能冲到这里,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登陆。” “说的也是...” 卫燃只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在戴上橡胶手套之前,拔出了一直别在腰间的手枪检查了一番弹匣里的子弹。(未完待续) 第440章 被偷家了 被灯光照亮的手术室门口,卫燃和珍妮护士忧心忡忡的看着交火的方向,等待着伤员被送过来。 离他们不远的帐篷里,马歇尔却已经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支卡宾枪,此时正慢条斯理的往仅有的两个弹匣里压着子弹。甚至就连趴在病床上的汤姆,都在给他那支花里胡哨的1911手枪准备着备用弹匣。 “马歇尔,你觉得那些老鼠真的能打到这里?”汤姆忧心忡忡的问道。 闻言,马歇尔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这才跃跃欲试的继续说道,“打不过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主动过去。”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汤姆无奈的停下手里的工作,将刚刚准备好的两个备用弹匣全都揣进了兜里。 “他们怎么可能打过来”马歇尔不屑的放下杯子,“等那些老鼠的火炮被摧毁之后,他们很快就会逃回森林的。” “但愿如此吧”汤姆几乎在同一时间,和不远处手术室门口的卫燃发出了同样的叹息。 至于卫燃如此感叹的原因,自然是珍妮刚刚说出了和马歇尔的观点差不多的猜测。 在营地里众多后勤人员或是自信或是担忧的等待中,战地医院和担架兵最先忙碌了起来。在夜色的掩映下,一个个伤员被送进了手术室。 只是看了眼手术台上那名伤员被炸断的胳膊和几乎骨肉分离的肩膀,卫燃便意识到前线的战况恐怕并不乐观。 如果只是小规模的偷袭,最先被抬回来的应该是带着枪伤的伤员才对,但这伤口明显是火炮打击造成的。 可眼下的局势,如果只是小规模的骚扰偷袭,森林里的那些招核军人恐怕根本就不会舍得让不容易转移的火炮开火。换句话说,对方既然先进行了火力覆盖打击,无疑是有更大的野心。 不过即便如此,他目前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尽可能的保住那些源源不断送来的伤员性命而已。 在他和珍妮护士的紧张忙碌中,一个个伤员被送进手术室,然后又被送进伤员帐篷,又或者更远处的阵亡者集合处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中的交火声竟然越来越近,以至于即便在手术室里忙碌的卫燃和珍妮,都能听到刺耳的枪声和宛若癫狂的喊杀声! 而原本躲在帐篷里的马歇尔,也早已经拎着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卡宾枪冲到了交火的最前线! 可即便如此,就当卫燃正准备剪开手术台上那名伤员伤口周围的布料时,刚刚跑出去的那两名担架兵却相继发出了惨叫! “当啷!” 卫燃丢掉手里的剪刀,连橡胶手套都来不及脱,便拿起了一直放在手术台边上的手枪,随后拉着珍妮护士一起躲到了墙角的位置。 还不等慌乱的珍妮护士从兜里掏出那支她的男朋友送她袖珍手枪,两个穿着黄皮子的招核军人便端着加装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冲了进来。 还不等他们准备把刺刀扎到手术台上那名伤员的身上,卫燃便抢先扣动了扳机! “砰砰!” 连续两声枪响,两头招核军的脖子各自炸开了一篷肮脏的血花,点45口径的大胖妞子弹裹挟着的巨大能量不止让早已习惯了9毫米手枪弹的卫燃有些不适应,那两头招核军也像是各自被人往脸上抡了一拳似的侧躺着摔在了手术室的地板上。 探头看了眼手术室外的情况,卫燃指了指手术室门口的方向,等惊慌的珍妮护士举着那支小手枪瞄准了入口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给仍在手术台上的伤员扎了一支吗啡,然后用止血钳夹住血管并用纱布拧成的绳子绑住了伤口周围。 等忙完这一切,卫燃扫了眼昏迷中的伤员,伸手从对方的腰间拔出了他的1911手枪,然后又翻了翻见没找到备用弹匣,这才用力将铁架子手术台搬到了手术室的角落。 “珍妮,除非有人过来,否则不要开枪。” 卫燃指了指仍旧躺在手术台上的伤员加快语速继续说道,“躲到手术台下面,我去把汤姆和马歇尔接过来,等下我进来的时候会喊你的名字。” “好!好的!”珍妮护士惊慌失措的答道,老老实实的按照卫燃的指引躲到了床底下。 然而,还没等卫燃骨关掉照明灯,一颗冒着烟的手雷竟然丢了进来! “你大爷!” 卫燃只觉得脚底板都窜出了三米高的凉气儿,想都不想捡起手雷便丢了出去! “轰!” 爆炸刚刚炸响,卫燃立刻爬起来关掉了手术室里的照明灯,随后迈开步子就往外跑。 等他来到地表,一眼便看到远处正有两个手里拿着手雷的鬼子兵,而在他们的脚边,便躺着刚刚送伤员进去的担架兵! 不等这俩鬼子兵丢出手雷,卫燃立刻扣动了扳机将他们打到在地,最后又缩回了通往手术室的战壕里。 连续两声轰隆隆的炸响,卫燃再次跳出来冲向了不远处的帐篷。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位于大后方的战地医院竟然冲进来众多的鬼子兵,这些近乎疯狂的招核军或是手里拿着装了刺刀的步枪,或是挥舞着指挥刀,甚至还有少数一些拿着百式冲锋枪疯狂的开火、砍杀、捅刺,竟然丝毫没有一丝丝躲避的模样! 甚至很多时候,他发现那些拿着百式冲锋枪的招核军人开火的时候扫到前面的自己人之后别说松开扳机或者上抬枪口,甚至连一句抱歉好像都没有! 这群畜生是特么磕了药吧! 卫燃暗骂了一句,抬起手枪对准两头冲着自己围上来的鬼子兵连续扣动扳机,将其击倒之后,加快脚步冲向了汤姆和马歇尔的帐篷。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正有四五头鬼子兵正站在帐篷外面朝里开火,而帐篷里的汤姆,也一边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的同时,用手中的武器疯狂还击。 借着夜色的掩护,卫燃加快脚步靠了上去,凑到一头鬼子兵的身后,几乎将手枪的枪口贴着它的后心扣动了扳机。 不等这个刻意被自己肩膀顶着的鬼子兵到底,他已经调转了枪口,干脆利落的击杀了右手边那两个鬼子兵。 得益于之前每次从金属本子里拿出自己那支佩枪的时候总是出现在左手的缘故,以及在红旗林场时的刻意联系,所以虽然他的惯用手是右手,但左手射击如今对他来说也早已经和右手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更加的熟悉。 所以在击杀了那两头敌人之后,仅仅只是扭头看了眼左边剩下的最后一头鬼子兵,早已举起的左手,也立刻扣动了那支从伤员身上借来的手枪的扳机。 被周围旳交火声掩盖的枪声过后,汤姆所在的帐篷总算是避免了被包围的危险,但帐篷里的汤姆却并不知道,此时他仍旧在一边疯狂咒骂着一边扣动扳机开火呢! “汤姆!是我!维克多!汤姆!”卫燃趴在地上大喊道,生怕刚刚没被敌人打死,反倒被这位不知道算是怂还是算勇的牧师给超度了。 “维克多!是维克多吗?!”帐篷里的汤姆惊喜的喊道,同时也终于不再开火。 “是我!我要进去了!” 卫燃说着,这才推掉身上拿来当掩体的尸体,一边喊着汤姆的名字,一边冲了进去。 “马歇尔呢?” 卫燃钻进满是弹孔的帐篷里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此时马歇尔并不在帐篷里,而汤姆则躲在床底下,双手举着他的佩枪,显然被吓得不轻。 “那个混蛋半個小时以前就拎着枪不知道跑到了那里。”汤姆一边在卫燃的搀扶下往外爬,一边抱怨道,“那个混蛋说很快就回来!” “先别管他了” 卫燃搀扶着汤姆爬起来,“先和我去手术室!” “等下!”汤姆挣扎着喊道,“圣经!我的圣经!” 咬咬牙,卫燃快步跑到汤姆的床头,将一支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伸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了那本染血的圣经塞到了对方的怀里。 “相机!还有你的相机!”汤姆接过圣经塞进怀里的同时提醒道。 “你怎么和女人一样麻烦!” 卫燃烦躁的抱怨了一句,动作极快的拿起了自己床头装着相机和胶卷的医疗包,全都一股脑的塞到了汤姆的怀里。 还不等他转过身,又是两个疯狂的鬼子兵端着装有刺刀的步枪,在一个一手挥舞着指挥刀,另一只手端着王八盒子的四十多岁中年人带领下冲了过来。 不等卫燃反应过来,领头的那个中年军曹便对准汤姆扣动了扳机! 在一声略有些低沉的枪声中,汤姆一个屁墩躲在了地上,随后便因为挤压到了屁股上的伤口发出一声哀嚎,打着滚躲到了床地下。 “汤姆!”卫燃心头一沉,想都不想的便在下蹲侧扑的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连续三枪枪响,最先朝汤姆开枪的那个军曹腹部和胸口以及脖子先后中弹,紧接着,跟着他身后的那两名士兵在打出步枪里的子弹却没有命中卫燃之后,端着刺刀便冲了过来。 “煞笔” 卫燃暗骂的同时再次扣动了扳机,然而,当最前面的那头鬼子兵胸口中弹的同时,他手中的这支1911手枪也打空了子弹。 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的枪套,他才意识到,刚刚那个侧扑的动作,已经把他之前塞进枪套里的另一只手抢给甩飞了出去。 眼瞅着仅剩的那头鬼子兵越来越近,卫燃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顺手握住了当初分赃时被自己戳在床头的那把胁差。 “接着!” 眼瞅着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卫燃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人话,喊话的同时将没了子弹的手枪用力砸了出去。 趁着对方下意识的缩脖子躲避的功夫,卫燃也握着那把胁差往前冲过去,干脆利落的将其捅进了对方的腹部。 根本没有把刀拔出来的意思,卫燃一把捞住对方的步枪往前一推,同时伸脚一钩,顺便又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抠进它的眼眶用力往后一按。 在剧痛的刺激之下,这头鬼子兵惨叫着捂住流血的眼睛仰面躺倒在地,而卫燃则紧随其后一脚跺在了它的脖子上。(未完待续) 第441章 天生适合开推土机 解决了最后一头敌人,卫燃赶紧跑回了帐篷,随后便发现躲在床底下的汤姆正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拿着那本圣经疯狂亲吻镶嵌在上面的子弹头。 “你这是打算和圣经生个孩子吗?”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刚刚是上帝救了我!”汤姆激动的展示着仍经镶嵌在圣经上的子弹头。 “又特么和老子抢功劳!” 卫燃暗骂了一句,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将其拉出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汤姆再次亲了一口手中那本新华字典大小的圣经,将其重新塞进怀里时候这才苦着脸说道,“但是我的屁股感觉快要裂开了。” “问问你的上帝,说不定他能帮你重新缝一下。”卫燃没好气的伸出手,“你还有备用弹匣吗?” 汤姆闻言翻了翻自己的兜,随后干脆的拔出自己的手枪递了过来,“没有了,只有手枪里的弹匣好像还有子弹。” 扭头看了眼外面,卫燃接过手枪退下弹匣,随后便发现里面仅仅只剩下两发子弹而已,左右一番寻找捡起之前被自己甩丢的那支手枪,这里面的子弹同样不多,即便算上弹膛里的那颗,也仅仅只有两发而已。 “我们往哪躲?” 汤姆趁着卫燃将子弹往一支手枪里集中的时候,已经抄起了自己那个装有牧师袍子的背包,顺便也把装着相机和胶卷的医疗包塞了进去。 正要拉动套筒的卫燃还没来得及回答前者的问题,不远处便响起了一声手雷的爆炸。 卫燃下意识的看过去,随后便看到了自己负责的手术室在月色中蒸腾出的烟尘,以及端着枪指着手术室门口的两头鬼子兵。 “我们去手术室” 卫燃低下头,拉动套筒顶上一颗子弹,一把拽住汤姆的胳膊,带着他就往手术室的方向跑。 “敌人!敌人!”汤姆紧张的喊道。 “知道!” 一直在盯着那两头鬼子兵的卫燃目不转睛的回应了一句,随后突兀的停下脚步,拉着汤姆蹲下之后,举着他的佩枪,对准敌人的后心扣动了扳机。 轻易的解决了这两头敌人,卫燃再次拽起汤姆,以最快的速度跳进了连接着手术室的壕沟。 “珍妮!珍妮?” 卫燃在手术室门口喊了两声,见里面没有回应,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我要进去了,别开枪。” 说完,卫燃拉着汤姆跑进了弥漫着硝烟味的手术室,随后打开挂在胸口的手电筒看了一眼又立刻关上。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但不管卫燃还是汤姆都看得清楚,珍妮就躺在手术台下面抱着那个等待救治的伤员,但她的后背,却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珍妮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卫燃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支吗啡递给了汤姆,“别开灯,我会在外面守着。” 话音未落,他便扭头离开了手术室,弯腰捡起一支上着刺刀的步枪,凭借着连接手术室的战壕作为掩护,选择性的击毙着试图都过来的敌人。 但是好景不长,很快便有十几头鬼子兵冲了过来,甚至领头的那几个,手里都握着手榴弹! 看了眼不远处的手术室,再看看身后另一边的那些躺满伤员的帐篷,卫燃深吸口气,瞄准领头的那个扣动扳机,打出了步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随后将其放在一边做好拼刺刀的准备,重新拔出手枪,将里面剩下的几发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在骷髅头上说这里安全的有些无聊的!” 已经预感到自己很可能交待在这里的卫燃恶狠狠的骂了一遍,将汤姆的佩枪随手一丢,抄起刚刚放下的步枪继续念叨着,“否则就算做鬼老子都不放过你!”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诅咒起了作用,就在卫燃准备冲出战壕的前一秒,一辆带有装甲驾驶室的卡特彼勒推土机轰鸣着从战壕另一边冲了过来,近乎贴着卫燃的头盔越过战壕,横冲直撞的将那些大喊着板载的鬼子兵全都用推铲削断了小腿,随后又用宽大的履带碾压了过去,并将剩下的上半截推回了它们来时的方向! 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头顶的钢盔,卫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随后便到那辆推土机的装甲车门透气孔里似乎还伸出来一颗带着火星的雪茄! 在这辆已经被卫燃猜到驾驶员是哪个混蛋的推土机忙碌之下,刚刚还让卫燃心生绝望的那些招核兵瞬间便被推到了营地最边缘的位置。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卫燃便亲眼看到好几头鬼子兵不要命的爬上了车身,又或者直接扑到了仍在转动的履带上引爆了手中的手榴弹! “轰轰轰!” 一连串紧贴着推土机的爆炸过后,蒸腾的火苗从车身发动机附近蒸腾而起,一侧宽大的履带被炸断,熄火的推土机立刻开始跑偏!万幸的是,那些手榴弹炸开之后虽然毁了这辆推土机,但也带走了仅剩那些小鬼子。 不等硝烟散尽,推土机的装甲车门被推开,仍旧光着膀子的马歇尔不断活动着下巴的同时,一手掏着耳朵,一手捏着个仍在燃烧的雪茄,晕晕乎乎的就要往下走。 显然,刚刚那几枚手榴弹虽然没伤到这个混蛋,但爆炸的巨大动静和冲击波也没让他舒服多少,以至于这货还不等任何一只脚触及地面,便直接踩空摔了下来。 更为要命的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推土机残骸的另一边,已经又有足足四五十头端着步枪的鬼子兵,在一个举着指挥刀的牲口带领下从森林里冲了出来! “这特码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卫燃狠狠的骂了一句,丢掉手里准备拿来拼刺的步枪,两手空空的跳出战壕,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几次试图爬起来都没有成功的马歇尔。 与此同时,远处也跑出一队宪兵迎上了最新冲出来的那些鬼子兵。而在身后滩头的方向,也有更多的士兵冲了过来。 见状,卫燃彻底松了口气,在跑动中顺手捡起一具美军尸体手中的m1卡宾枪,加快速度接近着靠在推土机履带上心安理得嘬着雪茄的马歇尔。 “还真是天生适合驾驶推土机!要不是时间不对,你特么都能去绿翔当教授了” 卫燃冲过来之后,一边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一边将手中捡来的武器丢给对方,随后给马歇尔大致检查了一番。万幸,这货除了右边的耳朵眼里流了些血之外,倒是并没有别的伤口。 “你说什么,我听...呕——!”马歇尔说到一半,便扭头将不久前才吃进肚子里的牛排以及啤酒全都吐了出来。 “你可别给老子整个内伤。”卫燃继续念叨了一句,将对方扛起来就往回跑。 在周围时不时响起的交火声中,在那些被引燃的帐篷又或者被炸塌的帐篷里传来的哀嚎声中,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将马歇尔扛回了与手术室相连的战壕。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那些从滩头赶来的援兵也已经巩固了连接着手术室的战壕,就连那些宪兵们,也凭借武器优势清理掉了刚刚冒出来的敌人。 只不过,碍于这片营地里密集的帐篷和各种设施设备,那些诸如老干妈重机枪之类的武器,此时却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只能靠着一支支的小队继续清理不知道怎么冲进来旳那些疯子。 然而,就在他走神的功夫,身边一顶伤员帐篷里却隐约传出了闷哼,卫燃心头一沉,立刻将马歇尔放在一辆卡车的底盘下面。 让他不断问候马歇尔全家的是,这货虽然迷迷瞪瞪的,但手里的雪茄连烟灰都在,可当初交给他的卡宾枪却特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王八羔子给扔了! 更可恨的是,他腰间别着的手枪同样已经打空了子弹!眼瞅着已经有一支刺刀从那顶帐篷里伸了出来,卫燃立刻站起身,伸手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抗日大刀交到了右手,随后躺在了脚边一只鬼子兵的尸体旁边。 很快,五个举着步枪的鬼子兵从里面一個挨着一个的钻了出来,在他们的最后,竟然还有个正用毛巾擦拭指挥刀的大胡子。 眼瞅着对方将沾满血迹的毛巾甩到了自己的身上,卫燃悄无声息的爬起来,抡圆了手中的抗日大刀,轻而易举的削掉了它的脑袋,随后冲向了第二个背对着自己的鬼子兵。 直到他手中的抗日大刀划开了第二个鬼子兵的颈动脉,这支小对才总算发现了几乎贴着他们后背的卫燃。 眼瞅着要遭,卫燃还没来得及抽刀砍倒第三头敌人,清脆的枪声便突兀的响起,紧接着,仅剩的那三头敌人便惨叫倒地享受到了紧随其后的补枪。 下意识的回过头,卫燃立刻看到了一支仅有不到十人的小队,这支小队有的使用的是春田步枪,有的使用的是加兰德,仅仅领头的那个,手里拿着一支卡宾枪。 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支完全由黑人组建的小队,甚至领队的那个卫燃还认识,他恰恰是黑人威尔!(未完待续) 第442章 手术室里的枪声 “威尔!” “维克多!” 卫燃和威尔不分先后的认出了对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卫燃惊讶的问道。 “我们被抽调过来帮忙的” 威尔说话的同时见卫燃手里只有一把造型怪模怪样的砍刀,立刻想都不想的将手中的卡宾枪递了过来,“拿着吧!” “不用”卫燃指了指手术室的方向,“我去手术室,应该用不上武器。” “你等我一下” 威尔话音未落,便钻进了刚刚那些鬼子离开的帐篷,片刻后,他便拿着一支残存着血迹的1911手枪,以及几个弹匣走了出来,“至少拿上这个吧,另外我安排两个人送你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燃干脆的接过手枪,稍作检查之后,将对方手中的那几个弹匣揣进了兜里,随后指着脚边仍在犯迷糊的马歇尔说道,“让你的人帮我把他抬回去吧。” 卫燃闻言立刻朝身边两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黑人士兵说道,“你们两个送维克多回去,他就是登陆日那天愿意帮助我们的兽医。” “我的名号都传到你们那边了吗?”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现在几乎所有的黑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威尔说着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卫燃,“这是那天你送我的啤...水壶,我刷干净了。” “谢谢”卫燃坦然的接过了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好了,我们要去执行任务了。”威尔说着摆摆手,带着他身后的那些搬运工们继续开始一个帐篷挨着一个帐篷的搜索前进。 卫燃指了指脚边的马歇尔,“我们也走吧,他就麻烦你们了。” 这两名年轻的黑人士兵闻言,其中一个看起来更壮实一些的立刻扛起了马歇尔,而另一个则举枪走在了最前面。 跟在最后的卫燃不着痕迹的收起了砍刀,举着枪警惕的看着左右。 在他们的相互配合之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连接着手术室的战壕。 这短短的时间里,曾经被炸过的手术室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功能,但珍妮护士和那名伤口处还夹着止血钳的伤员尸体却根本来不及搬走,仅仅只是随意的丢在了一边。 甚至在他们的尸体旁边,还躺着不少等待救治的伤员,而且此时也根本没有人再顾忌黑与白的区别,所有能被抬到这里的伤员全都混杂在了一起。 “维克多!很高兴你没事!”脑袋上包裹着纱布的哈里森医生见卫燃回来之后立刻松了口气。 “情况怎么样?”卫燃示意身后那两名黑人士兵将晕晕乎乎的马歇尔放在一张担架上,同时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伤亡很大” 哈里森医生说话的同时递给了卫燃两个医疗包,一边继续给满地的伤员分类一边继续说道,“尤其是医护人员,那些疯子似乎是专门冲着医院来的,几乎每个手术室都是他们的目标,而且我们的医疗物资也被炸毁了不少。之前我们转移到这里的时候,那辆卡车上好像只有我和你还有布洛克活了下来。” “但是伤员却更多了”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确实...” 哈里森指了指不远处已经亮起灯的手术室,“维克多,你来负责黑人怎么样?周围有些伤员...” “无所谓” 一边说着,卫燃便干脆的迈步走向了那间他格外熟悉的手术室,而刚刚抬着马歇尔回来的那两名黑人士兵,也被哈里森医生留下来,专门负责往手术室里抬黑人伤员。 总的来说,哈里森已经算是够公平的了,否则的话,这满地的黑人伤员,恐怕只有等到那些白人伤员全都抢救结束才能排的上号。 充斥着血腥味的手术室里,卫燃扫了眼正在一张手术台上独自救治伤员的年轻医生布洛克,随后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另一个用弹药箱堆出来的简易手术台边上。 很快,一名黑人伤员被抬了上来,而没有了珍妮护士帮忙的卫燃,也默不作声的独自开始了忙活。 当初曾在转移的卡车里第一個叫出卫燃绰号的那位医生布洛克抬眼扫了扫卫燃,沉闷的声音从厚实的口罩里传了出来,“兽医,我之前以为珍妮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粗暴。” “死不了就行”卫燃回应的同时,已经将卡在伤口里的子弹揪出来信手一丢,随后便开始了主要血管缝合。 “不得不承认,你的速度可真快。”布洛克像是有话唠病一样,一边忙活的同时,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能不能说说你的秘诀?” “我是个兽医”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剪断了血管缝合线,转而开始缝合肌肉组织了。 “所以呢?”布洛克刨根问底一样的问道。 “用畜生练出来的” “别开玩笑了”布洛克显然并不相信,同时也暗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然而,当卫燃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开始喊下一个的时候,他这边才刚刚缝合了肌肉而已。 前后四五个伤员下来,两者的差距彻底拉开,忙中出错的布洛克在差点儿弄破一根血管之后,也就老老实实的放弃了比较的心思,甚至个别时候,还会老实不客气的请卫燃过去给他帮帮忙。 至于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些伤员是否介意,别说卫燃不在乎,布洛克同样不在乎,反正外面的伤员有的是,你不想活了自然有其他想活的。 然而,当眼看着外面的伤员越来越少,一个严重烧伤的白人伤员和一个黑人伤员同时被抬进来的时候,卫燃却愣住了。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后背带有大量烧伤的白人伤员恰恰是宪兵队长肖恩,而那个黑人伤员,却是之前救了他和马歇尔的威尔。 相比肖恩的伤势,威尔的伤要显得轻了不少,他的头上被子弹开出了一条能看到骨头的血槽,而且大腿上还戳着一把贯穿了肌肉的刺刀,除此之外,仅仅手上有少量的烫伤罢了。 “我需要你的帮忙”布洛克皱着眉头喊道。 “哈里森!哈里森!”卫燃扯着嗓子朝手术室外面喊了几声。 前后不到十秒种,哈里森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拿着一包磺胺粉跑了进来,“怎么了?” “选一个,要么帮布洛克,要么过来接替我。” 卫燃头也不抬的说道,同时已经用手术剪刀剪开了威尔伤口周围的衣服做起了准备。 哈里森愣了愣,先走到宪兵队长肖恩的身边看了一眼,随后又走到黑人威尔的身边看了看,犹豫了一两秒钟之后艰难的说除了显而易见的答案,“肖恩队长不止是后背的烧伤,他的腹腔很可能...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抢救他。” 叹了口气,卫燃丢掉手里的医疗器械,“哈里森,先帮我顶一下,我去找个人。布洛克,至少让他多活一会。” “好...好吧...” 哈里森摇摇头接过的威尔的救治工作,而布洛克则一言不发的给肖恩挂上了血浆瓶,努力拯救着不断下降的血压,同时额外给他推了一支吗啡。 快步跑出手术室,卫燃举着手电筒找到了正和牧师汤姆靠在一起抽雪茄的马歇尔。 “你没事了?”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马歇尔的声音比往日大了一些,同时指着自己一边耳朵说道,“另外这只耳朵好像不管用了。” “把雪茄掐了,肖恩队长快不行了。” 卫燃揪掉对方嘴里的雪茄随手一丢,“如果他有信仰的话,汤姆也过来吧,对了,你屁股上的伤口?” “哈里森已经帮我重新缝过了”汤姆赶紧说道。 马歇尔沉默片刻,摇摇晃晃的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走向了手术室,而在后面旳卫燃,则搀扶着屁股不灵便的汤姆追了上去。 等他和汤姆进入略显拥挤的手术室的时候,立刻便闻到了大.麻特有的味道,紧接着便看到马歇尔正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用手拿着烟凑到肖恩的边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吸着。 见卫燃回来,布洛克默契的把肖恩的手术台让给了前者,同时贴着卫燃的耳边说道,“肖恩的腹部有好几道子弹贯穿伤,就算不考虑后背的烧伤,他的腹腔也已经...” “我知道了”卫燃叹了口气,默默的拿起一支吗啡推进了被烧的漆黑的皮肤里。 “维克多,救救肖恩” 马歇尔此时早没了之前那副混不吝的刺头模样,一双眼睛里的哀求像是要随着眼泪溢出来一样,“他是我最后一个得州朋友了,甚至他还是我们帮派的老大。维克多,救救他吧?” “抱歉,我...我可能救不了他...”卫燃看了眼肖恩已经被缝合的腹部切口,便已经知道了结局。 但可笑的是,眼前的这一切和登陆日那天发生的何其相似,唯一的区别,恐怕也仅仅只是马歇尔这次没有拿枪指着自己罢了。 闻言,肖恩的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艰难的抬起满是水泡的手,尽量握成拳头伸向了马歇尔,等对方和他轻轻碰了碰,这才艰难的说道,“别怪...这个兽医...该救谁该...该放弃谁,宪兵说了不算...帮派说了不算...皮肤颜色说了也不算,医生说了才算。 马歇尔...马歇尔,就当我是为了当初我放的那把火赎罪吧,谢...谢谢你替我背上杀人犯的罪名,还有...” “别说了,别说这些了!我说别说这些了!”马歇尔此时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怒吼着。 “还有...放下那些愚蠢的偏见吧...你看...我的皮肤也是...黑的了...” 肖恩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另一张手术台上看着自己的黑人威尔,“是他...他帮我扑灭了身上的火,把我背回来...让我有机会能和你聊几句。 马...马歇尔,把我的手枪拿出来,别让我...死在...死在手术台上...真的...真的太疼了...” 闻言,马歇尔求助似的看向卫燃,但后者能给他的答复,却仅仅只是爱莫能助的摇摇头。 再次看了眼一脸艰难笑意的肖恩,马歇尔哆哆嗦嗦的打开了肖恩腰间被烧的焦黑的牛皮枪套,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美军制式的1911手枪。 “肖恩,你有什么要想请求上帝宽恕的吗?” 自始至终都站在一边的汤姆说话的同时,也把那本镶着子弹,被血迹染透的圣经放在了对方的胸口。 “让...让上帝...宽恕和...抱有马歇尔吧...就...这些...” 肖恩再次露出艰难的笑容,任由暗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含糊不清的说道,“马歇尔,该你了...帮...帮我一把。” 马歇尔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枪轻轻贴在了肖恩的额头,片刻后,充斥着大.麻和血腥味以及焦糊味的手术室里,传出了一声让人绝望的枪响,以及汤姆近乎呓语般的祈祷声。(未完待续) 第443章 亡羊补牢 繁忙的手术室里,黑人威尔仍旧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着治疗。但宪兵队长肖恩,却已经被浑浑噩噩的马歇尔抱了出去,残存着些许焦炭的手术台上,也换上了新的伤员。 来不及收拾心情,卫燃接手了威尔的救治工作,布洛克医生也回到了他负责的手术台继续忙碌,至于哈里森医生,则拿上两个新的医疗包,重新离开手术室,去外面给那些伤势相对较轻的伤员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陷入安静的手术室里,威尔突兀的说道,“是那个叫肖恩的白人救了我们。” 闻言,卫燃和布洛克医生齐齐的停住了手,短暂的呆愣之后,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各自的忙碌。 “如果不是他用后背撑住了掩体倒塌的椽架,我们根本没办法及时把里面的那两大桶凝固汽油搬出来。那些凝固一旦爆炸,营地里恐怕会烧死很多人。” 威尔拿起不久前卫燃从自己的大腿上拔出来的刺刀看了看,心有余悸的说道,“后来那些老鼠丢进来一颗手榴弹,是他把手榴弹丢回去的,顺便也替我挡住了那些弹片。” “别说了” 卫燃一针一针的缝合着威尔腿上的伤口,努力不让自己去联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去想那个对黑人抱有成见的宪兵队长当时在想什么。 黑人威尔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那支来自三八大盖上的刺刀。 忙碌的救治工作仍在继续,威尔被两名黑人担架兵抬出了手术室,根本来不及喘口气儿的卫燃,换上新的橡胶手套之后立刻又投入到了下一名伤员的抢救工作中。 渐渐的,手术室外的交火频率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远,并最终偃旗息鼓彻底恢复了安静,而此时,手术室外也早已经被阳光重新照亮,那些伤员们也再一次住进了重新搭建的帐篷里。 “维克多,布洛克,你们可以休息了。” 双眼密布着血丝的哈里森医生走进手术室,嘶哑着嗓子说道,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已经换上了手术服的医生以及两个男护士。 闻言,疲惫的卫燃和布洛克医生对视一眼,不分先后的点点头,随后继续投入到了手头上还没结束的工作。 直到他们各自完成了伤口的缝合工作,这才不约而同的齐齐松了口气,脱掉橡胶手套和身上早已被血迹染透的手术服,撤掉口罩勾肩搭背的走出了手术室,就近找了一辆卡车,各自解开腰带对着轮胎浇出了一道经久不息的抛物线。 “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坚持下来” 布洛克打了个哆嗦,提上裤子感叹道,“维克多,我总算知道珍妮为什么把...抱歉。” 布洛克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珍妮护士已经不在了。 “该说抱歉的不是你”卫燃同样扣上腰带,“回去休息吧。” “这个送你了” 布洛克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属管塞给卫燃,“哈瓦那雪茄,我来关岛之前买的高级货。” “谢谢” 卫燃接过雪茄管揣进兜里,“我没什么送你的,晚上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和啤酒吧。” “你能弄到啤酒?”布洛克完全没当回事,“等我们回了珍珠岛之后再请我喝吧。” 卫燃笑了笑没说话,告别了对方之后,步履蹒跚着走向了不远处的帐篷。 然而,等他掀开帐篷门,立刻便发现了不对,这顶残存着大量弹孔的帐篷里可不止屁股受伤的汤姆以及从手榴弹爆炸里大难不死甚至屁事没有的马歇尔,就连昨天一晚上没见的担架兵兰迪也在,只不过这货此时同样光着膀子,而且还包着一大片纱布。 但更让他意外的却是黑人威尔! 他此时正和兰迪以及汤姆玩着扑克,而他们各自身前的弹药箱上整齐摆放的那些子弹,也暗示着这场牌局显然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倒是马歇尔,这货正独自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仔细的擦拭着一枚枚造型各异的手枪零件。 虽然这顶帐篷里多了个黑人显得有些怪异,但更让卫燃哭笑不得的是,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如今不但每张床的床头都放着一支步枪,甚至在床底下,还沿着帐篷边缘多了一圈沙袋,尤其在汤姆的床头,甚至还额外挂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 “你们这是...”卫燃问道一半硬生生的改口,“兰迪,你这是哪受伤了?” “后背” 兰迪和卫燃碰了碰拳头,清了清嗓子之后庆幸的说道,“昨天晚上被一个老鼠用指挥刀划了一刀。” “伤的很严重?” “有这么长一道伤口” 兰迪用双手比划了出了一个足有三十多厘米的长度,随后索性放下手里的扑克牌,起身从他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把指挥刀,得意的炫耀道,“不过后来我杀死了他,而且还把他的指挥刀带回来了。” “算你命大” 卫燃说着看向威尔,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对方腰间新近多出来的1911手枪,以及那支昨晚自己从他腿上拔出来的日式刺刀,一边开口问道,“你的伤口没事吧?” 威尔赶紧回应道,“没事的,两個小时前哈里森医生才帮我换过药。” “你呢?”卫燃看向正在擦拭枪械零件的马歇尔。 双眼密布着血丝的马歇尔抬起头看了眼卫燃,默不作声的摇摇头,随后一言不发的继续擦拭着那支拆开的1911手枪。 见卫燃看向自己,汤姆摇摇头,“这个混蛋从昨晚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紧接着,像是知道卫燃想问什么,汤姆拍了拍威尔的肩膀主动解释道,“是我让他留下来的,现在我们这里有很多黑人伤员,威尔留下来能帮我一起安抚他们,当然,看在上帝份上,营长先生和马歇尔先生都没有意见。” 你倒是会想办法...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他当然不会有意见,昨天我把他扛回来的时候,如果不是威尔和他的朋友及时赶到,恐怕你都已经主持完我和马歇尔的弥撒了。” 这番故意说给马歇尔听的话,果然让后者再一次抬起了头,并且还破天荒的嘶哑着嗓子朝威尔说了声谢谢,甚至主动敬了个军礼。 但他那双眼睛里如死灰般的绝望,却让帐篷里的众人齐齐叹了口气。 “马歇尔” 汤姆丢下手里的扑克,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马歇尔的身边,“肖恩已经死了,这是上帝都没办法改变的事情。但我想,他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我没事,我没事的。” 马歇尔用力呼出一口气,动作极快的将满桌子的零件组装成一支1911手枪,一边摸索着枪柄木质贴片上的烧灼痕迹一边语气轻松的自我安慰道,“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是恰好选择了肖恩那个混蛋而已。你们看,我都清楚的,所以不用劝我。” 汤姆叹了口气,朝着卫燃等人摊摊手,“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这个时候上帝都帮不了他。” “说的好像昨天晚上上帝帮过我们一样”卫燃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随手将之前布洛克医生送自己的雪茄拿出来丢给了马歇尔,“送你了。” “那是因为你不信仰上帝!我的雪茄呢?” 汤姆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床边,从枕头下面拿起那本仍旧镶嵌着子弹的圣经晃了晃,“我是个虔诚的信徒,所以上帝帮我挡住了这颗子弹,这是你亲眼看到的!” “但杀死朝你开枪的人的是我,另外雪茄只有一颗。” 故意插科打诨的卫燃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怎么着?好事都是你们家的上帝做,杀人放过的肮脏事都是我来干?” 卫燃话音未落,兰迪便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原本心情低落的马歇尔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倒是黑人威尔,虔诚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以至于让卫燃都忍不住想替他念叨一句“善哉”或者“无量天尊”。 牧师汤姆张张嘴,拿起同样放在枕头下的那支花里胡哨的1911转移了话题,“上帝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维克多,你个混蛋竟然把我的佩枪丢在战壕里,你不觉得该向我道歉吗?比如来一颗雪茄什么的?” “你不是都已经找回来了吗?” 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感的卫燃一屁股坐在属于自己旳床上,伸手拿起靠在床头的,m1卡宾枪,同样转移了话题问道,“雪茄真的只有那一颗,不过这些从哪来的?这是给我们配备武器了?” “是马歇尔在天亮前带着我一起捡回来的” 兰迪笑着解释道,“他负责武器,我负责弹药,但周围那些沙袋,是汤姆还有威尔一起弄的。” “你们这是准备把这座帐篷弄成战壕吗?” 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这多少也算是亡羊补牢了,说起来自己床上可不仅仅只是一支卡宾枪,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1911手枪的弹匣和十来个卡宾枪的弹匣,甚至在个别弹匣上,还残存着干涸的血迹。 再看看其他人的床头,配置基本都差不多,除了牧师汤姆的床头放着的是汤姆逊冲锋枪之外,其余三人床头放着的,都是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m1加兰德。显而易见,马歇尔准备这些武器的时候都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 “至少下次被那些老鼠摸过来的时候,我们不至于连反击的武器都没有。” 马歇尔在点燃了唯一的一颗雪茄之后总算开口加入了话题,这也让没话找话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甚至就连威尔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 “虽然我不认为那些老鼠还有可能过来,但有这些武器在身边确实安心了不少。”卫燃第一个肯定了马歇尔的努力。 “我们准备的可不止这些东西” 兰迪说话的同时,已经如往日里偷喝啤酒时那样,熟门熟路的系紧了帐篷门。 而黑人威尔,也弯腰从他的床底下拽出来一个被毯子盖着的木头箱子。 随着箱子打开,卫燃立刻瞪圆了眼睛,这个并不算大的箱子里竟然放了不下0颗markii型手榴弹! “这也是你准备的?”卫燃看着马歇尔问道。 后者摊摊手,如往日一样满不在乎的说道,“只是一箱手榴弹而已。” “别说这些了” 汤姆抢过马歇尔手里的雪茄猛嘬了一口,随后朝黑人威尔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扣上箱子盖,重新用毯子将其盖好之后,推回了床底的角落。 直到这个时候,汤姆才喷云吐雾的提议道,“现在我们都负伤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至少半个月我们都不用做什么事情,所以维克多,是不是该去弄点啤酒来庆祝一下?” “那也要等我睡一觉再说”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脱掉了靴子,同时也做出了保证,“等晚上吧,晚上我想想办法,在这之前,你们最好先提前准备些吃的。”(未完待续) 第444章 威尔带来的音乐 随着夜幕降临,忙碌了一整天的战地医院也陷入了安静,手里拎着五个水壶的卫燃从几辆卡车之间的阴影里走出来,溜溜达达的回到了早已在等着他的帐篷。 “啤酒弄来了” 卫燃等兰迪将帐篷门系紧并且挂上罐头盒之后,这才将五个沉甸甸的水壶放在了充当桌子的弹药箱上。 不知道是不是安抚昨天晚上被偷袭造成的恐慌情绪,今天晚上的晚餐也丰盛了不少,不但有昨天只来得及吃了几口的牛排,而且还多了一些美式炖菜和意大利面,甚至因为物资供应越来越充裕,马歇尔还凭借着他在工兵营里的关系,弄回来满满一箱子的可乐。 “在开始之前,我们不如先用第一杯酒敬肖恩队长。” 牧师汤姆端着倒满了啤酒的金属杯子说道,“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他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敬肖恩!” 包括威尔在内的众人纷纷举起了刚刚倒满啤酒的杯子碰在了一起,丝毫没有人觉得这顶帐篷里多了个黑人有什么不多,倒是威尔自己显得有些拘谨。 抿了一大口啤酒,马歇尔用叉子戳起牛排咬了一口,带着些许回忆说道,“肖恩是个混蛋,他以前在我们当地,还是个小帮派的老大,你们知道的,就是学校里的那种帮派。我们一起抢低年级的钱,一起偷车子开出去找乐子,一起抽大麻,有次抽嗨了,那个混蛋还带头点了别人的房子。” “这些事就不要说了” 似乎知道些内情的汤姆明智的再次端起酒杯,打断了马歇尔的回忆说道,“第二杯,让我们庆祝又多了一位新朋友,他就是威尔,这个混蛋是上帝的虔诚信徒,他还救过维克多和马歇尔的命,所以第二杯酒,我们敬威尔,我想不会有人有意见吧?” “敬威尔”卫燃第一个举起杯子相应。 “敬威尔”担架兵兰迪第二个举起了杯子,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敬威尔”马歇尔微笑着举起了杯子,和卫燃当初刚刚见到他时简直判若两人。 “敬...敬大家,我的朋友们。” 威尔举起杯子,歉意的主动说道,“马歇尔,抱歉,登陆日那天我抢了你的枪,还...” “没什么” 马歇尔浑不在意的端着杯子和前者碰了碰,“那天我也用枪威胁过维克多。” “确实有这回事”卫燃笑着附和道。 “威尔,你来自哪里?” 兰迪端起杯子和威尔碰了碰,主动解释道,“汤姆来自夏威夷,我和马歇尔都是德州人,当然,马歇尔后来搬到了...马歇尔,你搬去了什么地方来着?密歇根?” “密西西比”马歇尔打了个酒嗝,“我当时枪...我当时做了些愚蠢的错事,所以搬到了密西西比。” “佐治亚州,我来自佐治亚州。” 黑人威尔端着啤酒自我介绍道,“我是个音乐老师,同时还负责教导我们小镇上教堂的唱诗班。” “看来我遇到同行了”汤姆笑着和威尔碰了碰杯子,“威尔,喝啤酒之后,我们或许可以给这三個没有信仰的混蛋唱几首圣歌。” “我也是个虔诚的信徒!”兰迪不满的辩解道。 “你只在需要上帝的时候才虔诚”马歇尔无情了揭穿了兰迪的真面目。 “我当然没问题” 威尔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白色的口琴,“而且我可不止会唱圣歌,别忘了我可是个音乐老师。” 说到这里,威尔已经将口琴凑到嘴边,流利的吹奏了一小段曲子。 “我也会吹口琴,我知道这个曲子!” 兰迪第一个抢答了答案,“这是卡萨布兰卡里的主题曲对吧?” “也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和歌”谈及音乐,威尔脸上的拘谨消失不见,甚至还主动唱了一小段。 “把口琴给我!”兰迪朝威尔伸出手,“我给你伴奏!” 威尔愣了愣,稍作犹豫之后将口琴递给了一脸跃跃欲试的兰迪。 很快,温和的曲子配合着威尔沉稳舒缓的嗓音从满是弹孔的帐篷里飘到了外面。几个正在巡逻的宪兵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凑到了卫燃等人的帐篷外面,解下头盔放在地上,随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渐渐地,帐篷里的汤姆和马歇尔也跟着唱了起来,在一首接着一首的曲子中,众人浑然不知帐篷外面坐着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维克多,该你了。” 兰迪喝光了最后一杯啤酒之后说道,“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听吧?” 这个...卫燃咧咧嘴,要说别的还行,唱歌可真的是他的软肋。 “看来我们无意中发现了维克多不擅长的东西。” 心情变好了不少的马歇尔幸灾乐祸的怂恿道,“维克多,唱歌跑调的人唱歌是最有意思的。快说吧,你想唱什么,我们可是有一位音乐老师在的,威尔肯定都能给你伴奏。” “马歇尔这个混蛋说的没错” 汤姆跟着起哄道,“我记得有个伤员带了吉他来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吉他也借过来。” “或者我们帮你选?”兰迪紧追不舍的提出了建议,而威尔更是用口琴吹出了一小段流畅中带着些许滑稽的调子调侃着卫燃。 眼瞅着逃不过了,卫燃索性把没喝完的啤酒往中间一放,“唱歌就算了,那真的不是我擅长的,不过我可以让你们听一些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的?”汤姆饶有兴致的问道。 “稍等我一下,我需要出去做个准备。” 卫燃说着便已经站起身,走向了被系住了绳子的帐篷门,然而,等他弯腰钻出帐篷的时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帐篷外面已经围坐了二三十号人,这些人里有两个看着眼熟的宪兵,有白天在餐车忙活的厨师以及包括哈里森和布洛克在内的医生,甚至还有些一些伤势并不算重的伤员。 更难能可贵的是,或许是因为昨天的共患难,这些黑白肤色的伤员竟然难得的坐在了一起,而且大多手里都拿着可乐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人碰一下。 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听众不但把卫燃吓了一跳,就连帐篷里的其余人也下意识的想要收起残存着啤酒味道的水壶。 离着帐篷门最近的一名宪兵敲了敲屁股底下印着白色“mp”字样的头盔,笑着暗示道,“汤姆先生,现在是我们的休息时间,希望你们不介意我们在旁边听听歌休息一下。” 闻言,汤姆这才松了口气,扭头主动提议道,“威尔,指挥大家唱一首圣歌吧,就像你指挥你们当地小镇教堂里的唱诗班一样。” 卫燃颇有些紧张的揪了揪领口,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和汤姆一起唱了起来,而兰迪则配合的吹起了口琴。 至于马歇尔,纵然他胆大包天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对上帝先生的任何不尊重,甚至还装模作样的跟着站起来,一起左右轻轻摇晃着身体的同时,翻着白眼比划着口型。 很快,帐篷外的那些人也跟着唱了起来,而随着歌声越来越大,就连周围那些帐篷里的伤员也加入了进来。 眼瞅着最初几个人的自娱自乐有往大型战地唱诗班的方向转型的嫌疑,卫燃也加快了脚步躲到了营地边缘的阴影里。 原本,他还打算着实在不行就找个借口把古琴瑶光拿出来,但现如今很明显,那些已经嗨起来的伤员们已经自己找到了乐子。 暂时没了回去的打算,卫燃溜溜达达的走向了滩头的方向,几天前,这里还曾经是浴血厮杀的战场,几乎每一步都能看到阵亡的士兵和哀嚎的伤员。 几天后的今天,当初那些散发着血腥味和恐慌气氛的尸体以及伤员都已经消失不见。整片海滩也早已被潮起潮落的海水抚平,仅仅只剩下一些没有清理的坦克或者登陆车的残骸无声的诉说着当时的一切。 摘下头盔放在潮湿的沙滩上,卫燃划拉着被头盔捂得臭烘烘的头发坐在了头盔上面,顺便也抬起脚,恶作剧一般将一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螃蟹踩进了松软的沙子里。 左右看了看四周,又看看远处海面上游曳的军舰,卫燃犹豫片刻后,在皎洁的月光下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古琴瑶光。 在微凉的海风中,琴弦被轻轻拨动,一曲《酒狂》在海浪声中时隐时现,纾解着卫燃这些天紧绷旳神经。 那些在手术台上挣扎的伤员,那些被无奈放弃的伤员,还有那些根本来不及救治的伤员,以及那些上一刻才刚刚认识,下一刻却已经化为一具尸体的陌生人像电影片段一般,跟随着曲调一一浮现又一一消失。 等到一曲终了,卫燃才注意到不远处坐着一个手拿可乐瓶子的宪兵。 “晚上好,维克多。” 这名宪兵主动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卫燃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个宪兵恰恰是那个被马歇尔浇了一头纳豆的倒霉蛋。 “晚上好”卫燃带着歉意回应道,“抱歉,肖恩队长的事...” “不用道歉” 这名宪兵摇摇头,“肖恩队长做了他该做的事,你也做了你该做的事情,所以不用道歉。” 卫燃张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轻轻拨动琴弦,弹起了他会的另一首曲子《广陵散》。 “我弟弟也阵亡了” 那名宪兵自言自语般悔恨的说道,“我本来以为马歇尔那个混蛋代替他去驾驶喷火坦克能让他更安全一些,没想到却害了他。” “扑棱”一声,卫燃不小心弹错了一根弦,最终索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静的做起了听众。 “我甚至都不知道等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我的妈妈,该怎么和她说,是我用自己的小聪明成功的害死了我的弟弟。” 这名宪兵带着哭腔继续说道,“我甚至都没办法把他的尸体完整的拼起来,没办法分辨出那些尸块到底是他的,还是被他用手榴弹炸死的那些日自己人。” “至少他做了该做的事情,就像肖恩队长一样。” 卫燃说完,重新开始弹奏了起了刚刚弹错的广陵散,而原本准备再说些什么的宪兵,最终也躺在了潮湿的沙滩上,泪眼朦胧的看着头顶的月亮。 许久之后,当一曲广陵散弹完,那名宪兵也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挣扎着爬起来,凑到卫燃身边伸出了沾满沙子的手,“谢谢你维克多,虽然你的乐器和音乐听起来都很怪,但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能帮到你我也很荣幸”卫燃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未完待续) 第445章 雕塑师想要的礼物 当卫燃披着月光返回帐篷的时候,周围那些听众早已经散去,帐篷里也早就被勤快的兰迪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兰迪都已经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也因此,自然不会有人再怂恿卫燃来一段才艺表演。 “你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会躲到天亮呢。”躺在卫燃对面床上的马歇尔悠悠的调侃道。 “你怎么不睡?”卫燃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 “睡不着”马歇尔索性坐起来自顾自的点上颗烟,“我现在闭上眼睛就是肖恩。” “或者我给你来一针吗啡?”卫燃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算了吧”马歇尔摇摇头,突兀的说道,“我打算加入海蜂营的巡逻队。” “巡逻队?什么巡逻队?”卫燃好奇的问道。 “白天你睡觉的时候,那些老鼠从森林里出来骚扰了好几次,还打死了一个医生。” 马歇尔喷云吐雾的说道,“所以海蜂营准备组建巡逻队,我打算加入他们,这样至少比修理推土机要好。” “巡逻队要黑人吗?”威尔突兀的问道。 马歇尔犹豫片刻,开口说道,“或许要吧,我不清楚。” “明天能不能帮我问问?”威尔追着说道,“我也想加入巡逻队。” 还不等马歇尔说话,卫燃便提醒道,“你的腿和肩膀都被刺刀戳了对穿,你确定巡逻队会需要你?” “威尔,你还是和我一起继续倾听伤员和士兵们的忏悔吧。”牧师汤姆建议道,“这份工作同样重要而且意义非凡。” 威尔摇摇头,坚持说道,“我的腿没事的,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 “为什么?”汤姆不解的问道。 黑人威尔却摇摇头,并没有对此进行任何的解释。 “马歇尔,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卫燃突兀的开口说道。 “你和我去?”马歇尔诧异的抬起头,“别开玩笑了,你的战场在手术室里。” “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卫燃此时倒是无比的清醒,“能被送到这里的,都是像你们一样的伤员,那些工作只需要护士就能完成。” “你可以去前...” 话只说到一半,汤姆便已经搞清楚了卫燃的打算,之前几天,当这里的手术室还紧挨着前线的时候,卫燃有多辛苦他可是一清二楚。相比之下,如果去巡逻队的话,虽然看起来可能要危险一些,但实际上却轻松了不少。简单的说,卫燃不过是在偷懒罢了。 见马歇尔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卫燃笑着摊摊手,坦诚的说道,“虽然我确实有偷懒的打算,但巡逻队也需要医疗兵不是吗?而且如果巡逻队也需要黑人的话,恐怕我是最合适的随队医疗兵了。” “我竟然以为你是个老实人” 汤姆哭笑不得摇摇头,紧跟着说道,“我有预感,马歇尔能不能进入巡逻队不好说,但你肯定会受欢迎的。” “到时候记得带上我”马歇尔笑着调侃道。 “带上你倒不是不行”卫燃看了看放在床头箱子上的相机,“不过你要答应我个条件。” “等你能进入巡逻队再说吧” 马歇尔顿了顿,终究没忍住好奇心,“不过你可以先说说是什么条件。” “明天让我给你们拍几张合影怎么样?”卫燃指了指相机说道,“明天日出的时候。” “就这些?”马歇尔诧异的问道。 “或者你也可以给汤姆弄回来一个想要向上帝忏悔赎罪的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原本已经睡着的兰迪猛的坐起来迷迷瞪瞪的问道。 其余等人呆滞片刻,并不算宽敞的帐篷也被哄笑声彻底填满。 “我还是答应让你拍合影吧”马歇尔调侃道,“不然我担心只带回来一个女人恐怕不够。” “马歇尔,你又弄到女人了?”仍旧没高清状况的兰迪揉了揉眼睛,兴致勃勃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上次在密西西比河支流见到金块的时候,手榴弹那么大的金块。” 马歇尔话音未落,兰迪总算意识到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对,立刻失望的重新侧躺在了床上。 众人见状,也在调侃中结束了话题,随后相继进入了梦乡,仅仅只剩下假寐的马歇尔,借着从帐篷弹孔透进来的月光,重新从枕头下掏出了一张照片,和一支带着火焰烧灼痕迹的手枪默默的叹了口气。 一夜无话,当卫燃被马歇尔敲着饭盒叫醒的时候,天都还没有亮呢。 “怎么了?”卫燃打着哈欠问道。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马歇尔不满的将手中的饭盒丢到了兰迪的床上,“昨天晚上不是你说日出的时候拍合影吗?” 再次打了个哈欠,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可是太阳不是还没有出来吗?” “很快就出来了”马歇尔说着便敲敲打打的叫醒了汤姆等人,摆明了是因为他自己彻夜失眠导致的闲出屁来。 “我以为成了伤员就不用早起了”兰迪不满的打了个哈欠,“马歇尔,你个混蛋就不能做一些文明人该做的事情?” “这座岛上连牧师都在想女人,所以哪有什么文明人?”马歇尔满不在乎的反问道。 “为什么要带上我”汤姆不满的骂道,“你这样会下地狱的。” “我差点以为那些老鼠又打过来了”黑人威尔无奈的搓了搓脸,随后重新躺了下来。 “既然醒了就别睡了” 卫燃随意从床头的箱子上拿起一块手表看了看,“确实天快要亮了,索性趁现在我帮你们给伤口换换药,然后去拍合影吧。” “维克多,我以为你是为数不多的文明人的。”压根没爬起来的兰迪哭丧着脸抱怨道。 “起来换药然后去拍合影,否则晚上没有啤酒供应。”卫燃微笑着捏住了众人的把柄。 虽然不满这个助纣为虐的兽医,但在啤酒的诱惑下,众人还是一边抱怨一边爬了起来,排着队让卫燃帮忙给他们的伤口各自换了新的敷料,随后各自翻出一套干净的制服穿在了身上。 不止于此,马歇尔还慷慨的从自己的战利品里挑出了几支手表分给了众人。 “拍几张照片也不错” 汤姆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我刚好可以寄给我的妻子,顺便向她介绍我的新朋友。” “到时候你可以从我战利品里多挑一些寄回去当作礼物。”马歇尔踢了踢装着战利品的箱子说道。 “也可以从我的战利品挑一些你妻子喜欢的。”兰迪紧跟着说道,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没有女朋友。” “算了吧,这些东西她可不一定感兴趣。” 汤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倒是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但我说出来的话肯定会吓到你们。” “喜欢什么东西?”马歇尔掏出昨天没抽完的雪茄塞进嘴里点上,“难道是大.麻?” “怎么可能!” 汤姆没好气的解释道,“劳拉是个雕塑师,她一直想要个些人骨标本的。” “人骨标本?!” 卫燃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汤姆,他总算知道那颗人头骨到底是谁留下的了。 可紧接着,他却又陷入了疑惑,因为卫燃记得清清楚楚,在那个装有人头骨的地下室里,当时还发现了一个相框,那相框里是個穿着军装的大兵和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 但这都来了快一周了,不管汤姆、兰迪还是马歇尔甚至已经阵亡的肖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照片里的那个大兵。当然,更不可能是威尔,色号不对。 “我就说会吓到你们” 汤姆尴尬的摊摊手,“我已经说了,她是个雕塑师,不是什么怪人,人骨标本只是她的职业需要,能帮她更好的完成雕塑,而且...” “不用解释这么多” 马歇尔浑不在意的说道,“只是人骨而已,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东西。而且我在塞班岛的时候就弄过那些东西。 “你也弄过?”卫燃越发的糊涂了。 “当然弄过” 马歇尔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当时我们抓到了一个日自己军官,一个吃过人肉的日自己军官。” “吃人肉?!”兰迪瞪圆了眼睛,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的连长把他丢进油桶里装满水煮了大概一天的时间,就在塞班岛机场旁边的森林里,就在他当初吃掉我们的队友的地方。” 马歇尔语气平淡的说道,“当时我们的连长还往里面加了不少调味料,那股肉香味甚至飘到了森林外的机场,连森林里的猴子都吸引了过去。” “别说了”威尔强忍着恶心说道。 马歇尔摊摊手,“当时他的骨架还是我亲自用铁丝绑在一颗棕榈树上的,所以放心吧,我的手艺很好的。” “我已经后悔刚说了那些了”汤姆一脸纠结的嘀咕了一句。 “不如我们还是先去拍合影吧?” 卫燃适时的转移了话题,不得不说,马歇尔刚刚的那些话让他都有些发怵。 即便被谈论旳对象是那些招核牲口,但刻进人类基因里的道德底线依旧让他的喉结都忍不住动了动。 不过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马歇尔虽然从来都没有详细说过他在塞班岛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卫燃却已经从各种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他所经历的那些黑暗和绝望。 所以就算可怜,他也只会可怜日夜背负那些心理负担的马歇尔,而不是那些自作孽的小鬼子。(未完待续) 第446章 加入巡逻队 7月7号清晨,在朝阳中,一行人溜溜达达的走到了昨晚卫燃弹琴的海滩边上。 当晨光越过之前那些天用无数士兵的生命打下来的高地,并将火红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的时候,顺便也给众人和海面上的那些军舰身上披了一层温馨的淡金色。 在卫燃的指挥下,近乎全副武装的众人以两两一组的方式,以海面上那些军舰为背景各自拍了一张合影,随后又拉过来一个黑人士兵帮忙,给他们五人一起拍了一张合影。 关于这张大合影,牧师汤姆和担架兵兰迪有意无意的把马歇尔和威尔挤在了中间的位置,而早已猜到自己根本不会出现在合影上的卫燃,也老老实实的抱着属于他的卡宾枪站在了最边缘兰迪的身边。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一些单人照” 汤姆说话的同时已经拿起了刚刚放在远处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件牧师袍子套在了身上,顺手又把那本仍旧镶着子弹的是圣经的抱在了怀里,等摆好了姿势,这才继续说道,“维克多,快给我来一张,我要寄给劳拉看看。” “稍等一下” 卫燃说话的同时接过了那位黑人士兵手中的相机,并且示意对方站好给他拍了一张,然后这才把镜头对准了一脸温和慈爱模样的牧师汤姆。 只不过这货八成是已经彻底吃透了随军牧师的工作责任,所以不管他脸上的表情什么样,身体摆出的却是一副左手托着圣经,右手握着他的佩枪的双标姿势。 “我也要单独拍一张寄给我的妻子” 黑人威尔紧跟着说道,“汤姆,能不能把你的圣经借我用用?” “当然可以,但是别把那颗子弹弄掉,它可是我的幸运符。” 汤姆说着,便痛快的将手中那本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血迹的圣经,以及他那支花哨的佩枪一起递给了威尔,“袍子要不要?” “袍子就算了”威尔赶紧拒绝道,“我不是牧师,这种欺骗上帝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上帝很宽容的”汤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并没有坚持,而是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你们两个拍不拍?” 卫燃等黑人威尔摆好了姿势,一边按下快门,一边朝嘴里已经叼上烟的马歇尔和兰迪问道。 “我就算了” 马歇尔喷云吐雾的拒绝道,“之前我送给汤姆的那些胶卷里有很多我的照片,只是衣服穿的有点少而已。” “我也算了” 兰迪乐不可支的说道,“那些胶卷里也有我的照片,当然,衣服穿的也很少。” 闻言,卫燃咧咧嘴,一脸鄙夷的调侃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刚刚你们两个的话甚至会让我以为你们两个之间做了什么。” 兰迪闻言打了个哆嗦,不满的抱怨道,“维克多!上帝的仆人还在旁边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恶心的话!” “上帝可没眼看你们。” 卫燃自动忽略了汤姆无奈的表情,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在马歇尔的带领下,闲着没事调侃汤姆的上帝已经成了最津津乐道的话题,甚至就连信仰还算虔诚的兰迪都被卫燃和马歇尔这俩没有信仰的给拉下了水。 “我们去找点乐子怎么样?”调侃过后,马歇尔突兀的提议道。 “找什么乐子?” 已经被带坏的兰迪第一个兴致勃勃的问道,可紧接着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脸色惨白的问道,“马歇尔,你不会想给汤姆的妻子去准备她喜欢的那些礼物吧?” “怎么可能” 马歇尔理所当然的摇摇头,“那些礼物要用活人才行,我可不想去掩埋坑挖尸体,那太恶心了。” “你这挑剔的要求更恶心”汤姆咧着嘴抱怨道,“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份礼物了?我已经后悔说出来了。” “总之礼物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帮你准备好的。” 马歇尔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到底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找乐子?” “找什么乐子?”这下,连威尔都来了兴致。 闻言,马歇尔稍稍压低了音量,猥琐的解释道,“就在我们攻占的公路附近有个小村子,那里的女人连上衣都不穿,而且只要两个恶心的灵肉罐头,最多加上一瓶可乐,就能尽情享受一下异域风情。” “真的?!”兰迪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这种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也是昨天晚上听一个工兵偷偷和我说的”马歇尔猥琐的挺了挺腰,“如果你愿意多带上几个罐头,甚至可以同时找上好几个。” “别说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兰迪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这种事我就不参与了”黑人威尔歉意的说道,“我要忠于上帝,更要忠于我的妻子。” “我...” 颇有些心动的牧师汤姆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我也不去了。这些天我在伤员帐篷里已经听说有很多士兵都染上了性病,我可不想为了狗屎的异域风情染上病。” “你呢?”马歇尔看向卫燃。 “我要去问问巡逻队的事情” 卫燃想都不想的拒绝道,即便不考虑在战争背景下脆弱的道德约束,他也有着和汤姆同样的担心。 更何况,鉴于之前那两次受伤都映射到了他所熟悉的那个世界。卫燃很有理由怀疑,一旦自己真的管不住下半身去了,哪怕自己做了各种防护措施,那总想着弄死自己的缺德本子大概率也会让自己明白明白什么叫人间险恶。 “要不然...我也不去了吧?” 被吓到的兰迪赶紧说道,“我也见过那些中招的倒霉鬼,我可不想像他们那样脱掉裤子排着队晒太阳。” “你们可真扫兴” 马歇尔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吧,现在我们都是伤员,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很无聊。” “马歇尔,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把照片洗出来?”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拎着枪的卫燃追问道。 “恐怕你要去船上才行”马歇尔指了指身后的海面,“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否则我早就把那天拍的那些胶卷洗出来了。” 闻言,卫燃也就熄了提前把照片洗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心思。一行五人漫无边际的聊着返回帐篷睡起了回笼觉,倒是马歇尔,再次抽出了腰间的那支1911手枪,默不作声的将其分解成了零件仔细的擦拭着。 等到被他喊起来吃过早饭,卫燃也跟着马歇尔找到了准备组建巡逻队的负责人。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卫燃只是和这位名叫刘易斯的连长打了声招呼便再也没有开过口,所有的沟通工作全都交给了马歇尔。 而他也凭着自己“不要命的马歇尔”这么個绰号,以及“兽医维克多的助手”这么一个唬人的新身份,成功的跟着卫燃混进了即将成立的巡逻队。 在那位工兵营连长刘易斯的带领下,卫燃和马歇尔各自领了他们的武器装备,但让卫燃没想到的是,他领到的是一支m1卡宾枪。可马歇尔却主动要求领走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用的火焰喷射器! “你果然是不要命的马歇尔” 刘易斯连长一脸感慨的拍了拍马歇尔的肩膀,顺势还从兜里掏出一管雪茄塞到了他的手上,“马歇尔,看在你愿意使用火焰喷射器的份儿上,你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吗?” 马歇尔将火焰喷射器放在一边,“只要让我和维克多在一组就可以了,这样就算我的火焰喷射器被打爆了,我想维克多肯定也会把我救下来的。” “没问题” 刘易斯连长痛快的点点头,随后提醒道,“马歇尔,这次别给我们惹麻烦了。” “什么麻烦?”马歇尔明知故问旳看着对方。 刘易斯连长无奈的叹了口气,“马歇尔,我们可以不要俘虏,但是别再做那些恐怖的事情了。看在肖恩的份儿上,别再给我和营长先生惹麻烦了,否则我只能让你继续去修理推土机了。” “好吧,我听你的,保证不惹麻烦。”马歇尔满不在乎的应承下来。 刘易斯连长懒得再和马歇尔废话,转头看向卫燃提醒道,“维克多少尉,看好你的助手,如果他再做任何的荒唐事,我就把你送到最前线去继续做医疗兵。” “我会看好他的”卫燃咧着嘴应承下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自信。 “去报到吧,会有人给你们安排巡逻时间的。”刘易斯连长送瘟神一样摆摆手,将卫燃和马歇尔赶了出去。 拎着到手的武器,卫燃在马歇尔熟门熟路的带领下找到了一个排长,并在对方的安排之下正式加入了巡逻队。 预料之中的,这支巡逻队里清一色的全是白人,显然之前遭遇的那场夜袭还远远不够解开肤色间的隔阂。 但在预料之外的,却是马歇尔竟然从那位看起来和他关系非常好的排长手里拿到了其中一个班的指挥权。 而在马歇尔稍后的解释里,这位排长竟然也是他之前那次女俘虏趴体的受邀嘉宾之一。 两人和这个班里其余六名士兵相互熟悉了一番,卫燃这才发现,他们不但和马歇尔的关系都非常不错,而且竟然也都认识自己,甚至其中一个还指着胳膊上还没来得及拆线的伤口表示,那难看的缝合走线恰恰出自卫燃这个兽医之手。(未完待续) 第447章 战场边缘的美好 7月7号中午,两个班的巡逻队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相互隔着四五十米的距离先后进入了营地东侧的密林。 虽然被称为巡逻队,但实际上,或许他们被称为“扫荡队”才更符合实际情况。因为同时跟着进入森林的远非他们这两个班。而他们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清理干净营地周围所有看起来可能藏人的位置。 除了最开始的紧张和新鲜感之外,后面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枯燥,仅仅以卫燃来说,他除了要应付时不时钻进领口吸血的蚂蝗之外,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站的远远的看着那些大兵们像是郊游打猎一样对着可能藏人的树冠胡乱开枪。 当然,还要欣赏欣赏马歇尔一次次的将火焰喷射器对准大大小小的山洞搓火球,然后由跟在后面的工兵将一块块的tnt丢进去按下起爆器。 偶尔真的被他们遇到藏匿起来的招核军人,这些海蜂营工兵们凶猛的火力压制也根本不会让他们掀起多大的浪花。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些黑人工兵们也勤快的操纵着油锯,将那些高大的热带树木隔三差五的齐根砍断,为营地边缘最近架设的火力点清空着射界视野。 就像卫燃之前预计的那样,这份工作显然要比在手术室里轻松的多,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他除了帮一个不小心绊倒的倒霉鬼处理了下摔掉的门牙之外,基本上就没动过医疗包。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些稳扎稳打的工兵巡逻队虽然仅仅只是往森林深处推进了不过一百米的距离,但身后却已经被彻底清空,不但那些看起来能藏人的洞口被炸塌,甚至一些砍伐的树木都被拖拉机拽回去化作了搭建营房或者哨塔的原材料。 至于剩下的,则被以马歇尔为首的几个工兵操纵着火焰喷射器点燃,彻底杜绝了被拿来当做掩体的可能。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大汗淋漓的巡逻队员们各自返回营地,先去滩头工兵们用推土机弄出来的海水池子里泡掉了挂在身上的蚂蝗和汗水,随后又各自洗了个澡,这才有说有笑的返回了各自的帐篷。 不过,当卫燃和马歇尔各自端着一份晚餐走进帐篷的时候,却发现不管是汤姆还是兰迪,又或者威尔竟然全都不在,而在不远处的伤员帐篷方向,却传来了音乐和歌声。 相互对视了一眼,卫燃放下还没来得及享用的晚餐,顺手拿起床头的相机,和马歇尔一前一后的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绕过几顶帐篷,离着老远他们便看到,在几顶伤员帐篷之间的空地上,穿着牧师袍子的汤姆正在一小队篝火旁弹奏着一把吉他,旁边的兰迪则用口琴伴奏,至于他们二人中间的黑人威尔,则坐在一个横放的油料痛上,演唱着一首节奏欢快的曲子。 “我都开始羡慕这三个混蛋了,他们不是来打仗的,他们简直是来度假的。”手里仍旧端着餐盘的马歇尔一边吃一边嘟囔道。 “我更怀疑他们是不是瞒着我们两个组建了一个乐队”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举起了相机,将夕阳下的三人和不断跳动的篝火,以及周围的那些伤员和伤员帐篷全都尽可能的纳入了取景框。 被歌声掩盖的快门声中,卫燃悄然记录下了战场边缘的这些美好。而马歇尔也难得的没有调侃那三个信仰上帝的家伙,更没有回应卫燃刚刚的话,而是直接摘掉头顶的钢盔随手一丢,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一边吃晚餐,一边听着威尔的歌声,全然没了在营地边缘操纵着火焰喷射器时的冷漠模样。 见状,卫燃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换了个角度,将正举着勺子往嘴里送吃食物的马歇尔和远处的篝火乐队,以及更远处,已经将大半身子都沉入海面之下的夕阳全都纳入取景框再次按下了快门。 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卫燃迈步返回了他们的帐篷,端起刚刚放下的饭盒重新回到了马歇尔的身边,学着对方的样子坐在了自己的头盔上,一边吃一边欣赏着远处那支由三个伤员组成的“上帝乐队”的表演。 只不过,不管是卫燃和马歇尔还是远处的那些伤员们,又或者营地边缘那些负责夜间警戒的巡逻队,都没有发现,就在白天才被清理过的森林边缘,正有四五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翼翼的匍匐着靠近了一个曾被马歇尔用火焰喷射器炙烤过的山洞。 这座入口并不算大的山洞在经过工兵们的爆破之后早就已经彻底坍塌,但这几个人影却并没有放弃,而是匍匐着围拢到洞口的四周,借助手中的刺刀小心翼翼的撬起大大小小的碎石,并将它们一一搬走。 每当营地边缘那些探照灯扫过来的时候,这几头身上绑着干枯芭蕉叶的溃兵便立刻停住手里的动作。直到光束挪开,立刻重新开始挖掘。 在它们近乎彻夜的忙碌只下,坍塌的洞口总算是被挖开了一个勉强供人钻进去的缝隙,同时也涌出了一股浓郁的动物蛋白质烧焦特有的难闻味道。 根本不用交流,其中一头身材看起来最瘦小的鬼子兵立刻接过同伴递来的手电筒爬了进去。而其余的几个则默契的挪动身体,用后背挡住了狭小的洞口,随后又用干枯的芭蕉叶挡住前面和头顶,避免手电筒的亮光露出来之后为它们惹来杀身之祸。 弥漫着焦臭味的山洞里,那头艰难钻进来的鬼子兵在打开手电筒的瞬间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因为在它的正前方,便趴着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这具尸体空洞洞的眼眶,和它的眼睛仅仅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而已。 听到身后传来的低声呵斥,这头鬼子兵忍住内心的惊恐,借助着手电筒的光芒小心翼翼的移开挡路旳碎石和焦黑的尸体,艰难的一点点爬进了山洞深处。 这一路爬行,隔三差五的,它便能看到一具焦黑的尸体,这些尸体虽然已经被高温炙烤的面目全非,但它却依旧能从一些小细节上分辨出它们的身份。 伸手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这头瘦小的鬼子兵全然不顾已经把手上的焦黑蹭到了脸上,因为它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着逐渐深入,在连续转过两个拐角之后,它渐渐可以蹲起身子前进,弯着腰前进,并最终彻底站直了并不算高的身体。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山洞里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多少烧灼的痕迹,但却无一例外的全都用装手卡住了自己的喉咙,其中更不乏几个腹部插着刺刀的,又或者用步枪的枪口相互指着身边同伴的。 但那头瘦小的鬼子兵此时却全然顾不得悲伤,甚至它的脸上还泛起了一丝丝的惊喜之色。手忙脚乱的跑到一具尸体的身边,它伸手从对方的腰间摘下了还带着一丝丝的温热的水壶。 这些许的温度让它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但很快,他便手忙脚乱的拧开了壶盖凑到嘴边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擦了擦嘴角,这头鬼子兵左右看了看,手忙脚乱的打开了干瘪的背包,将周围尸体上翻出来的所有能吃的东西以及还装着水的水壶全都塞了进去。 看了看身后,它犹豫片刻后,举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便看到了几个装着罐头的木头箱子,以及一只穿着和服,怀里抱着个小男孩靠在角落的女人。 但不管是这只女人,还是它怀里的孩子,却无一例外的全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将手电筒的光束移开那只女人的脸,这头瘦小的鬼子兵以最快的动作掀开几个相连的木头箱子,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和一些子弹罐头塞进了包里。 然而,就在它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从包里掏出了几个肉罐头重新放回箱子并且把那只女人的尸体抱到了上面,转而从另一个箱子里取了一个米饭罐头丢进了包里。 紧接着,它又在周围的尸体上一番寻找,并成功的找到了一支南部手枪。检查了一番弹匣确定里面还有子弹,这头鬼子兵将其塞进了怀里,随后又捡起一支带有瞄准镜的步枪和几个手榴弹,这才转身离开了这座山洞。 片刻之后,当它艰难的把装满食物弹药的背包和那支狙击步枪以及手榴弹全都送出去之后,刚刚负责堵着洞口的一头鬼子却掏出手枪对准它说了些什么,而旁边另一头鬼子,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背包。 大半个身子仍在山洞里的鬼子兵闻言老老实实的张开嘴,任由拿枪的同伴凑到他嘴巴闻了闻,直到确认嘴巴里没有米饭或者罐头的味道,这才将他拉出来并再次问了一句什么。 那头瘦小的鬼子兵伸手指着已经被打开的背包摇了摇头,沾满黑色污渍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丝经过伪装的失望之色。 拿着手枪的鬼子兵暗骂了一句,等探照灯的光柱再次扫过之后,立刻指挥着其余人将洞口用石头再次堵上,随后匍匐着爬向了远处的森林。(未完待续) 第448章 抓老鼠的陷阱 7月8号一大早,马歇尔便兴致勃勃的叫醒了卫燃,催促着他一起赶往了巡逻队的集合点打卡上班。 和昨天的工作一样,这支人说庞大的巡逻队出发之后,首先把昨天清理出来的空地又粗略的巡查了一遍,这才开始横向继续清理营地边缘的茂密植被。 按照那位和马歇尔关系极好的排长的话说,他们计划把营地往外清理出来一圈宽度两百米到三百米的缓冲带,后期还会拉上铁丝网,甚至必要的时候可能会布置足够数量的地雷来确保营地的安全。 不过,不管对于卫燃还是马歇尔,这所谓的计划并不重要,前者单纯是为了偷懒,后者则单纯为了报复。所以一个悠闲自得,一个干劲十足,这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只不过,或许是昨天下午的行动惊动了藏在森林里的那些老鼠,这一整天的忙碌下来,别说老鼠,就算是老鼠屎都没找到一颗。 好在,这倒是加快了清理缓冲带的速度,尤其在那些调拨过来的工程机械的帮助下,等到下午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这条缓冲带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长度,按照这个进度以及今天新补充过来的帮手,不出意外的话,在8月份到来之前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今天的工作可真无聊” 马歇尔解下用光燃料的火焰喷射器,坐在一块石头上抱怨道。 “不用你冲锋陷阵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卫燃回应的同时,也用打火机烤掉了对方肩膀上一个吸满了血的蚂蝗。 “如果这也算好事,我直接不来参军不就好了。”马歇尔说话的同时自顾自的点上颗烟。 “别说这些没用的,等下回去之后想办法弄点喝的。” 卫燃帮对方清理掉最后两只蚂蝗之后这才坐下来,婉拒了对方的香烟之后,解下了腰间的水壶,将里面的最后一口水灌进了肚子里。 “我可弄不到啤酒”马歇尔说话的同时,已经用周围随处可见的材料点起了一堆篝火。 “死心吧,我也弄不到了。” 卫燃无奈的说道,昨天晚上他们五个已经喝光了油桶里最后的啤酒,这也让他不由的有些后悔,当初就该带些伏特加或者杜松子酒之类的高度酒,这样起码消耗的不会这么快。 “那就喝可乐好了” 马歇尔说话的同时,先往篝火上盖了些杂草让它冒出浓烟熏走了成群结队的大蚊子之后,竟然又从兜里掏出了两个的午餐肉罐头,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卫燃。 “你这是要干嘛?” 卫燃不解的接过罐头,这一周的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些美国大兵的奢侈浪费。 别的不说,这些味道其实还行的午餐肉罐头,那真的是说扔就扔一点不知道什么叫节约。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马歇尔这样相对会过日子的,会把这些没人要的罐头当做嫖资用。 但即便如此,这眼看着就要结束了,马歇尔却在这片昨天就清理过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然后又掏出他平时根本不会吃一口的罐头来,也着实有些奇怪。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在巡逻昨天清理的这片区域的这个炸毁的藏身点似乎被翻过。” 马歇尔不着痕迹的用叉子指了指身边不到两米远的一个坍塌洞口,“我是个工兵,这种事情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你准备做个陷阱?”卫燃立刻猜到了对方的打算。 马歇尔再次点点头,用手中的叉子挖了一口午餐肉送进嘴里,胡乱嚼了两口便吐了出来,随后直接将其丢在了篝火边。 见状,卫燃有样学样的打开罐头,从包里掏出叉子同样随便挖了两口,然后将剩下的也丢到了远处。 “你确定它们会过来捡垃圾吃?”卫燃狐疑的问道,“而且他们既然昨天来过,今天不太可能会来吧?” “他们会不会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至于它们吃不吃,其实并不重要” 马歇尔用手中的餐叉指了指身后营地的方向,“我主要是想利用烟雾和篝火让哨塔里的人知道这里的准确位置。” 说到这里,马歇尔吹了声口哨,远处那些士兵们里面在他面前排成了一排人墙。 借着这点遮挡,马歇尔动作极快的往那个被动过的洞口缝隙里塞了一颗拔掉销子的手雷,随后拍拍手站起身胡乱说了几句黄段子当作这一天工作的结束语。 而远处那位当了一整天甩手掌柜的排长,竟也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摆明了是把指挥权临时借给了马歇尔。 做好了最后这点布置,一行人溜溜达达的返回了营地,洗过澡吃过饭之后,卫燃帮着马歇尔处理了一番胸口的伤口,随后立刻在对方的招呼下爬上了营地边缘的哨塔。 这座木质的哨塔里空间并不算大,但却架着一挺老干妈重机枪,而在旁边十多米之外的另一个哨塔里,则架着一盏大号的探照灯。 更让他没想的是,那盏探照灯的边上,站着的竟然是担架兵兰迪! “兰迪,你怎么也在?”卫燃惊讶的问道。 “维克多,我也在呢。” 说话的同时,黑人威尔竟然也探出了半個脑袋,而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支加兰德步枪。 “你们的乐队今天晚上不唱歌了?” “我们总不能天天唱歌” 威尔笑着回应道,“而且今天是很多被你锯了胳膊或者的大腿的伤员以及阵亡者被送回船上回家的日子,现在汤姆正在忙着给他们举行送别仪式呢。” “你不去送送肖恩?”卫燃扭头看向马歇尔。 “难道我去了能让他活过来?” 马歇尔语气平淡的反问了一句,随后干脆的转移了话题解释道,“是我中午回来的时候让他们过来的,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着天黑就行了,维克多,你负责用望远镜寻找目标还是负责操纵重机枪?” “当然是重机枪”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在这种事上,他那本就不多的怜悯之心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那就这么说定了” 马歇尔说着取下了挂在柱子上的望远镜,同时大声喊道,“兰迪,记住那堆冒烟的篝火所在的位置,在我给你消息之前,不要让探照灯扫过那里。” “放心吧!”兰迪兴奋的回应道,“我早就已经做好记号了,只要你给我信号,最多两秒钟就能转过去。” “这放哨的工作你是怎么弄到的?”坐在重机枪后面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用我的摄影作品换来的” 马歇尔得意的点上颗烟,“刘易斯连长都有份儿,所以不用担心,这次不会惹麻烦的。” “自由的美国大兵” 卫燃哭笑不得的调侃了一句,马歇尔这种兵油子一样的混蛋在军营里胡作非为到底是正常还是特例他并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至少在这个时代,即便是胡作非为的马歇尔,也远比后世,那些举着洗衣粉侵略其他国家的美国大兵们,性侵甚至虐杀小孩子的行为要来的正义。 在两个哨塔里的四人隔空闲聊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夜幕的降临,营地边缘被清理出来的缓冲带也被黑暗彻底笼罩,只剩下了时不时扫过旳探照灯一遍又一遍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这连日来的交火和白天的清理以及焚烧活动,如今别说森林外面,就算是森林里的野生动物,也都识趣的躲到了更深处期待着变成食物之前能享受片刻的和平。 在兰迪的刻意操纵下,那盏探照灯自始至终都没有触及过黄昏时马歇尔点起篝火的区域。 而一直坐在弹药箱上举着望远镜的马歇尔,则借着那堆被他添足了燃料的篝火余烬散发的微弱光芒,耐心的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深夜,被海风吹过的雨林边缘,窸窸窣窣的响动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相继爬了出来。 离着老远,它们便看到了远处的那堆几近熄灭的篝火冒出的些许火光,同时也看到了罐头盒反射的微弱光芒。几乎下意识的,这些人影便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然而在等待片刻后,它们却惊喜的发现,那盏能轻易至它们于死地的探照灯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换了人,竟然一直没有扫过那堆篝火。 很快,领头的那只挥挥手下达了命令,躲在它身后的那些人影立刻匍匐着爬向了昨天去过的山洞。而在领头的这只老鼠身边,还有只鼻青脸肿的瘦小身影,脸上正露出绝望之色。 很快,已经爬到洞口边缘的那些人影中的一个用惊喜的语气喊了句什么。 闻言,领头的那只揪着身边那瘦小人影的脖子警告了一句,随后立刻匍匐着爬了过去,蛮横的从一头人影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只被挖过一口的午餐肉罐头闻了闻,随后又让发现罐头的吃了一口。 直到确定没问题之后,领头的这一只立刻将罐头抢回来,一边吃一边示意其余几个立刻挖开昨天封住的山洞,将那些被私藏的补给全都弄出来。 而同一时间,哨塔里等了大半夜的马歇尔也立刻低声喊道,“我刚刚看到篝火好像被挡住了一下,大家都做好准备等我消息!” 闻言,卫燃立刻伸手搭在了老干妈重机枪的握把上,而另一个哨塔里的兰迪,也心领神会的将探照灯的光束挪远了一些,至于手里拿着的加兰德步枪黑人威尔,则将枪口搭在了哨塔的护板上做好了补枪的准备。 “轰!” 几乎就在他们刚刚做好准备的同时,远处森林边缘猛然响起了一声爆炸! 根本不等马歇尔开口,早已准备多时的兰迪立刻用探照灯的光束追了过去,而卫燃也威尔,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了扳机! 一时间,老干妈重机枪开火时的轰鸣声响彻了营地,顺便也掩盖了威尔开枪的声音。 如此凶猛的火力,以及相互之间不过三四百米的直线距离,其结果简直毫无悬念。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但被轻易的解决,始作俑者马歇尔和卫燃也因为吵醒了太多人的美梦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臭骂。(未完待续) 第449章 制作礼物 漆黑的森林里,一头瘦瘦小小的人影惊慌失措的奔跑着,时不时的,它便会被树根或者藤蔓绊倒,又或者干脆一头撞上树干。 如此连续了几次之后,这个几乎被吓傻了的溃兵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坐在一颗不知名乔木的背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就在十分钟之前,那声爆炸之后,要不是它离着最远躲的最快,紧随而至的重机枪扫射,恐怕也会把它永远的留在森林边缘的那个洞口附近。 不过在冷静下来之后,这只鼻青脸肿中的小牲口却露出了庆幸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刚刚的爆炸和扫射倒是帮了它的大忙。否则的话,一旦被同伴发现它私藏了那么多吃的喝的,恐怕等待它的结果要远比死亡更恐怖。 不过再看看周围的茂密森林,这只鬼子兵却又陷入了挣扎。如果有之前那些同伴在,虽然吃不饱肚子,但至少还能活下去,但如今只剩下了它自己,在这片森林里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思索片刻,这头鬼子兵咬咬牙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重新走向了森林的边缘。 同一时间,和连长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的马歇尔也一脸轻松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和卫燃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腿脚不灵便的黑人威尔慢悠悠的朝属于他们的帐篷的方向走着。 “维克多,看来明天我们可以帮汤姆给他的妻子准备礼物了。”马歇尔压低了声音突兀的说道。 “你要干嘛?”卫燃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总之明天记得带上一大桶水还有砍刀。”马歇尔说完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第一个钻进了帐篷。 “维克多,我觉得马歇尔疯了。”兰迪低声说道。 “他的心灵被仇恨和恶魔污染了”黑人威尔皱着眉头,说出了一句宗教意味浓厚的判断。 “你们觉得能阻止他?”卫燃站在帐篷门外面低声问道。 见身边的两人不说话,卫燃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如果没办法组织,让他发**来也好,或许吧,至少他没打算用活人,这已经值得我们庆幸了。” “唉...”威尔和兰迪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卫燃的判断。 7月9号,马歇尔比昨天起的更早了一些,甚至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跑没了影子。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带有盖子的铁皮桶,这铁皮桶里,还放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干粉灭火器和一个活动扳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兰迪不解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马歇尔却并不解释,而是朝卫燃问道,“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闻言,卫燃犹豫片刻,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装满淡水的铁桶,这还是刚刚吃早餐的时候,借着牧师汤姆的名义从餐车里借来的。 “刀呢?”马歇尔晃了晃之后问道。 “用这个吧” 兰迪说着,将他床头的那支指挥刀递了过来,这把刀还是兰迪自己亲手缴获的,同时也是给他的后背留下一道恐怖伤疤的元凶。 “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牧师汤姆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 马歇尔说话的同时眨了眨眼睛,随后招呼着卫燃帮忙拿上所有的东西,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他们不是加入巡逻队了吗?怎么会需要那些东西?”汤姆疑惑的问道。 仍在帐篷里的兰迪和威尔对视了一眼,却是各自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状,汤姆也就没有多问,兴致勃勃的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我们也该去和那些没能撤走的伤员们聊聊天了,快走吧!” 威尔和兰迪忍不住再次对视了一眼,赶紧站起来,跟着兰迪走出了帐篷。 同一时间,卫燃和马歇尔也赶到了集合点,而对于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别说其他的队员像是没看到一样,就连那位排长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随意的安排好了今天的工作任务,便挥手示意众人出发。 和前两天不同,马歇尔今天倒是难得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最后,刻意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在马歇尔有意无意的指挥下,这个人数不足十人的小队第一个赶到了昨天设下陷阱的位置,随后便看到了那些残破的动物尸体,以及被炸的半开的洞口。 “帮我生一堆火” 马歇尔心安理得的指挥着手底下的那些士兵搞起了副业,而他自己也拿起从兰迪那里借来的指挥刀,一番寻找之后,挥刀砍下了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犬科动物头颅。 “真可惜,竟然只有这么一只的头骨是完好的。”马歇尔颇为惋惜的摇摇头,揪着狗耳朵一脸嫌弃的将其丢进了铁皮桶。 他这边刚刚松手,便有一个工兵打开了卫燃拎来的铁桶盖子,将里面的水倒进了桶里。随后直接将其架在了刚刚点燃的篝火堆上,只看他们那熟练的操作就知道,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做。 “好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马歇尔亲手往篝火堆里丢了几颗木柴,收起兰迪的指挥刀丢给卫燃说道,“我们走吧,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处理。” 心知这种事就算自己阻止也不会改变,而且除了恶心一些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阻止的,卫燃也就没有废话,将那柄指挥刀别在腰带上,老老实实的赶在桶里的水被烧开之前走远了些,来了個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篝火堆不到两米远的那个狭小洞口的深处,一只将全身隐藏在黑暗里的瘦小人影却已经目睹了全过程。 然而,对死亡的恐惧却让它明智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 渐渐的,山洞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远乃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但从篝火堆飘进山洞里的那股子诡异味道却越来越浓郁,以至于让它的喉结都忍不住开始耸动,想要把天亮前才吃进肚子里的那满满两大罐头的鱼肉全都吐出来。 挣扎了许久,这只人影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用一块石头堵住了洞口,匍匐着躲到了山洞的最深处。 在阳光明媚的山洞外面,巡逻队的工作进度却再次加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马歇尔和卫燃等人搞出来的动静的原因,今天协助他们一起清理缓冲带的工兵多了将近一倍。 在如此多的人力和同样翻倍的各种工程机械协助下,营地东侧的密林以极快的速度被砍倒并且清空出了大片的场地。 这一整天的时间,相比隔三差五就带着人去篝火堆那边转一趟的马歇尔,卫燃却躲在了最靠近营地方向的一辆推土机旳阴影里,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说起来,今天倒是比昨天相对忙了一些,正所谓人多了,出意外的概率就会变大,他们虽然同样没有再遇到什么敌人,但却有五六个士兵不是被油锯割伤了手指,就是磕破了脑袋,甚至还有个倒霉鬼被锯倒的树砸断了大腿。 这些小伤反倒要比手术室里的那些动辄就是截肢的手术更难处理了些。自然也就耽误了卫燃大量的时间,让他心安理得的没有继续参与马歇尔“给嫂子准备礼物”的活动中去。 等到黄昏再次降临,马歇尔拎着一个盖着盖子的铁皮桶哐当哐当的找上了卫燃。 “弄好了?”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铁皮桶。 “当然!你要相信我的技术!”马歇尔得意的说道,“我以前经常帮我的祖父处理美洲狮的骨头。” “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卫燃终究忍不住提醒道,马歇尔做的事情已经脱离了战争本身的残酷,而是来自人类底线的不适。 而他唯一庆幸的,也只是幸亏已经有些病态的马歇尔不是德国人,不是负责管理集中营的德国人。否则的话,后世的历史记录里,指不定又会多出多少能止小孩子夜啼的恐怖故事。 “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马歇尔耸耸肩,拎着铁皮桶跟在卫燃身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维克多,等下你能不能从手术室里弄些双氧水过来?” 闻言,卫燃略微思索片刻后问道,“漂白?” “聪明!” 马歇尔诧异的看了眼卫燃,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已经用干粉灭火器里的苏打粉对它进行了脱脂,现在就差漂白这一步了。” “我...我帮你去问问吧。”卫燃不情不愿的回应道。 “那就拜托你了” 马歇尔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转移了话题说道,“维克多,我得到消息,前线的陆战一旅已经拿下奥罗特半岛了。” “所以呢?”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拿下奥罗特半岛就相当于占领了一半的关岛”马歇尔叹了口气,“我估计这里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快点结束吧”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他现在甚至开始担心,如果这场战场打的再久一点,马歇尔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未完待续) 第450章 那些真相 7月0号中午,随着营地东侧最后一段缓冲带被清理干净,忙碌了好几天的巡逻队也总算不用继续和蚂蝗打交道,并且还难得的被允许休息半天。 按照那位和马歇尔关系很好的排长的安排,此后的日子里,他们只需要躲在阴凉的哨塔里轮流放哨就够了。 趁着这难得的半天假期,马歇尔心急火燎的跑到了海边,从一辆坦克残骸里拎出了一个帆布桶。 这桶里用双氧水泡着的,自然是替汤姆给他的雕塑师妻子准备的礼物。 颇有些巧合的是,这辆拿来藏礼物的坦克残骸,恰恰就是当初卫燃在登陆日那天发现汤姆的地方。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这桶里装着的可远不止他以为的头骨,竟然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散碎骨头。 “马歇尔,这些手骨是怎么回事?”卫燃惊讶的问道,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昨天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些呢。 “这是其他人的,不用管它们,等下会有人拿走的。” 马歇尔说着,已经从帆布桶里捞起了那颗莹白的头骨,用一条提前带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擦之后就往回走。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卫燃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等着看这混不吝的马歇尔该怎么让汤姆愿意手下这份礼物。 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等马歇尔将这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头骨递给汤姆的时候,后者竟然连问都没问一句从哪来了,嘴里冒出的全都是感谢之词。 这反差的一幕配合着汤姆床头那本仍旧镶嵌着子弹的圣经,却让卫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害怕吗?自然不是害怕。厌恶?或许也不是。 如果这里不是关岛,是彼时的华夏战场呢?那自己会不会也做出和马歇尔同样的事情? 或许会吧...但凡条件允许,或许自己根本不会让对方轻易变成尸体。 卫燃在被自己内心的阴暗答案吓了一跳之后,也对马歇尔有了些许的理解。 这顶帐篷里,这些美国大兵里,受伤最深的不是挨了好几刀的黑人威尔,不是屁股中枪的汤姆,更不是后背被划伤的兰迪,而是看起来笑的最开心的马歇尔。 不管是他们并不了解的塞班岛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他们亲眼见证的肖恩的死,这些东西其实早就已经压垮了马歇尔。 至于后来马歇尔做的种种荒唐事,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恐怕也只是能维持他继续活下去的一些调剂吧。 “我会尽快把这份礼物寄给劳拉”牧师汤姆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卫燃。 在他的注视下,趴在床上的汤姆对着手中的头骨端详了片刻后,先掏出钢笔试了试,见根本写不上字,思索片刻后伸手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管鞋油,随后又捡起一颗步枪子弹在鞋油上蘸了蘸,在那颗莹白的头骨上写下了一段卫燃无比熟悉的话,“这是我能想到送给你的最好礼物,请不要担心我,这里的生活虽然无聊,但至少足够安全,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汤姆,别的都无所谓,有我们这些朋友陪着,你竟然觉得无聊?”兰迪起哄似的问道。 “兰迪说的没错” 马歇尔不满的说道,“你们组建了乐队,每天唱唱歌弹弹吉他,还有人帮你给你的劳拉准备礼物,你呢?你竟然觉得无聊。” “我不这么说,她肯定会以为我去找女人了。”汤姆苦着脸解释道,“劳拉什么都很好,但她总是担心我会和别的女人鬼混。” “我的妻子也是这样”黑人威尔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她总是以为我会和唱诗班的那些姑娘们上床。” “所以我说,还是不要结婚比较好。”马歇尔躺在床上调侃道,“不结婚的话,就可以随便找女人。” “兰迪,别听这个混蛋放屁。” 汤姆将人头放在床头的箱子里,“如果马歇尔这个混蛋结婚了,他就不会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我可从没做过任何荒唐的事情”马歇尔说道这里却把话题丢给了卫燃,“维克多,说说你的看法。” “有的人适合有个家庭,比如汤姆和威尔,有的人注定会死在脱衣舞酒吧里。”卫燃顿了顿,“比如马歇尔。”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马歇尔浑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好奇的追问道,“维克多,你有女朋友或者妻子吗?” “是个好问题”汤姆第一个附和道,“我们好像从没听你说过。” “当然有,不过还没结婚呢。” 卫燃从床头装着水的铁皮桶里拿起一瓶可乐咬开,灌了一大口之后说道,“她叫阿芙乐尔,是个很会赚钱的混血漂亮姑娘。” “如果以后我的女朋友也有这三个优点就好了”兰迪一脸羡慕的说道。 “三个优点?”汤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会赚钱、混血、漂亮。”兰迪掰着手指头说道,“不是三个吗?” “首先你要有個女朋友才行”马歇尔跟着调侃道,“不过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三个优点,就算是我,也不介意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这样的女人是不会看上你这种人渣的。”牧师汤姆嘲讽道。 “你怎么了?”威尔见卫燃似乎没有什么精神,主动递过来一瓶可乐问道。 “没什么”卫燃接过可乐,终究没有说些什么,现在他就想着快点熬完了最后的半个月,赶紧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过很显然,马歇尔等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在聊完了关于女朋友或者妻子的优点以及缺点的问题之后,他们的话题也转移到了前线的战事上来,并且时不时的询问一番卫燃的观点。 而最后讨论来讨论去,这些闲的五脊六兽的王八蛋们竟然为什么时候结束战争开了盘口。 “维克多,你呢?你赌哪一天?” 汤姆说话的同时将自己的佩枪放在了桌子上,“我可是都把自己的佩枪押上去了,你难道不心动吗?” “我心动有什么用?”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浑不在意的道出了正确答案,“1号吧,我估计关岛的战斗到了1号就能结束,但整体的这场战争,恐怕还要很久才行。” “ok,维克多押1号!” 马歇尔话音未落,兰迪已经用手指头蘸着鞋油,在一块木头板子上写下了卫燃猜测的时间。 “维克多,你的赌注呢?你的赌注是什么?”马歇尔追问道。 “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卫燃左右看了看,指着床头的相机说道,“就它吧。” “ok,那就相机。”汤姆说完,兰迪又在那块木头板子上,紧挨着卫燃名字的位置写下了相机。 看着板子上的那些时间,卫燃不由的叹了口气,这四个人里,大多都押在了8月的下旬,但马歇尔却直接押到了明年的夏天。至于这个日期背后的心思,恐怕就只有马歇尔自己心里清楚了。 在这百无聊赖的闲谈中,话题最终又回到了女人的身上,随后又不约而同的各自取出了信纸写下了对家人的思念。 “马歇尔,你恐怕要给很多姑娘写信吧?”没得人可以联系的卫燃笑着调侃道。 “我在给我的朋友的女朋友写信”马歇尔浑不在意的解释立刻让众人停下笔并且抬头看了过来。 “别误会”马歇尔见众人眼神一个比一个古怪,索性停下笔解释道,“我的朋友在塞班岛就已经战死了。” “马歇尔,这种事我们不得不误会。”汤姆皱着眉头说道,“就算你是个混蛋,但有些事情...” “她是我的亲妹妹” 马歇尔点上颗烟,“我的朋友叫格雷格,他和我,还有肖恩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那个家伙运气很好,他让我的妹妹卡洛琳成为了他旳妻子,而且在我们出发之前,卡洛琳就已经怀孕了。” 说到这里,马歇尔从床头的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相框,打开之后给众人看了看,“那就是格雷格和我的妹妹卡洛琳。在塞班岛的时候,格雷格...格雷格被那些老鼠当作食物吃掉了。” “抱歉...”最先质疑马歇尔的汤姆歉意的说道。 “该说抱歉的可不是你” 马歇尔用力嘬了一口烟,“卡洛琳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至少在她生下格雷格的孩子之前,我们必须瞒着她才行。” “所以你在以格雷格的身份和她通信?” 卫燃呆滞的看着照片里的男女问道,这张照片,恰恰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对应人的那张合影!” “格雷格在一个月前手受伤了,只能由他的好朋友马歇尔替他写信,他的阵亡通知书,还是肖恩帮忙拦下来的。” 马歇尔说到这里却毫无征兆的带上了哭腔,“现在...现在肖恩也死了,我都不知道...还能...还能替格雷格隐瞒多久。” “这场战争让我们失去太多的东西了”黑人威尔默默的叹了口气,却是把刚刚写到一半的信团成团丢进了充当垃圾桶的箱子里。 牧师汤姆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喃喃自语的祈祷着,“愿上帝保佑那个叫卡洛琳的姑娘,愿上帝保佑她和格雷格的孩子平安降临在这个充斥着战争的世界。”(未完待续) 第451章 跌落的生日蛋糕 8月1号开始,巡逻队的工作清闲了不少,马歇尔每天只要去营地边缘的哨塔站半天的岗就够了,至于卫燃则更加清闲,只要巡逻队没有人受伤,他基本上就是个闲人。 得自难得的机会,卫燃也终于有时间拿着相机去营地的各个地方拍拍照片,又或者干脆躲在帐篷里消磨着外面的闷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兽医的名头,还是因为和马歇尔的关系,这些天隔三差五抓到的俘虏不管有伤没伤全都被送到了他这里把四肢弄脱了臼。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卫燃主动要求参与了刑讯工作。 虽然听不懂日语,但却根本不妨碍他把戈尔曼教自己的那些刑讯手段全都进行了一番实践。毕竟难得有这种毫无心理负担肆意妄为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至于那些俘虏愿不愿意说,那自然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不过也正是如此,反倒让他在这些闲出屁的大兵心里坐实了“兽医维克多”的称号,以至于让他们都快忘了卫燃其实是个医疗兵的事实。 除了隔三差五拷问俘虏带来的些许调剂,这些天里频频从前线传来的好消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陆战三师拿下了关岛首府阿格拉,随后主力部队又拿下了至关重要的提延机场。等到一周之后的8月8号这天,就连最难攻克的圣罗萨山都已经被77师彻底攻克。 而在这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之下,位于大后方的这片营地也越来越轻松,倒是验证了牧师汤姆在那颗头骨上写下的“安全的有些无聊”。 另一方面,经过这一周的休养,汤姆虽然走路仍旧一瘸一拐的,但伤口却已经基本愈合,如今都已经开始在营地里推销他的上帝了。 就连伤势最轻的兰迪,都因为闲的无聊,在前几天申请加入了巡逻队,每天跟着马歇尔乐此不疲的站岗放哨,操纵探照灯寻找着躲在周围的老鼠。 可惜,随着战事的推进,这片位于大后方的营地再也没有遭遇过的偷袭,甚至营地周围都开始出现了各种野生动物。 至于黑人威尔,不得不承认这老黑的身体素质确实可以,虽然他肩膀和大腿当初各挨了一刀对穿,但却并不影响他给伤员们唱歌,甚至因为他的歌声,反而让营地里的白人士兵都忽略了他的肤色。 可与此同时,卫燃等人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他们的营地边缘不过三百米远的缓冲带边缘,一个散发着浓郁尸臭味的山洞里,却藏着一头几近疯狂的野兽。 昏暗的山洞里,这头昼伏夜出的野兽已经在这里藏了整整一周的时间。除了深夜小心翼翼的去森林里找点水喝,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藏在这狭小幽深的山洞里,靠那些罐头维持着生命。 可现如今,山洞里的罐头早已经被吃的一干二净,甚至就连一具烧焦的尸体腿上,都残存着切割过后的痕迹。 “啪嗒” 铁皮手电筒的开关被一只脏兮兮油腻腻的手指头推动,微弱的灯光闪了闪,最终亮起了一团黯淡的光芒。 “嘿...嘿嘿...” 这头眼睛赤红的野兽赤裸着下半身,在充斥着尸臭味的山洞里发出了一连串渗人的笑声,可紧接着便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样突兀的闭上了嘴巴。 宛若神经质一般凑到洞口听了听,这头野兽松了口气,在满地的罐头盒里一番寻找之后,最终翻出一个水壶拧开,将里面最后的一口水全都灌进了嘴里。 然而,前后不过五分钟,它的肠胃便开始翻滚,随后便蹒跚着走到山洞的最角落蹲了下来。 一番压抑着声音的上吐下泻之后,它蹒跚着挪到洞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任由那片只有拳头大的月光打在脸上,让它的眼角溢出的泪水带上了一丝丝的晶莹。 片刻后,压抑的呜咽被它堵在了自己的嗓子里,但它那双赤红的眼睛,却看向了放在不远处的刺刀。 颤抖着将脏兮兮的手伸进上衣口袋,这头野兽掏出了一个仅有烟盒大小的布袋子,泪眼婆娑的看着这小袋子上早已变得污浊的图案,嘴里也无意识的冒出了一句“mama”。 许久之后,它将那小袋子重新放进了兜里,咬着牙拿起了身边那支油腻腻的刺刀。 然而,在数次将其举起来之后,它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将其捅进自己的肚子。 恼怒的将其狠狠的往山洞深处一丢,这头已经被绝望笼罩的野兽看了眼山洞外面同样已经发臭的尸体,咬咬牙从身边拿起了一支步枪,哆哆嗦嗦的顶上了子弹。 同一时间,营地边缘紧挨着巡逻队执勤哨塔的位置,汤姆和黑人威尔一个负责弹吉他,一个负责唱生日歌,而穿着牧师袍子的汤姆,缓缓走向了刚刚结束执勤工作的兰迪,而提前请假的马歇尔,也捧着一個并不算大,但却插着蜡烛的蛋糕走了过来。至于卫燃,则在最边缘举着相机,等待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 “兰迪,生日快乐。”马歇尔看了看四周凑热闹的士兵,稍稍加大了声音说道,“祝你0岁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手里仍旧背着步枪的兰迪呆滞的问道。 “至少你的士兵牌上写的时间是今天” 负责弹吉他的汤姆说着便凑了上来,一边绕着兰迪弹奏着生日歌的曲子,一边说道,“兰迪,快许个愿吧!这个蛋糕可是马歇尔用他送我的摄影作品换来的。” 与此同时,黑人威尔也热情的张开双臂往上虚抬了几下,周围看热闹的士兵,包括那位混日的排长以及刘易斯连长,也全都跟着一起加入了唱生日歌的行列。 “谢谢!谢谢你们!” 兰迪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凑到生日蛋糕前开始许愿,在海风的轻抚中不断跳动的火苗也映亮了负责端着蛋糕的马歇尔和正在许愿的兰迪的脸。 而穿着牧师袍子的汤姆,则仍旧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在两人的周围绕着圈子,甚至就连负责领唱的威尔,也举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白色口琴走了过来。 而在两三百米外那个散发着腐臭味的洞口,一个瘦小的人影也拿着一支步枪走了出来,当合唱的生日歌隐约传到它的耳朵里的时候,它眼中的绝望却瞬间又被仇恨取代。 深吸一口气,它缓缓趴在一具早已腐烂的无头尸体旁边,将脏兮兮的步枪搭在了尸体的腿上,轻轻移动枪口对准了歌声方向那团隐约可见旳烛光,胡乱扣动了扳机。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早已将镜头准备兰迪的卫燃也按下了快门。 “当啷!” 牧师汤姆手中的吉他砸落在地,即将唱到尾声的生日歌也戛然而止,就连还没来得及吹熄蜡烛的蛋糕,也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呼喊中砸在了兰迪和马歇尔的脚下。 “汤姆!” 马歇尔最先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蛋糕冲过去扶住了即将倒地的汤姆。 紧接着,兰迪和卫燃,以及黑人威尔,以及更多的士兵也齐齐的冲了过来。 而头顶哨塔的探照灯,也瞬间转移到了枪声响起的方向。但那个开枪寻死的招核士兵,却在打出那发子弹的瞬间再次退缩了,随后竟丢掉手里的步枪再次钻进了山洞。 “都让开!” 卫燃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动作粗暴的撕开了汤姆身上的牧师袍子,但是,当他看到汤姆身上的伤口时,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这颗子弹从汤姆右肋下靠近胯骨的位置钻进去,右从左边最下面紧挨着肋骨的位置钻出来,最终再次镶在了他那本当作幸运符的圣经上。 “快!快去让哈里森和布洛克准备帮忙!快!” 卫燃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手忙脚乱的从医疗包里拿出一支吗啡给汤姆扎上,随后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就往手术室的方向跑。 “为什么...” 马歇尔瘫坐在地上,赤红的眼睛看了看刚刚被卫燃丢下的圣经,然后又看了看不远处被慌乱的人群踩踏的蛋糕,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绝望。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威尔将还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揣进兜里,随后捡起了被卫燃刚刚丢下的相机,这才朝马歇尔伸出了手,在头顶重机枪漫无目的的扫射中说道,“我们现在该陪在汤姆对身边,我们该相信维克多肯定能把汤姆救回来了。” “对,对!我们...我们去陪着汤姆!” 惊慌失措的马歇尔在威尔的帮助下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片刻后,卫燃将汤姆抱上了手术台,在匆忙赶来的哈里森和布洛克医生的帮助下,立刻挂上血浆开展了救治的工作。 然而,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清楚,这一次,恐怕就算是上帝都已经没有办法挽救汤姆的生命。 “维克多...” 汤姆微弱的声音让卫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弯着腰将耳朵凑了上去。 “让...他们进来” “你坚持一下”卫燃说完,扯着嗓子喊道,“马歇尔!兰迪!还有威尔!你们快进来!” 话音未落,早已在手术室外等着的三人立刻冲进来围在了汤姆的身边。 转动眼睛看了看众人,汤姆看着马歇尔手中那本沾染了自己血迹的圣经,扯起一个艰难的笑容,声音微弱的说道,“马歇尔,拜托...拜托你两件事。” “你说,你说!”马歇尔半跪在手术台的边上忙不迭的点着头,“我都答应!” “你...你需要上帝...上帝的救赎,那本...那本圣经...送你了,让它...指引你。” “答应你,我答应你!”马歇尔攥紧了汤姆的手,“我向上帝发誓!” “帮我瞒着...我的劳拉,就像...你妹妹...卡洛琳那样。” 汤姆喘了口气,“战争...战争结束后...再把礼物...和我...送回去。” “我帮你!我帮你!”马歇尔再次答应了下来。 “威尔...”汤姆看向沉默不语的黑人威尔,“工兵营...不能没有牧师...拜托...拜托你了...” 见威尔点点头,已经预感到自己时间不多的汤姆扭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兰迪,“兰迪...生日...生日快乐...记得我们的赌约,帮我...帮我看看...谁猜...” “汤姆?汤姆!” 兰迪看着话都没说完便缓缓闭上眼睛的汤姆,痛苦的抓住手术台的边缘,疯狂的撞击着自己的额头,不断咒骂着自己的生日为什么会是今天。 “拉走他”卫燃一把拽走兰迪推给了马歇尔。 片刻后,哈里森和布洛克医生先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被灯光照的通明的手术室里,也响起了黑人威尔为汤姆举行的弥撒。(未完待续) 第452章 烈火中的询问 8月9号上午,在众多伤员和工兵的见证下,卫燃等人将躺在棺椁里的汤姆暂时安葬在了滩头的登陆场边缘。 离着这里不远,便是当初卫燃第一次遇到汤姆的时候,他藏身的那辆坦克残骸。 几声排枪过后,众多熟悉的工兵、伤员、以及医生和护士,在黑人威尔的带领下为汤姆进行了祈祷。 当三道排枪过后,马歇尔和兰迪二人对视了一眼,悄然离开了人群。 “你们要去哪?”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卫燃拦住二人问道。 “维克多,要么帮我们,要么别拦着我们。”马歇尔语气冷漠的说道。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开口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我们去找那只开枪的老鼠” 马歇尔一边往营地边缘走一边说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今天中午,工兵营会在营地周围布设地雷,在那之前,我们要抓住杀死汤姆的人才行。” “去哪抓?你又怎么知道是谁开的枪?”卫燃追上去问道。 马歇尔闻言稍稍放慢了脚步,“昨晚我和兰迪重新去...去生日现场看了看,能大致确定子弹打过来的方向,剩下的,我们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追出去,总能发现些脚印和弹壳。” “我们至少得拿上武器才行”卫燃再次提议道。 马歇尔点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卫燃和沉默了许多的兰迪穿过营地,最终停在了营地边缘的哨塔下面。 出乎卫燃的意料,那位和马歇尔关系极好的混日子排长竟然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四人过来,立刻指了指身旁一辆副驾驶的位置架着重机枪的威利斯吉普。 马歇尔郑重的朝对方敬了个礼,随后招呼着卫燃和兰迪上车。而他自己,则从车里拿出一支加兰德步枪独自走在了最前面。 将驾驶车子的工作让给了兰迪,卫燃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仔细打量着一番这辆车子。除了架在引擎盖上的机枪和脚下的弹药箱之外,这辆车后排还放着一个00升容量的油桶以及一台火焰喷射器。 走在前面的马歇尔让兰迪将车速控制到了最低,而他自己则点上颗烟走在了最前面。 在他们的身后,那位混日子的排长吹了声口哨,随后,哨塔上的士兵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随时做好了支援的准备。 在发动机怠速转动的低沉喘息声中,三人一车距离身后的营地越来越远,距离前面的森林越来越近。但任凭马歇尔如何仔细,却一直都没能找到开枪的凶手留下的痕迹。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哨塔下举着望远镜的那位混日子排长,再看看这辆吉普车的油表,卫燃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位排长之所以如此支持马歇尔,无非是根本就不抱希望,只是想让后者能把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罢了。 关岛虽然并不算大,但想在这座并不大的岛上找到凶手又何其的容易?而且马歇尔没注意到,兰迪没注意到,但他可看得清楚,这辆车恐怕根本开不出多远就会因为没油熄火。 “能有这么一位愿意纵容他胡作非为的排长,也算是马歇尔的幸运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身后拍了拍兰迪的肩膀,“停下吧,你在这里操纵机枪警戒,我帮马歇尔去找找。” 闻言,兰迪默不作声的踩下刹车,等卫燃拿着后排座位上的卡宾枪跳下去之后,立刻接管了副驾驶位置的机枪。 低头看了看脚下,经过这些天的风吹日晒,曾经被巡逻兵们用火焰喷射器焚烧过的地表已经长出了不知名植物的幼苗。 那些砍倒的棕榈树也都已经被晒干,但在阴影处,却已经多出了一些诸如蜘蛛之类的小昆虫慢慢构建着自己的小世界。 抬头看了看四周,卫燃迈步走向了马歇尔,陪着他漫无目的前进,在充斥着鼻腔的尸臭味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 “给兰迪过生日是我提议的”马歇尔突兀的停下脚步,惨笑着看向卫燃,“我又害死了一个好朋友。” “汤姆不是你害死的” 卫燃叹了口气,“就像你给汤姆准备送给他妻子的礼物一样,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意外,兰迪会很感谢你为他准备的生日趴体。但就算是昨天晚上的意外,我想不管汤姆还是兰迪都不会怪你。” “是吗...”马歇尔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显然没有把话听进去,而是依旧沉浸在自责之中。 卫燃指了指远处残存的篝火堆痕迹,“你看,马歇尔,那是你帮汤姆给他的妻子劳拉准备礼物的地方,对吧?” 马歇尔抬头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就是那里。” “如果当时你发生了意外,你会怪汤姆吗?怪他想给他的妻子准备个人头骨当礼物,却害死了热心的你。” “怎么会,我怎么会...”马歇尔说道一半停顿下来,“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 卫燃摇摇头,“我们都想在这场战争里为朋友做些什么,但伤害我们的,伤害朋友的,永远不是我们的热心肠。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以后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就不打算给我准备个生日蛋糕了? 马歇尔,杀死汤姆的不是你的蛋糕,是那些藏在森林里的老鼠,是那些挑起战争的人。” “可是我现在根本找不到那些凶手”马歇尔近乎绝望的说道。 “就算找不到,至少也能让你发泄一下。” 卫燃说话的同时举起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卡宾枪,对准远处那些早已发臭的尸体便扣动了扳机。 细密又清脆的枪声中,早已腐烂的尸体上炸开了一朵朵腥臭的污渍。可还没等一个弹匣打完,卫燃自己便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继续找找吧”马歇尔深吸一口气,重新点上颗烟,迈步走向了不远处那座洞口。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马歇尔却警惕的举起了拳头,随后吐掉嘴里刚刚点燃的香烟。 见状,卫燃立刻换上新的弹匣凑了上来,半蹲在马歇尔的身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那支步枪”马歇尔的语气中总算有了一丝丝的情绪,“那具被我借走了脑袋的尸体腿上。” “看到了”卫燃低声回应道。 “之前那里绝对没有步枪” 马歇尔的语气越发的肯定,“当时我弄好了那颗人头之后,带人把所有的武器都丢进篝火堆里了,那里不可能还有武器!” “先别动,我让兰迪先做好准备。” 说着,卫燃快步跑到吉普车的边上,“兰迪,警戒森林边缘。” “明白!”兰迪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机枪的枪口转了过去。 见状,卫燃立刻跑回了马歇尔的身边,两人各自端着武器悄无声息的凑了过去。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尸体腐烂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郁,他们也渐渐看清,那支搭在无头尸体腿上的三八大盖步枪枪口对准的,恰恰是昨天晚上举办生日趴体的方向! 除此之外,在这具尸体的旁边,还能看到明显的脚印和手掌印一路延伸到了那个破碎的洞口!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马歇尔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丢进了洞口,同时嘴里大声喊了一嗓子“fire in the hole!” 几乎就在那块石头与洞口发生撞击的瞬间,山洞里便传来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 “出来!”马歇尔压抑着怒火站在洞口一侧大声喊道。 然而很快,这个狭窄的山洞里便回应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见状,马歇尔直接将手里的加兰德步枪丢到了脚下,快步跑回吉普车取来了火焰喷射器! 呼呼作响中,一道火蛇离着洞口老远横向喷了出去,炙热的温度让卫燃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果然,这危险远比喊话更加有用,很快,一个脏兮兮的人影便一边喊着众人听不懂的话,一边惊慌失措的爬了出来。 虽然离着老远,但卫燃却在这个赤裸着下半身的脏东西爬出来的同时便闻到了浓郁的屎臭味。 粗略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个招核士兵旳手上和身体上没有藏匿武器,卫燃抬手指了指山洞。似乎是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这名招核士兵立刻摇了摇头。 卫燃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八大盖步枪,随后便见那名招核士兵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见状,马歇尔示意卫燃将它带远了些,随后将火焰喷射器对准洞口扣动了扳机! 连续喷出两道火蛇,马歇尔立刻将火焰喷射器随手一丢,走上前来一脚踹倒了这头仍在疯狂大笑的招核士兵。 可紧接着,它便又开始痛哭流涕,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之色,伸出脏兮兮的双手试图抱住马歇尔的大腿求饶。 然而,还不等马歇尔退开,它却又开始拍着地面,指着马歇尔疯狂大笑,紧接着又做出了开枪的姿势,并且嘴里还哼唱起了生日歌的旋律。 “它疯了”卫燃在马歇尔的身后提醒道。 “那不是借口” 马歇尔再次将其踹到在地,转身朝兰迪挥了挥手,等他将车子开过来之后,两人立刻将吉普车里的油桶推下来,用扳手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兰迪,你和维克多先回去。”马歇尔说话的同时,已经粗暴的在那名招核士兵的四肢关节上各自狠狠跺了一脚。 清晰可闻的骨裂声和惨叫声让兰迪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在一边看着的卫燃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马歇尔...” “别劝我” 马歇尔不等卫燃说完,便已经将那头俘虏丢进了装了小半桶水的油桶里,顺便还从车子尾部卸下了一小桶汽油。 飞溅的水花中,马歇尔握住了挂在肩膀的手雷,“现在立刻开车回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 “我要留下来...” “滚回去!”马歇尔赤红着眼睛朝兰迪喊道。 “马歇尔,你想好这么做的后果了吗?”卫燃拉住兰迪问道。 “后果?”马歇尔状若疯狂的一把拽下手雷并且松开了一颗手指头,“现在,你们两個立刻滚回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 叹了口气,卫燃拉着兰迪上车,踩下油门往后倒退了百十米的距离。 “维克多,他要做什么?”兰迪惊慌的问道。 “他要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卫燃近乎喃喃自语的般的说出了和身后那位混日子排长近乎同样的话。 相比一脸呆滞的兰迪,那位站在哨塔下的刘易斯连长却叹了口气,“算了,让宪兵准备好吧,这样也不错,至少他不用继续在这场战争里煎熬了。” 在所有人远远的旁观下,马歇尔将手中的手榴弹丢进了洞里,随后从四周拽过来一些几乎晒干的枯木堆在了油桶的边上,往上浇透了汽油之后,离着老远再次背起了火焰喷射器。 按部就班的换上了新的点火管,马歇尔一脸平静的按下了点火扳机,准确的让炙热的火蛇点燃了那些浇过汽油的木柴,随后又炙烤着那个被包围在火焰中心的油桶。 而在不断喷射的火焰中,马歇尔也喃喃自语的问出了在他心里积压了太久都没有找到答案的那些问题。 “格雷格被你们吃掉的时候也在发出这样的惨叫吧?你们当时就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把放在桶里煮的不是吗?” “汤姆让我信仰的上帝大概不会允许我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吧?” “那么你们挑起战争的时候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吗?” “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妻子孩子,你的朋友们,它们会原谅我现在对你做的这些事情吗?” “如果他们能原谅我对你的折磨,那么我同样也能原谅你杀死了汤姆,能原谅你们杀死了肖恩,杀死了格雷格。” “如果你也有你的信仰,就让你信仰的那个上帝去找我明天才开始信仰的上帝谈判吧,看看我们之间到底谁才该下地狱!”(未完待续) 第453章 再次响起的旋律 8月9号中午,营地外燃烧了几个小时的那团火焰总算是彻底熄灭。 马歇尔一手拎着早已清空的火焰喷射器,一手拎着步枪,慢悠悠的走向了营地的方向。 无视了那辆从身边开往篝火堆的推土机,马歇尔将手中的火焰喷射器随手丢给卫燃,抬手朝早已等在这里的连长乃至营长敬了个礼。 等对方还礼之后,马歇尔看了眼站在兰迪身后的宪兵,嘶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问道,“我能先去看一眼汤姆吗?” 沉默片刻,那位卫燃不知道名字的营长点点头,转身走向了属于他的帐篷。 “谢谢” 马歇尔再次敬了个礼,迈步穿过一顶顶帐篷,在卫燃和兰迪、威尔,以及那些宪兵的陪伴下,在周围那些钻出帐篷的伤员注视下,一步步的走向了当初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夺下的那片滩头,并最终停在了汤姆的墓前。 “嘭” 马歇尔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加兰德步枪戳在了松软潮湿的沙子上,随后又解下自己的头盔挂在了枪托上。 “汤姆,我答应你开始信仰上帝。” 马歇尔旁若无人的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就会信仰上帝,所以今天我做的所有事情,上帝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现在我还不算他的信徒。 不过相比上帝的态度,我更希望你不会介意。如果你还活着,或许会说很多的话来劝我吧?” 马歇尔的嘴角勾起一抹解脱的微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只能帮你完成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就让兰迪和威尔来帮忙吧,我欺骗我的妹妹卡洛琳就已经够艰难了,实在没有精力帮你去欺骗你的劳拉。就这样吧,等我解决完我的麻烦,会来继续看看你的。” 说到这里,马歇尔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兰迪,汤姆的妻子劳拉,还有我的妹妹卡洛琳就麻烦你帮我骗一段时间了,她们各自的地址,我已经写下来放在床头的箱子里了。 还有威尔,汤姆送我的那本圣经也在我床头的箱子里,暂时就由你帮我保管吧,以后我会去找你要回来的。” “我会帮你继续骗他们的”兰迪带着哭腔做出了保证。 “上帝会宽恕你的”威尔上前抱了抱马歇尔,“我的朋友,我会为你祈祷的。” “谢谢你,我的朋友。” 马歇尔抱了抱威尔,语气轻松的说道,“不瞒你说,威尔,你是我第一个黑人朋友。” “希望也是你永远的朋友”威尔认真的说道。 “当然,当然是我的永远的朋友,你,兰迪,汤姆,还有维克多这个兽医,你们都是我永远的朋友。” 马歇尔的语气越发轻松,“希望上帝保佑你们,让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活到战争结束,到时候我们去汤姆他家对面的脱衣舞酒吧聚一聚。” “那就这么说定了”兰迪同样抱了抱马歇尔,“到时候我请你们喝酒。” “我肯定也会在场的,只要那家酒吧允许黑人进去。”憨厚的威尔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我也会去的” 卫燃见马歇尔看向自己,“这样就算因为威尔不让进起了冲突,我也能保证你们都从打架斗殴中活下来。” “就这样吧” 马歇尔和卫燃也轻轻抱了抱,随后抽出自己腰间的手枪丢给了威尔,“帮我保管一段时间。” 说完,马歇尔坦然的走向等在旁边的那些宪兵,“就像你们看到的,营地外面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和担架兵兰迪无关,和医疗包维克多无关,和连长以及排长先生无关,现在随便带我去哪吧。” “马歇尔,肖恩永远是我们的队长,至少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其中一个宪兵小声解释了一句,随后齐齐的转身,带着一脸轻松的马歇尔走向了营地中心的方向。 “他已经被救赎了”黑人威尔突兀的说道,“上帝已经拯救他了。” “上帝可真会挑时候” 卫燃如往常一般调侃了一句上帝,见没有人回应,才想起来上帝的那位仆人已经躺在了不远处的坟墓里。 “是啊,上帝可真会挑时候。” 兰迪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却没了往日的调侃之色,只剩下了和他刚刚0岁零一天的年龄不相符的疲惫。 一行三人默不作声的回到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帐篷,但空出来的那两张床,却让所有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在长久的沉默中,夕阳再次笼罩了这片相对安全的后方营地,但三人却连动一下的玉忘都没有。 临近天黑,新的伤员从前线搭乘着卡车被送到这里,填充了一个又一个帐篷,新的阵亡者尸体也被送到里这里,和那些身体已经残缺的伤员一起,等待着搭船返回各自的故乡。 “兰迪,这是我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 黑人威尔突然站起来,将一个仍旧系着蝴蝶结的白色口琴递给了兰迪。 “谢谢,但...我以后不会过生日了。”兰迪带着悔恨说道。 “收下吧” 威尔将口琴塞到兰迪的手里,“那是我的女儿送给我的,是她自己靠捡瓶子换来的钱买的。所以收下吧,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像样礼物了,也是我第一个给白人朋友送生日礼物。” “谢谢” 兰迪最终还是接过了口琴,将其凑到嘴边,再一次吹起了《卡萨布兰卡》里的那首曲子。 片刻后,威尔也跟着曲子唱了起来,这隐藏着悲伤的歌声穿过残存着大量弹孔的帐篷,一路飘飘荡荡的传到了另一顶同样被黑暗笼罩的帐篷里,传到了躺在床上的马歇尔的耳朵里。 渐渐的,一些伤员跟着威尔哼唱起来,渐渐的,帐篷外的宪兵也跟着哼唱起来,渐渐的,就连早已泪流满面的马歇尔,也跟着那熟悉的嗓音唱起了那首经典的曲子《as time goes by》。 被黑暗笼罩的床上,卫燃呆呆的看着帐篷顶,思绪却忍不住飘到了登陆日那天。 他想起了那个用枪指着自己的光膀子白人推土机驾驶员,想起了那個热心的替自己指引黑人伤员的担架兵。想起了那位躲在坦克残骸下面,第一次上战场的随军牧师。也想起了那位差点被自己误会的宪兵队长,以及那位至死都用身体保护着伤员的女护士。(未完待续) 第454章 或许都是英雄 8月10号,担架兵兰迪和卫燃在吃早饭之前便接到通知被踢出了营地巡逻队。 虽然难免有些失落,但不管卫燃还是兰迪却都清楚,这其实是那位刘易斯连长在保护他们罢了,免得他们因为马歇尔做的那些事情受到牵连。 倒是黑人威尔,他不但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刘易斯了连长亲自出面,将工兵营随军牧师的职务正式交给了他。 虽然这位牧师是个黑人,但因为之前的种种事情,因为他的歌声和憨厚的性格,倒是赢得了普遍的尊敬,毕竟就像汤姆生前说的那样,黑人也是上帝的孩子。 只剩下卫燃和兰迪的帐篷里,百无聊赖又被限制了活动范围的二人默不作声的整理着汤姆的遗物以及马歇尔的东西。 这里面有那本镶着两颗子弹的染血圣经,有肖恩留给马歇尔的佩枪,也有汤姆的那支佩枪,更有那颗用鞋油写过字的莹白头骨,马歇尔的朋友,格雷格与妻子卡洛琳的合影,以及汤姆的妻子和卡洛琳的地址。 “我该在给她们的信里写些什么?” 兰迪拿着汤姆和马歇尔之前写完还没来得及寄出信件问出了一个卫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或者你寄照片吧” 沉默了许久的卫燃拿起床头的相机递了过去,“之前我给你们拍了不少照片,你想办法洗出来,隔一段时间给她们寄一张照片,应该...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吧...” “也只能这样了” 兰迪手下相机,看着挂在帐篷上的那块写满了赌约的木头板说道,“刚刚我吃早饭的时候,听那些从前线回来的伤员们说,他们很快就要打到关岛的最北边了。” “可惜...”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惜汤姆没能等到那一天” 兰迪拿起床头的钢盔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声音沉闷的说道,“我和他约好,等战争结束回到珍珠港的时候和他一起他家对面的脱衣舞酒吧喝酒的,他还说要介绍以前在他家的武器商店工作的姑娘给我认识,还说...唉...” “活着的人总要活着,以前我们是为自己活着,以后我们是为了那些没有活下来的朋友活着。”卫燃近乎呓语般的劝慰道,但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更多的人。 “确实像你说的那样” 兰迪用力呼了口气,将刚刚扣在脸上的钢盔丢到床下,问出了一个在战场上永远不会过时的问题,“维克多,战争结束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或许会做个摄影师吧”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道,“你呢?” “我打算像你一样去做个医生” 兰迪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些天我受够了抬着担架往回跑的路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伤员在我眼前断气。” “可是我们说的不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吗?”卫燃不解的问道。 “确实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兰迪用力搓了搓脸,“可如果未来哪一天又发生了战争呢?” “那个时候你还会参军?”卫燃心头一沉,二战结束后,傻佬美再次参战可就是紧挨着华夏的那场半岛战争了,如果兰迪真有这个想法的,他甚至都考虑要不要提前消除隐患了。 “参军?我可不会再参军了。” 兰迪给出了一个让卫燃瞬间松开了床头那支1911手枪的理由,“我只是担心,不,或许应该说害怕。害怕某一天战争会波及到美国的本土,如果真有那一天,如果我像你一样是个医生,哪怕是个兽医,至少也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兽医招你惹你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总算不用纠结刚刚脑子里冒出的那个被战争摧残出来的阴暗又艰难的想法。 “也不知道马歇尔和威尔在战争结束后会做些什么” 兰迪说完之后却来了兴致,坐起来自顾自的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盘算道,“威尔肯定会去继续做他的音乐老师,就是不知道马歇尔那个混蛋有什么打算。” “说不定他会去做個淘金的矿工呢,在密西西比河的支流捡到个手榴弹那么大的金块什么的。”卫燃乐不可支的调侃道。 “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被寂女偷走了钱包?” 兰迪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两天积压的阴郁情绪也稍稍好了一些,“不过在那之前,马歇尔恐怕要在监狱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因为昨天那些事情?”卫燃扭头问道。 兰迪点点头,忧心忡忡的说道,“虐杀战俘可不是什么小事,就算有人帮他说话,恐怕也要关他一段时间才行。” “那样也不错”卫燃笑着说道,“我猜等他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但愿如此吧” 年轻的兰迪叹了口气,在经历过那场刻骨铭心的生日之后,他在短短两人的时间里成熟了许多,但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在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时间似乎比在危险的前线更加缓慢。 临近中午,黑人威尔给窝在帐篷里的卫燃和兰迪送来了食物,顺便也带来了有关马歇尔的最新消息。 “你说什么?”兰迪惊讶的抬起头,“马歇尔将跟随这批伤员回去?” 威尔点点头,“是连长先生和我说的,他这次做的事情给营长惹了很大的麻烦,所以他回去之后就要被送上军事法庭。” “会有什么后果?”兰迪紧张的问道。 威尔摇摇头,“我不知道,恐怕营长先生都不知道。” “我们现在能去看看他吗?”卫燃追问道。 “这就是我要和你们说的事情” 威尔咬开一瓶可乐灌了一口,“连长先生让我特别提醒你们两个,在马歇尔离开之前不要和他有接触,那样不但会给你们惹麻烦,而且也会给马歇尔带来麻烦。” 闻言,兰迪张张嘴,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在难熬的等待中,时间转眼来到了8月1号的黄昏,整个营地都被音乐和狂欢填满,所有人都举着可乐或者略有些发臭的啤酒分享着从前线传来的喜悦——招核军最后一处阵地被攻克,有关关岛战役的“奇袭行动”圆满结束。 当然,这所谓的圆满结束,恐怕仅仅只是那些卫燃自始至终都没见过的将军们的看法。对于那些伤员来说,对于那些阵亡者来说,这场战争让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半个月前血肉横飞的滩头登陆场,卫燃陪着威尔和兰迪站在汤姆的墓前,远远的看着被解除了武器的马歇尔带着笑容登上了履带式登陆车,远远的看着他朝着众人敬礼,招手,以及在胸前划出的十字。最终在卫燃对着他按下快门之后,被定格在了底片上。 “1号结束的战争!汤姆作证!兽医维克多赢下了赌局!”兰迪突兀的扯着嗓子大喊道。 已经站在登陆车上的马歇尔愣了愣,更加卖力的挥着手,同样大声喊道,“上帝保佑你们!他肯定会保佑你们的!否则我一定驾驶着推土机拆了他的天堂!” “这个混蛋...”卫燃三人齐齐骂了一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直到那辆登陆车靠上了海面上的军舰,兰迪也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支装饰的格外华丽的手枪,“维克多,拿着吧,这是你赢下来的。” “我赢下来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毕竟只有你猜对了时间” 黑人威尔抚摸着汤姆墓前,被加兰德步枪撑着的钢盔,语气中带着歉意说道,“本来我的赌注是那支口琴的,但我当时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猜对时间,所以我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兰迪了。不过你放心,等战争结束之后,我肯定送你一支同样款式的口琴。” “那我等着那一天”卫燃笑着说道。 “我和马歇尔的赌注是那些摄影作品”兰迪一脸肉疼的说道,“可惜它们都被那些混蛋宪兵没收了,连一张底片都没给我留下。” “所以你也准备等战争结束...” “就算战争结束,恐怕我也找不到那么多演员。”兰迪没好气的回应了卫燃的玩笑。 “既然这样我就放过你和马歇尔了” 卫燃晃了晃手里原本属于汤姆旳佩枪,“我会好好保管它的,就像保管有关汤姆的记忆一样。” “如果不是汤姆和你们,我真的宁愿忘记在这座岛上的经历。”兰迪看了看远处海面上的军舰,又回头看了看营地的方向,“现在这场战争结束了,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去哪战斗。”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个好消息。” 闻言,卫燃和兰迪纷纷看向了威尔,兰迪更是奇怪的问道,“威尔,你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通了?” “因为刘易斯连长是个虔诚的信徒” 威尔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鉴于马歇尔之前做的事情,当然,也鉴于我们两个受了伤,所以我们很可能会被留在关岛,不用参加接下来其他岛屿的战斗。” “留在这里?”兰迪瞪圆了眼睛,“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 威尔摊摊手,“准确的说,整个工兵营都会留下来,似乎还有后续的建设任务,但具体做什么,刘易斯连长可不会和我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准备建造机场吧。” 刚刚一直在旁听的卫燃说道,他虽然不了解关岛战役太多的细节,但就像知道这场战役结束的时间一样记得一些关键的东西,比如说喜闻乐见的李梅烧烤,就曾有三百多架次的b9烧烤大师是从关岛的机场起飞的。 只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只是用油桶煮了一只鬼子的马歇尔已经在被送往军事法庭的路上,而在几个月后,同在这座岛上,那位视轰炸机为情人的李师傅,在往东京窜稀一样扔了数千吨燃烧弹之后,却被奉为了当之无愧的英雄。 或许他们都是英雄吧... 卫燃看着身旁用步枪和头盔撑起的墓碑叹了口气,是英雄也好,不是英雄也好,对于那些在战争结束前阵亡的人来说,那只不过是他们停止呼吸前最先被忽略的虚名罢了。(未完待续) 第455章 费拉罗武器商店 在关岛后方营地的最后两天时间里,卫燃和兰迪以及威尔过的却并不舒服。或者更准确的说,自从马歇尔离开关岛的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便被几个之前没见过的军官分别带到了相距甚远的帐篷里单独询问。 至于询问的内容,自然是关于马歇尔的事情。 这期间,兰迪和威尔说了什么卫燃并不清楚,毕竟他们之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但他却凭借着当初和戈尔曼那学来的反刑讯技巧,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那些找他询问的军人自然不会用刑,但卫燃同时也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历史,所以他唯一能的,便只剩下了长久的沉默来回应对方的提问。 “维克多,我希望你能坦率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坐在对面的军官语气不耐烦的再次说道,“我们并不是敌人,并不会去陷害马歇尔。” “现在几点了?”这三天时间一直没说过话的卫燃突兀的问道。 坐在对面的人愣了愣,撸起袖口看了眼手表答道,“晚上11点五十六分。” “给我三分钟的时间,然后我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卫燃再次说道,“现在能不能先给我来一瓶可乐?” “当然,当然可以。” 这名同样顶着少尉军衔的军人话音未落已经走出了帐篷,先后不过两分钟,便拿回来一瓶冰凉的可乐和一个瓶起子递给了卫燃。 接过可乐直接用牙咬开,卫燃仰脖子灌了一大口,喃喃自语的用汉语嘀咕道,“你们这个时代的可乐还真特码的好喝。” “你说什么?”那名少尉茫然的问道。 再次灌了一大口可乐,卫燃打了个嗝之后摆摆手,“没什么,现在几点了?” “11点58分” 这名少尉头疼的答道,相比那位黑人牧师和那个年轻的担架兵,这位有着兽医绰号的医疗兵简直向块忘了长嘴巴的石头一样。 “你刚刚问的什么问题来着?”卫燃说话的同时,抓紧时间再次灌了一口冰凉的可乐。 这名少尉压抑着情绪重复道,“我说,我们并不是敌人,并不会去陷害马歇尔,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坦诚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你们确实不是敌人,但马歇尔在和那些老鼠厮杀的时候你们在哪?在他的朋友被那些老鼠当作食物的时候你们在哪?在宪兵队的肖恩队长和随军牧师汤姆在我的手术台上断气的时候你们在哪?我不在乎你们怎样决定马歇尔的命运,但我认为马歇尔做的没错。” 说完了这一大段话,卫燃不等对方开口,再次问道,“现在几点?” 依旧不等那名少尉张嘴,剧烈的白光便填满了他的视野。见状,卫燃喃喃自语的追了一句,“老子管你几点了。” “你说什么?”还不等眼前的白光消退,耳边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嗓音。 用力揉了揉眼睛,卫燃这才发现此时自己正坐在一辆威利斯吉普车上,而在自己的旁边负责开车的恰恰是担架兵兰迪。再看看身后,刚刚询问自己的则是黑人威尔,而在他的旁边,还放着个硕大的木头箱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份报纸,其上的头版头条便是杜鲁门总统最近签署了《1946年就业法》的新闻。而在自己的腰间,竟然还挂着一个枪套,都不用打开,仅仅凭借露出的手枪握把,他就已经分辨出来,那是汤姆的佩枪。 再看看四周,不远处的港口停靠着大量的军舰,街道两侧的植物和悠闲的行人也充斥着浓郁的热带风情。 “别看了维克多,我们马上就要到汤姆家了。” 负责开车的兰迪稍有些紧张的说道,“也不知道马歇尔那个混蛋会不会迟到。” “我想我已经看到马歇尔了” 坐在后排的威尔伸手指向路边,“那个混蛋肯定是马歇尔!不过那个婴儿车是怎么回事?这个混蛋难道是开着婴儿车过来的?” 卫燃循着对方的指引看过去,一眼便认出了路边那个穿着花衬衫和短裤,头上戴着墨镜,同时手上还抱着个插着吸管的椰子,而在他的身边,也确实如威尔说的那样放着一辆带有遮阳棚的婴儿车。 “我也看到他了!”兰迪说着,已经轻轻拨动方向盘靠了过去。 “马歇尔!”兰迪踩下刹车之后喊道。 闻言,站在路边的男人摘下脸上的蛤蟆镜看了一眼车子里的众人,讲手中的野子随手一丢,开心的和跳下车的众人碰了碰拳头,“兰迪,威尔,还有维克多,很高兴你们都还活着!” “我们也很高兴你也活着”威尔弯下腰往婴儿车里看了看,随后便发现这里竟然还真有個小婴儿。 “马歇尔,你不是被关进监狱了吗?”兰迪一脸活见鬼的表情问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你在监狱里认识的朋友?” “我妹妹卡洛琳的孩子” 马歇尔将婴儿车里的小家伙抱出来给众人看了看,语气中带着惋惜说道,“在知道格雷格的死因之后,卡洛琳就患上了抑郁症,在生下这个家伙不久就自杀了,那时候我还在监狱里度假呢。” “抱...抱歉” “没关系的” 马歇尔帮着怀里的小家伙举起手敬了个礼,“这个小家伙叫布朗,是格雷格活着的时候给他取的名字,以后我会把他照顾长大的。” “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你,肯定会学坏的。”黑人威尔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现在也是上帝的信徒了” 马歇尔从脖子里拽出一个银制十字架项链晃了晃,“虽然还是和以前已经经常找女人,但我确实已经是上帝的信徒了,就像当初我答应汤姆的那样。” 提到汤姆,众人先后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了那个叫做布朗的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说说这段时间的经历吧” 马歇尔将怀里的孩子放回了婴儿车,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过的怎么样?” “去年战争结束之后我和威尔就已经退役了” 兰迪本想点上颗烟,但在看到那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婴儿车之后,立刻又把刚刚掏出来的烟塞进了兜里,“在退役直线,我和威尔一直在关岛的军事基地服役,他扶着为上帝工作,我负责为那里建设的机场工作。” 说道这里,兰迪却忍不住笑了笑,“说起来你们不信,自从那里的机场建好之后,我的工作从抬担架变成了抬炮弹,去年战争结束之前丢到东京的那些燃烧弹就有不少是我帮着装上轰炸机的。” “我可以给兰迪作证”威尔笑着说道,“那个混蛋甚至不止一次的试图让我给那些燃烧弹施加些诅咒什么的。” “你呢?”马歇尔饶有兴致的看向卫燃。 “对啊,你呢?”兰迪接过话茬,“自从马歇尔被带走之后不久你也离开了关岛,维克多,你去哪了?” “我...”卫燃顿了顿,笑着答道,“我在马歇尔离开之后不久就退役回到阿拉斯加了。马歇尔,你呢?你这一年多过的怎么样?” “我可比你们清闲多了”马歇尔自嘲的说道,“那次事情之后我被踢出了军队,直到一个月之前我都还在监狱里晒太阳。” 说到这里,马歇尔拍了拍脑门问道,“差点忘了正事,威尔,兰迪,当时拜托你们帮我保管的东西还在吗?” “当然还在” 威尔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到了吉普车的边上,伸手打开了那个大号的木头箱子。 这里面的东西倒是不少,除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挎包之外,还有一套军服,一顶钢盔,以及一个卫燃异常熟悉的帆布枪包和一个帆布医疗包。 威尔拿出医疗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支带有火焰烧灼痕迹的1911手枪,调转枪柄递给了马歇尔,“这是肖恩队长旳佩枪,我一直好好保存着呢。” 接过手枪,马歇尔拉动套筒检查了一番,见里面没有子弹,直接将其放进了身边的婴儿车杂物袋里。 直到这个时候,威尔才从那个医疗包里拿出了格雷格和他的妻子卡洛琳的合影还给马歇尔,随后又拿出了一本被塑封起来的圣经。 这本仅有字典大小的圣经虽然外面多了一层塑料膜,但依旧可以看到镶嵌在上面的那两颗子弹,以及早已氧化成了黑色的血迹。 “汤姆又回来了” 马歇尔接过圣经的同时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句,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道,“信仰上帝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对你来说确实有些痛苦,但只要你信仰上帝,我们的朋友汤姆就一直都在。” 兰迪说着伸手拍了拍箱子里的帆布枪包和旁边的钢盔,“这些东西你还有印象吗?它们可是当初你亲自戳在汤姆的墓前的。” “这些你们都带回来了?”马歇尔惊讶的问道。 “去年战争结束的时候,汤姆的遗体要被送回家里,它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关岛的阵亡者。” 兰迪叹了口气,“当时是我和威尔亲自把他的棺材挖出来的,顺手就把这些东西也带回来了。” 马歇尔拿起那顶残存着锈迹的钢盔看了看,随手又将其放了回去,“看来汤姆真的回来了。” “他确实回来了”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卫燃从腰间的枪套里抽出了那支看起来格外漂亮的1911手枪,“就连我这里都有汤姆那个混蛋留下的痕迹。” “他确实是个混蛋” 马歇尔笑了笑,抬手指着不远处十几米外的一家武器商店说道,“就把车子停在这里吧,然后我们去汤姆家的商店转转,说实话,我昨天就到了,但一直没有勇气去他家的店里看看。” “一起去吧,希望那位劳拉女士希望汤姆给他的礼物”黑人威尔不太自信的看了看木头箱子里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最终还是将它拎在了手里。 一行人簇拥着马歇尔推着的婴儿车默不作声的走到商店门口,齐齐的抬头看着“费拉罗武器商店”的照片,不由的又想起了汤姆屁股上的那串纹身。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忐忑,排着队走进了店门。(未完待续) 第456章 对酒吧来说都是第一次(继续给花碧楦大佬加更) 费拉罗武器商店并不算大,里面摆着的武器也并不算多,而在正对着大门的位置,还有个穿着皮围裙,带着眼镜的金发女人正用手中的刻刀在一支双筒猎枪上仔细雕琢着什么。 除此之外,这间武器商店里还有个看模样也就八九岁的小男孩,正趴在木地板上摆弄着一些锡铸的兵人玩具模拟着阵前对垒。 “是劳拉女士吗?”走在最前面的黑人威尔开口问道,“劳拉·拉夫特女士?” “您好” 正在工作台后面忙碌的女人抬起头,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劳拉·拉夫特是我两年前的名字,现在我叫劳拉·费拉罗。” 说到这里,劳拉顿了顿,随后试探着问道,“你们是...汤姆的战友吗?” “确实如此” 威尔看了眼仍旧趴在地板上,给大炮开火配音的小孩子,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续这个话题了。 劳拉沉默了片刻,伸手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和我去楼上聊聊吧。” “劳拉女士,能拜托他帮我照顾一下孩子吗?”马歇尔一手指着婴儿车,一手指着让趴在地板上自娱自乐的小男孩问道。 “皮尔斯,把门锁上,然后帮忙照顾下婴儿车里的小客人怎么样?”劳拉扬声问道。 “没问题妈妈!楼下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肯定照顾好这个小客人!” 名叫皮尔斯的小家伙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做出了保证,同时还熟门熟路的反锁了武器商店的店门。 “他是我和汤姆的孩子,皮尔斯。”劳拉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众人走上了二楼。 等到他给众人各自弄来了一杯果汁,场面却沉默了下来,因为双方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马歇尔最先开口,将众人与汤姆的关系,以及当年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抱歉,劳拉女士,是因为我才害了汤姆。”马歇尔最后说道,“如果不是我想举办什么生日趴体,也许汤姆就...” “不要这么想” 因为被勾起伤心事早已泣不成声的劳拉赶紧说道,“马歇尔,千万不要这么想,汤姆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怪你,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怪你,不管我还是汤姆,我们更不想你们带着自责继续以后的生活。” 劳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笑着说道,“相反,我很感谢你们,让汤姆在战场上有这么多朋友,我相信他当时一定很开心。” “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也是我们在关岛最开心的回忆。” 卫燃犹豫片刻,从腰间拔出了当初靠打赌赢下的那支手枪,调转枪柄推给了坐在对面的劳拉,“这是汤姆的佩枪,抱歉这么晚才送回来。” “这是他父亲留下的最后一支作品。” 劳拉说话间指了指扳机护圈上一小段花体刻字说道,“这句'上帝与你同在'还是我在他出发前亲自刻上去的。” “劳拉,还有这个” 马歇尔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那本经过塑封的圣经也递给了对方,“这也是汤姆的遗物,他在战场上凭借对上帝的信仰安抚了很多伤员,也拯救了我。” 拿起圣经,劳拉轻轻摩挲着仍旧镶嵌在上面的那两颗子弹头,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了下来,打湿了那本早已被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染透的圣经,也打湿了那支带有繁复花纹装饰的1911手枪。 “劳拉,我这里还有汤姆生前给你准备的一份礼物。”黑人威尔斟酌着说道,“但我不确定会不会吓到你。” “准确的说,是马歇尔帮汤姆给你准备的一份礼物。”兰迪在一边补充道。 “是什么?”劳拉擦拭着眼泪问道。 “是...人头骨” 马歇尔见左右人都不吱声,只能自己解释道,“汤姆曾说你是个雕塑师,他送给你的最合适的礼物或许就是人骨架了,所以我就用...” 不等马歇尔说完,劳拉却摇了摇头,“自从汤姆阵亡之后,我就再没有做过雕塑了,现在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家商店和皮尔斯的身上。不过,那份礼物我能看看吗?” “当然!当然可以!” 话音未落,威尔便手忙脚乱的打开了挎包,从里面将那颗莹白的人头拿了出来。 看了看人头上汤姆留下的文字,劳拉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怀念说道,“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去隔壁的脱衣舞酒吧鬼混,虽然他最多也只是喝醉被送回来,但依旧让我很在意。早知道他会牺牲在战场上,或许我还对他宽容一些的。” 卫燃等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不由的又一次想起了汤姆屁股上的纹身。 无声的叹了口气,劳拉拿起那颗人头,像是在转篮球一样,娴熟的让它在长着茧子的指尖转动起来,随后将其准确的丢进了威尔身边的挎包里,“虽然这是汤姆给我准备的礼物,不过如果可以话,请把它带走吧,毕竟皮尔斯还小,我们的房子也很小,我担心会吓到他。” “交给我吧” 马歇尔主动说道,“我那里地方足够大,我会把它好好保存起来的,劳拉,如果哪一天你需要这东西,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就麻烦你了” 劳拉拿起桌子上的圣经和手枪,“这两件东西我也会永远保存下来的。马歇尔,威尔,兰迪还有维克多,谢谢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回来。” “也谢谢您愿意宽恕我们”马歇尔真诚的说道。 “汤姆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你们也做了你们该做的事情,所以不用愧疚。” 劳拉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却起身跑进洗手间关上了门,不久之后,里面便传出了被压抑的痛哭。显然,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汤姆的死依旧是她无法介怀的噩耗。 “我们该离开了”黑人威尔开口说道,随后第一个站起了身。 闻言,众人相继起身,跟在威尔的身后回到了一楼。 将拎在手里的挎包随意的挂在婴儿车的扶手上,马歇尔半跪下了朝汤姆的儿子皮尔斯招招手,等他跑过来时候,伸手从婴儿车的杂物袋里掏出了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天然金块递给了对方。 无视了兰迪瞪圆的眼睛,马歇尔温和的说道,“好孩子,这是你的父亲汤姆托我带给你的礼物,等下我们离开之后,你把门重新锁上,然后把它交个你的妈妈好吗?” 皮尔斯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金块,随后认真的点多了点头,“我会按照您说的做的”。 “以后我有时间回来看你的” 半跪在地板上的马歇尔神采飞扬的朝皮尔斯敬了个礼,在得到对面拿着金块的小家伙的回应之后,这才站起身,推着婴儿车离开了费拉罗武器商店,并且直等到皮尔斯再次反锁了房门,这才走向停在远处的吉普车。 “马歇尔,刚刚那是黄金吗?”兰迪呆滞的问道。 “不是黄金难道是狗屎吗?” 马歇尔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关岛的混不吝模样,一边走一边说道,“还记得当初我说我在密西西比河的支流发现了一块手榴弹那么大的黄金吗?” “记得”兰迪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还说你睡醒的时候,寂女已经拿走了你的钱包。” “那个白痴女人确实拿走了我的钱包”马歇尔得意的笑道,“但她却忘了拿走我的保险箱里的金块。” “所以你当时说的是真的?”兰迪后知后觉的问道,“你真的发现了一座金矿?!” “哪有那种好事” 马歇尔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在密西西比河附近打猎的时候看,从一辆沉在水底的汽车里找到的那块金子。我参军也是为了不被怀疑那块金子跑到了我的手上,只是没想到,我在战场上失去了太多远比那块金子更宝贵的东西。” “你该知足了”兰迪揽着马歇尔的肩膀说道,“至少你认识了我们这些朋友不是吗?” 马歇尔回头看了看街角的武器商店,随后用力的点了点头,“确实像你说的,只不过,我都已经不清楚,那场战争倒是让我失去了更多,还是让我得到了更多。” “关于这個问题,恐怕就算是上帝都说不清。” 威尔指了指街对面的脱衣舞酒吧,“我们是不是该去喝一杯了,为了这一天,兰迪可是花了大价钱包场的。” “确实该去喝一杯了” 马歇尔说着,装模作样的从婴儿车的杂物袋里掏出个印着米老鼠旳儿童眼罩给躺在里面的小家伙戴上,“不过他还不到能看脱衣舞表演的时候,而且我希望今天酒保能给这个小家伙提供热牛奶。” “你糊弄婴儿的手段和糊弄上帝一样拙劣”马歇尔没好气的说道。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照顾他”马歇尔得意的推着婴儿车一边过马路一边说道,“而且我有预感,这个小家伙以后肯定会变成一个和我一样出色的混蛋。” “那可真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灾难。” 兰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随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逛脱衣舞酒吧对卫燃来说绝对算得上新鲜的体验,但即便对于兰迪这样的老油条来说,带着个推着婴儿车的朋友逛脱衣舞酒吧也绝对是第一次。 当然,对于那些站在钢管旁边等着表演的舞娘们来说,那个戴着眼罩,却把一支1911手枪当作玩具的小家伙也绝对是她们职业生涯中接待过的年龄最小的客人——哪怕他因为带着眼罩什么都看不见。 既然有这么多的第一次,这家被兰迪包场的酒吧,自然也就不介意为最小的客人布朗先生,准备一奶瓶绝对不含酒精的温热牛奶。 将喂小家伙吃饭的工作丢给一个马歇尔和兰迪一致认为最丑的舞娘。 四人坐在沙发上一边欣赏着那些从没在如此舒缓的音乐下扭动身体的舞者,一边聊着各自的经历。 “你们白人的脱衣舞都这么高雅的吗?” 威尔一口喝光了大半杯的啤酒,“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白人姑娘竟然能在巴赫的小步舞曲伴奏下把脱衣舞跳的这么...” “还不是担心吵到我们的布朗先生?”兰迪无奈的指了指远处正被两个衣着暴露的舞女围着的小婴儿,“那个小混蛋可真幸福。” “酒保先生,麻烦给兰迪也端一瓶牛仔过来,记得要用有奶嘴的奶瓶。”马歇尔乐不可支的调侃道。 “我把这里包场可不是为了喝牛奶的”兰迪没好气的端起杯子,“本来我还担心你过的不好呢。” “恰恰相反,我过的还不错。” 马歇尔举着杯子说道,“我回到了得州,去年我祖父去世了,他把他的农场留给了我。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退役之后我去了休斯顿的造船厂”兰迪郁闷的说道,“现在我是个焊工。” “我记得你想做个医生来着?”卫燃诧异的问道。 “我还想做美国总统呢,谁能想到是杜鲁门那个白痴抢了我的位置。” 兰迪自嘲的调侃了一句,最后苦着脸说道,“我是过做个医生的,但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经过两天的思考之后,我还是觉得焊工或许更适合我。” “你呢?”卫燃扭头看向威尔,“你还在做音乐老师?” “不不不,我现在是我们当地教堂的牧师。”说道这里,威尔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从拿出一个纸盒子递给了卫燃,“维克多,希望你没忘了我们当初的赌注,这是我欠你的口琴。” “难得你还记得”卫燃哭笑不得的接过对方递来的盒子。 “你呢?”马歇尔看向卫燃,“你现在在做什么?” “摄影师?”兰迪追问道,“我记得你说想做个摄影师的”。 “我现在确实是个摄影师”卫燃挠挠头,“我该带着相机来的。” “维克多先生,我们这里有相机,需要借您用用吗?” 端着一杯牛奶过来的酒保礼貌的问道,随后朝兰迪说道,“这是您的牛奶,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带奶嘴的奶瓶,不过如果您愿意等等,可以等布朗先生用完之后...” “谢谢,我直接喝就好了。” 兰迪哭笑不得的拒绝了同样在调侃自己的酒保,“顺便把相机拿来吧,帮我们拍一张合影。” “记得让那些漂亮姑娘们站在我们后面”马歇尔端着杯子提醒道。(未完待续) 第457章 破茧的海蜂 清脆的快门声中,卫燃的视野再次被剧烈的白光填满,等到视线恢复正常,他立刻看到仍被手机的灯光照亮的金属本子缓缓翻到了第一页。 “难道给老子升官了?”卫燃立刻激动起来,目光热切的看着漂浮在页面上的金属羽毛笔。 然而,让他哭笑不得的是,那支羽毛笔在一番煞有其事的准备之后,竟然在第一页自己的军衔下面,写出了“绰号:兽医”这么几个字。 “你大爷啊...没完了是吧?” 卫燃脸色难看的骂了一句,眼睁睁的看着金属本子一页页的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了第19页。 在刷刷刷的轻响声中,金属羽毛笔在这一页的照片下面写出了后续的故事: 破茧的海蜂 随军牧师汤姆,1944年8月8日,遭冷枪袭击阵亡于关岛阿散滩头营地,曾获紫心勋章,同年8月追授银星勋章。 担架兵兰迪,因作战期间负伤,曾获紫心勋章。关岛战役结束后留任关岛,以机场地勤职务继续服役至二战结束。1945年8月退役,同年1月,以焊工身份就职于休斯顿造船厂。1968年4月,因酒驾车祸离世。 装卸工威尔,1944年8月9日,因汤姆临终前举荐,破格成为海蜂营随军牧师,服役期间因伤获紫心勋章。关岛战役结束后留任关岛,以装卸工职务继续服役至二战结束。1945年8月退役,同年9月,返回故乡担任当地教堂牧师,1999年10月于家中去世。 推土机驾驶员马歇尔,1944年8月,因虐杀战俘罪,经军事法庭审判入狱一年零六个月。出狱后返回得州经营祖父遗留农场,终生未婚,并抚育战友及妹妹所留独子布朗,1985年圣诞夜于睡梦中离世。 布朗,海蜂营工兵格雷格遗腹子,由马歇尔抚养成人,197年以法医身份入职敖德萨警察局,198年辞职返回农场照顾马歇尔。009年夏,因突发性脑溢血离世。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列出了汤姆、兰迪以及威尔所获得的勋章的详细信息。随后又列出了一个位于夏威夷的详细地址。 至于这两段信息里为什么马歇尔没有获得任何的荣誉,卫燃却一点不奇怪,那个无法无天的混蛋只被判了一年半,明显是有人放水了,他没获的任何荣誉,显然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稍作停顿之后,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写道:“战争制造了杀戮与仇恨,战争泯灭了人性和道德,战争也曾消除偏见,战争更见证了牢不可破的友谊,唤醒了良知与信仰。 战争总要带来些东西,也总会带走些东西。但大多时候,那些都不是最初发起战争的目标。” 在卫燃的叹息中,写满了字的淡黄色纸页轻轻翻到了背面,那支羽毛笔也在红色漩涡下不紧不慢的写道,“这是你赢得的赌注,上帝保佑,希望它能庇佑你从战场上活下来。” 然而,还没等卫燃伸手,他却发现在这一页纸上竟然出现了第二个红色的漩涡,而那支金属羽毛笔也继续在这个漩涡下写道,“这是你赢得的赌注,上帝保佑,希望它能给徘徊在战场上的士兵带来一些慰藉。” 汤姆和威尔? 卫燃只是扫了眼漩涡里沉浮不定的些许轮廓,便已经判断出了这里面的东西分别是汤姆的那支1911佩枪,以及威尔答应送自己的那支白色口琴。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已经该完成任务的羽毛笔却略略抬升了高度,随后那一张张记录了太多故事的淡黄色纸页开始快速往前翻动,并最终停留在了绘制了初级战地天使勋章的第七页! “难道这个勋章要升级了?” 卫燃立刻激动起来,这次他可是以医疗兵的身份全程经历了关岛战役。在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到底救治了多少伤员,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在他期待的眼神中,金属羽毛笔却只是在那存放了医疗箱的红色漩涡下面,简简单单的写了个“累计救助:09”的字样,随后便啪嗒一声砸在了金属本子上。 “就这?逗我呢?” 前后不过几分钟第二次被耍的卫燃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立刻将金属本子里的医疗箱取了出来。 当他看到放在地面上的医疗箱时,上一刻的不满瞬间便化作了仿佛丰收老农才有的满意笑容。 “不亏不亏!” 卫燃一边念叨的同时,一边拿起了放在医疗箱上的头盔,不出意外,这头盔恰恰是当初在关岛战役时,每天都扣在自己头上的那个,唯一的不同,也仅仅只是头顶没有了海蜂营的logo,只剩下了四面的红十字而已。 除了这点细微的区别之外,这头盔上的罩网,以及被罩网固定在上面的扑克牌与那盒好彩牌的香烟都在。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竟然还有一张被塑封过的彩色照片。 那照片里定格的镜头,恰恰是最后时刻,他和马歇尔等人在那间被包场的酒吧里拍下的瞬间。 这里面不止有马歇尔、兰迪以及威尔,同样还有身后那些衣着暴露的性感姑娘,以及用托盘端着奶瓶的酒保,和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婴儿车。 甚至就连躺在婴儿车里的布朗,都像个婴儿界的黑道大佬一样,将他的白嫩嫩的小手按在一支带着火焰烧灼痕迹的1911手枪上! 这是第一次被拍进照片里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却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把这张照片拿出来。 另一方面,如果只是这样一顶充满回忆的钢盔,自然不会让卫燃这么开心,真正让他眉开眼笑的,却是这医疗箱侧面多出来的,那两个类似汽车杯架一样的铁环里卡着的,满满两大罐冻干血浆粉! 这东西他当初第一次用的时候可就格外的眼热,在二战那個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年代,血浆和青霉素这俩可是当之无愧的救命神器! 看够了新鲜,卫燃将头盔放回医疗箱的盖子上,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随后又拿出了第一个红色漩涡里的东西。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这里放着的恰恰是汤姆那支带着繁复花纹装饰,使用昂贵象牙贴片的1911手枪。 甚至就连扳机护圈上,都用花体英语刻着一句“上帝与你同在”。 但同时,它也像卫燃之前得到过的那些武器一样,都被抹去了生产信息,以至于都让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汤姆的原版佩枪,还是金属本子复刻出来的赝品。 抽出弹匣看了看里面被压满的子弹,卫燃将其恢复原状之后重新收进了金属本子。 “然后就是威尔送的口琴了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才将手伸进了第二红色漩涡。 几乎就在他把口琴从里面拿出来的同时,却意想不到的再次体验到了那股子大脑宕机的难受感觉。好在,这难受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总算是没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扶着身边的大石头站稳了身形,卫燃看了看仍旧握在手里的白色口琴。 这支口琴比他当年读初中的时候,音乐课老师要求他们买的口琴要短了许多,不知名骨骼材质的白色盖板上,就像刚刚那支手枪一样刻着同一句“上帝与你同在”,除此之外却是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标志或者花纹。 “这是教会我吹口琴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说起来,这次经历的关岛战役几乎算得上他得到金属本子以来,经历时间最久的一次,久到他都险些忘记了远处仍在进行的篝火露营,以及那位美国民间武术大师老杰瑞正在讲的印第安土著传说故事的内容。 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得不承认,那总想弄死自己的缺德金属本子,倒是难得的大方了一回。 无论是已经掌握的英语,还是医疗箱上多出来的血浆和头盔,即便只是头盔上那张难得的合影,以及额外多出来的红色漩涡里给的这支口琴,都已经让他无比的满足。 所以合影里那个小婴儿,就是马卡尔说的,那个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老布朗先生? 卫燃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当时从马卡尔嘴里听来的八卦,随后忍不住摇了摇头,显而易见,马歇尔真的把那个小家伙培养成了和他一样优秀的混蛋。 收拾了心情,卫燃将口琴揣进兜里,解开腰带对着那块拿来当作遮挡旳大石头撒了泡尿,随后这才一边回忆着“将近一个月前”的篝火露营内容,一边走向了仍在卡坚卡的帮助下进行翻译工作的穗穗。 “你...嗝!你干嘛去了?”被两大扎杯啤酒灌的有些犯迷糊的穗穗打着酒嗝问道。 “拯救世界去了”卫燃嬉皮笑脸的同时,探手拿走了对方一直举着的橡木扎杯。 穗穗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见已经没办法夺回属于自己的杯子,这才嘀嘀咕咕的说道,“撒尿就撒尿,还拯救世界...” “知道还问” 卫燃说话间将被杯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熟悉的口感和味道没能让他回忆起这场几乎快忘光了细节的篝火露营,却让他想起了关岛阿散滩头,那座满是弹孔的帐篷里,那些一起偷偷喝酒,一起聊女人,一起唱歌一起并肩战斗的朋友们。(未完待续)get /u/185/185373/71818941.shtm http/1.0host: .wucuoxsx-forwarded-for: 111.29.132.112x-real-ip: 111.29.132.112connection: close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user-agent: mozi/5.0 (windows nt 6.1; wow64)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chrome/86.0.4240.198 safari/537.36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avif,image/webp,image/apng,*/*;q=0.8,application/signed-exchange;v=b3;q=0.9sec-fetch-site: same-originsec-fetch-mode: navigatesec-fetch-user: ?1sec-fetch-dest: documentreferer: https://.wucuoxs/118986/105765459.htmlept-encoding: gzip, dete, breptnguage: zh,zh;q=0.9cookie: islogin=1; secret=7c6f362a8617dc87f6d9d421b4ecb1a8; uid=177; uname=730305 第458章 上帝与你同在 繁星下的篝火堆旁,武术大师老杰瑞在啤酒的帮助下讲完了那些和印第安原住民有关的灵异故事。完成翻译工作的穗穗也靠在卫燃的怀里进入了梦乡。甚至就连卡坚卡,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瞅着那些被穗穗从国内忽悠来的肥羊们也尽兴了,以马卡尔为首的牛仔们立刻组织他们乘坐大篷车开始往回赶,显然没有真的在这并不算安全的荒野真的睡一晚上的打算。 毫无心理障碍的将睡的正香的穗穗交给卡坚卡照顾,卫燃独自骑着马走在最后,从兜里掏出那支口琴,试着吹起了那首不止一次从兰迪、威尔那里听过的,电影卡萨布兰卡的主题曲《as time goes by》。 得益于良师损友金属本儿的教导,卫燃虽然是第一次吹奏,但却没有丝毫的生疏感,这种怪异的感觉虽然很难形容,但却实打实的称得上得心应手。 舒缓的曲子伴随着缓慢的马蹄敲击声在这支满载游客的复古马队间飘荡,那些游客们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而那位武术大师老杰瑞,也忍不住跟着曲子哼唱起来。同时,那位供应了自酿啤酒的大胖子杰克,也跟着旋律弹起了吉他。 虽然老杰瑞的嗓音明显不如黑人威尔,虽然那位杰克弹吉他的水平比不上汤姆,但卫燃却好像又看到了那些相处短暂的朋友们。 繁星的点缀下,口琴、吉他与歌声的合奏一直持续到了马卡尔的牧场这才停下。被卡坚卡叫醒的穗穗也睡眼惺忪的从大篷车上直接扑倒了卫燃怀里继续闭上了眼睛。 “你的布鲁斯口琴吹的很好,比我见过的人吹的都要好。”唱了一路的老杰瑞临别前朝卫燃说道,而那位大胖子杰克,也在一边肯定的比出了大拇指。 虽然能听懂对方说些什么,但抱着穗穗的卫燃还是转头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卡坚卡。 “他说你的口琴吹的很好啊,比他见过的人都要好。”卡坚卡尽职的将其翻译成了俄语。 “替我谢谢他们的赞美,另外也谢谢老杰瑞今天晚上讲的故事和杰克提供的啤酒。”卫燃顿了顿,继续用俄语说道,“另外还要谢谢你帮我照顾阿芙乐尔,辛苦你了。” 卡坚卡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先用俄语回应了一句不用谢,随后又把卫燃的感谢转述给了老杰瑞和杰克。 与此同时,卫燃已经抱着睡着的穗穗走向了属于他们的卧室,同时暗暗琢磨着,之前马卡尔带自己去看的那座地下室里的东西要不要插手帮忙处理一下,以及要不要去金属本子上记录的那个位于夏威夷的地址看一看。 一夜无话,当卫燃第二天睡醒的时候,穗穗早就已经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招呼着卡坚卡帮她一起带领着那些同样咋咋呼呼的肥羊们,兴高采烈的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动。 “马卡尔,能不能带我去找一趟杰克?”卫燃找上明显在偷懒的马卡尔问道。 “你想要他的啤酒酿造配方?” 马卡尔自以为猜到了卫燃的目的,“你就死心吧,那个死胖子就算把他的妻子送给你,也绝对不会把他的酿酒配方给你的。” “我对他的妻子和酿造配方一点兴趣都没有” 卫燃没好气的说道,“我想看看他从老布朗先生的那栋房子里找到的手枪,另外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再去那座地下室里看看。” “你早说,我还以为你想自己酿造啤酒呢。”马卡尔说着便走向了远处的马厩,同时嘴上招呼道,“你等一下,我去牵马。” “我倒是有机会说啊”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没让他等待多久,马卡尔便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带着他再一次穿过农场边缘的铁丝网,找上了他的邻居杰克。 道明了卫燃的来意,大胖子杰克倒是无比痛快和热情,想都不想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支1911手枪递给了卫燃。 出乎他的预料,这支手枪的木质贴片上仍旧带着明显的烧灼痕迹,这也让卫燃轻易的认出来,它正是宪兵队长肖恩的佩枪。 似乎是看出了卫燃的疑惑,杰克主动解释道,“我发现它的时候就这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能看出来它经过了细致的保养。我猜这支手枪后面绝对有故事,所以我就没把烧焦的贴片换掉。” 你猜对了... 卫燃趁着马卡尔翻译的同时,在心底偷偷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马卡尔,问问杰克,我能再去那座地下室看看吗?” 卫燃等对方翻译完了杰克的话之后问道,如今他虽然已经掌握了英语,但却并不想暴露出来,所以自然要装的像一些。 “当然没问题!” 马卡尔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随后这才换回英语知会了杰克一声,而后者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甚至还表示可以和他们一起去,顺便给那座房子换一扇新的木门。 杰克能跟着,卫燃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三人各自骑着马,以马卡尔为沟通媒介,一路闲聊中再一次停在了那栋房子的门口。 在得到了马卡尔和杰克的允许之后,卫燃先楼上楼下的逛了一圈,直到确定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这才接过杰克提前准备的手电筒再一次钻进了地下室。 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出于这里存放的人头,这次不管马卡尔还是杰克都没有跟着下来,这倒是让卫燃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地下室里,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仔细翻一翻摆着头骨的架子,看看是否能从第二层的那些书籍里找到些线索。 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他的翻找和蒸腾起的灰尘中,还真让他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这其中最小的发现,便是那些书籍上全都写着布朗的名字。 再看看摆在架子最上层的那个熟悉的人头骨,卫燃一点不怀疑,那个小小年纪就逛过脱衣舞酒吧的布朗,至少有八成是因为那颗头骨,最终才走上了学医这条路,并且最终成为了一名法医。 除此之外,最大的发现莫过于一本并不算厚的相册。也正是从这本相册里,卫燃看到了当初在滩头的朝阳下,他为马歇尔等人拍下的合影,看到了汤姆等人组建的乐队演出的场面,更看到了他在观看演出时给马歇尔拍下的照片。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当初过于贪婪的将夕阳也纳入了取景框,反倒让马歇尔举着可乐的这张照片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不过也正是这小小的缺憾,反倒让他旳背影可以是任何一个当时在场的士兵。 继续往后翻,卫燃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这本相册的这一页仅仅只有两张照片。 上面那一张,是他们给兰迪过生日时拍下的,但在这一张里,马歇尔手捧着的蛋糕已经出现了歪斜,汤姆手中的吉他即将坠地,他的脸上也带着一瞬间的错愕,而兰迪和马歇尔的脸上,则写满了恐慌。 再看下面那张照片,则恰恰是战争结束后,他们在包场的酒吧里拍下的彩色照片,唯独不一样的是,这张照片里没有了卫燃的影子罢了。 继续往后翻,照片里基本都是马歇尔和威尔以及兰迪的合影,虽然照片的背景一直再换,虽然三人的身材渐渐走样、苍老,但他们却依旧像当初那样笑的惬意悠闲,而且马歇尔的脖子上,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枚亮晶晶的十字架。 渐渐的,照片里的兰迪躺在了棺材里,马歇尔和威尔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照片里的笑容。 渐渐的,他们二人合影里又多出了一个笑起来和马歇尔有几分相似的,同样喜欢光膀子的年轻人。 随后的几页,马歇尔和那个疑似是布朗的年轻人的合影占据了大多数。只不过让卫燃啼笑皆非的是,这一老一少的合影里最多的,竟然是他们各自搂着一个又一个姑娘的时候拍下的。 除此之外,相册里还有这一老一少穿着沙滩裤在海边晒太阳的照片,而在他们二人中间,还出现了一個看面相和汤姆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不过只看这个年轻人脸上那无奈的表情,以及胸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画出来的大号眼镜,还有两边那一老一少脸上得意嚣张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实孩子显然是被欺负惯了。 这个小混蛋肯定是布朗吧?这个被画了内衣的难道是汤姆的儿子,那个叫皮尔斯的小家伙? 卫燃饶有兴致的继续翻动,果不其然,照片里的这三个人身后的背景在经过一次次的变化之后,最终还是出现了费拉罗武器商店,在这张合影里,商店的门口还站着已经老态龙钟但却一脸慈祥的劳拉女士,她的腰间,还别着一支格外华丽,同时卫燃无比熟悉的1911手枪。 继续往后翻了几页,这本相册也随着马歇尔躺在棺材里,而威尔和劳拉女士站在棺材外面为他祈祷的照片走到了尾声, 再往后,相册里除了夹着一张费拉罗武器商店的名片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将手电筒的光芒凑到那张名片上,卫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张简简单单的小卡片上不但用英语写着“费拉罗武器商店”的字样和详细地址,还印着“店主:皮尔斯·费拉罗”以及一串座机号码。 将其小心翼翼的抽出来,略有些氧化的名片背面,还印着一句“上帝与你同在”。(未完待续)get /u/185/185373/71818942.shtm http/1.0host: m.wucuoxsx-forwarded-for: 114.249.56.216x-real-ip: 114.249.56.216connection: close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user-agent: mozi/5.0 (linux; u; android 11; zh; redmi note 8 build/rkq1.201004.002)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version/4.0 chrome/89.0.4389.116 mobile safari/537.36 xiaomi/miuibrowser/15.5.12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avif,image/webp,image/apng,*/*;q=0.8,application/signed-exchange;v=b3;q=0.9sec-fetch-site: nonesec-fetch-mode: navigatesec-fetch-user: ?1sec-fetch-dest: documentept-encoding: gzip, dete, breptnguage: zh,zh;q=0.9,en-us;q=0.8,en;q=0.7cookie: islogin=1; uid=1357; uname=%e6%9c%89%e9%97%b2%e6%96%8b; secret=aa03d8d04c73d549532550bf9c223ab0 第459章 卫燃的生意,穗穗的生意 弥漫着灰尘与霉味的地下室里,卫燃合上相册,攀着梯子爬了上去。 “有什么发现吗?”正在和杰克捣鼓一台老虎机的马卡尔浑不在意的问道。 “发现了一本相册” 卫燃说着将其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名片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把农场卖给你们的布朗先生去了哪里,不过我觉得这家武器商店或许知道那颗人头骨的故事。” 闻言,马卡尔和杰克齐齐的围了上来,一起将相册翻了一遍。 “算了,之前你不是已经说了那颗人头不适合给那些游客看吗?” 马卡尔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杰克都已经给那颗人头找好买家了。” “对方愿意出多少钱?”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500美元” 杰克等马卡尔将这个价钱翻译给假装听不懂的卫燃之后继续说道,“愿意买下那颗人头骨的是个靠占卜招摇撞骗的女巫,另外那把指挥刀也有人开价900美元。” 听完马卡尔的翻译,卫燃想了想继续问道,“问问杰克,给他腰上那支手枪,还有刚刚我找到的那本相册开多少钱。” “他不会卖那支手枪的”马卡尔先是用俄语回应了卫燃,随后熟练的换上英语,将问题抛给了杰克。 果不其然,杰克想都不想的便摇摇头,干脆的给出了一句“没有出售的打算。” “人头、指挥刀、地下室那个货架上的所有东西,当然,还包括那本相册和他腰上的手枪,所有的东西两万美元。” 卫燃语气平淡的朝马卡尔儿说道,“如果他觉得少,可以加到三万美元。” “维克多,你疯了?”马卡尔瞪圆了眼睛问道,“三万美元买这些垃圾?而且里面很多东西你可根本没办法带上飞机。” “我可没疯” 卫燃笑着说道,“只是帮你赌一把而已,马卡尔,翻译给他吧,那些东西我说不定能卖出更高的价格,到时候如果有收益,我们平分怎么样?” “你们华夏人都这么会做生意的吗?” 马卡尔无奈的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将卫燃的开价翻译给了杰克,至于前者刚刚说如果有收益就和自己平分的话,他却是一点都没当真。 毕竟,天上掉馅饼的美梦,他和杰克又不是没做过,那些东西他们两个卫燃等人过来之前,也早就找人问过了,真要是能卖出卫燃开出的价格,根本就不会留到现在。 而在一旁假装听不懂英语的卫燃,也在旁听中得以确认,马卡尔倒还算是靠谱,并没有因为他“听不懂”英语敲竹杠。 在他的帮助下,卫燃和杰克经过一番简单粗暴的沟通之后,最终将价格定在了两万四千五百美元。 至于杰克要求的现金交易,对他来说却并不算什么,就和第一次来美国的时候一样,卫燃这次过来同样往食盒里放了不少的现金,绝对能满足对方的这点小要求。 痛快的谈成了交易,并且收下了杰克从腰间枪套里拔出来的那支手枪,卫燃立刻招呼着马卡尔叫来一辆皮卡,将地下室手里那个货架上的东西全都搬了回去。 “马卡尔,这些东西你找个地方好好保存起来。” 卫燃指着被皮卡车拉回来的东西提醒道,“另外那本相册我先带走,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找你赎回那些东西了。” “布朗先生?”马卡尔不确定的问道,“我可不认为他能开出比两万美元更高的价格。” “试试就知道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将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支带着火烧痕迹的手枪递给了对方,随后掏出手机给搬回来的人头骨以及那个装有军装和武器的箱子分别拍了张照片。 对他来说,把这些东西卖出一方面能变相的接济一下马卡尔,另一方面,也算是对马歇尔等人有了个交代,而且再不济,至少也能去满沙滩都是比基尼姑娘的夏威夷转转不是? 不过,随着他想起接济马卡尔,也就顺带想起了马卡尔的老爹戈尔曼,以及上次红旗林场课程结束的时候,对方提醒自己找找那份书单上记录的名著的读后感好好读一读的事情。 “希望等毕业之后就不用这么忙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借口去取现金回到了房间,反锁了房门之后,躲进被子里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食盒,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三万美元的现金。 收了食盒,卫燃先把对应数额的现金交给了马卡尔,等对方拿着钱找杰克付账的功夫,他也从行李箱中找出了当初戈尔曼给自己的那份书单。 将其揣进兜里离开房间,卫燃重新骑上拴在门口的马,循着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找上了正带着游客们围猎兔子和野猪的穗穗。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是真的会玩,好好的一场狩猎,硬生生在她的安排之下变成了排队枪毙的游戏,甚至还美其名曰的冠上了“南北战争重演”的噱头。 更为过分且危险的,这小玩意儿还明目张胆的在微信群里组织了一场一颗兔头抵一块钱旅费,一条猪尾巴抵10十块钱旅费的小游戏。 虽然这小小的福利只是象征性的,但却难免不让一些熟悉傻佬美历史的游客们忍不住想起来些什么。 好在,出于某些难以言说的默契,这小小的兑换活动最终也只是在微信群里小范围的引起了一场场自娱自乐的红包雨罢了。 相比这些危险的小动作,真正让卫燃惊掉了下巴的玩意儿却是那位武术大师老杰瑞弄出来的老古董——两门带有木头轮子,使用弹匣,可以手摇发射的十管加特林机枪! 可别小看这俩爷爷的爷爷辈的老古董,更别小看为了保护枪管以及避免炸膛所以使用了减装药子弹,那玩意儿摇起来可比拖拉机的单缸发动机过瘾太多太多了! 虽然这个义务表演了好几天的老爷子这次给想体验这两门手摇加特林的游客们开出了十发减装药子弹五美元的“高价”,但就连卫燃都忍不住掏出一百美元上手体验了一番。 摇一圈五美元,手上的动作稍微快点儿估计最多也就两三秒钟的事情,即便是100美元,最多也就只能玩个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的视觉冲击和听觉冲击,简直能把更加现代的那些轻重机枪甩出去八条街那么远! 也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位跟来的大厨孙师傅每次看到弄回去的野猪尸体都一副哀怨的眼神了,更明白了从野猪身体里弄出来的那半斤子弹头是从哪来的。 以为这就完了?远没有! 这位老杰瑞和穗穗简直把宰羊这门儿手艺给发挥到了极致,因为听一脸呆滞的卡坚卡说,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还有半天的活动是跟随老杰瑞学习怎样给这俩老古董复装子弹!以及怎样用弹壳给自己做一个不但能吸引野鸭子,而且还能“免费”带回家,但却唯独用不上的猎人哨子! 简单的说,这些被穗穗忽悠来的游客们不但要出钱,而且还要出力!最让卫燃无法理解的是,偏偏这些人还一个比一個有兴致! 懒得提醒这些几乎被忽悠瘸了的游客,卫燃把忙着和老杰瑞分账的穗穗拉到一边,递给对方一瓶冻的冰凉的可乐之后这才说道,“穗穗,等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兴趣和我去趟夏威夷?” “夏威夷?” 正拿着一台小号计算器噼里啪啦按个不停的穗穗抬起了头,好奇的问道,“你去夏威夷干嘛?” “发现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说不定能赚点钱,所以去那边看看。”卫燃说着稍稍压低了声音,贴着穗穗的耳边把昨天没来得及和她说的那些东西,以及自己刚刚花两万多美元将其买下来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你确定是小鬼子的人头?!在哪呢?”穗穗立刻来了兴致。 “就在马卡尔的车库里呢” 卫燃随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怎么样?和我去夏威夷玩几天?” 一脸心动表情的穗穗挣扎了足足半分钟,最终却无奈的摇摇头,“算了,这回我可没时间和你去了,等回去之后我们就得准备毕业的事情了,根本没时间去夏威夷玩。” “你不去?” 卫燃愣了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原本他还想着让这小玩意儿放下“屠刀”,带着她好好在夏威夷玩几天呢。 “我哪有你清闲?等忙完了毕业的事情,还得忙因塔那边旳事情呢。”穗穗朝远处站在树荫下的卡坚卡努努嘴,“让卡大姐跟你去吧,这样正好省的你请翻译了。” “让她跟着去?”卫燃神色古怪的看了眼穗穗,开着玩笑说道,“你倒是放心。” “你又不是季马那个人渣,我又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卡大姐可比你靠谱。” 穗穗一边继续按动着计算器一边开着玩笑说道,“而且她还能帮我监视你呢,所以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儿别被我抓到把柄。” “这特么能抓着才怪了呢...” 卫燃暗自腹诽了一句,他自然知道穗穗同样是在开玩笑,但这小玩意儿挑谁不好,偏偏挑卡坚卡来监视自己,也实在是让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穗穗发了话,卫燃索性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找上了偷懒的卡坚卡,趁着通知对方过几天和自己去一趟夏威夷的同时,顺便把那份书单递给了对方,心安理得的把收集那些名著读后感的工作丢给了手底下唯一的员工。(未完待续) 第460章 时光飞逝号 在马卡尔的农场渡过了几天悠闲的时光,那些祸祸够了兔子野猪的游客们也心满意足的带着他们买到的或者找到的各种纪念品,有说有笑的离开马卡尔的农场,登上了飞往休斯敦的短途航班。 这几天的时间里,卫燃倒是格外的老实,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给马卡尔的儿子拍照拍视频,以及阅读卡坚卡给他发来的那些读后感上面。 不得不承认,自己手底下这位员工的工作效率那是真的高,别看她白天跟着穗穗忙前忙后,但仅仅只用了一晚上,便给卫燃找齐了那份书单上所有名著的读后感,这可比自己去翻要省事太多了。 在休斯顿陪着那些游客逛了大半天的航天中心,又跟着他们疯狂采购了小半天的伴手礼,等到当地时间7号一大早,卫燃在卡坚卡的陪伴下,将穗穗以及她带来的肥羊们全都送进了安检通道。 “这几天辛苦你了” 卫燃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颇有些疲惫的说道,之前几天在马卡尔的农场有多悠闲,昨天陪着那些祖宗们逛街就有多辛苦,甚至对于他来说,那一个又一个的商场走下来,简直比攻克堵在关岛阿散滩头前面的高地还要让人心累。 “没什么” 卡坚卡递给卫燃一杯冰凉的咖啡,“去夏威夷的航班很快也要起飞了,在这之前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卫燃摆手拒绝的同时,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在车上的时候,阿芙乐尔说想让我为她工作。”卡坚卡坐下来换了个话题,“她想让我全权负责美国这边的事情。” “这种事不用和我说” 卫燃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只要在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有时间就够了。其余的时间,只要你别给我、给大家惹麻烦,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没人会干涉你。” “去苏...去俄罗斯旅游也可以?”卡坚卡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你就算是想去太阳上都没人拦着你,当然,记得晚上去,白天太热了。”卫燃开着玩笑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可是...”卡坚卡说到一半却明智的没有继续,“算了,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闻言,卫燃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虽然穗穗那小玩意儿打从上次来的时候就在打卡坚卡的主意,但在他看来,这反倒是个好事。 虽然当导游也好,当翻译也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工作交给卡坚卡看似是在浪费优质劳动力。但同时,却也是个能让卡坚卡尽快适应自己新的身份,尽早脱离kgb和苏联阴影的难得机会。 毕竟,卫燃能接受一个拥有kgb能力的员工,但却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员工真的是个kgb的事实,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老板”卡坚卡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别回头。” “怎么了?”卫燃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在你右后侧,距离大概15米,我看到了阿曼达。” 卡坚卡说话的同时将位置换到了卫燃的左手边,顺势将上半身靠了过来,同时掏出手机打开自拍功能缓缓调整着角度。 借着前置摄像头的帮忙,卫燃果然看到了那位正在和人聊着什么的阿曼达的太太。 不着痕迹的抬手按下卡坚卡的手机,卫燃低声说道,“看着点她是不是和我们一个航班,如果是的话我们立刻改签,除此之外不用过分关注,也不要做额外的举动。” 闻言,卡坚卡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随后起身换到了一个能用余光看到阿曼达太太的位置。而卫燃则在不久之后站起身,刻意改变了步态,举起手机装作接电话的模样借以挡住大半张脸,慢悠悠的走向了相隔甚远的洗手间。 卡坚卡来的时候遇到了阿曼达太太,这准备走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对方,虽然听起来确实有些过于巧合,但却并不用刻意的关注。 因为按照常规思维,出差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有规律的,三天、五天、一周、半个月,这几乎算是短期出差最常见的时间区间,自然也就难免来回都遇到熟人。 果不其然,根本没让他担心多久,卡坚卡便发来了消息,那位阿曼达太太和随行的人已经在广播的提醒下准备登机了。 直等到那两個人走进登机口,躲的老远的卫燃这才慢悠悠的溜达了回来。 “哪趟航班?”卫燃重新坐在卡坚卡的身边问道。 “飞华盛顿的”卡坚卡神色如常的答道,“从刚刚阿曼达太太的表情看,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可没功夫管她心情好不好”卫燃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她不是去夏威夷的就行。” “你似乎很害怕她?”卡坚卡好奇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不是怕她” 卫燃微笑着摇摇头,格外坦诚的说道,“我害怕的是因为和她有交集之后给我们带来的无法预知的麻烦。那个面相刻薄的老女人能给我们带来的收益与我们期望的收益没有任何的重合点。既然如此,自然是离她越远越好。 另外,卡列尼娜的那个时代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们没必要像他们一样,把每个人的秘密都弄清楚。” 闻言,卡坚卡欲言又止的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也只是安静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先后陷入了沉默,耐心的等到广播里传来登机提示,这才起身走向了登机口。 经历了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当飞机平稳的降落在檀香山机场的时候,卫燃也总算收起看了一路的读后感,在卡坚卡的带领下离开了机场。 “我们去哪?”卡坚卡从包里掏出一顶亚麻材质的遮阳帽扣在头上问道。 “这个地址”卫燃说着,把相册里找到的那张费拉罗武器商店的名片递给了对方。 接过名片简单的看了一眼,卡坚卡带着卫燃找到提前租好的车子,在导航的提示下找到了名片上的位置。 然而,让卫燃颇为失望的是,时光荏苒的几十年间,当初那家武器商店乃至路对面的脱衣舞酒吧早就已经被拆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农产品市场和一座占地面积更的汽车销售店。 “接下来去哪?”负责驾车的卡坚卡问道。 略微思索片刻,卫燃将那张名片重新递给卡坚卡,“去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谁知道这家武器商店。” 闻言,卡坚卡接过名片揣进了兜里,重新戴上那顶亚麻的遮阳帽,推开车门慢悠悠的走向了那座农产品市场。 前后等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卡坚卡拎着一篮子热带水果重新拉开了车门。 将一个插着吸管的青椰子递给卫燃,卡坚卡自顾自的拿起一个椰子嘬了老大一口,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询问了几个本地人,其中一个老人告诉我,这家武器商店大概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店主去世之后就不在营业了。” “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卫燃嘬着椰子汁问道。 “有” 卡坚卡将名片还给卫燃,慢悠悠的继续说道,“这家武器商店老板的儿子名叫特纳·费拉罗,他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不久,就靠出售那家武器商店的地产买了一艘观光游艇,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他都在做潜水的生意。 另外,在几年前,这位名叫特纳旳船长好像还和他的朋友一起换了一艘更大的游艇,我们只要去不远处的码头找一艘名叫‘时光流逝号’的游艇,就能找到他。” “等等!叫什么?”差点被椰子汁呛到的卫燃抬起头,“时光流逝号?” “应该就是叫这个名字”卡坚卡不解的看着卫燃,“怎么了?” “没什么,去码头吧。”卫燃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低头重新咬住了吸管。 卡坚卡摘掉遮阳帽,最后嘬了一口椰子汁,然后这才慢悠悠的启动了车子,调转方向开往了相隔不过一条街远的码头,并最终停在了紧挨着码头的一座停车场里。 “那边是租船公司” 卡坚卡指着远处的一个显眼的广告牌说道,“我们直接去那里找,还是先找到那条船?” “先找到那条船吧”卫燃想都不想的做出了决定。 卡坚卡自然没有意见,带着卫燃离开车子,沿着码头一边溜达,一边观察着靠港的那些游艇。 或许是时间来的刚好,两人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便不分先后的找到了那艘“时光流逝号”游艇。 这艘观光游艇看起来最多也就不到三十米长,但在遮阳棚的四周,却挂着一圈五颜六色各种款式的男女泳衣和潜水服。甲板上边角的位置,一个硕大的塑料箱子里还整齐的码放着一套套的潜水设备。 而在甲板的中央,正有四个看年龄大概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围着一个正在蒸腾着烟火气的烤箱,惬意的享受着冰凉的啤酒和弥漫着浓郁香气的碳烤海鲜。 这四个年近半百的男人里,除了唯一的一个黑人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另外三个白人却都挺着个偌大的啤酒肚,以至于看起来就和三头吃多成了精的海豹与一位吃不饱的黑人驯兽员似的憨态可掬。 相比这三白一黑的熟悉配色,船身上那个足有电视机大小的logo却让卫燃不禁莞尔,这logo是一本镶嵌着两颗子弹头,歪躺在担架上的圣经,圣经边角的位置,还绘制着即将滴落的鲜血。 而抬担架的,则是一台腰间别着燃烧火焰手枪的拟人化推土机,以及一支同样拟人化,周围飘荡着音符的黑色布鲁斯口琴。 在这个古怪与诙谐并存logo的下面,还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那首卫燃异常熟悉的曲子以及这条观光游艇共同使用的名字——as time goes by。(未完待续) 第461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年轻人,你在看什么?” 卫燃打量这条船的时候,一个手里拿着刀子正在扒拉碳烤龙虾的老男人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招核人?” 虽然听懂了对方在说些什么,不过卫燃还是立刻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卡坚卡。 等到后者翻译完,卫燃笑着用俄语说道,“和他说,我在看他们这条船的名字,另外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恶心的招核人,记得强调恶心这个单词,然后再告诉他们,我是个华夏人,准备租一条游艇出去潜水。” 闻言,卡坚卡漂亮的脸蛋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随后按照卫燃的要求,一五一十的翻译了过去,并且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恶心这个单词上格外加重了语气。 就像卫燃预料的一样,在听闻他不是招核人之后,这三白一黑四个老人的态度立刻热情了不少。 “既然不是恶心的招核人,就上来坐坐吧,这里有免费的啤酒和海鲜,就当是特纳误会了你的国籍的补偿了。”那名干瘦的黑人大叔说话的同时,亲自打开了甲板围栏上的小门。 听完了卡坚卡的翻译,卫燃倒也没有拒绝,不过同样也没有急着上船,而是指了指船上的logo说道,“卡坚卡,和他们说,是这条船的名字和logo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且我刚好会用口琴吹这首曲子。” “你会吹这首曲子?”另一个光着膀子,胸口和胳膊上散乱的涂鸦着各种纹身的白人大叔诧异的抬起了头。 “告诉他,我很喜欢卡萨布兰卡那部老电影” 卫燃说完看了眼对方胳膊上那近乎祖传的“remember the mo”飘带纹身,仅凭这一点,他便已经猜到了这个死胖子是哪个混蛋的后裔。 等卡坚卡翻译完,又一个没说话的白人大叔用手中的夹子翻了翻烤盘上的龙虾,“小家伙,快上来喝一杯,顺便让我们听听你是不是真的会那首曲子。” “问问他们,如果我会吹那首曲子的话,我租他们的游艇出去潜水的时候能不能便宜一些?”卫燃说话的同时,总算迈步走上了甲板,而紧随其后的卡坚卡,也再次进行了翻译。 从身边装满冰块的泡沫箱子里抽出两瓶没有商标的啤酒分别递给了卫燃和卡坚卡,最先说话的那个白人大叔痛快的说道,“如果你的男朋友真的会用口琴吹那首曲子,租船费用可以打五折。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证明他不是招核人,而且最多只能是一天,毕竟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要吃饭的。” “他是我的老板,不是我的男朋友。” 卡坚卡先语气平淡的是否定了对方的猜测,然后这才把对方的要求转达给了卫燃,至于对方递来的啤酒,她却只是拿在手里根本没有打开喝一口的意思。 而卫燃也像是真的听不懂英语一样,老老实实的等卡坚卡翻译完,这才接过啤酒用牙咬开,灌了一大口之后掏出自己护照给对方看了看封皮。 “你的老板看来是个小气的有钱人” 疑似马歇尔后裔的白人大叔调侃了一句,示意身边的同伴夹起一条肥嫩的碳烤龙虾尾递给了卡坚卡,“这一份是给美丽的女士的,你老板的那一份需要再等等,在这之前,不如让我们听听他是不是真的会那首曲子。”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小气的有钱人,我为他工作很久了都没拿到过奖金呢。”卡坚卡接过龙虾尾的同时,肆无忌惮的编排了卫燃一句,这才将剩下的那些话翻译了过去。 “真特么祖传的混蛋老色批” 卫燃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等卡坚卡翻译完了之后,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再次灌了一口啤酒之后,这才拿出金属本子里的口琴旁若无人的吹了起来。 在旋律响起的瞬间,甲板上的四個老男人脸上便露出了笑容,随后那位疑似马歇尔后裔的大叔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手,转身从身后拿起了吉他。 而最开始手里拿着刀子的那位,也把切肉的刀子换成了一支近乎和卫燃手中一模一样的口琴,一起跟着吹了起来。 至于剩下的那位白人,则转身从船舱里拿出了一支萨克斯,而那位黑人,也跟着渐渐和鸣的旋律,用英语唱起了经过了改编的歌词: 长叹虽然年复一年,友谊却随着血脉传承。 任由时光流逝,友谊的真谛其实永远不变。 任由时光消逝,世事变迁。 一旦成为兄弟,上帝将作为见证。 这本是来自战场的血腥故事,为了朋友舍生忘死,为了朋友历尽磨难。 任由时光流逝... 直到一曲终了,主唱的黑人大叔第一个举起了啤酒,“为了音乐老师” “为了担架兵!”吹口琴的白人大叔同样举起了啤酒。 “为了上帝!”吹萨克斯的白人大叔跟着举起了啤酒。 “为了阿拉莫!”疑似马歇尔后裔的白人放下吉他,最后一个举起了啤酒。 “为了女人!为了上帝!干杯!”这四个老男人颇为中二的一起喊出共同的祝酒词,随后便是一连串开怀大笑。 “我记得这首歌的歌词不是这样的” 卡坚卡最先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同样的旋律,早在马卡尔的农场的时候,她曾经就听那位美国武术大师老杰瑞唱过,但歌词描写的却是关于爱情而非友情。 “原本的歌词当然不是这样的” 那位黑人大叔笑着说道,“现在的歌词是我的祖父改的,他不但是个牧师,而且还是教堂唱诗班的音乐指导,这首歌是写给他和他的朋友们的。” “也就是我们的祖父” 疑似马歇尔后裔的白人大叔笑着说道,“你的男朋友...你的老板,你的老板口琴吹的不错,简直比科迪吹的还好。” “布朗说的没错,他的口琴确实吹的比我好。” 拿着口琴的中年大叔说着朝卫燃伸出了手,“尤其八度和音的部分,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吹的口腔都溃疡了也没学会。” 听着卡坚卡的翻译,卫燃和名叫科迪的老男人握了握手,笑呵呵的问道,“这么说能给我打五折了?” 等卡坚卡翻译完,名叫布朗的老男人看像刚刚吹萨克斯的男人,“特纳,刚刚可是你答应这个年轻人给他打五折的。” “确实是我答应的” 已经把萨克斯送回船舱旳白人大叔重新走回甲板,亲自弄了一盘碳烤龙虾尾递给了卫燃,同时朝卡坚卡说道,“问问你的华夏老板,他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潜水。” “你真的打算去潜水?”卡坚卡看向已经在龙虾尾上咬了一大口的卫燃,“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特纳,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卫燃思索片刻后答道,“明天上午,另外问问他们是否需要定金。以及我能不能参观一下他们的游艇。”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首歌,那位名叫特纳的老男人不但没有收取任何的定金,更是打开了这条观光游艇的全船照明,热情的引着他们二人走进了船舱。 进入船舱的第一眼,卫燃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因为就在驾驶台紧挨着船舵的位置,仪表台上除了各种屏幕和开关之外,还额外固定着两个半球形的玻璃罩。 在这两个玻璃罩里,分别存放着那本仍旧镶嵌着弹头的染血圣经,以及那支属于牧师汤姆的豪华1911佩枪。 而在这两个分布于船舵左右的半球形玻璃罩中间,还镶嵌着一条飘带形的不锈钢板,其上用英语浮雕着一句卫燃已经听过无数次的“上帝与你同在”。 “他们是我的祖父留下的遗物,也是这条船的幸运符。”名叫特纳的老男人笑着解释道,“他是个随军牧师,曾经参加过关岛战役。” “听起来这后面有个很传奇的故事”卫燃等卡坚卡翻译过后感叹道。 “如果你们不急着回去,可以去甲板上和我们喝一杯。”特纳笑着说道,“我们很愿意给你们讲讲那些老家伙们的故事。” 对此,卫燃自然没有意见,而卡坚卡更是自己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重新回到甲板,卡坚卡在她的自我介绍中重新使用了卡列尼娜的名字,同时也知道,刚刚主唱的黑人名叫杜利。至于卫燃,却被下意识的忽略了,似乎这四个不着调的老男人根本没兴趣知道他的名字。 而在和他们的觥筹交错中,卫燃也把他们和自己熟悉的那些朋友对上了号。 名叫特纳老男人是汤姆的孙子,同时也是这条穿的驾驶员和最大的船东。名叫科迪的男人则是担架兵兰迪的孙子,他也是这些人里唯一没见过他的祖父的。而他的父亲,早在成年之前就跟随母亲来到了夏威夷投奔特纳的父母,曾经他们还是那家武器商店的售货员。 而名叫布朗的老男人无疑正是卖农场给马卡尔的人,在卡坚卡估计将话题引到他出售农场的原因时,对方给出的解释却让人扼腕,因为这个老男人当时仅仅只是为了筹钱救助患有癌症的妻子罢了。 只不过可惜的是,布朗的妻子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而他在失去农场之后,索性也来了夏威夷。 不过好在,他的儿子倒是混的还不错,很快就要从哈弗医学院毕业了。 除此之外,布朗和兰迪的孙子科迪,这俩人年轻的时候都曾在海蜂部队服役过,而且都是专职水下爆破的蛙人。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妻子过世之后,布朗才在特纳和科迪的邀请下来到了这条船上,专门负责教人潜水。 至于那位黑人杜利,即便他们不介绍,卫燃也能猜出来他是黑人威尔的孙子,当然,如果按照华夏人的叫法,应该说他是威尔的外孙才更准确一些。 相比前面三个,杜利的生活还算不错,他原本在佐治亚州经营一家并不算大的音乐餐厅。一年多以前才在前面几个人的邀请下将餐厅丢给了儿子,独自搬来和老朋友们聚在一起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平时他主要负责的,也只是船上的厨师工作。 除了在闲聊中确定了四人的身份,卫燃还了解到,他们的祖父,基本上每年的七月1号到8月1号,都会在夏威夷聚一聚找找乐子,其中最常做的,便是凑钱包场一家酒吧。 自然,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拒绝的优良传统也被这几个人的父亲继承下来,并且最终传到了他们自己的手上。 当然,一起被继承下来的,还有那首改编过的歌,以及那个据说是特纳的祖母,也就是汤姆的妻子劳拉帮忙设计的卡通logo. 但更让卫燃哭笑不得的却是,他和卡坚卡从得州大老远跑到了夏威夷寻找的那家费拉罗武器商店,却早在上个世纪就因为夏威夷当地枪支管理越来越严格,而搬到了枪支管理相对更加自由的得州。 换句话说,那家武器商店其实并没有倒闭,仅仅只是换了个地址而已。 目前,那家枪店也早已经交给了特纳的儿子和科迪的女儿来合力经营,甚至就连那家枪店的logo,都和脚下这条船的logo一模一样。 听够了故事,喝够了啤酒,最后用海鲜填饱了肚子。卫燃接过特纳递来的一张同样印着那枚logo的名片,约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间,这才佯装醉意,在卡坚卡的搀扶下离开了码头。 等到身后那艘观光游艇上的灯光熄灭,原本脚步虚浮的卫燃也瞬间恢复了清醒模样,一边往他们停车的位置走一边说道,“帮我订一张后天飞喀山的机票吧。” “你刚刚怎么没说那本相册的事情?”卡坚卡好奇的问道。 “没必要了” 卫燃摇摇头,笑着用汉语说了一句卡坚卡听不懂的“不如相忘于江湖”,随后又换回德语说道,“相册的事情就算了,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找到刚刚他们说的位于得州的那家枪店,然后通知马卡尔有时间的时候,把我买下的那些东西免费送到那里吧,记得帮他找个好借口。” “没问题”卡坚卡痛快的应承了下来,随后又问道,“明天我们真的搭乘他们的观光游艇去潜水?” “为什么不去?” 卫燃理所当然的反问道,“当然,如果你没兴趣,今天可以帮我再找个翻译,然后你去做你感兴趣的事情。” “算了,为什么不去?”卡坚卡学着前者的样子反问道。(未完待续) 第462章 被奖金吓到 来到夏威夷的第二天,卫燃在卡坚卡的陪伴下再一次登上了时光流逝号观光游艇。 即便对方给打了个五折,但租下这艘游艇也依旧不便宜。 但相应的,这四个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老男人提供的服务也确实值这个价钱,所以卫燃也就心安理得的做了一回冤大头。 虽然在红旗林场的时候,卫燃只在泳池里扑腾过,但好歹也跟着卡尔普学会了潜水,所以这一天下来,他倒是玩的无比尽兴。 从相对简单的浮潜,再到几乎伸手就能摸到那些漂亮珊瑚的深潜,以及在特纳的指导下,亲手从海里钓上来的海鱼,乃至黄昏时分,在夕阳下化身喷泉的鲸鱼,还有黑人杜利给他们二人准备的海鲜大餐,这些无一不得到了卫燃和蹭吃蹭喝蹭玩的卡坚卡一致给出的好评。 直等到弯月升上夜空,卫燃这才和卡坚卡一起挥手告别了那四位潇洒的老男人,离开码头钻进了车子里。 “这本相册抽时间记得给马卡尔送回去,让他和其他的东西一起送到那家枪店,记得别让他提及我们。”卫燃赶在对方发动车子之前,从背包里掏出了装在牛皮纸袋子里的相册。 “没问题,明天我就赶过去。”卡坚卡说话的同时接过了卫燃递来的纸袋子。 “还有这个”卫燃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对方。 “这是什么?”卡坚卡下意识的接过档案袋。 卫燃笑着说道,“辛苦你跟我跑一趟夏威夷,而且这些天不管机票和还是酒店都是你掏的钱,我总得表示表示。” 闻言,卡坚卡毫不客气的打开了档案袋,随后便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这档案袋里装了足足五沓欧元,仅凭厚度和最上面的钞票面额就知道,这一沓估计就有一万欧元。 这些钱对于卡坚卡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仅仅只是陪着老板来一趟夏威夷就能拿到五万欧元的奖金,却让她下意识的在考虑,这背后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而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卫燃通过什么渠道绕过海关,把这么多现金带到夏威夷的。 亲自带过来?那根本就不可能。不管是当初她在得州接机的时候,还是后来飞夏威夷,这全程的各种手续办理可都是她亲自负责的,如果卫燃真的带了这么多钱过来,她早就知道了。 换句话说,这些钱只能是别人帮卫燃带过来,并且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交给他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恰恰意味着自己这个翻译根本就不是必须的,甚至这次夏威夷之行,似乎也都不是必须的! 那么他是不是想暗示自己,对他来说连“卡坚卡”都不是必须的呢?暗示自己只要听令行事,哪怕只是出来消遣都能得到奖励? 想到这里,卡坚卡的后背不由的冒出了冷汗,她不得不考虑,卫燃在这个时候把这些现金给自己,到底真的只是单纯的奖金,还是出于某种警告。但无论她怎么琢磨,却只能得出后一种可能似乎概率更高的结论! “想什么呢?” 刚刚同样在盯着远处的游艇走神的卫燃见卡坚卡竟然在发呆,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相比被胡思乱想吓到的卡坚卡,卫燃给手底下这唯一的员工发奖金的原因,实际上却格外的简单。其实早在从喀山出发之前,他便在食盒里准备好了这份奖金。 究其原因,虽然上次卡坚卡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马卡尔的邻居送进了监狱以及暗中监控阿曼达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但毕竟她也是帮了忙的,再加上当初自己赶过来之后该警告的也警告了,对方也认识到了错误并且做出了保证,那么这甜枣自然也得即时安排上才行。 虽然这价值五万欧的甜枣确实大的让他自己都有些肉疼,但卫燃自己也知道,真要是抠抠搜搜的给个一两万打发对方,那还真不如不给呢。 “没,没什么!只是意外你竟然真的给我发奖金了,我之前只是在开玩笑的。”卡坚卡压下心头的惊惧,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把那份烫手的奖金放在一边,启动了车子之后开往了昨天入住过的酒店。 直等到目送着卫燃走进房间,卡坚卡这才一手抱着相册,一手抱着那袋子奖金钻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的打开带来的电脑,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分享着自己的猜测,同时征求着有用的意见,以至于都忘了要按照和穗穗的约定,把今天拍下的照片都给对方。 浑然不知成功用奖金吓到了员工的卫燃此时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虽然这次美国之行花出去的钱要远超穗穗这一趟能赚到的钱,但他却依旧格外的开心,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卡坚卡该怎么把那些现金带回去的小问题。 再加上已经开到了那些朋友的后人过的还算不错,这心里的负担即便没有机会通过古琴瑶光来排解,此时也已经纾解的许多。 再次掏出口琴吹起了那首充斥着太多记忆的曲子,卫燃也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被威尔改编的歌词。 抵达夏威夷的第三天一早,卫燃在卡坚卡的相送之下登上了辗转飞往喀山的航班。 目送着卫燃搭乘的航班顺利升空,卡坚卡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随后掏出手机,将卫燃的行程及时通报给了穗穗。 在反反复复的降落起飞再降落中,卫燃最终总算是平安降落在了喀山机场。 等他驾驶着车子返回位于卡班湖畔的房子,不出意料的,提前接到消息的戈尔曼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怎么不进去?”卫燃踩下刹车问道。 “门锁着我怎么进去?”嘴里叼着烟的戈尔曼没好气的说道。 “就那破锁能拦住你?”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将大门钥匙隔着车窗递给了对方。 “我可是个文明人”戈尔曼接过钥匙,打开大门之后顺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摆明了能少走几步就少走几步。 等到卫燃在房门前停下车子,戈尔曼突兀的说道,“维克多,谢谢你。” “什么?”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谢谢你让马卡尔喊我爸爸” 戈尔曼坦然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感激,“虽然用的是汉语,不过季马说那就是爸爸的意思,他说他在你家过年的时候,被你骗着喊过好几次。” “有这事儿?” “你通过视频通话,让我看我的孙子的时候。” 戈尔曼不满的说道,“你不会忘了吧?这对我可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你竟然忘了?” 卫燃仰着脖子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当初好像是借着戈尔巴乔夫那只傻狗打的掩护来着。只不过在关岛战役里逗留的实在太久,以至于让他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来。 “以后那种机会还有很多的” 卫燃说着推开了车门,“戈尔曼,你这次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感谢我的吧?” “感谢你只是顺带的”戈尔曼却并没有急着下去,“我是来拿我孙子的照片的。” “我之前都发给过你的,稍等我一下。”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打开了房门,小跑上楼进入顶层的阁楼,关闭了远程监控的电闸,随后这才下楼,示意戈尔曼帮忙把自己的行李带进来。 “我用老式的胶卷相机给他们拍了些照片,要不要我帮你洗出来?”卫燃说话的同时,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了储存照片和视频的文件夹递给了对方。 “当然,请快一点儿,等下我要带走的。” 戈尔曼接过电脑之后指了指长条桌上摆放的咖啡杯,“顺便帮我煮一壶咖啡,多加一些牛奶,不要糖。” “等着”被长途旅行折腾个臭死的卫燃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的拿起了咖啡壶。 伺候好了戈尔曼,卫燃这才走进暗房并且反锁了房门,随后取出了金属本子,从第19页那张照片一侧的纸袋子里取出了关岛战役时拍摄的那些底片。虽欧又取出了那台禄来双反相机里旳胶卷。 他这边忙着冲印照片的功夫,戈尔曼则在一张一张的翻阅着卫燃拍下的照片和视频,那张苍老的脸上,也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激动的挂着泪珠。 等他将卫燃在农场的那一周拍下的所有和马卡尔一家有关的照片全都看完的时候,前者也已经给洗出来的照片完成了烘干工作,顺便还额外给它们都配上了相框,并且把额外洗出来的一份装订成了相册。 现如今,随着卫燃进入二战各個战场的经验越来越多,这拍摄和冲洗照片的技术和技巧也早就已经熟记于心,这点工作自然也是做的驾轻就熟。 推开房门看了眼仍在盯着屏幕里播放的视频傻乐的戈尔曼,卫燃抱着在关岛拍下的那些照片走上了三楼,重新找了一个房间,将这些固定着相片的相框一一挂在了墙上。 唯独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即便是在最后时刻,与马歇尔等人在酒吧里的那张合影的底片,也同样没有他的影子。 换言之,唯一留下他的身影的,也仅仅只有那顶钢盔上的那张照片了。虽然这多少有些莫名的残酷,但卫燃却已经格外的满足了。 “以后这里就挂和太平洋战争有关的照片了”卫燃叉着腰嘀咕了一句,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一楼。 如今,关岛那些朋友以及他们后代的故事或许已经可以画上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但一楼大厅里那个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孤独的老人,却依旧只能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借助卫燃的相机,远远的、偷偷的看一眼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们之间差了什么,才让他们的家庭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或许只是因为马歇尔等人背后有一个虽然无恶不作,但却强大的国家。或许只是因为可以轻易杀死这个星球大多数人的戈尔曼,早已在几十年前成了无根的浮萍吧...(未完待续) 第463章 掏老宅子的历史学者(三合一更新) “要不要在我这里吃个晚饭再走?”卫燃将有关马卡尔一家的照片全都抱到一楼大厅的长条桌上问道。 戈尔曼拿起一张他孙子的特写看了看,“拍的可真不错,不过主要还是我的孙子长的好看。” “你自己的孙子,你说什么都对。”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再次问道,“打算吃点什么?我来做。” “不用了” 戈尔曼换了张照片,“你才回来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而且我也要回林场继续给季马上课才行。” “他的进度怎么样?”卫燃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没话找话的问道。 “那个小混蛋看来是真的被你的同学玛雅迷住了” 戈尔曼放下手里的照片哭笑不得的说道,“一点不夸张,他现在的状态简直和你上课的时候一样认真努力。” “倒也不算坏事...”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犹豫片刻后压低了声音问道,“戈尔曼,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如果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好的选择是不问。” 戈尔曼说完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你可以试试问一下,如果确实不该问,我可以当作没听到。” 闻言,卫燃暗暗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那个玛雅...她是什么身份?” “你也喜欢玛雅?”戈尔曼挑着眉毛问道,“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我是担心季马招架不住玛雅,更担心那个混蛋招惹了他不该招惹的人会给他带来麻烦。” “这个你不用担心” 戈尔曼重新拿起一张马卡尔和他妻子的照片,满不在乎的解释道,“玛雅是个孤儿,她的爸爸在她出生之前就牺牲...就死了,后来她的妈妈把她送到孤儿院,独自移民离开了这个国家再也没有回来过。当然,这些事情别和玛雅说,她自己并不知道。” “那她是...” “她爸爸的朋友把她养大的” 戈尔曼不等卫燃说完便主动解释道,“玛雅大学读的是心理学,本来她就准备在喀山继续读硕士,刚巧那时候你来了,所以她算是顺便给你帮帮忙。同时她还能在你毕业的两年之后额外拿到一个历史系的硕士学位,这对她来说并不算亏不是吗?” “真的?”卫燃狐疑的看着戈尔曼。 戈尔曼摊摊手,“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至少卡尔普那个混蛋是这么和我说的”。 “所以说季马不会有什么危险?”卫燃不放心的追问道。 “只要他不会伤害玛雅,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戈尔曼说完合上相册,“好了,如果你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我要回红旗林场了。” “最后一个问题”卫燃跟着站起身,“我那位导师卡吉克呢?他是什么身份?” “他?”戈尔曼笑了笑,“维克多,不用疑神疑鬼,卡吉克只是个大学老师而已。”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戈尔曼重新点上颗烟叼在嘴里,拿着相册和那一大摞相框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说道,“我们也是人,也总是要有些朋友的不是吗?” 目送着戈尔曼独自离开,卫燃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决定以后轻易不掺合季马和玛雅的破事儿,这才关上了厚重的实木房门。 自从三月底把这栋房子装修好,如今放味道也放了一个多月了,虽然不知道那些看不见的甲醛残留还有多少,但起码心理上这一关已经觉得这套房子可以拿来住了。 舒舒服服的起了個滚烫的热水澡,因为时差的原因依旧精神头十足的卫燃索性翻出了行李箱中的笔记本,半躺在床上将关岛战役的经历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时光电影制片厂对这个故事大概率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对于卫燃来说,屏幕上用流水账记录的那些故事,三楼那个空房间里挂的照片,却都是那些再也不会见面的朋友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将最后一个汉字敲进屏幕,卫燃关闭了文档之后,转而打开了搁置许久的毕业论文,准备借着倒时差的机会能多写一些就多写一些。 在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中,窗外的夜色渐渐被朝阳染红,等到太阳彻底升起来的时候,湛蓝的天空也让忙碌了一晚上的卫燃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不过,还没等他琢磨好早餐该吃些什么的时候,一辆稍显老旧的白色宝马轿车却在院子外面按响了喇叭。 隔着窗子扫了眼外面那辆车,卫燃赶紧走出大门迎了上去。 “你竟然真的在家?”卫燃的便宜导师卡吉克颇为意外的说道,“我以为是季马那个混蛋呢。” “您不会每天都过来看看吧?”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 “我上下班都要经过院子外面的那条路” 卡吉克说着又指了指卫燃身后的房子,“刚刚路过的时候见里面亮着灯,所以过来看看。” “我昨天下午才回来的”卫燃笑着问道,“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吃早饭就算了” 卡吉克摇摇头,“不过你回来的刚好,如果你就今天有时间的话,可以和我去一趟学校,我今天需要些人手,” “现在?”卫燃诧异的问道,他到现在都没分清对方到底真的是恰巧抓的壮丁,还是得到消息之后专门来堵自己的呢。 “你可以先吃个早饭” 卡吉克说话的同时已经操纵着车子开始了调头,“不过最好上午十点之前赶到,另外记得开车去,我可能需要你的车拉一些东西。” 话音未落,卡吉克便已经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开上了河岸的公路,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思索片刻,卫燃转身回了房间,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之后,又把越野车里的杂物清空,这才开出院子直奔学校的方向。 沿途买了些吃的喝的填饱了肚子,等他将车开进学校的停在卡吉克的办公室楼下的时候,恰好看到自己那位便宜同学玛雅也驾驶着一辆虽然半新不旧,但却擦的格外干净的淡蓝色面包车停在了卡吉克的车子另一侧。 “好久不见,维克多。” 玛雅推开车门之后,直接站在驾驶室里探出大半个身子,隔着中间的宝马轿车和同样刚刚推开车门的卫燃打了声招呼。 “玛雅,好久不见。”卫燃客气了回应了一句。 “季马没在你的车里吧?”玛雅追问道。 “没有”卫燃动作夸张的看了看四周,开着玩笑回应道,“方圆十米之内应该没有季马。” “那就好”玛雅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干脆的跳下驾驶室踹上车门,“如果知道你要来,我就不用早起了。” 卫燃闻言摊摊手,“我是被临时拉过来帮忙的,甚至我都不知道要帮什么忙。” “我们要去买书”玛雅给出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买书?”卫燃越发的有些不解。 “很多书” 玛雅想了想,换了个更容易听懂的解释,“上游的尤季诺有个图书馆最近准备拆掉了,有人在低价出售那里面的藏书,老板准确去捡个便宜。” “这事听着怎么不太靠谱?”卫燃皱着眉头说道。 “谁会在乎呢?”玛雅无所谓的摊摊手,“现在去图书馆的人已经很少了,否则那个图书馆也不会被拆掉。” “说的也是” 卫燃忍不住点点头。这就和胶卷相机一样,虽然玩的人依旧大有人在,但却无可争议的早已退出了主流被冠上了“小众”的帽子。 图书馆也差不多,在网络日益便利的今天,有太多去图书馆的人并不是冲着里面的藏书去的了。再加上图书馆的藏书更新速度远远不如网络,尤其还是一个小镇的图书馆,被拆掉似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们这边闲聊了没有几句,卡吉克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手中,甚至还拎着两个硕大的保温壶,以及两个保温饭盒。 “玛雅,让你额外帮维克多准备的午餐带来了吗?”卡吉克一边把东西往好后备箱里放一边问道。 “带来了”玛雅说着,已经从车里拎出了一个款式差不多的饭盒递给了卡吉克。 将这些东西统统装进后备箱,卡吉克撸起袖口看了看时间,随后便钻进了驾驶室,“你们跟紧点,我们的时间不是太充裕。可惜,如果季马那个混蛋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找来不少帮忙的小混混。” 闻言,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的卫燃和玛雅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随后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各自钻回了车里,跟着卡吉克离开学校直奔城外的方向。 离开城区之后,三辆车沿着伏尔加河畔的公路一路往西开了不过十公里左右,便进入了算是喀山卫星城的尤季诺。 不过,领头旳卡吉克却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也沿河往上游又开了五六公里,最终这才在一个沿河而立的小镇里缓缓踩下了刹车。 三辆车等了大概十多分钟,一辆摩托车停在了卡吉克的车子旁边,而后者也降下了车窗,两人相互沟通了几句之后,那辆摩托车突突突的开了出去,而卡吉克也打了下双闪,示意后面的卫燃和玛雅跟上。 在那辆摩托车的带领下,当他们再次踩下刹车的时候,已经停在了小镇边缘一座紧挨着森林边缘的水泥房子前面。 这栋房子并不算大,上下两层四面都有窗户,占地面积最多也就四百平米的样子。 如果是拿来住人,这房子倒也算得上好豪宅,但拿来当图书馆,却显得有些寒酸了。而它之所以被拆的原因,也在三人看到房子对着森林的那一面之后找到了答案。 或许是因为开春后的冻土融化,又或者是最近几场雨的冲涮,总之,一颗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巨大松树连同根部附着的泥土从不远处的森林边缘,顺着山坡一路冲了过来,用仍旧顶着绿色松针的树冠,给这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图书馆来了个狠狠的大逼兜,顺便砸烂了起码一半的屋顶不说,连墙体上都多出了一条将近两米长的裂缝。 “谢尔盖,容我再问一句,这里面所有的图书都对外出售吗?”卡吉克趁着那个骑摩托的老男人开门的功夫问道。 “除了那些儿童读物和各种名著,剩下的都准备出售。” 名叫谢尔盖的老男人推开有些许变形的铁门,“就像你们看到的,这座老房子离小镇太远了,而且愿意来这里坐坐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小孩子。 再加上一周前的意外,所以我们准备拆掉这里,然后把它搬到小镇中央重新建造一座图书馆,专门给老人和孩子的图书馆。” 虽然这位名叫谢尔盖的老男人给出的解释着实有些啰嗦,但好在却足够详细,足以让卫燃三人弄清楚了大概的前因后果。 不过即便如此,卡吉克还是再次确认道,“所以除了儿童读物、各种名著,剩下的都可以出售?” “只要你们给出的价格合适” 名叫谢尔盖的老男人额外强调了一番最关键的东西,随后从包里掏出三顶看起来粗制滥造的工地安全帽递了过来,“额外提醒一句,这座房子目前不太安全,所以你们最好小心点。” “谢谢”卡吉克接过了软塌塌的安全帽扣在头上,浑不在意的第一个走了进去。 “这东西有用吗?”玛雅接过安全帽试着按了按,都没怎么用力气便按下去一个坑,等她松开手,那坑甚至都没力气自己弹回原来的形状。 “总比没有强”谢尔盖理所当然的说道。 “给你两千卢布,去帮我买两顶最好的安全帽回来。” 卫燃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了钱夹子,抽出几张大票递给对方,“记得买最好的,只要质量让我满意,剩下的钱都是你的。” “没问题” 谢尔盖痛快的接过钱揣进兜里,随后竟然直接打开了摩托车两侧的边箱,从里面各自拿出了一顶骑行盔走了过来,“它的质量绝对比安全帽要好,但只能借给你们用。” “奸商!”玛雅翻着白眼嘀咕了一句,接过头盔看了看,随后一脸嫌弃的解下脖子上的薄围巾包住头发,然后这才挑了一顶干净的扣在了脑袋上。 “这一顶去给老板用吧”卫燃将谢尔盖送到自己手上的递给了玛雅。 “你呢?”玛雅接过头盔问道。 “我车里带着呢” 话音未落,卫燃便走向了远处的车子,动作极快的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得自关岛的那顶钢盔,并将上面的香烟、扑克以及照片全都丢进医疗箱里收了起来。 等他顶着个四面画着红十字的美式头盔从车子上下来的时候,玛雅先是愣了愣,随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维克多,你带的是什么丑东西?” “虽然丑了点,但起码足够结实。”卫燃浑不在意的敲了敲头顶的钢盔,第二个钻进了图书馆。 看得出来,在被外面那颗大叔亲密拥抱之前,这座图书馆绝对算得上温馨,不但绕着墙有一圈长条桌和长椅,而且桌子上还摆着一台台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老式台灯。而在靠门的一侧,竟然还有个出售咖啡和牛奶的吧台。 而在这座图书馆中央的大部分空间,却摆满了一个挨着一个的实木书架,甚至就连那几根至关重要的承重柱,都是被明显量身定做的书架包裹着的。 相应的,这里的藏书数量也远超卫燃的之前的预料。而且别忘了,这才仅仅只是一层,二层他都还没上去过呢。 “老板,这看起来似乎不像是个小镇图书馆该有的规模。”卫燃凑到便宜导师卡吉克的边上低声说道。 卡吉克先是抬眼看了看压根就没有跟着进来的谢尔盖,随后又摘掉头顶的劣质安全帽,换上了玛雅递来的骑行盔胡乱扣上。这才压低声音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当然不是一个小镇图书馆该有的规模,否则我又怎么会专门赶过来?” “解释解释?”卫燃打蛇顺杆爬的追问道。 “先不急,我们先去二楼看看” 卡吉克说完,已经迈步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木质楼梯爬上了二楼。 相比还算整洁的一楼,二楼的情况却不算太好,不但有几个书架已经倒了,各种图书撒的满地都是,而且天花板也裂开了一倒口子,并且顺着这道口子洒落了大量的灰尘。 弯腰捡起一本有关精神学科的书籍翻了翻,卡吉克迈步挪到窗边看了眼靠着摩托车抽烟老男人谢尔盖,随后又身上试着扳动桌子上台灯的开关,见根本没有电源供应,这才将手中的书籍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笑眯眯的问道,“维克多,说说你对喀山的印象。” “盛产美...” 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卫燃赶紧打住,换了个标准答案说道,“历史悠久,制造业发达。” “还有呢?”卡吉克笑眯眯的问道。 “盛产美女” 玛雅笑眯眯的把卫燃刚刚差点说出口的答案说了出来,紧接着又追加了一句,“当然,渣男似乎也不少。” “算了,这个问题我就不该问的。” 卡吉克无奈的摇摇头,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玛雅就算了,我对她的要求不高。维克多,喀山最有名的是监狱。” “喀山监狱?!”卫燃总算反应过来便宜导师卡吉克到底想说什么,“你是说这里...” “远着呢” 卡吉克指了指窗外的铁路线,“这里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曾经有一座精神病学的研究所分支机构,相应的,这里也曾生活着非常多的知识分子。” “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图书馆是为那些知识分子建造的?”完全在当故事听的玛雅好奇的问道。 “说反了”卫燃接过话题纠正道,“应该说这座图书馆是那些知识分子建造的才对。” “你总算表现的比玛雅专业了一些” 卡吉克只是满意的点点头,却并没有正面肯定卫燃的猜测,而是拍拍手说道,“以前我经常会来这座图书馆逛逛的,这次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不过还好,这次能把很多书都带回去了。你们可以先在这座书店里随便逛逛,等下记得来帮我把挑出来的书搬出去就行。” 话音未落,卡吉克便走向了坍塌的书架,认真的从那一堆泛黄的老旧书籍中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里说不定能找到些我感兴趣的书”玛雅说完,也饶有兴致的走向了书架。 凑到这两人身边看了看,卫燃却发现了一些小细节,玛雅感兴趣的,都是些哲学类的书籍,而卡吉克感兴趣的,则是些社科类的书籍。 换言之,这俩一个是战争史专业的导师,一个顶着战争史研究生的名号,但却没有一个去翻历史类的书籍。 真特么人生如戏... 卫燃哭笑不得的暗自嘀咕了一句,在那些书架上粗略浏览了一番上面的分类牌之后,转身走向了一楼。 一番穿梭找到挂着历史类牌子的书架,卫燃随意的抽出一本苏联历史类的书籍翻了翻,然后下意识的扫了眼贴在背面封皮上的牛皮纸标签卡。 然而,仅仅只是这一眼便让他瞪圆了眼睛,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镇图书馆里馆藏的书籍,它的产权竟然属于苏联军事历史研究所! 不信邪的将这本书塞回原来的位置,卫燃再次抽出一本上直接反倒尾页,还是隶属于苏联军事历史研究所! 连续拿了几本挨个检查了一番,卫燃不信邪的跑到楼上,拿起刚刚卡吉克丢到桌子上的那本树看了看,这本总算不属于苏联军事历史研究所,但却属于另一个更加吓人的机构——司法精神病学研究所! 什么叫司法精神病学研究所?简单的说,法律认为你得了精神病需要治疗。 这可不是什么苏式幽默,毕竟,那位玉米小夫可是说过“只有精神病人才怀疑苏联光明美好的前途”这么一句狠话的。 而这狠话背后的代价,便是那些心生怀疑的人被法律送进了精神病院。 扫了眼仍在书堆里翻腾的卡吉克和玛雅,卫燃将手中的书籍放回原位,随后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一楼。 稍作犹豫,卫燃咬咬牙走出了图书馆,找上了那位正站在自己的越野车车头前自拍的老男人谢尔盖。 “我只是拍个照”谢尔格有些尴尬的收起了手机。 “没关系,我不是阻止你拍照的” 卫燃指了指身后,“过来帮我估个价,我打算把其中几个书架的书都买下来。如果你开出的价格足够吸引人,这里所有你们不需要的书我都可以买下来。” “全部?”谢尔盖瞪圆了眼睛。 “除了儿童读物”卫燃微笑着给出了一个让对方瞪圆了眼睛的交易范围。 “如果价格合适,儿童读物也可以卖!”谢尔盖在短暂的呆滞过后,给出了一个比卫燃更加敞亮的回应。 “还是先谈谈价格吧”卫燃一边重新往图书馆里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个书店里的书足够旧,刚好能拿来摆在书架上。” “该死的有钱人...”谢尔盖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 闻言,背对着他的卫燃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随意拿起一本大部头掂了掂,“谢尔盖,开个价吧!” “一千卢布一本怎么样?”谢尔盖狮子大开口的开出了一个高价,“这里一共有两千多本书,所以只需要...” “你怎么不说一万卢布一本?” 卫燃没好气的将手中的大部头丢给对方,“再给你最后两次机会,如果你开的价格我能接受,我不介意把这两千多本全都买下来,如果你开的价格我接受不了,附近有很多旧货集市,或许你可以拉着这些书去那些旧货集市碰碰运气。” “800,800一本怎么样?”谢尔盖试探着问道。 “这本《父与子》新书才580卢布”卫燃举着手机搜索出来的价格提醒道,无形之间消弭了出版物和收藏品之间的区别。 “那就...580卢布?” 谢尔盖咬咬牙,“550卢布,这是最低价了。我们还要靠出售这些旧书给孩子和老人们建新的图书馆呢。” 闻言,卫燃不由的愣了愣,稍作犹豫之后说道,“那就按800...算了,就按你说的,一千卢布一本吧,不管这里有多少书,就按两千本计算怎么样?” “你疯了?”卡吉克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惊呼道,就连探出大半个身子的玛雅也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卫燃。 “成交!一千一本,按照两千本计算!” 谢尔盖主动拉住卫燃的手用力握了握,喜气洋洋的说道,“这下我们的图书馆可以多盖一层了。” “我愿意用这个价买下这些书是条件的”卫燃笑眯眯的提醒道。 “什么条件?”刚刚还一脸高兴的谢尔盖立刻又紧张起来。 “两件事”卫燃笑着说道,“首先,那些书架和台灯送给我怎么样?你们盖新的图书馆,这些东西肯定用不上了。” “没问题!”谢尔盖痛快的应承了下来,“第二个条件呢?” “帮我找一辆足够装下这些书和书架的车,以及帮忙给那些旧书打包的人怎么样?” 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为此我会额外支付三万卢布,只需要帮我送到喀山城区的卡班湖附近就可以。” “我马上联系人!” 谢尔盖此时完全忽略了站在楼梯上的卡吉克和玛雅,一溜烟的跑出图书馆,骑着摩托消失在了卫燃等人的视野里。 “有钱可真好”卡吉克哭笑不得说道。 “我只是想帮他们重新建个图书馆而已” 卫燃空口白牙的说道,他愿意主动涨回最初的价格买些那些旧书,确实有出于善心想帮着修图书馆的因素在里面。 但另一方面,达丽娅借给自己的那栋大房子如今虽然装修好了,但一楼那些书架可全都空着呢,这些旧书刚好放进去。 最重要的是,这些大有来头的书籍本身的价值就不低,即便一千卢布一本,即便这个数目里夹杂着些许儿童读物,但他仍旧亏不了几个钱,无非一个是真金白银,一个是不一定能随时变现的收藏品罢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顶着个历史学者的名头,身边也需要些装点门面的东西。不然的话,以后总不能指着空荡荡的书架和别人说那些历史故事是从档案里翻出来的不是? 至于花出去的钱....五万欧的奖金都给了,还差这点儿嘛?当然,该肉疼,那肯定是要肉疼一下的。 “看来我们白跑一趟了”卡吉克和玛雅相视苦笑,“早知道我就不该带着你过来。” “我只是全都买下来了而已,可没说全都是我的了。” 卫燃慷慨的说道,“装车之前或者装车之后都可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挑出你们喜欢的书带走,就当我送你们的礼物了。” 卡吉克和玛雅再次对视了一眼,随后竟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你这个混蛋毁了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要不然我把谢尔盖叫回来?”卫燃乐不可支的反问道,压根没把对方的话当真。 “叫回来就不用了” 卡吉克不满的摆摆手,“这些书被你全都买下来也不错,总比被拆散了要好的多。而且我也省的做出取舍了,这么一想,甚至连藏书的地方都不用准备了,只要我需要的时候去你那里就好了。” “随时欢迎”卫燃笑着应承下来。 “以后我也会经常去的”玛雅摊摊手,“当然,前提是季马没在那里等着我。” “其实季马这人还...” “季马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卡吉克没等卫燃说完便给出了个出人意料的评价。 见卫燃和玛雅都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看着自己,卡吉克无辜的摊摊手,“至少他帮我修好了那辆车发动机的异响,而且上个月还帮我把家里的冰箱换成了新的,就连办公室里的按摩椅都是他送的。” “你不是说那是学校买的吗?”玛雅呆滞的问道。 “学校怎么可能会买那种东西?” 卡吉克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又不用担心他想和我结婚生孩子,为什么不能收下来?而且我也没有答应他任何事情。” “这个天才...” “这个混蛋!” 卫燃和玛雅不分先后的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评价,至于这评价到底是给卡吉克的,还是给季马的,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他们这边闲聊的功夫,谢尔盖已经骑着他的摩托车,带着一辆箱式卡车开了过来,而在卡车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或是骑着摩托,或是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甚至在最后,还跟着一辆慢腾腾的叉车! 等这些人都到位之后,卫燃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期刊杂志都不要,95年之后的书也不要,剩下的书,按照书架上的分类打包装车,打包之前记得用报纸包好不要弄坏了。” “交给我们吧!” 谢尔盖话音未落,已经从摩托车上卸下了一个麻袋,将装在里面的安全帽全都倒了出来,等那些小伙子们各自捡了安全帽之后,亲自带着他们钻进图书馆。 有这十几号人的帮助,在卫燃和卡吉克的监督下,一个接一个的书架被清空装车,一楼的空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宽敞起来。 相比这些被干劲儿十足的搬运工人,卫燃三人却各自端着一个大号保温饭盒,在一边鼓着腮帮子享受着丰盛的格鲁吉亚美食。甚至时不时的,玛雅还会拿起卡吉克带来的那俩大号保温壶,帮他们各自续上一杯加了牛奶的热咖啡,又或者冰镇过的橙汁。 忙碌的搬运工作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四点,所有的书籍和书架,以及卫燃点名要的那些老式台灯才算是全都装进了卡车。 一同被装进卡车的,还有十几箱因为书架空间不够,或者前些年被其他书籍替换下来的旧书。用那位谢尔盖的话来说,如果不是这次清理,连他这个图书管理员都快忘了那些书的存在。 当然,除了这些被意外发现的旧书之外,谢尔盖还在一个上锁了不知道多久的柜子里发现了一满满一箱伏特加,相比之前那些被他轻易当人情送给卫燃的旧书,这些伏特加他却像是宝贝一样,不声不响的全都藏到了他的摩托车边箱里落了锁。 最后检查了一番确定再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卫燃亲自锁上了箱式卡车的货门,随后又邀请那位名叫谢尔盖的老男人坐上了自己的越野车。带着高价买回来的旧书一路径直开进了卡班湖畔的大院子。 至于卡吉克和玛雅,这师生俩倒是一个比一个机灵,他们早在进城之前,便默契的选择了分道扬镳,摆明了不打算过来当给他当免费的搬运工。 好在,跟着一起来的除了谢尔盖之外,总算还有几个负责卸车的小伙子,以及一个据说是他们当地警察的中年人。 再加上卡车司机和卫燃,一众人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这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搬进了一楼大厅。 最后在那位警察的见证下如数支付了货款,并且将对方送出了院子,已经4小时没有合过眼的卫燃立刻反锁了院门房门,打着哈欠走向了洗手间。 至于堆满了一楼地板的那些故纸堆,自然是等睡醒之后再说了。(未完待续) 第464章 藏在书里的枪 当努力跳出地平线的阳光将波光粼粼的卡班湖染成一片赤金色的时候,卫燃已经绕着湖岸跑完了一圈五公里。 精神抖擞的钻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澡,等他把早饭做好的时候,一辆脏兮兮的瓦兹小面包也在院子门口按响了喇叭。 还不等他走出房门,六七个蓝毛绿毛什锦毛的小混混便拉开车门跳了下来。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卫燃说话的同时打开了反锁的铁栅栏门,“直接把车开进来吧。” 其中一个将头发染成蓝色小混混傻呵呵的说道,“季马说我们早点来能吃上早餐。” “他没说错,快进来吧!” 卫燃话音未落,一个看年龄最多也不到0岁的彩色头发小姑娘便已经把面包车开了进来。 这些小混混是卫燃昨晚联系仍在红旗林场上课的季马叫来的帮手,否则就靠自己整理那些图书,恐怕会把回林场上课前的这几天全都耗在上面才行。 招呼着这些小混混们走进一楼大厅,卫燃只来得及端来热好的牛奶和煮好的咖啡,其余那些吃的喝的便全都被其余几个小混混端到了长条桌上。 一边闲聊着相互熟悉,一边吃完了还算丰盛的早餐,卫燃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之后问道,“季马让你们带的东西买到了吗?” “买到了!” 为首的小混混说着已经站起身,“都在车里呢,维克多,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如果你们休息够了,现在就开始吧。” 卫燃话音未落,也跟着站起身,带着他们走到不远处的那堆旧书边上介绍道,“工作不难,这些书在打包的时候就已经分类了,注意看外面包裹的报纸上写的就知道他们属于哪一类。” 说到这里,卫燃又指了指远处装修房子时花大价钱加急订做的书架,“按照书架上的标签分类摆上去就行,重点是摆上去之前,把每本书都粗略翻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夹着什么东西,另外在送上书架之前,用你们来带的金属探测器扫一遍。” “女生负责金属探测和翻书,男生负责搬运,别搞混了!” 为首的小混混说话间,已经把车里搬来的塑料箱子放在了长条桌上,一边把那些安检用的手持金属探测器分给跟着一起来的几个小姑娘,随后又细心的给其余几个男生各自分了一双棉线手套。 “你叫格列瓦对吧?”卫燃叫住为首的小混混问道。 “对,格列瓦·阿拉赫”这小混混答道,“我和季马都姓阿拉赫,据说在因塔的时候,我的祖父和他的祖父还是亲兄弟呢。” 堂兄弟关系呗? 卫燃换了个自己更容易理解的方式记住了对方和季马的关系,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对方,“格列瓦,你辛苦一下,拿着一盏台灯,去找找哪个五金店能买到它们用的上的配件。 主要是电源线和备用灯泡,数数有多少台灯就买多少新的电源线和双倍的灯泡回来,记得再买一些能把台灯拆开的工具。 剩下的钱去买些你们喜欢喝的啤酒,顺便把午饭也买回来,记得多买点。” “交给我吧!” 格列瓦说完兴高采烈的拿着钱出了门,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卫燃帮忙了,不说一个多月前帮忙装修这栋房子,早在卫燃第一次去他们的村子寻找尼古拉的时候,双方就已经见过面了。 只不过那时候,格列瓦还是他们那个势力范围仅限小镇区域的帮派老大,但这才几年的时间,当初在他手底下混的季马已经快是个电影明星了,而这个曾经打着邮差名义进村子的华夏人也已经不止一次以历史学者的名义登上了电视。 不过好在,得益于季马的照顾,他们如今混的也不错,起码已经走出村子进入喀山城区了。 虽然因为季马的要求很多勾当不能做以至于少了些自由。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靠小偷小摸过日子了。 脑子里琢磨着这一两年的变化,格列瓦拿上那盏看起来比自己岁数还大的台灯,驾驶着面包车风驰电掣的离开了卡班湖畔的大院子。 于此同时,一楼大厅里那些相对更年轻些的小混混们也认真的都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在这些男女小混混的相互配合下,一包包的书籍被拆开外面包裹的报纸,先由两個姑娘匆匆翻了一便查看书页里有没有夹带什么东西之后,再将其摆在地板上,由一个手持金属探测器的小姑娘仔细扫一遍,最后确定除了订书钉之外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由另外两个小伙子将其摞起来分门别类的放在书架上。 虽然这一番折腾看似谨慎过了头,但卫燃却有自己的考虑。毕竟他这前脚回来,后脚那位便宜导师就主动找上门带他去掏了个老宅子。所以即便之前戈尔曼保证过那师生俩没什么问题,也由不得他不多个心眼。 另一方面,这一番检查下来,翻出来的东西到着实不少。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各种自制的书签或者漂亮的树叶。 除此之外,被翻出来的东西里也不乏一些小孩子在纸上涂鸦的各种画作,带着岁月痕迹的贺卡乃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行的邮票,甚至不知道谁写给谁的表白明信片。 在卫燃的示意下,这栋小零碎全都被统一装进了一个大号的相册里暂时保存,而那些小太妹们也终究是相对更加感性的女孩子,在那些小惊喜的激励下,手上的工作也越发的认真。 趁着那位小混混头子格列瓦还没回来,卫燃从放在长条桌的塑料箱子里翻出了一台探伤仪,在其中一个自称在汽修厂工作的小混混帮助下,将那些一起买下来的书架全都检查了一遍。 这些书架全都是卫燃挑挑拣拣的选出来的一些品相相对好一些的,而把他们买下来的用意,也仅仅只是想填充三楼剩下的那些闲置房间罢了,同时暗暗期望着,等以后或许可以把一些真正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摆在上边当作私人的收藏。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小混混抬头问道,“维克多,那些木头箱子怎么处理?” “拆开,一样处理。” 卫燃想了想说道,“记得看看里面的书是不是同样分类保存的,如果不是就先单独放在一个书架上,以后有时间我自己整理。” 闻言,那名小混混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把ak突击步枪的刺刀,三两下便撬开了贴着封条的木头箱子。恰在此时,格列瓦也将面包车重新停在了门口。 只不过,还没等卫燃帮着他把买回来的配件和饭菜啤酒以及饮料全都搬到大厅的长条桌子上,刚刚负责开箱子的那个小混混却抬头喊道,“维克多,快来看看,我们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马上!” 卫燃回应了一句,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惊喜之色,此时他反倒越发的怀疑这“惊喜”会不会是卡吉克刻意给自己准备的。 放下手里抱着的那一箱红瓶大白熊啤酒,卫燃在那个小混混的指引下凑到了一个脏兮兮的木头箱子前面蹲了下来。 这箱子个头倒是不小,如果拿走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书籍,恐怕塞个微波炉进去都有很大的富裕。 接过那名小混混递来的书籍,卫燃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这是一本《苏联医学大百科全书》,16开的大小,厚度起码有五六厘米的样子,外面的枣红色封皮也格外的厚实精致,但这本书的重量,远超它本身该有的重量。 轻轻翻开封面,开头的十几页根本没有什么异常,但再往后,书页上却被挖出了大片的轮廓,最重要的是,这些轮廓里固定着一支纳甘转轮手枪,以及14发纳甘转轮手枪使用的埋头弹。 没有急着把那支手枪拿出来,卫燃合上书页放回箱子,招呼着两个小混混帮忙,将整个箱子抬到了长条桌上。 此时,以格列瓦为首的那些小混混小太妹们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股脑旳围过来看着稀奇。 仔细检查了一番这箱子上被撕毁的封条,以及下半部分沾染的些许霉斑,卫燃即便可以确定,这箱子恐怕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重新打开那本《苏联医学大百科全书》,将藏在里面的转轮手枪取了出来。 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这支转轮手枪的弹巢里竟然装满了子弹!这也多亏了刚刚那个小混混没有把它取出来,否则万一试着扣一下扳机,这栋才装修好的房子恐怕就要便凶宅了。 一发挨着一发的退出了弹巢中的子弹,卫燃先试着抠了抠扳机,见击锤跟着一起运动,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枪身左侧,击锤正下方的五角星砸印上。 这个五角星戳记代表的是图拉兵工厂,五角星下方“1950”字样则标明了它的生产时间。 虽然生产时间距今已经有将近七十年,但这支手枪的使用痕迹却并不多,不但枪身上的烤蓝看不出什么磨损,就连固定枪柄贴片的那颗螺丝都带着它原本的颜色。 “或许只是当时的图书管理员自己的防身武器吧” 卫燃神色如常的下了个定论,丝毫没有提及当时曾在那座图书馆里已经发现过一支同款手枪的事实。 闻言,身边那些小混混们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该怎样更好的隐藏武器的话题上,而那些小太妹们则表示,她们读高中的时候就曾用同样的方法在书里面藏过各种东西云云。 眼瞅着那些小混混们又开始了忙碌,卫燃按捺住了好奇心,重新扣上箱子,顺便盯着其余那些箱子的情况。 可惜,直等到临近中午,所有的箱子全都被打开,所有的书籍全都被送上书架,他们却再没有任何类似的发现。(未完待续) 第465章 三个课题 用一顿丰盛的午餐和一顿丰盛的晚餐,外加每人五千卢布旳辛苦费打发走了帮忙的小混混们,卫燃在锁上大门之后,立刻跑回房子开始研究那个被他刻意丢到墙角的木头箱子。 和其余那些箱子不同,这个箱子里的书籍可谓杂乱无章涉猎广泛,区区十来本书,几乎涵盖了从文学到哲学再到医学乃至法律和历史的各个领域。 比较遗憾的是,这些书真就是普普通通的书籍,里面除了偶尔写了些类似读书笔记之类的只言片语之外,却再也没有像那本《苏联医学大百科全书》一样藏着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不过好在,这箱子里除了那些书籍之外,倒是还有些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里包括了一台莫斯科牌的打字机和一盒盒早已被淘汰的色带,一双羊皮手套,一顶带有镰锤帽徽的青灰色沙普卡(雷烽帽原型)以及一条白色的针织围巾,一个形如胡椒瓶子的筒状怀炉,和一块装在皮套里的火箭牌极地怀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并不算大的随身酒壶。 仅从这些小物件里就知道,当初使用这些东西的人,恐怕在极圈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否则的话,他根本不会使用那种只有在分不清昼夜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24小时制怀表,更不会给那支银亮的怀表套上一层至关重要的皮套。 将这些东西一一拿出木头箱子,箱子里便只剩下了一个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 随意抽出一份档案,其上手写的标题立刻让卫燃皱起了眉头——如何人为制造精神疾病的研究(2)。 将其放在一边,卫燃拿起紧挨着的第二个档案,其上的标题大同小异,仅仅最后括号里的数字从2变成了1而已。 见状,他索性将所有的档案袋全都拿了出来,并且根据其上的标题和序号进行了分类。 总的来说,这些档案总共只有三个课题,除了最先看到的“如何人为制造精神疾病的研究”之外,还有“群体服从性的培养和战俘秩序的心理矫正”以及“极寒环境人类肉体和精神极限调查”。 但无论哪一个,仅仅只是那些带着学术性的标题,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犹豫片刻,卫燃按照顺序打开了极寒环境打头的第一份档案。 随着厚厚的一沓稿纸被拿出来,打字机留下的那一行行毫无感情的字母所记录的内容却让卫燃的眼睛越瞪越圆。 在这份档案的只言片语间可以大概看出,写下这份档案的人,在二战结束后便以医生的身份,被派到了西伯利亚一个编号为49的劳动营工作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专门负责那里的看守的身体健康。 正是在这期间,他通过观察这座劳动营里的招核战俘和德国战俘,开始了人类对极寒环境的肉体忍受能力以及长期心理承受能力的研究。 随着稿纸一页页的翻动,后面写的东西专业词汇越来越多,卫燃能看懂的也越来越少。但那些代表观察目标的字母编号每一次消失,却都意味着一条有效数据的产生。 将看了不足四分之一的稿纸重新塞回档案袋,卫燃又拿起了标有“群体服从性的培养和战俘秩序的心理矫正(1)”的档案袋。 依旧是打字机敲出的标准西里尔字母,依旧是开篇先介绍数据来源。依旧是从开始的几页得以看出,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数据撰写者结束了在编号49的劳动营为期三年的工作之后,被抽调到了一个被称为52号矿山的地方,继续做着之前的工作。 按照档案里的写的内容,这座矿山里工作的全都是来自招核的战俘,这些战俘异常的勤劳听话,从不偷懒,甚至会主动打扫卫生,但唯独它们的舔黄生日那一天,却爆发了集体的切腹行为,并造成了几十人次的死亡。 也正是那次事件之后,这名自始至终都没透露过自己姓名的医生暂停了之前的研究,转而开始了新的课题——群体服从性的培养和战俘秩序的心理矫正。 没有继续往后看,卫燃再一次将稿纸放回档案袋,转而打开了标有“如何人为制造精神疾病的研究(1)”的袋子。 在这一份档案里,这位医生自述因为之前在西伯利亚的工作,他被授予了劳动红旗勋章,并且还得到了一支纳甘转轮手枪以及500卢布的奖励,并且在1952年1月被抽调到了喀山监狱工作,并在第二年的夏天,被授意开展新的课题研究——如何人为制造精神疾病。 看完了开头,卫燃放下手中的稿纸看向了其余几份带有同样标题的档案袋。 对比之前那两个课题动辄六个或者七个满满当当的档案,有关这个课题的档案总共只有三个档案袋而已。 思索片刻,卫燃打开了标有“如何人为制造精神疾病的研究(3)”的档案袋。 出乎他的预料,这个档案袋里的稿纸数量不足之前的一半,但里面除了稿纸之外,还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眼镜布。在这块眼镜布上,恰恰别着一枚课题开头前提到的劳动红旗勋章。 然而,当卫燃把这枚勋章摘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它背面的编号已经被人为的磨掉了。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卫燃直接将这个档案袋里的稿纸翻到了最后一页,随后便发现上面由打字机写下的内容已经被红色的线条人为划掉,并且手写了一段潦草的俄语: “在西伯利亚工作的经历是我终生的荣耀,但在这座监狱的两年时间,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总之,这是一个不该继续下去的课题,终止它的唯一方法,是先终结领导研究这个课题的我。”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将已经暗示了撰写者结局的稿纸和那枚别在眼镜布上的劳动红旗勋章全都装回了档案袋。 从这三个课题开头的只言片语中,卫燃已经拼凑出了一个医生的形象。 他在二战结束后被派往西伯利亚的战俘营工作,在那里的六七年时间里,这位医生独立完成了两份课题研究,并因此受到了嘉奖,得到了那支藏在书里的纳甘转轮手枪手枪,以及一枚劳动红旗勋章,和500卢布的奖金。 1952年年初,这位医生被调到了喀山监狱,并且负责了一个新的研究课题。但在喀山监狱工作了两年之后,这位医生为了终止自己负责的课题,选择了先终止自己的生命。 理清了前后的时间关系,卫燃在一番犹豫之后,将所有的东西又重新装回木头箱子,独自搬上了三楼某个偏僻的房间,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在了下午才布置好的那些书架上。 如果不想惹麻烦,这些东西注定不可能摆在一楼的书架上。同时,不管这一箱东西到底是意外发现的,还是因为那位便宜导师卡吉克的刻意安排,对于卫燃来说此时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更激不起任何的好奇心。 至于利用牛皮本子回去看看... 别闹了,这次卫燃可没有任何的动力,而且万一不小心变成了那位医生的实验体或者观察对象,那特么可就刺激了。最重要的是,上次关岛把他留了将近一个月,这次万一被留在那位医生身边七八年的时间,那可真就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将满满一箱子的东西一一放好,仍旧有些不放心的卫燃重新回到一楼,把那些小混混们从其他木头箱子里翻出来的东西挨个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没有任何类似的档案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顺手抽出一大本相册,卫燃盘腿坐在实木地板上,饶有兴致的一页页翻动着白天时候那些小太妹从书页里的发现的各种东西,同时暗暗琢磨着,等那个小镇的图书馆建好的时候,或许可以把这本相册送回去当作一份还算不错的礼物。 努力用各种胡思乱想驱散了关于那三个恐怖课题的注意力,卫燃正准备给那些更换了电源线的复古台灯各自找个工作地点的时候,放在长条桌上的卫星电话却响起了铃声。 等他拿起手机,这才注意到,打来电话的竟然是远在美国的马卡尔。 “维克多,希望没有打扰你休息。”电话刚一接通,听筒另一头的马卡尔便主动说道。 “不会,我这里才刚刚天黑。” 卫燃回应对方的同时将刚刚拿起的台灯重新放下,随后坐在椅子上问道,“马卡尔,听你的语气好像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确实有些好事” 马卡尔笑着说道,“昨天卡列尼娜把那本相册送过来之后,我就按照她给的地址和借口,把我们在地下室发现的那些东西,还有相册一起送到那家枪店了。” “然后呢?对方收下了吗?” 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对方所说的卡列尼娜就是卡坚卡,当时在他的农场的时候,卫燃和穗穗也一直称呼卡坚卡为卡列尼娜。 “收下了,他们全都收下了。而且我还和布朗先生通过视频电话聊了很长时间。” 马卡尔顿了顿,继续说道,“布朗想为那些东西支付一些钱,不过我按照卡列尼娜说的并没有同意,后来在闲聊中,他得知我的农场遇到的情况之后,表示会带一些人过去帮忙清理野猪和野兔。” “他也要带人去?”卫燃挑了挑眉毛。 “对” 马卡尔颇有些歉意的说道,“类似你和阿芙乐尔带游客来玩的那种模式。我和杰西卡还有迭戈他们商量之后,觉得有必要提前和你还有阿芙乐尔说一声,毕竟你们为这座农场投资了很多钱。” “没关系,我们同意了。”卫燃干脆的说道,“当然,前提是你没有透露我和卡列尼娜去过夏威夷的事情。” “当然,当然没有。”马卡尔赶紧答道,“卡列尼娜当时特意提醒过我很多次的。” 闻言,卫燃笑了笑,痛快的说道,“那就没问题了,祝你们的农场游客越来越多,野兔和野猪越来越少。”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挂掉电话,卫燃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当初马歇尔在关岛营地外面做过的事情,紧跟着又想起了撰写那份档案的那位无名医生记录的事情,以及二战末期,来自美国的李师傅在东京开烧烤摊子,和毛子在西伯利亚农家乐组织小鬼子团建挖土豆的温馨场景。 可这一番思来想去,他却是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个做错的人或者国家,最终也只能感叹一句多灾多难的小鬼子属实是有那么点儿欠。 ------题外话------ 今天暂不加更了,有些东西要查一查。 第466章 莫名其妙的礼物 用了两天的时间把买回来的旧书仔细整理了一遍,卫燃也总算再次把精力全都投入到了毕业论文上。隔三差五遇到自己搞不定旳,他还会驱车跑到喀山大学,虚心求助那位便宜导师卡吉克。 这位老师倒也算是热情且尽心,不但毫无保留的答疑解惑,而且赶上饭点的时候,还会叫上他和玛雅,一起去离着大学不远的那家格鲁吉亚餐馆吃上一顿。当然,付账的人永远都是卫燃罢了。 至于那个木头箱子里发现的东西,卫燃却是只字不提,而卡吉克和玛雅也像是真的不知情一样自始至终都只字未提,仅仅只是让他帮忙带几本当初在那家图书馆二楼就看中的旧书,明目张胆的想来个有借无还。 卫燃对此倒是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些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旧书很大程度上真就是拿来充门面当借口的,送出去几本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正所谓有得有失,前脚卡吉克和玛雅才从他这儿借走了几本书,结果当天中午,他便接到了雪绒花组织负责人黛安的电话。 “你在喀山?还要送我礼物?”原本有些抗拒接这个电话的卫燃在听完对方的用意之后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为了感谢您在白俄罗斯对我们的帮助” 黛安温和的说道,“维克多先生,不知道您现在方便见面吗?我和礼物现在都在火车站呢。或者您给我个地址也可以。” 犹豫片刻,卫燃开口说道,“这样,你稍等我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卫燃扣上了笔记本电脑,歉意的和坐在对面的卡吉克说道,“抱歉老板,我要回家一趟,有个客户需要见一下。” “不用抱歉” 卡吉克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记得把毕业论文里我挑出来的那些错误的地方改一下,然后把剩下的部分尽快完成,距离论文提交已经没几天了。” “我会想着这件事的”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将笔记本装进了马皮公文包,一溜烟的跑出了办公室。 “老板,学历史真的很赚钱吗?”原本正一手举着个馅饼,一手拿着从卫燃那里借来的书看的起劲的玛雅颇有些心动的问道。 “这一行如果真的很赚钱,我还用在这里教书吗?”卡吉克没好气的答道,随后敲了敲杯子,“咖啡,记得少放点糖多放牛奶。” “但维克多看起来在历史书里赚了不少钱”玛雅一边屁颠颠的给前者倒咖啡一边说道。 卡吉克放下手里的书本,颇有些嫉妒的说道,“他?他只是走了狗屎运,不说别的,他能发现那张国会大厦上的苏联红旗照片,难度和找到琥珀屋没有什么区别。” “我听季马说他找到的可不止一张照片那么简单”玛雅继续刺激着卡吉克,“好像还有...” “玛雅,如果你没事做的话,就去码头的那家餐馆买点午饭回来。” “为什么要去码头的那家?”玛雅放下咖啡杯不解的问道。 “因为至少能让我的耳朵清静清静” 卡吉克捏了捏眉心,“我开餐馆的老婆已经念叨了几十年学历史不赚钱,现在怎么还要被你念叨?” “我倒是觉得...” “麻烦从外面帮我把门关上”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卡吉克赶苍蝇似的轰走了故意挤兑自己的便宜学生玛雅,随后直接反锁了房门。 同一时间,卫燃将地址发给黛安之后,也驾驶着越野车离开了学校,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等他将车子开进卡班湖畔的大院子的时候,一辆拉着集装箱的卡车和一辆出租车也相继停在了院子外的路边。 “好久不见,维克多先生。”黛安热情的朝卫燃伸出了手。 “确实很久不见了”卫燃矜持的和对方握了握手,同时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其实真没多久”。 “维克多先生,先看看我们送你的礼物吧。”黛安说话的同时,从包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卫燃。 不过,卫燃却并没有急着接钥匙,而是笑眯眯的用夹杂着汉语的德语说道,“黛安,我们华夏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翻译成你能听懂的话,就是非节假日的礼物必须有个明确的原因才能收下。” “别误会” 黛安无奈的拍了拍额头,“维克多先生,你太谨慎了。这份礼物真的只是感谢您在白俄帮我们调查到的历史真相,除此之外,也是为了感谢您把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安娜女士介绍给我们认识。” “只有这些?”卫燃狐疑的问道。 “只有这些”黛安哭笑不得伸出三根手指,“我可以发誓不会借着礼物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当然,最好能请莪喝一杯咖啡,为了把这份礼物弄过来,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闻言,卫燃这才接过钥匙,伸手打开了集装箱的尾门,随后又接过那位卡车司机递来的钳子剪开了上面的铅封。 随着舱门被打开,卫燃最先看到的是一个被固定在集装箱里的木制货箱,随后才通过木板间的缝隙看到了这份礼物的真容。 这是一辆摩托车,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一辆德国在二战时期生产的,尊普达牌ks750挎斗摩托车。不仅于此,在这集装箱里,似乎还有个和这种摩托车配套使用的拖斗。 “这东西,送我的?”卫燃扭头看向黛安。 黛安笑了笑,语气平缓的解释道,“准确的说,是雪绒花组织的资金支持者送给您的。” “为什么?” 卫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道,别看这辆摩托车生产时间早了点,但它可一点都不便宜,尤其是后面还挂着拖斗的情况下,这么一整套下来,恐怕能值个十万美元左右。 “就在一周前,送您礼物的那位在和安娜女士谈判之后,对时光电影制片厂进行了一笔投资。” 黛安言简意赅的道出了核心缘由之后继续说道,“为了感谢您的帮助,他将自己收藏的这辆摩托送给了您。” 见卫燃似乎没有异议,黛安这才朝卡车司机招了招手,后者立刻操纵着电动摇臂,将集装箱里的摩托车以及拖斗一一卸了下来。 在卫燃的注视下,这位卡车司机细致的帮忙拆除了摩托车和拖斗外面的木头框架,随后竟然又从驾驶室里拿出了一桶提前准备的汽油。 “这辆摩托还能启动?”卫燃惊讶的问道。 “当然能”黛安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它几乎就像全新的一样,维克多先生,骑上去试试吧。” 闻言,卫燃绕着摩托车打量了一圈,见车身上的纳脆标志都已经被反战符号取代,这才拎起油桶,亲自给这辆摩托车加注了燃油,顺便又挂上了那个看起来和工地拉水泥的小推车有几分相似的拖斗。 轻而易举的启动了摩托车,卫燃看了看放在挎斗里的二战德军钢盔,犹豫片刻后说道,“坐上来吧,请你喝杯咖啡。” “谢谢” 黛安笑了笑,掏出一些现金递给那位卡车司机当作小费,随后又指了指地上的垃圾示意帮忙带走,这才颇有些笨拙的坐进了挎斗里。 载着黛安进入院子,卫燃远远的将摩托车停在了那颗茂密粗壮的橡树阴影里,随后带着访客走进了一楼的大厅。 “这栋房子很漂亮,外面的院子也很漂亮。”黛安语气真挚的蹦出了几句不要钱的恭维。 “朋友借我用的,前段时间我把工作室从伏尔加格勒搬到了这里。” 卫燃浑不在意的解释了几句,招呼着黛安在一楼大厅的长条桌一侧坐下之后,这才慢悠悠的端来了一壶咖啡。 陪着黛安闲聊了大半个小时,这个胖女人似乎真就是来送礼物的一样,直到最后告辞离开,也没有提什么额外的要求。这让卫燃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自琢磨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神经过于紧张了。 除此之外,停在院子中央那颗橡树下的摩托车也让卫燃犯了愁,这东西漂亮固然是漂亮,但他却根本没有骑摩托的爱好,甚至可以说对这种偏三轮肉包铁的玩意儿带有一丝丝不知道哪来的恐惧。 况且,这院子里除了两棵橡树下的树荫之外,连个正经车库都没有,那辆摩托车在树荫下放着,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思来想去,卫燃索性掏出电话拨给了远在伏尔加格勒的尼古拉先生,准备借花献佛做个人情。毕竟这老头儿整日里骑着辆破哈雷满大街的瞎溜达,说不定就有兴趣呢? 只可惜,这电话接通之后,卫燃刚刚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尼古拉老爷子却毫不客气的答道,“算了吧维克多,德国人的摩托只有缴获来的骑着才舒服,当礼物送来的我可没兴趣。” 话音未落,这倔老头儿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只留下电话这一头的卫燃,一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边自嘲嘀咕一句“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顺便还被驴踢了一蹶子。” 唯一可能对这辆摩托感兴趣的老东西都不想要,站在门口的卫燃看了看树下的摩托车,再看看停在摩托车边上的越野车,思来想去之后索性拨给了之前帮过忙的小混混头子格列瓦,准备让对方帮忙找些人,给这院子盖上几间正经的车库。 第467章 三个人之渔夫 赶在回红旗林场上课前的几天,卡班湖畔的院子再次化身工地,同时也如上次一样,多了些顶着各色头发旳小混混监工。 放心的将修建车库的工作交给这些人,卫燃在5月16号的一大早,便带上当初在莫斯科花高价订做的正装,驾车准时赶到了红旗林场。 “听说戈尔曼提前和你说了这个月的课程内容?”达丽娅老师等卫燃下车之后笑眯眯的问道。 “确实说了”卫燃老老实实的卖了戈尔曼,这种时候他可不会和达丽娅耍小聪明。 “还算坦诚”达丽娅满意的点点头,“和我来吧。” 深吸一口气,卫燃跟在达丽娅老师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了主楼。 “达丽娅老师,季马是怎么回事?” 卫燃好奇的看了眼舞蹈教室里正在练习步态的季马,“他昨天不就该结束这个月的课程了吗?” “是他自己主动留下来的”达丽娅哭笑不得的说道,“他最近这段时间可是难得的认真。” “为了那个玛雅?”卫燃诧异的问道。 “大概是吧”达丽娅老师显然知道些内情,但同时,也明显不想将自己知道的内情告诉卫燃。 见状,他也就不再多问,老老实实的跟着前者来到二楼,钻进了一间办公室。 直到房门关上,达丽娅这才笑着说道,“这半个月的课程应该是你在红旗林场上课以来最轻松但也最难的,维克多,别让我们失望。” “需要我做什么?”卫燃不由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达丽娅闻言笑了笑,从桌子上拿起一份与机票钉在一起的行程表递给了卫燃,“半个月的时间,和这几个人分别见上一面就可以了,他们有的人或许会对你很热情,但有的或许不一定会对你有什么好感,具体全看你自己的表现。 不过不管他们的态度如何,只有得到他们的同意,你才可以去见下一个人。等到和他们全都见过面,你这个月的课程也就结束了。” “就这样?”卫燃抬头问道。 “就这样” 达丽娅伸手弹了弹已经交给卫燃的行程表,“记得按照上面的顺序来。如果没有问题,你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我先看一下”卫燃找了把椅子坐下,认真的看了看这份仅有一张纸的行程表。 简单来说,他需要见的一共也仅仅只有三个人,但这三人不但位置天南海北,连各自的职业也是五花八门。 第一个要见的人位于彼得罗扎沃茨克的奥涅加湖畔,没有名字,没有性别,仅仅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以及一个“渔夫”的职业。 第二个要见的人却位于索契某个度假村,同样没有名字和性别,同样仅仅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以及一个“门卫”的职业。 第三个要见的人更加离谱,竟然位于俄罗斯的飞地加里宁格勒,这次他的职业,也变成了“荷官”。 除了这些信息之外,这张行程表上便再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 见卫燃一脸纠结,达丽娅笑着说道,“赶到目的地附近再打电话联系,如果没有其他要问的,现在就出发吧。我帮你订的航班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起飞了。” “他们都是制片厂的股东?”卫燃在对方转身之前问道。 “他们是不不是股东不重要” 达丽娅重新转过身,看着卫燃说道,“重要的是这些人能决定你是否能从红旗林场毕业。当然,这次你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不用太担心。” “我...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卫燃干干巴巴的说道。 目送着达丽娅老师离开办公室,卫燃最后扫了眼行程表,随后将其揣进兜里,拎着还没打开过的行李箱离开了主楼,独自驾车又离开了林场,径直开往了相距并不算远的机场方向。 虽然暂时他还搞不懂达丽娅让自己去见那三个人的用意,但卫燃也不得不承认,这跑腿儿的工作确实比在红旗林场上课要轻松多了。至少不用被橡皮子弹催着在水里扑腾,更不用面对那只每天精神的仿佛嗨了药的傻狗戈尔巴乔夫先生。 带着这唯一的安慰和越来越多的疑惑,卫燃准时赶到机场登上了飞往彼得罗扎沃茨克的航班,并在当天下午,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平稳降落在了一座并不算大的机场。 彼得罗扎沃茨克这地方,卫燃还真是第一次来,毫不夸张的说,他上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读大学时的专业课上。 按照俄罗斯的历史记载,这所谓的彼得罗扎沃茨克,简单的说就是“彼得工厂”的意思,这所谓的“彼得”,只得自然是彼得一世,俄国历史上仅有的两位大帝之一。至于“工厂”嘛,最早这里仅仅只是个铸炮厂罢了。 总的来说,在1917年以前,这个“彼得一世的铸炮厂”其实就是个流放烦人的毛子版“宁古塔”。 而在1917年之后,这里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得到了大力发展,同时又因为紧挨着隔壁的芬兰,以至于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反而有些不像是俄罗斯境内的城市。但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风景倒是出乎意料的漂亮。 不提深蓝色宛若海面的奥涅加湖和周围茂密的森林,单单城市里的各种北欧风建筑,以及俄语和芬兰语并存的指路牌,当然,还有那些白的过分的淡金色头发姑娘,这一切都能让初到这里的人产生一种身在北欧小国的错觉。 没有急着去见行程表上的那位渔夫,卫燃先挑了个看起来环境还算不错的酒店住下来,顺便尝了尝当地的各种河鲜,这才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一路打听着找地方租了辆车,不紧不慢的开回了下榻的酒店。 转眼第二天一早,卫燃换了一身适合活动的衣服,早早的驾车赶往了行程表上记录的一座水产市场。 这座位于湖畔的水产市场面积倒是不小,里面卖的,也都是当地渔民从奥涅加湖捞上来的渔获,而其中最多的,便是细长条的多春鱼和又肥又大的白鲑。甚至都不用走出市场,就能找到可以帮忙烹饪这些鱼的小摊贩。 随意买了几串碳烤的多春鱼,卫燃一路吃一路找,最终在一个并不算大的摊位前看到了一个预定渔获的木头牌子。 对照了一番木头牌子上的手机号码确实和行程表上的一致,卫燃这才看向摊位前的老头子。 这位身上带着鱼腥味的老头子看年龄倒是和戈尔曼等人差不多,身前并排摆着的塑料大盆里挤满了一条条的多春鱼,身边的一个塑料筐里,还放着些塑料袋和一个笊篱,而在另一个倒扣的塑料筐上,则放着一台电子称,搞笑的是,那秤盘上还趴着一只正在吃鱼的长毛大白猫。 清了清嗓子,卫燃蹲在那个打瞌睡的老头子对面,隔着两人中间的塑料大盆说道,“那个...是达丽娅让我...” 他这边话都还没说完,那老头子便已经睁开了眼睛。随意的扫了眼卫燃,他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问道,“你就是维克多?” “是我”卫燃干净回应道。 “帮我看一下摊位” 这老头儿说着已经站起来,摸了摸趴在秤盘上的白猫说道,“有人来买鱼的话,按照标价卖就行,记得看好萨沙,别让这个小家伙去偷其他摊位的鱼。” “我...” 卫燃张张嘴,他话都没说完呢,那老头儿已经把那只白猫的牵引绳拴在了塑料筐上,随后竟然就那么走了! “你大爷啊...我大老远过来帮你卖鱼来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那老东西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开始了他的卖鱼体验。 至于不舒服,那到不至于。正所谓钱难赚屎难吃,卫燃虽然不知道钱是不是真的难赚,屎是不是真的难吃。但却知道想学东西还不能受委屈,那最好赶紧回家躲炕头上当大爷去。 再说,那老东西虽然连名字都没告诉他,但也正是让他帮忙卖个鱼而已,这可比在红旗林场上课要来的舒服多了。 放平心态,卫燃也就来了兴致,露胳膊挽袖子做好了准备,伸手从盆里抓起来一条鱼逗弄着秤盘上的大白猫。 从早晨不到八点开始,卫燃便再也没有挪过地方,耐性十足的守着这小摊子。说起来这工作除了味道大了些,是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唯独因为卖鱼的太多,相互竞争之下销量不是太好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等到中午的时候,那几个塑料大盆里的鱼也都已经被卖的一干二净。 可惜,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收摊的时候,早晨便已经离开的那位老头子,竟然用个小推车又送来了满满好几大桶的多春鱼! “把这些也帮忙卖了” 这老头子说话的同时,还掏出块海绵擦干净价签,重新用马克笔写了个相对高一些的价格上去。 没完了是吧... 卫燃咬咬牙,张嘴问道,“这些鱼我买下来行不行?” “你要买下来?” 那老头子见卫燃点点头,立刻把刚刚写好的价格擦掉,重新写了个翻了起码一倍的价格,随后干脆的答道,“当然可以!”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卫燃咬着牙问道,连眉毛都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你不主动问,我为什么要说?” 那老头子摊摊手,“自己称重吧,我来帮你算算需要多少钱。另外,看在你买下这么多鱼的份儿上,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真是谢谢你!” 卫燃说完,拿起笊篱狠狠的抄起一群鱼装进了塑料袋,飞溅的水花中,他分明看见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东西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第468章 这船贼快 “天黑之前,把你的鱼都卖掉,然后带着塑料盆塑料筐还有电子称之类的东西去码头找我。” 话音未落,已经从卫燃手里把钱拽走揣进兜里旳老头子,便抱起了那只肥的不像样子的大白猫,悠哉悠哉的离开了水产市场。 “你大爷...” 卫燃嘴角抽了抽,直接把价签上的标价擦了擦,全都改成了个位数,随后朝对面的摊位问道,“要不要?全都卖给你?” 对面那位标准毛子大妈提醒的阿姨闻言立刻点点头,直接迈过摊位,从兜里掏出一张沾着水渍的1000卢布整票递给卫燃,慷慨的说道,“不用找零了,这些钱肯定够了。” “您真是善良又慷慨” 卫燃无奈的接过对方递来的钱揣进兜里,帮着对方把刚刚送来的鱼都倒腾到她的盆里,随后立刻收拾了摊位上的东西落在小推车上,一溜烟的追上了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头子。 这老头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卫燃,伸手轻轻拍了拍趴在肩膀上的大肥猫,后者立刻跳到了小推车上,在电子称上转着圈踩了踩,最终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 “达丽娅那个女疯子让你来找我做什么的?”这老头儿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问道,说话的同时,还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从里面掐出来一颗塞进了嘴里点上。 “她没说”卫燃老老实实的答道,“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既然没说,就给我帮几天忙吧。”说到这里,这老头喷云吐雾的自我介绍道,“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就叫我伊万吧。你叫什么来着?维克多对吧?” “对,维克多。”卫燃耐着性子答道,他倒是要看看这老头儿想整什么花活。 “会开船吗?”自称叫伊万的老头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会”卫燃坦诚的答道。 “没关系,这两天我会教会你怎么开船的,当然,你要为我工作才行。” 伊万说到这里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饭馆,“在这之前先去买些午饭回来,记得买两瓶伏特加和一瓶酸黄瓜,再来两罐萨洛肉和几个布林饼,另外还有面包,如果你想送我些小礼物的话,可以多买些牛肉馅饼。” “等着我”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将手中的小推车交给对方,迈步走向了对方指定的小饭馆。 按照对方的要求打包了足够他们二人吃上一整天都还有富裕的食物,卫燃继续跟着伊万往码头的方向走,并最终停在了一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渔船边上。 不过,和周围那些船不同的是,这条破船看起来要大了不少,林林总总算下来少说也得有个20米来长,就连造型似乎都有些说不清道不得的怪异感。 “把午饭给我,然后把东西搬上去。”伊万说着,已经接过了卫燃手中拎着的吃喝,在那只大白猫的陪伴下踩着跳板走上了船头。 等到卫燃将小推车以及那些塑料盆塑料筐一趟趟的搬上船,伊万也已经在船头遮阳伞下的桌子上摆好了午餐,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看对方摆的酒杯就知道,享用这顿午餐的,恐怕还有另外两个人。 果不其然,先后不到十分钟,又有两个身上带着鱼腥味的老头子有说有笑的登上了这条船。 “今天的午饭怎么这么丰盛?” 其中一个老家伙一屁股坐下来之后,端起酒杯便仰脖子喝的一干二净,随后又摘下头顶的棒球帽捂着嘴用力闻了闻,这才继续问道,“老伊万,这个年轻人是谁?” “请我们吃午饭的人”伊万同样端起了杯子,和第二个坐下的老头碰了碰,“他叫维克多,是我请来的帮手。” “你这条破船都请得起外国水手了?” 另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家伙喝掉了杯子中的酒之后,好奇的打量着卫燃,“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 “可能是因为在你们眼里亚洲人长的都一样吧”卫燃微笑着应道。 “说的有道理” 这大胡子老头儿自顾自的拿起瓶子给伊万以及对面的老家伙倒了一杯,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年轻人,快把杯子里的酒喝掉。” 闻言,卫燃笑着端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任由对方帮自己倒满了酒杯。 “鱼都卖完了?”伊万用小刀切掉了一块生腌肥肉的肉皮,随后将其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 “都卖掉了” 卫燃左手边重新戴上棒球帽的老家伙捏起一块馅饼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答道,“剩下一些死鱼都便宜卖给阿廖沙儿子开的餐馆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还有些东西需要我们运回去。”大胡子老头子紧跟着说道,“运费有五千卢布。” “那今天就多等等” 伊万说着端起了杯子,“今天我的运气也不错,有个脑子不好使的年轻人用双倍的价格买走了我的鱼。” “双倍?你在开玩笑吗?” 棒球帽老头子说完摇摇头,一脸嫉妒的说道,“这样的白痴我怎么遇不到。” 伊万扫了眼面色平静的卫燃,却是点到为止的不再继续刚刚的调侃,转而聊起了脚下这条船最近需要重新把甲板刷一遍油漆,又或者哪里的电路有些问题需要修理,这些卫燃根本插不上话的话题。 不过好在,卫燃也乐得当个安静的听众,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午餐上面。 陪着这仨老家伙喝光了一瓶伏特加,伊万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维克多,等下如果有人送东西过来就帮忙往船上搬一下,记得和对方提供的清单核对一下,没有问题再签字。 好了,现在把桌子收拾一下,如果闲的无聊可以去船尾甲板钓钓鱼,或者帮忙搞搞卫生,但是别弄出太大的动静,现在我要去睡一觉。” 话音未落,伊万已经走进了船舱,而那两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东西,也和卫燃打了声招呼之后,跟着钻进了船舱,不多时,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响亮呼噜声。 “我这到底干嘛来的?”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倒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原本,他以为对方要考验自己什么呢,以至于刚刚吃饭的时候都在分心回忆帮忙卖鱼的细节,以及买鱼的顾客特征,又或者沿途看到的东西。 但这一顿饭吃下来,对方不但什么都没问,言语间也完全是渔民的家长里短,根本没有透露出任何有效信息,更没有什么看起来像是考验的暗示。 念及于此,卫燃索性也就踏实下来,不紧不慢的收拾了一桌子的残羹剩饭,又撤了连通码头的跳板,随后赶走了躺椅上晒太阳的那只大白猫换自己躺了上去。 顺便,他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副偏光镜戴上挡住了略有些刺目的阳光和自己的并没有闭上的眼睛。 酒后的微醺,温暖的阳光,以及湖面上吹来的清风,再加上波浪推动船身的摇晃,和那只跳到腿上打呼噜的大白猫,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卫燃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连上下眼皮也开始跟着打架,并最终熬不住磨人的困意咪起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来自码头上的呼喊声又让他瞬间恢复清醒睁开了眼睛,随后便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一边挥手一边喊着伊万的名字,在他身后的码头上,还停着一辆脏兮兮的小卡车。 用力搓了搓脸,恢复清醒的卫燃站起身走了过去,将之前收起来的跳板重新搭上。 “老伊万不在吗?”这中年男人拎着东西一边往船上走一边问道,“莪怎么没见过你?” “他喝了酒,在睡觉呢,我是来给他帮忙的。”卫燃先是指了指身后响着呼噜的船舱,然后朝对方伸出手,“清单呢?” “哦,这里。”这中年人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卫燃。 这份清单里东西倒是不多,除了一些渔网和机械配件之外,最多的便是诸如彩钢瓦和镀锌管、螺丝钉子之类的五金建材。 对照着清单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上甲板,卫燃在清单上签了字。等到那名送货的中年男人驾车离开,这条原本安静的渔船也突兀的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紧接着那两个老头子也从船舱里钻出来,一个跑到码头上解开了缆绳,另一个则帮着卫燃用绳子固定好了刚刚搬上来的那些建筑材料。 不多时,这艘破破烂烂的渔船慢腾腾的开出了码头,兜着圈子调转方向之后,径直开向了东北方向。 “维克多!进来一下!”船舱里的伊万扯着嗓子朝甲板上刚刚忙完的卫燃喊道。 “马上!”卫燃回应了一句,赶紧跑进了船舱,找到了正扶着船舵的伊万。 “接下来我给你指路,你来开船。” 伊万说话间已经松开了船舵,随后不紧不慢的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大声解释道,“先扶住船舵保持现在的航向,接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条船怎么开。” “好,好的。” 卫燃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句之后,赶紧握住了被盘出包浆的船舵,视线也跟着伊万的手指头移动到了用胶带贴着几个液晶屏的仪表台上。 不过,还没等伊万开口,他倒是先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忍不住伸手指着仪表台上的一个控制开关惊讶的问道,“伊万,你这条渔船怎么还有火力开关?” “谁告诉你这是条渔船的?” 刚刚正要开口的伊万没好气的说道,“在苏联解体之前,这可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巡逻艇。” “巡逻艇?!” “1400级巡逻艇” 伊万得意的拍了拍仪表台的边缘,在嘈杂的噪音中大声说道,“别看它现在破破烂烂的,而且被拆了所有的武器,但只要不在乎油耗,照样可以跑出30节的高速!” “你怎么把这玩意儿弄到这来的?” 卫燃惊讶的看着对方,别说此时托举着这条船的奥涅加湖,就算是130公里外的拉多加湖,似乎都没必要用这东西,这玩意应该出现在近海才正常。 “当然是沿着涅瓦河开回来的”伊万理所当然的答道,“当时为了买下这条船我可是花了不少钱。” “拿武装巡逻艇当渔船用?” 卫燃咧着嘴问道,说白了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对于一个能拿核弹造水库,能拿坦克底盘当拖拉机用,甚至能拿退役装甲车跑出租的神奇国家来说,这条巡逻艇化身渔船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在我决定退休之前主要靠它跑运输,打渔只是给它和我找的消遣。”伊万满是回忆的说道,“从这里到拉多加湖,没有哪条船能跑的比它更快,同时还能拉同样多的东西。”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一直往前吗?”卫燃懒得听对方显摆,扯着嗓子在嘈杂的噪音中大声问道。 “别急,先让她慢慢跑着,现在我来教教你怎么开船。”伊万话音未落,便将油门拉到了最低,顿时轰鸣声稍稍降低了些,船速也肉眼可见的趋于了平稳。 ------题外话------ 感谢江清墨打赏2600点 感谢孤灯、小u盾、饅頭、堕天、什么都抢、且听风吟_静待花开份别打赏1500点 感谢飞舞手打赏1200点 感谢warwolfkkk打赏900点 感谢渡鸦之空打赏600点 感谢明坚打赏520点 感谢魔法少女月、老衲法号依库、疯狂十字斩、春风十里卷珠帘分别打赏500点 感谢恆山剑谪仙打赏444点 感谢书友20211230125944671打赏400点 感谢读者1475800625693347840打赏300点 感谢你不懂他的世界、书友20190316103426726、你是魔鬼吗qaq、江山明月夜,、 时间覆盖的记忆、在书海中畅游的傻猫、神圣i领域、分别打赏200点 感谢葫芦娃158308、49年加入gmd未果的我、祁星平、p小布、本人爱冰、远山远色远景、分别打赏100点 第469章 莫名的熟悉感 风平浪静但却波光粼粼的奥涅加湖面上,一条军转民用的祖克级巡逻艇在卫燃的驾驶下时快时慢的朝着伊万指引的目的地不断前进。 这一路上,伊万不但教会了卫燃怎样使用那台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民用船舶雷达,甚至还带着他去船尾体验了一番怎样操纵他自己装上去的那套收网设备,以及怎样利用声呐寻找水下的鱼群。 在伊万过分热情且详细的讲解下,卫燃倒是大致学会了怎样驾驶这艘建造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巡逻艇,同时也大致弄明白了船上另外两个老头子的身份。 按照伊万旳话说,那俩老头子除了是这条船的水手之外,同时也是他的邻居。其中带着棒球帽的曾经还是个因为经常喝多被辞退的灯塔看守。而另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则是他们村子的修理工,专门负责维修渔船的修理工。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伊万却像是忘了一样,并没有介绍两人的名字。 一路走走听听的在奥涅加湖面上跑了一个多小时,这艘同样顶着“萨沙”这个烂大街名字的破船也在伊万的操纵下稳稳当当的靠在了一个仅有一个“坑位”的码头上。 这个被白桦林和湖岸包裹的村子并不算大,一眼看过去类似的码头也就十来个,最北边的位置,似乎还有个不算太高的灯塔。几乎紧挨着码头分布的房子,顶多了也就五六十户的模样。 没等发动机熄火,码头上便有两個三十来岁的男人跑了过来,在伊万和另外两个老头子以及卫燃的帮助下,将那些建筑材料和渔网之类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他开来的拖拉机货斗上。 接过对方递来的运费,伊万告别了他的那两位朋友,带着卫燃走向了距离码头最多也就百十米的一栋二层木头房子。 看得出来,这栋房子已经很有年头了,木板制作的篱笆根部甚至都长出了不知名的蘑菇,其中一处损坏的位置,还伸出了一个吐着鲜红舌头的狗头。 即便不看花色,仅仅只看那智慧的眼神儿就知道,这又是一条已经让卫燃和季马都有心理阴影的哈士奇。 随着伊万走进院子,卫燃也看到了一个身材富态的毛子大妈正守着露天的烤炉忙着烤面包,她旁边的盘子上,还放着一条等待被送进烤箱的鲑鱼。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胖大妈一边将面团推进烤炉一边问道,“这个小伙子是你请来评价我的厨艺的吗?” “亚娜,我们今天有客人了。”伊万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揉一揉凑上来的狗头,“他叫维克多,会在我们这里住几天。” “我们这里可是很少有这么帅气的小伙子” 亚娜热情的和卫燃行了一记贴面礼,开着玩笑说道,“让我猜一猜,他是奥莉佳的朋友还是奥莱娜的朋友?” “都不是”伊万笑着摇摇头,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小家伙是达丽娅的学生。” “达丽娅?!” 亚娜愣了愣,惊喜的扶着卫燃的肩膀问道,“喀山的达丽娅?你是达丽娅的学生?快和我说说,她现在还好吗?过的怎么样?” 卫燃正要张嘴,伊万却抢先说道,“去里面聊吧,晚饭交给我就行。” “记得多弄几个菜,还有锅里的红菜汤快要好了,别再想上次那样把锅都烧穿了。” 亚娜话音未落,便拉着有些错愕的卫燃往木头房子里走,同时不忘嘴上催促道,“维克多,快和我说说,达丽娅现在过的还好吗?” “应该还算好吧...” 卫燃给了个不太确定的答案,想了想继续说道,“亚娜阿姨,你和达丽娅很久没见面了吗?” “很久了,确实很久了。” 胖大妈亚娜招呼着在稍显破旧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这才意识到刚刚因为过于激动,将手上的面粉都沾染在了卫燃的肩膀和衣袖上。 “抱歉,我太激动了。”亚娜赶紧找来一条毛巾递给了卫燃,“我去给你端一杯咖啡。” “麻烦您了” 卫燃接过毛巾象征性的掸了掸身上的面粉,同时不忘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 这栋房子一楼并不算大,但却看得出足够温馨,不但墙壁上有各种颜色的小孩子涂鸦,还有两个金发姑娘和伊万以及亚娜的照片,而且不远处的壁炉上,在放着一排漂亮的套娃,正上方还挂着一个驯鹿头标本。 颇有些喜感的是,那只驯鹿头标本的角上,却挂满了各种漂亮的小铃铛以及一个小猫小狗小鱼小鸟的水晶饰品。 不过,真正引起卫燃注意的,却是那些照片里的一个牵着马笑的格外灿烂的姑娘,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真人,但却总觉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自己在哪见过她。 还没等他把照片里的人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亚娜已经端来了两杯咖啡,颇有些自豪的说道,“左边的是奥莱娜,她在列宾美术学院学习雕塑。右边的是奥莉佳,她在彼得堡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她们都是我和伊万的女儿。” “真厉害!” 卫燃由衷的赞叹道,他虽然没去过彼得堡,但却知道那两所学院到底是有多厉害,前一个,仅仅听名字就能知道它的地位,而后一个,那可是和维也纳音乐学院不分伯仲的艺术生圣地。 亚娜招呼着卫燃重新坐下,“以后有机会你会见到她们的,快和我说说达丽娅,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闻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卫燃,也只能捡着在红旗林场上课的时候的事情说了说,当然,这并不妨碍他顺便把达丽娅的恐怖也说出来。 许久之后,亚娜笑着说道,“她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和我记忆里的达丽娅也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亚娜阿姨,您和达丽娅老师一定关系很好吧?”卫燃好奇的问道。 “当然!” 亚娜擦了擦眼角即将溢出的泪花,“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不过我们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为...” 卫燃即时的刹住车,将下意识想问出来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而亚娜也像是没注意似的,毫无保留的透露了一些达丽娅年轻时候做过的蠢事。 心知如果不想被达丽娅活埋,这些事情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听进耳朵里,卫燃也就明智的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亚娜和伊万的生活。 随着杯子里的咖啡第二次被倒满,卫燃也对这对老夫妻有了些许的了解。 打渔、靠那条船赚取些运费、出售渔获,偶尔闲暇时伊万去森林里狩猎带回的猎物,抚养两个即将大学毕业,但是似乎要继续深造的女儿。以及伊万的风湿病和经常漏雨的屋顶,乃至总是出故障的渔船发动机,这些琐碎的小事几乎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当然,还有斯拉夫男人永远离不开的伏特加,以及斯拉夫女人永远无法摆脱的醉酒丈夫。 在两人的闲聊中,窗外的夕阳渐渐被茂密的白桦林挡住,一盘盘丰盛的饭菜,以及焦香的烤面包也被伊万端了进来。 “维克多,陪我喝一杯怎么样?”伊万说话的同时已经从电视下的柜子里摸出了一瓶伏特加。 “只要亚娜阿姨没有意见,我当然没意见。” 卫燃经验老道的将决定权推给了这张饭桌周围真正有决定权的人,不管怎么说,好歹他也是被阿历克塞教授锻炼了四五年的时间,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 “喝酒就算了” 亚娜瞪了伊万一眼,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大号的塑料瓶子,“来尝尝你们回来之前我才冻上的桦树汁吧!这可是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喝到的好东西。” 伊万苦着脸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子,最终还是无奈的将其放回了柜子,转而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大瓶略显浑浊的格瓦斯。 有吃有喝,加上过分热情的亚娜,卫燃也总算忘记了白天时候伊万对他的使唤。 几乎就像和所有的长辈吃饭一样,他也无可避免的被问及了工作、感情状况以及身体健康。在这一点上,似乎根本不会因为华夏人或者斯拉夫人而有什么太多的区别。 吃过晚饭收拾了餐桌,那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大屁股电视也被调整到了红星台。而亚娜也继续开始忙活起了似乎永远做不完的家务。 “维克多,明天早晨和我一起去打渔吧。”伊万说话的同时点上了一颗烟,“如果你表现不错,卖鱼的工作就不用你了。” “我听你安排” 卫燃无所谓的回应道,他虽然并不知道这次被安排来找伊万的用意,但至少要比之前那些动不动就要杀人的考核要强得多。 “那就这么决定了”伊万似乎很开心明天早晨多了个帮手,连带着对卫燃的态度似乎也好了一些。 至于吃饱喝足的卫燃,此时却仍旧在暗暗琢磨着,照片里那个名叫奥莱娜的牵马姑娘,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给自己带来的莫名熟悉感。 第470章 打渔的粉刷匠 晚上八点,已经洗过澡的卫燃在亚娜的带领下走进了二楼的一个宽敞房间。 “这几天你就睡在这里吧” 亚娜帮着拉上窗帘,同时嘴里不停的解释道,“这个房间是我两个女儿在家的时候练习钢琴和雕塑的地方,所以会有些乱。” “不会,这已经很好了。”客气的说道。 亚娜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明天你真的打算和伊万一起去捕鱼,最好能早点睡,那是一份需要早起的辛苦工作。” “放心吧亚娜阿姨,我肯定会准时起来的。”卫燃微笑着做出了保证。 “没关系,就算起不来也没有关系。”亚娜和卫燃轻轻抱了抱,“晚安。” “晚安” 目送着亚娜离开房间并且帮忙带上了房门,卫燃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房间上面。 这间房子几乎已经和楼下的客厅一样大,左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一架擦拭旳干干净净的钢琴,烤漆的大摇盖上还放着一支毛茸茸的玩具熊,不远处的书架上,则放着一本本的乐谱以及一些音乐方面的书籍。 对面的另一道墙边,却放着一桶桶被保鲜膜封住的雕塑泥,已经一些半成品塑像,完全一样的书架上,除了各种和雕塑有关的书籍之外,还有好几套擦拭的干干净净的雕刻刀,他虽然不知道这些雕刻刀是否出自什么名家之手又或者哪些专业品牌,但其上的大马士革花纹,却让他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不便宜。 饶有兴致的蹲下身,卫燃打量着那些完成的或者没有完成的雕塑作品,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些雕塑里已经基本完工的,有正在搏击风浪的渔船,有正在喝酒的伊万,还有系着围裙的亚娜以及一个似乎正在弹钢琴的背影。 而那些没有完工的,内容则要丰富多了,有猫猫狗狗,也有些卫燃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动漫角色,乃至诸如海妖之类的臆造物,更有些似乎是因为不满意雕刻出来的效果,而被揉捏成一团随意堆在一起的干燥泥巴团。 没有去动这些东西,卫燃走到床边,抬头看着墙壁上挂满的相框。 这些照片里完成的记录了那两个姑娘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同时也完整的记录了亚娜和伊万从年轻一点点变老的过程。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奥莱娜?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关上灯走到窗台边上拉开了窗帘,看着窗外反射着点点星光的湖面陷入了沉思。 虽然只是下船的时候匆匆一瞥,但依旧可以看出,这个并不算大的小村子绝对算不上富裕。但是很客观的说,这个房间里的钢琴,还有那些看着很像是订制货的雕刻刀,似乎都已经超出了这个小家庭乃至这個小村子能承受的范围。 当然,不管伊万和亚娜的身份背景,能买得起这些东西倒也正常。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愿意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呢? 许久之后,苦思无果的卫燃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瞎琢磨,转身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么早入睡显然并不符合年轻人的生活习惯,但考虑到明天还要跟着伊万驾船捕鱼,他也就没了熬夜的心思。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黑没亮,卫燃便被敲门声吵醒,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才刚刚四点过了不到五分钟。 “我已经醒了” 卫燃打着哈欠回应了一句,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来不及洗脸刷牙,更没有时间吃早餐,卫燃在得到了一双翻毛牛皮手套和一条水裤之后,便拎着伊万递来的两个饭盒以及一个老式暖壶离开了家门。 等他们走到码头的时候,昨天那俩老头子也已经拎着饭盒等候多时了。 一行四人默不作声的登上渔船,老伊万等缆绳解开之后,却把驾驶位让位了卫燃,“倒车离开码头,记得别开灯。” “我来?”卫燃诧异的问道。 伊万在上船之后似乎又变成了昨天那个讨人厌的鬼样子,没好气的说道,“难道我带你来船上陪我聊天的?你又不是鹦鹉。” 闻言,卫燃翻了个白眼,摸索着启动了发动机,随后按照伊万昨天教的,操纵着这条二十多米长的渔船缓缓后退,在船舷和码头上挂着的旧轮胎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中,一点点拉开和岸边的距离,并且小心翼翼的调转了船头。 “还算不错” 伊万在导航上一番摆弄,随后用指甲盖敲了敲屏幕说道,“往这个方向开,速度可以稍稍快一点儿。” “我现在可以开灯了吗?”卫燃扭头问道。 “有雷达开什么灯?”伊万再次伸手敲了敲雷达屏幕,“少废话,先把速度提上来。” 合着就是学开船来的呗?卫燃自以为猜对了答案,小心翼翼的加大了油门。 在发动机噪杂的噪音中,船速一点点的提高,伊万却点上颗烟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扫一眼声呐的显示屏,时不时的用手台喊一句,时不时的又提醒卫燃转向、加速或者减速。 在伊万的指挥下,卫燃的操作倒是越发的熟练,加上这条并不算大的巡逻艇本身就不算难开,所以他虽然还做不到如臂使指,但至少也不会被伊万挑出什么错误。 在离开码头大半个小时之后,随着伊万的命令,卫燃操纵着渔船将速度放到最低,同时在船尾甲板忙活的那两个老头也在伊万的指挥下开始了撒网。 伴随着卷扬机转动时刺耳的吱呀声,被那两个老头撒出去的网很快便被拽回来。只听在发动机的噪音中似有若无的咒骂就知道,刚刚那两网的收成恐怕并不算好。 “伊万,你们为什么不用拖网?” 负责开船的卫燃好奇的问道,按理说,以这条船的动力,完全可以加上一套拖网设备,那可比人工抛网的方式效率高多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不把这座湖的水抽干呢?” 伊万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卫燃解释道,“相比怎样抓到鱼,更难的是怎样把鱼卖出去,最重要的是,法律也不允许在这里用拖网。好了,盯着声呐,我们往前继续开一开。” “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卫燃咧咧嘴,老老实实的按照对方的指挥,操纵着渔船继续走走停停的前进。 在连续几次收网之后,一直在船尾甲板忙活的那两个老家伙总算有了收获。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些不知名的鸟类也扑闪着翅膀落在了渔船上,翘首以盼的等着从即将出水的渔网里抢来些吃的。 而在这个时候,那只曾经没被卫燃当回事的大白猫便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在卫燃近乎呆滞的注视下,这只大肥猫在飘飘荡荡的渔船上灵活的上蹿下跳,三两下便咬住了一只鸟的脖子左右用力一甩,随后高傲的将尸体丢进了湖里。 这小家伙如此轻描淡写的操作立刻也惊走了刚刚落下的鸟群,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鼓胀的鱼网也被卷扬机拉到了船尾甲板上。 在飞溅的水花中,随着渔网被打开,大量尺把长的多春鱼蜂拥着铺满了甲板。同一时间,卫燃也在伊万的吆喝之下关闭了发动机。而那只大白猫,也已经再次惊飞了刚刚落下的水鸟,顺便将第二只鸟的尸体丢进了湖里。 “今天运气不错” 带着棒球帽的老家伙轰了轰水鸟,开心的说道,“这一网捞到了这么多,应该是遇到比较大的鱼群了。” “运气确实不错,快点装箱吧,维克多,别傻站着,快点过来帮忙!记得把除了多春鱼之外的鱼全都单独挑出来。” 伊万招呼卫燃的同时,已经用一个塑料大簸箕开始往盆里装鱼了,而那位大胡子老头,也从船舱里搬出一箱箱的碎冰掺杂在了塑料大盆里。 见状,卫燃赶紧蹲下来帮忙,手忙脚乱的跟着这三个老家伙整理渔获。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这起了个大早,又兴师动众的驾船过来,但这仨老头儿在收拾完这两大网的渔获之后竟然准备停手了。 “这就结束了?”一身鱼腥味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不要太贪心,卖不出去的鱼只会坏掉” 伊万锤着自己的后腰站起来,“而且再打一网,等我们收拾好赶到城里的时候,就要错过餐馆的采购时间了,好了,现在去开船吧,去彼得罗扎沃茨克。” 闻言,卫燃也就收了好奇心,在伊万的指点下重新握住了船舵。 披着朝霞在湖面上跑了一个多小时,当卫燃将船舵还给伊万,并且旁观他靠港的时候,已经早晨六点多了。 帮着三个老人将一盆盆的渔获搬上小推车运上码头,伊万指了指放在船头甲板桌子上的保温饭盒,“卖鱼的事情就不用你了,趁着我们回来之前你可以吃点东西睡一觉。” “我等下能不能出去一趟?”卫燃开口问道,“我的东西还在酒店里呢。” “早点回来,等下还有工作安排给你。” 伊万说完,便和他的两个老伙计各自推着小推车,拎着饭盒与保温壶,顺便还带上那只大白猫一起走进了水产市场。 目送着对方走远,卫燃立刻跑到水产市场的附带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租来的车子开回了酒店。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了一身相对干净的衣服,等他退了房间和租来的车子,拎着行李箱再赶回码头的时候,伊万已经在甲板上等着他了。 就像是没看到卫燃刚刚换了衣服似的,伊万指着脚边的塑料桶说道,“我买来了油漆和刷子,等中午的时候记得把甲板重新刷一遍油漆。有锈的地方先除锈,最好在下午两点之前完成这些动作。” 说完,还不等卫燃答应或者拒绝,伊万便已经沿着跳板走上了码头,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做这份工作的话,也可以去市场卖鱼。” 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换的衣服,卫燃无奈的摇摇头,将行李箱丢进船舱里放好,随后拎出来那塑料桶里的围裙手套和帽子口罩穿戴好,拿着铁刷子一丝不苟的开始了刷漆前的除锈工作。 第471章 酒后钓鱼 晒得人略有些燥热的阳光下,卫燃拿着一把自己不久前额外买来的墩布在油漆桶里蘸了蘸,随后卖力的做起了粉刷匠。 相比那个仅有巴掌大的小刷子,这墩布无疑要好用的多,但同时对油漆的消耗量也要大了不少,这要是被忙着卖鱼的伊万看见,少不了又要被嘴上找补几句。 正因为如此,卫燃早在买墩布之前,便提前又额外买了两大桶同样颜色的油漆,以及一个拿来除锈的角磨机。 在如此搭工又搭料的忙活之下,他不但在中午12点之前便完成了甲板的粉刷工作,甚至连驾驶舱外面都给额外刷上了一层天蓝色的油漆。 左右闲着没事,来了兴致旳卫燃索性挥舞着墩布,把需要刷漆的地方全都刷了一遍,顺手还给船舱打扫了一遍卫生,把积攒的陈年酒瓶子与各种乱七八糟的破纸箱子之类的垃圾全都丢了出去。 忙完了手头所有的工作,他这才脱掉身上沾满油漆的围裙,一手拎着摇椅,一手离着还没来得及打开的保温饭盒,踩着跳板来到码头上,开始享用迟到了许久的早餐。 下午两点,伊万三人一猫拉着小推车回来的时候,卫燃已经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打起了呼噜。 “维克多,该回家了。”伊万踢了踢摇椅,叫醒了熟睡中的卫燃。 “卖完了?”卫燃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的起身就开始收拾躺椅。 “当然卖完了,而且给你带了午饭。”伊万说话的同时,将两个用纸包着的汉堡递了过来。 “谢谢”睡眼惺忪的卫燃接过汉堡,“今天有需要运回去的东西吗?” “看来你已经适应这份工作了” 伊万一边往船上走一边说道,“不过今天没有什么要运回去的东西...你连驾驶舱外面都刷了?” “顺手的事情”卫燃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维克多,虽然你很勤快,但这刷漆的手艺真的是太糙了。”大胡子老头一脸嫌弃的说道,“就算是用墩布刷都不会这么难看。” “我就是用墩布刷的...” “算了,准备回家吧”伊万抽搐着嘴角,终究没说什么,解开缆绳之后,招呼着卫燃走进了驾驶舱。 看了眼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驾驶舱,伊万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满意之色,“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儿上,这次你来把船开出码头,速度一定要慢一点,如果撞坏了别人的渔船,你来赔偿。” 早知道我不这么勤快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按部就班的启动了发动机,操纵着这条船慢慢吞吞的脱离了码头。 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周围的渔船,卫燃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调转了船头往来时的方向前进。 “把速度提到最高”伊万毫无征兆的说道。 “提到最高?”卫燃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伊万却是懒得废话,直接将油门推到了底,顿时,发动机的轰鸣声变得暴躁了许多。 除了卫燃一时不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之外,船舱里那两个老头子在对视了一眼之后,也默不作声的起身走进了发动机舱。倒是伊万一屁股坐在了卫燃身边的椅子上,将手搭在了仪表台上,用手指头毫无意识的敲击着台面。 相比之下,卫燃却要紧张多了,随着船速的飙升,他的操作也越来越小心,生怕转动舵盘的速度过快让这条船来个侧翻。 万幸,眼看着距离那个小渔村越来越近,伊万总算是将油门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片刻后,船速进一步降低,卫燃也彻底松了口气。 刚刚这条船可是跑出了36节的高速,虽然换算成陆地上汽车的速度也就60公里每小时上下,但同样的速度放在这条跑起来哪都响的破船上面可着实有些吓人。 “接下来的靠港也交给你了” 伊万指着窗外自家的码头说道,“如果你把我的码头撞坏了,就自己去森林里砍树把它修好。” 卫燃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操纵着渔船一点点的靠上去,挤压着码头上挂着的那些废旧轮胎缓缓停了下来。 等到发动机熄火,伊万满意的点点头,“不算太笨,好了,下船吧,去看看亚娜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卫燃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今天下午回来的本来就早,再加上飙了一路的最高速度,眼下也才不到三点而已。 “当然结束了” 伊万蹲下来用手指头碰了碰甲板上的油漆,“而且还要感谢你给甲板刷了这么厚的油漆,如果今天晚上干不了的话,明天我们都不用早起了。” “额...”卫燃咧咧嘴,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 “这样也不错,正好可以做些别的事情。”伊万倒是难得的没有怪罪卫燃,只是一边走一边说道,“维克多,明天和我一起把屋顶修一修吧。” “只要你不嫌弃我手艺差就可以” 卫燃无所谓的说道,这两天的相处下来,此时他也总算不再想着对方会不会考核自己,权当是来度假体验生活了。 跟着伊万把东西放回屋子,两人又回到船上,和另外两个老家伙一起,把渔网搬下来晾在了岸边的架子上。 这一番忙碌之后,时间也并没有比昨天早了多少,甚至因为那个大胡子老家伙检修渔船发动机需要人手帮忙,以至于被拉壮丁的卫燃顶着满手满脸的油污从发动机舱钻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木头房子里都已经亮起灯了。 如昨天一样吃过晚饭早早的回了房间,闲着没事的卫燃索性掏出笔记本电脑继续忙起了毕业论文,如今已经是五月中下旬,按照自己那位便宜导师的说法,下個月中旬之前必须忙完论文的事情才行,如此算下来,自己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当卫燃在生物钟的催促下醒来的时候,伊万两口子早就已经做好了早饭,此时正忙着进行修缮屋顶前的准备工作呢。 这工作倒是并没有什么太难的地方,再加上同在船上工作的那两个至今不知道名字的老家伙,以及周围的几个热心邻居的帮忙,是以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将这木头房子的屋顶重新铺上了防水材料。 在亚娜的热情招待下,忙活了大半天的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午饭,伊万也总算是如愿以偿的和朋友邻居们喝了一顿大酒。 而在一边旁观的卫燃却在暗自叹息,虽然这里是毛子的地盘,虽然这个偏僻的小渔村实在是不算太富裕。但说起来和华夏很多农村也确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同样的远亲不如近邻,同样的年轻人少的可怜,同样像被外面的繁华世界遗忘的中老年人。当然,还有同样的,在都市里体验不到的闲适和宁静,以及似有若无的一丝丝无聊枯燥。 酒足饭饱,醉醺醺的伊万在送走了过来帮忙的邻居朋友之后,却一言不发的将一个渔具包丢给卫燃并且示意跟上,随后拿起一串钥匙就往码头的方向走。 “我们这是去做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去钓鱼”伊万说到这里却是话锋一转,突兀的问道,“你会潜水吗?” “会,但不是特别专业。” 卫燃如实答道,红旗林场确实教过潜水,不久之前他在夏威夷的时候还花钱体验了一把,但最深的深度也就二十多米。 “那就算了,今天只钓鱼。”伊万说着,已经迈步走上了渔船的甲板,抬手随意的指了个方向。 见状,卫燃也懒得开口再问,越发熟练的启动了发动机,驾驶着渔船离开码头,朝着东北方向开了出去。 “把发动机熄了,然后陪我来钓钓鱼吧。”伊万说着,已经拎着一个黑色的渔具包迈步走出了船舱。 经过这一整天的晾晒,甲板上那层厚厚的油漆总算是干的差不多了,甚至因为偷懒的卫燃在刷漆的时候用的是粗糙的墩布,反倒额外增加了一些摩擦力。 这一老一少在船尾的甲板上各自支了个躺椅,伊万熟练的晃动着修长的鱼竿,将轻飘飘的飞蝇钩甩进水面之后,顺手将手中的鱼竿往摇椅扶手上的孔洞了一卡便躺了下来,显然并不关心会不会有鱼上钩。 相比之下,卫燃也没差到哪去,毕竟他姥姥家可是白羊淀的,别说这钓鱼,就算是昨天早晨用的那种网,他也能勉强抛个足够大的圆出来。 同样将轻飘飘的鱼钩甩进水里,卫燃学着对方的样子在摇椅扶手上固定好了鱼竿,同时暗暗盘算着对方是不是要说些什么。 “专心钓鱼不要瞎想” 伊万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闭着眼睛提醒了一句,并在不久之后,竟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算了,就当来玩了...” 卫燃再次在心底念叨了一句,饶有兴致的晃动着摇椅,带动着固定在上面的鱼竿,进而扯动鱼线尽头的假饵,耐心的勾引着水下想要出人头地的猎物。 第472章 伊万的两个忠告 午后温暖的阳光,从岸边森林里吹来的湿润空气,以及甲板外蓝色的湖水,当然,还有脚边那只等着吃鱼的大白猫。 在这份难得的闲适中,卫燃一次次的甩动着鱼竿,虽然难得钓上来的两条鱼全都进了那只猫的肚子,但他又不是冲着鱼来的,所以倒也算得上乐此不疲。 就在他将第三条鱼冲鱼钩上摘下来的时候,刚刚似乎一直在睡觉的伊万眼也不睁的问道,“这两天旳生活怎么样?” 卫燃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如常的将鱼摘下来丢给那只大白猫,随后重新将鱼钩甩进湖面,这才重新躺在摇椅上如实答道,“还算不错,虽然很平淡,但是很充实,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和达丽娅那边比呢?”伊万睁开眼,点上颗烟问道。 “那里简直是地狱”卫燃摇了摇头,“相比之下,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一样。” “是啊,这里就像是天堂一样。” 伊万呓语般的念叨了一句,拿着鱼竿站起身,一边往回扯线收杆一边继续问道,“维克多,如果只能二选一,你会选达丽娅那边,还是会选这里?” “只能二选一?”卫燃扭头问道。 伊万重新将鱼钩甩出去,苍老的眼睛看着平静的湖面答道,“对,只能二选一。” 沉默片刻,卫燃笑着答道,“可能还是会回喀山吧” “为什么?”伊万问话的同时,总算把脸扭了过来。 “如果我是你这个年纪,或许会来这里生活。” 卫燃指了指来时的方向,“这里环境非常好,村子里的人虽然不多,生活条件也不如城市里便捷,但是大家关系似乎都挺不错,生活节奏也慢,是个很闲适很适合养老的地方。” 说到这里,卫燃的语气也越发的肯定,“但我还不到那个年纪呢。” “有意思的年轻人”伊万重新坐在了躺椅上,突兀的转移了话题说道,“明天是周五了。” “所以呢?”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周五我的两个女儿都没有课,所以她们每周四的晚上,都会从彼得堡坐火车回彼得罗扎沃茨克。等到周五,也就是明天,早晨七点的时候,她们搭乘的火车就会到站。” 说到这里,伊万认真的看着卫燃,严肃的说道,“维克多,在她们回来之前,给你两个忠告。” “什么忠告?”卫燃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一条忠告,管好你的脑子,别打我两个女儿的主意,交换联系方式都不可以。第二条忠告,管好你的嘴巴,别透露你的来历,别让她们两个听到不该听到的,更不用炫耀你的成绩或者优点,你最好装成一个自大而且粗鲁的蠢货。” 卫燃正要张嘴说些什么,伊万已经重新看向了平静的湖面,“不用做出任何的保证,我只是通知你而已,只要你有任何一条没有做到,我都会把你装进油桶绑上船锚,活着沉进奥涅加湖最深的湖床。” “谢谢你的忠告”卫燃苦笑着摇摇头,“那么我该以什么名义出现?” 伊万不负责任的说道,“那是你该头疼的事情,达丽娅那个女疯子肯定已经教会你怎么说谎了。” 沉吟片刻,卫燃收起了鱼竿,“我家有個旅行社,准备和你合作带着游客来这里体验渔民生活怎么样?” “可以,我和亚娜都会配合你的。”伊万话音未落,已经将鱼竿丢给卫燃,站起身走向了船舱,“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父爱如山,不是沉湖就是活淹,真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伊万不满的喊道,“快点开船回去!” “来了!马上!”卫燃匆忙回应了一句,胡乱收了鱼竿,屁颠颠的跑进了船舱。 不久之后,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这条破旧的渔船慢腾腾的驶向了来时的方向。 再一次有惊无险的靠上了码头,卫燃找了个借口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再一次将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完稿的毕业论文上。 又是一夜的时间悄然而逝,转眼第二天凌晨四点零五分,伊万准时敲响了卫燃的房门。 早在十分钟之前便已经起床穿好衣服的卫燃故意迷迷瞪瞪的回应了一句,稍等了两三分钟之后,这才打着哈欠拉开了房门。 依旧是一人一个保温饭盒一及一个老式的保温壶,卫燃跟着伊万默不作声的登上渔船,根本不用对方招呼,便主动启动了发动机,倒退着离开码头,缓缓调转方向之后开往了伊万手指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两个宝贝女儿要回来的原因,这天的运气倒是还不错,船尾甲板的那两个老家伙才第一次撒网便有了收获。 而伊万也借着这个机会,别有心思的把卫燃安排到了船尾帮忙撒网。 这工作卫燃倒是真不怵,他抛出去的网虽然没有身边那两位老家伙的圆,但好歹倒也算那么回事儿,不过随着这渔网一次次的撒出去又收回来,他也难免的被弄了一身水外加难闻的鱼腥味。 直到这个时候,伊万这才算是心满意足的把他又叫回了驾驶舱负责往城里开,而他则和他的两个老伙计在船尾有说有笑的分拣的渔获。 扶着舵盘的卫燃何尝不知道对方的打算,那个小心眼儿的老东西完全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那两个宝贝女儿登船之前,想尽方法给卫燃弄的邋遢一点儿。 甚至,他丝毫不怀疑,但凡自己挑明了对方的小心思,伊万绝对会毫不客气的把自己按进装满多春鱼的塑料大盆里当作答对的奖励。 顶着一身的鱼腥味将船开到了彼得罗扎沃茨克,伊万也再次接过了驾船的工作,显然不想在他的女儿回来的这天出什么漏子。 “今天你去卖鱼” 等船停稳之后,伊万无情的将卖鱼的工作丢给了卫燃,而他自己,竟然跑回船舱换了一身板板正正的得体衣服,连脚上的雨鞋都变成了一双锃亮的皮鞋,甚至卫燃都还能闻到一股古龙水的问道。 虽然卫燃觉得伊万这套动作有些夸张,但看另外那俩老头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恐怕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目送着穿的人模狗样的伊万离开码头,卫燃也毫无心理障碍的拉着小推车,拿着伊万提前写好的价签,跟着另外两个“老”同事一起走向了相距不远的水产市场。 第473章 奥莱娜和奥莉佳 充斥着鱼腥味和烤鱼香气的水产市场里,卫燃熟练的给完成了找零,随后将满满一大兜子多春鱼递给了一个胖大妈。 扫了眼塑料脸盆里仅剩的那点小杂鱼,卫燃百无聊赖的坐回折叠椅子上,划拉着手机屏幕消磨着时间。 临近中午,大胡子老头将卫燃卖剩下的那些死于全都收拢道一个塑料桶里,低价处理给了一个找上门来的年轻人。 “好了维克多,我们该回去了。” 棒球帽老头憋着坏调侃道,“伊万的两个女儿可是非常漂亮,如果你想和她们成为朋友,我可以推荐一家花店给...” “不用了” 卫燃根本不等对方说完便摆摆手,拉着装满塑料盆塑料筐的小推车一边市场外面走一边说道,“我可不想被伊万绑着船锚丢进湖里。” “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 大胡子老家伙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卫燃的肩膀,“你的担心一点都不夸张,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有几个小混混缠着那两个姑娘,结果呢?全都伊万打断了鼻子。” “不止被打断了鼻子” 棒球帽老家伙接过话茬,继续吓唬着卫燃,“据说那几个小混混刚从医院出来,就被伊万扒光衣服丢到了广场上。” “所以我们村子有句话”大胡子老头一唱一和的继续说道。 “什么话?”卫燃饶有兴致旳问道,至于害怕?他又没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为什么要害怕? 棒球帽老头儿憋着笑说道,“村子里的狗见到伊万的女儿们都要主动摇起尾巴露出肚皮,否则连狗的主人都会被伊万拽到森林里打一顿。” “他的两个女儿肯定已经被宠坏了吧?”卫燃故意问道,宠坏?能考进那两所学校的,怎么可能被宠坏? “恰恰相反” 大胡子老头儿扫了眼越来越近的渔船,“他的两个女儿可比伊万要有教养多了。” 在和这两個老家伙的闲聊中,一身鱼腥味的卫燃拉着小推车赶回码头,刻意排在最后,沿着跳板走上了渔船。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船头甲板的遮阳伞下并排支起了三张躺椅,此时正有两个穿着牛仔裤皮夹克的姑娘躺在上面,手里端着果汁和伊万开心的聊着什么。 而被三张躺椅围拢的小桌子上,竟然还摆着个一切两半的大西瓜。不过,只看那两个西瓜上分别插着的不锈钢小勺子就知道,这西瓜八成是没有卫燃的份儿了。 见卫燃上船,伊万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更没有介绍的打算,便伸手指了指驾驶舱,“维克多,把船开回去,记得稳一点。” 这老东西...卫燃暗骂了一句,老老实实的固定好小推车钻进了驾驶舱。 扫了眼正在船头甲板围着伊万问东问西的那两个姑娘,卫燃动作麻利的启动了发动机,小心翼翼的操纵着渔船一点点后退离开码头,随后调转方向开往了小渔村的方向。 这一路上,他也借着观察航向,明目张胆的打量着船头甲板那两个姑娘。 虽然她们两个都是伊万和亚娜的女儿,但却一个高一个矮。长的高的那个一头金色的长发几乎垂到了后腰,长的矮的那个却是利落的短发,甚至发梢还稀稀拉拉的染成了卫燃看见就头疼的季马色。 好在也正是因为如此鲜明的不同,也让他轻而易举的便能通过背影区分出来,给自己带来莫名熟悉感的,恰恰就是那个身材相对矮一些的短发姑娘。 虽然暂时还没能看清对方的正脸,但为了不被沉进湖里,卫燃在确认了目标之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操纵渔船上。四平八稳的开回了小渔村的专用码头。 直到渔船停稳熄灭了发动机,刚刚离开驾驶舱的卫燃又被伊万安排到了船尾,利用湖水清洗那些塑料盆和塑料筐,而他自己则带着两个宝贝姑娘有说有笑的走回了百十米外的木屋。 “看的出来,伊万非常提防维克多,生怕这个勤快的小伙子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棒球帽老家伙在下船之前幸灾乐祸的调侃道。 “维克多,给你一条建议。” 大胡子老家伙一本正经的说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穿好救生衣,免得你被丢进湖里的时候没办法活着游回来。”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记得穿救生衣的。” 卫燃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随后开启了抽水泵,利用高压水枪仔细的清洗着其实并不算脏的塑料盆以及甲板。 虽然伊万对卫燃绝对算得上严防死守,但总归不至于让他住在船上。所以在卫燃仔细清洗完了那几个破盆烂筐之后,这老东西也就再也没有理由拦着不让他进门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亚娜一如既往的热情,催着一身鱼腥味的卫燃洗过澡换了衣服之后,主动将他介绍给了那两个一脸阳光笑意的姑娘。 当然,和刚来那天不同,此时经过亚娜嘴里介绍的卫燃,已经成了来自伏尔加格勒某个旅行社的业务经理。 可惜,这业务经理的名头刚蹦出来不久,那个名叫奥莉佳的高个子姑娘便说疑惑的说道,“不对,妈妈,你们被骗了!维克多似乎不止是个业务经理那么简单!” 没等亚娜或者伊万又或者卫燃开口,奥莉佳便拿出了手机,一番搜索之后指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采访视频说道,“在船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眼熟,维克多,你是那个历史学者吧?找到那张珍贵照片的华夏历史学者?” “哦——!” 坐在一边的奥莱娜立刻跟着说道,“真的是你!我很久之前就看过你的采访,还尝试过做个插红旗的苏联士兵的泥塑呢!维克多,你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村子?难道是来这里调查什么历史谜团的吗?” 卫燃故意玩味的看了眼一脸警告之色的伊万,随后这才笑着摇摇头解释道,“我这次真的是以旅行社的业务经理的身份来这里体验渔民生活的。我女朋友的父母在伏尔加格勒经营一家旅行社,我在找到那张历史照片之前,包括现在,也一直在那家旅行社工作呢。” “谁会来我们这里玩?”高个子的奥莉佳疑惑的问道。 “那些有钱人的脑子都不正常,说不定他们就喜欢我们这种贫困的小村子呢”伊万说完看向了卫燃,“维克多,我说的对吧?” “说的没错,那些有钱人的脑子确实不太正常。”卫燃附和对方的同时尽量保持着正常的语气,内心里的却暗暗撇了撇嘴。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这俩姑娘虽然衣着普通,但他这两天可是偷偷用手机查过的,仅仅楼上那架博兰斯勒钢琴就价值十多万美元,这可不是对方口中“贫困的小村子”里会出现的玩意儿。 而这还只是钢琴而已,同样那个房间里的那些成套的雕刻刀他虽然没找到对应品牌,但却发现在装有雕刻刀的樱桃木盒子上可都是带着签名的。 或许是看卫燃还算上路,伊万多少算是暂时放下了来自老父亲的戒备心。在接下来的闲聊中,刻意少说话的卫燃也渐渐发现,高个子的奥莉佳性格相对开朗的多。而作为妹妹的奥莱娜,则多少有些与之相反的文静。 更让卫燃不解的是,在看到奥莱娜的真人之后,之前通过那张照片带来的那些许让他一直犯嘀咕的熟悉感却又消失不见,他甚至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自己和对方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随着太阳一点点偏西,亚娜带着两个女儿开始准备起了晚饭,而伊万则带着卫燃和几个洗的干干净净的塑料瓶子离开了家门。 跟着对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白桦林的边缘,伊万用电钻在几颗足有腰粗的白桦树上各自钻了个眼,随后又从一个并不算大的罐头瓶里拿出了一个香烟粗细的不锈钢管插了进去。 都不用招呼,卫燃便主动把带来的塑料瓶子凑过去,用绳子绑在了树上,接取顺着钢管缓缓滴落的桦树汁。 这东西他在红旗林场同样没少喝,不管去年春天还是今年春天,季马又或者达丽娅老师等人,都会弄不少这东西当水喝。 他这边固定瓶子的同时,伊万已经给第二棵树钻上了眼,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她们两个都喜欢喝这东西。” “就像你喜欢喝酒一样?”卫燃开着玩笑调侃道。 伊万笑了笑,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维克多,明天你自己和那两个老家伙开船去捕鱼,我要在家陪女儿。” “我自己去?”卫燃诧异的看了眼对方,“你就不怕我开船跑了,或者把船开进湖里。” “我甚至有些期待你那么做,那样我就能免费换一艘新船了。” 伊万说话间已经给第三棵树装好了不锈钢管,一边往上固定瓶子一边继续说道,“如果你明天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后天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森林里采采蘑菇顺便打打猎,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没有什么考核吗?”卫燃诧异的问出了这些天一直担心的事情。 “没有”伊万笑着摇摇头,“我对你的考核已经结束了,结果至少我很满意,我相信你的老师也会很满意的。” 第474章 独自驾船的一天 森林边缘,卫燃将最后一个瓶子绑在树上,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没有细问考核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伊万同样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带着卫燃往白桦林深处走了一段,随后从其中几颗白桦树的腰线位置摘下了几个早已装满桦树汁的塑料瓶子交给卫燃,随后拔掉上面的不锈钢管装进罐头瓶,又随意的撅了些树枝细致的堵住了树干上仍在滴落汁液的小孔。 “伊万,你对你的女儿可真好。”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回走一边忍不住感叹道。 “还用你说?” 伊万哼了一声,沉默片刻后又继续说道,“等以后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对于父亲来说,为了孩子就算是把地球炸成两半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知道那得几颗大伊万才够用” 伊万明显听懂了卫燃的调侃,满是沧桑之色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容。 随着距离房子越来越近,卫燃也听到了从二楼自己暂住旳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欢快琴声。 “那是奥莉佳在弹钢琴”伊万停住脚步,脸上带着笑意和自豪介绍道,“这首曲子是...” “花之圆舞曲...” 同样停住脚步的卫燃近乎喃喃自语的抢答了对方即将说出口的答案,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斯大林格勒废墟里,那个在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里,坐在缺了一条腿的凳子上演奏同一首曲子的老人。紧跟着又忍不住想起了那条宛若心结的蓝色毯子炸开时肆意飞扬的碎片。 伊万扭头看了眼卫燃,随后不经意的挑了挑眉毛,却是再也没说些什么,更没有继续往前走。 许久之后,顺着二楼窗户传出来的曲子总算换了一首,卫燃清了清嗓子,略带嘶哑的夸赞道,“奥莉佳的钢琴弹得很好。” “回去吧”伊万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卫燃走进了院子。 相比在二楼弹琴的奥莉佳,个子稍稍矮一些的奥莱娜却此时正在帮着她的妈妈亚娜烤着面包,只不过看那些即将被送进烤炉的面团上被她加上的眼睛鼻子嘴巴就知道,这姑娘完全就是在捣乱呢。 或许是因为楼上一直没有停下的音乐,伊万在把桦树汁都送进冰箱之后,倒是难得的没有如之前几天一样打开电视,反而自顾自的煮上一壶咖啡坐在了卫燃的对面,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所谓的“渔民生活体验项目”,以及华夏人的餐桌上都有什么东西。 等到夕阳被白桦林的树梢彻底挡住,比之前几天要丰盛了不少的饭菜也被一一端上了餐桌。 旁观着伊万一家四口吃完了晚餐,期间偶尔回应几句对面两个姑娘提问的卫燃,也在亚娜带着女儿们收拾完了餐桌之后,早早的回了暂住的房间。 转眼第二天一早,熟悉的敲门声叫醒了卫燃。等到房门打开,穿着一身睡衣的伊万将一个饭盒以及一个保温壶塞到他怀里之后,干脆的转身钻进了自已的房间。 虽然今天没有伊万的跟随,但好歹之前几天他已经熟悉了工作流程。小心翼翼的摸着黑将渔船驶离了码头,卫燃操纵着舵盘驶向了那两位老家伙指引的方向。 而在渔船身后的岸边,木头房子的一楼,伊万正躲在窗户后面,举着一架望远镜默默的看着湖面上越来越模糊的船影。 “她找了个好学生”伊万喃喃自语的说道。 “可惜是个外国人”躺在床上的亚娜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遗憾。 “呵...”伊万将望远镜丢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这個世界哪还有本国人?”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亚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茫然和担忧。 “管他们要做什么” 伊万拉上窗帘重新躺在了床上,“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一场小雨,明天森林里说不定会长出很多蘑菇,到时候我们去采蘑菇吧,正好有维克多在,可以让他帮我们背着筐子。” “你可真会使唤那个年轻人”亚娜憋着笑调侃道。 伊万同样笑了笑,“如果这种小事他都不愿意做,他也不配做她的学生。” “说的也是”亚娜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吧,说不定天亮之后你就要头疼修船或者维修城里的码头了。” “有那两个老家伙在,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伊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语气里的担忧却是一点不少。 闻言,亚娜笑了笑,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些什么。片刻后,伊万也跟着打起了呼噜。 与此同时,卫燃也注意到了砸在驾驶舱挡风玻璃上的细小雨珠。而驾驶舱外的那两个老家伙,也立刻钻进船舱,各自套上了一件老式雨衣。 不得不承认,少了伊万的跟随,在利用声呐追逐鱼群这份工作上,卫燃着实出现了不少失误。不过或许是因为新手运气普遍不错的缘故,反倒误打误撞的让船尾甲板那两个老家伙拽上来满满两大网价值更高的白鲑。 “维克多,快往城里开!” 棒球帽老家伙扯着嗓子开心的喊道,“这些白鲑可比多春鱼值钱多了,而且更好卖。” “我们用不用多打一网?”一直在盯着声呐的卫燃大声回应道。 “不用”大胡子老家伙将上半身探进驾驶舱,“速度快点,今天还有送货的工作呢。” “站稳了”卫燃回应了一句,立刻推动油门开始加速。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紧挨着水产市场的码头,卫燃也将速度降到了最低,这个时间恰恰是一天中码头最忙碌的时候,各种大大小小的渔船简直比牛尿国早班的火车还乱,再加上那俩已经就着新鲜白鲑生鱼片喝起来的老东西明显不打算帮忙,更是逼着他这个无证驾驶的新手船长不得不加着双倍的小心。 一路有惊无险的避开了那些横冲直撞的渔船,卫燃磕磕碰碰的停在了繁忙的码头,直等到棒球帽老家伙系紧了缆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好在,就像那俩老家伙说的那样,当他们将捕获的白鲑用小推车送到市场里的时候,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便卖的干干净净。 难得时间充裕,那俩老东西毫无心理压力的把看守渔船的工作丢给了卫燃,随后又打电话叫来一辆给渔船加油的罐车。 根本不等加油的工作结束,这俩老东西便跑没了影子,这加油结账的工作,自然也就甩给了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卫燃。 几乎就在他结清了大几万卢布的油费之后不到十分钟,又有一辆货运卡车开到了码头。让他哭笑不得是,那俩老东西从卡车的驾驶室跳出来之后,竟然从货箱里牵出来两头奶牛和几只山羊。 一群人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这些祖宗们送上渔船之后却并没有结束,紧跟着过来的一辆卡车再次送来了些诸如彩钢瓦之类的建筑材料。 “这是怎么回事?”卫燃抓住机会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当然是赚点运费了,快点过来帮忙。”大胡子老家伙显然懒得详细解释,招呼着卫燃把建筑材料全都搬到船头固定好之后,立刻招呼着他马上开船。 心惊胆颤的驶离了码头,卫燃在大胡子的指挥下先开回了小渔村,等到那些建筑材料被卸下去并且收取了几千卢布的运费之后,立刻又开往了湖泊对面的另一个村子。 整整一个上午加大半个下午,卫燃几乎是一刻没有休息,从建筑材料到牲畜,从米面粮油到衣服鞋子、再到不知道装了什么但却死沉的板条箱,乃至一个需要转到城里住院的病人和一些不知道哪来的建筑工人。 这条破破烂烂的渔船和负责拉客的那两个老家伙,全都秉承着只要给钱就能上船,只要上船就能送到目的地的朴实理念,一次又一次,一笔又一次的赚取着从几百到一万卢布不等的运费。 一直忙活到下午天色擦黑,总算是把最后几辆需要运输的崭新摩托车送到一个湖岸小镇的卫燃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趁着没人站在甲板上对着蓝色的湖面滋出了一道黄色的抛物线。 “累坏了吧?”大胡子等卫燃系上腰带,立刻递过来一杯温热的咖啡。 “确实不轻松”卫燃接过咖啡答道。 “每周六都这么忙,十几年了一直都是这样。”大胡子笑着说道,“奥涅加湖周围很多的村镇都有我们的客户。” “听起来似乎比打渔赚钱”卫燃坐下来应和道。 “确实比打渔要赚钱,但也更辛苦。” 带着棒球帽的老家伙坐在来解释道,“我们的船足够快,装的也足够多,运费更便宜。而且只要不刮风,湖面上总比陆地上好走。” “冬天呢?”卫燃好奇的问道,“冬天怎么办?” “冬天当然是休息了,这毕竟是条渔船,不是雪地摩托不是吗?” 大胡子开了句玩笑,站起身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回去我来开船。” “还是我来吧”卫燃赶紧将杯子里仅剩的咖啡一口喝光,抢先一步跑进了驾驶舱。 这一天的繁忙跑船工作虽然累,但因为伊万不在身边,他这开船的技术却是明显见涨,至少停靠城里的码头时不至于像之前那么紧张和小心翼翼了。 一路顺顺利利的开回了小渔村,等船停靠在码头上的时候,百十米外的木头房子也已经亮起了灯光。而一整天没见的伊万,却早已经在码头上翘首以盼的等候多时了。 第475章 深夜送上门的巴杨琴故事 “我的船没出什么问题吧?” 几乎就在卫燃熄灭了发动机的同时,固定好缆绳的伊万便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没什么问题” 大胡子老家伙以同样的音量回应道,“维克多的技术已经很好了,而且今天早晨还抓到了不少白鲑。” “而且这个小伙子可比你勤快多了”棒球帽老家伙跟着补充道。 “我的船没事就行”伊万全然忽略了卫燃咬牙切齿的表情,语气遗憾的说道,“我还盼着能换一条新船呢。” “我用纸给你折一条新船算了”站在驾驶舱门口的卫燃没好气的说道。 “少说废话了,快和我来。” 伊万说话间已经接过了大胡子同伴递来的皮包,随后带着他们三人走向了不远处的木头房子。 此时房间里旳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亚娜和她的两个女儿正忙着把盛好的红菜汤端上餐桌。 不过伊万却并没有带着他们坐在餐桌边,而是径直走到了客厅区域,招呼着所有人都坐在了稍显破旧的沙发上。 “今天赚了多少?”伊万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手中的皮包,将里面的现金以及加油的票据全都拿了出来。 “你自己数吧,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大胡子老家伙说话间已经和卫燃分别接过了奥莉佳与奥莱娜姐妹递来的热咖啡。而棒球帽老家伙,则熟门熟路的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伏特加,随后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玻璃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伊万在将包里的所有现金都拿出来轻点里一便之后,竟然从里面数出来几万卢布递给了卫燃。 “给我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不是你支付的加油钱吗?”伊万说话间已经将手中那几张钞票放在了卫燃身前的桌子上,随后又从桌子下面拿出个破破烂烂的计算器一番加减乘除。 “扣除油钱和修船费用,这周每个人能分到...”伊万说到这里扫了眼计算器屏幕,“运气不错,每个人能分到34523卢布,比上周多了差不多一万卢布。按照我们的规矩,零头存起来留着加油和修船,所以每人三万四千卢布。” 伊万话音未落,刚刚还在忙着晚餐的亚娜已经打开了电视旁边那个破破烂烂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装着一沓沓不同面额钞票的纸壳子放在了桌子上。 在卫燃的旁观下,伊万分别给大胡子以及棒球帽这俩老伙计各自数出来三万四千卢布。而这俩老家伙在拿到钱之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自顾自的起身直接坐在了餐桌旁边。 “这是你的”伊万说着,又数出来一万两千卢布递给了卫燃。 “这我也有份儿?” 卫燃越发的诧异,以他和红旗林场打交道的经验,想从这些人手里赚到钱的概率几乎和苏联复辟差不多,反倒是被各种名义坑钱才是正常操作。 伊万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着卫燃,“你又不是西伯利亚矫正营里的犯人,既然你付出了劳动,当然就能拿到报酬。怎么?难道你之前的老板从不给你发工资的吗?” “有的老板发,甚至连女儿都送给我了。但有的老板只知道坑我的钱。”卫燃半是调侃半是暗示的抱怨道。 “本来我对只发给你一半工资这件事还有些愧疚,现在听你这么说,反倒让我舒服多了。” 伊万将剩下的钱按面额放进纸壳子里,同时带着警告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发给你工资了,所以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放心吧” 卫燃动作夸张的抖了抖到手的一万两千卢布,珍而重之的将其收进自己的钱包,“这笔钱我要好好保存起来,等以后有机会给我的老板看看。” 伊万抽了抽嘴角,转移了话题说道,“洗洗手一起吃饭吧,明天周末不用出去打渔,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喝一点。” “只要亚娜阿姨没有意见”卫燃说话间已经跟着对方站起了身。 就像昨天一样,卫燃已经选择当个听众,听那两个姑娘讲她们在学校遇到的趣事和白痴,听那两個“老同事”讲今天早晨网到的白鲑,又或者亚娜唠叨伊万少喝几杯,乃至伊万借着酒意扬言要去列宾美术学院,把奥莱娜刚刚不小心提到的某个总是纠缠她的男生扒光了挂在校门上的狠话。 吃完了一餐热热闹闹的晚饭,等送走了两位喝高了的老伙计,全程连一杯酒都没喝完的卫燃也遵循着伊万一家的作息规律,早早的回了房间,继续敲打着键盘去忙他的毕业论文。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是笔记本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晚上九点四十二分的时候,他的房门却被外面的人以极为轻微的动作敲响了。 带着疑惑打开房门,卫燃万万没想到,敲门的竟然是伊万的大女儿,那位高个子的奥莉佳。 下意识的看了眼奥莉佳的身后以及楼下的方向,见伊万不在,卫燃却更紧张了。 “嘘——” 穿着一身皮卡丘睡衣的奥莉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绕过卫燃钻进了房间,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有...有什么事吗?” 卫燃问话的同时不着痕迹的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他不得不考虑,眼下这情况一旦被伊万看见,自己到底该怎么从沉进湖底的油桶里活着逃出来。 “别紧张”奥莉佳翻了个白眼,“当然,也别误会。” “我紧张的是你爸会不会误会”卫燃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生怕这是伊万故意设的陷阱。 “我找你是因为别的事情” 奥莉佳自顾自的走到钢琴边,翘着二郎腿坐在了琴凳上,“维克多,你是个历史学者对不对?” “这件事在你们回来的当天不就认出来了吗?”依旧靠着门框,随时准备离开房间的卫燃压着声音答道。 “我和奥莱娜这两天看了你之前的很多采访”奥莉佳顿了顿,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维克多,你能不能帮我也调查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卫燃警惕的问道。 “我爸爸又不会吃了你,你不用这么紧张。” 奥莉佳翻了个白眼,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拖着自己的下巴慢悠悠的解释道,“是一台很旧的巴杨琴,去年暑假我在学校兼职的时候,无意中在学校的乐器仓库里发现的。” “巴杨琴?”卫燃越发的疑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装巴杨琴的行李箱里装的其他东西很有意思” “不不不”卫燃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石英表,“我是说,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来找我?” “难道白天说?” 奥莉佳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爸爸会同意你和我或者我妹妹有接触?” “有这样一个父亲很累吧?”卫燃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道。 奥莉佳愣了愣,随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确实有些累,不过至少他把我们保护的很好。维克多,是不是可以说正事了?我这个时间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聊天打发时间的。” 话说到这里,这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姑娘竟然兜里摸出个金属烟盒,从里面弹出两颗烟朝卫燃示意了一下。 卫燃摆手拒绝了对方的香烟,“继续刚刚的话题,说说还有什么东西吧。” 奥莉佳耸耸肩,自顾自的又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直等到浓郁的烟雾从她的嘴巴鼻孔里喷出,这才继续说道,“那个行李箱里除了巴杨琴之外,还有一块用报纸包着的黑面包,一小瓶粗盐,半条鱼干,一本只剩下一半的乐谱,还有一条项链和一支手枪。” “一支手枪?” 奥莉佳点点头,伸手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早有准备的调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卫燃。 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卫燃发现屏幕上的照片是一支被放在掌心的小手枪。仅从照片中那只手后面隐约可见的黑丝大腿和裙摆就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只女人的手,换言之也暗示了那支手枪确实不算太大。 稍稍放大照片,手枪的木制握把贴片上除了菱形的格子防滑纹之外,还有“苏维埃银行”的字样。 “这支枪我不认识” 奥莉佳接过卫燃递回来的手机,重新嘬了一口烟,喷云吐雾的继续说道,“但我一直好奇是谁把这些东西放在那个行李箱里的。” “tk自动手枪,算是苏联建国后生产的第一款手枪。奥莉佳,不如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这些东西的怎么样?”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后退几步坐在了床上,他之所以认得出这支手枪,还要感谢红旗林场的枪械课程。当初卡尔普曾经系统的讲解过kgb装备过的武器。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这款小手枪,当然,那时的kgb还叫nkvd呢。 “因为一个谣言” 奥莉佳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的导师和我说学校的乐器仓库里藏着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肖斯塔科维奇曾经用过的钢琴,我信以为真了。” “然后呢?”卫燃追问道,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刚刚提到的那一串名字是谁,但显然那不是重点。 “实际上只是因为去年暑假的时候轮到我的导师负责乐器仓库的整理工作,但是她那时候更想去维也纳旅行,所以她把这份工作以四万六千卢布的价格转交给了我。” 奥莉佳无奈的摊摊手,“在我意识到被骗的时候,暑假都已经快要结束了。不过也正是那份工作,让我意外发现了那个行李箱。” “所以那台巴杨琴现在还在你们学校的乐器仓库里?” “怎么可能!” 奥莉佳打开窗户,将手中只抽了一半的香烟弹到蒙蒙细雨中,随后转过身靠着窗子说道,“我总不能白白被那个可恶的老女人骗,所以我额外买了一台二手的巴杨琴和差不多的行李箱,把乐器仓库里的发现的那些东西带回来了,现在它们就放在学校宿舍我的的床底下。 维克多,如果你真的像采访里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调查那台巴杨琴的来历?我一直非常好奇它背后的故事,但是学校里根本查不到关于它的记录。” “报酬呢?” 卫燃摊摊手,“我是个历史学者没错,但我可不是不要报酬的志愿者。连伊万先生都会给我发工资,奥莉佳,你总不会打算让我义务劳动吧?” “如果那台巴杨琴是什么名人用过的,卖掉的钱你可以拿走三分之一怎么样?”奥莉佳低声问道。 卫燃没好气的提醒道,“奥莉佳,虽然我是个音乐白痴,但也没听过俄国的历史上有哪个音乐家是靠演奏巴杨琴出名的。” “如有你有兴趣我可以说出好几个使用巴杨琴的俄国音乐家的名字,不过现在还是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奥莉佳关上窗户,重新翘着二郎腿坐在了琴凳上,开着玩笑继续问道,“你不会对我或者我妹妹有什么危险的想法吧?” “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被装进棺材里。” 卫燃摊摊手,“我最近没什么时间,所以先让我考虑考虑吧,等我有兴趣而且有时间的时候或许会帮你调查一下。在那之前,你最好别把那台巴杨琴和刚刚你提过的东西弄丢。”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奥莉佳说话间已经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卫燃,“这是我的手机号码,等你有时间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晚安。” 话音未落,奥莉佳已经拉开房门走向了属于她的房间,只给卫燃留下了一张字条,半个关于巴杨琴的故事,以及混杂在尼古丁味道中的沐浴露香气。 第476章 被迫顺路 打发走了深夜造访的奥莉佳,卫燃关上房门重新躺在了床上。他可没兴趣帮对方调查什么巴杨琴,更不想让伊万误会,进而给自己惹来什么完全不必要的麻烦。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一早,昨天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蒙蒙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明媚的阳光以及带着些许土腥味的新鲜空气。 难得的一觉睡到上午七点半,卫燃才在亚娜的呼唤下起床下楼,刷牙洗脸之后坐在了餐桌边上。 “今天我们去采蘑菇” 亚娜一边给众人倒牛奶一边说道,“男士们带着武器,姑娘们带上篮子。如果运气好,下午的时候我们就有蘑菇馅饼吃了。” 矮个子的奥莱娜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更想继续在房间里睡觉,或者躺在床上玩游戏。” “你也可以带着你的床和我们一起去采蘑菇” 奥莉佳调侃完了妹妹,端起温热的牛奶咕嘟咕嘟旳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而坐在她对面的伊万,也同时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这父女俩颇有默契的吐了口气,仿佛他们喝的不是牛奶而是伏特加似的。 “奥莱娜,和我们一起去采蘑菇吧,你不能总是憋在房间里。”伊万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牛奶劝道。 “我可不是总憋在房间里” 奥莱娜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牛奶,苦着脸说道,“上周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养马场,现在我感觉只要离开房间就能闻到那股马粪的问道。” “你小时候可是非常喜欢马的” 亚娜端着一篮子刚刚烤好的面包坐下来,正准备如往常一样说些奥莱娜小时候的事情,前者便赶紧将话题扯到了晚上下午回学校的事情上。 还算是有说有笑的吃完了早餐,卫燃和这一家人一起,各自换上了雨靴,随后又接过了伊万递来的一支看起来很有年头的sks半自动步枪。 “伊万,我们这是去打猎?”卫燃检查了一番枪膛,随后将弹夹上的子弹压进去问道。 “森林里有时候会有狼,而且这个季节棕熊也结束冬眠了,所以小心点总没错。”伊万说话的同时,也给他手中的一支立式双管猎枪装上了两发子弹。 “为了个蘑菇至于吗...”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跟着伊万最先走进了湿漉漉的白桦林。 “昨天晚上谁去你的房间了?”伊万突兀的问道,“你们聊过什么?做了什么?” 卫燃愣了愣,扫了眼对方有意无意指着自己的猎枪,干脆的掏出手机调出录音功能,连同昨天晚上奥莉佳给自己的那张手写着她手机号码的纸条一起递给了对方。 看了眼卫燃,伊万接过手机,调低音量贴在了耳边。 许久之后,伊万将手机还给了卫燃,颇有些难过的说道,“这种事她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宠物。” 卫燃接过手机自顾自的说道,“伊万,你的女儿们已经成年了,她们肯定会有自己的秘密,你这样过度的保护她们,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她们的反感的。” “你在教我怎么做个父亲?”伊万不满的瞪了眼卫燃。 “随便你怎么想” 卫燃晃了晃仍旧拿在手里的手机,转过身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录音你也听了,所以是不是可以别用枪对着我的屁股了?” “你最好别打她们的主意”伊万不满的威胁了一句,终究还是将枪口移到一边。 随着两人继续前进,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倾倒的枯木,其上也隔三差五的长着些各种颜色和造型的蘑菇。走在后面的亚娜也开始带着两个女儿开始了忙活。 “伊万,我们就这么看着?不用去帮忙吗?”卫燃朝靠着树干抽烟的伊万问道。 “你知道哪种蘑菇能吃哪种蘑菇有毒吗?”伊万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卫燃,“别拒绝,我都在录音里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了。” 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接过了对方的递来的烟盒和一次性打火机,等到烟头冒出火星,他这才继续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伊万摊摊手,“如果知道我早就去帮忙了”。 “算了,那还是抽烟吧。” 本就是没话找话的卫燃索性找了个树桩坐下,在指尖缭绕的烟雾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维克多,你能帮奥莉佳调查清楚她说的那些东西吗?”伊万突兀的凑到卫燃边上问道。 “干嘛?”卫燃警惕的看着对方,“放心吧,我不会主动联系奥莉佳的。” “如果你有时间就帮她查一查吧” 伊万犹豫了许久,不情不愿的将刚刚卫燃给他的那张纸条又塞给了卫燃,“在给她打电话之前,你最好先通知我一声,否则...” “否则装进油桶绑上船锚活着沉进湖里?” 卫燃没接对方手里的纸条,带着一丝丝的报复心推诿道,“这种历史调查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况且我最近真的没那么多时间。” “我自己一样能帮奥莉佳调查出来”伊万没好气的收起了纸条。 “祝你成功” 卫燃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份调查工作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益,更何况又不像关岛那次能让自己学会堪称学生时代阴影的英语,他自然也就没多大的动力。 伊万抖了抖眉毛,终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捏着烟头狠狠嘬了一大口,好似烟纸里卷着的不是烟丝,而是旁边的卫燃一样。 像个保镖似的陪着亚娜母女三人,以及吹胡子瞪眼睛的伊万采了一上午的蘑菇,一行人赶在中午太阳升到最高点之前离开了森林。 剩下的半天时间里,亚娜用采来的新鲜蘑菇烤了满满三大盘子馅饼和一篮子掺了蘑菇的面包,随后又做了一大盆被卫燃视为异端的奶酪芝士蘑菇馅饺子。 等到下午太阳即将落山,奥莉佳和奥莱娜姐妹俩,以及同样准备离开的卫燃各自带着一個装满了馅饼的保温饭盒登上了渔船。 “维克多,还是你来开船吧。”穿的西装革履的伊万站在甲板上说道,“去城里,记得开稳一点。” “没问题” 卫燃朝站在码头的亚娜挥了挥手,趁着那姐妹俩不注意问道,“伊万,以后能来你这里做客吗?” “当然可以”伊万扫了眼身旁的女儿,格外小气的说道,“不过你最好能工作日来。” “来帮你打渔吗?”卫燃故意不点破对方的小心思,同样更不等对方回答,便干脆的转身钻进了驾驶舱。 “聪明的小伙子”伊万感慨了一句,随后招呼着两个女儿坐在了船头甲板的躺椅上。 而驾驶室的卫燃,也熟练的操纵着这艘破破烂烂的渔船,一路顺风顺水的赶到了奥涅加湖西南岸的彼得罗扎沃茨克码头。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操纵着渔船靠上码头之后,防了他一路的伊万却给他又安排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任务。 “你让我送你的两个女儿去彼得堡?”卫燃诧异的看着伊万,就连那两个准备下船的姐妹俩都一脸意外之色。 “上午在森林里的时候,你说的也许是对的。” 伊万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而且你不是刚好要去彼得堡吗?所以顺路帮我把她们送进学校吧,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拒绝的。我要在这里盯着给渔船加油才行,她们两个就拜托你了。” 卫燃张张嘴,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姐妹俩,最终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顺路?顺路个屁!但是对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自己要是拒绝,等回了红旗林场,指不定会有什么倒霉事等着自己呢。 “好了,早点出发吧。” 伊万分别和他的两个宝贝女儿抱了抱,随后又抱了抱卫燃,顺便在耳边低声提醒道,“管好你的脑子。” “你逼着我送她们的,我可一点都不顺路!”卫燃同样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怼了回去。 告别了站在甲板上一脸担忧的伊万,卫燃跟着姐妹俩离开码头,搭乘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的方向。 “维克多,你和我爸爸说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会让你送我们去彼得堡?” 出租车刚刚启动,坐在卫燃后面的奥莉佳便抱着副驾驶的座椅靠背好奇的问道。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吧”卫燃信口胡诌道。 “真是难得”奥莱娜说话的同时撕开一块口香糖塞进了嘴里,“爸爸不会是不小心吃了毒蘑菇吧?” “你才吃了毒蘑菇” 奥莉佳在妹妹的头上敲了一下,随后重新看向坐在前面的卫燃,“维克多,既然你要把我们送到彼得堡,不如顺便去看看昨天我说过的那些东西怎么样?” “对!一起去看看吧!” 奥莱娜同样兴致勃勃的说道,“如果奥莉佳发现的那台手风琴真的是什么知名音乐家用过的,说不定我们把它卖掉之后就能帮爸爸给渔船换两台新的发动机了。” “等等,换发动机?”卫燃疑惑的转过头,“给那条渔船?” “那条船的发动机经常出故障” 奥莉佳苦恼的说道,“一个月前那条船在湖面上熄火了,我爸爸和他的伙计们忙活了三个多小时才让它重新发动起来,那天他们赶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而且这样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性格稍稍有些内向的奥莱娜跟着说道,“维克多,帮帮忙怎么样?那台手风琴上还有...” “巴杨琴,准确的说,应该叫它巴杨琴” 奥莉佳用完全不必要的解释打断了妹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总之,既然你要去彼得堡,不如顺便去看一眼怎么样?至于要不要帮忙,等你看过之后再说。” “这忙可不好帮...”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过去看看,反正到时候大不了推脱查不到就是了,但如果不去,保不齐那位伊万要给自己制造什么麻烦呢。 第477章 DSCH动机 跟随着奥莉佳和奥莱娜姐妹俩坐了将近八个小时的火车,当他们赶到圣彼得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接下来先送你们谁去学校?”卫燃站在火车站出口问道。 这姐妹俩相视一笑,奥莉佳晃了晃手里旳钥匙,“跟我们走吧。” 卫燃挑了挑眉毛,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随着他们离开了火车站,又穿过一条马路之后,最终走进了一座大型超市的停车场。 片刻后,奥莉佳从停车场里开出来一辆半新不旧的日产轿车,降下车窗招呼道,“上车吧!行李放在后备箱里。” 卫燃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奥莱娜,迈步走到车尾,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等他钻进车子,先一步上车的奥莱娜已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带。 几乎在车门撞上的同时,奥莉佳已经踩下了油门,驾驶着这辆车子开上了主路。见这有说有笑的姐妹俩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卫燃也就懒得多问,只是默不作声的再次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 出乎他的预料,当这辆车子最终停下来的时候,既没有开进列宾美术学院,更没有开进彼得堡音乐学院,反而停在了一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 “你们不住在学校?”卫燃后知后觉的问道。 “前年我们就搬出来了” 奥莉佳浑不在意的说道,“当然,别和我爸爸说,这件事只有我妈妈知道。” “还有车子,也别和他说。”奥莱娜在一边补充道,“车子的事情连妈妈的都不知道。” “你们不会杀人灭口吧?” 卫燃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拎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钻出了车子,至于行李箱,他压根就没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毕竟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胆子在这姐妹俩的房间里过夜,更不认为对方会让自己留下来。 “只要你不乱说应该不会” 奥莉佳同样开着玩笑答道,“妈妈说你值得信任,否则的话我们可不会带你来这里。” “果然...”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他还说这俩姑娘怎么会这么心大的敢带自己这个陌生人过来,原来是她们的妈妈亚娜早就打过招呼了。 跟着这姐妹俩搭乘电梯上楼,走在最前面的奥莱娜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套房子倒是并不算大,看起来仅仅只是个一室一厅的套房,但好在收拾的倒是挺干净。 扫了眼客厅周围墙壁上贴着的消音海绵,又扫了眼靠墙放着的那架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立式钢琴和一些尚未完工的雕塑,卫燃这才在奥莉佳的招呼下坐在了一张堆满了玩偶的沙发上,而奥莱娜在把带来的两个大号保温饭盒放进冰箱之后,顺手又拿出了一瓶冻的冰凉的可乐递给了卫燃。 “奥莱娜,过来帮我一下!”似乎是卧室的房间里,奥莉佳喊了一嗓子,闻言,奥莱娜赶紧跑了进去,紧跟着便传来各种瓶瓶罐罐碰撞时才会发出的细碎动静。 片刻后,奥莉佳和奥莱娜姐妹俩合力抬着一个带有金属包角的木头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么大?” 卫燃惊讶的看着这姐妹俩放在地毯上的木头箱子,这东西最多也就比床头柜小一号,其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留下的痕迹。 “自从得到它之后,我们一直拿它当床头柜用的。”奥莉佳说话的同时,奥莱娜已经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挂锁。 随着箱子打开,卫燃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这里面除了之前奥莉佳曾经提到的那些东西,竟然还有两个带有魔术贴的腋下枪套,那枪套里装着的,却是两支经过镀铬的pss微声手枪。 “这是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爸爸送我们的礼物。” 奥莱娜拎起那两个枪套晃了晃,一脸无奈的说道,“他担心我们自己在彼得堡生活会遇到危险,但实际上我们反而更担心这两支手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要不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两支手枪,我们也不用从学校里搬出来。” “父爱如山...” 卫燃咧咧嘴,明智的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自己偷偷租房子,经济压力很大吧?” “还好” 奥莉佳从箱子里抱出了一台巴杨琴,“这套房子是奥莱娜的老师租给我们的,所以并不算贵,我们两个平时兼职的一些工作足够用来支付房租的。去年我们甚至用奖学金买了楼下那台二手车,那在之前,我们都是骑摩托的,但是冬天骑摩托太冷了。” 说话间,这姐妹俩已经手脚麻利的将那台和手风琴没有太大区别的巴杨琴放在了餐桌上,随后又将之前提到的黑面包、半条鱼干、一小瓶粗盐,以及半本乐谱和一条项链,以及一只tk手枪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在得到奥莉佳的允许之后,卫燃打开拎上来的公文包,装模作样的从里面拿出一双本就是用来装模作样的白色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后在一番观察之后,拿起了那支tk自动手枪。 小心翼翼的抽出弹匣,卫燃的心头骤然一紧,这弹匣里竟然还压着几发子弹。试着拉动套筒,万幸,至少枪膛里是空的。 看了看木制枪柄贴片上“苏维埃银行”的字样,卫燃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把它放在了桌面上。 按照他昨天晚上在火车上查到的内容,这种手枪大多使用的是电木枪柄贴片,使用木质的,大多都是早期型号,至于这个早期有多早,起码也能追述到1930年以前。 在那个年代,这种巴掌大的小手枪虽然属于“平民武器”,但实际上它可从来没有向平民出售过,有资格配发这种武器的,基本上都是nkvd、红军高级军官、重要的科研工作者,乃至苏维埃银行的中高级人员。 尤其桌子上这支明显使用了订制枪柄贴片的,曾经它的主人就算是苏维埃银行的某个行长,卫燃都不会觉得有丝毫意外。 看完了手枪,卫燃又拿起了桌子上的面包和鱼干看了看。很明显,那块保存了不知道多久的面包曾经被切下去过一部分,切面的位置还能看到面包里掺杂着些许锯末似的不知名原材料。再看那半条只剩下尾巴的鱼干,其上还带着个似有若无的牙印。 再次将东西放下,卫燃拿起了那半本乐谱。对于他这个音乐白痴来说,这乐谱上的小蝌蚪几乎约等于无字天书。 仔细的一页页翻了翻,除了五线谱之外再无他物,仿佛就是一本乐谱拆分成了两份,而这只是其中一份而已。 “这上面记录的是什么曲子?”卫燃放下乐谱之后问道。 奥莉佳摊摊手,“c大调第七交响曲,当然,大多数人更愿意称它为列宁格勒交响曲,这半本乐谱记录的是第四乐章的全部,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它直能算四分之一本乐谱。” 说到这里,奥莉佳拿起了桌子上的巴杨琴,“但不管怎么说,它毕竟是交响曲,至少不是靠这种乐器就能单独演奏的。” 话音未落,奥莉佳已经背好了巴杨琴,流畅的演奏出了一小段完成称得上脍炙人口的喀秋莎。 “这台巴杨琴保存的非常好,” 奥莉佳取下背在胸前的巴杨琴,伸手指着雕刻在装饰盖上的一小串五线谱说道,“它就是让我一直很想调查清楚这些东西来历的最主要原因。” “这是什么?” 卫燃疑惑的问道,如今他虽然会用华夏古琴弹奏两首曲子,会用布鲁斯口琴吹一首完整的《as time goes by》,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其实根本看不懂这些在五线谱上跳皮筋的蝌蚪符号。 “dsch动机”奥莉佳的嘴里蹦出了一个卫燃完全听不懂的名词。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音乐密码” 奥莉佳无奈的解释道,“简单的说,就是作曲家将自己名字的缩写转换成了音名。最喜欢这么做的,是巴洛克时期的德国作曲家巴赫。从他开始之后,很多作曲家音乐家都会用这种浪漫的方式将自己或者爱人的名字隐藏在乐谱里。” 奥莉佳顿了顿,指着面板上的雕刻内容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懂音乐的话,其实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这里面的转换规则。 所以我们不如简单点,你只要知道这些音符被叫做dsch动机,知道这个dsch动机同时也是苏联时代最重要的作曲家,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签名就够了。” “姐姐,他可能连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肖斯塔科维奇是谁都不知道。”已经吃光了一个苹果的奥莱娜在一边小声提醒道。 “那半本乐谱里记录的《列宁格勒交响曲》,就是他谱写的。”奥莉佳简单直接的追加了一句关于这个人的解释。 “所以,你是觉得,这个手风琴...” “巴杨琴”奥莉佳认真的纠正道,同时按了按右手边的按键,“手风琴的右手键是和钢琴差不多的,巴杨琴是和老式打字机差不多的圆形按钮。” “好吧,巴杨琴” 卫燃从善如流的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叫法,“所以你怀疑这台巴杨琴是那个什么来着?德米特里?你怀疑是他用过的乐器?” “我觉得有很大可能,但这种事情需要想办法证实才行。” 奥莉佳小心翼翼的将巴杨琴放回了箱子,随后苦恼的说道,“但莪们学校的音乐仓库里根本没有关于这个箱子的记录,更不知道是谁把它放进去的。” “既然什么记录都没有...” “可是万一我把它公之于众之后有人找上门来呢?” 奥莉佳坦然的反问道,“它是我偷偷从音乐仓库里拿出来的,我本来只是想给我的老师制造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可并不是想把自己送进监狱。” “放心吧,这点儿破事没人会把你送进监狱的。就算送进去,你那位老爹也能把你弄出来。”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思索片刻后问道,“奥莉佳,我们先假设一下。如果我查到它真的是你刚刚说过的那位作曲家的遗物,但是它是有主人的,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奥莉佳摊摊手,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送回去,让它原来的主人好好保管这么重要的东西。” 卫燃笑了笑,继续问道,“条件不变,如果它已经是无主的东西呢?” “以一个合适的价格重新卖给学校” 奥莉佳继续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样不但能帮我家换一条新的渔船或者给渔船换两个新的发动机,而且只要价格开的够高,就算是学校也会重视这些东西并把它们好好保存起来,而不是一直丢在仓库最角落充当其他乐器的防潮垫。” “维克多,你同意帮奥莉佳调查这些东西了?”奥莱娜机灵的问道。 “我还没做出决定呢” 卫燃果断的摇摇头,“首先,佣金的问题我们都还没仔细谈过,其次,我明天就要去一趟索契,然后还要去加里宁格勒,至少要半个月之后才有时间呢。” “佣金不是谈过了吗?”奥莉佳指了指木头箱子,“不管卖多少钱,你都能拿到三分之一。” “你确实说过,但我可没同意。” 卫燃摊摊手,“奥莉佳,不如这样,最多半个月之后,我忙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再说怎么样?不管是佣金的问题,还是调查这些东西的问题。” “只是半个月而已” 奥莉佳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到时候你最好能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偶尔会去音乐剧场兼职,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学校里。” “没问题”卫燃说着已经脱掉手套放回了公文包,“既然这样,我会在六月份之前再联系你的。” “最后一件事” 奥莉佳稍稍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维克多,昨天采蘑菇的时候,你和我爸爸说什么了?”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自己的女儿。” 卫燃笑了笑,一边拎着公文包往门口的方向走一边说道,“那么,你们谁愿意送我下楼,顺便让我从后备箱里把行李拿出来带走?” “一起吧” 不太喜欢说话的奥莱娜最先开口说道,“怪不得他愿意让你和我们一起来彼得堡,不过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帮我们说话。” “伊万先生还是非常疼爱你们的”卫燃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坦白说,他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已经做父亲的俄罗斯男人都要合格。” “应该说过分合格了” 奥莉佳翻着白眼抱怨道,“这里又不是美国,哪个父亲会在女儿准备上大学的物品清单里加上手枪这种东西?” “幸好不是在美国”奥莱娜一唱一和的说道,“否则我们可能要背着火箭筒去学校他才放心。” ------题外话------ 感谢 飞舞手、短腹幽蟌分别打赏100点 书友圈有个能拿粉丝称号的活动,下个月不一定有了,现在只有进了月票前一百才有活动资金,进不了就没有活动,更没办法给称号,所以想要称号的可以参与下,虽然一个只有10个名额... 第478章 三个人之门卫斯特潘 告别了奥莉佳和奥莱娜姐妹俩,卫燃拉着行李箱走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之后立刻赶往了机场的方向。 如今这半个月的行程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但他可还还有两个地方没有跑过呢。这时间是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甚至他都能预感到,一旦超时的话,达丽娅老师肯定有无数的花样在等着自己。 紧赶慢赶的来到机场,卫燃几乎被广播点名催着登上了飞往索契的飞机。 直等到航班起飞,他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而开始琢磨奥莉佳想要调查的那台巴杨琴背后的故事可能有联系的历史。毫无疑问,首先要怀疑旳无疑是列宁格勒保卫战。 在他学过的历史专业课里,关于这场守城之战的描述里多了太多比血腥更让人颤抖的描述。 时长872天的围城战,能与之比肩的或许只有在更北方发生的摩尔曼斯克保卫战。 但相比物资源源不断的摩尔曼斯克,彼时充斥在列宁格勒的,是遍布每一个角落的饥饿和轰炸。 所有有关那场战争的描述里,都无可避免的出现了“饥荒”、“围困时间最长”、“破坏性最强”、“死亡人数最多”乃至“种族灭绝”一类的字眼。 同时伴随这些血腥与残酷出现的,自然还有绝对无法忽视的那条冰上生命之路。 自己有勇气进入那个战场吗? 卫燃看着舷窗外祥和的大地扪心自问,许久之后却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他没有勇气,因为饥饿远比战争更加残酷难熬。 但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想起了曾在芬兰那个暴风雪中的小屋里成为朋友的科农,他清楚的记得,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记者就是列宁格勒保卫战的幸存者。 或许能在那里遇到科农呢?他会认出我来吗?应该不会吧?毕竟那是列宁格勒保卫战之后的事情了,他怎么可能记得呢。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唯一庆幸的,便是至少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可以拒绝进入某些让他心生恐惧的战役。 在纷飞的思绪中,卫燃搭乘的航班平稳的降落在了索契机场。循着当初达丽娅给自己的日程表上记录的地址,卫燃坐上一辆出租车,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紧挨着黑海海岸线的一座度假村。 根本不用去查询这座度假村的历史,仅仅只看那厚重的斯大林式建筑就知道,这座度假村在苏联时代,极有可能曾经承担着高管疗养院的功能。 “门卫...应该又是个和伊万一样的老家伙吧...” 卫燃看着日程表上的联系方式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这才掏出手机,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听筒里的等候音仅仅只响了三声便被接通,但却并没有任何人说话。 清了清嗓子,卫燃开口说道,“我找门卫。” “谁让你打这个电话的?”电话另一头的人问道,说话的是個男人,嘶哑而浓厚的气泡音让卫燃有种立刻给对方安排个气管插管的冲动。 “达丽娅” “达丽娅?喀山的达丽娅?” “对”卫燃皱着眉头答道。 “所以你就是维克多?”电话另一头的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度假村门口的那个年轻人?” “我是维克多”卫燃耐着性子答道,权当是没听到对方最后那句调侃。 “等我几分钟” 卫燃还没来得及回应,听筒里便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很快,一辆奔驰越野车从度假村里面开出来,并最终停在了他的身边。 出乎卫燃的预料,车上的人是个看年龄最多也就40岁的光头男人,而他一开口,卫燃便立刻将其和刚刚电话里的人对上了号。 “上车”这个男人说话的同时还指了指副驾驶。 闻言,卫燃默不作声的拉开了后排驾驶室的车门,将行李箱丢进去之后,这才钻进车厢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安全带”这个中年男人继续用难听的气泡音提醒道。 等到卫燃系好了安全带,这个男人才踩下油门,四平八稳的驾驶着车子开上了主路。 “斯特潘” 开车的中年男人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一本正经的朝卫燃伸出了手,“斯特潘赫洛佐夫,很高兴你来索契。” “维克多” 卫燃颇有些不太适应的和对方握了握手,这个光头男人身材并不算壮硕,但除了那让人印象深刻的难听气泡音之外,他的眼神也格外的锐利,以至于让他不由的想起了伊万船上那只大白猫捕捉水鸟的时候才有的专注。 “知道达丽娅让你来这里做什么的吗?”斯特潘松开卫燃的手,一边缓缓踩下油门一边问道。 “只说让我来见你一面,并且只有在得到你的同意之后,我才能去见下一个人,除此之外,别的并没有说太多。” “嗯”斯特潘闭着嘴巴回应了一声,却是再次陷入了沉默。直等到身后的海岸线已经被各种建筑彻底挡住,只等到道路两侧开始出现茂密的阔叶林,他这才再次开口问道,“以前来过索契吗?” “来过一次” 卫燃语气平淡的回应道,“三四年之前了,以导游的身份,带着游客来这里玩过。” “滑雪?” “温泉,冬季剧院”卫燃笑着答道,“当然,还有斯大林同志的绿色别墅。” “斯大林同志?同志?哈哈!这个词用的不错!”斯特潘宛若神经质般的笑了笑,“现在很多人都称呼他为先生。” “大概是因为称呼他为先生的人不太担心他会重新活过来吧”卫燃开了个足够小但却足够吓人的玩笑。 “幸好现在的医学不够发达”貌似很好说话的斯特潘附和了一句,紧跟着又问道,“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说实话?” “当然”斯特潘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卫燃稍稍将车窗降下去一些,“对于俄罗斯人来说,这里应该算是度假的首选了吧?温暖的阳光,金色的沙滩,还有各种热带水果和我暂时没看到的比基尼姑娘。” “挑剔的华夏人” 斯特潘笑了笑,转而说道,“这里确实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比较暖和,以及姑娘们丝毫不吝啬露出雪白的大腿和她们一部分柔软的胸肌。” 不等卫燃说些什么,斯特潘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需要往俄罗斯走私进来一些东西,或者悄无声息的运出去一些东西,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看在红旗林场的份儿上,每年你可以得到100公斤的限额。不管是黄金还是毒药,哪怕是活人都没关系。 当然,你肯定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碰,所以别想着尝试些太危险的念头,否则你会和你想走私的东西一起沉进黑海。” “这算什么?”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不算什么” 斯特潘无所谓的说道,“达丽娅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些年一直如此,她既然让你来这里找我,如果不是想让我杀了你的话,肯定是对你足够满意,所以我不介意送你些小礼物,仅此而已。” “我还能知道更多的东西吗?”卫燃试探着问道。 “让我想一想...” 斯特潘沉默的驾驶着越野车开过了两个十字路口,这才继续说道,“以后如果你需要了麻烦,只要你能逃到这里,我都能把你送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相反,如果你需要些帮手去解决些麻烦,只要不是必死的局面,我都能支援你至少十几个人没问题,当然,如果出现伤亡,你要支付一些抚恤金才行。 最后,如果不是上述的那些情况,我们越少见面越少联系越好。就这些吧,别的似乎也没什么能告诉你了。” “需要等值交换吗?”卫燃直来直去的问道,对方如此干脆告诉自己这么多东西,自己总要表示表示才行,哪怕对方说的那些,自己大概率都用不到。 “你发现的那张在国会大厦插旗的照片能不能送我一张?” 斯特潘带着一丝丝的期待问道,“我去莫斯科的卫国战争博物馆看过,虽然拍的不如后来摆拍的角度好看,但还是很震撼。” “这种事当然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我甚至带着原版底片,如果你能找到冲洗设备,我可以现场帮你多冲洗几张。” “那样最好了,等我带你做完正事就安排。”斯特潘说话的同时,也稍稍加快了车速。 “斯特潘,我们这是去哪?”卫燃终究还是问出了上车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带你见一些朋友,顺便想让你给我们表演一下。”斯特潘的语气越发的期待了。 “表演?”卫燃愣了愣,“表演什么?” “关节脱臼和复位” 斯特潘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听安娜大姐说的,据说和我们的格斗技巧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甚至都不是我们熟悉的华夏格斗技巧。” “等等”卫燃扭头看着对方,“你们?还有,什么叫‘我们熟悉的华夏格斗技巧?’你们...” “别误会,我们两个国家,当然,我这里说的是苏联和华夏,不是俄罗斯和华夏,虽然俄罗斯和华夏的关系目前也挺不错。 总之,苏联和华夏两个国家曾经有过很长的一段伙伴关系不是吗?虽然后来分手了还吵架了,但伙伴时代留下来的一些技术交流总会保留下来一部分。那就是我说的,我们熟悉的华夏格斗技巧。” “你这个形容很怪”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让我猜一猜,这次我是用什么来表演?毒贩还是人贩?又或者走私犯?总不能是偷猎的吧?” “看来你在红旗林场的学习生活很丰富”斯特潘笑着调侃道。 “过分丰富了”卫燃哭笑不得的回应了对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防备这个似乎有些过分自来熟的中年大叔。 “这次我帮你安排了一个女人,漂亮的女人。”斯特潘带着一丝丝的恶趣味说道。 “女人?”卫燃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对” 斯特潘干脆的点点头,“一个依靠诱骗和强迫年轻姑娘拍摄涩情电影甚至代孕来获利的女人。” “你们这算什么?索契超人?索契蜘蛛侠?有或者索契队长?” “随便什么,不过索契队长这个绰号听起来还算不错,我可以琢磨琢磨下次再见你的时候是不是弄个可笑的盾牌背在身上,或许我还差一套蓝色紧身衣。” 用玩笑回应了卫燃的玩笑,斯特潘继续用无所谓的口气解释道,“我总不能弄个无辜的人来当作你的表演道具吧?虽然我不太介意,但安娜大姐提醒过我,说你是个比较爱干净的学者。 所以我们为了看你的表演,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刚刚提到的那个女人。” 卫燃哭笑不得问道,“所以简单的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们表演节目的?” “我刚刚已经支付了表演费了” 斯特潘自顾自的点上颗烟,随后总算说了句实话,“只是我们不想为难你,否则你现在早就被捆起来丢进地下室里饿着了。” “看把你们一个个儿厉害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脸上却是一副恰到好处的感激之情。 第479章 匆忙一见的荷官 在和斯特潘的闲聊中,对方驾驶的越野车不紧不慢的离开市区、开进森林,并最终停在了森林深处一座破败不堪荒草丛生的大院子前。 “这里在苏联时代是一座温泉疗养院” 斯特潘熄灭了发动机之后解释道,“苏联解体前后的那段时间,这里曾经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命案,从那之后就彻底荒废下来了。别看我,同一时间我还在苏沃洛夫少年军校等着升学考试呢。” “你以前在苏沃洛夫少年军校读书?”卫燃诧异的看着几乎算得上知无不言的斯特潘。 “这有什么奇怪的”斯特潘浑不在意的推开车门,“别下车”。 闻言,卫燃立刻让手离开了刚刚触摸到的车门把手。而斯特潘在离开车子之后,却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紧接着又拎着一个背包重新坐回了驾驶室的位置。 “把这些戴上”斯特潘打开背包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摩托车头盔递给了卫燃。 接过头盔,卫燃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抢银行专用旳黑色面罩、一张湿巾,以及一双颇为厚实的橡胶手套和全指的战术手套,当然,还有一双鞋套和大号雨靴。 “为了你的安全”斯特潘无所谓的耸耸肩。 闻言,卫燃也就不再多想,戴上里外两副手套之后,用湿巾擦了擦刚刚摸过的头盔,随后这才将面罩、头盔以及鞋套雨靴全都穿戴好,等到斯特潘示意可以下车的时候,他还不忘顺手擦了擦刚刚摸过的门把手和安全带扣。 将湿巾揣进兜里,卫燃跟着同样戴上头盔手套的斯特潘走进了这座荒废的疗养院。 鬼知道这里到底经历过什么,进门之后除了随意停放的三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之外,其余的建筑都像是经历过严重的火灾一样,甚至连密布裂纹的柏油路,都像是曾经被烧熔化过一样。 在斯特潘的带领下,被面罩和头盔挡住了脸的卫燃走进了一座几乎被荒草彻底包围的大房子。 这栋房子或许是唯一在火灾下保存的还算不错的建筑,残存着些许烧灼痕迹的墙壁上,还隐约可见一句极具时代特色的宣传口号“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以及旁边被烧的只剩小半张脸的列宁侧面画像。 而在房子内部,则是一个大号的干涸泳池,蓝色的防水瓷砖大部分都已经脱落,远处房顶的位置甚至都坍塌下来了一个块,让阳光可以轻而易举的照进来,进而在被阳光照射的泳池地板上,都长出了一小颗看不出品种的阔叶树。 不过,就在那颗仅有两米多高,但根须却已经扎进瓷砖缝隙的小树旁边,一个头上套着个生锈铁皮桶的女人却正蜷缩在阳光能照到的那一小片区域里独自啜泣。 在这个女人的周围,则有十几个几乎和卫燃同样打扮的男男女女,他们无一例外脚上穿着雨靴、手上戴着手套,头上还各自顶着个摩托车头盔。 只不过,相比那個顶着铁皮桶的女人,这些人虽然同样看不清面容,但却明显要随意的多,当然,如果忽略他们手中各自拿着的武器,卫燃或许也能随意一些。 “就是她了” 斯特潘掀开铁皮桶的同时,他的声音也从摩托车头盔里的小喇叭里传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足够清晰。 这是个看年龄最多也就三十来岁的金发女人,长的应该不算难看,尤其身材保持的非常不错。 但此时,她的头上却戴着一个大号的降噪耳机,同时她的双眼也被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以至于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 “不用担心说话她能听到,她戴着的降噪耳机里还有耳塞的。”斯特潘看向卫燃,“在你开始表演之前,要不要我来宣读一下她犯下的罪行?” “没必要”卫燃话音未落,却是扭头就往外走,“我相信她是个人渣,但是用她表演就算了。” “因为她是个女人?”斯特潘跟着卫燃走出来,语气不急不缓的问道。 “和那没关系” 卫燃摊摊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或者天使还是人渣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我可是个历史学者,不是街头吹着笛子遥控眼镜蛇跳舞的牛尿国艺人,更不是屠宰场的工人。” “我已经支付表演费用了”斯特潘语气不善的提醒道。 “你大可以收回去” 卫燃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外走,不管这位斯特潘在见面之初表现的多么友善,但他却清楚的很,一旦自己真的动手了,那基本上就相当于被对方抓住了把柄,这和当初在伊万家附近的森林里被猎枪指着可是完全两码事。 毕竟,他自信当时的伊万绝对不会开枪,但却不敢保证斯特潘这些人会不会用另一种方式拿捏自己。而且最重要的是,从他见到斯特潘开始一直到刚刚为止,对方已经透露了足够多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除此之外,下车之前对方让自己戴上的头盔也是让他提高警惕的地方。按理说,自己的身份对于对方那些人来说绝对算不上秘密,那位“表演道具”无疑也根本活不了太久,既然如此,这手套和头盔又是为了什么准备的呢? 毫无疑问,只是为了掩饰房间里那些人同样带着头盔不想让自己认出来罢了。 “你确定就这么离开?”斯特潘语气不善的问道。 “或者我们也可以换个地方切磋一下格斗术,但是用那个女人表演就算了。” 卫燃背对着对方摊摊手,“就像安娜老师说的,我是个很爱干净的学者,嗯...历史学者,所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历史学者是不会做那么残忍的事情的。” “哈哈哈!”斯特潘毫无征兆的哈哈大笑,“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卫燃笑着问道,“所以我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斯特潘摘掉头盔随手一丢,招呼着卫燃钻进了越野车。 直等到车子完成调头并且跑起来,卫燃这才不紧不慢的摘掉了头盔和头套,随后又慢悠悠的脱掉了脚上的雨靴和鞋套,倒是手套,仅仅只脱了最外面的一层。 斯特潘浑不在意的扫了眼卫燃仍旧戴着的橡胶手套,稍稍加快了车速之后坦诚的解释道,“戈尔曼大哥让我帮忙看看你有没有忘记自己的本来角色。” “所以呢?”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里面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当然是假的,那些都是我请来的演员而已,否则又怎么会让你戴上头盔呢。” “他们的演技很逼真” 卫燃敷衍又虚假的夸赞了一句之后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那张照片你还要吗?” “当然要”斯特潘想都不想的点点头,“我带你去一个能洗照片的地方吧。” “我没意见” 卫燃浑不在意的摊摊手,内心则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对方给出的借口和自己拒绝的原因有些许出入,虽然他不太确定对方刚刚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随机应变的假话,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不用去做什么让自己陷入被动的“才艺表演”了。 在两人半真半假的闲聊中,斯特潘驾驶着车子重新回到了紧挨着海岸线的度假村门口并且径直开了进去,随后将卫燃带到了一间设施齐备的暗房里,“我在隔壁房间等你。” “没问题,我很快就能弄好。” 卫燃目送着对方离开房间,亲自反锁了房门之后,将手伸进了带进来的公文包里。 借着公文包的遮掩找出当初那张照片的底片,卫燃熟门熟路的完成了冲印的工作,重新收了胶卷之后,根本不等照片晾干,便打开房门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洗好了?”正在对着电脑玩纸牌游戏的斯特潘热情的问道。 “大概一个小时就能晾干”卫燃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下答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比如我们可以切磋一下格斗术。” “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切磋就算了,你能送我那张照片就已经足够了。” 斯特潘说话间已经关闭了电脑,站起身说道,“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机场?”卫燃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了?” “当然” 斯特潘理所当然的说道,“如果你刚刚进行了表演,后面我会让你得到一些教训,但是很明显,你选择了一个没有后续内容的选项,所以我当然可以放你离开了,怎么?难道你准备留下来喝一杯?” “算了,我还是早点离开吧。”卫燃说话间,直接跟着对方离开了办公室。 重新钻进越野车,斯特潘依旧等卫燃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启动车子踩下油门。 不过这一次,他这一路上却都没有再说些什么,直等到车子即将开到机场,他这才突兀的问道,“维克多,我是不是还没介绍过我的身份?”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呢”卫燃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又追加了一句,“当然,我没什么好奇心,所以你可以不说。” “我是个缉私警察” 斯特潘说话间竟然真的掏出一本证件朝卫燃晃了晃,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该庆幸刚刚你没有动手,毕竟缉私警察也是警察,对吧?” “其余那些人呢?”卫燃看着窗外的景色问道。 “当然是我的同事” “包括那个女人?” 斯特潘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转移了话题说道,“表演费依旧有效,你的表演可以无限期往后拖延一段时间。” “演出费用收下了,但表演应该没机会了。”卫燃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总之,谢谢。” “不用谢,我们没做什么,你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斯特潘说话间已经踩下刹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好了,我要回家陪我的儿子去踢足球了,所以就送你到这里怎么样?” “已经非常感激了” 卫燃从善如流的推开车门,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和行李箱离开了越野车。直等到斯特潘驾车走远,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所以这次算是做对选择题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的方向。 当航班降落在加里宁格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相比俄罗斯本土他去过的城市,这块飞地看起来要稍显破旧了一些,似乎就连治安也不是太好。 再加上舟车劳顿,卫燃并没有犹豫多久,便直接定了一家酒店,决定先休息一个晚上再说。 在索契他虽然只停留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但和斯特潘相处的那几个小时,却远比和伊万相处的那几天更累。连带着,也让他对最后需要会见的那位“荷官”加强了警惕。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等到第二天上午十点,他站在行程单上的记录的地址对面,拨通上面记录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的时候,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电子提示音。 “开玩笑呢吧...”卫燃索性开了免提,可是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那提示音也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思来想去,卫燃索性在附近随意找了家咖啡厅,耐着性子消磨着时间。 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当他第五次拨通那个号码的时候,听筒里总算想起了一串悦耳的等待铃声。 “找谁?” 电话刚一接通,一个很有磁性的女人便不急不缓的问道,与此同时,卫燃也从听筒里听到了噪杂的吵闹声。 “我找荷官”卫燃顿了顿,“达丽娅让...” “知道了,维克多对吧?” 电话另一头的女人不等卫燃说完,便开口说道,“来赌场,在进门左手边的那台黄色的老虎机旁边等我,” 没等卫燃再说些什么,听筒里便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闻言,卫燃思索片刻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口罩戴上,慢悠悠的走向了路对面的赌场。 作为俄罗斯为数不多赌博合法化的地盘,加里宁格勒却并非电影里类似拉斯维加斯那样的热闹,但这个时间点的治安却不相上下,仅仅只是横穿个马路的功夫,卫燃便看到了两三拨人游手好闲的年轻男女。 扒拉开一个主动凑上来推销人体艺术的年轻姑娘,卫燃径直走进了赌场,随意兑换了两千卢布的筹码之后,慢悠悠的走到了进门左手边的黄色老虎机旁边。 还没等他把手头那两千卢布的筹码花出去,一个看年龄最多也就30岁,穿着低胸装的女人便凑了上来。 “维克多?”这女人神态自然的抽走了卫燃手中的筹码问道。 见卫燃点头,这位在线的性感荷官朝卫燃勾勾手,带着他走向了不远处的电梯。 搭乘电梯来到二楼,这个性感女人带着卫燃走进一个支着牌桌的房间,随后从胸前的沟壑里掏出一张带着体温的电话卡递给了卫燃,“长话短说,把口罩摘下来。” 闻言,卫燃犹豫了两秒钟之后,干脆的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好了,戴上吧。” 这女人说话间摸出一包烟自顾自的点上,加快了语速说道,“如你所见,这里是一家赌场,如果有需要的话,顺便可以帮忙洗洗钱,这是第一件事。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拿好那张电话卡,以后如果需要洗钱,买个新手机,用那张电话卡打写在上面的电话,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25%的手续费,单次最低不能少于一百万卢布,没有上限。 第三件事,这里有借款业务,同样是25%的月利率,要求和操作方法一样。但是看在达丽娅的份儿上,额外提醒你一句最好别从这里借钱,刚刚我说的这些都记清了吗?” “记清了” “咔嚓”这个女人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房门,“既然记清了就快点离开吧。” 卫燃张了张嘴,明智的没有多说些什么,将对方给的电话卡揣进兜里,独自搭乘电梯下楼,径直离开了赌场。 “这特么就完了?” 卫燃掏出兜里的电话卡看了一眼,正面用记号笔潦草的写着一个座机号码,除此之外便只有固定在上面的电话卡而已。 还不等他重新把电话卡揣进兜里,另一边口袋里的手机却响起了铃声,等他掏出手机,却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恰恰是安排了他这次行程的达丽娅老师。 第480章 毫无准备的开除 <!--go-->“忙完了?”电话刚一接通,达丽娅便笑眯眯的问道。 “刚刚忙完”卫燃回应道。 “既然忙完了就尽快回来吧”说完,达丽娅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深吸一口气,卫燃订了一张最快飞往喀山的机票,同时暗暗盘算着在红旗林场又会有什么新花样在等着自己。 说起来,这次见到的三个人根本就没用上之前戈尔曼偷偷让自己读的那些名著读后感。这也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到底是戈尔曼在耍自己,还是达丽娅临时改变了计划。 带着这些疑惑,卫燃在第二天上午准时登上了飞往喀山的航班,并在几经转机之后,最终平安的降落在了喀山。 没敢耽搁,卫燃驾驶着越野车赶回红旗林场的时候,却发现不但达丽娅等几位老师已经在等着自己了,就连尼古拉先生和季马竟然也在! “小家伙,你总算回来了。”尼古拉温和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怎么样?索契是不是非常暖和?” “确实很暖和”卫燃干巴巴的回应道,全然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好了,我们去会议室聊吧。”卡尔普似乎看出了卫燃的迷茫,招呼着他跟着往主楼走去。 “季马,这是怎么回事?”卫燃拉住季马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 季马贼眉鼠眼旳说道,“我昨天本来正在陪我的玛雅一起看电影呢,然后就接到通知马上回来。” “尼古拉呢?尼古拉先生是什么时候到的?”卫燃趁着上楼的功夫继续问道。 “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季马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尼古拉老先生,“我听戈尔曼说,好像前天就已经到了。” “你们两个,快点进电梯。”安娜老师不满的催促道。 “马上!”卫燃和季马齐齐的回应了一句,赶紧加快脚步走进了电梯。 一行人在卡尔普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主楼的顶层,又穿过了两道上锁的防盗门,最终走进了一个从来没被启用过的大号会议室里。 这会议室近期明显经过的仔细的打扫,会议桌中央甚至还摆放了一些带着水珠的花束。 等到所有人全都落座,卡尔普清了清嗓子,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戈尔曼” “在”戈尔曼同样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 “维克多” “在”不明所以的卫燃也跟着站了起来。 “戈尔曼,你承认帮助学员维克多作弊吗?”卡尔普的语气依旧一本正经的不像样子。 “承认”戈尔曼想都不想的答道,“我提前向学员维克多透露了本月课程内容,并且帮他准备了书单。” “维克多,你承认吗?”卡尔普看着卫燃问道。 “额...”卫燃看了眼在座的众人,最终还是答道,“确实有这回事。” “既然如此,下面是处罚决定。” 卡普尔再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鉴于本月出现了可耻的作弊行为,教师戈尔曼被开除红旗女子安全培训学校。戈尔曼先生,你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戈尔曼依旧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答道,“在这座学校里和大家相处的日子将是我最好的回忆。” “我们也是” 卡尔普说完看向卫燃,“学员维克多,鉴于你可耻的作弊行为,即日起,你将被永远开除红旗女子安全培训学校,并回收所有教学材料以及配属给你的宿舍、汽车。维克多,你有意见吗?” “我...” “很好,看来你也没有意见。” 卡尔普话音未落,达丽娅老师已经将厚厚的一沓文件摆在了桌子上。 离着不远的卫燃看得清楚,那些文件似乎都是曾经他和季马做过的那些测试题。 “销毁吧” 卡尔普话音未落,达丽娅和安娜两位老师已经各自开启了脚边的碎纸机,将那些测试题之类的各种东西全都塞了进去。 在嗡嗡作响的碎纸机噪音中,卫燃在短暂的呆滞与错愕之后,已经隐约明白了这几位老师看似多此一举的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差点忘了最后一件事”卡尔普拍了拍脑门,“维克多,虽然你被开除了,不过最后一年的学费记得补上。” “我会记得这件事的”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所谓的开除只是个借口罢了,简单的说,只不过是这些老顽固不允许一个华夏人在这所学校里毕业罢了。 情怀吗?对他们来说或许是吧,又或许那只是他们仅剩的一丝坚持与高傲罢了,当然,也不排除抹掉卫燃曾在这里学习过的一些痕迹——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既然你们两个可耻的作弊者已经被开除了,就不要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卡尔普公事公办的说道,“季马,去把那些废纸屑都烧掉,另外把属于前学员维克多的东西都收回来。如果你也打算作弊,下一个被塞进碎纸机里的就是你了。” “我以为会把我也开除呢...” 季马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麻利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多小时之前戈尔曼塞给他的塑料袋,将碎纸机里的碎纸全都倒出来,像个收废品的似的,溜溜达达的跟在卫燃与戈尔曼的身后,走出了这個他也是第一次来的会议室。 “维克多,等下你可要请我喝一杯。” 戈尔曼沿着楼梯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道,“为了你我可是都被辞退了,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我这个月的工资都泡汤了。” “请你,我请你。” 卫燃没好气的回应道,所谓辞退无非是个借口罢了,毕竟戈尔曼只是从红旗林场被开除了,可没从时光电影制片厂开除,而且自己好歹也还是制片厂的大股东之一呢。 “维克多,要不要也顺便请我喝一杯?” 拎着一大包废纸的季马凑上来安慰道,“不用这么沮丧,当初我被...” “你看我像是沮丧吗?”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季马也是个人精,他同样在装傻呢。 “只是有些突然?”戈尔曼笑着问道。 卫燃愣了愣,随后点点头,“确实是有些突然,这形式主义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有时候走走形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戈尔曼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的点上,“走吧,去我的办公室里坐坐,我相信你肯定有很多想问的。” “哪里的办公室?”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是制片厂厂长的办公室” 戈尔曼理所当然的给出了个卫燃预料之中答案,随后看了眼季马,装模作样的说道,“我的好学生,我已经被辞退了,所以别跟着我了,去忙你的吧。” “戈尔曼老师,我会想你的。” 仿佛戏精上身的季马竟然还真挤出来两滴眼泪,随后给戈尔曼来了个几乎让他窒息的拥抱,顺便也朝卫燃挤了挤眼睛。 打发走了季马,卫燃跟着戈尔曼来到了主楼一楼分配给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区域,和那些在这里工作的姑娘们打着招呼走进了位于最角落的一间办公室。 直等到卫燃关上了房门,戈尔曼这才掐灭了烟头,自顾自的从抽屉里掏出一瓶威士忌,随后又从身后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冰盒。 “有什么想问的?”戈尔曼说话的同时,给卫燃倒了大半杯的酒,顺手往里面丢进去一些冰块。 卫燃摊摊手,“除了今天走的形式让我没什么准备之外,其实没什么想问的。” “聪明的年轻人” 戈尔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自顾自的说道,“苏联解体后,伊万彻底放弃了以前的职业,回到了他长大的村子,像他的父亲一样做起了渔民,虽然开始几年的日子过的有些艰难,但好在他成为渔民之前多少攒下了一些积蓄。 你大概看到了吧?他和苏联时代的工作割裂之后,现在已经是个幸福的普通人了。” 见卫燃点点头,戈尔曼继续说道,“斯特潘在苏联时代是苏沃洛夫少年军校的学生,成绩非常优异的学生,同时他和安娜还有一些血缘关系。 如果苏联没有解体,他会被招进gkb的。苏联解体之后,他在安娜的帮助下考上了克拉斯诺达尔警察大学,毕业之后在索契成为了一名缉私警察。 现在他的儿子都已经在读高中了,他同样是个幸福的普通人,当然,不可否认他偶尔也会做一些走私的勾当。” “荷官呢?” 卫燃见对方竟然端起了杯子,忍不住追问道,相比之下,位于加里宁格勒的荷官,是他接触时间最短的人,前后也不到十分钟而已。 戈尔曼叹了口气,“他在某种层面上应该也算成功吧” “他?”卫燃皱起了眉头,“和我见面的是个女人” “漂亮的女人?”戈尔曼神色古怪的问道。 “至少胸很大”卫燃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那应该只是他的员工吧” 戈尔曼放下杯子,“你没见到他也正常,他活的很小心,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小心。但同时,他是对老朋友也从来不乏热情和慷慨。不过相比之下,他应该算是活的最累的一个。” “所以...”卫燃沉默片刻,抬头看着戈尔曼,“同一种人因为不同选择各自过上的不同生活?”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戈尔曼摊摊手,“让你见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前给你个参考,免得你以后凭借在红旗林场学到的东西,惹出无法解决的麻烦而已。至于你见到的那些人会不会帮你,我个人劝你不用抱有任何希望。” “我只是个历史学者”卫燃这次的语气格外的坚定。 “你这么想我很开心”戈尔曼说着举起了杯子,“干杯” “干杯” 卫燃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等到嘴唇碰到杯口的时候,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在内心积压许久的疑问,“戈尔曼,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戈尔曼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威士忌之后问道。 卫燃犹豫了一番,索性和盘托出了一直以来所有的疑问,“包括以前接纳我来这里学习,成立电影制片厂,以及刚刚把我开除,所有的这些。” “首先,你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平等的合作伙伴。” 戈尔曼自顾自的倒上第二杯酒,“所以我们不介意帮我们的合作伙伴学习一些安身立命的没用知识。另一方面,按照尼古拉先生的说法,似乎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确实是我自己送上门的” 卫燃咧咧嘴,这件事上无法反驳,在红旗林场的学习经历虽然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但确实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 甚至可以说,在这里学习到的东西除了在自己进入二战那些战场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之外。其实最重要的,却是完美的隐藏了金属本子的存在,以及金属本子教会的那些东西的事实,而这也是他在索契拒绝了那所谓的才艺表演的原因之一。 “开除你只是为了你好,这件事相信不用我解释。”戈尔曼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至于电影制片厂,当然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这句话是假的”卫燃几乎下意识的做出了判断,哪怕对方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真挚。<!--over--> 第481章 装甲车? 弥漫着威士忌味道的办公室里,戈尔曼见卫燃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索性主动开口追问道,“维克多,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卫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很简单” 戈尔曼摊摊手,“六月份你的时间和精力估计都会放在你的研究生毕业这件事上,等到了七月份,制片厂的精力则会放在前往埃及准备电影拍摄的事宜,再加上刚好我帮你作弊...” “别提那可笑的作弊了”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戈尔曼像个尽职尽责的npc似的再次问道。 “没什么想问旳了”卫燃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随后也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红旗林场学习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两年的辛苦恐怕也就季马称得上感同身受。 固然,红旗林场的这些老师虽然总是坑自己,但实际上双方已经成了可以在某种意义上相互信任的朋友。 除此之外,不说从这里学到的各种本事,单单练出来的那八块能当搓衣板用的腹肌都对得起在如今看来格外廉价的学费。 即便不提自己,两年前还是个帮派小弟的小混混的季马,如今都被从良一般成了个即将小有名气的明星,甚至就连他曾经加入的那个乡镇小帮派都成了他的小弟,这些还不够说明些什么吗? “既然你没什么想问的了” 戈尔曼清了清嗓子打断卫燃的思绪,一本正经的说道,“鉴于你已经被开除了,同时还是制片厂的大股东之一,所以从六月份开始,每周至少来上制片厂上一天班怎么样?” “我来上班?”卫燃活见鬼似的看着戈尔曼,“我来干嘛?帮你挑漂亮的女演员?” “维克多,你被季马带坏了。” 戈尔曼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挑演员的事情不用麻烦你,但是别忘了你除了是股东之外,还是制片厂的历史顾问。接下来我们即将拍摄的电影,你要利用你的专业知识进行指导的。” “我怎么指导?”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还有,历史顾问是怎么回事?当初我有这个职位?” “现在有了” 戈尔曼没好气的解释道,“你说怎么指导?这种事还用我解释吗?最基本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俄罗斯演员手里拿着ak47拍摄二战电影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要跟着你们去埃及拍电影?”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要去,你毕竟是个历史学者,这份工作再适合不过了。” 戈尔曼摊摊手,“当然,你不用全程都在那里浪费时间,而且这个电影本身的时间跨度并不算大,所以即便你全程都在,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卫燃饶有兴致的嘀咕了一句,这毕竟是时光电影制片厂的第一部作品,他当然有兴趣。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戈尔曼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相比这些好消息,接下来还有些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卫燃紧张的问道。 戈尔曼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就像刚刚在他们学校的会议室说的,你的东西都被收回了,包括你的车子。” “神特码‘他们学校’...” 卫燃明目张胆的用汉语嘀咕了一句,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无所谓的说道,“收回就收回吧。” “用不用我送你回城里?”戈尔曼站在主楼门口的台阶上问道,但他的眼睛,却看向了不远处正在卫燃开了两年的越野车边等待的季马。 “看来不用了” 卫燃迈步走向了季马,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每周五我会来制片厂工作一天的。” “去不去埃及?”戈尔曼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去”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能以制片厂历史顾问的名头免费跟着出去玩几天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尼古拉校长说这辆车以后归我了” 季马见卫燃走过来,得意的伸出了手,“来来来,快把车钥匙给我,然后趁着我回这里上课之前完成过户手续。” “尼古拉先生还说什么了?”卫燃痛快的将车钥匙递给了季马,随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说什么” 季马先和戈尔曼挥了挥手,这才钻进驾驶室,一边熟练的启动车子一边说道,“他今天晚上就会坐船回伏尔加格勒。” “坐船回去?”卫燃挑了挑眉毛。 “虽然时间长一点,但他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季马说到这里拍了拍脑门儿,“还有件事,卡尔普先生让你把最后一年的学费交给我,等过些天我回来上课的时候交给他。” “等你把我送回去就拿给你” 卫燃无所谓的说道,这种事本来就是说好的,他自然不会怪季马,再说了,后者在这种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发言权,在某种层面上,其实季马远没有他自由。 只不过正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個愿挨,某些对于自己来说是束缚的事情,对于季马来说却是难得的助益。 一路上,兄弟两个默契的没有谈及有关红旗林场的任何字词,就仿佛随着卫燃被开除,连他们两人一起在林场上课一起被虐的记忆也都跟着烟消云散了似的。 “维克多,这是我偷偷帮你留下来的。” 当季马在卡班湖畔的院子门口踩下刹车之后,立刻伸手从身后拽过来一个脏兮兮的迷彩背包塞给了卫燃。 “你怎么把这个拿来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他已经记不得背着这个背包绕着红旗林场遛过多少次的狗,更不记得这个背包里装过多少次哑铃。 “我本来想把所有你的东西都帮你拿回来当作纪念的” 季马无奈的说道,“但安娜老师说你用的东西都要销毁焚烧,最后我还是用装垃圾的借口,才把这个背包带出来。” “多谢你了” 卫燃拍了拍季马的肩膀,“等我先把行李放回去,然后把学费给你我们就去给车子过户,对了...这栋房子达丽娅老师没打算收回吧?” “没有吧”季马不太确定的说道,“她只说收回你在红旗林场用过的东西,别的都没有提过。” “那就行”卫燃闻言推开车门跳下车子,掏出钥匙打开了紧锁的院门,招呼着季马将车子开了进去。 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壁已经修好了一排带有电动卷帘门的木头车库,甚至就连半个月前黛安当作礼物送来的那辆摩托车似乎都已经被送进了车库里。让他颇为可惜的是,如今车库修好了,车子却没了。 没再关注新修好的车库,卫燃将行李箱和季马帮忙保留下来的破旧背包都送进一楼大厅,随后又来到顶层的阁楼,从夹层的保险箱里取出了早在半年前就准备好的最后一年份学费。 “走吧,现在去给车子过户?”卫燃将装有学费的皮包递给季马之后问道。 “别急” 季马接过皮包随手往桌子上一丢,颇为期待的说道,“维克多,我们去看看你的车库怎么样?” “看车库?”卫燃愣了愣,自以为猜到了季马的心思,“你想试试那辆摩托车?” “摩托车?” 季马神色古怪的扫了眼卫燃,虽然他嘴上什么都没说,卫燃却已经意识到,那些新近修好的车库里,恐怕正有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 近乎小跑着冲出房间,卫燃在季马的指引下按下了开门遥控的开关。随着卷帘门一点点升起,卫燃的眼睛和嘴巴也越张越大,为首的这间车库里,竟然停着一辆装甲车! “季马,这什么情况?”卫燃转过头看着一边的季马问道。 “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很多,当然,这些原因都是安娜老师告诉我的。” 季马摊摊手,“首先第一个原因,一个月前那位名叫黛安的女士,她背后的资助人往制片厂投资了很大一笔钱,安娜老师说这里大多都是你的功劳,所以要给你一些奖励。” “还有呢?”卫燃一边打量着车库的装甲车一边问道。 “第二个原因,在你被开除之前,本来你能拿到一笔奖学金的,虽然这个学期你被开除了,但上个学期的奖学金还是要兑现给你的。”季马耸耸肩,“这是第二个原因。” “肯定还有第三个原因吧?”卫燃靠着车头的保险杠问道。 “甚至有第四个”季马带着一丝丝的羡慕说道,“尼古拉校长希望你高调一点儿,另外还有个原因是为了庆祝你搬到喀山生活。达丽娅老师说,如果你觉得理由不够,就让我现场再额外编几个。” 不等卫燃张嘴,季马便继续说道,“另外不止你,他们说如果我表现的好,等我明年毕业的时候,也会得到这样一辆花哨的装甲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卫燃诧异的问道,“我是说这辆车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大概一周前吧,当时我和卡尔普一起去下诺夫哥罗德把它托运回来的。”季马划拉着后脑勺说道,“车钥匙我记得就在驾驶室里,你可以把它开出来试试,据说它还是去年才出现的新产品。” “军用的?” 卫燃谨慎的问道,车库里这辆车与其叫装甲车,倒不如叫做装甲皮卡更合适一些,水泥灰色的车身估计能有六米长,四门乘员舱的后面还有个占据了将近四分之一长度的,带有车身同色帆布棚子的货斗。 “应该算民用吧” 季马不太确定的说道,“这玩意儿虽然名字叫布兰装甲车,但其实是一家规模并不算大的私营防务公司用嘎斯-3308那种破卡车的底盘弄出来的玩意儿。” “怎么总是送这种东西...”卫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辆装甲车开出去,可远比之前那辆越野车更加的招摇。 “白送的你还不要” 季马语气酸溜溜的说道,“这辆装甲车可比那辆越野车省油多了,而且用的全都是防弹材料,就算是拿ak近距离扫射都不用担心,当然,这是卖车的那家公司的说法,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 “用你试?”卫燃怼了对方一句,紧跟着问道,“季马,知道这辆车多少钱?” “似乎不到20万美元” 季马用更加不确定的语气答道,“我只是听一个漂亮的女销售说的,具体花了多少钱恐怕只有卡尔普先生才知道。” “20万美元?” 卫燃摇头苦笑,他在红旗林场上课的学费都不值20万美元,合着不但之前两年白学,甚至还挣了一些利息回来? “你也觉得太贵了?”季马肉疼的说道,“20万美元,都足够因塔那边多造好几栋猎人小屋了。” “一点也不贵” 卫燃喃喃自语般的回应了一句,半个月前黛安能不远万里的送过来一辆古董摩托当礼物,半个月后的今天,卡尔普又找各种借口送来这么一辆价值不菲的装甲皮卡,这能说明什么? 无疑只能说明雪绒花背后的资助者和制片厂肯定达成了比较愉快的深度合作,否则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给自己这个“媒婆”送来如此丰厚礼物的。 “我差点忘了你也是个该死的有钱人了”季马哑然失笑,“这对你来说确实不算贵。” “少来这一套” 卫燃送出一颗中指,“等你在芬兰拍的那部电影上映之后,恐怕用不了多久,你的片酬就能买好几台这样的装甲车了。” “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快点把它开出来”季马说话的同时,甚至已经帮卫燃拉开了车门,“然后和我去办理过户手续,顺便给这辆车弄个牌照。” 见状,卫燃也就不再拒绝,利落的钻进了驾驶室。相比棱角分明的外观,这辆车内部看起来倒是和高档民用轿车没有太大的区别,唯独后排那两张商务座椅中间多了个并不算大的小冰箱罢了。 扫了眼自动变速箱的换档杆和仪表台上各个功能的控制开关,卫燃摸索着启动了发动机,将其开出了车库。 与此同时,季马早就已经拿着卫燃给他的学费钻进了即将属于他的越野车,一马当先的开出了院子。 “既然希望我做个招摇的历史学者,那索性就招摇一些吧...” 重新锁上院门的卫燃敲了敲厚实的防弹玻璃,随后这才再次钻进驾驶室踩下油门,驾驶着这辆夺人眼球的装甲大皮卡追上了在前面等着自己的季马。 第482章 送上门的肥羊 一路招摇的跟着季马办理了第一辆越野车的过户手续,顺便又给新得到的装甲皮卡上了牌照,卫燃也对毛子宽松的机动车管理政策大开眼界。 轻而易举的办完了各种手续,季马难得大方一回,驾驶着已经属于他的越野车钻进了一家洗车行,准备清洗干净之后去找玛雅约会。 这个混蛋话里话外的意思卫燃怎么可能不明白,况且他本身也没兴趣当给季马当电灯泡。 故意驾车在容易堵车的繁华路段兜了个圈子,卫燃这才慢悠悠的开回了卡班湖畔的大院子,收拾了被红旗林场开除的复杂心情,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毕业论文上面。 就像戈尔曼说旳那样,此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卫燃跟着便宜导师卡吉克忙前忙后的一番折腾,总算是彻底搞定了毕业论文,以及几乎像是走过场的毕业答辩。 而在这段时间里,联系他的人也算得上络绎不绝。其中最频繁的,自然是彼得堡的奥莉佳和奥莱娜,这姐妹俩依旧在傻等着卫燃能过去帮他们调查那个行李箱里的巴杨琴的来历呢。 可惜卫燃也确实有要忙的理由,所以在连续几次的邀约无果之后,奥莉佳也总算是彻底死心不再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催促。 时间转眼来到了6月22号,当卫燃结束了在制片厂每周一天的工作,驾驶着招摇的装甲皮卡返回城区的时候,却远远的发现正有三个人站在家门口一辆轿车的车头前方,各自叼着烟聊着什么。 “夏洛特先生,您怎么来了?” 卫燃推开车门,用意大利语惊讶的问道,说起来这将近一个月的驾驶体验下来,这辆装甲皮卡可谓哪哪都好,百公里仅仅15升柴油的油耗尤其让他满意。 但有满意的,也就肯定有不满意的,其中最大的缺陷,便是厚厚的防弹车窗根本没有升降功能,取而代之的,则是个碗口大的射击孔,可是这玩意儿除了显得很蠢之外,他实在没想明白对于自己来说有什么实际作用。 “维克多?” 夏洛特愣了愣,随后感叹道,“俄罗斯的生活这么疯狂吗?维克多,你的车子也太夸张了。” “恐怕这就是卡普尔他们想看到的效果吧...呵!高调的历史学者?”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明智的转移了话题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您肯定是来找我的吧?” “当然” 夏洛特摊摊手,“我找季马先生要来的地址,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你并不在家,如果你再晚半个小时回来,我都准备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了。” “你两個小时之前就该给我打电话的” 卫燃跳下车子,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同时也总算是明白了,下午的时候仍在红旗林场上课的季马为什么总是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可没有等那么久”夏洛特说话间已经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费力的打开车门问道,“不介意我上来坐坐吧?” “当然不介意”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钻进驾驶室,等夏洛特也上来之后,拿眼神示意了一番仍旧站在门口那辆本地牌照轿车车头位置的两个男人。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卫燃倒是有印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似乎叫马特,他正是当初帮夏洛特从利比亚的那口枯井里把“宝藏”带回去的迷彩男人。 但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他却不认识了,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人。 好在,爬上副驾驶的夏洛特在关上厚实的防弹车门之后,总算即时给出了解释,“那个看起来比我年轻一些的老家伙是爱德华,算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商业合作伙伴。” 说完,夏洛特摸索着打开了副驾驶车门窗户上的射击孔,伸着脖子撅着嘴用卫燃已经可以听懂的英语招呼道,“马特,爱德华,你们可以跟着车子走进去吗?” “当然可以”那位名叫爱德华的老男人温和的回应了一句。 见状,卫燃这才轻轻踩下油门,驾驶着装甲卡车缓缓开进了院子,同时听着夏洛特解释他们的来意。 “我这次来,除了应安娜女士的邀请最后审核一遍电影拍摄的准备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想把爱德华介绍给你。” “他也有什么想要寻找的宝藏吗?”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不是宝藏不好说” 夏洛特像是没听出卫燃的调侃似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帮他。” 闻言,卫燃在院子中央的橡树下缓缓踩下了刹车,熄灭了发动机之后问道,“能不能简单解释一下,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夏洛特摊摊手,“简单的说,他的祖父是在二战时,英军从北非抓到的德国战俘。” “又是北非?”卫燃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当然”夏洛特摊摊手,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我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说的也是”卫燃咧咧嘴,犹豫片刻后问道,“所以他想找到他的祖父?” “不不不,他的祖父就好好的躺在墓地里,连吸血鬼都不会去打扰他。” 夏洛特调侃了一句之后继续解释道,“爱德华的祖父在战争结束后,成为了英国石油公司的员工,并且一直在埃及工作了很长的时间,甚至在他退休前的最后几年,还为那个脑子不太好用的卡大佐短暂工作过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既然如此,需要我做什么?”卫燃不解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爱德华先生呢?”夏洛特笑眯眯的反问卫燃,“他会德语,完全可以和你无障碍的沟通。” “说的也是”卫燃笑了笑,拔掉钥匙推开了车门。 等他们二人先后下车,早就跟着沉默寡言的马特走到房门口的爱德华先生也主动用德语和卫燃打了声招呼。 热情的将这三人让进了一楼大厅,卫燃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咖啡,“抱歉,这栋房子才刚刚装修好,所以能提供的目前只有咖啡了。不过等我们谈完正事之后,如果大家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请你们尝尝格鲁吉亚菜,那是我的老师的妻子开的餐馆,味道非常正宗。” “虽然我们很想去尝尝,但可惜刚刚已经吃过晚餐了。” 夏洛特说话间从兜里摸出个卫燃异常熟悉的银制酒壶抿了一口,“稍晚一点,安娜女士会来接我们去制片厂的总部坐坐,顺便在那里休息一晚上。” “你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 “都说了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夏洛特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这份惊喜,不过他还是及时将话题扯了回来,“爱德华,不如说说你的祖父吧,相信我,这个年轻人肯定会帮到你的。” “请先看看这个” 年过半百的爱德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相框,指着上面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道,“那就是我的祖父克劳斯先生,二战时期,他曾是德国派往北非寻找石油的勘探师。” “爱德华先生,不如先说说您需要我怎么帮你怎么样?”卫燃不得不开口提醒道,“这样我至少能知道该把注意力重点放在哪些信息上面。” “抱歉”爱德华放下手里的相框,“我想帮我的祖父找到他的遇难同事,那是他一生的夙愿,但他在北非沙漠里工作了差不多一辈子,都没能找到他的同事尸体。” “遇难?”卫燃看着爱德华,含义不言而喻。 爱德华点点头,可紧接着又摇摇头,“这就是麻烦的地方,我的祖父克劳斯先生一直到去世之前都没有说他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甚至把时间倒退到上个世纪40年代,面对英国人的拷问,他也只是坚持说自己只是个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德国石油勘探师。” “当时英国人在什么地方俘虏他的还有记载吗?” 面对卫燃的提问,爱德华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地图,指着上面圈出来的一个红色圆圈说道,“这里,在今天埃及和利比亚的边境附近的沙漠深处,更靠近埃及这边一点。”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卫燃扫了眼地图之后继续问道。 “还有一件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东西”爱德华说着,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架磨损严重的蔡司望远镜。 接过这望远镜看了看,卫燃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架望远镜仅剩下了一个镜筒还能正常工作,另一个镜筒里的玻璃透镜已经没了,再看看目镜周围,也根本没有和纳脆有关的任何标志。 这只能证明两种可能,要么在这架望远镜生产的时候,那个疯了心的失意画家还没打算去啤酒馆喝一杯,要么就是为了掩盖什么,所以故意抹掉了和纳脆有关的所有痕迹。 “就这些?”卫燃抬头问道。 “就这些” 爱德华点头说道,“这架望远镜他一直锁在保险箱里,在他去世前,更是死死的攥着它,哀求我的父亲帮忙找到他的同事并且安葬他们。” “还有吗?”卫燃放下望远镜问道,“还有任何其他的线索吗?比如说他被英军俘虏的具体时间。” “1941年9月27号” 爱德华想都不想的答道,“在被俘虏之后,他在开罗被关押了大概一年的时间,然后突然就成为了英国石油公司的员工,但他是怎么做到脱离战俘身份的却从来都没有说过。” “这似乎不太好调查...”卫燃故意皱着眉头说道。 对他来说,调查难度基本上和对方能支付的佣金数额成反比关系。 “10万欧元怎么样?”爱德华期待的问道。 “10万欧元当然可以” 卫燃摊摊手,“重要的是你想用这十万欧元换来什么。爱德华先生,您需要我找到您的祖父克劳斯先生遇难的同事,还是想让我调查他遇难的真相?” 闻言,爱德华和坐在身边的夏洛特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两者都要呢?” “如果两者都要,10万欧元可能稍微少了一些。”卫燃笑了笑,语气平淡的提醒道。 说起来,自从五月初那趟美国之行之后,他不但一直没什么正经进项,反而还花出去不少,眼下难得送来一头肥羊,卫燃自然不介意下刀子的时候稍稍狠一点。 “开个价吧”爱德华同样平淡的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自信。 “价是您来开的” 卫燃说话间已经端起了咖啡杯,“您能提供的活动经费越多,我能调查到的东西也就越多,对于我来说,调查费用是没有上限的,但我想对于您来说,这笔交易肯定是有上限的。” “50万欧元” 爱德华突兀的说道,一双苍老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卫燃,“这是我能拿出来的上限,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调查的和夏洛特先生的父亲所经历的一样详细。” “就让夏洛特先生作为评判者怎么样?”卫燃同样认真的看着对方,“当然,即便您对我的最终调查结果不满意,我至少也要拿到30万欧元的保底费用。” “一个月的时间”爱德华同样说出了他的条件。 “成交”卫燃痛快的朝对方伸出了手。 “成交”年过半百的爱德华伸手和卫燃握在了一起。 第483章 做了手脚的优盘 就在卫燃和爱德华达成交易的同时,夏洛特却突然开口用英语问道,“爱德华,你不打算告诉这个年轻人,你真正想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闻言,爱德华松开了卫燃的手,笑着答道,“我可以向他支付50万欧元的调查费用,但并不想给他太多的信任。” “这是个值得信任的年轻人,不过随便你吧。” 夏洛特无所谓的回应了一句,随后又切换了意大利语朝卫燃说道,“维克多,刚刚我和爱德华商量了一下,既然你们的交易已经成立了,我们准备去外面的湖边走走,这里的风景很漂亮,和英国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没有该死的雨天。” “需要我陪着你们吗?”卫燃像是真旳听不懂英语一样,站起身笑着问道,“这里在太阳落山之后治安不算太好。” “没关系”夏洛特扫了眼腕表的表盘,“安娜女士很快就要来了,而且还有马特跟着我们呢。” “如果遇到麻烦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卫燃神色如常的说道。 “当然,只要你的电话能打通。”夏洛特开着玩笑调侃了卫燃一句,招呼着爱德华和马特就往外走,“对了,用不用提前支付调查费用?” 卫燃笑了笑,随着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应道,“看在您的面子上,可以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根据爱德华先生的满意程度来支付,我相信您肯定能做到公平公正的。” 说到这里,卫燃又看向爱德华,换成德语说道,“爱德华先生,方便的话能不能把包括那架望远镜在内所有的线索和资料都留下来,那些也许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当然可以”爱德华指了指桌子上的公文包,“倒在那里面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和华夏人做生意” 夏洛特眉开眼笑的说道,“和华夏人做生意就像是在认识新朋友一样,而且总能从新朋友那里得到尊重。” “夏洛特先生,我可是一直都把您当作朋友的”卫燃继续恭维着对方,反正这种话又不花钱,多说几句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 “放心吧年轻人,我也把你当成了值得信任的朋友,所以就算爱德华最后打算赖账,我也会帮他支付约定好的调查费用的。”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件事情”卫燃说话间挥手告别了这三个结伴而来的老男人。 “哪个脑子有泡的攻汁说欧洲人不讲面子和人情?”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直等到那三个老家伙钻进停在门口的轿车走远,这才锁上大门溜溜达达的钻回了房间里。 没有急着翻看爱德华留下的公文包,卫燃自顾自的重新倒上一杯咖啡,开始琢磨起了刚刚夏洛特用英语说的那句话。 他不清楚夏洛特是真的肯定自己不会英语,还是在想尽办法提醒自己,但至少从爱德华当时的回应可以肯定,他在找的恐怕绝不仅仅只是他祖父没有找到的遇难同事。 既然如此,他想找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卫燃暗暗琢磨着,显而易见,不管夏尔洛当时抱着什么想法用英语说的那句话,自己都不能去找对方询问,而且即便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去找夏洛特问了,大概率也不会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答复,反而只会让双方都陷入尴尬。 现在就看能不能从已知的线索里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打开了爱德华留下的公文包,将对方刚刚装进去的那架望远镜以及那张地图又拿了出来。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卫燃还发现了一枚单峰骆驼造型的优盘,拔掉骆驼脑袋露出插口,卫燃想了想,起身从房间里拿出了当初卡坚卡半卖半送给自己的笔记本。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几乎就在他把优盘插上去的瞬间,右下角竟然弹出了一个鲜红色的警报弹窗! 皱了皱眉头,卫燃果断拔了优盘,转而从食盒里拿出了认证器连在了笔记本上。 一番认证之后,桌面上一个用于交流的文档打开,一行德语跃然其上,“你的电脑刚刚遭到病毒攻击了?”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刚刚我插上一枚优盘就收到了提示”卫燃开口说道,“我说话你能听到吧?” “可以听到”卡坚卡再次敲下一串文字,“把你说的优盘插上去吧。” 见状,卫燃重新拿起桌面上的优盘插在了笔记本上,这一次,右下角倒是没有再跳任何的弹窗。 片刻之后,卡坚卡在文档上写道,“是个用于监控的病毒程序。” “监控我的电脑?”卫燃吸溜着咖啡问道。 “网络这台电脑的浏览记录和文件读写传输记录” 卡坚卡写完这句话之后停顿了一段时间,随后再次写道,“我把病毒程序拷贝过来了,等下我给它找个好人家。优盘里的内容我已经复制到你的电脑里了。另外,需要我溯源看一看是谁在监控你吗?” “可以的话查一下吧”卫燃无所谓的答道。 片刻后,卡坚卡再次写道,“监控数据流向了英国马恩岛的一家规模并不算大的财务公司,但是短时间突破不进去,即便突破进去,也会被察觉。” “财务公司?” 卫燃话音未落,卡坚卡便已经操纵电脑打开了一家财务公司的网页,紧接着又打开第二個网页,从里面找出了一张照片,随后调出文档继续写道,“他是这家财务公司的持有者,爱德华伯格尔。” 扫了眼照片里的爱德华,卫燃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已经离开的爱德华八成是因为担心自己在调查过程中查到了他故意隐瞒的那些东西,所以才留了这么一个夹带了私货的优盘给自己。 “让那个程序监控到一些阴国人喜欢看的内容,这总可以做到吧?”卫燃憋着坏问道,“当然,我是个历史学者,所以最好找些有品位的内容。 “皇室丑闻怎么样?或者英国球迷被俄罗斯球迷暴揍之类的?”卡坚卡极为上路的敲出了一行文字,“这种东西有很多” “可以”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不用深入调查了,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恶作剧。” “没问题”卡坚卡干脆的在文档上给出了答复。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一如既往”卡坚卡给出了简短的回应。 见状,卫燃也就不再闲聊,先是拔掉了优盘,随后又拔掉了认证器。 起身走到电脑摄像头看不到的位置收起了食盒,卫燃重新坐下来,仔细翻阅了一遍已经从优盘里拷贝到电脑上的内容。 这优盘里的东西倒是不少,但大多都是些笔记的扫描件,而笔记上的内容,也多是和石油勘探有关的专业内容,以及一些经过仔细标注的北非地图。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留下这份笔记的人曾经去过北非的很多地方,但与此同时,卫燃也能看出来,这些扫描件里似乎缺失了几页内容。除此之外,唯一算得上有价值的收获,便是一张合影。 在这张黑白色调的合影里,背景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而镜头的焦点,则是12个光着膀子穿着短裤,手拿大号扳手或者铁锹,满身肌肉的健壮男人。 但这张照片似乎曾遭受了火烧,以至于右上角缺了老大一块,连带着也让几个男人只能看到肩膀以下的身体。 将这张照片单独放在电脑桌面上,卫燃开始暗暗盘算,按照爱德华的说法,他的祖父克劳斯先生是在1941年的9月27号,在北非的沙漠里被英国人俘虏的。 同一时间,北非战场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德国人和他们满脑子意面的可爱盟友正在试图把战场推进到利比亚与埃及的边境,进而占领至关重要的塞卢姆。而在克劳斯被俘虏之后不到两个月,英军便开展了十字军行动。 可以说,克劳斯被俘的时间,刚好是德意联军在北非沙漠里混的相对还算比较好的节点上。既然如此,是不是说明他们当时距离战场并不算远呢? 卫燃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转而开始考虑,如果借助金属本子回到战场,这次该带些什么东西。 显而易见,就像上次一样,淡水无疑是最珍贵也最至关重要的。但这次是否还会像上次一样被金属本子限制,他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不管会不会被限制,先做好准备再说吧。”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伸手扣上笔记本,随后走进了一楼最角落的储物间。 这个储物间里没别的,摆了一圈的货架上分门别类的放着伏特加、杜松子酒以及大瓶装的大白熊啤酒和矿泉水。当然,还有塞满了一个冰箱的巧克力以及各种华夏调味料,乃至茶叶、咖啡等等可以被放进食盒里的东西。 先给食盒里塞满了巧克力,又额外往里面丢了一包调味料和一小包从国内带来但却很少喝的茉莉花茶。然后又给两个油桶分别装满了啤酒和矿泉水。最后又拎着最后一个专门用来装燃油的钛合金水桶跑到外面的车库,给它加满了汽油。 然而,就在他做足了准备,眼看就要走进房间召唤出金属本子的时候,揣在兜里的手机却毫无征兆的响了。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打来电话的竟然是阿历克塞教授。 第484章 准翁婿之间的推理 “教授,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卫燃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的石头台阶上,一边看着院子外面倒映着夜晚灯火的湖面一边问道。 “我和你小姨已经降落在喀山机场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开车过来接我们一下。”电话另一头的阿历克塞教授说道,“记得速度快一点儿,飞机马上就要停下来了。” “你们来喀山了?”卫燃惊喜的问道,可紧接着又抱怨道,“你们怎么现在才说?” “本来上飞机之前就想和你说的” 电话另一头讲话的人换成了卫燃的小姨兼准丈母娘周淑瑾,“我以为你姨父和你说了,他以为我和你说了,结果刚刚飞机降落开机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都没和你说。” “我姨父不会又喝多了吧?”卫燃笑着调侃道。 “你离开了伏尔加格勒多久,他就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酒精了。”小姨周淑瑾开心的说道,“总之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快点来接我们,如果不方便的话,把你旳地址再发一遍,我们自己打车过去。” “方便”卫燃赶紧说道,“你们在机场休息休息,我现在就出发。” 挂断了电话,卫燃扫了眼仍旧放在一楼大厅桌子上的公文包和望远镜,思索片刻后,将其全都收起来送进了储物间。 反正那位爱德华给了一个月的时间,早一天晚一天的根本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相比之下,他反倒更好奇突然造访的小姨和教授这次是干嘛来的。 念及于此,卫燃也就不再耽误时间,锁了房门之后,驾驶着仍旧停在橡树下的装甲皮卡离开了院子。等他一路尽量风驰电掣的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维克多,你这是换车了?”阿历克塞教授在看到卫燃拉开了那辆装甲皮卡的车门之后,立刻将手里的行李箱丢到一边,“这是从哪弄来的大家伙?” “用之前那辆车换的”卫燃含糊其辞的解释道。 “给我车钥匙,我来开,你来指路。”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还主动拿出了别在腰间的酒精检测仪打开用力吹了一口,“放心,我可没喝酒。” “那就你来开吧” 卫燃浑不在意的将车钥匙丢给了教授,随后搀扶着小姨爬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反倒是他自己,拎着几个沉甸甸的行李箱坐己了相对更加舒适一些的后排。 等到阿历克塞教授驾驶着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离开了机场,卫燃这才好奇的问道,“小姨,你们怎么想起来喀山了?” “顺路来看看你在这边生活的怎么样”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小姨周淑瑾笑着解释道,“然后明天中午费芬兰,卫燃,你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和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去芬兰?”卫燃想了想,“是因为之前拍的电影?” “这次和电影可没什么关系” 负责驾车的阿历克塞教授反问道,“维克多,你还记得阿基姆和克里斯吗?” “当然记得” 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当时他们委托我帮忙调查失踪的苏联步兵163师的师长,只是没想到最后的调查结果和他们以为的大相径庭。” “看来你的记性不错”阿历克塞教授满意的说道。 “我又没有每天喝的醉醺醺的”卫燃憋着坏调侃道,他当然记得那夫妻俩,只不过双方很少联系罢了。 “我已经戒酒了” 阿历克塞教授不满的辩解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大概不到半个月前,阿基姆和他他的朋友无意中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座地下庇护所。” “地下庇护所?”卫燃闻言来了兴致,“放满二战武器的那种?” “武器?” 阿历克塞摇摇头,“除了两把铲子和一把链锯之外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主要是那个地下庇护所里还有三具尸体,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蜡尸,栩栩如生的那种。” “二战时期的?”卫燃追问道。 “应该是吧” 阿历克塞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卫燃,“这是阿基姆发来的照片,照片里那把链锯是二战时期德军装备的ks43型双人锯,所以至少可以把时间确定在1943年之后。” “这次他们不会又想着拿来当作吸引游客的噱头吧?”卫燃调侃完,这才把注意力转向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在这张像素颇高的照片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座被掀开了大半个顶的地下庇护所里靠墙坐着三具蜡尸。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在把照片放大之后,有意思的事情却出现了。 这三具蜡尸中间的一个,身上穿着的是二战德国的摩托车手专用的防护大衣。 靠右的一个则头戴一顶极具苏联味道的布琼尼冬帽,脚上还穿着一双德军行军靴。至于最左边那个,头上戴着的则是一顶看起来就很暖和的苏联沙普卡冬帽,但他的脚上,却和中间那个穿着摩托车防护大衣的人一样,全都是用兽皮包裹的。 继续移动照片,可以清晰的看到,在这個并不算大,但对三个人来说却足够宽敞的地下庇护所里,还有一台阿历克塞教授刚刚提到的ks43型双人链锯,这东西在二战时期几乎算得上工兵所使用的锯子里的翘楚了。 而除了链锯,在原木搭建的庇护所墙壁上,还挂着一支毛瑟步枪和一支mp40冲锋枪,以及两个汽油桶和两个水壶。不远处的墙角,竟然还有个用石块和泥巴垒砌的小型壁炉,其上还架着两个充当锅子用的德军钢盔。 将手机还给开车的阿历克塞教授,卫燃笑着调侃道,“教授,他们不会是打算弄出第二个暴风雪里的友谊吧?” “不开玩笑,阿基姆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刚刚正拿着手机自拍的周淑瑾发完了朋友圈之后接过话茬,“他一直很嫉妒你姨父竟然还有机会拍电影,所以在和他的朋友发现了那个地下庇护所之后,这些天就一直在打电话邀请你姨父和你一起过去帮忙调查一下。” “维克多,说说你的看法。”阿历克塞教授头也不回的问道。 “看起来不像是士兵”卫燃的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更像是...” “战俘”阿历克塞教授和卫燃同时说出了相同的猜测。 “确实像是战俘”卫燃点点头。 “你看,我就说他的猜测肯定和我一样吧?” 阿历克塞教授得意的朝身边的周淑瑾挤了挤眼睛,随后嘴里蹦出一个字正腔圆的成语,“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周淑瑾没好气的说道,“就一瓶酒,而且只能是卫燃家里有的。他可是个好孩子,说不定你只能找到一瓶料酒。” “料酒也行”阿历克塞喜气洋洋的说道,倒是周淑瑾第一时间发现了卫燃脸上的古怪之色。 “怎么了?”周淑瑾转过身好奇的问道。 “小姨,这次你恐怕要失算了。”卫燃咧着嘴答道,“我虽然是不喝酒,但...存了不少酒...” “你可真是我的好外甥和好女婿!” 阿历克塞教授立刻欢呼出声,甚至还跟着轰了一脚油门,连带着,也把车头前面的那辆日产轿车吓了一跳,以至于立刻换到了旁边的车道。 “这辆车我喜欢!”阿历克塞教授喜气洋洋的提速超车,紧跟着说道,“详细说说你的判断,免得她觉得我作弊了。” “很简单” 卫燃笑着解释道,“左手边的那句尸体脚上的靴子和中间那个人穿的大衣是一套,但他和右边那具尸体的帽子却来自苏联红军,所以毫无疑问,他们的衣服肯定是抢来的或者捡来的。 考虑到那顶冬季棉帽,他们当时大概率是在冬天,既然是在冬天,不管是德国、芬兰又或者苏联,哪怕是游击队,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光着脚战斗,需要用兽皮把脚包起来的,只能说明他们之前的鞋子根本不保暖甚至没有鞋子。” “你可真是你姨父的好学生” 周淑瑾哑然失笑,刚刚这一番话,几乎和阿历克塞刚刚收到那张吓人照片时做出的判断依据完全一样。 “还能发现点别的吗?”阿历克塞教授考校般的继续问道。 “还有链锯” 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有资格穿摩托车防护大衣的不用去操纵那种双人链锯,需要操纵双人链锯的,也穿不上那种防护大衣。最重要的是,无论哪一种,都不至于没有足够暖和的鞋子穿,除非是战俘。” “南方来的战俘”阿历克塞教授笑着补充道,“那座地下庇护所,是在芬兰和挪威北部边境的森林里发现的。维克多,能想到什么吗?” “那附近有公路吗?”卫燃在小姨周淑瑾一脸的茫然中笑着问道,“战俘修建的公路。” “你说的那条公路在那片森林南边不到40公里远”阿历克塞教授默契的答道。 “你们在说什么?” 周淑瑾看向阿历克塞教授的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崇拜之色,或许在她眼里,那就是阿历克塞教授的魅力所在吧。 “维克多,你来说出答案吧!”教授故作高深的将揭开谜底的工作让给了卫燃。 “拉普兰战役之前” 卫燃顿了顿,等小姨看向自己之后才继续说道,“根据历史记载,在那场战役之前,驻扎在当地的德军曾在1943年的冬天抽调了大量战俘修建挪威到芬兰的公路,因为用的战俘大多来自南欧,所以当时冻死了不少人。” “和我的猜测一样”阿历克塞教授点点头,“现在没办法解释清楚的,就是那顶布琼尼冬帽和卡菩萨冬帽是从哪来的了。” 第485章 达丽娅的诚意和最后一课 仍在路上行驶的装甲皮卡里,卫燃透过后视镜看着负责开车的阿历克塞教授问道,“所以你们这次去芬兰就是为了调查那两顶帽子的来历?” “当然不是” 阿历克塞教授笑了笑,“就像刚刚说的,阿基姆很嫉妒我竟然有机会参加电影拍摄,所以他坚持认为那个地下庇护所里的故事同样值得搬上荧幕,而且我的老板亚历山大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 所以他给了我一周的假期过去看看,而且不管那座庇护所里的故事是否像阿基姆期望的那样,他都已经提前支付了一笔钱把那个故事和庇护所里发现的所有东西买了下来,包括那三具尸体。当然,我也能得到了一笔还算不错的分成。” “我记得亚历山大不是已经投资了时光电影制片厂吗?” 卫燃不解的问道,亚历山大投资制片厂旳事情他可没参与,而是季马在芬兰拍电影的时候给拉的红线。 “他确实投资了制片厂,不过显然他想多赚一笔,我也想多赚一点额外的调查费用。”阿历克塞教授同样借着后视镜看了眼卫燃,“所以这次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一定要帮帮我。” 闻言,卫燃痛快的点点头,“月底之前我要和季马他们一起去埃及,在那之前我都有时间。” “你们那个沙漠水井的故事?”周淑瑾饶有兴致的问道。 “对,就是那个故事”卫燃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两部电影里怎么都没有女角色”周淑瑾无奈的摇摇头,“我还准备去客串一个呢。” “战争让女人走开” 卫燃和阿历克塞教授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句名言,紧跟着又追加了一句,“虽然这句话基本上是在扯淡,但是据我所知,一个已经排在制片厂拍摄计划里的,有关白俄游击队的故事里有不少女角色。” “但是没有华夏女人的戏份对吧?”周淑瑾早有预料般的反问道。 卫燃摊摊手,“这里毕竟是俄罗斯。” “可惜穗穗那丫头长的太随我了”周淑瑾越发的失落,“不然说不定她也能混个角色。” “我估计她可没什么兴趣去拍电影”卫燃笑着说道,“她都快掉钱眼儿里去了。” “这点也随我”周淑瑾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自豪,“对了,她什么时候过来?” “她说等过几天参加完了毕业典礼,然后去姥姥家看看就过来。” 卫燃哭笑不得的继续说道,“顺便带着一群同学过来玩,用她的话说,大家同学一场,毕业之前不让她宰一刀实在是太遗憾了。” “到时候你已经去埃及了吧?”阿历克塞教授头也不回的问道。 “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回来了”卫燃说话指了指左手边岔路,“从这里开进去就到了,右手边这个院子就是我的。” “这么大?”周淑瑾诧异的问道,“这真是达丽娅免费借你住的?” “也不算免费”卫燃笑着解释道,“当初这里就是一片废墟,为了把这个院子翻新好,我可是没少花钱。” 周淑瑾赞叹道,“她可真大方,要不是你和穗穗的关系,我都以为达丽娅是有个女儿准备嫁给你了。不过这么大的院子,不重点菜实在是可惜了。” “她可没什么女...” 卫燃话说到一半却愣住了,他总算是想起来,当初看到奥莱娜的照片时,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哪来的了! “怎么了?”周淑瑾问话的同时,阿历克塞教授也已经在这条路的尽头踩下了刹车。 “没事儿” 卫燃赶紧回应道,“你们不用下来了,我去开门,然后把车直接开进去就行。” 话音未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了车门,跳下车子小跑着打开了院门。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卫燃趁着阿历克塞教授将车子开进院子的公司喃喃自语的嘀咕着,一时间仍然难以相信奥莱娜有可能是达丽娅女儿的猜测。 胡乱反锁了院门,卫燃压下心头的思绪,小跑着来到门口,帮着教授和小姨将三個硕大的行李箱全都搬了进去。 “这房子可真大” 阿历克塞教授赞叹了一句,紧跟着说道,“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逛一逛。” “确实不小” 周淑瑾招呼着卫燃帮忙把其中最重的一个行李箱打开,嘴上不停的问道,“厨房在哪?我来之前就做好了红烧排骨和几个你喜欢吃的菜一起带来了,还蒸了一大锅馒头呢,只要热一热就能吃。” “在二楼,我带您去吧。” 卫燃赶紧帮着抱起行李箱里的几个饭盒,引着周淑瑾就往楼上走,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阿历克塞教授已经找到了一楼的储物间,毫不客气的抄起一瓶杜松子酒拧开灌了一大口。 把小姨送到厨房,卫燃找了个借口,小跑着来到三楼最尽头的房间,打开房门和照明灯之后,伸手从金属书架上拿下来一个相框。 这相框里正是达丽娅老师年轻时的照片,温暖的灯光下,照片里的达丽娅老师留着清爽干练的短发,正一脸明媚笑容的坐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橡树下面,用手轻轻抚摸着已经有些许隆起的肚子。 虽然如今的达丽娅老师身材已经完全走形,但依旧能看出和照片里的达丽娅是同一个人。但和这张照片更像的,却是伊万的宝贝女儿奥莱娜! “唉...”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这母女俩拍合照的时候,奥莱娜尚未出世,如今奥莱娜已经长成了当初达丽娅年轻时的样子,但她们母女俩却很有可能像戈尔曼与他的妻子儿子一样天各一方,一个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另一个强忍住思念不去见面,更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 另一方面,卫燃也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当时达丽娅让他去奥涅加湖见伊万的原因,知道了伊万不但留了自己那么久,而且还舍得让他送两个女儿去学校的原因。 那几天的行程对于达丽娅老师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她能拿出来的,给予卫燃的最高信任。 你看,那是我的女儿,她就生活在那里,她虽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她是我最大的秘密和软肋。 同时,那也是达丽娅在他被开除之前,给他上的最后一课,让他明白不同的选择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看,那是我的女儿,她就生活在那里,但因为我当初的选择,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大概也永远都没有机会和她相认。 “唉...” 卫燃再次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并锁死了房门,只留下了那盏温暖的照明灯,继续为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提供着并非必须的光明。 思绪万千的回到二楼客厅,阿历克塞教授已经抱着一瓶喝了小半的杜松子酒赖在了沙发上,操纵着遥控器搜索着他感兴趣的电视节目,而正在不远处厨房里忙碌的小姨,也唠唠叨叨的念叨着各种琐碎的小事。 “维克多,记得给我和你小姨留个房间。” 阿历克塞教授见卫燃下来,立刻招呼着他坐在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猜到我会过来做客?我的上帝!你怎么存了那么多的酒?” “我给上帝存的”卫燃开着玩笑答道。 “上帝一定会把你当作最虔诚的信徒”阿历克塞教授灌了一大口酒,随后打着酒嗝问道,“有酸黄瓜没有?最好是从你们华夏进口的那种脆的。” “我去给你找找” 刚刚坐下的卫燃再次站起身走向了厨房,当初这房子装修好的时候,季马手下那些小弟倒是采购了不少易于保存的吃喝塞满了冰箱。 但他平时不是出差就是在红旗林场,即便之前忙着赶论文,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那位便宜师娘的格鲁吉亚餐馆解决的口腹之欲,是以这厨房他还真是第一次进来。 “一看你平时就不开火”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小姨指着那些成套的餐具厨具说道,“你这算啥?差生文具多?锅碗瓢盆倒是不少,拆包装的没几个。卫燃,你这可不行,比当时在伏尔加格勒的时候可懒了太多了。” “我平时都在楼下解决” 卫燃一边翻找着冰箱一边答道,“一楼有个小厨房,平时熬个豆浆什么的都在那里。” “豆浆能当饭吃?” 周淑瑾哭笑不得的数落道,“还有,你看看你这冰箱里装的,不是饮料就是各种罐头,那破玩意儿是人吃的吗?” “我这不是一个人住嘛,要不你们也搬过来?” 卫燃翻出一瓶当地生产的酸黄瓜之后问道,这东西是不是人吃的他不知道,但客厅里的教授肯定不会拒绝。 “我们就不来了”周淑瑾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打算给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当保姆。” 这能怎么答?卫燃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傻笑了。可周淑瑾却借着这个话题再次提议道,“不过你这大院子不种点菜实在是太可惜了。等咱们从芬兰回来的,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种上点什么。” “种点儿土豆吧!” 卫燃突兀的说道,“再种点儿鬼子姜,等收获的时候让我姥姥电话指挥一下,我也腌点儿咸菜吃。” “鬼子姜还行,那玩意儿开花还挺好看的,不过土豆就算了吧,你来这边儿土豆还没吃够怎么着?”周淑瑾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听说土豆收获的时候挺有意思的” 卫燃含糊其辞的回答了小姨的问题,同时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在森林里等待收获土豆的朋友们。 第486章 再见阿基姆一家 6月23号上午,卫燃驾驶着装甲皮卡,带着小姨和教授以及三人的行李掐着点赶到喀山机场,准时登上了飞往芬兰的航班。 这次芬兰之行,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别的不说,之前屡次和芬兰有关的行程里自己总是收获颇丰,从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和望远镜,再到后来的反坦克枪以及学会的芬兰语。可以说,在很早之前,有关芬兰的战争就被卫燃划为了“风水宝地”的范围里。 这次虽然不知道是否需要动用金属本子来进行历史回溯,但至少卫燃内心里不但没有什么排斥,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期待。更别提这次还是小姨和教授亲自来喀山邀请他一起过去的。 一番舟车劳顿,当卫燃三人在机场见到提前等待他们的阿基姆和克里斯夫妻时,明媚旳太阳还挂在头顶上呢。 “欢迎你们一家过来做客,维克多,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面了,这次怎么没带着你的搭档?”离着老远,阿基姆便通过他那极有辨识性的烟嗓让卫燃三人轻松的找到了他。 “季马在上课呢,他最近准备拍第二部电影了,你们过的怎么样?”卫燃回应的同时,伸手和阿基姆以及站在旁边的克里斯分别抱了抱。 “要感谢周的帮助,我们今年冬天可是接待了不少慷慨的游客。” 克里斯阿姨笑着调侃道,“早知道你的那个小搭档会成为电影明星,我当时就该和他多拍几张合影,然后让他留下一些签名的。” “以后会有机会的。”卫燃笑着做出了保证,“到时候我带他过来玩几天。” “那就这么说定了” 阿基姆回应了一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小瓶当地特产的土豆酒递给了阿历克塞教授,“我听说你这个老东西竟然戒酒了?” “谣言,那是谣言!” 阿历克塞教授见正在和克里斯聊天的妻子没说些什么,这才一脸嚣张的说道,随后大着胆子拧开了对方递来的土豆酒,扬起脖子灌了一大口。 “谣言?” 阿基姆用手指头戳了戳阿历克塞教授挂在腰间的酒精检测仪,“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那是金属探测器。” “那只是为了我的健康” 阿历克塞教授脸不红气不喘的拿出了别在腰间的酒精检测仪用力吹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得意瞎白话道,“阿基姆,自律的男人才是好男人,你看我,只要这上面显示的数字超过了20,我就不再多喝了,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真的?”阿基姆狐疑的看了眼酒精检测仪的屏幕。 “当然是真的!” 阿历克塞教授不紧不慢的将酒精检测仪又重新放回了腰间的皮套里,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问道,“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会送你一个的,快说说现在我们去哪?” “先和我回家吧”明显被忽悠住的阿基姆摆摆手,带着众人走向了一侧的员工通道。 在这老头儿的带领下,众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停机坪,登上了那架熟悉的塞斯纳208小飞机。 万幸,这次倒是不用等其他乘客,所以几乎在克里斯阿姨关上舱门的同时,阿基姆便已经启动了引擎,等到众人系好了安全带,他也在塔台的指挥下排着队起飞升空飞往了家的方向。 当这架小飞机轻盈的降落在水面上,并最终靠上了码头的时候,随着舱门打开,卫燃一眼便看到当初把那支svt40半自动步枪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嘉娜阿姨已经站在一辆看起来很有年头的休旅车旁边等待多时了。 “嘉娜阿姨怎么也在?”卫燃好奇的问道。 “自从我们的玻璃房子修好之后,我就邀请嘉娜过来为我们工作了。” 走在最前面的克里斯阿姨解释道,“等明年他的儿子退役之后,说不定也会过来帮忙。” “到时候驾驶飞机的工作就不用我操心了”阿基姆在一边一唱一和的解释道。 搭乘着嘉娜阿姨驾驶的休旅车返回卫燃曾经来过一次的那栋木头房子。这才一两年的时间而已,如今这栋木头房子周围的玻璃客房至少翻了一倍,密密麻麻的占据了老大一片面积。 只不过如今正是夏天,这个时间自然没有什么游客,再加上格外漫长的白天,也让这些玻璃客房里全都拉上了反光窗帘,反而让这里看起来有种类似外星人基地的怪异感。 在阿基姆和克里斯夫妻俩的热情招呼下,众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被玻璃客房围在中间的木头房子,直接坐在了已经摆满丰盛饭菜的餐桌旁。 一番寒暄伴随着几杯土豆酒下肚,阿历克塞教授趁着女人们在聊天的功夫问道,“阿基姆,快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那座庇护所的。” “这件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阿基姆重新给阿历克塞倒了一杯酒,笑着解释道,“我的一个朋友在拍卖会上买下了一块土地。你知道的,随着极昼越来越近,北边白天的日照越来越强,积雪融化之后地表也就毫无保留的露出来,想购买土地的话最近这段时间是最好的时候。” “你扯远了”阿历克塞不满的提醒道,“再来一杯。” “我可没扯远” 阿基姆给前者再次倒了一杯酒,随后继续说道,“在拍卖开始之前,我的那个朋友希望我驾驶飞机带他仔细看一看那片土地的情况,所以我就去了。 那里的环境还算不错,树木多,猎物也多,离着挪威的卡拉绍克也足够近。忘了说,我那个朋友算是半个挪威人,他的家就在卡拉绍克。” “你还要扯多远?” 阿历克塞教授越发的不满,“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早就从彼得堡大学退休了,肯定是因为你的讲课的时候总是跑题。” “就快讲到了,急什么。” 阿基姆摊摊手,不紧不慢的切了一小块烤鹿肉塞进嘴里,这才继续说道,“当时我和我的朋友都觉得那块土地不错,就在不到两个星期之前,他成功买下了那片土地,然后邀请我帮忙再飞一次,顺便找给能起降飞机的地方,他准备趁着冬天到来之前在那里盖一座房子。” “然后你们就发现了那個庇护所?”同样听的心急火燎的卫燃追问道。 “发现那个庇护所是个意外” 阿基姆慢悠悠的解释道,“我们找到了飞机能降落的地方,还在附近找到一片林间空地,为了知道那片空地的永冻土层距离地表有多深。我们随意选了个位置开始往下挖掘,在挖掘深度达到一米多的时候,我的朋友毫无征兆的掉进了那个地下庇护所里,他甚至还把腿摔伤了。” “一米深的时候挖穿的?”卫燃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阿历克塞教授扭头问道。 卫燃摇摇头,看着阿基姆问道,“那个地下庇护所里面的空间有多高?” “至少两米的样子”阿基姆答道,“当时为了把我的朋友拽上来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也就是说,想建造那座庇护所,需要往下深挖三米才行?” “你想说什么?”阿历克塞追问道。 卫燃想了想,开口说道,“这就很奇怪了,根据我们在喀山时候的分析,那座庇护所里的人很可能处于冬天,但是冬天的冻土有多硬,阿基姆肯定更清楚。 换言之,不管是夏天挖掘然后躲在里面坚持到冬天,还是冬天的时候在冻土层往下挖三米,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那么,那座庇护所是怎么来的?” “可能是因为那里的土质原因” 阿基姆语气不太确定的答道,“那里全都是沙土,不过即便如此,想在冬天挖掘三米深也确实是个大工程。” “从夏天坚持到冬天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阿历克塞教授皱着眉头答道,“而且根据历史记载,如果那三具尸体真的是德国人从南欧运来的战俘,他们也根本就赶不上相对温暖的夏天。” “你们在那里还有什么发现吗?”卫燃看着阿基姆问道。 阿基姆摊摊手,“我当时只来得及把我的朋友救出来然后送到医院,即便后来我们再去第二趟,也只是挖开庇护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按照阿历克塞的提示,用防水布把那里遮盖起来而已。” “看来只能去实地看看了” 阿历克塞教授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问道,“阿基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至少也要等酒醒了才行”阿基姆说着已经端起了杯子,“而且那里现在除了郊狼之外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就不去了”刚刚还在和克里斯闲聊的周淑瑾扭头说道,“这几天我要在这好好好休息一天。” “看来只有我们三个去了”阿基姆摊摊手。 “到时候我们要多带些弹药才行”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弹了弹自己脖颈一侧的下巴根。 “当然要多带些弹药才行”阿基姆回应的同时,还不忘眨了眨眼睛。 而在一边的卫燃,则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似的,闷头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如果阿历克塞教授不弹那两下脖子,那弹药就真的是弹药,但在那个代表“喝两杯”的小动作之后,那些弹药的酒精度恐怕不会太低。 第487章 庇护所里的发现 在阿基姆家休息了几个小时,卫燃再次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总算稍稍暗了一些。 这也没办法,这个季节季节即便不是极昼,夜晚的时间也短的可怜,而区分白天和黑夜的标准,也仅仅只是看够不够困而已,自然也就没有了倒时差的概念。 趁着小姨周淑瑾和克里斯以及嘉娜阿姨还在睡觉,阿历克塞教授和阿基姆这俩老家伙各自抱着两大箱子酒以及各种罐头和自热食品,乃至露营用的帐篷和炉子之类的东西装上了门口的休旅车。 等到卫燃帮忙把三支铁锹和两台金属探测器,以及三支猎枪全都送进后备箱,阿基姆直接坐上了驾驶位。 “快上来!”阿历克塞招呼了卫燃一声,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几乎在卫燃关上车门的同时,阿基姆便已经踩下了油门,驾驶着车子悄无声息旳开往了码头的方向。 “阿基姆,那个鬼地方没有信号对吧?”阿历克塞教授期待满满的问道。 “没有,那种偏僻地方怎么会有信号?”阿基姆想都不想的答道。 “我喜欢没有信号的地方!”阿列克塞教授说话间已经从怀里掏出了大半瓶不知道哪来的杜松子酒,拧开瓶盖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你们两个真的是去寻找历史真相的?”坐在后排的卫燃狐疑的问道。 “当然!我们当然是去看看那座可爱的庇护所里藏着什么秘密去的。”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再次仰脖子灌了一口。 “但愿是吧”卫燃忍不住摇了摇头,懒得戳破这俩老家伙的小心思。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码头,三人将塞满后备箱的东西全都搬进机舱固定好,随后,这架小飞机便在阿基姆的操纵下轻盈的升空,一番盘旋之后飞往了西北方向。 经历了超过一个小时的航行,阿基姆操纵着飞机开始一点点的降低着高度,而在机舱里,卫燃也已经借着背包的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观察着地表的情况。 虽然如今已经是六月下旬,但个别位置依旧能看到残存的积雪,除此之外,地表能看到的大多也都是一望无际的寒带针叶林,以及几条看起来格外冷清的公路和公路两侧零零碎碎的几个居民点,大体上,在这里,恐怕人类才算是少数动物。 “阿基姆,你的朋友怎么会想在这种偏僻地方买土地?”阿历克塞教授通过通讯耳机问道。 “他是个猎人,还是个手艺不错的制皮匠,当然,他主要的收入来自制作驯鹿雪橇以及雪橇犬繁育。” 阿基姆慢悠悠的回应道,“另外,他虽然是挪威人,但其实和大多数芬兰人一样,都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明白了。”阿列克塞教授回应道,“这里的土地应该很便宜吧?” “确实很便宜” 阿基姆回应道,“芬兰就是这样,越往北土地越便宜。但越往北,景色也越漂亮。好了,你们该把安全带系上了,我要准备降落了。” 闻言,卫燃和阿列克塞教授立刻系上了安全带并且给出了回应。很快,阿基姆操纵着飞机再次降低高度,并在一番盘旋之后,将飞机降落在了一座狭长的湖泊尽头。 让卫燃和阿列克塞意外的是,在这里竟然还修了一個简易的码头,甚至在码头上,还放着两个油桶。 “那是我们上次来唯一的劳动成果” 阿基姆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舱门,“这个码头此前唯一发挥价值的时候,就是在我的朋友被摔伤之后,让我可以直接把他拖到飞机上来。” 说话间,阿基姆已经把飞机固定在了码头边缘的一根原木柱子上,“好了,先把浴盆搬下来,我们还要走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能看到那片空地呢。” “这里的风景可真漂亮” 阿历克塞感叹的同时,已经将三个摞在一起的儿童浴盆递给了最先下车的卫燃,等后者将三个浴盆分开之后,各种露营用品以及吃的喝的也都被装进了浴盆里。 接过阿历克塞教授递来的一支双管猎枪,卫燃捞起一条固定在浴盆边缘的绳子搭在肩上,一边跟着最前面的阿基姆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 或许是因为少有人来的缘故,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生态的样子,甚至在湖泊对面,还能看到两只毛瑟驳杂的狐狸正伸直了脖子警惕的盯着他们,而在更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也在飞机熄火之后,立刻飞来了一些虽然不知名,但看起来却格外肥硕的鸟类。 “砰!砰!” 伴随着两声清冽的枪响,那些鸟类和对岸的狐狸立刻飞的飞跑的跑,卫燃的神经也跟着瞬间紧绷,下意识的就要摘下刚刚背到肩上的猎枪。 “不用紧张” 走在最前面的阿基姆嘎嘣一声掰开了手中的双筒猎枪,任由那两颗霰弹的弹壳划着抛物线飞到一边,嘴上慢悠悠的说道,“只是提醒下周围的食肉动物我们来了,这样能给我们省掉不少麻烦。” “刚刚飞机引擎的声音就是最好的提醒了”阿历克塞教授催促道,“快点走吧,这个鬼地方怎么还有蚊子?” “因为是夏天” 阿基姆理所当然的回应了一句,用绳子拉着个粉红色的浴盆走进了岸边的松树林。 这松林并不算茂密,但却足够粗壮,而且三人也都能感觉的出来地势在缓缓的爬升。周围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些大块小块的石头。 在这针叶林里前进了大半个小时,直等到身后的飞机都已经被树冠彻底挡住,正前方却突兀的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就是这里了” 阿基姆指着空地中央,那块被原木盖住的白色防水布说道,“那个庇护所就在那块防水布下面,当然,尸体也在那。” “我们今晚在这里扎营?”阿历克塞的不情愿来的有些后知后觉。 “阿历克塞,你不会是害怕了吧?”阿基姆调侃道 “我怎么会害怕?!我只是担心那些尸体的味道太臭!” 阿历克塞教授吹胡子瞪眼的反驳了一句,“总之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庇护所吧!” 闻言,阿基姆立刻点点头,招呼着卫燃二人走到空地中央的防水布边上,拔出防水布边缘的地钉,然后又抬走了那些大腿粗细的原木,露出了已经被彻底挖开的庇护所。 真正站在现场,卫燃和阿历克塞教授立刻发现了一些照片里看不到的细节。其中最明显的,或许便是那似有若无的腐臭味了,而这也说明,那三具尸体似乎并非蜡尸,只是一直处于“低温保鲜”的状态而已。 除了这最明显的特征和之前在照片里就看到的那些东西之外,庇护所的地面上还铺着一层地板,同时还能看到三张靠着三面墙的简易小床,这些小床的床头,有的散落着一盒生锈的钉子、有的放着几个德军饭盒、又或者放着诸如锯子和扳手乃至煤油灯之类的东西。 “看看这个” 卫燃用棍子指了指边缘一个被坍塌物掩埋了大半的物件,“那东西怎么看起来像是个发动机?” “确实像是个发动机” 阿历克塞教授点点头,却丝毫没有下去凑近了看看的想法,反而用随手捡来的一根棍子敲了敲庇护所的原木墙壁,转移话题说道,“就算不考虑挖掘这么大一个庇护所的难度,仅仅只是用原木固定四周的墙壁就不是个小工程,当时那三个人怎么做到的?” “还有铺在地面上的那些木头板子” 卫燃跟着说道,“就算有那台双人链锯,他们哪来的心情给这座庇护所铺地板?而且看周围的墙壁,有一面也已经钉上了木板,这是在干嘛?霍比特人盖房子吗?” “是不是霍比特人在盖房子我不知道” 站在一边的阿基姆捏着鼻子说道,“不过这才多久,这些尸体怎么变得这么臭了?” “可能是因为挖开之后被太阳晒的原因,在此之前他们相当于一直放在冰箱里呢” 阿历克塞教授看着卫燃撺掇道,“维克多,要不你下去看看?那三具尸体的屁股底下好像坐着个铁皮箱子呢。” “你怎么不下去?”卫燃翻着白眼问道。 “我路上喝酒了”阿历克塞教授舔着脸说道,“万一我失手弄坏些什么贵重东西怎么办?” “承认吧,你就是害怕那些尸体” 卫燃说完,根本懒得听对方的解释,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浴盆边上,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双翻毛的牛皮手套戴上,随后又翻出个口罩,这才溜溜达达的回来,踩着庇护所边缘的一个铝合金梯子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这三具尸体除了颜色变得有些吓人,同时皮肤有些干瘪,以及身上的衣服大多已经朽烂之外,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那股口罩都无法遮挡的臭味也在暗示着,如果任由他们继续这么坐在这里,或许根本等不到冬天再次来临,他们便会像那些已经融化的冰雪一样彻底崩解,最多只能留下些坚硬的骨骼。 仔细检查了一番这三具尸体,卫燃并没有发现什么致命的伤口,念及于此,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其中一个放在一边,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并最终露出了他们坐在屁股底下的铁皮箱子。 因为在白俄亲眼见证过那个大号地雷的缘故,卫燃打开这箱子的过程倒是异常的小心。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这个生锈严重的箱子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物件,仅仅只是放着一个空酒瓶子和几个德军罐头,以及一支锈迹斑斑的毛瑟刺刀而已。 “维克多,既然你已经下去了,就先把东西抬上来吧!” 半蹲在庇护所边缘的阿历克塞说道,“尤其是那台双人链锯,另外看看那台被埋起来的发动机是什么型号。” 闻言,卫燃扣上锈迹斑斑的箱子盖,将其递给头顶的阿历克塞和阿基姆之后,转身走向了另一边的墙角,小心翼翼的扒开了浮土。 “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卫燃看着亲手挖出来的发动机之后陷入了沉思,并且很快意识到,这台眼熟的发动机很可能来自半履带摩托车!想当初在熊岛的时候,他甚至还亲手维修过这玩意儿呢! 第488章 芬兰战场福利多 在阿历克塞和阿基姆的帮助下,顶着个历史学者名号的卫燃客串了一把挖土党+考古的工作,不但将这地下庇护所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了出来,甚至就连那三具发臭的尸体都用切开的防水布卷起来,用绳子小心翼翼的拽上了地表。 趁着阿基姆用带来的摩托锯切割原木,制作简易棺材的功夫,卫燃和教授二人也围在防水布的一边,仔细的清点着从庇护所里翻出来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庇护所旳东西是真不少,除了那台拆解开的发动机和双人链锯,以及等待装进棺材的三具尸体之外。 防水布上还放着一支毛瑟步枪,一支mp40冲锋枪和配套的子弹,两个油桶、两个德军水壶、一个带有盖子的搪瓷水壶,两个从石头垒砌的壁炉上拆下来的钢盔。 另外还有一大盒生锈钉子,四个饭盒、四个德军防毒面具、手锯、扳手、斧头、鹤嘴锄、铲子、煤油灯以及装着酒瓶子、德军罐头和毛瑟刺刀的金属箱子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别的我还能理解,这几个防毒面具是怎么回事?” 摆放的四个防毒面具,“我怎么不记得芬兰还打过毒气战?” “说不定不是用来防毒气的” 卫燃拿起一个防毒面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教授,你看,这些防毒面具都没有装滤毒罐,反而在连接滤毒罐的位置额外绑了一圈好像是兽皮或者帆布之类的东西。” “这是...” “我猜是拿来当防寒面罩用的” 卫燃拿着防毒面具在自己的脸上远远的比划了一番,“这里冬天估计会很凉快,脸上有这么個东西多少能暖和一些,至少不会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 “如果是真的,不管你还是那三个人都是天才。” 阿历克塞教授难得的夸赞了一句,紧跟着用脚尖踢了踢最边缘的发动机,“这里既然有个半履带摩托的发动机,那么附近肯定有一辆半履带摩托,如果我们能找到那辆摩托,说不定摩托上能找到部队番号。” “然后结合番号所属部队在这附近的作战经历,看看有没有类似的记录?尤其是半履带摩托的损失记录?”卫燃早有预料的说道。 阿历克塞教授摊摊手,“这是目前来说最快的方法,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我们能找到摩托,而且摩托车上有番号。不过...” “什么?”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阿历克塞教授往后退了几步,从怀里抽出一瓶酒拧开灌了一口,“亚历山大花了不少钱买下了这里发现的所有东西以及背后的历史故事,所以我们必须...” “编个好故事?”卫燃笑着问道。 阿列克塞苦着脸摊摊手,“这次大概不行,亚历山大想要一个和暴风雪里的小屋那样真实有依据的故事,他打算拿来和制片厂一起拍电影的。” “我们可没办法无中生有”卫燃意有所指的说道。 “总之尽量仔细找找吧” 阿列克塞教授信心满满的说道,“亚历山大先生答应我了,如果这次能找到个有依据的好故事,等以后有机会拍成电影,我也能拿到一部分分成。”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阿列克塞教授说话间从浴盆里拿出一瓶避蚊胺喷在身上,随后又翻出了金属探测器说道,“虽然如果把亚历山大先生放在斯大林时代,肯定会被送到西伯利亚参加义务劳动,但他确实是个不错的老板。” “你现在就要开始找?” 卫燃诧异的看着教授,他还以为这老家伙这次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找老朋友一起寻个安静地方喝酒的呢,况且,他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积极主动过。 阿历克塞笑了笑,“我先在四周碰碰运气,你如果没事可做,可以先把帐篷支起来,或者帮阿基姆把发现的这些东西先运回飞机上。” “我来运东西吧”卫燃说着拿起一支猎枪递给教授,“小心点,这附近可是有棕熊的。” “你也小心点”阿历克塞教授接过猎枪背在身上,随后开启了金属探测器,绕着被清空的庇护所颇有些生疏的画起了圈子。 再看看已经伐倒了一颗原木,并且正在用链锯切割木板的阿基姆,卫燃一番思索之后,清空了装满露营装备的浴盆,弯腰将那支双人链锯连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放在浴盆上,重新背上猎枪就往停靠飞机的码头方向折返。 与此同时,他也在仔细思考着各种细节,他虽然已经和教授一样可以肯定发现的那三具尸体大概率是德国人从南方弄来修公路的战俘,但无法解释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别的不说,他们拥有的工具就多的不正常,如果是战俘,他们是怎么获得那些东西?德国人当时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获得那些东西? 而且别忘了,彼时芬兰还没和苏联媾合,他们毕竟还算德国人的朋友呢。在这种大背景下,三个人想收集那么多东西逃出来,其难度无异于在法国人举起双手之前炸了埃菲尔铁塔。 “最重要的是,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卫燃扭头看了眼身后,此时不管阿基姆还是阿历克塞教授,他们全都已经被树干挡住,只剩下链锯切割木头的声音隐约可闻。 “倒是个躲避战火的好地方”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加快脚步走向了远处的码头。 穿过并不算茂密的针叶林,卫燃来到码头的时候,却发现带他们来的那架飞机上已经落满了不知名的水鸟,甚至其中还有几只正撅着屁股,给风挡玻璃上挤着原生态的生物研磨膏。 挥手驱散了这些水鸟,卫燃打开机舱的舱门,将浴盆里的东西一样样的全都搬了进去。 蹲在舱门口看了眼外面的情况,除了那边已经开始发芽甚至开花的杂草灌木,便是隐藏期间的小动物,甚至就连链锯切割木头的的声音都已经被树林彻底挡住。 “夏天挺漂亮,就是不知道冬天会怎样...”卫燃回头看了眼机舱里的物件,犹豫片刻后从里面关上了舱门。 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卫燃再次打量了一番放在地板上的链锯,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就像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一样,芬兰战场确实给他留下了不少的好印象,所以他并不排斥过去亲历一遍曾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故事,同时也抱着美好的期盼,指望着金属本子能回馈给自己丰厚的报酬。 想到这里,卫燃最后暗暗盘算了一番来之前本是为了北非战场准备的那些东西,随后深吸一口气召唤出了金属本子。 安静且微微摇晃的机舱里,卫燃手中的突兀出现的金属本子悄无声息的翻到了空白的第20页,那支金属羽毛笔页一如既往的开始在纸面进行了绘制。 随着鼻尖与纸页的摩擦,一辆半履带摩托悄然出现,而那台双人链锯,就固定在这辆摩托驾驶位和后排座椅中间的引擎罩上。 但颇为奇怪的是,在这辆半履带摩托的后面,竟然还拖拽着两个装着雪橇的小型货斗。更让卫燃诧异的是,当整张图片绘制完成的时候,上面竟然有四个人! 驾驶摩托的一个,摩托后面并排坐着两个,牵引的第一个货斗里,还躺着一个手里抱着冲锋枪的,他的腿就搭在货斗的外面,枪口却对准了车尾的方向。紧接着,随着金属羽毛笔落在纸页上,这图片的下面也浮现出一行行的文字。 角色身份:战俘维克多 回归条件:协助完成庇护所修建、至少洗一次热水澡,偷拍至少一张合影。 语言任务:暴风雪来临前,协助康坦等人抢夺半履带摩托。 洗热水澡也算任务?偷拍合影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又有语言任务?芬兰战场果然福利多! 卫燃挑了挑眉毛,视线便被剧烈的白光所占据,然而,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在白光出现之后,很快却出现了一个个快速闪过的画面! 这些快速闪过的画面里,有金属本子里的毛瑟刺刀和钛合金佩枪,有望远镜、有那台禄来双反,还有食盒、三个油桶、随身酒壶和苏军斗篷以及德军皮靴和裹脚布,乃至在关岛战场得到的布鲁斯口琴! 难道说这些是这次能用的东西? 卫燃皱起了眉头,这可是之前没有过的新功能,那么这个功能又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是因为之前得到了那个兽医的绰号吧? 还没等他想清楚前因后果,白光再次出现又紧跟着消退,同时耳边已经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和抽鼻子的声音,同时屁股底下也感受到了颠簸,但相比这些触感,最无法忽略的,便是刺骨的寒意! 渐渐的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多了他听不懂的交谈声、无力的咳嗽、乃至更多抽鼻子的声音以及带着哭腔的呢喃。 同时,在他的视野里,也模糊的出现了绿色的光彩,卫燃知道,那是极光,是只有在高纬度才有机会看到的自然现象。 第489章 雪夜下的俘虏暴动 当视野恢复正常,卫燃立刻注意到,自己正和一群衣着褴褛的人挤在一辆卡车的货斗上,而在离着自己不远的位置,正坐着个流着清鼻涕,呲着俩大板牙不断打哆嗦的小伙子,此时他正用满是冻疮的手捂着头顶一顶破破烂烂的苏联布琼尼帽。 这小伙子的旁边,则是个看年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身上单薄的衣服上还能看到混合着血迹的鞭痕。 在他的怀里,是一顶掉毛严重的苏联沙普卡冬帽,而那小伙子旳双脚,此时就蜷缩在这顶帽子里。 在这两人的周围,其他人的状况也并不算好,他们有的将双手揣进一个露着棉花的苏联红军棉衣里,有的则分到了一个甚至半个裤腿,此时正用小石片将其划开包裹在满是冻疮的脚上,然后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布条仔细绑紧。 抬头看看夜空中绚烂的极光,卫燃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打扮,脚上各自包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兽皮。身上的衣服不但薄的可怜而且破破烂烂的。冷风吹过来便会立刻起一层鸡皮疙瘩,随后便是无法抑制的颤抖。 再看看车子外面,两侧是茂密的针叶林,时不时的,还会有卡车或者轿车碾压着满是积雪的路面艰难的驶过。 就在他看的出神的时候,卡车却嘎吱一声停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那些人却已经动作极快的将手里的衣袖裤腿又或者帽子全都塞进了怀里甚至裤裆里。 很快,两个德军士兵从驾驶室里凑过来,用冲锋枪的枪托砸了砸货斗,大声的招呼着众人下车。 随着人群跳下卡车,那两名士兵立刻吆喝着众人分成了四人或者五人一组。 见状,卫燃拼着肩膀挨了一枪托的代价,挤到了那两个怀里藏着帽子的人所在的队伍里。 很快,当队伍分派好之后,其中一名士兵带着他们去另一辆卡车上领了鹤嘴锄和铁锹。又驱赶着他们往前走了百十米,一起清理埋住了大半路面的碎石和冰雪,以及一颗足有腰粗的松树。 “叮!” 卫燃挥舞着鹤嘴锄轻飘飘的凿在了掺杂在冰雪里的碎石上,同时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周的环境上。 这里位于一个十字路口,两条路中间夹着一座并不算高但却格外陡峭的小山,他们便位于右手边的这条岔路,在这条路的右手边,则是一片虽然稀疏但却看不到尽头的针叶林。 而他们正在挖的,便是从两条路中间的小山上滚落,进而挡住了大半道路的碎石、积雪以及那颗一起倒下来的松树。 “叮!” 卫燃手中的鹤嘴锄第二次轻飘飘的敲在了同一块石头上,随后便发现那个怀里藏着布琼尼帽子的小伙子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并朝身后使了個眼色。 见状,卫燃根本没有回头,用力扬起鹤嘴锄狠狠的砸在了石头和周围积雪的接缝处。 “叮!” 一声比刚刚动静更大的敲击声过后,卫燃撬出来一块足有半个脸盆大小的碎石,而周围那四个人,也立刻帮忙把碎石搬到一边,随后又把积雪铲进了筐里,交给周围的人抬走。 等到卫燃第四次扬起鹤嘴锄的时候,两个手里捏着烟的德军士兵恰巧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只留下了掺杂在寒风里的尼古丁味道一闪而逝。 直等到那两个士兵走远,卫燃发现周围几个人全都松了口气,连手上的动作也都跟着敷衍了不少。 片刻后,一辆半履带摩托从车队前方开了过来。这辆摩托的尾部,还坐着两个手里夹着烟的德军士兵,而在他们和驾驶员的中间,便固定着一台双人链锯,至于摩托车尾部拖拽着的那个装了雪橇的货斗上,则放着两个背包,几桶油料,以及一大卷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的帆布。 在卫燃的悄然观察中,坐在车尾的那两个德军士兵弹飞烟头启动了链锯,轻而易举的便切断了那棵松树的树冠。而等在周围的俘虏劳工们,也立刻上前,用斧头砍掉枝杈并挪到一边,算是勉强清空了一条能让卡车通过的缝隙。 至此,这条长长的车队再次开始了前进,而卫燃等人,则要继续清理根部的碎石和积雪。 倒是那俩操纵链锯的士兵,把手里的工具重新绑在了半履带摩托上,随后招呼着驾驶员走向了路边那辆负责拉战俘的卡车。显然是想等俘虏们先把碎石和积雪清理干净,等到那棵只剩下大半的松树没有滑落伤人的危险时再继续动手。 很快,这条长长的车队全都通过了临时清理出来的路口,这里也只剩下了两辆卡车,一辆半履带摩托,不到十个手持武器的德军士兵,以及一群瑟瑟发抖但却不得不卖力工作的俘虏。 此时此刻,连卫燃也开始卖力气狠狠的抡动着鹤嘴锄,因为他知道,再继续在这儿耗下去,那些躲在驾驶室里的德国人不会怎么样,但他们肯定会被冻死。 更别提这个十足路口就像个风箱一样,不但寒风越来越狂躁,就连头顶飘的雪花也越来越大,反倒是刚刚还能看到的极光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当顶风冒雪挖石头的卫燃觉得四肢都快被冻的失去知觉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噗通一声摔倒在了他的脚边,嘴里一边哆哆嗦嗦的喊着什么,一边竟然开始撕扯着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 见状,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那是失温濒死的前兆,这个时候如果能让他暖和起来或许还有得救,否则的话,很快那个年轻人就要被冻死了。 恰在此时,身后的方向竟然突兀的传来了两声枪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那些俘虏们便挥舞着手里的工具一窝蜂的跑了过去!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中,刚刚亮起的车灯被俘虏用手中的工具敲碎,紧接着,卫燃便隐约看到十几号人围住了那两辆卡车,宛若丧尸围城一般把挤在驾驶室里的德军士兵拽出来,疯狂将鹤嘴锄抡到他们的身上脸上之后,争先恐后的抢夺着他们身上的衣服和武器! 紧接着,似乎有两个俘虏分别爬上了驾驶室,大声呼喊着卫燃听不懂的话语。而那些原本正在抢夺士兵衣服的俘虏,也立刻丢下手里的工具手忙脚乱的爬上了货斗。 此时,那个怀里藏着布琼尼冬帽的年轻人正要冲过去,却被之前帮他暖脚的中年人拉扯着躲在了那颗松树的阴影里。 卫燃看了眼跟着躲进阴影里的另外两个人,毫不犹豫的拉着脚边那个快被东西的年轻人也跟着凑了过去。 在他们这六个人眼睁睁的注视下,那两辆被俘虏抢夺的卡车粗暴的调头,一个开往了来时的方向,另一个则拐上了另一条岔路口,更有几个聪明些的,拿着抢来的衣服和武器,拔腿跑进了左后方的森林。 直到这个时候,那个中年人立刻指了指被丢在原地的德军士兵尸体和那辆半履带摩托说了些什么,随后第一个跑了出去。 看了眼跟着跑出去的其余几人,再看看脚边那个人在撕扯着衣服的年轻人。卫燃咬咬牙,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苏军斗篷和那双带有裹脚布的行军靴。 将斗篷给那个快冻死的年轻人盖上,卫燃扯掉脚上包裹的兽皮,以最快的速度包上裹脚布穿上了靴子。 然而,就是这么片刻的忙碌,他却发现仅有的那条没有俘虏逃去的路上竟然又开来了一辆同样挂着雪橇货斗的半履带摩托车!更要命的是,那辆摩托后面坐着的两个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危机关头,卫燃想都不想的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佩枪,躲在阴影里对准那辆车上的三个人便连连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剩下的这几名俘虏里,那位似乎处于领导地位的中年人也已经捡起了一支没有被逃走的那些俘虏带走的毛瑟步枪扣动了扳机! 卫燃手中被消音器压制的枪声,那个中年人手中的毛瑟步枪发出的枪声,以及那两个德军士兵手中冲锋枪的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短暂的交火伴随着这辆突然出现的半履带摩托撞上路边的一颗松树戛然而止,卫燃也在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大脑宕机感中一屁股坐在了那个已经不再撕扯衣服的年轻人身边。 在眼前一针针的发黑中,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中年人捂着大腿坐在了地上,看着他指挥着周围那三个年轻人分别冲向了被留下来的两辆半履带摩托。 片刻之后,卫燃哆哆嗦嗦喘了口气,那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也总算消退,只剩下了仿佛晕车般的些许恶心感。 “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用力晃了晃脑袋,随后收起手枪看向了躺在身边的年轻人,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已经停止了挣扎,试着将手指头凑到鼻孔处,他这才发现,对方已经停止了呼吸。 看了眼正朝着自己开过来的一辆半履带摩托,卫燃以最快的速度收起了盖在对方身上的斗篷站了起来。 “他还还好吗?”那个怀里藏着布琼尼帽子的年轻人驾驶着半履带凑过来招呼道,说话的同时,还从怀里掏出那顶破帽子戴在了头上。 “死了,已经死了。”卫燃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用刚刚学会的语言回应道,说来奇怪,这次他学会新语言的后遗症似乎比遗忘几次要严重了不少。 “快上车吧”坐在摩托车后排的中年人一边用捡来的武装带捆住大腿一边招呼道,“用不了多久德国人就要追上来了。” “康坦大叔,我们往哪跑?”说话间,另外两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也驾驶着那台同样挂着货斗,而且发动机罩上还固定着一台双人链锯的半履带凑了过来。 “你就是康坦...” 卫燃正要说些什么,被称为康坦的中年人先是指了指不远处的松树,紧接着又指了指右手边的针叶林说道,“我们往北边跑,不过在那之前,先弄些松树枝绑在货斗后面,这样多少能掩盖些踪迹。大家坚持一下,看样子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我们逃出去的希望很大!” 第490章 活下去的希望 寒风呼啸的十字路口,两辆半履带摩托拉着的货斗后面各自绑上了一个足够大的松树枝。 等另外两个年轻人动作麻利的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战利品之后,立刻在那位名叫康坦的中年人指挥下先后开进了道路右手边的针叶林。 而卫燃也在出发之前,找机会将金属本子里的苏军斗篷重新拿出来披在了身上,至于这斗篷的来历,他都快冻死了哪还管怎么解释,大不了就路上捡的。 “多里安,把车灯关上!”和卫燃并排坐在一起的康坦扭着脖子喊道。 “可是...” 头戴苏联布琼尼冬帽的少年话都没说完,康坦便继续说道,“快关上!” “好!” 多里安手忙脚乱旳关闭了车灯,几乎前后脚,跟在后面的那辆半履带也主动关闭了车灯。 “你叫康坦?”卫燃不等对方回应,便伸手指了指对方捂着的大腿伤口,“用不用我帮你看看伤口?” “你是个医生?”康坦扭头问道,说话的同时,还用力扎紧了勒在腿上的皮带。 “兽医”卫燃含糊其辞的答道。 “先等等吧,现在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康坦摆摆手拒绝了卫燃,侧过头说道,“多里安,加快速度!” “往...往哪个方向开?”名叫多里安的年轻人问道。 “一直往前,只要不撞到树就一直往前。”康坦稍稍加大了声音给出了回应,随后低头看了看卫燃脚上的靴子,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维克多”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之前我在另一辆车上。” “这样啊” 康坦不置可否的回应了一句,紧跟着却陷入了沉默,只是时不时瞟一眼刚刚从尸体身上抢来手表,然后又扫一眼被履带摩托拖拽着的货斗。 “雪还不够大” 卫燃同样盯着货斗上的积雪,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照这个速度,半个小时恐怕很难盖住车辙印,更何况周围的松树挡住了太多的雪。” “多里安,注意挑树比较少的地方走。”康坦再次侧着头提醒道,“但是大方向不变。” “好...好的”多里安打着哆嗦回应道。 “康坦,你和多里安是苏联人吗?”卫燃说话的同时指了指对方的帽子。 “我们可不是苏联人” 康坦按了按头顶的帽子,“这是前天我们平整路面的时候,从无意中挖出来的尸体身上弄到的,我和多里安运气不错,每人抢到了一顶帽子。” “尸体?”卫燃愣了愣。 “很多尸体,起码有一百多。”康坦奇怪的看着卫燃,“你没遇到?” 卫燃抖了抖身上的斗篷,顺坡下驴的说道,“遇到了,我运气好捡到了一件斗篷。” “你的运气确实不错。” 康坦再次按了按戴在头上的帽子,“我抢下这顶帽子的时候,那具头皮都还粘在里面,不过它可真暖和,要不是担心吃枪子,我一刻都不想把它脱下来。” “难不成是冬季战场的时候,那些苏联红军士兵丢下的尸体?”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却是不再纠结那两顶帽子的来历,虽然这和他预想的答案相差甚远,但是很显然,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在被冻死之前尽可能的跑远一点。 不知道是因为运气还是因为这场愈演愈烈的暴风雪,大半个小时之后,当他们不得不在几乎让人窒息的凛冽寒风以及砸的睁不开眼的大雪中停下来的时候,身后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 “停下!先停下!” 康坦招呼着驾车的多里安,以及身后跟着的那辆半履带并排停在了一颗倒塌的松树旁边。 “我们!我们必须...必须避一避了!”康坦眯缝着眼睛喊道,说话的同时,他的身体都在打着摆子。 “这种鬼天气根本没办法生火!”另一辆摩托上负责驾驶的男人捂着眼睛,在呼号的寒风中答道,他的身上穿着的,恰恰就是卫燃曾在那座庇护所里发现的摩托车上防护大衣,同时,这件衣服也算得上是众人身上的衣服里最暖和的一件了。 “我记得你们那辆摩托的...货斗上...有...有一卷帆布” 同样快被冻死的卫燃哆哆嗦嗦的指了指不远处一颗足有腰粗的松树,“围、围起来,用摩托固定。” “盖尔...快...快去看看!”康坦催促道。 闻言,那个名叫盖尔的立刻招呼着同一辆车上的另一个年轻人搬开了货斗里的油桶,随后便发现里面还真有一大卷油腻腻的帆布。 “这块帆布可真不小!”盖尔开心的说道。 “好像是拿来停装甲车用的保温帐篷” 将大半个身体都贴在发动机罩板上的年轻小伙子多里安说道,“我看到过那些德国人用这东西。” “我们也见过” 盖尔说话的同时,就要把那一大卷帆布抖开,却不想被卫燃以及最后一個他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不分先后的用手给死死的按住了。 “昆廷,还有你...你们干嘛?”名叫盖尔的男人不解的问道。 卫燃看了眼那个名叫昆廷的男人,后者干脆的说道,“这么大的风,一旦你抖开就飞走了,追都追不回来,先用绳子把它固定在车上。” “好,好!” 盖尔闻言,赶紧用捆着帆布的绳子穿过扣眼,将其拴在了半履带摩托的负重轮上,随后才在卫燃的指挥下小心翼翼的将其展开,然后又绕着被卫燃选中的那颗松树裹了一圈,并用一根不久前捡来的皮带死死的扎住,顺便还把那两辆用摩托拖拽的雪橇货斗囊括到了帐篷里面。 他们这边忙完的同时,多里安和那个名叫昆廷的男人已经挥舞这铁锹,一个用积雪盖住了外沿,一个按照卫燃的指挥钻进里面,贴着树干将里面本就不多的积雪全部拍实。 “别让车子熄火”昆廷提醒了盖尔一句,随后搀扶着大腿中枪的康坦钻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 “我们的油可不多”盖尔嘀咕了一句,分别检查了两辆车子,确定发动机都在运转,这才跟在卫燃的屁股后面钻进了帐篷。 “有灯吗?”卫燃低声问道,“我要检查一下康坦的伤口。” “我有!”多里安说话的同时,已经从身上那件沾染着血迹的德军制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方块手电筒,顺势还打开了开关。 “快关上!”卫燃等人齐齐喊了一声,多里安被吓的一哆嗦,赶紧关上开关递给了卫燃。 “我去外面盯着”相对穿的最暖和的盖尔话音未落,已经弯腰钻出了帐篷。 接过手电筒,卫燃解开身上那件苏军斗篷的扣子,用斗篷盖住伸进帐篷里的两个货斗检查了一番。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货斗里东西还真不少,其中卫燃和康坦乘坐的摩托拖拽的货斗里,除了三个鼓鼓囊囊的士兵背包之外,剩下的空间里装的全都是食物,一袋子面粉,一大筐土豆洋葱以及胡萝卜的混合物。 最重要的是,在一个他格外眼熟的金属箱子里,竟然还有六瓶印着芬兰语的土豆酒,以及一铁罐的奶酪和一大瓶粗盐!当然,这里面还有些德国马克以及不同面值的芬兰纸币,以及几乎占据了最下面所有剩余空间的香烟! 这特么怕不是抢了厨师或者军需官的采购车吧?卫燃暗自调侃了一句,扣上金属箱子的盖子之后,从散落在货斗的武装带上取出了两个并不算大的急救盒。 “多里安,还有昆廷,帮我拉着斗篷,别让光透出去。” 卫燃见那两人点头,立刻用斗篷盖住了康坦大腿和自己的上半身。当他打开了别在领口的手电筒开关之后,也终于得以看清了康坦的伤势。 万幸,这道伤口虽然撕开了皮肉,但只是被子弹擦出了一条吓人的血口而已,不但没有伤及血管和骨头,甚至连子弹都没有留在里面。 略显粗暴的撕开伤口周围的裤子,卫燃打开急救盒,从里面拿出一小包磺胺粉撒在伤口上,随后又在康坦的闷哼中,用敷料和纱布对伤口进行了包裹。 随后打开捆在伤口周围的皮带,卫燃稍等了片刻,见伤口没有大量溢出鲜血,这才关闭了手电筒。 “情况怎么样?”多里安急切的问道。 “还算不错,只是皮肉伤。” 卫燃说完已经站起身将斗篷重新披在了身上,随后从刚刚翻找过的货斗里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打开。 直到他从里面拿一条睡袋和一套保暖的针织衣裤以及作训服之后,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那套针织衣裤自不必说,但这条睡袋,在二战时期的德国,可是只有部署在最北部地区的士兵才会配发。 “睡袋?”康坦在卫燃将那条睡袋递给他之后立刻眼前一亮。 “我们的车里也有三个背包!”昆廷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另一个伸进帐篷的货斗里拎出了三个背包。 “都换上吧”康坦低声说道,“至少不会被冻死了。” “总算...总算有衣服穿了!”多里安接过卫燃递来的针织衣裤时,他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打着摆子。 第491章 昆廷和发动机 四处漏风的简易帐篷里,卫燃等人摸黑各自换上了一套翻出来的保暖针织衣裤,随后又在外面旳穿了一套德军的作战制服。 “货斗里还有些吃的”卫燃等负责在外面的放哨的盖尔都穿好了衣服之后说道,“你们要不要...” “先等等!” 康坦打断了卫燃的提议,“现在还不是吃东西的时候,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足够暖和的衣服,现在最好继续跑远一点。” “至少一人可以吃一块奶酪”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翻出了那罐奶酪,又找出一把勺子,从里面挖出了等量的四大块分给了众人。 “你不吃吗?”多里安一脸享受的问道,“上帝啊,自从被德国人抓到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奶酪了!” “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卫燃敷衍了一句,将手中的奶酪罐子重新丢进了货斗,“我们快出发吧!” “把这个戴上” 身上穿着摩托车手防护大衣的盖尔,说话间已经取出了一个缴获来的防毒面具,一番研究之后,将滤毒罐随手一丢,然后将用来装滤毒罐的布袋子捆在了连接口上,一边往脸上套防毒面具一边解释道,“我家在紧挨着阿尔卑斯山的格勒诺布尔,打仗之前,我们就买过这种德国人设计的防毒面具拿来登山的时候用,这样不但能挡风,而且只要用配套的布套捆住换气口,整个脸都会非常暖和。” “是个好方法” 昆廷有样学样的拿起一个装着防毒面具的金属罐打开,然而当他将里面的防毒面具拿出来之后,却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一张照片。 掏出个刚刚翻找出来的打火机点燃凑近看了看,昆廷赞叹道,“这个女人可真漂亮!” “别浪费时间了”康坦说话的同时,也从金属罐里拿出了一个面具。 昆廷将照片凑到打火机的火苗上将其点燃,随后学着盖尔的样子,动作麻利的戴上了防毒面具,顺便用布套固定住了透气孔。 然而,几乎就在卫燃和多里安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戴上防毒面具的时候,他们来时的方向却隐约亮起了一束束的车灯! 见状,昆廷立刻探出身子解开了树干上固定帐篷的腰带,而卫燃和盖尔也动作极快的将帆布帐篷胡乱收了起来! “他们肯定是追着履带印过来的!我去引开他们!”盖尔说着就要跨进摩托的驾驶位。 “你留下” 昆廷一把按住了盖尔,“就像你说的,你家是在紧挨着阿尔卑斯山的格勒诺布尔,那么你肯定知道该怎么在这种鬼天气里活下去。” 不等盖尔再说什么,昆廷已经解开了连接在半履带摩托上的雪橇货斗,随后拿起一支冲锋枪说道,“我来吧,我会德语的,到时候只要我喊上几声,他们肯定会追着我走。” “昆廷,让我...” 年龄最大的康坦正要挣扎着站起来,昆廷已经一个绊腿放倒了盖尔,随后说道,“康坦大叔,一直往北对吧?如果我能逃出来,一定会去找你们的,现在你们快藏起来。” 话音未落,昆廷已经赶在盖尔站起身之前跨步坐进了半履带摩托,随后调转方向,挂上倒档之后,用车尾对准松树用力一撞。 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树冠上积攒的大量积雪哗啦啦的砸落下来,众人也下意识的跟着抱住了脑袋。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昆廷已经换挡加油,驾驶着半履带摩托冲了出去。而正要喊些什么的盖尔,也被卫燃捂住了仍旧戴在脸上的防毒面具。 “多里安,关掉发动机,快!”卫燃低声喊道。 “好...好!”多里安闻言,赶紧手忙脚乱的熄灭了剩下的那辆半履带摩托。 “别乱动,尽量用雪把自己盖起来,别让昆廷的努力白费。” 卫燃在盖尔的耳边提醒了一句,直到对方紧绷且不断挣扎的身体渐渐放松,他这才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昆廷已经驾驶着半履带摩托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只留下了一道突兀亮起也渐行渐远的车灯,以及隐约可闻的德语呼喊“我看到他们了!在那个方向!快追过来!” 趴在卫燃另一边的康坦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昆廷的方向已经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那些距离卫燃等人越来越近的追兵,也立刻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许久之后,众人的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积雪,那些追兵的车灯和发动机的声音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越发声嘶力竭的狂风,已经越来越大的降雪。 “我们...我们继续往北!”康坦压抑着情绪低声说道。 盖尔用力锤了锤身前的雪地,在卫燃的拉扯下站了起来。 根本来不及拍打干净身上的积雪,众人在康坦的指挥下,用两条皮带把昆廷刚刚卸下来的,那个装满了食物的雪橇货斗固定在了仅剩的那辆摩托拖拽的货斗后面,而康坦则亲自坐在了驾驶位。 片刻后,发动机被再次启动,卫燃和多里安坐在了摩托车的后面,他们和康坦之间,仅仅隔着一个仍旧固定在发动机罩板上的双人链锯。 而盖尔则坐在了第一个货斗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一支冲锋枪,冲锋枪的枪口,自始至终都对着昆廷消失的方向。 依旧没有开灯,依旧不知道终点是在什么地方,但康坦驾驶的半履带摩托却足够稳也足够快。 寒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稍稍减弱,但雪势却越来越大,渐渐的,坐在货斗里的盖尔腰部以下几乎都要被埋了起来,而多里安也摇摇晃晃的将身体靠在了卫燃的肩膀上。 “多里安?多里安?”卫燃晃了晃坐在身边的年轻人,但后者却根本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康坦,停一下,康坦!”卫燃侧过身捅了捅驾车的康坦,随后发现对方的反应竟然也格外的迟钝! “坏了...”卫燃心头一沉,挣扎着站起来晃了晃康坦的肩膀。 “怎么了?”康坦像是突然恢复了意识一般惊慌的问道。 “先停一下”卫燃招呼了一句,后者反应了足足四五秒钟,这才停住了车子。 艰难的从车上下来,卫燃活动了一番冻的发麻的双脚,随后走到货斗边晃了晃仍旧抱着枪的盖尔,还好,后者的情况还算不错,至少意识还是清醒的。 “怎么了?”盖尔拍了拍大衣上的积雪问道。 “你去替一下康坦大叔”卫燃指了指车头的方向,“他快扛不住了。” 闻言,盖尔立刻挣扎着跳下货斗,搀扶着昏昏沉沉的康坦从驾驶位爬了下来。 与此同时,卫燃也从货斗里找出了两个缴获来的背包,示意康坦坐进货斗里之后,将厚实的睡袋套在了身上,只露出了戴着沙普卡军帽和防毒面具的脑袋,以及盖尔塞给他的冲锋枪。 安置好了康坦,卫燃和盖尔给几近昏迷的多里安也套上了一个睡袋,同样只露出了戴着帽子和防毒面具的脑袋。 最后拿上一个睡袋,卫燃将下半身塞进去,随后在盖尔的搀扶下像个快被冻死的虫子一样,蹦蹦哒哒的重新坐在了半履带摩托的后排。 等他将一支毛瑟步枪横在身前,保证坐在旁边的多里安不会栽下去之后,这才侧身轻轻拍了拍盖尔的肩膀,后者立刻操纵着这辆半履带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似乎格外的漫长,漫长的就像这永无尽头的冬夜和仿佛不知疲倦的降雪一样。 一路上,卫燃只记得盖尔中途停下过一次,昏昏沉沉的看着他从货斗里找出一桶燃油加进了半履带摩托里,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看着他仿佛不知疲倦似的重新做进了驾驶位,操纵着半履带摩托继续前进。 最终,卫燃也闭上了眼睛,将脸埋进睡袋里,强撑着困意思索着,金属羽毛笔绘制的那个图案里,坐在这辆半履带摩托上的四个人里,其中一个到底是自己,还是已经引着追兵不知跑向了哪里的昆廷。 许久之后,没有找到答案的卫燃也进入梦境,梦到了上次在芬兰的战场上遇见的那些朋友。 与此同时,盖尔驾驶的这辆半履带摩托,也拖拽着两个货斗开时横穿一条并不算宽的冰冻湖泊。 趁着这难得的平稳路段,早已迷失了方向的盖尔凭借自己在战争开始前的滑雪经验,转动车把开向了不远处一片地势看起来稍稍高一些的针叶林。 这么大雪,这种荒无人烟的野外,就算借他一百个波兰人的胆子,他都不敢往地势低的地方开。 否则的话,说不定哪一个瞬间,他们这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俘虏,连同抢来的半履带摩托就会扎进雪窝子里,到时候就算是能爬出来,那接下来... 盖尔还没来得及假设出来接下来的后果怎么样,半履带摩托的车头却猛的一顿,紧接着屁股底下的发动机传来了一阵异响。 没等他反应过来,车身一侧便喷出了一团浓郁的水蒸气,紧接着,就连发动机也停止了运转。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吓了盖尔一跳,就连卫燃也在晃动中被惊醒了。 “怎么了?”卫燃抓住横在自己和多里安身前的毛瑟步枪问道。 “发动机熄火了”盖尔下意识的答道。 卫燃扫了眼那团仍在喷出的水蒸气,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特么怎么看怎么像是制冷水箱里的水烧干了! ------题外话------ 感谢孤灯打赏1500点 感谢我的坠落小鬼、书友20191026141010127分别打赏200点 感谢飞舞手、你不懂他的世界分别打赏100点 第492章 棕熊的冬眠房 挣扎着跳下车子,卫燃捧起一团雪放在水箱盖的位置,刺啦啦的水蒸气立刻蒸腾起来模糊了他脸上旳防毒面具镜片。 “我没注意...”盖尔懊悔的说道。 “往里面加点雪,然后试着启动一下吧。” 卫燃说完这才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随后便发现,这里不就是后世阿基姆驾驶着飞机降落的那条狭长的湖泊吗! 他这边走神的功夫,盖尔已经拧开了滚烫的水箱盖,跳下车子捧起一团积雪塞了进去。 然而,在他和卫燃忙活了十多分钟之后,虽然发动机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但这辆半履带却彻底趴窝没办法启动了! “怪我,都怪我!”盖尔越发的懊悔,在失去了这辆半履带之后,他们接下来根本走不了多远! “没关系盖尔” 同样已经醒过来的康坦看了眼手表,“我们已经走的足够远了,现在先找个地方搭个帐篷活下来吧。” “去那吧!” 急于弥补失误的盖尔指着不远处的森林,“那里地势看起来高一些,虽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样,但至少积雪应该不会太多。” “那就去那里吧” 康坦看了看两个都没有装满的货斗,犹豫片刻后说道,“把这两个货斗都带上,它们上面都有雪橇,靠我们应该拉得动,另外把所有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 “要不要来点热水?” 卫燃说话间已经掀开了发动机罩板,“或许不太干净,但刚刚那些装进水箱的积雪应该已经融化了,就算不能喝,至少也能装进水壶里当个暖水袋用。” “这个提议不错” 康坦忧心忡忡的看了眼仍在昏迷的多里安,将手指伸进他的防毒面具与额头的夹缝里,皱着眉头说道,“多里安发烧了。” “那我们动作快点,盖尔,把水壶给我,然后你们收拾货斗。”卫燃说着,已经找到了连接着水箱的软管,然而紧接着,他便注意到这根软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外漏水。 怪不得...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接过盖尔递来的水壶凑到软管边上,将刚刚利用发动机高温化开并且加热的滚烫的雪水接进了水壶里。 可惜,这漏水口他发现的终究太晚,是以只是接了一壶水不到,那漏水的软管便已经干涸。 拧紧盖子,卫燃将这滚烫的水壶塞进了多里安的怀里。与此同时,康坦和盖尔也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倒腾到了一辆雪橇拖斗上,然后把昏迷中的多里安放进了清空的货斗里。 “康坦,你的腿没问题吧?”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用绳子拉着最重的那个迈开了步子。 “没事,我没事” 康坦说话间,也一瘸一拐的帮着盖尔拉动着多里安身下的雪橇拖斗前进。 仅仅只是往前走了不到两三米,他们也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在骑膝深的积雪之下,车头的轮胎其实已经顶住了这座冰封湖泊的岸边。 艰难的将两个雪橇拖斗拽上岸,心怀愧疚的盖尔加快脚步走在了最前面,像头牦牛一样为身后的卫燃以及推着拖斗前进的康坦开辟着道路。 看了眼前面货斗里仍在昏迷的多里安,再看看身后的雪橇印,卫燃和康坦打了声招呼,随后停住脚步,解下固定在车尾的松树枝,依靠在红旗林场学来的手艺,仔细的清理了从湖岸边到针叶林之间这段地面上留下的痕迹,甚至顺便还用拖斗里的铲子,勉强埋住了停在岸边的半履带摩托。 一路清理一路往前走,卫燃的速度无疑要比前面的盖尔三人慢了许多。不过毕竟这地方在不久前才来过,再加上需要清理的雪橇印,倒也不至于担心会和他们走散。 只不过,就当他躲在一颗松树的后面,验证完了金属本子里能取出的物品,确实和进入战场前,在眼前划过的那些画面看到的物品完全一致时,盖尔等人的方向却突兀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坏了!” 卫燃立刻收起了最后拿出来的布鲁斯口琴,挣扎着爬起来跑向了康坦等人的方向。 不过,在跑出去百十米之后,没有听到第二声枪响的卫燃却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后立刻转身又跑回了被自己丢下的雪橇拖斗,重新躲在刚刚藏身的松树后面,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看向了来时的方向。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半小时,直等到盖尔小跑着找过来的时候,卫燃这才收起了望远镜。万幸,刚刚那声枪响似乎并没有引起追兵的注意。 “你怎么还在这?”盖尔喘着粗气问道。 “看看那声枪响会不会引来德国人”卫燃站起身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棕熊!” 盖尔扯掉脸上的防毒面具,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惊喜说道,“我们发现了一头棕熊!就躲在一座废弃的房子里。我刚打开手电筒它就醒过来了,幸亏康坦即时给了它一枪!” 说到这里,盖尔心有余悸的指了指自己衣服下摆残存的血迹,“那一枪顺着它的耳朵眼打进了脑子,否则的话说不定我的腿都会被它咬下来。” “运气可真好”卫燃忍不住摇摇头。 “我们运气确实不错!” 盖尔兴高采烈的说道,“那座房子虽然坍塌的只剩下了半个墙壁,但至少里面足够暖和,那头棕熊在里面铺了很厚的一层松枝。” “而且短时间之内,连食物都不缺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内心则在暗叹这几个人的运气是真的好。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运气,以及那位主动引着追兵离开的昆廷,他们才得以逃到这里,并且盖了一座庇护所吧。 “你和我想到一起了!” 盖尔说道这里却又失落下来,“如果...如果昆廷也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给我们做很多好吃的。” “他的厨艺很好?”卫燃捡起拴在雪橇拖斗上的绳子背在肩上问道。 盖尔重新戴上防毒面具,帮忙拽着拖斗往前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昆廷是个厨师,会做法国菜和德国菜的厨师,可惜,他是个犹太人。” “你呢?”卫燃一边用力往前拖拽拖斗一边问道,“你也是犹太人?” “我不是犹太人,但我有一半的吉普赛血统,另外,我还是昆廷的学徒。” 盖尔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斯特拉斯堡吧?我们的餐厅就在那儿,当然,后来那里被德国人占领了。” “康坦呢?”卫燃追问道,“还有多里安。” “康坦大叔好像来自巴黎” 盖尔扫了眼身后,继续说道,“多里安好像来自里尔的乡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维克多,你呢?你来自哪?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之前莪在另一辆车上”卫燃犹豫片刻,带着一丝丝恶趣味说道,“我来自敦刻尔克,敦刻尔克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 盖尔的语气中多了不见掩饰的嘲讽,“40年的时候,那些英国佬不就是从哪逃跑的吗?听说他们逃跑的速度快的连鞋子都追不上主人。” “确实挺快的”卫燃笑着调侃道,“不止鞋子,连内裤都跟丢了。” 盖尔哼了一声,“上帝都知道,你可以指望公鸡给狗生个有大胸脯的漂亮女儿,但永远不要指望英国佬能做些男人该做的事。” 怪不得二战后英国佬是乳法先锋...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关于英法之间历史悠久的恩怨情仇,几乎要从竖中指这个国际礼仪开始说起了。 不过好在,或许也正是因为把话题扯到了英国佬的身上,倒是让盖尔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总算是暂时放下了对昆廷的担忧。 在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两人拉扯着雪橇拖斗最终停在了一小片林间空地中央。 相比后世,这里确实有一座废弃的房子,只不过,这房子大部分的墙体都已经倒塌被埋在了积雪里,如今能看到的,也只有一面不足一米高,中间还有个破洞的石头墙壁,以及洞口外面那具大的吓人的棕熊尸体。 除此之外,在距离这座房子并不算远的位置,还有两颗呈十字交叉搭在一起的原木,虽然它们上面同样落满了积雪,但依旧可以看出来,最粗的那个都已经和油桶差不多了,就算下面那根细的,起码也有腰粗。 “你们总算回来了”康坦在见到卫燃之后立刻松了口气,“没有人追来吧?” “暂时没有” 卫燃摇摇头,打开手电筒绕着棕熊的尸体看了一圈,这个大块头看起来少说也得有个四五百公斤,但它身上那层厚实的皮毛,却已经被手里拿着一把毛瑟刺刀的康坦大叔扒下来了大半。 “快进去暖和暖和吧!” 康坦将手伸进棕熊的腹腔里,借助残存的体温暖和了一下双手,同时强打着精神说道,“我得趁着它被彻底冻僵之前把皮扒下来,有了这张熊皮,至少能让我们更暖和一些,而且它身上的熊脂也是宝贝。” “我来帮你吧!” 盖尔说话间,已经从刚刚拽过来的雪橇拖斗里翻出了一支缴获来的芬兰猎刀,“我以前在昆廷的餐厅里杀过山羊的,知道怎么弄。” “我也来帮忙”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防毒面具,随后借着斗篷的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毛瑟刺刀,“我给驯鹿扒过皮。” “有你们帮忙我很高兴,盖尔,你来帮我。维克多,你还是先去里面看看多里安吧,他的状况有些不太好。”康坦说话的同时,已经重新拿起了血淋淋的刺刀继续着尚未完成的扒皮工作。 “那我去看看” 卫燃收起刺刀钻进了洞口,紧接着便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把防毒面具摘下来,这洞里的三角空间并不算大,但却充斥着难闻的粪便味道,而仍旧瑟缩在睡袋里的多里安,也占据了原本属于棕熊的位置。 伸手摸了摸对方的滚烫的额头,卫燃思索片刻后,钻出洞口挖了一捧雪,将其装进原本用来存放防毒面具滤毒罐的帆布口袋里,敷在了多里安的额头上。 即便没有在红旗林场学到的医疗知识,仅仅只是凭借生活常识也知道,这个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无疑是因为低温伤寒感冒了。除此之外,或许还有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的体力不支。显而易见,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想办法给他弄些热腾腾的吃的。 第493章 康坦提供的两个选择 熊洞外,康坦和盖尔让忙活着给棕熊尸体扒皮,而在洞口里面,卫燃已经借着斗篷的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万幸,这次提前放在食盒里的那些调味料倒是没有缺斤短两。 动作麻利的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块生姜以及几颗红色的干辣椒,卫燃收了食盒之后,将刚刚拿出来的东西揣进了兜里,随后将手电筒挂在了头顶早已坍塌的房梁上。 借着这些许的光亮,他在墙角的位置清理出了一小块区域,然后起身走到外面,从货斗里拿出一顶钢盔,又用一个饭盒装满积雪,顺便还找出了一盒火柴,这才重新钻了进去。 就地取材加了些被棕熊当作垫料的树枝丢进钢盔里点燃,卫燃把饭盒放进火堆里之后,将头伸出洞口说道,“盖尔,给我一些熊肉,不要太多,一小块就够了。” “马上!”盖尔话音未落,已经切下来一条鲜红的熊肉递给了卫燃。 接过熊肉,卫燃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毛瑟刺刀,拿饭盒盖子当作案板,把那条熊肉切成细丝,和一起被切碎旳生姜以及干辣椒全都丢进饭盒扣好了盖子。 继续给钢盔里添了些松枝,卫燃这才有时间借着火光和手电筒的灯光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在外面的时候,有积雪的覆盖看不出来,但在里面却可以看的清楚,这栋废弃房子似乎经历了一场火灾,坍塌下来的建筑残骸搭在了两面不足一米高,长度也不到两米,呈90度夹角的石头墙壁上,如此一来,倒是刚好形成了一个虽然不大,但却足够那头棕熊冬眠的三角形空间。 但这个空间如果挤下他们四个人的话...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恐怕他们只有全都蹲着才能容得下。 继续扯了些干枯的树枝掰断丢进燃着火苗的钢盔,略有些强人的烟雾让卫燃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但同时那团舔舐着饭盒的火苗释放出的热量,却又让他不由得将双手凑了上去。 生怕引燃周围的枯树枝给昏迷中的多里安来个火化,卫燃也就没有出去帮忙,只是抽空取来了缴获的水壶,扯掉外面的保温套之后,灌上积雪靠在了钢盔的边上。 几乎就在他把煮好的肉汤拎出来的时候,洞口外面的康坦和盖尔也完成了工作,两人合力抱着一张血淋淋的熊皮艰难的钻了进来。 “把它铺在下面吧”康坦哆哆嗦嗦的说道,“这样至少舒服一些。” “快来烤烤火” 卫燃赶紧让开了位置,帮着盖尔把熊皮铺在下面,随后又把恢复了些许意识的多里安抬了上去。 “你们照顾多里安,我去把熊肉埋起来。”盖尔似乎一刻都不想停下,“不然说不定会把狼群引来的。” “我去吧” 卫燃拉住了对方,“饭盒里的肉汤已经好了,趁热给多里安喝一些。记得让他把里面的生姜和辣椒全都吃掉。除此之外,你不是厨师学徒吗,所以给我们弄点吃的怎么样?” “那...那好吧。”盖尔总算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状,卫燃这才跟着他一起钻出洞口,帮着对方从拖斗里拿了些土豆和洋葱,连同那个装有土豆酒香烟以及粗盐等物的金属箱子一起送进熊洞,随后又切下来一块肥瘦相间的熊肉递给已经开始忙活的盖尔。 抬头看了看仍在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卫燃挥舞着铁锹,用积雪盖住扒了皮的棕熊。随后又把两个雪橇拖斗推到洞口附近,借助它们和随处可见的积雪堆起了一道挡风墙。 等他忙完了这些工作钻进洞口的时候,多里安已经醒了,此时正和康坦并排坐在熊皮上,靠着墙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之前卫燃煮的肉汤。 而盖尔,此时也正用另一个饭盒煮着一小锅加了洋葱和土豆的熊肉汤。 不得不承认,虽然食材简单做法粗暴,但从那个饭盒里弥漫出来的香味却足够浓郁——即便这香味里掺杂着熊窝里特有的臭味。 “多里安,感觉好点没有?”卫燃守着洞口一侧坐下来问道。 “好多了”多里安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句,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无力感。 “康坦大叔呢?”卫燃继续问道。 “我也好多了” 康坦笑了笑,紧跟着说道,“既然维克多也进来了,我们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了。” “我要把昆廷找回来”盖尔抢先说道。 “盖尔!” 康坦声音加重了一些,“你要想清楚,昆廷把德国人引走不是为了让你去做傻事的。” “可是...” “除非你有足够的把握” 康坦认真的看着盖尔,“你有足够的把握找到昆廷吗?就算你能找到他,你有足够的把握把他救下来吗?最后,你救下他之后带他去哪?你有把握甩掉那些德国人?” “我...” 盖尔挣扎了许久,最终摇摇头,“我没有把握。” “既然没有,就好好珍惜活着的机会。” 康坦见盖尔不再说话,轻轻揉了揉多里安头顶戴着的布琼尼冬帽继续说道,“我们有两种选择,第一种,等暴风雪停下来之后继续走,想办法绕过德国人去苏联,但我们能不能走到苏联,能不能活着走到苏联,以及苏联会不会接纳我们都是未知数。” “第二种选择呢?”多里安虚弱无力的问道。 “第二种选择,我们暂时留下来。” 康坦指了指头顶,“至少这里足够挡住暴风雪,至少外面那头熊足够我们吃很久。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先调整好身体,甚至可以想办法修复那辆半履带摩托。等到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决定去哪。” “我...我留下来”盖尔第一个说道,“说不定昆廷会找到我们呢。” “你呢?”康坦看向卫燃。 “我无所谓”卫燃摊摊手,“只要别把我送到德国人的手里就行。” “我也是”多里安虚弱的附和道,“我和维克多的想法一样。” 康坦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留下来。” “但是,这個熊洞能让我们坚持多久?”盖尔皱着眉头问道,“说不定等雪再大一点,这里就会被压塌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盖尔的猜测,他这边话音未落,头顶便传来了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看来我们要把这里简单加固一下”康坦皱着眉头着说道,“至少要把上面的积雪清理下才行。” “或许我们也可以把这些树枝清理一下”盖尔按了按屁股底下的熊皮,“这样不但空间能大一些,至少也不用担心被篝火引燃。” “在这之前,我觉得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卫燃婉拒了盖尔递来的第二串烤肉,随后起身就往洞口外面走,“我先去把外面的积雪清理下,免得真被活埋了。” “我和你一起去”盖尔往头盔里添了些树枝,跟着卫燃钻了出去。 各自拿了一支铁锹,盖尔一边清理头顶厚实的积雪,一边低声问道,“维克多,等休息够了帮我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卫燃浑不在意的问道。 “帮我把那台半履带摩托修好”盖尔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有那辆车,就算春天到了,我们也根本走不到苏联。” “那也要先保证我们不会被活埋才行”卫燃顿了顿,“当然,我会尽全力帮你一起修理那辆半履带摩托的。” “谢谢!”盖尔立刻松了口气,一边清理积雪一边问道,“我看你拆那辆车的时候很熟练,维克多,你肯定会修理车子吧?” “这我可不敢保证” 卫燃模棱两可的答道,“而且就算我会修理车子,也并不代表能处理所有的问题。而且盖尔,那辆车出问题不是你的原因。” “谢...谢谢...”盖尔自言自语般的回应了一句,越发卖力的清理着厚实的积雪。 一番忙碌,两人将头顶的积雪清理掉了厚厚的一层,这才筋疲力尽的重新钻进了洞口。 此时,外面的降雪依旧没有停下,里面的多里安却已经睡着了。倒是康坦,正盯着仍在钢盔里燃烧的篝火出神的思索着什么。 见卫燃和盖尔进来,康坦指了指放在钢盔边上的饭盒,“吃点东西吧,然后你们休息一会,我来盯着外面。” 第494章 准备加固 臭烘烘的熊洞里,当卫燃睡醒的时候,洞口外的风已经停了,雪也小了很多,甚至极远处的夜空已经可以看到隐约的极光了。 洞口一侧的墙角,康坦依旧在守着徐徐燃烧的篝火,再看看另一边,瑟缩在睡袋里的盖尔正呓语着什么,倒是多里安睡的正香。 伸手摸了摸多里安的额头,卫燃稍稍松了口气,万幸,他的体温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康坦大叔,我睡了多久了”卫燃低声问道。 闻言,康坦看了眼手腕上抢来的手表,低声回应道,“不到八个小时。” “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然后你休息一下吧。”卫燃说话旳同时,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急救包。 “麻烦你了”康坦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坐在了卫燃的旁边,随后掏出了手电筒打开。 解开康坦腿上的绷带,卫燃看了眼伤口,见没有发炎的迹象这才多少松了口气。 重新换了敷料和纱布,顺便把换下来的纱布收集到急救盒里,卫燃捡起些树枝掰断丢进钢盔,“康坦大叔,去睡一会吧。” “我还不困” 康坦摇摇头,重新把下半身套进睡袋里,犹豫片刻后说道,“我们要尽快把这里加固一下才行。” “怎么了?”卫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康坦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重新打开手电筒,用打出的光束指了指不远处一条已经开裂的烧焦木梁。 见状,卫燃立刻起身钻出了熊洞,随后便发现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外面的风虽然小了一些,但积雪竟然已经积攒了足足半米多深,此时别说那头被他埋起来的棕熊,就连洞口两侧的拖斗都快被埋起来了。 抬头看了眼仍在飘落的雪花,卫燃重新钻进了洞里,“这可是个大工程,凭我们几个...”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不是吗?” 康坦倒是自信十足,“等盖尔睡醒吧,然后我们把帐篷搭起来暂时住进去,趁着下次暴风雪来之前,尽快把这里加固一下。” 闻言,卫燃点点头,帮着搭建这座庇护所本就是他的回归任务之一,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也不知道昆廷怎么样了...”康坦摇摇头,“我还欠他一双皮鞋呢。” “皮鞋?”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我是个鞋匠” 康坦带着怀念说道,“以前我在巴黎经营一家皮鞋店,连夏尔戴高乐将军都找我定做过皮鞋呢。” “看来你的手艺不错”卫燃顿了顿问道,“康坦,你是怎么被弄到这里的?” “或许是因为我为戴高乐将军制作过皮鞋吧”康坦笑着摊摊手,“谁知道那些德国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们明明都已经投降了。” “确实没人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卫燃笑了笑,顺着话头问道,“所以昆廷也是你的客户?” “那是一个月之前了” 康坦笑着说道,“当时我的鞋子跑丢了,昆廷帮我弄来了一双,据说是从死去的俘虏脚上脱下来的,我答应以后有机会给他制作一双最好的皮鞋。” “我相信昆廷肯定会回来找你要皮鞋的”卫燃稍稍加大了声音。 “昆廷回来了?哎呦!”睡梦中的盖尔猛的坐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让额头磕到了焦黑的木梁。 “很遗憾,他暂时并没有回来,不过我相信他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康坦摊摊手,“既然盖尔醒了,我们也该开始工作了。” “什么工作?”盖尔揉着额头问道。 康坦笑着调侃道,“把这里加固一下,免得下次被你的额头撞塌。” “你们不用多休息一下?” 卫燃皱着眉头问道,说起来自己还算好的,但这三个人的身体状况可都不怎么样,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多吃些东西。 康坦摆摆手,“不用,我们现在吃的喝的都足够,最重要的是没有德国人用枪催着我们。” “我也不累!” 盖尔抽着鼻子说道,“我刚刚梦到被那些德国佬把连按进了熊粪里,那味道真的是太恶心了。” “以后这么恶心的梦就不用说出来了,不过这里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康坦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先把帐篷搭起来,等搬进去之后,再考虑下接下来该怎么加固这里。” “你来照顾篝火吧”盖尔赶在卫燃之前说道,“搭帐篷只要靠我和维克多就够了。” “篝火确实很重要”卫燃跟着说道,“至少不用担心在我们搭好帐篷之前让多里安冒出肉香味。” 康坦摸了摸腿上的伤口,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卫燃和盖尔的建议。 安抚好了康坦,卫燃和盖尔钻出洞口,找出了被埋在积雪里的帆布卷。在周围找了几个挨着比较近的松树,两人将帆布卷打开之后一番研究,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成功的将其搭建了起来。 就像之前多里安说的那样,这顶帐篷或许还真是给装甲车保温用的。换言之,帐篷里的空间也大的吓人,大到足以停下一辆装甲车都有富裕。 不过,在其中一面积攒的油烟和汤汁的污渍也在暗示着,这顶帐篷或许早就被挪用变成了战地厨房。 用积雪把帐篷四周埋了一圈,盖尔跟着卫燃钻进帐篷,一边踩实里面的积雪一边说道,“或者我们干脆就住在这顶帐篷里算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建议” 卫燃将铁锹戳进脚边的积雪,直起腰说道,“先不说下次暴风雪会不会把这顶帐篷刮跑,那层帆布可挡不住低温,更挡不住篝火的火光。” “说的也是...” 盖尔叹了口气,认命的迈着八字兔子步,一边踩实脚下的积雪一边说道,“我的脚都快冻僵了。” “当时你怎么没从德国人的身上弄双靴子穿?”卫燃看着对方包在脚上的裤子问道。 “我的脚冻的已经肿起来了,根本就穿不进德国人的靴子。”盖尔说话的同时加快了脚步。 “等下可以弄两块熊皮包一下,那個肯定暖和。”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康坦说他是个鞋匠,说不定他可以帮你做一双鞋子。” “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弄两块熊皮!”盖尔话音未落,已经跑出了帐篷。 不久之后,康坦和多里安拖着熊皮走进帐篷,紧跟着,盖尔也拉着装满物资的雪橇拖斗走了进来。 看了眼包住盖尔双脚的那两块熊皮,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那两块熊皮安全就是从棕熊的后腿上整个拨下来的,盖尔只是把它们翻了个面,然后用绳子捆住一头就套在了脚上。如果忽略熊皮上残存的血丝和脂肪,他就像穿了一双真皮袜子似的。 “帐篷里的工作交给我和多里安吧” 康坦指了指熊洞,“维克多,还有盖尔,你们要先把熊洞周围的积雪清理干净,然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怎么给他加固一下。” “多里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还扫了眼对方脚上那双和自己穿的同款行军靴,他明明记得,那双靴子之前是穿在康坦的脚上的。而康坦的脚上,此时却和盖尔一样,同样套着从棕熊前腿退下来的熊皮。 “好多了”多里安抽着鼻子说道,“虽然头还是有些疼,但已经好多了。”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盖尔说完,已经第一个跑出了帐篷。 和多里安不分先后的走出帐篷,卫燃拿起戳在门口的铁锹扛在肩膀上问道,“多里安,听说你是里尔人?” “乡下的一个小镇”多里安抽着大鼻涕答道,“鲁贝区一个叫库瓦镇的小地方,你呢?” “敦刻尔克”卫燃再次给出了一个在1940年之后,在法国几乎和巴黎一样出名的地址。 “我听说过,但不知道在哪”多里安说话的同时用袖子擦了擦鼻涕。 “多里安,你是怎么被德国人抓起来的?”卫燃走到了熊洞的边上,开始和盖尔一起,沿着石墙的边缘清理积雪。 “我的爸爸是游击队员”多里安浑不在意的给出了个答案,随手捡起一块碎石丢进洞口附近的雪橇拖斗里。 “法国的游击队...”卫燃咧咧嘴,实在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评价,毕竟,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低的可怜。 “你呢?” 多里安搬起第二快石头丢进雪橇里问道,“你是为什么被送来这里的?” “可能是因为英国人从敦刻尔克撤退的时候,我在旁边捡了只没人要的步枪吧。”卫燃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本就是瞎编的借口。 “你没捡到英国人跑丢的鞋子和内裤吗?”盖尔嬉笑着问道。 “跑的太快了,没追上。”卫燃一本正经的摊摊手,紧接着,三人便齐齐的笑出了声。 在三个年轻人的闲聊中,多里安往帐篷里送了三车挖出来的石块,卫燃和盖尔,也已经将地基清理了出来。 这座坍塌房子的地基并不算大,基本上就是个边长四米乘五米的长方形。 但这一圈清理下来,原本不足一米高的石墙,如今也已经和胸口等高。即便其余的位置,也有将近半米的高度。 “先...先回帐篷休息一下” 盖尔气喘吁吁的说道,这清理积雪的工作可不轻松。最重要的是,他虽然的身体状况可并不比多里安又或者康坦好多少,这一点仅仅只看对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凹陷的双腮就能看出来。 “确实要休息一下” 卫燃附和了一句,将铁锹随意的戳到雪堆上,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盖尔就往回走。 此时,康坦和多里安已经用捡回来的石块垒砌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燃起的篝火释放着无法忽视的热量,其上甚至还架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饭盒。 壁炉的边上,坐在熊皮上的康坦已经用斧头劈砍出了一小堆木柴,而多里安此时正从拖斗上往下搬运捡来的枯树枝。 “喝口热水吧”康坦指了指灶台上的饭盒,“我在里面放了些松针。” 闻言,卫燃和盖尔也没客气,各自拿起一个与水壶配套的杯子,从饭盒里倒了些滚烫的松针水捧在了手里。 说起来,这水并不算好喝,尤其那股松脂特有的味道更让卫燃根本不愿意将其咽进肚子里。 相比之下,盖尔却一脸的满足。显然,之前的俘虏生活中,即便一杯热水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 “我还煮了些熊肉”康坦继续说道,“虽然不一定有盖尔弄的好吃,但肯定已经熟了。 “这已经很好了”盖尔满足的说道,“有带咸味的肉,有热水,而且还足够暖和。” “别太乐观” 康坦放下手里的斧头,喘了粗气说道,“我们必须加快点速度才行,必须在下次暴风雪来临之前换个足够坚固,而且可以肆无忌惮升起篝火的地方。” 第495章 拆而后盖? 短暂的休息之后,卫燃和盖尔再次投入到了清理积雪的工作中,甚至就连多里安和康坦这俩病号,也过来帮忙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康坦大叔,有些不对。”盖尔从熊洞里推出来一捆枯枝,“这下面好像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康坦愣了愣,“地下室?” “可能是吧” 盖尔不太确定的说道,“我和维克多一直在沿着墙角往下清理,但已经快一米深了,下面还有很多烧焦的木头和枯树枝。” “而且周围出现了一圈烧焦的原木墙” 脸上带着防毒面具的卫燃闷声闷气的应和道,“原木墙的外面才是石墙,这里好像真的有个地下室。”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康坦将盖尔推出来的枯树枝和烧焦旳木头递给身后的多里安,后者则将其装进雪橇拖斗,等凑齐了一车之后送进帐篷里当作备用的燃料。 “康坦大叔,不如我们把上面坍塌的这一层拆掉怎么样?” 已经可以在熊洞里站起来的盖尔探出半个身子,指着头顶的斜面说道,“如果我们继续往下清理,它肯定会塌下来,我们不如直接拆掉,然后在上面重新盖一层屋顶,到时候只要用雪埋起来,就算德国人站在附近恐怕都不会发现我们。” “重新盖一层?” 卫燃和康坦齐齐愣住,前者至此总算是知道了那座庇护所的来历,而后者则被这个大工程给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康坦便点点头,“听起来似乎可以,不过...” “我们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盖尔索性招呼着卫燃爬出来,随后指着搭在墙壁上的斜面说道,“拆掉他并不算难,最多只是清理的工作麻烦了一些而已,到时候我们可以先挖出来一半用帆布盖上,再慢慢进行其他的工作,这样至少不用担心篝火会被发现了。” “维克多,你的想法呢?”康坦看向了卫燃。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卫燃想都不想的赞同道,随后又指着远处那两根原木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台链锯呢,外面还有两根足够粗足够长的原木,就像盖尔说的,最难的或许只是清理工作而已。” 康坦抬头看了看仍旧看不到星光的夜空,最终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把这里拆掉!” 闻言,卫燃立刻松了口气,而盖尔却已经快步跑向帐篷,取来了两支鹤嘴锄。 “还有力气?”卫燃接过鹤嘴锄之后问道。 “当然!”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将鹤嘴锄的尖角捅进了残存石墙的缝隙开始用力。 见状,卫燃也有样学样,在垂直的另一面墙壁上找了个缝隙开始用力。 正所谓摧毁永远比建设要简单的多,他们二人仅仅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拆下了几块石头,这个坚持了不知道多久的建筑废墟便在哗啦一声中彻底倒塌。 完成了拆除工作,众人返回了温暖的帐篷,各自抱着一个装有肉汤的饭盒填了填肚子。随后又坐在厚实柔软又温暖的熊皮上,劲头十足的讨论了一番接下来的建造计划。 相比体力和精神十足的卫燃,这几口肉汤对于继续补充营养的盖尔等人绝对算的上至关重要,这份建造庇护所的工作,似乎也在无形之间成了他们三人活下去的动力,以及对昆廷担忧的替代品。 接下来的时间里,卫燃跟着这三个虽然虚弱但却干劲儿十足的法国人一起,将精力全都投入到了清理工作上来。 清理建筑残骸、睡觉休息、喝肉汤、吃烤土豆、乃至给康坦换药。当康坦手腕上那支缴获的手表时针转了四圈半之后,大半个地基也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如今,这个约莫四米宽五米长的地基周围残存着一圈仅仅不足30厘米高的石墙,石墙内侧也已经露出了一圈用原木排列出来深入地下的木墙。 再往里,则是各种烧焦的木梁、木板,乃至一些勉强能看出来是什么的家具碎片。 “我越来越好奇这里当时发生了什么了。”盖尔弯腰捡起了一根双管猎枪的枪管看了看,扬手将其远远的丢了出去。 “几十年之后,也会有人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的...”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清了清嗓子问道,“康坦大叔,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休息?” 闻言,康坦撸起袖口看了看,“半小时,再有半個小时左右,我们就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加快速度吧”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抱住一捆棕熊当作垫料的枯枝递给了多里安。 “你的体力可真好”盖尔颇为羡慕的念叨了一句,气喘吁吁的抱起一捆枯枝递给了康坦。 在众人的忙碌之下,棕熊为了冬眠铺设的松枝渐渐被清理干净,紧接着,下面开始出现了冻结的泥土与木炭的混合物。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盖尔在掀开一块焦黑的木板之后发出一声欢呼,在昏暗的手电筒光束下,结冰的泥土里竟然埋着个半米多高,脸盆粗细的生锈铁桶。 这铁桶露出泥土的一头,还有个同样锈迹斑斑的提手,显然是可以打开的。 “抬上来,刚好可以拿来当壁炉用。”康坦说完,又反悔了似的说道,“算了,不用抬上来了,就放在那里,看看周围还有什么。” “先让我打开这个铁桶,看看里面有什么。” 盖尔将手电筒递给卫燃,双手抓住提手用力一拽,在一阵哐啷啷的噪音中,将桶盖取了下来。 当卫燃将手电筒的光束对准铁桶内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些诸如生锈的钉子、斧头和锯子之类的工具。仅仅只从那碳化的斧头柄和锯子柄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已经在烈火中焚烧了很长的时间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没什么能用的”盖尔颇为失望的丢掉了手上的盖子。 “这个铁桶就是最好的收获了” 卫燃看了看四周,抬头又看了看头顶仍在飞舞的雪花,开口提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休息休息,顺便讨论一下给这座地下室加个盖子搬进来?到时候我们可以躲在里面慢慢清理这些泥土和焦炭。” “维克多说的有道理” 康坦也不管到没到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休息时间,招呼着卫燃和盖尔离开了地基,一起返回了不远处的帐篷。 等多里安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滚烫的松针水,康坦已经用四根小木棍在雪地里摆出了一个“口”字,“这是那座房子剩下的地下室,也是未来整个冬天我们的家了。” 众人相视一笑,康坦拿起第五根木棍摆上去,将“口”变成了“曰”,继续说道,“就像维克多提议的那样,我们有链锯,旁边还有两根原木。刚刚我就在考虑了,我们可以把相对细的那根竖着锯成两半,把其中一半搭在地基中央当作主梁。” “我们为什么不用一整根?那样肯定要坚固的多。”多里安抽着鼻涕问道。 “抬不动” 卫燃和盖尔以及康坦异口同声的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康坦更是主动解释道,“就算那棵细的,也有腰粗,即便只用一半,凭我们几个想把它弄过去也是个体力活。” “说的也是”多里安摸了摸后脑勺。 康坦笑了笑,继续说道,“剩下的那一半,我们把它再分成两根当作副梁。” 话音未落,康坦已经给地上用木棍摆出来的“曰”字又加了两横,“然后就是最粗的那根原木了,我们把它锯成木板铺上去,最后再把这顶帐篷拆开铺在上面当作防水,这样就算以后我们在里面一直烧着火炉,都不用担心会有水漏下来。” “还有我们之前清理出来的那些树枝,也可以铺在上面保暖。”盖尔在一边提议道,“等我们搬进去之后,可以满满挖掘地下室里那些泥土和木炭,把它们也铺上去。” “我有个问题”年纪最小的多里安再次说道,“先生们,我们是不是忘了需要有个门?” “确实需要有个门,我差点忘了。” 康坦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松针水,“我们可以先预留出位置,等搬进去之后,慢慢把门挖出来,在那之前,先留一个临时的出入口就够了。” 三言两语商定好了接下来的建造计划,众人围着灶台休息了片刻,盖尔立刻搬出那台双人链锯,第一个走向了不远处那两根十字交叉的原木。 康坦拿着一根枯枝量好了尺寸,用斧头在上面那根足有200升油桶粗的原木中间砍了一下,“从这里锯开,这个长度足够用了。” 闻言,盖尔立刻启动了链锯,在卫燃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将其拦腰锯成了两半。 初步熟悉了这种古董链锯的用法,接下来的工作对于第一次上手的卫燃来说简单了许多。在他和盖尔的配合下,截取下来的两段原木全被锯成了一张张三四厘米厚的木板。而位于下面那根稍细一些的原木,也被竖着一分为二,又将其中一根再次竖着锯成均等了两根。 他们两人客串木工的同时,康坦和多里安这俩病号也没闲着,他们已经用斧头与鹤嘴锄将地基周围那一圈石头墙凿出了可以固定三棵主梁的凹陷。 第496章 旁观者的无奈 在决定搭建这座帮助大家熬过漫长冬夜的庇护所第三天,众人在康坦的指挥下,费尽了力气总算将那根至关重要的主梁用绳子拖拽到了它该去的位置。 伴随着“哐当”一声闷响,主梁的两端被推进了地基两个短边石头墙壁中央凿出来的凹陷里。 用力踩了踩确定不会晃动,卫燃和康坦各自招呼着对面墙壁边缘的盖尔和多里安,合力轻松的抬起了一根粗细只有原木形态四分之一大小的副梁。 一口气安放好了两根副梁,众人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将那些足有四米多长的厚实木板一个挨着一个架在了三根主梁和地基两端的长边墙壁上,最后只留出了一个仅供他们出入的缝隙。 “接下来就是把帐篷拆开铺在上面了”康坦看向盖尔,“我记得昨天你在油桶里发现了很多钉子?” “就在帐篷里呢”盖尔一边往帐篷旳方向走一边回应道。 “到时候用钉子把帐篷布钉在木板上”康坦期待满满的说道,“这份工作交给我就可以,你们去下面挖那些积攒的泥土和木炭。” “至少先一起把帐篷布铺上去吧”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借着身上的苏军斗篷掩护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毛瑟刺刀。 粗暴的将帐篷其中两个立面的帆布用刀割下来,众人合力将其铺在木板上,随后又用钉子和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压住,最后还往上面盖了一层当初清理棕熊窝抱出来的枯枝垫料。 等忙完了所有的工作,众人这才各自抱上一捆枯枝又或者木柴,迫不及待的顺着预留的缝隙钻了进去。 “这里面可真矮”多里安弯着腰评价道,“而且比外面还黑”。 确实就像他抱怨的那样,在加盖了头顶的木梁和木板之后,如今这座仍旧积攒着大量泥土木炭的地下室里,留给他们的活动空间只有不足一米五的高度而已。 至于面积,也并不比当初的熊洞要宽敞多少。但好在,他们总算不用担心会被积雪活埋在里面了。 “只要我们把这些垃圾清理干净,这里很快就会宽敞起来了。” 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手里的枯枝丢进了昨天发现的油桶里,至于油桶里发现的那些东西,自然早就已经被清理出来放在了外面的雪橇拖斗里。 “我记得拖斗里的那个金属箱子里有几瓶酒的” 卫燃趁着盖尔点燃篝火的功夫提议道,“而且我们还有一位厨师,所以不如开一瓶酒庆祝一下怎么样?” 同样站不直身体的康坦摸了摸头顶的木梁,“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 “交给我吧!” 已经点燃篝火的盖尔又往桶里丢了些更粗一些的木柴,“等这个油桶周围的泥土化开,我们把它挪到墙角就给你们弄些好吃的。” “在那之前,我们至少要先清理出来一个能站直身体的地方。” 康坦话音未落,已经拿起一支鹤嘴锄,用力的敲在了冻结的泥土上。 “我也来帮你”多里安立刻拿起了第二个鹤嘴锄,卖力的敲击着另一块区域的泥土。 “这是第三天了吧?”盖尔突兀的问道。 康坦的动作顿了顿,重新抡动鹤嘴锄,同时含糊不清的答道,“第四天”。 “也不知道昆廷逃出来没有...”盖尔叹了口气,也跟着拿起了一支鹤嘴锄。 见状,卫燃叹了口气,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同样拿起了鹤嘴锄。 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大块小块冻结的泥土与木炭被凿开,等积攒的差不多了,再统一用帆布兜到外面,盖住了头顶不久前铺好的帆布与枯枝。 忙活了差不多一個小时,盖尔已经把油桶从冻土里拔出来挪到了墙角,多里安也化身帮厨,将缴获来的那些吃喝全都搬了进来。 而卫燃和康坦,则依旧在卖力的敲击着冻土,尽可能的清理出更多的空间。 “我好像挖到底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扒拉开了结块的冻土,露出了最下面带着冰碴的烧焦木地板。 多里安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我越来越好奇这里当初发生了什么了。” “以后也会有人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换了个位置继续开始挥舞鹤嘴锄。 与此同时,盖尔已经将一大块熊脂放在一块边角料木板上,将其切成碎丁之后,与一小块雪团混合在一起丢进饭盒架在了被烧红的油桶盖子上。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弄一个烟囱”盖尔皱着眉头说道,“不然太呛了。” “等我们清理干净这些垃圾,然后可以在出入口的位置搭一个壁炉。” 正在另一块木板上切土豆的多里安说道,“这种事可以交给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经常去城里帮那些有钱人清理壁炉。” “你还做过这种工作?”盖尔好奇的问道。 “我10岁的时候就在做这种工作了” 多里安略有些得意的说道,“在我们那里,清理壁炉烟囱的工作一般都是小孩子来完成,因为他们的身体足够瘦小,不会卡在烟囱里,也不用担心重量太大把烟囱弄坏。” “听起来就很辛苦”盖尔皱着眉头说道,他这道并非是嫌弃,单纯只是被呛得而已。 “确实很辛苦,但其实能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多里安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说道,“那些有钱人总会把一些不起眼但很值钱的小东西放在壁炉周围,我就偷过两个银酒杯和一支坏掉的怀表,哦,好像还有一把银餐刀。除此之外,烟囱里还经常能发现鸟蛋和小鸟,那些东西同样可以卖出去。” “你还偷过东西?”盖尔诧异的问道。 “我们只偷那些脏兮兮的,明显被主人忘记的东西而已。”多里安摊摊手,“总要给穷苦人留一条活路不是吗?” “如果那些德国人也这么想就好了”一直在卖力挖掘的康坦嘀咕道。 “在他们眼里,我们大概连人都算不上吧。真是想不明白,昆廷之前有好多德国厨师朋友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盖尔说话的同时,也开始用勺子翻动着饭盒里的熊脂粒,耐心的熬出油脂,等到整个被火光照亮的地下室都弥漫出诱人的香气时,这才丢进去一小撮绿色的松针。但他之前的疑惑,地下庇护所里的其余三人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众人的沉默中,弥漫的香气里多了些松树的清香,盖尔将饭盒里滚烫的熊油小心的倒进了一个用雪擦洗干净的铁皮罐头盒子,随后又往里面放进一条满是松针的细枝条,“我熬了些熊脂,等放凉之后,大家用它把身上的冻疮涂一涂,只要坚持一个星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以前我们冬天的时候经常这么做。” “你该早点弄些这东西的”多里安擤了擤鼻涕说道。 “之前我们都在外面,就算涂了也没用。” 盖尔说话间,已经把另外几个饭盒全都架在了烧的通红的桶盖上。“等我们把这里清理干净了,等这里暖和起来,我还可以用那些面粉做些面包吃,上帝作证,只是想想烤面包的香气我都要流口水了。” “如果这里能经常吃上面包,我觉得我们甚至可以不用去什么苏联了。”多里安吞咽着口水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当然,前提是德国人不会找到这里。” “我们的面粉可不多...”盖尔嘀咕的同时,已经将切好的洋葱丢进了饭盒。 “你觉得呢?”康坦朝一直没有说话的卫燃问道。 “我没什么想法”卫燃根本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要不被德国人或者芬兰人抓住就可以。” 康坦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却是没有再说些什么,显然他也有他的想法。而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卫燃也渐渐看出了这三个人的差异。 多里安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没什么主见更没什么烦恼,似乎只要有吃的,只要有衣服穿,他就永远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年近半百的康坦显然更稳重也更有主见,但或许也正是来自中年人的老成和些许的责任感,让他把带着其余几个人活下来当作了主要的,也是唯一的目标。 至于盖尔,这个二十五六岁头的年轻人却是心里负担最重的,引走敌人的昆廷,以及那台趴窝的半履带,这些本不该他来承受的愧疚一直让他的心里藏着浓浓的负罪感。 也正是因为那份愧疚,让他根本就踏实不下来,只想着尽量多做一些,每当他闲下来,就在纠结要不要去把昆廷找回来。 这些情绪和想法,作为旁观者的卫燃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但他也知道,这三个人最终会永远留在这座地下室里。 如果我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会离开这里吗? 卫燃被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紧接着便暗自摇头。先不说他们三个会不会信,可就算离开这里又能去哪? 在这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的极夜里,能找到这么一个可以提供温暖的废弃地下室,和那头足够他们吃很久的棕熊,这些已经是万幸了,真的离开这些,或许他们连这短暂的温暖舒适都会随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撒手远去。 默默的叹了口气,卫燃把刚刚冒出的想法驱散出了大脑。这么多次在二战战场徘徊的经历早已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个历史事件的旁观者,无论自己做些什么,也根本没办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尽可能多的记录下来些什么,但这狭小的庇护所和昏暗的亮度,却让他连拍一张照片都做不到。 第497章 慢慢变好的庇护所和厨艺比拼 自从给原本露天的地下室加上了屋顶,卫燃等人除非必要便再也没出去过,每天的主要活动事项也变成了挖掘淤积旳泥土和木炭,以及夹杂其间的碎石。 在他们四人地理意义上的没日没夜的忙碌中,加盖的屋顶之上如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实的泥土,和足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的积雪。 而在越发温暖的地下室里,不,或许此时已经可以称之为地下庇护所了。如今,这座地下庇护所里已经清理出了大半的面积。 所有人不但都可以挺直了腰板站着,甚至在正对着他们来时方向的墙壁上,都已经挖出了一个一米宽的出入口。 这出入口不但两侧用收集到的木棍进行了加固,而且还用剩下的帆布和木板安了一个足够挡住寒风的木门。 不仅如此,在紧挨着木门的一侧,化身泥瓦匠的多里安,也用掺杂了大量松针的泥浆和挖出来的石块,垒砌了一个带有烟囱的壁炉。 甚至,为了能早点吃上面包,多里安还把之前发现的小油桶砌在壁炉里,弄了一个效果还算不错的烤箱。 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挂在壁炉烟囱上的那块小木板上,已经被康坦用木炭划出了一个“卌”字符号外加一个“川”字符号。 换言之,这已经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八天,康坦手腕上那支表的时针已经转了16圈半。这么长的时间里,不管昆廷还是德军追兵一直都没有找过来,但躲在庇护所里的人却活的越发舒适。 被从未间断的炉火烘烤的暖烘烘的庇护所里,所有人都只穿着单薄的针织衣裤,众人身上那些冻疮,也都涂着厚厚的,带有些许松树清香的熊脂。而且几乎每个人的身边,都摆着一个燃着火苗的铁皮罐头盒当作有限的照明。 已经感冒痊愈的多里安在垒好了烟囱之后,又再次化身木工,此时正在忙活着用几根大腿粗的原木墩和木板制作着第三张床,不止如此,在这几张床周围那些烧焦的原木墙壁上,都被他细心的钉了一层薄木板。 同样没闲着的,还有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的康坦,他此时正拿着一把芬兰猎刀,仔细的削着一个足有五厘米厚的木头鞋底。 对比了一番旁边另一只已经做好的鞋子大小,康坦满意的点点头,先后拿起一块长条帆布和一块裁剪成鞋底大小的熊皮,以帆布在下,熊皮有毛的一面在上铺在了木头鞋底上。 紧接着,他又取来了原本穿在盖尔脚上的一块筒状的棕熊后腿皮,以有毛的一面朝里,将一端的边缘压在铺着帆布和熊皮鞋垫的鞋底上,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又拿来一块经过剪裁的帆布和熊皮盖在了上面。 将所有部件对齐了位置,康坦从身边的铁盒子里摸出几枚当初从油桶里找到的最小号钉子,拿起身边的斧头,沿着这木头鞋底的边缘仔细的砸了一圈。 最后进行了一番修剪,康坦满意的点点头,拿起身边另一只已经做好的鞋子,抬头朝正在抡动鹤嘴锄的盖尔喊道,“盖尔,过来试试你的鞋子。” “已经做好了?” 盖尔闻言立刻丢下手里的工具转身走了过来,而原本同样在用铲子挖掘凿下来泥土的卫燃也凑了过来。 “试试吧!” 康坦涂着熊脂的脸上泛着一丝丝的油光,“鞋底我用了一层帆布和一层熊皮,鞋面还额外加了一层帆布和一层熊皮,而且木头鞋底也足够厚,我敢保证,穿着它就算在雪地里走上一整天都不会感觉到冷。” 闻言,盖尔立刻一屁股坐在新近铺好的木地板上,解下了胡乱包在脚上的帆布。 “维克多,快教教我怎么绑裹脚布。” 盖尔接过康坦递来的一块干净布料求助道,这用来裹脚的布料来自他们逃出德军魔掌之前穿在身上的那些破衣服,这几天的时间里,康坦早已经借助那个金属箱子和烧开的雪水对它们进行了仔细的蒸煮和清洗。当然,这些布料除了裹脚之外,另一个作用便是拿来包扎伤口。 “你先给脚上的冻疮涂些熊脂。” 卫燃说话的同时,也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满是木屑的地板上,脱下脚上的靴子,又解开裹脚布,等盖尔涂过熊脂之后,耐心的指导着他将布料包在了脚上。 按照卫燃传授的方法包好了裹脚布,盖尔颇不接待的穿上了第一只熊皮木头鞋,随后又在康坦的指导下,用钉在鞋底最底层的长条帆布绑紧了鞋子。 有样学样的穿上第二只鞋子,盖尔试着走了两步,重新坐下来看着毛茸茸的鞋面满意的说道,“脚下很软和,而且很暖,就是鞋底有些硬,但是已经非常舒服了!” “毕竟是木头鞋底”康坦笑着说道,“不过你看起来可是长高了不少。” “这倒是真的”盖尔咧着嘴傻笑,这双鞋仅仅木头鞋底就有五厘米的厚度,就更别提里面还垫着厚实的熊皮了。 “我也刚好做完了第三张床” 多里安邀功似的说道,“再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只要再做一张床,我们所有人就全都不用睡在地板上了。” 闻言,卫燃坐在对方刚刚弄好的木头床上试了试,笑着说道,“这张床先给盖尔睡吧,等你给我也弄出一张床之后,我们再去弄点木板,尽量把周围的墙壁都包一层。” “除了没有窗户,这里都比我家还要舒服了。”多里安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些工作就交给我吧!我虽然不是木匠,但只是做张床很简单的。” “多里安,能不能多弄一张床?”盖尔突兀的问道。 “多弄一张?”多里安不解的看着盖尔。 盖尔沉默了片刻,重新拿起鹤嘴锄说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昆廷就找到我们了呢?” “交给我吧!”多里安不带一丝犹豫的做出了保证,“我会帮昆廷大哥也做出一张床的。” 和多里安以及康坦对视了一眼,卫燃暗暗叹了口气,他总算知道,后世这里被发现的时候,为什么床的数量会比尸体多一个了。 “盖尔,弄点吃的吧。”卫燃站起身走到盖尔的身边,“我来继续挖,你来弄点吃的。” “烤肉?”盖尔立刻问道,“多里安弄的烤箱非常好用,很快就能弄出来。” “或者换一种?”康坦无奈的提议道,“我们都吃了一个星期的肉汤和烤肉了,现在我连屎都快拉不出来了。” “我们只有洋葱土豆和熊肉。”盖尔翻了翻壁炉边上的木头箱子,“还剩下五个德国罐头。” “吃罐头吧”多里安哀求道。 “还是吃肉汤吧” 康坦的语气越发无奈,“罐头要留着,它们能保存足够长的时间,所以还是肉汤吧,里面多放些土豆和洋葱,我已经快吃够了熊肉了。” “那就肉汤吧”盖尔同样颇为苦恼,“我们的调料只有盐和不多的奶酪,否则肯定能做的更好吃一些。” 早知道就提前把食盒里的调料拿出来了... 卫燃暗自后悔,如今食盒里的调味料和茶叶乃至巧克力都一样不少,甚至还有满满一桶的啤酒,但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把它们拿出来。 再想想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洋葱土豆炖熊肉,卫燃愤懑的抡起鹤嘴锄,狠狠的砸在了表层已经有些许软化的泥土上。 “哗啦” 这迥异于平时的动静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卫燃更是立刻取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手电筒打开。 当略显暗淡的光束照在墙边卫燃刚刚敲击过的位置时,所有人都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仅有脸盆大小的空洞。 “这里面没完全坍塌呢” 多里安凑过来趴在地上往里看了看,“就像当初的熊洞一样,里面有个三角形的空间,不过很小,莪爬进去看看。” “我来吧” 卫燃一把拽住多里安将其拉到身后,他刚刚还在发愁怎么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可是我比较...”多里安话音未落,卫燃已经重新拿起鹤嘴锄,对准刚刚出现的洞口边缘轻轻橇了一下。 又是哗啦一声轻响,几块碎石抖落下来,这洞口也总算变大了些。扒拉开撬下来的石块,卫燃将鹤嘴锄递给多里安,同时嘴上解释道,“之前我一直在挖这里,所以大概知道哪里受力,你进去了,万一碰到什么地方被埋在里面可就麻烦了。” 说完,卫燃不等已经凑过来的盖尔张嘴,便已经趴下来,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就像刚刚多里安说的那样,这里相比曾经短暂栖身的熊洞要小很多,他即便能爬进来,但想蹲起身子却格外的费劲。 不过,虽然这里的空间小的可怜,他却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首先,正对着自己的墙壁上,除了挂着一串锈迹斑斑的兽夹之外,还有两盏状况看起来还不错的煤油灯,以及一个看着容量不小,带有盖子的奶黄色搪瓷水壶。 但相比这些,最显眼的却是一个倒扣着被压在边缘位置的搪瓷浴缸。 “怪不得有洗澡的任务,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洞口,犹豫片刻后,费力的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搪瓷水壶,然后又往那浴缸的方向挪了挪,这才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 打开水壶的壶盖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什么脏东西,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取出食盒里的调味料和一包同样用纸包起来的茉莉花茶丢进去,犹豫片刻后,他又往里面丢了几块用烘培纸包着的巧克力,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食盒。 “维克多,里面什么情况?”身后的盖尔担忧的问道。 “运气还不错,发现了些好东西。”卫燃回应对方的同时,已经把那些兽夹和煤油灯也取了下来,倒退着一点点的爬了出去。 “发现什么了?”多里安迫不及待的问道。 “一些兽夹” 卫燃支起上半身,将那一串锈迹斑斑的兽夹递给对方,随后又掏出个煤油灯递给了盖尔,“而且还有个煤油灯,这下我们总算不用守着呛人的罐头盒了。” “确实是个好东西!”盖尔惊喜的接过煤油灯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等下我去外面灌点油试一试。” “等下我去吧,正好我准备去撒尿。”卫燃揽下差事的同时,也把至关重要的搪瓷壶拿了出来,“另外还发现了个搪瓷水壶,这里面似乎有些东西。” “什么东西?”这下,连康坦都凑了过来。 “让我打开看看” 卫燃拎着搪瓷壶凑到壁炉的边上,借着火光将刚刚自己放进去的纸包一样样的取出来打开,故作惊喜的说道,“看来我们可以吃些别的东西里,这里面都是香辛料。好像还有茶叶、糖和...巧克力!” “那洞里住着上帝吗?”多里安呆滞的问道。 “那里面有没有上帝我不知道” 卫燃说话间已经给每个人都分了几颗巧克力,“但那里面还有个浴缸,等我们把它彻底挖开,或许我们都能洗个热水澡了。” “浴缸?那里面还有浴缸?!” 这下,其余三人全都瞪圆了眼睛,说起来,他们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因为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容器,所以最多也只是各自找块布,蘸着用壁炉上那两个钢盔烧的热水擦一擦身体而已。 如今解决了温饱,如果还能洗个热水澡,对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这满满冬夜里最好的安慰。 “虽然不知道那个浴缸还能不能用,不过我们可以先把它挖出来。”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刚刚从水壶里拿出来的那些香辛料和茶叶放进了壁炉边的金属箱子里,“多里安,你去外面用雪好好刷一刷那只搪瓷壶,我去给油灯加满油。盖尔,你去帮我弄些棕熊的肠子怎么样?” “棕熊的肠子?”盖尔抬头看着卫燃,“你要干嘛?做里昂大香肠吗?” “里昂大香肠?” 卫燃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庇护所里猫着的,可是一群正宗法国人,更准确的说,这是一群和华夏人一样拥有敢吃会吃血统的吃货。 “不是什么里昂大香肠,不过味道应该一样好吃。” 卫燃懒得过多解释,拎着煤油灯拉开了木门,顶着夹杂着大量雪花的狂风,趟着几乎齐膝深的积雪走向了不远处的一颗松树。 拉开用剩余的帆布围着松树搭建的小帐篷,卫燃瞅了眼身后已经在门口附近挖掘棕熊尸体的盖尔,和正在刷搪瓷水壶的多里安,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立刻弯腰钻进帐篷,从装满各种缴获物品的雪橇拖斗里翻出了一个清空的油桶和一个装满了汽油的20升油桶。 挥手取出金属本子里装满了煤油的油桶,卫燃在给煤油灯加满之后,将剩下的全都倒进了找来的空桶里,随后又把另一个油桶里的汽油倒进了自己的油桶,并将其收进了金属本子。 之所以这么麻烦,其实只不过是卫燃担心直接给煤油灯使用汽油会有爆炸的风险罢了。哪怕那概率并不算高,但既然自己带着煤油,当然就没必要冒那个风险了。 等他拎着煤油灯和油桶返回庇护所的门口,多里安已经用积雪擦洗干净了找出来的搪瓷水壶,并且往里面装满干净的积雪。而盖尔,也用斧头砍下来一大坨棕熊的肠子。 “你真的不是打算做里昂大香肠?”盖尔最后问道。 “当然不是”卫燃摇摇头,指着对方刚刚砍下来的肠子说道,“我要用的是大肠。” “既然不是,那我就来做里昂大香肠吧!”盖尔脸上倒是并没有任何诧异之色,说话的同时,还用手指了指冻结的小肠部分说道,“我要用的是小肠部分和肝脏,或许还需要用到胃和心脏。” “既然这样,我们就来比一比吧!对了,熊掌也帮我砍一个,要前脚掌。” 卫燃说这话的时候格外的自信,那些专门用来红烧的香辛料,他可是自从上次进入芬兰战场之后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别说这熊大肠和熊掌,就算是鞋垫,他都有把握给弄的色香味俱全。 “那就比比吧!” 盖尔说话间已经抡动斧头砍下了卫燃要的两个熊掌,“我跟着昆廷已经做了差不多四年的学徒了,总不能被你比下去。” “四年都没出师还好意思显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心安理得的将分割食材的工作丢给盖尔。 低头钻进庇护所,铺面而来的热浪让卫燃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紧接着额头后背便开始冒汗。 扫了眼已经墩在壁炉上加热的搪瓷水壶,卫燃先把手中的油桶放在了距离壁炉最远的位置,脱掉身上的斗篷之后,又拆下煤油灯的玻璃灯罩仔细擦了擦,然后才将其点燃并且调整到最亮的程度,用一根钉子挂在了墙壁上。 “真好,现在连照明都不缺了。”康坦痴迷的看着煤油灯,随后低下头,继续给自己制作熊皮木头鞋子。 “而且今天应该会有好吃的了”多里安更加的开心,“刚刚我都听到了,维克多要和盖尔比一比厨艺。” “等我们做好恐怕还要很久呢” 卫燃笑着说道,“多里安,去刷几个杯子吧,等下我们可以尝尝那些茶叶,我刚刚拿出来的纸包里好像有不少方糖。” “我现在就去!” 多里安话音未落,已经从一个他不久前弄出来的木头桌子上拿起了杯子,屁颠颠美滋滋的离开了庇护所。 ------题外话------ 连加更都在一起了,懒得再分一章了。 第498章 浴缸下的谋杀 被风雪笼罩的地下庇护所里,浓郁的肉香味混合着面包旳香气弥散开来,轻而易举的便压过了搪瓷水壶里的茉莉花茶的香气。 而这香味的源头,便来自壁炉上那两个炖煮着红烧熊肥肠和红烧熊掌的钢盔,以及刚刚被盖尔打开了木头挡板的烤箱。 在众人的等待中,盖尔最先从烤箱里端出了两个将近半米长胳膊粗细的法棍,紧接着又端出了一托盘烤成了褐红色的香肠。 趁着盖尔给这些香肠浇上汤汁的功夫,卫燃也从两个钢盔里把红烧肥肠和红烧熊掌舀出来,等量的装进了四个饭盒。 这红烧熊肥肠,他确实是第一次做,但目前看来,至少闻起来味道还算不错。至于那红烧熊掌,早在他当年刚到俄罗斯求学的第一天,小姨便拿来给他做接风宴的主菜了。 此后的那几年,每到狩猎季的时候,即便阿历克塞教授打不到或者说不敢猎杀棕熊,小姨也总会收到旅行社员工送的熊肉。耳濡目染下来,卫燃当真可以算得上既看见过熊跑更吃过熊掌。 按照小姨的话说,这熊掌经过干制糖化之后才是最好吃的,不过只要舍得放料,就算是新鲜的,这味道也差不到哪去。最多也只是需要炖的久一点,简单说和红烧猪蹄子其实没多大的区别。 等到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盖尔用刺刀将烤的焦香的面包切开分给了众人,随后自顾自的戳起一节他亲手制作的香肠夹在了面包里。 倒是多里安,已经用叉子戳起一小块挂满了浓稠汤汁的熊掌肉塞进了嘴里。 “这味道可真不错!”多里安话音未落,已经拿起属于他的法棍面包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脸满足的说道,“总算吃到面包了。” “你要感谢我在搬进来当天就提前准备了一小块面团拿来发酵。”盖尔说话的同时,也从自己的饭盒里捞出来一块红烧肥肠塞进了嘴里。 “这味道确实不错,维克多,这道菜叫什么名字?”盖尔好奇的问道。 “人生无肠”卫燃含糊其辞的用汉语回应了一句,显然懒得琢磨怎么翻译“红烧”这个词。 “什么?”盖尔一脸茫然的看着卫燃,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康坦已经拧开了一瓶土豆酒,“别管它叫什么了,快来喝一杯吧!” “确实值得喝一杯!”盖尔立刻端起了杯子。 等到卫燃和多里安也举起了杯子,众人相互碰了碰这才一饮而尽。 “如果有葡萄酒就好了”盖尔一脸遗憾的说道。 “有的喝就不错了” 康坦放下酒杯,狠狠咬了一口沾满酱汁的香肠,“等我给自己也做好鞋子,我打算把那些兽夹修一修,如果还能用的话,我们可以试着多抓些猎物。” “确实需要多抓一些”盖尔跟着点点头,“那头熊根本不够我们吃一个冬天,而且洋葱和土豆也不多了。” 多里安重新咬了一大口面包,“我现在只想快点把浴缸挖出来,然后烧上足够多的热水好好洗个澡。” “等浴缸挖出来,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把那辆半履带摩托车的发动机拆回来。” 盖尔也跟着说道,“如果我们能修好它的发动机,不管是去把昆廷找回来,还是熬过冬天之后去什么苏联,都要容易的多。” “可是昆廷说不定已经...”多里安说道一半立刻止住了后面的话。 “昆廷肯定还活着!”盖尔皱着眉头说道。 “盖尔” 康坦放下刚刚端起的酒杯,“你要冷静点,我们能逃到这里,能吃上肉和面包,还能喝上酒,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如果...” “如果什么?” 盖尔站起身加大了嗓门说道,“是昆廷引走德国人救了我们!你们想做什么?一辈子躲在这里吃肉喝酒洗热水澡,等着外面长满鲜花,等着德国人打完了这场战争,等着他们把我们再抓起来一次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康坦语气苍白的解释道,“但是...” “但是昆廷很可能已经死了,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多里安小声说道,“我们不值得去冒险。” “不值得?”盖尔的语气越发冰冷,“你们忘了是谁替我们引走了德国人吗?” “盖尔!” 康坦加重了语气,“我们没忘,没有忘记昆廷。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昆廷死了,我们就算找到他有什么意义?被德国人抓到,然后继续去修路吗? 如果他没死,无非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或者又被德国人抓住了,你觉得我们能找到他?还是我们这么几个人能把他从德国人手里救出来?” “不如我们先吃完这顿饭怎么样?” 原本不想掺合的卫燃见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不得不端起杯子打着圆场,“就算去就昆廷,我们至少也要修好那辆半履带摩托,仅仅这一点来说,盖尔确实没有错。 但盖尔也要冷静点,不提莪们只有一支毛瑟步枪和一支冲锋枪,就算是那辆半履带摩托需要的燃油,我们也根本没有多少不是吗? 虽然现实很难让人接受,但仅凭我们这些人,能找到昆廷的希望真的很低,而且最重要的,盖尔,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路吗?” “我...”盖尔愣了愣,颓废的重新坐在了床上。 “喝杯酒吧” 端着杯子的卫燃朝康坦和多里安使了个眼色,等他们两人端起杯子之后说道,“我们会帮你一起修理发动机的,不如等修好了发动机,我们再讨论去救昆廷的事情怎么样?” 沉默了许久,盖尔终究还是端起了杯子和三人碰了碰,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暂时消弭了分歧,接下来的众人似乎都没有了胃口,甚至连半瓶土豆酒都只喝了不到一半,便草草结束了这顿原本期待已久的饭菜。 收拾了吃剩下的饭菜,康坦重新坐在油灯下开始给自己制作熊皮木头鞋子,多里安也继续拿起斧头开始制作床铺。而盖尔也像是忘了餐桌上的冲突一样,再一次拿起鹤嘴锄,和卫燃一起挖掘着庇护所里剩下的那些泥土。 不得不承认,经过着一周时间的修养,每天有几乎不限量的肉食供应,在吃得饱穿得暖的情况下,康坦三人的身体状况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卫燃也知道,刚刚吃饭时的分歧,已经在这三个人的心底埋下了一丝丝的隔阂。 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多里安又额外做出了两张贴墙拜访的床铺,并且铺上了从外面弄来的松针,以及两层厚实的帆布。 很显然,这其中一张是给昆廷准备的,盖尔自然也能看出来,这倒是让他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而在多里安也拎着鹤嘴锄加入挖掘队伍之后,清理的速度也再次加快。 等到壁炉烟囱上的木板上多了一条划痕,等到康坦也给他自己制作好了一双温暖厚实的熊皮木头鞋的时候,卫燃三人也终于挖出了被掩埋的搪瓷浴缸。 只不过,当他们将浴缸掀开的时候,里面突兀出现的一具尸骨却把他们所有人的都吓了一跳! “这里...怎么会...会有一具尸骨?”多里安脸色惨白的说道。 卫燃看着这具已经彻底白骨化的尸体皱起了眉头,这具尸骨身上残存的衣物布料却已经碳化一碰就碎。他的手还握着一支芬兰小刀,那刀尖还卡在胸口肋骨的位置。 “浴缸里好像刻着东西?”拎着煤油灯的康坦和扶着浴缸的盖尔异口同声的说道。 闻言,卫燃凑了过去,随后一眼便发现,在浴缸底部残存着两行长满锈迹的芬兰语刻痕:“是埃罗和他同伙抢走了我的妻子和女儿,还把我困在地下室点燃了房子,是埃罗!伊纳里来的德国毛皮商人埃罗!他是个强盗!是个杀人犯!” “荒山野岭,杀人埋尸的好地方...”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认识这上面写的什么?”康坦扭过头问道。 犹豫片刻,卫燃点点头,“是芬兰语。大概的意思是,一个从伊纳里来的德国毛皮商人埃罗,把浴缸里的这个人困在了地下室,点燃了他的房子,然后抢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 “呵!德国人!”康坦语气中带着嘲讽和仇恨,“和他们在法国做的事一样,芬兰还是他们的盟友呢!” “芬兰是不是他们的盟友我可不在乎,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和一具尸体一起住了这么久”多里安打了个哆嗦,“我已经不想用这个浴缸洗澡了。” 你不想洗可不行... 卫燃内心嘀咕了一句,语气平淡的说道,“错的又不是这个浴缸,为什么不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卫燃故作嫌弃的说道,“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们的身上都已经长虱子了,洗个热水澡,再把我们身上的衣服洗一洗,对我们的健康有好处,大不了我们仔细把这个浴缸刷一刷就行。” “维克多说的没错” 康坦借着话题说道,“我们确实要保证身体的健康才行,而且等我们决定去找昆廷之后,说不定就没有继续洗澡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找昆廷?”盖尔错愕的看着康坦。 康坦摊摊手,“就像维克多说的,至少也要先把那辆半履带摩托修好才行,而且我腿上的伤口都还没好呢,你总不能让我瘸着腿去和你送死吧?让我想想,我们或许还要提前准备好足够多的吃的。” 盖尔愣了愣,低下头喃喃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谢谢”。 第499章 无比肯定的决定 当壁炉烟囱上的木板已经画满了两个“卌”字符号的时候,避难所里所有旳泥土总算全都被清理干净堆到了远离避难所的一颗松树下面。顺便,也把地下室里发现的那具尸骨埋在了下面。 甚至已经爱上木匠工作的多里安,还给这具用积雪做了遮掩的坟包戳上了一个简陋的十字架。 温暖的庇护所里,多里安在卫燃和盖尔的帮助下,拆除了两个拖斗的雪橇并将其清洗干净之后,卖力的帮众人浆洗着身上的衣服。离着他不远的康坦,则在油灯下修理着那些锈迹斑斑的兽夹,指望着它们能发挥作用,尽量多的抓到些猎物。 而在庇护所门口,用剩余的帆布绕着松树支起来的帐篷周围也被卫燃和盖尔堆起了一圈遮挡火光的雪墙。 至于帐篷内部,之前挖出来的浴缸在经过清洗之后,已经架在了几块碎石上,底部的空隙里,甚至还铺着一层冒着猩红火光的木炭。 装满热水的浴缸里,卫燃舒舒服服躺在里面,用一小把松枝搓洗着身体。直等到手指肚都泡的发皱,他这才舍得起来,披上自己的苏军斗篷,给脚上包了一层帆布,小跑着离开帐篷冲进了庇护所。 “盖尔,该你了。” 卫燃打着哆嗦坐在自己的床上说道,刚刚洗澡有多舒服,从温暖的帐篷里跑回庇护所就有多难受。 “看你的样子我就不想洗了” 心情好了不少的盖尔开了句玩笑,拿起一块当毯子用的干净帆布走了出去。 “康坦大叔,我们真的要和盖尔去找昆廷吗?” 几乎在庇护所的木门关上瞬间,正在帮卫燃洗衣服的多里安便立刻问道。 “先做眼前的事情吧”康坦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扬起手中的斧头,卖力的敲击着被烧红的兽夹零件。 “维克多...”多里安欲言又止的看着卫燃,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情愿。 “至少要等衣服干透了,等发动机修好了不是吗?” 卫燃含糊其辞的解释道,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康坦的想法,这个年近半百中年人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自私吗?或许该称之为理智才对,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这几乎已经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等到盖尔也披着帆布冲回庇护所,多里安也将洗衣服的工作交给了腰上围着苏军斗篷的卫燃,如刚刚的盖尔一样,拿上一块并不算大的帆布离开了庇护所。 “康坦大叔,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找昆廷?” 同样是在庇护所的木门关上的瞬间,蹲在壁炉边瑟瑟发抖的盖尔立刻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至少等修好了那辆半履带再考虑这个问题吧”康坦模棱两可的答道,“不管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决定,总要为长远打算才行。” 盖尔张张嘴,明智的没有再多问些什么。而旁边正在洗衣服的卫燃,一时间也对刚刚的猜测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等到康坦也洗完了澡,卫燃和多里安以及盖尔三人,已经将洗好的衣服全都晾在了壁炉的边上,就连拿来洗衣服的拖斗都重新装上雪橇抬到了外面。 蒸腾着水汽的庇护所里,四人并排坐在了正对着壁炉的床上,各自端着一杯土豆酒,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各自家乡的趣事。 “又是一天过去了” 康坦扫了眼手表,起身走到壁炉边,弯腰拿起一根带着火苗的木柴,给挂在烟囱上的木板加了一道划痕。 “继续喝酒吧” 卫燃端起杯子提议道,“现在衣服都洗了,我们就算想出去都做不到,不如趁此机会喝个尽兴。” “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建议。”多里安说话的同时,也已经站起了身。 “什么更好的建议?”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们来玩贝洛特牌吧!” 多里安说话间已经从自己床上的睡袋里拿出了一沓仅有烟盒大小的帆布片,“我用剩下的帆布做的,要不要来玩?输的人喝酒怎么样?”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我可是玩这种牌的行家!”康坦第一个说道。 “我因为玩这个可是输了不少钱”盖尔同样跃跃欲试。 “那个...这玩意儿怎么玩?”卫燃茫然的问道。 “你不会?”多里安朝卫燃问道。 “我从来不玩牌”卫燃摊摊手,让他斗地主什么的还行,对方刚刚说的什么贝洛特牌,他听都没听过。 “既然你没玩过,赌局就不加你了,但是你要帮忙倒酒怎么样?”多里安笑眯眯的问道。 “没问题”卫燃痛快的应承下来,他本来就是想给这几个人灌醉了,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闻言,盖尔起身把挂在墙壁上的煤油灯摆在了桌子中央,而多里安也开始把帆布制作的牌一张张的摆在了桌面上。 让卫燃越发茫然的是,这些牌总共也就只有32张,除了没有从2到6的牌之外,还没有大小王,其余的倒是和正经扑克牌区别不大。 但接下来多里安三人介绍的玩法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简言之,压根就听不懂。 好在,这三人也没为难卫燃,简单的说了一遍玩法之后遍开始了发牌。而卫燃要做的,仅仅只是在需要他出牌的时候随便扔出一张符合要求的牌罢了。 虽然看不懂牌局,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他从没听过的玩法绝对算得上节奏快的飞起,前后都不到半个小时,一整瓶的土豆酒便被其余三人喝进了肚子里,而其中喝的最多的,却是自称行家的康坦。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盖尔和多里安也已经喝的醉眼朦胧说起了胡话。 见状,卫燃借口给壁炉添些木柴起身,不着痕迹的拿出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调整好了光圈之后,借着身体的掩护,在咳嗽声中对准他们三人按下了快门。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声音?”盖尔迷迷瞪瞪的问道,“怎么听着像是相机的快门声。” “是我在咳嗽”已经收起相机的卫燃一脸真诚的说道,“盖尔,你喝多了。” “我...我确实喝不下了。”盖尔摆摆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床边。 “我也...也不行了”多里安跟着站起身,一边往床边挪一边抱怨道,“康坦...康坦大叔确实是行家,喝酒的行家。” 再看康坦,此时却已经靠着墙壁打起了呼噜。 “呵!法国人...” 卫燃撇撇嘴,等多里安也打起呼噜之后,明目张胆的再次拿出相机,给他们各自又拍了一张醉酒后的特写。 最后意犹未尽的给这间庇护所拍下一张照片,卫燃在静等了片刻,见金属本子并没有把自己送回去,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躺在床上暗自琢磨着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卫燃也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等他再次睡醒的时候,门外的风雪全都已经停了。 虽然康坦和多里安依旧在打着呼噜,但盖尔却已经醒了,此时正在往脚上套那双熊皮木头鞋子呢。 “睡醒了?”盖尔看了眼已经坐起来的卫燃,“维克多,帮我去把发动机拆回来怎么样?” “现在?” “当然”盖尔点点头,“可以吗?” “等我先穿上衣服”卫燃说着已经走到了壁炉边,将烘烤的暖烘烘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最后穿好靴子戴上用作御寒的防毒面具,卫燃拿上挂在门后的冲锋枪,跟着盖尔离开了温暖的庇护所。 合力拉着曾经用来洗衣服的雪橇,额外又拿上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两人在翻涌的极光下,默不作声的走向了针叶林外的那片湖泊。 一晃在庇护所里躲了十多天的时间,当初他们留下的脚印早就已经被降雪覆盖的了无踪迹。 “你们肯定不愿意去找昆廷吧?”盖尔在即将走出森林的时候自顾自的说道。 没等卫燃开口,盖尔便继续说道,“我和昆廷认识很久了,那时候我才和多里安差不多大。当时他去阿尔卑斯山旅行,需要一个向导。” “所以你成了他的向导?”卫燃顺着对方的话茬问道。 盖尔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过的可不算好,再加上年纪小,没人愿意用莪,哪怕雇佣我的费用只有别人的一半。 当时只有昆廷,他给了我和别人同样的佣金,还允许我提前拿一部分去买些足够厚的衣服和鞋子。” 说到这里,盖尔看了眼身边的卫燃,“那次我们遭遇了雪崩,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在山上被困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才活着下来。那次还让昆廷冻掉了一个大脚趾。” “你们的运气可真好”卫燃感叹道。 “确实算是上帝保佑” 盖尔停住脚步,“即便如此,昆廷还是如数支付了雇佣费用,并且邀请我去他的餐厅工作。他说那样我就不用每天在阿尔卑斯上冒险了。” “所以你就去了?” “为什么不呢?” 盖尔摊摊手,一脸坦然的解释道,“我的母亲是个吉普赛寂女,父亲是个我们那里有名的烂赌鬼。即便没有德国人,也没多少人看得起我或者愿意给我一份工作。” “抱歉”卫燃歉意的说道。 “没什么” 盖尔继续拽着拖斗往湖边走去,“在昆廷的餐厅里工作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每天能吃各种我想都不敢想的法国菜和德国菜,还能穿着得体的衣服,甚至我还有属于自己的皮鞋和领带,当然,还有一套昆廷送我的西服。” “他可真是个好人”卫燃忍不住感叹道。 “他还有个儿子的” 盖尔用手比了比,“只有我膝盖那么高,我们被抓的时候,那个小家伙才刚刚会走路,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没有。” “对于寻找昆廷,你有什么想法吗?”卫燃看着盖尔的背影问道。 “没有...”盖尔顿了顿,“但我肯定他还活着,而且肯定已经往北走了。”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等修好了半履带摩托,我们就去找他吧。”这一次,卫燃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做出了一个无比肯定的决定。 第500章 雪夜来客 不断翻涌的极光之下,卫燃和盖尔挖出来冰封湖岸边被积雪掩埋的半履带摩托。 在试着启动无果之后,两人从车厢里翻出了扳手等物,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芒拆下了那颗并不算大的发动机。 对于能否修好这颗发动机,卫燃其实并不抱任何的希望,但对于盖尔来说,修好它却成了他所有的希望所在。 借助带来的那根手腕粗的木头,两人将沉重的发动机抬到了拖斗里,随后又收拢了所有工具和随车自带的各种配件,这才拖着沉重的拖斗往庇护所的方向走。 “维克多,别清理那些痕迹了。” 盖尔催促道,“说不定几个小时之后,只要随便一场雪就盖住了,而且都这么久了,德国人也根本不会为了我们几个追到这里来。” “说旳也是...” 卫燃犹豫片刻后站起身,拿上另一根拴在拖斗上的绳子,将其背在肩上,一起拉着拖斗走进了针叶林。 在闲聊中返回庇护所,多里安仍在酣睡,但康坦已经醒了,此时他正用熊皮和帆布制作着一副绑腿呢。 “你们还真把发动机拆回来了?”康坦挑了挑眉毛,将一个已经制作好的绑腿递给卫燃,“绑在腿上试一试。” “给我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你和多里安虽然穿的德国靴子虽然比我做的要舒服一些,但肯定没有我做的暖和。” 康坦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继续催促道,“快试试吧,如果不合适,我还可以再改一下。” 闻言,卫燃这才接过对方手中的熊皮绑腿,这绑腿说白了,就是一块没有经过鞣制的硬熊皮,里面加了一层帆布内衬和帆布系带罢了。 虽然造型和工艺都绝对算得上简单粗暴,但不得不承认,绑在腿上确实要暖和了不少。 卫燃试着跳了跳,满意的说道,“大小非常合适” “脱下来吧” 康坦点点头,“等我给你们两个做好了绑腿,如果那时候盖尔还没修好发动机,我会再给大家各自弄一双手套的。” “也是熊皮的?”盖尔开着玩笑问道。 “如果你们谁愿意去把那些兽夹布置在森林里,或许还可以是狐狸皮或者狼皮。”康坦说到这里摊摊手,“但肯定不会是人皮。” “我去吧” 卫燃第一个说道,“我有个朋友就是猎人,他经常在这种环境里打猎,所以我大概知道该把兽夹放在哪里。” “那就拜托你了”康坦指了指挨着壁炉放着的兽夹,“左边那几个应该都能用了,右边的那两个似乎还有些问题。” “我现在就去吧”卫燃说着站起身,拿起那一串兽夹,又额外拿了几枚钉子再次离开了庇护所。 用斧头砍了些棕熊内脏,卫燃拎着兽夹走到了针叶林的深处,认真寻找了一番,直到看见雪地上出现了一些似有若无的脚印,这才将手中拿着的棕熊内脏用钉子钉在附近的一颗松树树干上,随后在正下方下了一个兽夹,最后,还用积雪细致的做了伪装。 如法炮制的将手中仅有的几个兽夹全都布置好,卫燃记下了位置,这才清理着自己的脚印退回了庇护所。 此后的两天时间里,多里安继续给这座庇护所的地面铺设壁炉里的草木灰和木板。盖尔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维修那颗发动机上面。 这两天的时间里康坦在给卫燃与多里安分别制作了一副绑腿之后,又用剪过毛的厚实熊皮和帆布给每人制作了一双又厚又重的连指手套。 这手套虽然戴上之后远远谈不上灵活,但却胜在足够的暖和,甚至在卫燃的要求之下,还给他那副手套的右手额外缝制了一個用帆布制作的食指。 至于作用嘛,自然是拿来扣扳机了。可惜,这小小的改进不但盖尔和多里安看不上,就连康坦都觉得完全没必要——即便他不打折扣的弄出了卫燃要求的帆布食指套。 除此之外,这两天卫燃不但包揽了包括做饭在内的大部分闲杂工作,而且隔三差五的,还要给忙着维修发动机的盖尔帮帮忙。 可惜,那台发动机在拆开之后,却呈现出了最坏的可能——它爆缸了,这几乎给它判了死刑。 也正是这天起,盖尔开始夜以继日的用所剩不多的木板制作着滑雪板。而这项工作,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得到了多里安和康坦的支持。 当壁炉烟囱上的木板出现第三个完整的“卌”字形符号时,从森林外传来的犬吠也让所有人的精神都跟着紧张起来! “噗嗤!” 随着浓重的水蒸气和灰尘蒸腾而起,壁炉里持续燃烧了整整半个月的篝火被盖尔浇灭,康坦也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原本正在外面劈砍木头的多里安在发出信号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推倒了他亲手搭起来的那个小烟囱。而紧随前后从庇护所里跑出来的卫燃,也挥舞着铁锹,帮忙把烟囱以及烟囱口用积雪进行了掩埋。 “我们不能躲在庇护所里!”卫燃加快语速说道,“藏起来,我们去树后面藏起来!快!” 闻言,盖尔和康坦不分先后的拿起了挂在门上的武器,按照卫燃的指引跑向了不远处的一颗松树。 几乎就在卫燃和多里安跳进一颗松树的阴影里时,一辆用驯鹿拉着的雪橇和一辆用狗子拉着的雪橇也你争我敢的冲进了这片隐蔽的林间空地! “就是这里了” 坐在雪橇车上的人下来之后,先扬手行了个纳脆礼,然后才用德语朝着坐在驯鹿雪橇上的人说道,“这里在几年前曾经住着一个当地的猎人,听说他们一家不幸的遭遇了火灾,如果有人躲在这里的话,我觉得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了。” “嗯...” 坐在雪橇上的人像模像样的回了个纳脆礼,但他却并没有下车,而是语气平淡的问道,“这里看起来似乎有人生活?” “确实是这样”操纵雪橇的人颇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但我们应该多带几个人过来的,这里在几年前明明已经...” 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盖尔却已经端着冲锋枪跳了出来,与此同时,卫燃也跳出来,用德语大声喊道,“把手举起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第502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被油灯照亮的地下庇护所里,康坦和盖尔以及昆廷各自拿着一块熊皮,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而那三个被反剪着双手帮助旳皮草商人却已经停止了呼吸。 唯独卫燃,独自坐在离着壁炉最近的床上,平静的看着他们扒下三名俘虏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扒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进行了交换,甚至,盖尔还翻出了康坦和多里安曾经戴过的那两顶苏联军帽分别戴在了两具尸体的头上。 “维克多和外面的多里安还穿着德国人的衣服呢” 昆廷直起腰说道,“我们动作快点,去把森林外面的那四个人也抓住,找他们给维克多和多里安分别借一套衣服。” “这些东西我们都留在这儿吗?” 康坦说话的同时,颇为惋惜的看了看那块已经用掉了不少的熊皮,“这可是我第一次打到这么大的猎物。” “留在这儿吧!” 昆廷帮着盖尔把三具穿上德军制服的尸体并排靠在了床边,“他们的据点里物资非常充沛,尤其这样的熊皮非常多。另外,把他们的武器带走吧!把我们的武器留下。” “至少带上几瓶酒吧!” 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金属箱子,从里面拿了几瓶酒塞进了怀里,顺手又把金属箱子塞到三具尸体靠着的床底下。 “还有睡袋!”康坦说话的同时,已经动作极快的将众人的睡袋从床上扯了下来,“这东西可是能保命的。” 匆匆收拾完了伪装出来的现场,昆廷看向一直坐在壁炉边的卫燃,奇怪的问道,“维克多,你怎么了?” “没什么” 卫燃摆摆手,他并不在意刚刚发生的这些,杀人者人恒杀之,那位皮草商人埃罗死在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再说了,还是那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为了活下去,昆廷等人能做出这些并不算什么。 他只是觉得盖尔“朝思夜念”的昆廷,以及那个主动引走追兵的昆廷,和眼前主导这一切的昆廷实在有些判若两人罢了。 “那就快点走吧!”昆廷话音未落,已经第一个离开了庇护所。 再看看一脸兴奋的盖尔和沉默不语的康坦,卫燃终究没有说什么废话,跟在最后走出了庇护所,顺便帮忙带上了木门。 “盖尔,你会操纵这种雪橇车吗?”昆廷指着不远处那些正在撒欢的狗子和那两头驯鹿问道。 “狗拉雪橇倒是没问题”盖尔挠挠头,“但是那两头鹿...” “我来吧” 卫燃见康安正招呼着多里安给庇护所的出入口埋雪,立刻开口应承了下来。 “那就太好了” 昆廷看了看左右,心思缜密的说道,“把那两个拖斗也带到湖边吧,这样说不定更容易被德国人发现,还有,那个浴缸呢?我们现在既然顶着埃罗等人的身份,就不能背上命案。” “在那呢!”盖尔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在那里面。” “一起带走,等下丢进湖里。”昆廷想都不想的说道。 “我开始好奇你以前到底是不是厨师了”已经坐上驯鹿雪橇的卫燃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厨师” 昆廷坦诚的摊摊手,“不过在遇到盖尔以前,我在德国谋杀过一个银行家,抢了不少钱,然后逃到了法国。当然,那是战争以前了,我想现在的德国警察应该不会因为那些事情逮捕我,因为那个银行家似乎也是个犹太人。” “你还真是坦诚”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有理由相信,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绝对不止谋杀过一个人,就刚刚的那一番操作,说是个惯犯,他都一点儿不怀疑。 “本来我以为这场战争是好事的” 昆廷重新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说道,“因为我总算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被抓了,你或许不信,我在遇到我的妻子时就决定不再做那些肮脏的勾当了。只是我可没想到,我被德国人抓住不是因为我谋杀了一个德国富人,而是因为我是个犹太人。” “你的妻子还好吗?”卫燃趁着盖尔正在把拖斗和浴缸往两辆雪橇车的尾巴上挂的功夫问道。 “应该还好吧...” 昆廷看着头顶不断翻涌的极光,“按照德国人的标准,她是个纯血雅利安人,哪怕她是和我私奔到法国的,都不影响她的血统。甚至在她抛下我和儿子之后,还被允许回到了德国。但莪和我的儿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的经历还真是丰富” 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谋杀夺财、私奔、金盆洗手转职厨师,被困在阿尔卑斯山,然后又被妻子抛弃之后再被德国俘虏,并且送到了不见天日的芬兰,如今又两次逃出升天带着朋友伪造身份,这位昆廷绝对算得上有主角光环的存在了。 昆廷弹飞抽了一半的烟头,“除了和我妻子一起生活的那几年,剩下的那些经历可算不上美好的回忆。在她抛弃我们之后,连那段时间也变成了噩梦。” 卫燃同样叹了口气,“在这场战争里,恐怕不会有谁能得到太多美好的回忆。” 昆廷看了眼已经完成工作的康坦等人,一屁股坐在了卫燃驾驶的驯鹿雪橇上,笑着说道,“都把手枪顶上子弹,等下我们尽量不要开枪。好了,出发吧!” 话音未落,盖尔已经第一个吆喝着那些狗子,拉着拴在雪橇后面的两个拖斗跑了起来。见状,卫燃等康坦和多里安做进雪橇之后,赶紧抖动缰绳,拉着浴缸,追着盖尔离开了身后的庇护所。 一路小心谨慎的穿过针叶林赶到湖边,离着老远,他们便看到湖面上正扎着两顶透着亮光的帐篷。而在两顶帐篷中间,还停着两辆驯鹿雪橇车。 在昆廷的指挥下,盖尔在那辆被拆了发动机的半履带摩托旁边解下了两个已经用不上雪橇拖斗,随后重新抖起缰绳冲了上去。 直到两辆雪橇先后停下,其中一顶帐篷里才钻出个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用德语问道,“你们找到了那...” 话音未落,已经跳下雪橇车的昆廷已经用枪止住了对方,同时用德语大声回应道,“没找到,他们不在那里,我们等下吃点什么?” “昆廷先生,如果能钓到鱼的话,等下我们吃鱼。”帐篷里传来了一声回应。 昆廷朝身边的盖尔摆摆手,后者立刻和手拿猎枪的康坦凑了上去。 根本没有费什么周折,躲在帐篷里的另外三个人便举着手排着队走出了帐篷,只剩下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冰洞和一盏明亮的煤油汽灯。 “埃罗呢?”第一个被盖尔用枪指着的人问道,“这些人是谁?他怎么穿着埃罗的衣服?” “你的问题太多了”昆廷用手里的手枪比划了一下,“把衣服脱下来,马上!” “你说什么?” “噗!”昆廷毫无征兆的用一支芬兰猎刀戳进了对方的胸口。 “你,把衣服脱下来”昆廷在多里安惊恐的注视下朝另一个人说道。 话音未落,那个被康坦用枪指着的男人立刻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 “让你那两个芬兰朋友也把衣服脱下来。”昆廷继续说道。 闻言,正在脱衣服的男人立刻换上芬兰语示意他们脱掉衣服。那两个芬兰人中的一个立刻开始脱掉一个,但另一个倒是硬气,直接往前走了一步,“有种就开枪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昆廷的影响,盖尔竟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同样捅进了那个硬气的芬兰人胸口! “噗通” 第二具尸体仰面躺在了雪地上,殷红的血迹只来得及晕染很小的一片积雪,便凝结成了冰块。这下,不止多里安脸上的表情变的愈发惊恐,就连康坦都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年近半百的康坦便搂住了多里安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无奈说道,“我们没得选择,如果想活下来,就必须杀人,不管对方是不是无辜的。” 多里安点点头,终究没有多说些什么,老老实实的按照昆廷的示意,在渐起的寒风中,换上了那个会德语的男人脱下来的衣服。 等到卫燃也脱掉了身上的德军制服换上那个芬兰人脱下的衣服时,昆廷和盖尔已经强迫着他们把那两具尸体丢进了帐篷里的冰洞。 “换上他们的衣服吧” 昆廷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指着卫燃和多里安换下来的衣服说道,“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你发誓?”最先屈服的那个会德语的男人瑟缩着问道。 “我发誓,向圆首发誓。”昆廷一本正经的说道,甚至还装模作样的伸手行了个纳脆礼。 “你要向上帝发誓”那个男人说话的同时,已经捡起了卫燃换下来的制服手忙脚乱的套在了身上。 “或者我可以向我手里的枪发誓”昆廷语气冷漠的威胁道。 那个男人脸色变了变,立刻招呼着另一个芬兰猎人换衣服。 只不过,几乎就在他们准备穿上鞋子的时候,昆廷却已经用法语招呼着盖尔退出了猎枪里的子弹,随后握住枪管,用力将坚硬的枪托砸在了那两个俘虏的头上。 “嘭!” 两声几乎重叠的闷响中,最后两人相继栽倒,从他们的后脑勺流出的暗红色血液,再次让脚下的积雪多了一份颜色。 “丢进去吧” 昆廷重新给猎枪塞上子弹,“然后用那个浴盆扣住洞口,再用雪埋起来。” 第503章 被血统埋没的天才? 翻涌的极光下,盖尔操纵着狗拉雪橇,载着昆廷跑在了最前面。 前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卫燃吆喝着驯鹿雪橇,载着康坦和多里安紧随其后。在他旳屁股后面,还用绳子牵引着两辆驯鹿雪橇。 在昆廷以及清晰的雪橇印指引下,一行人在渐起的寒风中穿过针叶林,又翻过两道不算太高的矮山,最终停在了森林里一栋紧挨着两块足有三米多高的巨石建造的木屋前面。 这木屋的面积看起来足有七八十个平米,左右两把还各自附带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木头棚子。 昆廷熟门熟路的打开左手边的木头棚子,示意盖尔和卫燃将雪橇犬以及驯鹿赶紧去,顺势还指了指停在最里面的半履带摩托,“那些皮草商人看中了那辆摩托,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感谢他们的贪婪”盖尔喜气洋洋的说道,“只是这个牲口棚子都要比我们的庇护所好了。” “需要感谢的可不止他们的贪婪” 昆廷带着众人走到房子另一边的木棚前,打开门之后,用手电筒指着里面堆积的皮草说道,“他们还留下了足够多的皮草。” “这么多?”众人错愕的看着光束扫到的位置,这里面一张叠着一张的兽皮几乎堆到了棚顶! “朋友们” 昆廷正色说道,“只要我们利用好借来的身份,只要我们小心点,就算战争短时间不会结束,凭借这些兽皮能让我们活的很舒服。而且我们还有一位优秀的法国鞋匠,只要条件合适,我们甚至可以把这些皮草发挥最大的价值。” “犹太人的天性...”一路上已经看尽了昆廷黑暗面的卫燃再次暗自嘀咕了一句。 康坦摊摊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调侃道,“好了昆廷,我会记得给你做一双皮鞋的。在这之前,是不是先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刚刚你做的那些事都已经把多里安吓坏了。” “我相信多里安不会被我吓坏的” 昆廷拦住多里安瘦弱的肩膀,笑呵呵的问道,“多里安,你不会觉得我比德国人还凶恶吧?” “怎么会”多里安咧咧嘴,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答道,“康坦大叔在开玩笑呢。” “我就知道你不是被吓到的” 昆廷松开了多里安的肩膀,随手关上装满皮草的仓库门说道,“好了,就像康坦大叔说的,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吧,这栋房子里甚至还有桑拿房呢。” “有什么像样的吃的没有?”盖尔第一个跟上问道,“除了熊肉。” “有,有很多!”昆廷说话的同时已经推开了木门,“甚至还有奶喝,当然,是驯鹿奶。” “这可真是天堂了”盖尔话音未落,已经第一个冲了进去。 片刻后,明亮的煤油汽灯照亮了房间,昆廷招呼着卫燃等人帮忙,先拉上了窗边的兽皮窗帘挡住了灯光,随后又把壁炉点上,这才招呼着众人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卫燃不禁暗暗啧舌,就像盖尔说的,这里真的可以算是天堂了,别的不提,仅仅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摆放的唱片机和收音机,以及桌子旁边的手摇式发电机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之前问过那个名叫埃罗的皮草商人” 昆廷一边将咖啡壶放在壁炉里的架子上一边说道,“他说这里只有他们七个人知道,是他们两年前用了整整一个冬天才建起来的,平时他们从周围猎人手里收购来的皮草都会暂时存在这里,一直等到春天的时候,才会通过20多公里外的塔纳河运走。” “你可真厉害,竟然能从他们嘴里问出这么多。”盖尔惊叹道。 “埃罗是个商人” 昆廷从窗边的木头箱子里翻出几个皱巴巴的苹果分给众人,“只要有足够的潜在回报,他肯定愿意拿出等价的秘密来回报,所有的商人都是这样。” 盖尔哭笑不得摇摇头,“虽然以前在你的餐馆里经常听你这么说,但我一直没当真过。” 昆廷耸耸肩,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先生们,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德国来的皮草商人了,康坦大叔,你的年龄和埃罗差不多,所以以后你就是埃罗了怎么样?那个家伙说他在伊纳里还有一间栋房子呢,到时候那些可都是你的了。”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康坦啃了一口皱巴巴的苹果,没好气的说道,“等德国占领全世界的时候?” “听我说” 昆廷重新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抬手指着远处另一张桌子上的收音机认真的说道,“战争大概很快就要结束了。” “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怎么可能?!”已经把苹果核都塞进了嘴里的多里安惊诧的问道。 “我听埃罗说的”昆廷摊摊手,“商人的鼻子和耳朵是最灵敏的,他说现在的局势对德国来说很不妙。” “昆廷,详细说说!”康坦焦急的催促道。 “埃罗说,现在北边港口所有的在芬兰和德国之间往返的船都拿来运送军用物资了,连他们经常用的商船都被征用了。” “所以呢?”盖尔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 昆廷摊摊手,“那些德国疯子把我们从法国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修公路,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盖尔摇了摇头。 “总不能是帮芬兰人修公路吧”往日里少心没肺的多里安开口说出了最本质的核心,“莪可不觉得德国人有这么好心。” “聪明!” 昆廷夸赞了一句,“我猜,德国人或许已经准备对芬兰动手了。” “这算什么好事?”康坦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好事” 昆廷随手指了个方向,“芬兰的隔壁可是苏联,一旦德国人和芬兰人打起来,苏联人肯定会来帮忙的,你们觉得苏联人会帮谁?帮德国人吗?” 这个昆廷是个天才... 一直在旁听的卫燃暗暗点头,能把局势看的这么明白,这个昆廷如果换个位置,恐怕能大放异彩,当然,如果放错了位置,说不定也能制造很多麻烦。 “所以苏联人会帮芬兰人一起打德国人?”盖尔后知后觉的问道,“这怎么可能?” “不止会帮芬兰人”昆廷自信的说道,“而且会帮芬兰人赶走德国人,即便芬兰人不愿意。”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卫燃忍不住问道,这个经历丰富的犹太厨师几乎已经才对了接下来一整年会发生的事情。 “这里是芬兰” 昆廷坦然的说道,“它离苏联太近了,离德国也太远了,德国人注定会离开这里的,而且我猜不会太久。” 康坦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 “是推测”昆廷先是纠正了康坦,紧跟着主动转移话题问道,“总之,不管推测还是猜测,我们暂时总算是安全了。那么先生们,晚饭你们打算吃些什么?” “除了熊肉”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齐声给出了完全一样的答案。 ------题外话------ 为明坚大佬加更 第504章 桑拿房里畅想 被鸠占鹊巢的皮草商据点,厚实的兽皮遮蔽了本该从窗子里透出旳明亮灯光,同时也遮蔽了本该从窗外透进来的寒意。 平整的木质餐桌上,几个陶瓷盘子摆在各自的身前,其上还放了一块热腾腾的,弥漫着诱人香气的驯鹿肉排。 “接下来是法式焗土豆和洋葱汤,当然,还有刚烤好的面包。” 昆廷和盖尔各自端着一大盘菜端上了餐桌,前者放好盘子之后,又拿来一瓶土豆酒打开,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液,随后歉意的说道,“食材有限,所以就一起端上来了。” 与此同时,盖尔打开了唱片机,顿时,舒缓的音乐从铜制喇叭里传了出来。 “已经很好了” 康坦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有正宗的法国菜,还有酒和音乐。上帝,我都以为我现在正在巴黎的高级餐厅里了。” “我没去过什么高级餐厅” 多里安说话的同时,已经撕下一小块面包,蘸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洋葱汤粗鲁的丢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但这肯定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 “等下还可以洗一个芬兰桑拿”卫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门,“这可比我们当初用那个浴盆舒服多了。” “维克多,你可真像个芬兰人。”昆廷眨了眨眼睛,“爱洗澡的芬兰人。” “这种鬼天气,没有比洗个澡更舒服的了。” 卫燃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说道,“别的不说,那个发明桑拿的芬兰人绝对是个天才。” “之前我试过”昆廷同样端起酒杯,“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蒸熟了,不过洗过之后确实非常舒服,就像维克多说的,那个发明桑拿的芬兰人绝对是个天才。” “他肯定是个会享受的天才”多里安说话间,已经用餐叉戳起挂满浓稠汤汁的鹿肉排狠狠的咬了一口,紧跟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盖尔同样端起了杯子,“接下来我们有很长时间享受这里的一切的”。 “我们可不能只是享受” 昆廷重新给众人的杯子倒满了酒,语气认真的说道,“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康坦看着坐在对面的昆廷问道。 “当然是为以后的生活做准备” 昆廷最后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我曾经询问过那个皮草商人埃罗,关于芬兰人对犹太人的态度。据他所说,不管是芬兰人还是驻扎在这里的德国人,似乎都忽略了犹太人,既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抓捕,也没有进行什么限制和区分。 所以只要我们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个芬兰人,那么等德国人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应该就是安全的。当然,即便最后德国人占领了之类,我们也可以顶着皮草商人埃罗和他的伙伴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看起来像个芬兰人?”多里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有些不太合身的衣服,“我看起来不像芬兰人吗?” “不只是衣服”昆廷毫无征兆的看向卫燃,“维克多,教我们芬兰语吧!” “芬兰语?”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昆廷。 “对,芬兰语” 昆廷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要学习芬兰语,在春天到来之前,能学多少学多少,甚至要习惯芬兰人的生活方式,比如蒸桑拿。”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盖尔苦着脸说道,“我和你学了好几年的德语,也只学会了‘小费’和‘谢谢’,还有‘这是我们今天推荐的菜单’。” “那这次你要努力些了”昆廷笑着说道,“这关乎到我们能不能在芬兰活下去。” “昆廷,如果莪也不会芬兰语呢?”卫燃放下酒杯问道。 “如果你也不会?” 昆廷摊摊手,“如果你也不会,当初我就留下最后那两个人了,只要把他们分开,我们一样能学会芬兰语。” “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康坦神色古怪的看着昆廷。 “在决定杀死最后那两个人之前想好的” 昆廷说着举起了杯子,“来吧,让我们最后一次以法国人的身份喝一杯。” 围着餐桌的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也跟着端起了杯子。一杯酒下肚,昆廷立刻转移了话题,显然不想过多解释。 各怀心思的吃完了一顿丰盛饭菜,众人稍事休息之后,在卫燃的邀请下,各自拿着一块大毛巾钻进了热腾腾的桑拿房。 “这里可真热,我都要喘不上来气了。”多里安有些不太适应的说道。 “很快你就不这么认为了”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将一大勺清水泼在了墙角的石头炉子上。 伴随着“嗤”的一声,浓郁的水雾和淡淡的臭氧味扑面而来,这不大的桑拿房里,也变得朦胧不清,而众人的身上,很快也凝结出了汗珠。 “这应该才是回归任务里要求的起一次热水澡吧...” 坐在角落的卫燃看着其余几人暗自嘀咕了一句,进而又想到,那所谓的偷拍一张合影,恐怕要算上昆廷才能作数。 不过,看那几个人兴高采烈的模样,显然现在不是偷拍的机会。念及于此,他也就暂时放下了思绪,再次往炉子上泼了一大勺水,在蒸腾的水汽中,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昆廷大哥,你觉得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多里安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一边朝昆廷问道,“我是说,彻底结束。” “恐怕还要很久吧...” 昆廷的眼中透出一丝丝的茫然之色,他固然聪明,固然眼光精准,但却逃脱不了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连带着,语气里也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消极,“就算战争结束了,恐怕德国也会占据很大一块地盘,起码法国会变小很多。” “你的意思是,德国会输?”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可能会和谈吧...” 昆廷语气捉摸不定的道出了自己的观点,“占领了那么多的国家,他们本身就已经赢了,只要谈好了条件,说不定德国会比开战前大上几倍。” 多里安神色间多了些彷徨和惊惧之色,“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被德国人抓起来。我听说,被德国人抓到的游击队都被关在房子里烧死了。” “唉...” 昆廷摇了摇头,“我的儿子已经被德国人杀死了,他们杀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用?” “我的妻子和女儿也被抓走了” 康坦的语气中满是嘲讽,“我不是犹太人,不是吉普赛人,甚至我的妻子和女儿也没有参加过游击队,只是因为我没有教足够多的税,他们就用我为戴高乐将军做过皮鞋的罪名把我们一家都抓起来。 真不知道这么荒唐的德国人统治了世界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总不能命令所有人都光着脚走路吧。” “相比之下我就轻松多了” 盖尔无所谓的说道,“我的母亲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因为肺结核死了,我那个烂赌鬼老爹,恐怕就算是德国人都懒得碰他。” “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卫燃再次往炉子上泼了一勺水,转移了话题问道,“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如果战争结束了,德国彻底失败了,你们打算做些什么?” “如果真有那种好事...” 康坦前半句还带着些许的精神,但说完却犹豫许久,最后落寞的说道,“就算真有那种好事,我肯定要回去找我的妻子和女儿,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什么了。” “我不打算回去了”昆廷出人意料的说道,“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我的妻子也抛弃了我。” “你准备留在芬兰?”盖尔追问道。 昆廷点点头,“如果我能学会些芬兰语的话,我准备留下来,就算学不会,我也打算以哑巴的身份留下来。” “为什么?”盖尔越发的不解。 “还能为什么?” 昆廷摊摊手,“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是犹太人,大概也不会有人让我脱掉裤子,通过检查我有没有经受过割礼来判断我是不是犹太人,所以为什么不留下来重新开始呢?” “既然这样,我也留下来吧。” 盖尔想都不想的说道,“只要我不说,这里的人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有一半的吉普赛血统。昆廷,到时候你肯定会继续开餐厅吧?” “餐厅?” 昆廷的眼睛有一瞬间变亮了些,紧跟着又暗淡下来,“我不打算开餐厅了,就做个皮草商人吧。否则就算不用我脱裤子,别人也知道我是个法国人了。” “到时候你肯定需要伙计的对吧?”盖尔开心的问道。 “对,我肯定需要个伙计的。”昆廷笑了笑,“不过你要先学会些芬兰语才行,而且不能只是小费、谢谢,以及这是我们今天推荐的皮草。” 昆廷的说法立刻让桑拿房里的其余人哈哈大笑,盖尔则划拉着后脑勺说道,“那就要看维克多愿意教我们什么了。” “我肯定会先把刚刚那三句教会你的”卫燃哭笑不得的调侃道。 玩笑过后,多里安嗫嚅着说道,“如果战争真的彻底结束了,我还是打算回法国,如果我的爸爸妈妈还活着,我打算学些手艺,比如木匠什么的。” “你怎么会打算做个木匠?” “在庇护所的时候我就那么想了” 多里安朝问话的盖尔解释道,“我发现摆弄那些木头很有意思,所以以后我大概会做个木匠。不过,如果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说不定我会来这里找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要给我一份工作才行。” “到时候我们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昆廷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紧接着,他又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康坦,“康坦大叔,如果...我是说,你也过来吧,你还欠我一双鞋呢。” “到时候再说吧” 康坦学着卫燃的样子往炉子上泼了一勺水,“不过你之前提过的学芬兰语就算了,我年纪大了,脑子已经没那么好用了。当然,我肯定会给你做一双足够暖和的靴子的。” 第505章 复杂的人性 蒸过了桑拿,众人出来之后却并没有休息,而是被盖尔拉着在壁炉边重新坐下。 “我们继续喝一杯吧!” 盖尔说话的同时,已经把餐桌上的酒瓶子和杯子都端了过来,“就像刚刚昆廷说旳,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法国人的身份喝酒了不是吗?” “你只是想喝酒而已”康坦端着酒杯说道,“不用找这么多借口。” 盖尔咧着嘴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是给每人都倒上了一杯酒,“总之,今天我们好好的喝一杯,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明天我们就要学该死的芬兰语了。” “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多里安说话间,已经把刚刚倒满的酒杯凑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那就让这个美梦长久一些吧!”盖尔说着,已经给多里安重新倒满了酒。 众人继续着桑拿房里的话题,在温暖的壁炉边畅谈了许久,顺便也喝光了整整两瓶酒精度颇高的土豆酒。 卫燃自然不会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不着痕迹的起身走到远处,取出金属本子里的禄来双反,对准煤油汽灯下守着壁炉谈笑风生的众人按下了快门。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浓烈的白光扑面而来,卫燃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继而耐心的等待着有没有什么后续的“剧情”。 等到充斥了视野的白光消退,眼前的场景已经回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机舱里。至此,他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金属本子。 在他的等待中,那支金属羽毛笔旁若无人的在黑白照片下写道: “战场边缘的挣扎” 战俘昆廷,拉普兰战役后,德军撤出芬兰。昆廷借康坦假冒皮草商人埃罗之名,占据其在伊纳里所有不动产。 二战结束后,定居芬兰伊纳里继续以皮草商人身份长期往返于芬兰与苏联之间行商。1961年冬,因意外遭遇雪崩,昆廷及妻子、儿子一家三口不幸离世。 战俘盖尔,拉普兰战役后,德军撤出芬兰,协助昆廷行商,1958年,因经营理念不合,两人不再合作,后于伊纳里独自经营法国餐馆。 1961年冬,昆廷一家不幸离世后,盖尔携家人离开芬兰,返回故乡法国格勒诺布尔定居,并继续经营餐馆。1988年,盖尔及妻子先后因病离世,餐馆因其子经营不善,于次年倒闭。 战俘康坦,二战结束后返回巴黎寻找妻女无果,于1946年圣诞节,投塞纳河自尽。 战俘多里安,二战结束后返回故乡里尔与父母团聚,次年冬,在昆廷及盖尔资助下,于当地经营皮草生意。 1958年,因经营理念不合,不再与昆廷合作,转而经营实木家具。膝下育有两子两女,自二战结束后,从未透露其芬兰经历。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先是给出了一个无比精确的坐标,紧接着又列出了一个位于法国里尔的详细地址。 “1958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卫燃看着那些人的经历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金属羽毛笔已经另起一行继续写道,“人性之复杂,为善者亦作恶,作恶者亦从善,无辜者亦有丑恶面。” 这结语...是因为杀掉的那些皮草商人?还是因为昆廷? 在卫燃的思绪中,写满了字的纸页翻到了背面,金属羽毛笔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写道,“其实,自己搭建的庇护所要比抢来的住着更安心。”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将手伸进了红色漩涡,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着手里厚实的连指手套,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东西还是康坦在离开庇护所前给自己做,甚至连当时自己提出的,把右手食指的指套单独出来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 要说唯一的不同,或许也仅仅只是这双兽皮材质的连指手套做工要好了不少罢了。 将其收回金属本子,卫燃一屁股坐在机舱内的座椅上暗暗思索,这次的收获说不上好坏,虽然只得到了一双手套,但同时也学会了法语,算起来已经算好的了。毕竟连只得到一支钢笔的情况都遇到过,所以已经该知足了。 除了收获,最让他在意的,却是1958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盖尔和多里安都终止了与昆廷的合作。 思来想去,卫燃掏出卫星电话,将金属本子里记录的那串坐标输入了卫星地图。 仅仅只看目的地和自己的距离,他几乎就可以确定,坐标记录的位置,应该就是被昆廷带领占据的皮草商人的据点。 与此同时,两地之间并不算远的距离,也让他生出了过去看看的冲动。 思来想去,卫燃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出机舱,眯缝着眼睛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番对比之后,找到了当初丢弃半履带摩托和那两个拖斗的大概位置。 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过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半履带的残骸。反而关上舱门,背着猎枪,拉着那个浴盆慢悠悠的走向了森林里的空地。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阿基姆和阿历克塞教授正坐在一根不久前才锯倒的原木上,各自拿着一瓶酒聊着什么,那被链锯削平的树干上,甚至还摆着一些驯鹿肉和已经打开的罐头。 “维克多,你总算回来了。” 阿历克塞教授指了指远处并排躺着的三具尸体,“帮个忙,把他们送进棺材里怎么样?” “你们怎么不自己做?”卫燃没好气的问道。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在吃东西呢。” 阿历克塞教授嬉皮笑脸的找着借口,“这鬼地方洗手太麻烦了,反正你的手都脏了。” “我真是谢谢你们” 卫燃懒得和这老混蛋较真,拎起一具轻飘飘的尸体将其放进了离着最近的木板棺材里,同时嘴上问道,“教授,这三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说说你的意见”阿历克塞教授拿着一颗西红柿,一边吮吸里面的汁液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这要看阿基姆先生的那位朋友,以及亚历山大先生的需求” 卫燃说话间已经拎起了第二具尸体,等到将其放进里第二个简易棺材里,这才继续说道,“如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直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埋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最简单的。” “这可不行” 阿历克塞教授想都不想的拒绝道,“亚历山大先生已经买下了这里发现的所有东西和背后的故事,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且我那位朋友肯定也不愿意这么做的”阿基姆灌了一口酒说道,“我和我那位朋友还指望着靠这个出名呢。” “既然这样,就通知官方吧” 卫燃将第三具尸体放进棺材,一边钉上简易的棺材一边说道,“把发现过程简单描述一下,你们再接受个采访,到时候再说说你们的推测,比如他们可能是来自南欧某个国家的战俘之类的。最后你们能不能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拍成电影我不清楚,但我猜让你们出名应该没问题,而且绝对是好名声。” “你的意思是不调查这背后的故事了?”阿历克塞皱着眉头不太情愿的问道,这可关乎着他的前途。 “为什么不调查?” 卫燃反问道,“只是换个方式而已,换个既省力,又能让你们出名的方式,说不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你是因为没有佣金所以没有调查动力吧?”阿历克塞狐疑的问道。 “这叫利益最大化” 卫燃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亚历山大先生,他肯定愿意这么做。虽然麻烦了些,但不管是这些尸体被媒体曝光出来,还是万一真的找到知情者,都会是个能被讨论很久的新闻不是吗?” “我的好外甥,你说动我了。” 阿列克塞教授眉开眼笑的说道,“我这就联系亚历山大,阿基姆,你也问问你的朋友吧,看看他想怎么做。” “在这之前,我觉得最好先把这些尸体弄到一个温度稍微低一些的地方。” 卫燃赶在这两人各自掏出卫星电话之前,用斧头轻轻敲了敲带着毛茬的棺材板,“这里的太阳坚挺的像吃了一大碗蓝色小药片一样,再这么晒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发臭了。” “说的有道理” 阿基姆立刻收起刚刚掏出来的卫星电话,“这样吧,把它们先送到我朋友家,他家的地窖足够大,应该有这三位可怜人的位置。” “现在就回去?”阿历克塞教授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子一脸的为难。 “趁我只喝了半瓶酒,还是现在就去吧。” 阿基姆说话间又往嘴里灌了一杯,“不然等我喝多了,不小心驾驶飞机穿过边境线可就麻烦了。” “你还知道自己喝酒了...”卫燃抽了抽嘴角,这阿基姆虽然讨了个芬兰老婆,但骨子里果然还是个血管里流淌着酒精的毛子。 “说的也对!” 阿历克塞同样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出发。不过阿基姆,在把他们三个送过去之后,我觉得莪们有必要来这里继续睡几天帐篷。” “直到我们带来的酒全都喝干净?”阿基姆赞同的说道,“就像当初我们借着暑期值班的名义在学校...”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阿列克塞教授赶紧止住了前者没说完的话,显然有些不想让卫燃知道的秘密。 第506章 木屋里的合影 “阿基姆大叔,从这里到你朋友的家需要多长时间?”卫燃给最后一具简易棺材钉上盖板之后问道。 “只是飞行的话并不算远”阿基姆笑着答道,“一个来回最多只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足够了,不过等我们赶到机场,再从机场赶到他家,恐怕还要浪费一个小时才行。” “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出发吧!”阿历克塞说话的同时在自己脖子上拍了一巴掌,“这鬼地方的蚊子可真多”。 “我就不去了” 卫燃出乎意料的说道,“教授,我留下来吧,一边看着这里免得丢了什么东西,一边顺便在附近找找,看看能否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维克多,这里可不安全。”阿基姆皱起了眉头,“这里有棕熊,还有狼,不管遇到哪一个...” “我有猎枪呢”卫燃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棺材上放的猎枪,“放心吧,真的遇到危险我就爬到树上去。” 阿历克塞教授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说道,“那你注意安全,随时保证卫星电话能打通。” “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 卫燃说着,已经抬起了简易棺材的一头,“快过来帮忙吧,我帮你们把这三位送到码头那边。” 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凑上来,合力把三具简易棺材分别放在各自的浴盆上,拖拽着走向了森林外的码头。 费了一番周折将三个简易棺材运到湖边又送上飞机,卫燃站在码头上说道,“教授,记得给亚历山大先生打电话,另外你们到了之后也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免得阿基姆大叔因为酒驾飞到挪威被打下来我都不知道。” “你是担心我喝酒开飞机有危险才不想跟着吧?”阿基姆吹胡子瞪眼睛旳问道。 “怎么能呢” 卫燃嬉皮笑脸的摊摊手,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被猜中小心思的模样,“不管怎样,阿基姆大叔,记得飞慢一点,毕竟你喝酒了。” “这种事不用你提醒” 阿基姆没好气的解开了固定飞机的缆绳,招呼着阿历克塞登机之后说道,“年轻人,你也注意安全。” “肯定比你们安全”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取下了原本背在肩上的猎枪。 目送着飞机在湖面上滑翔起飞,并在一阵盘旋后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卫燃根本不敢浪费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当初得自白洋淀的排子船。 “总算用上这条小船了”卫燃跳上排子船,熟练的摇着船桨就往对岸的方向划。 左右不过百十米不到的距离,自然浪费不了多长时间,等船头冲上湖岸之后,卫燃立刻跳到岸边的石头上收起排子船,紧接着又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半履带摩托,在卫星电话的导航地图帮助下赶往了金属本子里标注的目的地。 得益于半履带摩托强大的越野能力,接下来十几公里的路程,除了丛生的灌木和随处可见的大蚊子实在有些折磨人之外,到是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 在连续翻过了两座并不算高的矮山之后,卫燃扫了眼导航地图上不到两百米的直线距离,一番环顾之后收起了半履带摩托,拎着猎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森林。 不久之后,他便看到了那两块标志性的大石头,以及依托着这两块三米多高的石头建造的木屋。除此之外,这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木屋周围还搭建了一圈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甚至房顶上还铺着一层几乎快要锈烂的彩钢瓦。 用铁丝网保护久无人居猎人小屋似乎是芬兰猎人的通用操作,起码在已经拍成电影的暴风雪小屋,当初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操作。 不过,相比那座小屋,这里显然已经荒废了太久,不但铁丝网围栏大门上的挂锁已经彻底锈死,就连上面挂着的那个铁皮警告牌都已经模糊不清,仅仅可以勉强看出来,上面隐约写着“私人领地”的芬兰语字样。 绕着铁丝网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卫燃思索片刻后,换上了金属本子里的德军靴子,将自己的鞋子放在一边,然后这才轻而易举的翻过了铁丝网。 没有急着走进大门,卫燃先打开了木屋左边的棚子。 出乎他的意料,这木头棚子虽然外表看着破烂不堪,但起码这俩棚子里倒是格外的整洁,不但两边都垒砌了一道石墙,头顶甚至还能看到涂着红色油漆的工字钢房梁,就连地面上,都铺着平整的石块,但最重要的是,这里还停着一辆盖着帆布的半履带摩托! 轻轻掀开落满灰尘的帆布,卫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看得出来,这辆车被保存的很好,不但底盘被原木架了起来,两边的履带上还残存着大量的油泥。而在靠墙的金属架子上,还摆着几個同样落满灰尘的油桶,以及一个明显二战后生产的燃油发电机。 “看来这里并没有被他们放弃...” 卫燃暗自嘀咕的同时,重新盖上了充当车衣的帆布,随后又细心的清理了自己留下的手印,这才退出左边的棚子。 走到木屋右手边的木棚门口,卫燃打开木门之后发现,这里和左手边的木棚结构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而这里面堆积的,也都是些诸如水泥或者彩钢瓦乃至焊条、钉子之类的建筑材料,其中一个保存的相对完好的焊条包装盒上,还能勉强看出来生产日期是2013年。 后退关门,卫燃最终站在了木屋的门口,取出一直放在食盒里的开锁工具,轻而易举的捅开了糊着一层油泥的锁眼。 “吱呀”一声,随着木门打开,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唯一的区别,也仅仅只是头顶的棚子上多了一盏电灯,并且不多的家具都被塑料布盖着罢了。 除此之外,正对着壁炉的墙壁上,还挂着十几个相框。这些相框里无一例外,全都是昆廷等人的合影,并且每个相框里的照片上,还都标注着合影的时间。 顺着时间一张张的看过去,第一张合影来自1945年,照片里还有一脸和善的康坦。照片里的四个人腰上围着浴巾,手里拿着酒杯,昆廷的手里,还额外攥着经过延长的相机快门线。 等到了1946年的合影,照片里已经没有康坦了,昆廷三人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反而多出了一丝丝的哀伤,旁边则多了一张康坦的单人照。 继续往后,从1947年一直到1957年,照片里三人的身边渐渐的多了女人,然后又多了孩子,合影的背景除了这座木屋里的壁炉,还多了一家皮草商店,他们的身上的服饰,偶尔也变成了西装又或者极具拉普兰特色的芬兰传统服饰。 这十年里,照片里的昆廷、盖尔在一点点的变老,多里安也变的越发成熟。同时环绕在他们四周的小孩子,也越来越多。 然而,标注着时间的合影也到此戛然,1958年,这些人再也没有拍过合影。 接下来再次出现的照片只剩下了昆廷一家的合影,其上的时间标注,则是1961年。 此后的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盖尔和他的妻子,其上的时间标注的,则是1988年。 通过金属本子的记录可以知道,这两张照片上的时间,恰恰是昆廷一家遭遇雪崩,以及盖尔和他妻子先后患病离世的时间。 至此,这堵墙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木头相框,但这相框里却根本没有照片。 “难道说多里安还活着?”卫燃挑了挑眉毛,恰在此时,兜里的卫星电话却响了。 摸出电话按下接通键,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电话另一头的阿历克塞教授惊慌失措的喊道,“维克多!维克多!我的时间不多了,记得帮我照顾好阿芙乐尔!告诉她和你小姨,我爱她们!” 卫燃心头一沉,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飞机已经安全降落了。” 阿历克塞教授换回了轻松的语气,同时,卫燃还隐约听到电话另一头阿基姆毫不掩饰的肆意笑声。 “这俩老混蛋...”卫燃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懒得听对方废话,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将卫星电话重新揣进兜里,卫燃不敢耽搁,抓紧时间在这栋木头房子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 可惜,他除了发现了半瓶生产日期标注为2010年的土豆酒之外,却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发现,自然也就无从查证,一直让他在意的1958年,昆廷和盖尔以及多里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真的要去位于法国里尔的那个地址看看?” 卫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冲动的想法。就像他之前给阿历克塞以及阿基姆的建议一样,那座庇护所里挖出的尸体,最好还是通过官方力量去寻找真相。 而在知情人出现之前,自己贸然去金属本子上记录的地址过去一探究竟,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 念及于此,卫燃最终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求知欲。转身离开了木屋。 重新锁上木门,并且用残存的油泥堵住了锁眼,卫燃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挥手取出了金属本子,随后从那辆半履带摩托照片的旁边,取出了里面唯一的一张底片。 将其举起来对准头顶明媚的阳光,底片里那四个腰间系着大毛巾,围着温暖的壁炉喝酒的影像清晰可见。 “果然那合影要加上昆廷才算吗?”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正准备将手中的底片放回照片旁边的纸袋子里,却发现放在腿上的金属本子竟然自动翻过了一页,紧接着,背面的红色漩涡下,却悄然出现了一个反转的蓝色漩涡! 第507章 迟来的奖励? 针叶林深处的木屋门口,坐在石头台阶上的卫燃静静的注视着再次漂浮起来的金属羽毛笔在这刚刚出现的蓝色漩涡下刷刷刷的写道,“如果有机会,真想和大家一起搭建一座可以永远逃避战争的庇护所。” 还没等他伸手,这金属本子却往前翻到了第15页,紧接着他便看到,那个用来存放十次存活奖励的红蓝双色漩涡闪了一闪,那金属羽毛笔这才失去力量一般啪嗒一声摔在了纸面上。 缓了缓神,卫燃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立刻收起金属本子,召唤出了第15页以十次存活奖励的名义送给自己的半履带摩托。 几乎在这辆摩托出现的瞬间,他便皱起了眉头,不到半小时之前,他才驾驶着这辆半履带找到这里。 但就是这么一会旳功夫,固定在摩托上的那顶帐篷不见了,那张白色的北极熊皮也不见了,唯一剩下的,便只有一卷固定在发动机罩盖上的驯鹿皮! 刚刚那一闪给老子闪没了? 卫燃压下心头的不忿,挥手又召唤出了刚刚在自己眼前出现的蓝色漩涡里的东西,紧接着,他脸上便露出了失而复得的惊喜之色。 这次出现的,竟然是一辆同样白色涂装的雪橇拖斗!而刚刚消失的白色北极熊皮和那顶厚实的帐篷,此时就放在这拖斗里! 这还不算,这里面竟然还额外放了一卷棕熊皮和一个二战时期,德军只在最北部战区配发的睡袋! 手忙脚乱的召唤出金属本子,将仍旧捏在手里的底片放回原来的位置,卫燃这才打开了那卷同样厚实的棕熊皮。 “这是地下庇护所里那张帮了大忙的棕熊皮?”卫燃的脸上几乎笑开了花,这张熊皮可比当时庇护所里那张完整多了。 原本,他还琢磨着这次在涉及芬兰战场的事件里金属本子怎么只是小气的送了一副连指手套,却没想到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果然,芬兰战场果然是个风水宝地! 费力的卷起棕熊皮放回雪橇拖斗,卫燃又看了看旁边的半履带摩托,脸上却越发的满意。 他虽然没搞明白金属本子的行事规律,但毫无疑问,刚刚得到的雪橇拖斗绝对算得上居家旅行的一大助益。 别的不说,至少有那两张单重三十来斤的厚实熊皮外加睡袋和帐篷,以后绝对不用担心被冻死了。 另一方面,没有了帐篷和熊皮的负重,那辆半履带摩托以后用起来也方便多了,至少后面的那两个位置可以用来额外带些东西——哪怕它和那艘排子船一样其实很少有机会能用到。 “不知道如果去一趟法国的那个地址,会不会再奖励点什么...”卫燃贪婪的嘀咕了一句,不过,为了避免解释不清,他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将近乎满载的拖斗和半履带摩托收回了金属本子,卫燃不再耽误时间,清理了地上的痕迹之后,翻过铁丝网换回了自己的鞋子,驾驶着减轻了几十公斤负重的半履带摩托,沿着履带印原路返回。 喜气洋洋的重新回到湖边,卫燃再次换上金属本子里的排子船,慢悠悠的划到对岸,从留在这里的浴盆里拿出了金属探测器,循着不久前确定的位置,耐心的寻找着那辆被拆走了发动机的半履带摩托。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湖泊的面积变大,还是春去冬来的反复封冻和解冻,努力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卫燃,除了找几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生锈子弹壳之外,直到阿基姆驾驶的飞机再次降落在湖面上,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我的好外甥,这段时间你找到什么宝贝了?”几乎在飞机的舱门开启的瞬间,阿历克塞教授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什么正经发现”卫燃指了指浴盆里的子弹壳,“只在湖边找到了这个。” “之前的几个小时,你一直在湖边找?”阿历克塞教授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卫燃,“你怎么不去发现尸体的位置附近找找?” “我担心遇到棕熊” 卫燃毫无心理压力的摊摊手,“再说了,至少这里的蚊子还少一些。” “别说这些了,快帮忙把东西搬下来。” 阿历克塞教授说话的同时,机舱里的阿基姆已经递出来了满满一箱的啤酒。 “你们打算继续在这里呆多久?”卫燃咧着嘴接过了啤酒。 “不是说了嘛,待到所有的酒都喝光为止。”阿基姆说话的同时,竟然又从机舱里牵出来两只估计都没断奶的山羊!最夸张的是,其中一头羊的脖子上,竟然还挂着一兜子调味料! 可做做人吧... 卫燃怜悯的看了眼那两头小羊羔子,这俩蠢玩意儿要是知道自己干嘛来的,恐怕立刻就会跳进水里把自己淹死。 虽然不太理解两位已婚老男人的爱好,但卫燃还是老老实实的帮忙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或许是出于发现了那三具尸体的原因,这次,这俩老家伙默契的把营地选在了这座不知名湖泊的岸边,连带着,也让卫燃跑腿把之前运到森林里的帐篷之类的东西全都拉了回来。 这一番忙碌下来,虽然太阳仍旧挂在树梢上面,但卫燃却已经是又累又困了。索性也就懒得搭理那两个正守着冒浓烟的篝火,一边钓鱼一边喝酒的老东西,独自钻进了属于自己的帐篷里,拉上纱网便蒙头大睡。 等他被飘进帐篷的香味吵醒的时候,窗外的太阳依旧挂在原来的高度,仅仅位置有了些许的变化。 再看看不远处,被支起来的大号纱网帐篷里,其中一只羊已经有大半的身子进了烧烤炉,另外一小半也在阿历克塞教授的劝说下和几条鱼一起进了煮锅。 至于阿基姆,此时竟然正穿着条大红色的泳裤,挺着個圆滚滚的啤酒肚,以一个并不优美的姿势,大呼小叫的从飞机的顶上跳进了清澈的湖里。 “教授,你们这是干嘛呢?”卫燃扒着透气窗问道。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在享受短暂的单身生活。” 阿历克塞教授挥了挥手里的不锈钢汤勺,用夹杂着汉语的俄语招呼道,“既然睡醒了就快点过来帮帮忙,看看我做的鱼羊鲜还差点什么,我总觉得味道和你姥爷做出来的不太一样。” “神特码短暂的单身生活...”卫燃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爬起来钻出了帐篷。 “先来一罐啤酒清醒清醒” 阿历克塞教授递给卫燃一瓶啤酒,随后又用勺子尝了尝自己弄的那锅所谓的鱼羊鲜,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么难吃?” 瞟了眼锅里的血沫,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接过对方手中的勺子,把浮沫撇干净之后,顺手将刚刚打开的啤酒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阿历克塞教授虽然在之前的二十多年早已经被小姨养出了一个挑剔的华夏胃,但这做菜的手艺可着实不怎么样。甚至他丝毫不怀疑,那只证道的山羊压根就没放血更没焯水就下锅了,这特么能好吃那才算有鬼了。 他这边帮着阿列克塞教授拯救一锅被糟践了的新鲜食材的同时,阿基姆却已经游出去了老远,紧跟着,卫燃和阿列克塞教授便听到了他的呼喊。 “阿列克塞!维克多!快丢一条绳子过来!”阿基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喊道,“我刚刚好像在水下看到了一截履带!” “履带?!” 阿历克塞教授立刻把刚刚拿起来的酒瓶子放在一边,转身跑出纱网帐篷,一边用双手比划一边心急火燎的问道,“多长的履带?是不是有这么长?” “我怎么知道!”阿基姆指了指水下。“我只看到一小部分,总之快丢条绳子下来!” “维克多!维克多!”阿历克塞教授大呼小叫的喊道,“你把绳子放哪了?” “来了” 卫燃神色古怪的回应了一句,丢下手里的汤勺,一番寻找之后,从浴盆里拿出一捆绳子丢给了水里的阿基姆。 接过绳子,阿基姆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久之后又冒了出来,“你们试一试能不能拽出来。” “这能拽出来才有鬼了!” 卫燃和阿历克塞教授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句话,只不过前者把这话憋在了心里,而后者则直接说了出来罢了。 “那怎么办?” 阿基姆扑腾着水游上岸,亲自试着拽了拽,果不其然,那绳子的另一头就像拴在了地球的肚脐眼儿上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挪动位置的想法。 “如果那下面真的有一辆半履带摩托的话,恐怕凭我们三个根本拽不上来。” 阿列克塞教授指了指不远处的飞机,“就算用你的萨沙都很难把它拽出来,如果你发现的真是半履带摩托的话,那个小家伙可是有一吨多的重量呢。” “或者我去找些人来帮忙?”阿基姆接过卫燃递来的大毛巾裹住身体,“让阿斯的儿子来怎么样?” “随便你” 阿历克塞教授摊摊手,“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他还能和我们一起喝一杯。”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接他。”阿基姆说着,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记得提前给他打电话,让他带着能用上的工具去机场等着你。”阿历克塞教授提醒道,“这样能省不少时间。” “当然,我当然会提前联系他的。”阿基姆话音未落,已经穿上鞋子跑向了不远处的飞机。 “教授,阿斯就是他的那个朋友?”卫燃等阿基姆启动了飞机引擎之后大声问道。 “对” 阿历克塞教授点点头,“你真该和我们一起去他家看看的,那个老家伙养了好几十只雪橇犬,甚至还养了好几只狼。” “养狼?”卫燃挑了挑眉毛。 “那个叫阿斯的家伙脑子有问题” 阿历克塞教授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他一直在致力于用狼和各种雪橇犬杂交,想培育出具有速度和耐力优势的新犬种。 但实际上,他的雪橇犬培育项目目前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咬伤了不少无辜的路人,这也是他想把家搬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吃饱了撑的...”卫燃给出了一个自认为中肯的评价。 “说的没错” 阿历克塞教授赞同的点点头,随后颇为惋惜的说道,“我还想在这里多消遣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很可能最重要的线索。” “说起这个,亚历山大那边怎么说?” 闻言,阿历克塞教授脸上又浮现出了开心之色,“他同意了你的建议,等他运作一下,大概过几天就会有芬兰官方和媒体过来了。” “到时候我就不参与了”卫燃突兀的说道。 “你不参与了?”阿历克塞教授诧异的看向卫燃。 “教授,你猜亚历山大先生希望在采访镜头里看到我吗?” “为什么不希望?”阿历克塞教授茫然的问道。 “唉...” 卫燃心累的摇摇头,这种事情上,自己这毛子姨父甚至不如穗穗敏感。 “有话直接说”阿历克塞教授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是该我出风头的时候,教授,甚至这都不是你该出风头的时候。” 卫燃摊摊手,直白的说道,“亚历山大先生不是你的经纪人,所以你该把接受采访的机会留给他的,甚至我建议你提前帮他准备些可能用到的答案和历史知识。” 第508章 历史?生意?工作? 在湖边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当阿基姆驾驶的飞机再次让湖面荡起一圈圈的波纹时,烤炉里的大半只山羊已经端上了折叠桌子,至于那锅阿历克塞教授寄予厚望的鱼羊鲜,却早已经被端到了角落,显然是被放弃了。 好在,阿历克塞教授已经从卫燃那里收获了更加重要的东西,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卫燃已经借着在红旗林场学到的东西,帮他安排好了接下来几天该怎么应付自己的老板。 在他们这准翁婿二人的注视下,机舱的舱门被缓缓开启,但最先跑出来的,却是几只毛色驳杂看不出品种旳狗子。 只不过,在看到这些狗子低垂的粗大尾巴时,卫燃却下意识的一把抄起了放在身边的猎枪——哪怕这些长的和狼极为相似的狗子全都带着嘴套。 紧随其后,一个身高最多一米七,甚至看起来还不如阿历克塞教授高的瘦小年轻人钻出了机舱。 “那是阿斯的儿子,克鲁格。” 阿历克塞教授在一边解释道,“他比你还小两岁呢,已经连续三年拿下他们当地狗拉雪橇山地竞速赛的冠军了。” “这比赛很厉害?”卫燃好奇的问道。 “或许吧” 阿历克塞远远的和对方打了声招呼,“我听阿基姆说的,克鲁格去年还骑着摩托参加了达喀尔拉力赛。” “芬兰人的强项”卫燃用汉语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还没等他来得及和这个名叫克鲁格的年轻人打个招呼,后者却已经转过身,帮着阿基姆把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矮胖子推了下来,顺手还拎起了一个看起来很重的帆布包。 “那就是阿基姆的朋友,阿斯。”阿历克塞教授继续介绍道,“他的腿就是因为森林里的那个庇护所摔伤的。” “这是一家人都来了?”卫燃疑惑的问道。 “那个名叫克鲁格的小伙子还算正常,他的爸爸阿斯可就不好说了。”阿历克塞教授哭笑不得的说道,“那是个很固执甚至可以说偏执的家伙。” “一般这样的家伙都不太好沟通”卫燃低声回应道。 “确实” 阿历克塞教授头疼的说道,“亚历山大先生虽然买下了所有的发现和故事,但如果打算拍电影,必须给他和他的儿子每人一個角色才行,这个老家伙太想出名了。” 悄悄话说到这里,那几只带着危险气息的狗子也围住了卫燃和阿历克塞教授,紧接着名叫克鲁格的年轻人,也用轮椅推着他的老爹走了过来。 显然,阿斯和克鲁格父子并不会俄语,所以双方仅仅只是点点头握握手罢了。 简单的认识之后,克鲁格从他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台擦拭的很干净的绞盘,熟练的将其固定在岸边一颗松树上之后,脱掉衣服,一手拉着绞盘钩子,一手拽着从水里延伸出来的绳子走进了冰凉的湖水里。 接下来的操作就要简单多了,在固定好绞盘之后,克鲁格又从机舱里拎出来一个大号的户外电源连上绞盘,随后又细心的给绞盘钢缆上铺了一张打湿的毯子,示意众人站远了之后,立刻按下了绞盘开关。 随着小拇指粗细的钢丝一点点绷紧,湖岸的水里也开始变的浑浊。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台带着些许锈迹的半履带摩托被绞盘轻而易举的拽到了岸上。 “还真是半履带摩托!”阿历克塞教授不等绞盘彻底停下,便拎着酒瓶子跑了过去。 “小心点!”克鲁格用芬兰语喊了一嗓子,紧跟着立刻停下了仍在工作的绞盘。 没人理会克鲁格关于安全问题的抱怨,所有人都一股脑的蜂拥了过去。 “这是档位军的第6北方山地师的装备!” 阿历克塞教授用提前准备的一块毛巾擦干净半履带侧面的淤泥之后,立刻指着残存的盾牌形徽章中央隐约可见的雪花符号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不愧是吃这碗饭的...” 卫燃暗叹了一句,那残存的部队徽章因为长时间的水泡锈蚀早已模糊不堪,能看清的,也仅仅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大小的区域罢了。 “阿基姆,让克鲁格继续往后拽。”阿历克塞教授兴奋的喊道,“这后面好像还有东西!” “要不是你这老家伙跑过去,早就全都拽出来了。” 克鲁格在听完阿基姆的翻译之后,明目张胆的用芬兰语抱怨了一句,直等到憋着笑的卫燃把教授拉走,他这才重新启动了绞盘。 很快,一个装满了淤泥的拖斗被拽了上来。而被卫燃拉住的阿历克塞教授立刻兴奋的喊道,“发现好东西了。” “那个拖斗?”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标准的拖斗是装轮子的” 阿历克塞教授指着拖斗一侧残存的半个金属雪橇座说道,“这应该是专门为了芬兰的环境改装的,它的存量可不多,我也仅仅只见过一次实物。” “我也有一个,而且品相比这坨废铁可好太多了。” 卫燃在内心里暗自炫耀了一句,直等到克鲁格停下绞盘,这才放开了阿历克塞教授。 “维克多,快帮我把里面的淤泥清理干净。”阿历克塞教授一边往刚刚出水的拖斗跑一边招呼道。 “你觉得这里面能有线索?”卫燃左右看了看,直接取下仍旧挂在履带负重轮上的绞盘钩子,转而将其挂在了拖斗的一侧。 根本不用他找阿基姆帮着解释,不远处的克鲁格在卫燃再次拉着教授后退之后,立刻再次启动了绞盘。 轻而易举的拽翻了拖斗,阿基姆立刻用一个塑料水桶打来了一桶湖水,用力泼进了残存着淤泥的拖斗里。 可惜,这拖斗当初被故意丢在这里的时候就是空的,阿历克塞教授自然不可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趁着教授在腥臭的烂泥里寻找线索的时候,卫燃却看向了仍旧没有恢复清澈的湖面,当初盖尔可是把两辆雪橇拖斗丢在这儿的,只不过后面那辆使用皮带固定在前面那一辆上而已。 这半个多世纪的时间过去,用来连接两个拖斗的皮带自然早就断了,但那皮带扣可还卡在那个拖斗屁股上呢。 但另一方面,刚刚他看的清楚,阿历克塞教授第一时间便将那皮带扣扯下来塞进了湖岸的淤泥里。毫无疑问,这老东西肯定已经猜到后面可能还拖着别的东西,而他那么做,肯定是想捡点便宜。 可对于卫燃来说,他此时却更加好奇,这水里到底会不会还有第二个拖斗,如果没有的话,那消失的第二个拖斗,会不会就是金属本子里的那个。 “找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了” 阿历克塞教授在藏好了那枚腰带扣之后便停了手,“目前只能确定这辆半履带摩托来自第6北方山地师,剩下的查证恐怕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亚历山大先生能通过媒体找到些线索了。” “就不能随便编一个故事吗?”阿基姆凑上来问道,“比如一群正义的芬兰猎人帮助一群战俘逃离纳脆的控制之类的。” “得了吧阿基姆” 阿历克塞教授语气嘲讽的说道,“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芬兰的,在拉普兰战役之前的芬兰,基本上不是被德国人控制就是被德国人洗脑了,他们和德国人好的都快睡到一张床上了。” “你这是偏见,来自历史学者的偏见。”阿基姆撇撇嘴,“虽然我也是个俄罗斯人,不过我觉得...” “历史就是历史” 阿历克塞教授此时的语气倒是格外认真,“真实发生的事情才叫历史,哪怕发生的那些事情对某些人或者某个国家来说是羞于启齿的黑料,哪怕离谱的完全不符合逻辑,但只要真的发生过,那就是真的历史。至于你觉得或者我觉得,那才是偏见。” “少来这一套!”阿基姆嘲讽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编造的假历史还少吗?” “我那是生意”阿历克塞教授恬不知耻的辩解道。 “这个就不是生意了?”阿基姆踢了踢侧躺的雪橇拖斗。 “当然不是” 阿历克塞教授摇头晃脑的说道,“这是我的老板亚历山大先生分配给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还原历史真相。” “你怎么和美国人一样不要脸?”阿基姆吹胡子瞪眼睛的问道。 “美国人能做的,为什么我不能做?你怎么也和美国人一样不要脸?” 斗嘴从来就没怂过的阿历克塞教授半蹲在湖边洗了洗手,施施然的从兜里摸出个酒瓶子拧开灌了一口,含糊不清的敷衍道,“耐心等着吧,不久之后亚历山大先生会通过媒体来寻找这里的真相的,到时候你和你的朋友说不定还有机会接受采访呢。等几个月之后,如果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再把它当作生意来做也不迟不是吗?” “历史是历史,生意是生意,工作是工作,呵!” 在一边听热闹的卫燃摇摇头,忍不住发出了和金属本子近乎同样的感叹,“人性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到某些时候都可以选择不当人。” 第509章 返回喀山 自从发现了沉湖的半履带摩托,并且确定在上面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之后。阿历克塞教授便把继续寻找线索的工作一股脑的丢给了卫燃,而他自己和阿基姆,以及似乎没打算离开的阿斯则像是泡在了酒杯里一样,践行了什么叫“酒海无涯,死不回头。”。 倒是那个名叫克鲁格的芬兰小伙子,虽然话不多,但却格外的勤奋,每天不是拿着金属探测器帮卫燃寻找遗漏的线索,就是带着狗子在森林里巡视,偶尔还会带回来一些这个季节禁止捕杀的猎物。 时间一晃过了整整五天,这五天里,本就在划水的卫燃倒是真的有了些不大不小的发现,这些发现里除了一些锈成废铁旳兽夹之外,还包括一个残存的人类下颌骨,以及一块在庇护所周围发现的德军士兵牌。 那块人类下颌骨,卫燃仅从位置就能判断出来,他大概率来自当初浴盆下的那具枯骨。 但那块士兵牌,他却完全没印象了,当初在暴风雪里抢夺半履带逃跑的时候,他可没有参与搜刮尸体的工作,更没注意过康坦等人有没有连德军尸体脖子上的士兵牌一起带走。 即便有如此多的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小的士兵牌绝对是个重要的线索。 “查到了” 卫燃挂断了黛安打来的电话,环顾了一圈看着自己的众人,伸手拿起摆在户外折叠桌上的士兵牌晃了晃,“根据雪绒花组织查到的资料,这枚士兵牌的主人来自档位军第6北方山地师下属的第6工兵营。” “还有呢?”阿历克塞教授追问道。 “根据能查到的档案记载,这个名叫弗洛里安的士兵,是在1943年的12月22号阵亡的,他死后被追授了一枚二级铁十字,原因是曾试图阻止战俘暴动。 另外,在此之前的1943年8月,这个倒霉蛋还得到了一枚铁战伤勋章,原因是在空袭中被震聋了一只耳朵,在伤势痊愈之后,他被分配到了第6工兵营的后勤单位。” “43年后的战伤勋章就是垃圾”阿历克塞教授嘲讽道,“价值还不如一张面值7卢布的钞票。” “我怎么不记得发行过7卢布面值的钞票?”阿基姆疑惑的问道。 “假钞”卫燃将手中的士兵牌递给阿基姆,“白痴印的假钞可能有7卢布面值的。” “那不就是废纸吗?” “印刷精美的废纸” 阿列克塞教授喜气洋洋的补充道,“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多了,顺着这条线索,或许很快我们就能从芬兰官方或者德国官方那里查到当时发生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很快就能查到了。”卫燃附和着点点头,内心则在犯嘀咕,不出意外?不出意外才怪呢! “这块士兵牌来的可真及时”阿历克塞教授盘算道,“大概明天这个时候,亚历山大先生就该带着记者和芬兰官方的工作人员到了。” “教授,既然亚历山大先生快到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卫燃突兀的开口说道。 “你打算这个时候离开?”阿基姆不解的看着卫燃。 “确实该离开了” 阿列克塞教授点点头,卫燃不打算在接下来的采访中露面,这件事是在几天前那辆半履带摩托没有出水之前,他们二人就商量好的,至于原因嘛,自然是不想抢了亚历山大先生的风头。 不过,这些原因自然不用解释给阿基姆等人听,因此,阿历克塞教授顺势解释道,“维克多马上要去埃及了,这些行程是早就定好的。阿基姆如果方便的话,你把他送回去吧。” “现在?”阿基姆扭头问道。 “或者你也可以先醒醒酒”卫燃笑着说道,“昨天我小姨给我打电话了,她也准备回去,所以你还要把她接上才行。” 阿基姆下意识的捂着嘴哈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阿历克塞,快把你那个酒精检测仪借我用用。” “在帐篷里呢” 阿历克塞教授指着身后说道,“不过它最高只能显示到20,所以你最好还是先睡一觉。” “果然!” 卫燃不着痕迹的关上了刚刚偷偷打开的录音功能,暗戳戳的琢磨着什么时候坑自己这老丈人一把。 “8個小时之后吧!” 阿基姆立刻停住了脚步,“我要先去睡一觉,维克多,8个小时之后叫醒我,然后我们就回去。” “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卫燃笑眯眯的回应道,去埃及这件事虽然是借口,但也是事实。甚至昨天季马还打来了电话,听对方那意思,似乎是卡尔普已经租下了一条船,准备把所有的拍摄器材和物资一起运去埃及。而他打电话过来,便是询问卫燃要不要把他的装甲皮卡一起运过去。 这种事卫燃当然不会拒绝,他虽然没去过埃及,但也知道,在那种鬼地方,有辆靠谱的车子绝对要舒服不少。 挥散心中的思绪,卫燃趁着最后这八个小时的时间整理了一番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安排。 摆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埃及的电影拍摄之行,除此之外,那位来自英国的爱德华先生的委托,他也准备等到了埃及之后再抽时间一并解决。 等到从埃及回来的时候,穗穗大概也已经抵达了喀山,到时候肯定还要跟着对方跑一趟因塔才行。 这么一番盘算下来,他发现自己虽然已经不用去红旗林场上课,但似乎反倒更忙了。 “好好珍惜这最后几个小时的清闲日子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溜溜达达的返回了属于自己的帐篷。 八个小时之后,阿基姆驾驶着他的飞机在平静的湖面上起飞,一番盘旋之后选定方向,带着卫燃开始返程。至于阿历克塞教授,自然是继续留下来过他的逍遥日子了。 先飞回普拉西村接上同样在度假的小姨周淑瑾,阿基姆一刻不停的把他们二人送到了机场。 直到告别了阿基姆,一路上尽显大家闺秀风采的小姨周淑瑾立刻问道,“你姨父这几天没少喝吧?” “我不知道”卫燃一脸无辜的给出了一个比肯定答案还肯定的回答。 “等他回去再收拾他!”周淑瑾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狠话。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周淑瑾已经坐在了候机大厅的椅子上,也不急着去托运行李,反而不急不慢的继续问道,“穗穗那丫头什么时候过来?” “半个月之后”卫燃坐在周淑瑾的身边答道,“她现在在姥姥家帮着指挥盖房子呢,据说正忽悠村里的几个老泥瓦匠呢。” “忽悠泥瓦匠?”周淑瑾疑惑的看着卫燃。 后者摊摊手,“她不是已经接手了因塔营地的运营工作吗?” “这俩有关系?”周淑瑾越发的不解。 “当然有关系” 卫燃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听她说,因塔那边的温泉营地周围盖了不少猎人小屋,她和季马商量着准备给那些猎人小屋都安排个大土炕。” “这不是胡闹吗?” 周淑瑾瞪圆了眼睛,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快憋不住的笑意,“她不会是打算把那些叔叔大爷们请到因塔去指导工作吧?” “这不明摆着吗?” 卫燃继续说道,“说起来这事要怪季马的那些朋友,听说他们自己捣鼓出来的土坑要么倒灌烟呛死人,要么炕头冒火整的和焚尸炉似的。穗穗也是没办法了,不然她早就过来了。” “瞎胡闹” 周淑瑾嘀咕了一句,紧跟着说道,“你小子看好了那丫头,尤其记得提醒她,别带岁数太大的过来,另外村里那几个出了名的酒蒙子也别带着,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可担待不起。” “放心吧”卫燃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有姥姥姥爷盯着呢,再说穗穗鬼精鬼精的,肯定早就想到了。” “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周淑瑾突兀的问道。 “这个...”卫燃咧咧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当我没问。”周淑瑾满意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去托运行李吧。” “那您先歇着。”如蒙大赦的卫燃赶紧站起身,拉着两人的行李跑没了影子。 两人一路舟车劳顿赶回喀山的时候,已经在极昼环境下待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卫燃总算迎来的久违的黑夜。 等到卫燃驾驶着装甲皮卡,拉着小姨赶回卡班湖畔的时候,季马早已经驾驶着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等待多时了。 “维克多,你总算回来了。” 季马等卫燃推开车门,立刻将上半身探出车窗喊道,“快准备准备和我去火车站,今天晚上所有的东西必须装车运到索契了。” “稍等我一下”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跳下驾驶室打开了紧锁的院门。 将车子一路开到房门口,卫燃再次推开车门之前说道,“小姨,我先去趟火车站,等下用不用我带些什么东西回来?” “不用了”坐在后排的周淑瑾打了个哈欠,“刚刚飞机上吃过饭了,晚上就不开火了,你要是饿了就在外面和季马吃点就行。” 闻言,卫燃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帮着对方把二人的行李送进了房间里,随后又拿起当初爱德华送来的公文包丢进装甲皮卡,这才调转车头跟着季马开往了火车站的方向。 第510章 因塔运动员 在季马的带领下,卫燃将装甲车直接开到了火车站的货运站台,将其交给了一个眼熟的小混混。 直到办完了托运手续,季马这才好奇的问道,“维克多,刚刚我看到周女士了,她也来了?” “她会在这儿住几天” 卫燃浑不在意的解释道,这是当初去芬兰的路上就商量好的,自己那位勤快的小姨可是憋着劲儿打算在那大院子里种点什么呢,为此她可是把旅行社工作都甩给手下的员工了。 “我们三天之后就要出发去埃及” 季马说话的同时,从包里掏出一个票夹子递给卫燃,“这是你的机票,你的时间没问题吧?” “我能有什么问题?” 卫燃接过票夹子看了看里面旳机票,转而说道,“对了,给我找几个人,再找一辆代步车,这几天我小姨可能会在院子里种些东西,到时候估计需要人手。” “这种事好说” 季马痛快的应承了下来,紧跟着说道,“另外,后天下午,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去一趟林场,卡尔普先生会在出发前给我们开个小会。” “没问题” 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季马,这次去埃及都有谁跟着?” “安娜老师和卡尔普先生带队,其余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林场的姑娘们。” 季马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还有几个我们之前没见过的演员,最近这些天我一直在和他们对台词呢。” “看来你真的成为一个职业演员了”卫燃笑着说道。 “当然,我早就是个职业演员了。”季马开心的说道,“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正准备钻进面包车里的卫燃将手搭在车顶上问道。 “这次去沙漠拍摄,我的玛雅也答应一起去看看。” 季马的脸上此时几乎笑开了花,“而且在埃及的拍摄结束之后,她可能还愿意和我一起去意大利拍完剩下的镜头。” “意大利还有镜头?” 卫燃拍了拍脑门,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意大利那边当然有镜头,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在古比井意面餐厅进行拍摄。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自然也就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罢了。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季马说话间已经拉开了车门,“快上车吧,我把你送回去之后还要回红旗林场呢。” “那就开快点儿吧” 卫燃关上车门催促道,实则却在琢磨着,等回去之后要立刻联系一下卡坚卡才行。既然古比井意面餐厅那边有镜头,而且卡尔普和安娜两位老师都跟着,无疑他们肯定会见面。 但同时,卫燃可是牢记着当初尼古拉先生的嘱托,关于卡坚卡的事情没必要让卡尔普等人知道。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尽快问问卡坚卡那边的情况,甚至必要的情况下,或许还要给对方放个长假才行。 “维克多,你就不好奇这次我负责饰演哪个角色吗?” 季马在车子离开火车站之后,见卫燃一直在盯着窗外出神,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哪個角色?”卫燃心不在焉的问道,“那个德国记者还是那个英国俘虏?” “当然是德国记者佩尔”季马喜气洋洋的说道,“为了能演好这个角色,我最近连做梦说的可都在说德语。” “其他角色呢?”卫燃敷衍的问道。 “英国俘虏哈利由他的孙子,也就是夏洛特先生的小儿子来演”季马顿了顿,继续介绍道,“其他几个角色的演员我不认识,都是卡尔普找来的。” “看来这次你要演主角了?” “当然!”季马的语气中多了些兴奋,“维克多,要不要我提前给你准备些签名?” “签名就算了” 卫燃一脸嫌弃的拒绝了对方的周边产品,转移话题问道,“芬兰拍的电影什么时候开始上映?” “七月20号” 季马想都不想的答道,“那部电影已经翻译成德语俄语和芬兰语了,就像开始说的那样,会在网络上付费播放,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进电影院呢,当然,最后这句是我猜的。” “祝你美梦成真吧”卫燃继续敷衍了一句,随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因塔那边的营地上。 在两人的闲聊中,车子开回了卡班湖畔的大院子,告别了急着返回红旗林场的季马,卫燃立刻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钻进了卧室。 拉上窗帘连上认证器,片刻后,笔记本电脑桌面上自动打开了一个空荡荡的文档。 “能听到我说话吧?”卫燃一如既往的用德语问道。 “可以”网线另一端的卡坚卡用文字给出了答复。 “过段时间古比井意面餐厅会有电影拍摄工作,这件事你知道吧?” 面对卫燃的提问,另一端的卡坚卡立刻给出了回应,“半个月前我就已经接到莫妮卡的通知了,对方愿意用免除半年房租的代价征用餐厅进行拍摄,我已经同意了。所以从7月1号起一直到8月1号,餐厅都归他们用。” “记得把餐厅稍微收拾一下,然后给自己放个假。” 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随便去哪玩一个月吧,更久一点也没问题,但是别和电影拍摄团队碰面。” “没问题,还有别的事情吗?”卡坚卡飞快的打出了一行德语问道。 犹豫片刻,卫燃敲打着键盘给了对方一个位于法国西北部城市里尔的地址,随后开口说道,“趁着假期,如果你有时间有兴趣的话,去这个地址看看吧。” “目标是什么?”卡坚卡干脆的回应道。 “没有目标,范围性的调查一下那里有什么以及发生过什么就可以了。”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当然,这件事不急,等你的假期结束再去也可以。” “还有别的事情吗?”卡坚卡追问道。 “没有了”卫燃说完,干脆的拔掉了链接在笔记本上的认证器。 与此同时,网络另一端的卡坚卡将手中的笔记本丢到一边,美滋滋的说道,“刚刚你听到了,老板给了我们一个月的假期,很明显的提示我们离电影拍摄团队远一点,所以你准备去哪玩?” “法国?”旁边正在用一支粉红色枪柄的转轮手枪模型练习牛仔居合斩的姑娘反问道,“老板不是安排了任务吗?” “那就法国吧” 卡坚卡站起身,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我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我明天上午和莫妮卡打个招呼再走”仍在练习牛仔居合斩的姑娘一边重复着拔枪动作一边问道,“巴黎汇合?” “那就巴黎吧”卡坚卡话音未落,已经走进了浴室。 50分钟之后,已经换了一身男人打扮的卡坚卡往头上扣了个蓝色的棒球帽,从杂乱的衣服堆里准确的拎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色单肩挎包甩在肩膀上离开了家门。 不久之后,相距仅仅半条街远的一座地下停车场里,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突兀的启动了引擎,慢腾腾的离开停车场径直开往了城外的方向。 与此同时,远在喀山的卫燃却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转眼第二天一大早,等他循着有些紊乱的生物钟起床洗漱离开卧室的时候,小姨周淑瑾已经熬好了豆浆煮好了鸡蛋,此时她正拿着手机一边搜索着什么一边在一张纸上记录着什么呢。 “小姨,你这是干嘛呢?”卫燃打算着哈欠问道。 “我在研究你这院子里能种点什么”周淑瑾兴致勃勃的说道,“快去吃饭,然后陪我去买种子。” “这眼瞅着就七月了,种什么都来不及了吧?”卫燃哭笑不得的问道,打从第一次看到这院子,自己这位小姨可就开始盘算了。 “所以我这不是在查呢吗?” 周淑瑾晃了晃手机,“别的不说,至少你要的鬼子姜还来得及种,另外还可以种些辣椒什么的。你速度快点,我已经查到哪里有卖的了。” “那你等一会”卫燃立刻坐在了餐桌边。 不等他吃完了过分简单的早餐,一辆宝马轿车和一辆轻型卡车边先后停在了院子外面。 紧接着,曾经帮卫燃分拣过二手书的小混混格列瓦阿拉赫便推开了轿车的车门。踮着脚透过铁栅栏门往里看。 “卫燃,好像有人来了。”正在落地窗前忙活的周淑瑾赶紧提醒道。 闻言,卫燃往外看了一眼,立刻喝光了最后一口豆浆,拿着没吃完的面包片就往楼下走,同时嘴上不忘含糊不清的解释道,“是季马的朋友,来给你帮忙的。” “季马这孩子还真懂事”周淑瑾满意的夸奖道。 “小姨,你恐怕是整个喀山第一个夸奖季马懂事的。”卫燃调侃的同时,已经走到了一楼,小跑着来到门口,打开了反锁的栅栏门。 “维克多,我们没错过早餐吧?”格列瓦笑呵呵的问道。 “今天稍微晚了点,不过等下我会给你弄点早餐的。”卫燃主动和对方碰了碰拳头,同时好奇的问道,“你的头发怎么变成正常颜色了?” “季马说让我们今天正经点”格列瓦略有些拘谨的说道,“他和我说周女士在你这里。” “你也知道我小姨?” 卫燃越发的好奇,这些小混混以往过来帮忙的时候,那可是人手一套看起来就不好惹阿迪三道杠运动服,外加一头季马色的头发。 可眼下倒好,这几个先后从车里钻出来的小混混不但都换成了相对稳重的牛仔裤和各色的格子衬衫,就连头发似乎都是重新剪过的。如果不是他们用来遮挡手腕纹身的运动护腕过于统一显得有些奇怪,说他们是喀山大学的学生估计都没人怀疑。 “当然知道” 格列瓦不满的提醒道,“维克多,我们的父母可都是从因塔搬来的,我们不但知道周女士,而且还知道她的女儿阿芙乐尔呢。” “还有你帮因塔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一个穿着牛仔裤和宽松t恤的年轻姑娘帮着补充道。 “你们这么说都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卫燃招呼着这些小混混一边往里走一边好奇的问道,“格列瓦,你们的帮派叫什么名字?” “帮派?” 格列瓦摊摊手,故作正经的矢口否认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帮派,那是违法的。” “真的?”卫燃狐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格列瓦咧着嘴,一脸无耻的说道,“不过我们都是季马开的健身房的会员。” “健身房?他开过健身房?”卫燃越发的好奇,这事他可从来没听季马说过。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开业的” 格列瓦憋着笑解释道,“他的健身房名叫因塔运动员,地址就在他家的院子里,所以听名字你就知道,只有因塔人才能去他的健身房锻炼身体。” “神特码因塔运动员...” 卫燃抽搐着嘴角,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健身房会员?换了个花样的帮派罢了。 第511章 达丽娅老师需要帮忙 不管卫燃如何在心底吐槽过来帮忙的“因塔运动员”们,至少他的小姨周淑瑾对这些热心肠的“好孩子们”可是格外的满意。 在格列瓦等人的帮助下,仅仅只是大半天的时间,她不但在靠近大门一侧的空地上开出了两畦用漂亮的木头栅栏围出来的菜地,甚至还在琢磨趁着这两天有时间,要不要一鼓作气在房子后边的空地上提前扣个蔬菜大棚留着冬天的时候用。 对此,卫燃秉承着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反正不用自己跟着忙活。所以只要她别拆了房子,其余旳随便自己的未来丈母娘尽情折腾就是。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经准备停当的卫燃在最后检查了一番金属本子里的物品状况之后,带着不多的行李,在小姨的挥手送别下登上了季马开来的车子直奔红旗林场的方向。至于周淑瑾,恐怕会在这里一直等到穗穗过来,或者更准确的说等她过足了种菜的瘾,才会返回伏尔加格勒。 半路兜了个圈子接上同样拉着行李箱的玛雅,一行三人有说有笑的准时赶到了红旗林场。 当季马踩下刹车,卫燃还没来得及从车子里下来,站在主楼门口的戈尔曼笑着调侃道,“我们的大股东总算舍得来了?上周五你没来工作,我可是要扣你工资的。” “我哪来的工资?”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没管身后献殷勤的季马,迈步跟着戈尔曼一边往楼里走一边问道,“这次你不去埃及吗?” “我就不去了”戈尔曼笑着回应道,“我只是个厂长,卡尔普和安娜才是导演。” “我已经开始期待他们两人指导拍摄的电影会是什么样子了” “你脸上的表情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我依然能看出来你只是在虚假的恭维” 戈尔曼头也不回的揭穿了卫燃的小心思,紧跟着转移话题说道,“这次喊你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让你提前和大家熟悉一下,毕竟明天下午就要出发了。” 闻言,卫燃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着对方走进了位于一楼的一个大号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其实这里更像个小号的礼堂,只不过那小小的舞台下面摆放的不是一排排的座椅,而是两个圆环形的会议桌罢了。 这俩会议桌中的一个,围坐着的全是熟人,都是在电影制片厂工作的那些漂亮“校友”,但另一个会议桌周围坐着的人就意思了。 这圈长桌周围坐着的,有以卡尔普为首的几位老师,也有来自英国的夏洛特和他的小儿子,还有几个卫燃没见过的男人。除此之外,他甚至在这张桌子周围看到了爱德华先生。 “维克多,过来坐我旁边。” 正端着咖啡杯的安娜老师笑眯眯的朝卫燃招招手,顺便还帮忙拉开了身边的椅子,而跟在身后的季马则根本不等招呼,便带着玛雅主动坐到了“校友”那一桌。 等到卫燃和戈尔曼先后坐下,安娜和卡尔普对视了一眼,后者不紧不慢的将雪茄搭在烟灰缸上,“既然人都到齐了,下面就让我来简单的介绍一下吧。 维克多是我们这次电影拍摄的历史顾问,他不会参与到具体的拍摄工作中来,但会随时纠正我们在拍摄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时空错误,在这一点上,我希望大家...” 在卡尔普的介绍中,卫燃和这一桌的熟人或者陌生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卡尔普又把其余几个参演的演员介绍了一番。 等双方相互认识之后,安娜接过了话题,用了整整两個小时的时间,详细的说明了抵达埃及之后的拍摄计划,已经拍摄环节需要注意的问道。 虽然越往后听,卫燃也越发的昏昏欲睡,但至少他已经确定了一个好消息,这次埃及的拍摄之行,自己恐怕是最清闲的一个。 好歹熬到了会议结束,卫燃还没来得及离开会议室,爱德华便主动凑了上来,一团和气的问道,“维克多,关于我祖父的同事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很抱歉爱德华先生” 卫燃歉意的笑了笑,故作无奈的答道,“最近我还在翻阅德国和英国的档案资料,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这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爱德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像是下了重注似的邀请道,“维克多,请加快进度吧,如果你能在8月份之前查到我需要的东西,除了约定的调查费用之外,你还可以和我一起去观看欧冠联赛的所有正赛。不瞒你说,我可是皇家马德里的忠实球迷,他们的每一场比赛我都买了最好的席位。” “欧冠联赛?”卫燃愣了愣,故作诧异的问道,“爱德华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足球比赛?” “那个男孩子不喜欢看足球比赛呢?”爱德华摊摊手,“如果有大杯的冰啤酒就更更好了。” “坦白说,我还从没去球场看过比赛呢,那可是我一直非常期待的事情。”卫燃一脸期待的憧憬道,实则内心却在冷笑。 球赛?看个球的球赛! 这老阴币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邀请,肯定是因为他利用那枚优盘里的病毒程序,看到了卡坚卡想让他看到的内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老东西主动跳出来,反倒坐实了他想利用那枚优盘监控自己电脑的事实! “我会给你留个位置的”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露馅的爱德华热情的做出了保证,紧跟着又画了个大饼,“维克多,我等你的好消息。” “您肯定会得到好消息的” 卫燃先是继续一脸期待的做出了保证,紧跟着这才随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顺势问道,“爱德华先生,这次去埃及您也打算跟着吗?” “当然” 爱德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现在正在休假,而且夏洛特先生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邀请。” “祝您在沙漠里玩的愉快”卫燃笑呵呵的回应道。 “也祝你们的拍摄工作顺利”爱德华客气且绅士的答道。 一番虚情假意且毫无营养的寒暄之后,卫燃目送着爱德华刚刚走出主楼大门,季马便和“他的玛雅”凑过来。 “那个老东西是你的肥羊?”季马挤眉弄眼的问道,甚至“肥羊”这个词还是用汉语说的。 “确实是个肥羊”卫燃摊摊手,“精明的肥羊。” “精明的肥羊一样是肥羊”季马再次从嘴里蹦出一句夹杂着汉语单词的俄语。 “飞羊是什么?”玛雅模仿着两人的音调疑惑的问道。 “等着被杀的羊”季马笑眯眯的解释道。 “别管什么羊了” 卫燃随着这两人一边往远处的那栋五层建筑走一边好奇的问道,“玛雅,你这次怎么也有兴趣跟着?难道是对我们的明星季马动心了?” 闻言,玛雅翻了个白眼,“除非俄罗斯的雄性哺乳动物都灭绝了。” “玛雅,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季马故作夸张的捂着心口抱怨道。 玛雅却懒得搭理季马,指了指身后的林场主楼解释道,“我这次是接受安娜女士的雇佣,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跟着一起去埃及参加拍摄工作的。” “拍摄还需要心理咨询师?”卫燃疑惑的问道。 “用安娜女士的话说,我的工作是保证演员,尤其是像夏洛特先生的儿子这样的业余演员在参加拍摄时呈现的肢体语言符合剧本要求的心理状态。” 玛雅耸耸肩继续说道,“所以虽然季马的存在让我确实不太想参与这份工作,但安娜开的薪水已经足够我给我的爸爸买一辆新的卡车了,所以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亲爱的玛雅,你这么说让我更伤心了。”季马悲痛欲绝的提醒道。 “你这个样子也让感觉更恶心了”玛雅没好气的提醒道。 “我要是你,现在可没时间伤心。” 卫燃跟着调侃道,“相反,我会给安娜老师买一份足够用心的礼物,这样说不定下一个电影的时候,玛雅还会出现在拍摄现场。” “你说的有道理!”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季马立刻拍了拍后脑勺,“出发之前我就给安娜老师送一份礼物表示感谢。” “白痴”玛雅翻了个白眼,故意走到卫燃的另一边隔开了她和季马。 开够了玩笑,季马顺势和卫燃换了个位置,总算像个正常人似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因塔的营地上面,“维克多,阿芙乐尔还没说动那些建筑工程师吗?” “工程师?” 卫燃愣了愣,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姥姥村子里的那些泥瓦匠,“不出意外的话中旬就能过来了。” “到时候因塔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季马划拉着后脑勺,“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赶紧进入冬天了,到时候我肯定要去搭好的猎人小屋里住上整整一个月再回来。” “你这么说的话,我也开始期待了。”玛雅开着玩笑调侃道,“那样的话我就能清静一个月的时间了。” “你也想和我一起去吗?”季马开心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喀山没有你之后,留在喀山的我就能清静一个月了。”玛雅笑眯眯的补了一刀。 还没等季马继续贫嘴,站在咨询中心门口的达丽娅老师却喊住了卫燃。 “维克多,过来一下。”达丽娅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一会儿食堂碰面”卫燃和季马以及玛雅招呼了一句,随后跑向了达丽娅老师。 “上车”达丽娅话音未落,已经拉开了身边那辆轿车的车门。 “去哪?”卫燃坐进副驾驶之后立刻问道。 “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达丽娅说话间已经踩下了油门,驾驶着车子开往了林场大门的方向。 “又有考核?”卫燃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维克多,你已经因为可耻的作弊,被红旗林场永远开除了。”达丽娅一本正经的提醒道。 卫燃咧咧嘴,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别急,等下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帮忙吧。”达丽娅老师说完,稍稍提高了车速,径直开往了市区的方向。 第512章 查不到的参军信息 出乎卫燃的预料,达丽娅老师驾驶的车子并没有开进市区,反而停在了城郊一片看起来很有年头旳筒子楼建筑附近。 “拿上后备箱里的东西”达丽娅说话的同时,已经按动钥匙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门。 见状,卫燃赶紧跑到车尾,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拎了出来。这大包小包里,基本上都是些诸如鸡蛋、水果、食用油、面包、奶酪、黄油,以及牛奶、火腿之类的食物。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几大瓶的洗衣液和一大包还没拆过包装的棉袜子,外加一件呢子材质的外套。 “达丽娅老师,我们这是去做什么?”卫燃一手拎着两个大号的食品袋子,一手拎着装有衣物的纸袋子问道。 达丽娅从后排车厢里拿出一束鲜花放在车顶,随后自顾自的掏出钱夹子,从里面拿出一沓卢布现钞塞,顺手又从后腰拔出一柄细长的匕首,在后备箱里一个印着烤箱图案的纸箱子上,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切了一条缝。 将那支造型怪异的匕首重新别在后腰的位置,达丽娅老师将手中的钞票顺着纸箱子上的缝隙一张张的塞进去,随后把鲜花放在上门之后,这才将其抱在怀里,一边往筒子楼里走一边解释道,“去看望一位昨天意外认识的老人,顺便看看你能不能帮帮她。” “意外认识的老人?”卫燃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达丽娅老师,“能详细说说吗?” “昨天下午我路过这附近”达丽娅老师语气平淡的说道,“在等红灯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摔倒了。” “然后呢?”卫燃追问道。 “然后我把她送回了家,就在四楼。” 达丽娅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楼上,随后索性将抱在怀里的纸箱子放在楼梯扶手上,点上颗烟详细解释道,“那位女士得了癌症,已经没几个月时间可以活了。 我问她有什么能帮她的时候,她只说希望能和她的丈夫埋在一起,这件事我大概帮不上忙,但我觉得也许你能帮到她。” “她的丈夫...” “等下让她亲口告诉你吧” 达丽娅将抽了没两口的香烟碾灭,随后把烟头揣进兜里,重新抱起纸箱子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提醒道,“维克多,我是喀山大学里面的超市收银员,明白吗?” “明白”卫燃赶紧回应道。 满意的点点头,达丽娅带着卫燃爬上四楼,随后轻轻敲响了一扇绿色的铁门,柔声细气的问道,“瓦连京娜阿姨,您在家吗?我是昨天送您回来的喀秋莎。” 片刻之后,开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素色裙子和老旧衬衫的老太太打开了铁门。 这位被称为瓦连京娜的老太太已经满头的白发,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长了不少老年斑。甚至在下巴的位置,还有一小块似乎才结痂不久的细小伤口。 “喀秋莎,好孩子,你竟然真的来了。”瓦连京娜热情的和达丽娅老师抱了抱,招呼着她和站在后面的卫燃进了房子。 仅仅只是站在门口就能一眼看出来,这套房子并不算大,除了一个兼具了餐厅和厨房功能的狭小客厅之外,仅有的三扇打开的房门分别连接着两个卧室和一个洗手间。透过门缝,还能看出来其中一间卧室的床上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 不止如此,客厅里的家具和布置看起来也格外的朴素,处处都带着些许苏联时代的味道。唯一一件算得上现代的电器,或许便是靠门的桌上,那台印着“made in a”的不锈钢电热水壶。 “上帝啊,你怎么带来了这么多东西?”被成为瓦连京娜的老太太难以置信的问道。 “昨天我就说了,最近我们超市有很多快过期的东西要处理,再加上我和老板的关系不错,所以挑了一些还能吃能用的都给你带来了。” 说到这里,达丽娅又指了指卫燃,“另外,我还给你带来了喀山大学的历史系学生,要不是为了找到他,我上午的时候就过来了。当然,他应该还没有过期。” “您好,瓦连京娜太太。”卫燃放下手里的东西,客气和对方轻轻抱了抱,“就像喀秋莎阿姨说的,我可没有过期。” “你也好,幽默的小家伙。” 瓦连京娜一手拉着达丽娅老师,一手拉着卫燃在那张看起来虽然很有年头,但却打理的格外干净的沙发上坐下,带着些许疑惑朝卫燃问道,“年轻人,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猜您肯定是在电视上见过他” 达丽娅接过话题,一边从食品袋子里翻出一颗香蕉剥开递给瓦连京娜一边用带着些许炫耀的语气解释道,“二战时期,在德国国会大厦插上苏联国旗的...” “哦——!我想起来了!” 瓦连京娜惊讶的看着卫燃,“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我每天都看新闻的。喀秋莎,你是怎么把他请过来?” “莪也是喀山大学的学生” 卫燃微笑着帮忙圆着谎话,“在喀山读书的时候,我经常去喀秋莎阿姨工作的超市买东西,她是个很热心肠的人,经常给我折扣。” “喀秋莎确实是个热心肠” 瓦连京娜赞同的点点头,“昨天多亏了她,不然我可能要死在街头了。” “我也只是顺路而已” 达丽娅老师说话间已经剥好了第二根香蕉递给了卫燃,随后转移了话题说道,“瓦连京娜阿姨,把你丈夫的故事讲给维克多听听吧,说不定他能帮到你,他可是连那张照片都找到了,说不定也能帮你找到你的丈夫呢。” 瓦连京娜期许的看了眼卫燃,稍作犹豫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就当故事听吧,我其实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昨天我只是觉得生活太难了,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忍不住和喀秋莎倾诉了一下而已。” “您不用有什么顾虑”卫燃安抚着这位看起来得有九十多岁的老太太,“说不定我真的能帮你呢。” “能有你们这些好孩子愿意陪我聊聊天,我就满足了。” 瓦连京娜说话的同时已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婉拒了达丽娅老师的搀扶,慢悠悠的走进了卧室,不久之后,她又拿着一个仅有巴掌大,但却印着个红色五角星的帆布袋子走了出来。 “这或许是我的丈夫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但我却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瓦连京娜说话间重新坐在了卫燃和达丽娅老师的中间,小心翼翼的从巴掌大的帆布袋子里抖出了一个几乎已经被盘出了包浆的金属物件。 “能让我看看吗?”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把吃了一半的香蕉放在桌子上,在裤子上用力擦了擦手,双手捧着伸了过去。 “不用这么小心” 瓦连京娜一边将取出来的东西放在卫燃的掌心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我都保存它半个多世纪了,这东西不会爆炸的,而且非常结实。” “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达丽娅老师笑眯眯的问道。 “撞针” 卫燃打量着手中这个瓶盖粗细,五六厘米长短,仿佛个大号烟袋嘴造型的金属件,稍作犹豫之后,以极为肯定的语气又补充道,“更准确的说,是t-34坦克的火炮撞针。” “你确定?”达丽娅老师一唱一和的问道。 “我当然确定”卫燃的语气越发肯定,这东西早在得到金属本子之前他就拆过。 甚至他还知道,当年在东线战场,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被遗弃的t-34坦克,只要时间来得及条件允许,坦克车组成员大多都会把这么个小东西拆下来,免得遗弃的坦克被德国人利用。 “我觉得应该没错,我的丈夫确实是个坦克手” 瓦连京娜接过卫燃递来的撞针,将其重新装进帆布小袋子里解释道,“但是直到战争结束,他都没有回来。” “能详细说说吗?” 卫燃想了想,重新问道,“比如您的丈夫在哪支部队,什么时候参军的,以及参加过哪一场战争,又获得过什么荣誉之类的。” 将装有撞针的帆布袋子攥在手心,瓦连京娜沉默片刻后答道,“我的丈夫名叫瓦吉姆,和演过哈姆雷特的那个苏联演员一样的名字,但我的丈夫可远不如那个演...” 话说到一半,瓦连京娜太太苦涩的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或许都不知道我说的那个同名演员是谁吧?” 达丽娅笑了笑,接过话题问道,“是不是上世纪五十年代那个乌可烂籍的演员?他好像还得过嘎纳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呢,我记得我的妈妈一直很喜欢那个男演员。” “就是那个” 瓦连京娜笑了笑,“我的丈夫和他同名,也叫瓦吉姆,但他可没有那么帅,反而又瘦又小的。” 说到这里,瓦连京娜仿佛陷入了回忆,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恬淡的笑容,“在战争开始之前,我们都在哈尔磕肤的乡下,他是个拖拉机驾驶员,我那时候和喀秋莎一样,也是个收银员。不过在那时候,收银员可是个非常让人羡慕的工作。 后来,德国人打过来了,我们跟着军队一路逃难,先是跑到别尔哥罗德,然后又跑到了沃罗涅日、基洛夫。我也从一个让人羡慕的收银员,变成了一个真正能产出价值的服装厂女工。 也是在那时候,瓦吉姆去参军了,他因为会驾驶拖拉机,很快就被分配去开坦克——哪怕他的一只脚先天的有些跛。” “瓦连京娜太太,您的丈夫瓦吉姆参军是在哪一年?”卫燃忍不住出言问道。 “42年的冬天了” 瓦连京娜叹了口气解释道,“就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之前,他说他不想继续做个躲在大后方驾驶拖拉机耕地的懦夫了,他说祖国需要他的驾驶技术。在他参军之后不久,我也跟随服装厂从基洛夫搬到了喀山。从那之后,我和他几乎断了联系。” 故事讲到这里,瓦连京娜的眼角已经溢出了浑浊的泪水。陷入安静的狭小客厅里,卫燃轻声问道,“瓦连京太太,这个撞针又是怎么回事?” 瓦连京娜接过达丽娅老师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重新倒出帆布袋子里的撞针,“这个东西是43年秋天,一位少了条胳膊的政委送上门的,他说这是瓦吉姆送给我和即将出世的孩子的礼物。 他还说,瓦吉姆仍在前线勇敢的和德国人战斗,而且他已经拿了好几枚奖章。但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瓦吉姆的消息,甚至连那位政委也联系不上了。” “当时军队查不到他的信息吗?”卫燃硬着心肠追问道。 瓦连京娜摇摇头,“查不到,我问过很多人,但都说没有我丈夫参军的信息。” “这怎么可能...” 卫燃皱起了眉头,虽然苏联在二战时的军队士兵管理确实有漏洞,但查无此人的情况可绝对不多见。 第513章 师生合作,各有目标 狭小的客厅里,卫燃见瓦连京娜太太正期待的看着自己,沉默片刻后继续问道,“您旳丈夫还留下了别的东西吗?” “本来还有个儿子的” 瓦连京娜指了指沙发对面墙上的照片,哀伤的说道,“我的帕尼亚在21年前,就因为他工作的那家工厂发生火灾死了,他...他怎么忍心比我先离开这个世界...” “您...没有什么家人了吗?”卫燃皱着眉头问道,这个老人的不幸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还有个孙子” 瓦连京娜擦掉眼角的泪水,“他叫西瓦,今年已经29岁了,不过自从帕尼亚死后,他的妈妈就带着他离开喀山去了叶堡生活,我上次见他已经是六年前了,那时候他才刚刚大学毕业呢。 他以前在西伯利亚联邦大学读书,学的地质学,你们肯定知道那所学校吧? 我虽然没去过那里,更不懂他学的地质学以后能做什么样的工作。但当时他和我说那是个很好的学校和专业,还说以后找到工作了会经常来看看我的,可...” “以后我也会经常来看看你的” 化名喀秋莎的达丽娅老师握着前者的手,温柔的安抚道,“瓦连京娜阿姨,我就住在距离这里没多远的地方,而且我的时间很充裕,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看看你的。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比如说去医院,或者想找人聊聊天,一起晒晒太阳,都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昨天给过你电话号码的。” “谢谢你,好孩子。” 瓦连京娜轻轻拍了拍达丽娅老师的手,“我已经活不了几个月了,这种时候能认识你让我很开心。” “你想见见你的孙子吗?” 达丽娅老师继续问道,“我认识几个警察,他们说不定能帮忙查一查你的孙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或许...” “不用了” 瓦连京娜摇摇头,一脸坦然的说道,“他大概过的很好吧,不用打扰他了。包括我的丈夫也不用找了,虽然我很感谢你把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请来帮忙,但我猜我的丈夫肯定已经死了。 所以算了吧,你们愿意浪费时间来陪陪我这个早该躺进棺材里的老家伙,愿意听莪的唠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我只是太孤独了,一个人熬着生活,一个人等着死亡,真的...真的太孤独了。” “瓦连京娜太太” 卫燃突兀的开口问道,“晚上能请我和喀秋莎吃个饭吗?我的肚子有些饿了。” “你们愿意留下来吃饭吗?” 瓦连京娜惊喜的问道,紧跟着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可以,当然可以!好孩子,你想吃什么?我的厨艺很好的。” “红菜汤吧!” 卫燃想了想,“再弄一个奶油炖牛肉怎么样?等下我去买点牛肉。喀秋莎,你想吃些什么?” “我在减肥”达丽娅老师拍了拍自己肚子上的赘肉,“不过我很喜欢吃奶酪饺子。” “这些我都会做!”瓦连京娜说着就要站起身,“我这就开始准备吧,你们要喝一杯吗?一起喝一杯吧?伏特加怎么样?” “你的身体...” “医生确实说我不能喝酒了” 瓦连京娜朝卫燃摊摊手,“后来我问他不喝酒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还是能让我的身体舒服一些,他说都不能,所以我觉得那个白痴简直是在放屁。” “那就喝一杯吧!” 达丽娅也跟着站起来,“我也觉得他在放屁,瓦连京娜阿姨,请稍等我一下吧,我和维克多一起去买点菜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准备晚饭怎么样?另外可以让维克多给我们弄些华夏菜尝尝。” “当然可以,我等你们,我会一直等着你们的。” 瓦连京娜达丽娅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离这里两条街远就有一家超市,那里的菜是周围最便宜的,孩子们,你们的钱够不够,我这里还...” “放心吧瓦连京娜阿姨”达丽娅不等对方说完便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昨天我刚好发了工资。” “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卫燃跟着做出了保证。 “慢慢来,我会一直等着你们回来的。”瓦连京娜有些不舍的说道。 暂时辞别了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卫燃跟着达丽娅老师下楼之后,径直钻进了车里。 “她的身体...” “晚期,已经扩散了,目前全靠止疼药撑着。” 达丽娅老师关上车门之后并没有急着启动引擎,只是降下车窗点了颗烟,“昨天我找过她的医生,瓦连京娜的年纪太大了,发现的也太迟了,不管是化疗还是手术,都只是让她在去世前多遭受些痛苦罢了。” 卫燃叹了口气,“就连活着,对她来说或许都是煎熬吧。” “维克多...能...能帮帮她吗?” 达丽娅老师语气飘忽的问道,“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怜悯心,但我想帮帮她,至少...让她走的没有什么遗憾吧。” “你能找到她的孙子吗?”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见她的孙子一面。” “不算太难” 达丽娅老师肯定的答道,“已经在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卫燃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回应道,“那我也帮帮她吧...” “很难?”达丽娅老师看着卫燃问道。 “当然很难” 卫燃摊摊手,“通过一枚坦克火炮撞针找到一个不在档案记录里的,而且是70多年前的苏联红军士兵。这难度几乎等同于波兰人选对了阵营,而且这个阵营还在法国人投降之前占领了巴黎一样。” “她最多只能活几个月的时间了”达丽娅老师说话间拧动了钥匙,“如果你愿意帮忙,就尽快吧。” “达丽娅老师,我有个问题。” 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根据您的了解,在什么原因下,会出现查不到参军记录这样的情况?” “这种事你问我?” 达丽娅古怪的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卫燃,思索片刻后还是答道,“据我所知,原因有很多,我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入伍时只登记了一个名字没有登记姓氏。 这样的情况下,想查到准确的参军信息其实很难,毕竟重名的太多了,而且他们的地址也一直在变。” “其实还有一种” 卫燃低着头说道,“她的丈夫有可能是被直接送上战场的,还记得瓦连京娜太太刚刚说的吗?他的丈夫是在1942年的冬天入伍的,并且在入伍之后不久就断了联系,那时候,斯大林格勒战役还没结束呢。” “你的意思是她的丈夫被送进了斯大林格勒?” 达丽娅皱起了眉头,如果真像卫燃说的那样,想找到瓦连京娜太太的丈夫,那难度恐怕还真的可以比肩“波兰人选对了阵营,而且这个阵营还在法国人投降之前占领了巴黎”。 “不止斯大林格勒战役” 卫燃看着车窗外缓缓倒退的老旧街道,“那枚撞针是在1943年的秋天送回来的,那时候库尔斯克坦克会战才刚刚结束。 换句话,就算她的丈夫瓦吉姆躲过了斯大林格勒战役,恐怕也躲不过库尔斯克坦克会战。除了这两场战役,还有第三次和第四次哈尔磕夫战役。但我们的线索,却只有一枚坦克火炮的撞针。” “我能做些什么吗?”达丽娅将车子开进了一家超市的停车场之后,拉紧了手刹问道。 “想办法试试能不能把那枚火炮撞针借出来吧” 卫燃推开车门之前说道,“我要找人一起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一些细节判断出来那枚撞针是哪个坦克工厂在哪一年生产的,如果一切顺利,也许能把寻找范围缩小一些。” “你怎么想起来留下来吃饭的?”达丽娅在卫燃下车前问出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因为那恐怕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那个可怜的老人做的事情了。”话音未落,卫燃已经推开车门走向了超市的大门。 他之所以愿意帮助那位可怜的瓦连京娜,原因固然有达丽娅难得表露出来的怜悯心。 但更重要的是,他其实在赌,赌那位失踪的坦克手瓦吉姆参加了斯大林格勒。赌自己万一真的能借助那枚撞针回到斯大林绞肉机,能有机会弥补一直藏在心里的遗憾。 能再次遇到那个又聋又哑但却格外勇敢的小姑娘,能有机会试试看,自己是否可以阻止她拉响从自己手里借走的手榴弹,或者哪怕只是帮她拍一张能证明她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照片。 目送着卫燃走进超市,达丽娅刚刚准备下车,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见状,达丽娅索性重新关上了车门,然后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加尔金,帮我查到了吗?”达丽娅开门见山的问道。 “查到了” 电话另一头,一个带着些许醉意的男人打着酒嗝答道,“我联系了西伯利亚联邦大学的一位老师,他帮我找到了那个叫西瓦的学生信息。 这个学生在大学毕业之后,去了叶尼塞河下游的一座镍矿工作,但是在他入职那座镍矿的当年冬天,就因为和矿工的冲突被打伤了。” “被打伤了?”达丽娅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那次受伤让他在医院里躺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痊愈之后就被矿厂辞退并且送进了监狱,根据我能查到的线索,他似乎打伤了好几个人,还破坏了矿厂的一些设备。 在监狱里度过了两年的时间之后,这个名叫西瓦的年轻人就失踪了,连他的老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电话另一头被称为加尔金的男人再次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问道,“还要我继续查下去吗?马上就要暑假了,我刚好有时间。” 犹豫片刻,达丽娅开口说道,“如果你闲着没事,就帮我继续查一查吧,至少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以及去了哪里。” “没问题”电话另一头的加尔金痛快的应承下来,紧跟着问道,“听说你们马上要去埃及了?” “卡尔普和安娜去,我不去。” “如果有机会,记得帮我找找那里有没有卖陨石的。”加尔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找些最便宜的陨石就行,开罗肯定有卖的。” “这次你打算坑谁?”达丽娅老师早有预料的问道。 “谁钱多坑谁”电话另一头的人笑呵呵的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回答。 “我会让他们帮你留意那些破石头的”话音未落,达丽娅老师便已经挂断电话,再次推开了车门。 第514章 坦克里的哥萨克舞 当卫燃和达丽娅老师拎着买来的大量食材返回瓦连京娜的家时,窗外旳街道已经亮起了昏黄的路灯。而瓦连京娜也明显松了口气,显然,这个可怜的老太太很担心卫燃和达丽娅不回来了。 在三个人的忙碌中,一顿丰盛的晚餐被端上了桌。卫燃也主动掌勺弄了一大盘酸甜的西红柿炒鸡蛋,以及一盘对于餐叉和餐勺来说都不算太友好的炒土豆丝。 陪着瓦连京娜慢悠悠的吃完了晚餐,卫燃也在达丽娅的帮助下,顺利的借来了那枚装在帆布袋子里的坦克火炮撞针。 相应的,为了打消瓦连京娜本就不多的疑虑,达丽娅老师也答应每天“下班之后”都会过来坐坐。 告别了站在楼梯口相送的瓦连京娜,卫燃跟着达丽娅下楼钻进了车子,后者在踩下油门之后问道,“和我回林场?” “我可能要先回家一趟” 卫燃晃了晃手里的帆布袋子,“我要在明天出发去埃及之前,抓紧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东西才行,顺便还要查一些资料,这些在林场都没办法完成。” 闻言,达丽娅沉默片刻,稍稍提高了车速,“那就先和我回林场吧,然后你自己开车回去。” 卫燃愣了愣,转过头试探着邀请道,“不回去看看吗?那栋房子已经被我翻新好了,里面...” “不用了”达丽娅闷声回应了一句,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烦躁。 “抱歉...” “没什么”达丽娅摸索着掏出烟盒,弹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点上,随后降下了车窗。 顿时,微凉的晚风给车厢里填满了噪音,也止住了卫燃刚刚想说出口的话。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回林场,达丽娅推开车门便自顾自的走向了咨询中心,竟是连招呼都没有再打一个。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推开车门换到驾驶位,转动方向盘重新开往了城区的方向。 当他把车子开到卡班湖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整栋楼却灯火通明的,甚至隐约还能听到断断续续且没什么完整节奏的钢琴声。 等他将车子开进院里的时候,钢琴声也停了下来,紧跟着小姨周淑瑾也打开了房门。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周淑瑾好奇的问道,“不是说今天晚上住在制片厂吗?” “有些行李忘拿了”卫燃一边锁门一边答道,“明天我直接去机场。” “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和穗穗简直一模一样” 周淑瑾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我还准备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学学弹钢琴呢,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卫燃进门之后说道,“小姨,我得先忙一会儿。” “你先忙你的”周淑瑾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明天用给你准备早餐吗?” “不用”卫燃赶紧回应道,“明天一早我就得出发了,您不用起来忙活了。” “去忙吧!”周淑瑾摆摆手,重新坐在了一楼大厅那架装样子的立式钢琴前面。 在断断续续的琴声中,卫燃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二楼的卧室里。反锁了房门并且拉上了窗帘。 随手将装在帆布小袋子里的火炮撞针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卫燃却陷入了犹豫。 他不确定这枚撞针能不能被金属本子“看中”,更不确定这背后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但他可以确定,这次除了金属本子可能给的奖励之外,自己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收益。或者更直白的说,他在答应达丽娅老师的求助时,其实有些冲动了。 “这么做值得吗...” 卫燃看着床头柜上的撞针陷入了犹豫。他希望这枚撞针来自斯大林格勒战场,但同时却又恐惧那座血肉磨盘里可能遇到的危险。 可如果真的能回到那座战场里,如果真的有机会能遇到那些熟悉的人呢?甚至,如果真的有机会再见到那个赴死的小姑娘呢? 虽然明知道这种可能渺茫到无限趋近于零,但他却真的心动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份冲动的来源,其实是心底里长久以来积攒的遗憾和发酵了许久的愧疚,乃至本就不该他来承担的负罪感。冲动过后,卫燃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开始分析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概括的来说,无非两种情况:重回斯大林格勒战场,又或者进入其他的战场。 如果是斯大林格勒战场,情况无疑要危险的多,能不能活下来,或许全靠侥幸。但至少,萦绕心头许久的那份遗憾,或许总归能减轻一些。 如果不是,那么同时期可能遭遇的无非库尔斯克战役以及稍晚些的哈儿磕夫战役。这两场战役相比血腥的斯大林格勒,反而多少要安全一些——哪怕只是相对的。 换句话说,最难也不过是斯大林格勒战役? 内心一直在尝试说服自己的卫燃稍稍放松了紧绷的情绪,这两年的时间里,一次次的进入战场,一次次的在红旗林场努力学习,自己总该有些长进吧? 既然如此,是不是... 卫燃拍了拍脑门,转而开始换个角度进行分析。 “既然在43年的秋天,有个政委把这枚撞针亲自送到了瓦连京娜的手里。那么是不是说明,起码关于当时的事情有知情人?有知情人的话,也就是说有生还者?” 用力喘了口气,卫燃继续顺着这个思路琢磨,既然如此,至少可以证明那辆曾经使用这枚撞针的坦克不是突然之间灰飞烟灭的。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虽然无法确定到底会被金属本子送到哪个战场,但至少能帮帮那个可怜的老人。 “又不是第一次被那破本子送回去了,何必这么忐忑?况且那破本子既然赋予了我回到那些战场的能力,大概也不不是想看我贪生怕死挑三拣四吧...” 卫燃抚摸着左手虎口处的纹身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番,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洒脱的笑容。既然当初选择了靠那破本子养家糊口发家致富,就早该端正自己的态度的。 念及于此,带着斑驳锈迹的金属本子悄然出现,四平八稳的平摊在了床头柜上。哗啦啦的翻页声中,一页页记录着各种故事的淡黄色纸页有条不紊翻过,最终停在了空白的第21页。 “就当是冲动一次吧...” 在卫燃的喃喃自语中,金属羽毛笔不紧不慢的在纸页上绘制出了一枚火炮撞针。 在这张渐渐清晰的图片中,这枚撞针被一根绳子挂在了某个人的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画面却并不包含那个人的脸,但却可以隐约看到,他后背靠着的,似乎是一辆履带都已经脱落,而且还燃着些许火苗的坦克。 片刻的等待之后,在这张图片下浮现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角色身份:坦克机电员维克多 回归条件:协助击毁至少一辆豹式坦克,为坦克驾驶员瓦吉姆举行葬礼,拍摄至少一张合影。 豹式坦克? 卫燃心头抽了抽,此时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次恐怕并非自己既期待又恐惧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反而有很大的概率可能是库尔斯克会战! 几乎在他想到这里的同时,视野已经被剧烈的白光所取代。紧接着,眼前也出现了飞速划过的画面。 “望远镜、随身酒壶、波波沙冲锋枪...就这些?没了?” 卫燃见眼前已经再次出现白光不由的愣了愣,紧跟着便感受到了剧烈的颠簸和充斥周身的发动机噪音。比这些更明显的,却是如同被塞进了烤炉一般的闷热以及夹杂着些许骚臭的刺鼻柴油味。 “嘭!” 还没等视线彻底恢复,卫燃便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便因为颠簸狠狠的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好在,自己的头上似乎还戴着什么,所以那撞击虽然把他吓了一跳,但总算不是太疼。 下意识的抓紧周围的东西,他在一阵疯狂的眨眼之后总算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此时此刻,自己正头戴一顶皮质坦克帽坐在空间狭小的坦克舱室里,不远处的位置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让他可以勉强看到坦克驾驶员的侧面。 再看看正前方,是一挺dtm航向机枪的握柄,而在脚下,除了锁死的坦克逃生舱盖之外,竟然还有个散发着骚臭味,似乎被碾压过的德军油桶。 但最让他咬牙切齿的却是,自己这才刚刚出场,身上穿的裤子竟然已经退到了膝盖以下,甚至就连那用来传宗接代的玩意儿,都随着坦克的颠簸一甩一甩的格外欢实。 “维克多!”旁边正在驾驶坦克的那位扯着嗓子喊道,“维克多!你的耳朵聋了吗?!” “什么事?!”回过神来,卫燃夹住双腿扯着嗓子问道。 “要么快点把你的尿壶盖紧盖子,要么快点把它顺着逃生门丢出去!顺便快点把裤子穿好,我们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驾驶坦克的那位顿了顿,继续扯着嗓子喊道,“你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正前方那个比你的老二还细的观察孔上随时准备开火!而不是盯着正在跳哥萨克舞的老二发呆!” 疑似瓦吉姆的坦克驾驶员话音未落,身后炮塔里的车长和装填手便跟着肆无忌惮的笑出了声。 “这破本子就特么知道整活...” 卫燃在刺耳的噪音中暗自咒骂了一句,尴尬的穿好了残存着些许尿渍的裤子,随后费力的弯着腰打开了脚下的逃生口盖板,将那个充当尿壶的破油桶狠狠的踢了出去。 第515章 目标托马洛夫卡 颠簸的坦克里,卫燃揪着一根拴在提手上的绳子,弯着腰艰难的重新锁死了坦克底盘逃生口,这期间,他也难免被撞了几次头。 用脚踩了踩扣紧的盖板,卫燃将头凑到观察孔附近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虽然这个观察孔确实还没有老二粗,而且视野范围也并不算大,但总算让卫燃在颠簸中勉强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的除了大片的被毁坏的农田和冒着青烟的森林,最显眼的便是前面一辆辆拉开距离并驾齐驱的坦克。 稍稍矮下头,还能隐约看到远处旳天空上正在缠斗的飞机,以及航炮击中目标后出现的烟团。 相比这些吸引眼球的景象,路边偶尔出现的残垣断壁的,反倒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 就在他看着外面出神的时候,一架德军战斗机拉着浓烟在呼啸中从天空中栽下来,狠狠的撞在距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农田里,炸开了一个漂亮的火球。 恰在此时,在卫燃的视线正前方,一辆正准备翻越一座土坡的坦克突兀的炸开一团火花,紧接着,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中,那辆坦克的炮塔也被掀飞砸落在了农田上。 “避炮!” 卫燃侧后方的车长扯着嗓子一声大喊,同时用脚掌疯狂的敲击着瓦吉姆的左边肩胛骨! 话音未落,负责驾驶的瓦吉姆立刻操纵着坦克开始向左转动!巨大的惯性之下,卫燃立刻被甩的贴在了舱壁上,同时也让视线离开了那个小的可怜的观察孔。 几乎在他艰难的坐直了身子的同时,那狭小的观察孔处却闪过了一道火光,紧接着,便是一声伴随着恐怖撞击的低沉嗡鸣! “艹!”卫燃下意识的捂着耳朵骂了一声。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大号低音炮里,而沿着车身蔓延的嗡鸣也让他感觉心脏都被一支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抽了一个嘴巴! 更为要命的是,他手边位置的那台9r电台,也在这嗡鸣中爆开一团火花。 “罗曼!”负责驾驶的瓦吉姆大声喊道。 “活着!”瓦吉姆身后的车长回应了一声,紧接着双脚踩住了瓦吉姆的左右肩胛骨。 瓦吉姆给完成转向的坦克疯狂提速冲向侧面那片并不算大的森林残骸!同时不忘继续喊着名字:“阿加丰!” “人和弹药都没问题!”卫燃身后的装填手扯着嗓子应道。 “维克多!”瓦吉姆在罗曼车长的“脚语”指挥下刹住坦克的同时,扯着嗓子喊出了这辆坦克里最后一个人的名字。 “活着!”卫燃扯着嗓子回应道,“不过电台好像出问题了!” 回应卫燃的,却是后脑勺炮塔的转动时无法被忽视的噪音,以及紧随其后的一声沉闷炮声! “当啷” 被抛出的炙热的弹壳刚刚砸在地板上,卫燃身后的那位装填手便立刻塞了一枚炮弹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短暂停住的坦克在那位名叫罗曼的车长娴熟的“脚语”指挥,以及瓦吉姆的暴力驾驶下,再次加速开向了土丘边缘隐藏着敌人的森林残骸,而卫燃则在呛人的硝烟味中听到了炮闩闭合时的哐当声。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卫燃也透过机枪观察孔隐约看到了一辆似乎被击中了履带的德军4号坦克。 “嘎吱——” 瓦吉姆驾驶着坦克突兀的停下,卫燃也眼睁睁的看着那辆经过伪装的4号坦克炮塔开始朝着他们的方向转动。 千钧一发之际,罗曼车长先一步完成瞄准,对准那辆坦克的侧面狠狠打出了一炮。 “轰!”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中,卫燃透过观察孔清楚的看到那辆德军坦克正面靠左的装甲处爆出了一团火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辆t-34坦克在不远处停住,瞄准那辆坦克打出了一发炮弹。 轰隆隆的殉爆声中,这辆埋伏在土丘边缘的4号坦克被炸飞了炮塔。 这被打破的交火仿佛战斗开始的信号一般,一时间,足足十几辆4号坦克相继出现在了正前方的小高地上,凭借地利优势对苏军坦克进行着伏击。甚至那其中竟然还混迹着两台仿佛走错了片场的三号坦克! “轰!” 刚刚同样在开炮的那辆t-34坦克被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炮弹命中,而罗曼车长却已经先一步锁死了炮塔,趁着阿加丰装填炮弹的功夫,指挥着瓦吉姆驾驶坦克开始兜起了圈子! 相隔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或许占据高地优势的四号火炮同样能轻而易举的摧毁t-34,但前提是这些苏军坦克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动才行。 相反,只要跑起来,双方比拼的除了指挥和配合之外,便是炮塔的转动速度和坦克本身的速度罢了。 在指挥与配合上,只有四个乘员的t-34固然有着先天的劣势,但它的速度却要比对方快多了,虽然这优势因为对方占据的小高地被几乎填平,但在这片战场上,苏联的t-34明显还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 另一方面,瓦吉姆的驾驶技术也确实过硬,虽然卫燃已经快被巨大的惯性和颠簸晃散了黄,但事实上却根本没有一发炮弹再次落在他们这辆坦克上。 当然,不管是负责驾驶的瓦吉姆还是负责指挥的罗曼,他们明显都没有逃跑的想法,反而一次次猛的停下,和周围的坦克相互配合着,瞄准那些4号坦克打出了一发发的炮弹。 弥漫着呛人硝烟的坦克内部,罗曼用靴子尖快速点了点瓦吉姆的后脑勺,后者立刻拉动拨杆,操纵着坦克加速后退了一段距离,等到装填手阿加丰将炮弹送进炮膛,立刻停下了坦克。 本就指着正前方的炮管稍作移动,罗曼果断的打出了一发炮弹。与此同时,一直将眼睛贴在观察孔上的卫燃也清楚的看到正前方两三百米外,一辆刚刚开火过的德军坦克还没来得及移动,他的炮塔座圈处便签收了这发炮弹。 “干得漂亮!” 罗曼大喊了一声,仿佛踩缝纫机似的用脚指挥着瓦吉姆,操纵坦克再次开始换位置。而卫燃身后的装填手,也在前者锁死了炮塔之后,立刻装上了一发炮弹。 接下来的战斗,卫燃仿佛个买到最佳位置的观众似的,通过那個细小的观察孔做起了看客。 当交火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之后,这片土丘下已经多了二十多台坦克的残骸,那些德军坦克,也只剩下了最后四辆。 但相比从高地上冲下来,他们想在众多苏军坦克的围堵下撤回去,却已经成了奢望。 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最后的几辆坦克,随后又在后方赶来的步兵协同下拔出了那片小高地上的仅剩的敌人。这突如其来的交火也总算停了下来。 “嘎吱”一声,瓦吉姆在罗曼的指挥下再次停下了坦克,随后推开了驾驶室的舱盖并且将头伸了出去。 “下来看一眼吧!”瓦吉姆缩回脑袋说道,“维克多的运气可真好。” 闻言,罗曼和装填手阿加丰先后打开了头顶的舱盖,紧接着,装填手双手一撑便离开了炮塔,随后将脑袋探下来问道,“维克多,要不要出来看一眼?” “怎么了?”卫燃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应,不过见另外三人都已经从各自的舱门爬了出去,他也立刻起身钻出了坦克。 直到跳下坦克,他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航向机枪盾的边缘,一个拳头大小的弹痕格外的显眼,那弹痕甚至盖住了一半的机枪盾。 显而易见,命中这里的那一发炮弹被弹飞了,否则这个时候,卫燃的身体恐怕早就已经被撕碎了。 暗自掐了掐左手虎口处的纹身,卫燃这才有时间观察这辆保住自己小命的坦克。 绕过正背对着坦克履带撒尿的那三位,卫燃最先看到的,便是炮塔左侧的“29”白色编号,而在炮塔右侧,则是一句“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的白色油漆标语。 除此之外,这辆坦克的炮塔上还残存着大量或是已经被油漆覆盖,或是明显在刚刚的战斗中留下的弹痕。 “我们该出发了!” 罗曼系好了腰带招呼了一声,随后大声问道,“维克多,我们的电台是不是坏了?” “似乎是被刚刚那枚跳弹震坏了,我还没来得及检查。” 卫燃打量对方的同时回应道。这位名叫罗曼的车长个子并不算高,瘦长的脸上除了油污之外,还有一块明显是因为烧伤留下的伤疤。除此之外,他胸口的位置还挂着一枚勇敢奖章和一枚战功奖章。 “瓦吉姆,等下记得把坦克开的稳一点,让维克多试试看能不能修好电台。”罗曼说话的同时已经爬上了坦克。 “交给我吧!”瓦吉姆一边用一条脏兮兮的毛巾擦着脸一边答道。 “这就是瓦吉姆?” 卫燃扫了眼对方,一边往坦克里钻一边暗自嘀咕,就像进入这场战斗之前,瓦连京娜太太形容的那样,这位瓦吉姆不但个子不高,而且长相在斯拉夫人里也算不上突出,同时他走路时稍稍有些跛的步态,也极具标志性。 相比之下,那位同样也就一米七出头的装填手阿加丰的形象可就好多了。 虽然他身上也穿着脏兮兮的坦克服,但依旧可是看出他的体型绝对和健身教练有的一拼,甚至就连那张同样带着油污的脸,也足以称得上帅气,同样,他的胸口,也别着一枚战功勋章。 就在卫燃坐稳的同时,瓦吉姆已经驾驶着坦克开始前进。而罗曼和阿加丰,此时也已经开始忙活着将脚下已经放凉的炮弹壳重新塞进弹药架。 “罗曼,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卫燃在开始检查那台出故障的车载电台之前问道。 “托马洛夫卡”罗曼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句,转而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卫燃摆摆手,内心已经把这个地名和1943年8月初发生的别尔哥罗德战役对上了号。 “今天是三号还是四号?”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 “当然是三号”负责驾驶坦克的瓦吉姆大声回应道,“怎么了维克多?难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呢”卫燃胡乱回应了一句,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在身上摸索着掏出一本证件,卫燃翻了翻之后也越发的确定,这次自己的角色隶属于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下属的第29坦克军,恰恰是这场战役中,夺取托马洛夫卡的主力坦克部队之一。 努力回忆了一番专业课上学习到的历史内容,瓦吉姆也已经驾驶着坦克爬上了刚刚被德军占据的小高地。 借助那狭小的观察孔看了眼外面,卫燃收起思绪,在颠簸中拆开了车载电台的金属壳,仔细的检查着里面的情况。 “电台还能修复吗?”罗曼弯下腰大声问道。 “不太好说” 卫燃摇摇头,“电子管被震碎了好几个,线路板似乎也因为短路出现了一些问题,除非我们还有能用的零件,否则...” “否则我们就只能像以前一样靠旗语沟通了?” 卫燃身后的装填手阿加丰抱怨道,“这破电台怎么还不如我奶奶的老花镜结实?” “维克多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罗曼无奈的说道,“等等看吧,说不定等我们拿下了托马洛夫卡之后就有新的电台用了。” 阿加丰没好气的调侃道,“你怎么不说等我们拿下哈尔磕夫之后会换一台新坦克?” “新坦克你就别想了” 瓦吉姆替罗曼回应道,“不过如果真的能拿下哈尔磕夫,我倒是能请你们喝一杯,我离开哈尔磕夫之前,在我家的院子里埋了整整一箱的伏特加呢。” “得了吧瓦吉姆” 装填手阿加丰立刻回应道,“两天前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时间,你还说你和你的妻子离开别尔哥罗德之前,你在你们住的那栋房子的地板下面藏了一箱伏特加呢。这才多久,那箱伏特加怎么就从别尔哥罗德跑到哈尔磕夫去了?” “你就没想过它们可能是两箱伏特加吗?”瓦吉姆得意的说道,“我甚至在沃罗涅日住的地方也藏了一箱伏特加。” “你哪来的那么多伏特加?”车长罗曼调侃道,“不会是你梦游的时候尿进了酒瓶子里的吧?!” “我说的是真的!” 瓦吉姆得意的显摆道,“我的妻子是商店的收银员,我以前是拖拉机驾驶员,所以我们的收入都还算不错。重要的是,她和我一样喜欢喝酒,而且在商店里工作总会比别人更容易买到酒。所以我们每次搬家,都会想办法先买弄箱伏特加。” 说到这里,瓦吉姆语气中的得意变成了仇恨,扯着嗓子大声咒骂道,“但那些该被塞进骡子屁眼里夹断脖子的德国人,他们每次不等我们把酒喝完,就逼着我们不得不再次搬家。我参军之前最后一次搬家之后,我们的积蓄都已经不够我们买下一箱酒了!” “收银员可是个让人羡慕的工作” 阿加丰一脸的嫉妒,“真是想不明白,你的孩子都已经快出生了,怎么就没有姑娘看上我呢?哪怕不是收银员也行。” “别急” 罗曼点上一颗莫合烟,悠然自得的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们不但能把乌可烂收回来,说不定还能打到德国去呢,到时候你可以弄个德国女人回来,我想我们的坦克还是可以塞进来一个女人的。” “只要她穿的少一点,确实塞得下。”瓦吉姆说这话的同时,刻意在“穿的少一点”上加重了语气。 “斯大林同志保佑” 阿加丰同样点上颗呛人的莫合烟,“等我们拿下托马洛夫卡,不管是酒还是女人,哪怕有一个我就满足了。” “这种事斯大林同志应该是不会保佑你的”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卫燃掏出个银亮的酒壶晃了晃,“女人我没办法,不过至少在拿下托马洛夫卡之前,我们可以先每人来一口。” “那里面是酒吗?!”反应最快的瓦吉姆话音未落,三双眼睛便直勾勾的看向了卫燃手中的小酒壶。 第516章 关于瓦吉姆的真相,关于侵略者的真相 “至少不是我梦游的时候尿进酒壶的” 卫燃晃了晃手中的随身酒壶,再次问道,“所以谁要来一口?” “你早该拿出来的,这样说不定刚刚我们还能多打爆几辆坦克。” 罗曼车长看了眼坦克外面的情况,嘴上不停的说道,“老规矩”。 闻言,装填手阿加丰立刻接过了卫燃手中的酒壶,“这酒壶看着可真精致!盖子上这块是黄金吗?你从哪弄来的?” “我一个朋友送的”卫燃浑不在意的答道。 “看来你有个富翁朋友” 阿加丰话音未落,已经打开酒壶盖子,先是凑到鼻子下面一脸陶醉的闻了闻,随后凑到嘴巴仰脖子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不是伏特加。”阿加丰说着,将酒壶递给了罗曼车长。 “是杜松子酒”罗曼往嘴里灌了一口之后,给出了正确答案,顺便也将酒壶递给了正前方的瓦吉姆。 “是好酒” 瓦吉姆灌了一口,随后又一脸稀罕旳看了看这随身酒壶,这才将其还给卫燃,“这酒壶也不错,是个好东西。” “再喝一圈吧”卫燃摆手拒绝,“只要把酒壶还给我就好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慷慨的人了” 瓦吉姆立刻又灌了一口,“等我们彻底拿下别尔哥罗德,如果我的房子还在,我会送你一整瓶伏特加的,足够把这个小酒壶灌满好几次的一大瓶伏特加。” “你已经用那些不知道还在不在的酒许诺了很多次了”罗曼接过酒壶灌了一口之后递给了阿加丰。 “如果最后喝不到你说的伏特加,你要让你的妻子给我也介绍一个在商店工作的姑娘才行。”阿加丰说完,这才仰脖子灌了一口,然后一脸不爽的扣上酒壶盖子还给了正前方的卫燃。 晃了晃酒壶,卫燃发现这里面竟然还剩下了起码三分之一的量,显然他们还是给自己留着一份的。 借着将其揣进兜里的动作收进金属本子,卫燃在颠簸中重新装好了车载电台的金属壳,随后摸索着断开了供电。 “你找不到姑娘能怪我吗?”瓦吉姆没好气的说道,“要怪也得怪德国人!” “确实要怪他们” 阿加丰摸了摸胸口的勋章,“不过这次打下别尔哥罗德之后,说不定我又能拿到一块勋章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拿到一块勋章就好了”瓦吉姆颇有些羡慕的哈了口气。 罗曼大声回应道,“你能不能拿到勋章我不清楚,不过我猜这次应该没有人会不同意你参军了。” “你没参军?”卫燃诧异的看向瓦吉姆。 “瓦吉姆是被罗曼捡来的”阿加丰笑着解释道,“这种事我们之前没说过吗?” “我没印象了”卫燃拍了拍罢工的电台,不着痕迹的说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吧” 罗曼动作娴熟的卷了四颗莫合烟分给车内的众人,自顾自的点上之后,又掀开了头顶的舱盖,这才喷云吐雾的说道,“那时候这辆车里做的机电员和驾驶员还是两个从布良斯克来的小伙子。” “是一对犹太双胞胎” 阿加丰补充道,“可惜之前在普罗霍罗夫卡的战斗里,他们两个维修这台坦克的时候被德国人打死了。” “然后呢?”卫燃一边咳嗽一边追问道,这莫合烟比旱烟可要呛的多,劲头也更大,他只是嘬了一小口就感觉脑袋发晕了。 “当时我和阿加丰只有两个选择” 罗曼仰着脖子喷出一团蓝烟,“要么丢下这辆坦克,要么把它修好开回去。” “就在那个时候,瓦吉姆出现了。” 阿加丰一唱一和的说道,“这个混蛋不但帮我们修好了坦克,而且他的驾驶技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我都说了,我从15岁就开始驾驶拖拉机了,各种拖拉机我都开过。”瓦吉姆自豪的说道。 “多亏了瓦吉姆帮忙,我们才把这辆坦克开回去,然后你就来了”罗曼继续说道,“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之前呢?” 卫燃看向叼着烟驾驶坦克的瓦吉姆,“在那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去年冬天就申请参军了,申请了四次。” 瓦吉姆愤懑的答道,“但那些征兵的混蛋每次都用我身体残疾的原因拒绝我入伍,那些人是白痴吗?我申请成为拖拉机驾驶员耕地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认为我是残疾? 我只是天生右脚比左脚稍稍长了那么一小截而已,只要我给左脚的靴子底钉上一小块木头,根本就不影响!” “然后呢?你怎么跑到普罗霍罗夫卡去了?”卫燃继续问道。 “坦克师不要我,我就加入了民兵游击队。” 瓦吉姆自豪的解释道,“我跟着他们去了库尔斯克,还学会了使用反坦克枪。当时我做梦都想抢一辆还能用的德国坦克。然后就遇到了后面那两個混蛋,他们刚好缺一个驾驶员,而且刚好我的鞋底钉着一块木头。” “这个右腿长了一截的家伙,驾驶技术可比坦克学校里出来的那些乖孩子好多了。” 罗曼毫不吝惜的大声夸赞道,“而且他更加勇敢,当时我们从普罗霍罗夫卡往回赶的时候,他甚至还把一辆德国人的三号坦克推进了河里。” “当时我和罗曼都被吓到了”阿加丰乐不可支的说道,“你猜那个混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只是因为罗曼问了一句我旁边还有几发炮弹,而我回应了一句还有一发。” 阿加丰拍着身侧刚刚放好的三发炮弹哈哈大笑,“这个混蛋当时以为我们只剩下一发炮弹了,然后他就驾驶坦克直接冲上去,把那辆三号坦克推进了河里。” “我当时甚至还在喊着让他停下。” 罗曼苦笑不得的接着说道,“他停下的时候,那辆德国坦克都已经倒扣在河里了,连逃生口都在水下面。” “然后我把做民兵时缴获的最后一颗手榴弹丢进了河里” 瓦吉姆笑着说道,“还没等那颗手榴弹爆炸,他们两个就决定收留我了。” “你这么厉害,这下肯定不会有人拒绝你参军了。”卫燃肯定的说道。 “算了吧” 瓦吉姆浑不在意的拒绝道,“虽然没办法拿到军功章确实有些可惜,但我又不是冲着那些漂亮的小铁片来的。 所以还是等打到哈尔磕夫之后再说吧,当然,如果能有机会亲手从那些法吸丝的爪子里夺回乌可烂,就算让我继续顶着那个犹太人的名字战斗到死我都没意见。” “原来是这样...”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总算知道后世为什么查不到瓦吉姆的参军信息了。 恰在此时,瓦吉姆驾驶的坦克在绕过一小撮孤立在农田中央的森林之后,正前方也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并不算大的小村子。 虽然只能够过机枪的观察孔往外看,但卫燃依旧可以勉强看到,在这个小村子的外面,绵延着一大片弯弯曲曲的战壕。 “停车”罗曼发出命令的同时,已经将烟头丢出炮塔,随后将大半个身子探出去,躲在舱盖后面举起了望远镜。 “什么情况?”阿加丰仰着脖子问道。 “有战壕,火力碉堡,战壕前面还有反坦克锥。” 罗曼抬头看了看仍在空中被苏联战斗机暴揍的敌机,然后又看了身后负责给步兵充当掩护的那些坦克,这才放下望远镜,安静的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很快,位于坦克群中央的指挥车最先动了,同时它的装填手也探出上半身简略的挥了挥手中拿着的红蓝双色信号旗。 “哐当!”刚刚打开舱盖没多久的瓦吉姆缩回脑袋拉上了盖子,同一时间,罗曼也钻回了炮塔。 “我们冲过去?” 卫燃见瓦吉姆已经开始给坦克提速,立刻扯着嗓子问道。说起来,在不打开彻底逃生口的前提下,他这里几乎算是整辆坦克进出最不方便而且视野最差的。 当然,相对其余三人来说,他的工作多少也简单了许多,尤其在车载电台发生故障之后。他要做的只是照顾好那挺航向机枪就够了。 而且另一方面,卫燃也在刚刚的战斗过后发现,虽然这辆坦克不但有车载电台,还有车内通话,但是很明显,罗曼三人还是更喜欢简单直接的肢体语言沟通,简言之——拿脚踹。 “至少指挥车伸出来的旗子是那么说的” 罗曼浑不在意的解释了一句,将眼睛贴在潜望镜上喊道,“瓦吉姆,往反坦克锥的方向开,把速度稍微放慢一点,维克多做好准备,优先解决火力点。” “明白!”卫燃和瓦吉姆一口同声的回应了一句,前者握住了航向机枪的枪柄,后者则稍稍放慢了速度。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最前排的坦克和德军战壕后面的火炮不分先后的开火。与此同时,一些躲着反坦克锥方向走的t-34也相继压上了提前埋设的地雷。 “就知道这些德国人会埋地雷!” 罗曼轻轻踢了一脚瓦吉姆的后心位置,离着那些反坦克锥还有几百米的位置停下,招呼着阿加丰协助转动炮塔,瞄准了德军战壕后面的一个草垛。 “轰!” 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和坦克车身的晃动,那个不起眼的草垛立刻炸开,紧跟着也露出了一个经过沙袋和草垛伪装的混凝土火力碉堡。 “我猜那里的德国人没什么像样的力量了” 阿加丰一边忙活着装弹,一边大声喊道,“否则凭他们的傲慢,根本不会做这些无聊的安排。” 没等别人回应,一直透过眼前的小孔观察外面的卫燃也终于看到了一个前出战壕的机枪火力点。 费力的移动略有些沉重的航向机枪,卫燃试着扣动扳机,见弹道距离那个火力点仍有一段距离,立刻喊道,“瓦吉姆,往右动一动!” “阿加丰,碉堡!”罗曼几乎先后脚喊出了不同的命令。 根本没有任何的等待,瓦吉姆立刻操纵着坦克车体原地往右稍稍转动了一点角度,让卫燃可以用机枪压制对方的火力。同一时间,阿加丰也将炮塔向左转动,再一次瞄准了刚刚发现的混凝土碉堡。 当坦克再次停住,卫燃立刻扣动了扳机,而罗曼也在短暂瞄准之后,再次打出了一发炮弹! 伴随着车身的震颤,卫燃操纵的机枪弹道出现了上下摇摆,而那个被罗曼第一时间发现的火力碉堡,也炸出了一团杀伤力惊人的火焰团。 与此同时,在卫燃看不到的两侧,更多的坦克也相继停下开始朝着德国人的战壕集火。 在一声挨着一声的炮击中,这片战壕仅有的一些碉堡和机枪火力点被相继摧毁,甚至在稍作等待之后,卫燃还听到了喀秋莎火箭弹极速划过头顶时特有的哨音! “乌拉!”罗曼扯着嗓子一声大喊,同时双脚开始快速踩踏瓦吉姆的两个肩胛骨。 得到信号的瞬间,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瓦吉姆立刻给坦克提速,冲向了越来越近的反坦克锥。 而卫燃也开始频繁左右移动航向机枪,清除着狭小射界里所有敢于冒头的敌人。 在火箭弹密集的炸响声中,德国人的战壕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甚至离着他们有段距离的一片反坦克锥都被彻底摧毁,出现了一片足有十几米宽的缺损。 不等硝烟彻底散尽,离着近的几辆坦克便不要命的各自带着一队步兵迎头冲向了被摧毁的反坦克锥,而那些因为发现地雷的存在而暂时停下的坦克,也立刻开始利用火炮和航向机枪进行支援。 “侧面!” 充斥着噪音的坦克内部,罗曼说话的同时,也开始用靴子在瓦吉姆的后背上开始踩踏。 得到信号的瓦吉姆,立刻调转方向往右,冲向了德军战壕的右面。 “维克多!”阿加丰同样踢了踢卫燃的后背,随后将一箱机枪子弹递了过来。 “谢谢!”卫燃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同时接过了对方手中的弹药。 “坦克里不需要谢谢,那是多余的废话。” 阿加丰话音未落,已经抽出一枚炮弹塞进了弹膛,随后解除了炮塔的锁定。 这么一会的功夫,瓦吉姆已经将坦克的速度提到了最高,近乎横冲直撞的一路跑到了德军坦克的侧面。随后碾压着一片烂泥地完成了转向。 而罗曼的鞋底,此时依旧在瓦吉姆的后背上快速敲击着,看他那意思,竟然是想绕到村子的侧面甚至背面! “维克多!” 罗曼喊出口的同时,也将脚离开了瓦吉姆的后背,后者粗暴的停下了坦克,将车头对准了德军坦克的侧面。 再次被撞到头的卫燃来不及回应,立刻扣动扳机,晃动机枪清扫着战壕里的德军。 “教堂!” 罗曼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阿加丰立刻转动炮塔,将火炮对准了村子边缘的一个破败的洋葱顶建筑。 “轰!” 伴随着罗曼踩动踏板打出的炮弹,那栋建筑的外墙立刻出现了一个打洞,原本藏在里面的机枪火力也跟着彻底哑火。 “冲进去吗?”眼瞅着这个小村子就要被拿下,瓦吉姆立刻大喊着问道。 “冲进去!”罗曼立刻大喊着给出了指令,“我们直接去村子里面,维克多,换好子弹了吗?” “换好了!”卫燃赶紧应道,同时暗自要求,这不要命的打法真可谓已经刻进了毛子的血管里。 话音未落,瓦吉姆已经再次给坦克提速,蛮横的从侧面冲向了近在咫尺的村子。 然而,还没等跑出去百十米,一声沉闷的爆炸却从彻底传来,剧烈的冲击波顿时让卫燃的屁股离开了座椅,同时嘴巴里也尝到了一丝丝的腥咸,就连耳朵,也瞬间失去了听觉,只能在嗡鸣声中看着身侧的瓦吉姆扯着嗓子大喊,感受着身体被惯性带着挤压到了身侧的车厢舱壁上。 “维克多!维克多!” 瓦吉姆继续分心呼喊着卫燃,同时尽量试图操纵着坦克艰难的挪动身体。 “没问题...”隐约能听到对方在喊自己的卫燃摆摆手,随后擦了擦嘴角,吐出了半颗带着血迹的牙齿。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一阵阵的剧痛。 试着捏了捏手腕的骨头,卫燃稍稍松了口气,用力一捏的同时对准身边的舱壁用力一杵,在一声让人牙酸但却被发动机噪音掩盖的脆响中,完成了手腕的脱臼复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隐约听到瓦吉姆喊道,“我们的右侧履带好像被地雷炸断了。” “把车头对准村子!”罗曼大声回应道,“维克多,还能操纵机枪吗?” “已经在做了!”瓦吉姆利用唯一还能运作的左边履带,艰难的在烂泥地的边缘挪动着车身。 卫燃摸了摸刚刚被磕掉的虎牙,忍着疼朝罗马比出个大拇指,随后握紧航向机枪,将眼睛再次凑到了观察孔附近。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出去维修坦克和送死没有任何的区别,但罗曼和阿加丰却并没有放弃战斗的打算,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一发挨着一发的炮弹被打进了村子里的各个建筑,一次又一次的消灭着那些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的火力点。 同时,卫燃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用机枪清理着朝他们冲过来的德军士兵,甚至就连瓦吉姆,都冒险打开了舱盖,用一支波波沙冲锋枪进行着还击。 片刻后,两辆t-34坦克并驾齐驱的送他们的身旁开了过去,径直冲进了村子,做到了他们这辆坦克原本想做的事情。 此后不到半个小时,这里的战斗也宣告结束,少数的俘虏也被那些步兵扭送到了一边。而除了卫燃之外的三人,也在枪炮声停止的同时,不分先后的钻出了坦克,紧接着边传来了花样百出的咒骂。 “老子的虎牙...” 卫燃抽抽着脸摸了摸牙床,随后将那枚被磕掉的牙齿塞进了屁股地下的坐垫里面,这才弯着腰钻出了坦克。 “维克多,你没事吧?”站在烂泥里的瓦吉姆第一个问道。 “掉了一颗牙” 卫燃用手掀开带有伤口的红肿嘴唇,露出了仍旧流血的牙床给对方看了看,随后这才蹲在坦克底盘上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同样站在烂泥里的罗曼没好气的解释道,“压到地雷了,炸断了右边的负重轮。” 说话的同时,罗曼指了指十几米外正撅着屁股在烂泥地里摸索的阿加丰,继续说道,“履带的损失估计也不小,等我们修好坦克,至少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知足吧!” 远处的阿加丰扯着嗓子喊道,“我们该庆幸至少维克多活下来了,他的运气可真好,挨了一发炮弹,还挨了一颗地雷,竟然只是掉了一颗牙。” “这算运气不好吧?”卫燃掏了掏仍有些耳鸣的耳朵眼,随后便发现脏兮兮的手指头上竟然还带着些许的血迹。 “已经算运气好了”瓦吉姆扯着嗓子喊道,“所以快下来帮忙吧。” 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们都是大嗓门了... 卫燃再次掏了掏耳朵,跳下坦克,帮着瓦吉姆和罗曼拆下了沉重的拖车纲缆,随后招呼着一辆坦克过来帮忙,把他们的坦克和刚刚被阿加丰找到的履带全都拽到了远处一块干燥的平地上。 “阿加丰,你跑的快,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吃的喝的。”罗曼从腰间抽出一支tt33手枪丢给阿加丰,一边蹭着鞋子上的烂泥一边稍稍压低了大嗓门说道,“带上维克多,顺便再带上个口袋。” “跟我来!” 阿加丰立刻丢下手里的工作,接过手枪顶上子弹,招呼着卫燃从炮塔后面解下两个破破烂烂的帆布口袋,踩着一条翻浆的履带印跑向了不远处的村子。 在前者的带领下,卫燃跌跌撞撞的跳过德军战壕,随意的钻进了一座看起了还算完整的民房。 可惜,这里面除了两具躺在报废机枪旁边的尸体之外,他们唯一找到的也不过是两罐已经开裂的德军罐头罢了。 阿加丰却并不在意,将那两个漏汤的罐头丢进帆布口袋,立刻招呼着卫燃装模作样的从仅剩的那面墙上的门离开,小跑着超过其余的坦克兵和步兵,一溜烟的直奔村子的最里侧。 “去那个房子!” 阿加丰从一具德军尸体身上捡起一支冲锋枪丢给卫燃,一番观察之后,指着一个看起来最完整,而且窗户都被木板钉死的房子低声喊了一句,招呼着卫燃钻进去之后,立刻关上房门,顺便还推倒了一张桌子顶住了房门。 试着拽了拽门,阿加丰满意的点点头,攥着手枪低声说道,“仔细找找,这种地方肯定藏着好东西,另外小心点,这里说不定藏得德国人。” 闻言,卫燃点点头,给手中的冲锋枪顶上子弹,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其中一个房子。 果不其然,这里确实放着东西,但却只是一箱箱根本没法拿来吃的子弹罢了。 阿加丰砸开一个木头箱子看了看,顺手从里面拿出几颗木柄手榴弹丢进了帆布口袋,随后招呼着卫燃离开房间继续探索。 第二个房间里,他们倒是找到了些德军配发的毯子,而阿加丰也是来者不拒,直接卷起四条毯子示意卫燃背在身上。 等他们进入最后一个房间,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笑意,这里面除了一大箱子还没来得及授予出去的二级铁十字勋章之外,其余靠墙的位置不但放着一箱箱的罐头和一包包的香烟。 甚至头顶的房梁上还挂着些香肠,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靠门的一张办公桌上,还发现了两瓶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葡萄酒,以及一篮子白面包和一大罐牛奶! 此时,外面已经可以听到苏军士兵的声音了,阿加丰不敢耽搁,立刻低声招呼着卫燃赶紧把头顶挂着的香肠都丢进口袋,而他则把面包、牛奶以及葡萄酒塞到了帆布袋子的最里层。 最后往快被装满的帆布口袋里塞了几盒罐头,阿加丰又贪婪的抓了一把不值钱的二级铁十字勋章揣进兜里,这才招呼着卫燃从半开的窗户钻出去。 “阿加丰” 卫燃拉住前者,伸手指了指窗户边缘的一个脚印,随后又指了指在窗子外面的脚印。 见状,阿加丰眼前一亮,背着帆布口袋翻出窗户,循着脚印快步往前,最终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木棚子门口。 扫了眼棚子里侧地面上的木板,阿加丰却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所有一番观察之后,将一些诸如铁犁之类的杂物堆在了那个木板上。 “先回去”阿加丰说话的同时,还用靴子搓了搓地面上残存的脚印。 闻言,卫燃跟着对方转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走,没话找话的问道,“阿加丰,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了?”阿加丰头也不回的问道。 “这个村子不大,但是怎么一个村民都没有?” “还能为什么” 阿加丰攥紧了拳头,“这一路打过来,这样的村子我们都遇到多少了,那些法吸丝哪一次不是杀了所有的村民,再烧毁所有的房子,最后再埋上各种地雷才跑的?” 卫燃张张嘴,还没等说些什么,阿加丰继续说道,“这里已经算好的了,毕竟那些德国人把这里当作了据点。你忘了之前路过的那些村子吗?那些被挂在树上的男人、女人、还有被丢进水井里的老人和孩子。还有那些被炸毁的桥梁和铁路、公路。” 说到这里,阿加丰的语气也越发的颤抖,“那些法吸丝,他们不止是想占领这里扩大领土,他们还想杀死这里所有的人,再换上他们的人。 现在我们打回来了,他们觉得这里保不住了,你觉得他们会把这里完整的还给我们吗?死心吧,他们只会彻底毁了这里!” 第517章 吓尿链狗的美食故事 卫燃跟着阿加丰返回抛锚坦克的时候,瓦吉姆和罗曼两人已经在受损的负重轮下挖出了一个足够大旳坑,此时他们正忙着拆卸被地雷炸坏的负重轮呢。 “收获怎么样?”罗曼停下手里的工作问道。 “弄回来不少好东西” 阿加丰将手枪还给罗曼,指了指身后的村子压低声音说道,“另外那里好像还藏着些德国人,我已经帮他们把地窖入口压住了。” “等下我们去看看,现在先过来帮忙吧。” 罗曼收起佩枪的同时,阿加丰已经将鼓鼓囊囊的帆布口袋塞进了坦克的驾驶位,没事人一样招呼着卫燃开始拆卸固定在车头装甲上的备用履带。 坦白说,修坦克绝对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体力活。不管是更换负重轮还是收拾那条被炸烂的履带,即便只是把履带销子砸出来,都需要有膀子力气才行。 他们在这边忙活的同时,跟在后方的一辆卡车沿着履带印开过来,一番询问确定没有人受伤之后,干脆的给他们丢下了一大桶柴油便扬长而去。 “他们不等着我们吗?”已经满身都是烂泥的卫燃问出了一句废话。 “前线的德国人在等着他们呢” 罗曼抡动大锤将破损的负重轮砸下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修好坦克,然后尽快跟上。” “另外还要注意别被附近藏着的德国人干掉。” 瓦吉姆说话的同时,已经从车尾取下了一个装着黄沙的铁皮桶,往里面浇了一杯柴油之后说道,“不过趁着这点时间,我们倒是正好可以吃点东西。” “我记得昨天在被我们击毁的坦克里找到过半盒黄油的” 阿加丰甩了甩手上的烂泥,“就在弹药架附近挂着,刚刚我和维克多还找到了白面包和香肠,正好可以拿来煎一下。” “交给我吧” 瓦吉姆先是点燃了铁皮桶里浇了柴油的沙土,然后取下别在腰间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手,弯着腰从坦克驾驶室里翻出了一个套着帆布套的平底锅架在了铁皮桶上。 不久之后,瓦吉姆又从炮塔里找出了阿加丰口中的那半盒黄油,从里面挖了两大勺甩在平底锅里。 等到黄油彻底融化并且弥漫出了诱人的香气,他也已经把不久前找来的白面包切开铺在了平底锅上,顺便还往锅边放了四根香肠。 趁着加热食物的功夫,瓦吉姆又取下固定在车上的手动加油泵和输油管,开始给坦克油箱加油。 虽然看起来把最轻松的工作都丢给了瓦吉姆,但卫燃却知道,相比罗曼和阿加丰,瓦吉姆做的其实是最辛苦的工作。 毕竟,不管是战斗还是行军,只要坦克的发动机没有熄火,他这个驾驶员就必须和沉重的操纵杆长时间扳手腕,等到战斗的时候,还要承受罗曼鼓点一样踹在后背上的脚丫子才行。 当然,另外两个人也不轻松,罗曼除了要指挥之外,还要兼任炮手的工作,而阿加丰这个装填手就更不用说了,毕竟那些炮弹的重量可不轻,更别提他还要兼顾给卫燃这个机枪手提供弹药,以及炮塔转向之类的工作。 相比之下,卫燃就要显得轻松的多,自然也就毫无争议的在维修坦克的时候要参与了更多的体力活。 瓦吉姆忙活的同时,卫燃也帮着阿加丰和罗曼给这辆坦克装好了新的负重轮,随后罗曼又喊来一辆还没离开的坦克帮忙,用钢丝绳把履带挂到了坦克的主动轮上。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主动轮缓缓转动的同时,也把履带顺利的披在了肩上。 紧跟着,瓦吉姆操纵着坦克碾压着履带一点点的后退,算是完成了修复的主要工作。 用一瓶缴获来的红酒送走了帮忙的坦克,瓦吉姆给锅里的香肠翻了个面,随后又跛着脚跑过来帮忙,四人合力将履带的两端连在了一起。 这么一番紧张的忙碌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现场剩下的,除了他们之外,便只有另外两辆受损更加严重的坦克。 胡乱擦了擦手,众人各自从瓦吉姆的煎锅里拿了两片煎的焦香的面包和一根比面包略长些的香肠,随后又从罗曼找出来的一个玻璃瓶子里各自分了一根酸黄瓜。 “时间差不多了” 罗曼咬了一口夹着香肠和酸黄瓜的面包,抬手指了指村子说道,“我们去给其他车子帮帮忙,然后看看阿加丰说的那个地窖就出发吧。” “那就快点上车吧!” 瓦吉姆话音未落,已经将熄灭了篝火的铁皮桶重新挂在了车尾,并且给那个油腻腻的煎锅套上了帆布套。同时,卫燃也在阿加丰的招呼下,嘴里叼着略有些烫嘴的面包,将残存着不多燃油的油桶抬到了车尾,用绳子粗略的固定起来。 等所有人都上车坐在各自的位置,瓦吉姆也已经吃完了手中不多的食物。 这次根本不用罗曼指挥,他便操纵着坦克原地调头,碾压着履带印找上了其余两辆坦克,帮着他们挂上了履带并且收获了一些诸如香烟或者咖啡之类的小礼物,这才碾压着两条其他坦克留下的履带印,横冲直撞的开进了空无一人的村子。 在阿加丰的指引下,这辆坦克最终停在了当初他和卫燃翻找过物资的房子旁边。 各自拿上武器钻出坦克,阿加丰指了指被铁犁盖住的木板,只等到驾驶室里的瓦吉姆已经举起了一支波波沙冲锋枪之后,这才招呼着卫燃帮忙,把压住木板的铁犁之类的杂物一一搬开。 小心翼翼的撤掉木板,这木棚子里果然露出了一个用原木垒砌出来的方形地窖入口。 罗曼笑了笑,弯腰捡起一把生锈的斧头丢进去,同时大声用俄语喊了一嗓子“卧倒”!还不等斧头落地,地窖里果然传出来惊慌失措的呼喊。 “还真有人躲在下面?”罗曼嘀咕了一句,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柴。 根本不用解释,阿加丰便已经弄来一些柴油浇在木柴上,一根接着一根点燃之后,远远的丢进了地窖里。 很快,一声声用俄语喊出的求饶声便从地窖里传了出来,随后,便有个身材高瘦,穿的破破烂烂的男人爬了出来,老老实实的任由阿加丰把他推搡到了一边。 “下面还有其他人吗?”阿加丰别着对方的手腕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躲在地窖里?” “没...没有了,下面没有人了”这个男人结结巴巴的答道,“我是这个村子的木匠伊万。” “你是木匠?” 卫燃问话的同时却皱起了眉头,这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虽然说着纯熟的俄语,但他却一眼便发现了不对。这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他露出来的皮肤有些过于干净了,而且那似乎故意弄的乱糟糟的头型,怎么看怎么像普鲁士榛子头。甚至,他凑近了都能闻道发蜡特有的香味。 “对,我是个木匠!” 这个年轻男人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是被德国人留下来修理房子的,其他人都被抓走了,你们总算来了,能...能给我些吃的吗?我已经被关在地窖里很久了。” “我们有...” “先等下” 罗曼没等阿加丰说完,便已经举起了一支拿在手里的佩枪,见状,刚刚松手的阿加丰也再次控制住了这个自称伊万的男人。 “怎么了?”阿加丰再次将伊万的一只手拧到背后,这才开口问道。 “让他把鞋子脱掉” “让他把上衣脱掉” 罗曼和卫燃不分先后的说道。 闻言,阿加丰愣了愣,立刻检查了一番这个男人的身上,见没有什么武器,这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就像他们说的,把上衣和鞋子脱掉。” 自称伊万的男人看了眼罗曼手中举着的枪,然后又看了眼坦克里举着冲锋枪瞄准自己的瓦吉姆,犹豫片刻后,老老实实的脱掉破破烂烂的粗布上衣,随后又不情不愿的踢掉了脚上的鞋子。 “你们村子的木匠都穿的起德国生产的袜子了?” 罗曼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嘲讽,同时也从这个自称伊万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一丝丝没有掩饰好的慌乱。 还不等伊万开口解释,卫燃却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伊万的手腕,将其举高之后,果然在他的左臂腋下的位置找到了一个“a”字样的血型纹身。 “看来你们村子的木匠不但能穿的起德国袜子,而且还知道自己的血型呢!” 卫燃冷笑着放下对方的手臂,“这是准备给你们村子里的军医看的吗?” 依旧没等伊万开口,阿加丰已经一脚揣在了他的膝盖窝上,随后又在他的左肋位置狠狠来了一拳。 等自称伊万的男人惨叫着摔倒在地,自始至终都用枪指着他的罗曼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阿加丰,头也不回的说道,“看看地窖里能找到什么吗。” 接过镜子,阿加丰小心翼翼的凑到地窖边上,借着镜子的反光以及地窖里仍在燃烧的木柴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直到确定地窖里没有人,阿加丰顺着搭在地窖里的木头梯子爬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将一个月牙形的金属牌丢了上来,咬牙切齿的喊道,“他是个德国宪兵!” 罗曼捡起那块亮闪闪的金属牌走回来,朝那个自称伊万的俘虏晃了晃,随后狠狠的摔在了他的脸上。 “所以你是个...让我想想....链狗?”卫燃双手撑着膝盖,用夹杂着一个德语单词的俄语问道。 “不是!那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 这名自称伊万的木匠大声的否认道,“我的纹身是莪妻子名字的首字母!她叫...” “她叫屙盗夫是不是?是个胸脯很大却留着小胡子的画家?” 本就对这名俘虏身份有所怀疑的卫燃笑呵呵的问道,“用不用我给你些时间?让你先把谎话编的没有漏洞再问?” 罗曼先是看了眼卫燃,随后蹲在这名俘虏的边上,用手枪顶着他的脑门问道,“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你肯定知道吧?”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弄错了!我真的是这个村子里的木匠!我没说谎!” 这名链狗哭喊着哀求道,“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是个木匠!” “我在地窖里找到了些东西”还没等罗曼继续问,阿加丰已经抱着一摞东西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闻言,卫燃立刻看了过去,而罗曼和瓦吉姆,已经一左一右的用脚踩住了这名链狗的双手。 等阿加丰将找到的东西一一放下,卫燃却挑了挑眉毛。 这些东西里除了一支ppk手枪和一套沾染着大量灰尘的链狗制服之外,还有一个黑色的硬马皮挎包。 在那名链狗惊惧的眼神下,卫燃小心翼翼的打开沾染着大量泥土的挎包。 这包并不算大,但里面不仅有一台罗伯特相机,而且隔舱里还有几个长短不同的配套镜头和胶卷密封筒,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小块金条和一块手表。 罗曼等人不一定知道,但攻读战争史专业而且在红旗林场进修过的卫燃却清楚的很。这款相机,尤其配套的那几个长焦、超长焦镜头,可都是二战时在敌后活动的德国间谍和军事侦察人员专用的稀罕玩意儿! “这些东西都是从下面的土豆堆里发现的”阿加丰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串金银戒指丢进了木头箱子里,“这些金戒指是在地窖的墙缝里发现的。” “木匠先生,不打算解释解释吗?”罗曼蹲在这名俘虏的面前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是这个村子的木匠。”这名链狗仍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看来我们要单独聊聊了” 卫燃突兀的用德语问道,这下,不止那明链狗下意识的看向卫燃,就连罗曼等人都愣了愣。 “你应该知道你们自己建造的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吧?” 卫燃蹲在对方的身边,用手指甲轻轻在他的肚皮上划了划,语气中带着蛊惑说道,“相信我,我比你们集中营里的那些医生更专业。等下我会在你的肚子上划开一个十厘米的口子,然后切开隔膜找到你的肠子小心翼翼的扯出来。” 稍稍停顿了片刻,卫燃再次在对方腹部的位置用手指甲轻轻划了一下,见对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德语说道,“不用担心,我的技术很好的,到时候我会用两根缝衣线在你的同一根肠子上分别打两个节。 当然!当然!你不用害怕,我会提前给你打一针吗啡的,到时候你不会感觉到疼。让我想想...” 卫燃摘掉坦克帽,用力拍了拍自己满是汗渍的脑门,让语气和表情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癫狂、兴奋乃至浓浓的期待继续说道,“然后我会把你的肠子从两个节中间切开,把连接着胃袋的那一端一点点的扯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这名链狗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恐惧。 卫燃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用手量了一下刚刚在对方腹部划过的位置和嘴巴之间的距离,然后继续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和语气,并且额外加了一丝丝认真的成分说道,“看来我们的木匠还听得懂德语你,既然如此,额外告诉你个只有医生才知道的小秘密吧!” 卫燃故意停顿了片刻,这才慢悠悠的吓唬着对方,“根据我的经验,人类的肠子大概有四米到六米那么长,只要我切开的位置没有选错,只要开始的时候我用缝衣线绑的够紧,你短时间之内就不会死,甚至了连血都不会流多少。” 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卫燃继续用戈尔曼教给自己的套路恐吓着对方,“我会把连接着胃袋的那一头扯出来,先绕过你的脖子,到时候你会因为脖子感受到自己的腹腔温度起一片鸡皮疙瘩。然后我会把它送到你的嘴巴边上,到时候你就能尝尝...” “呕——”这名已经被卫燃吓到的链狗直接吐了出来。 卫燃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如果那么做,你肯定是会死的,我猜大概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吧!不过这么热的天气,肯定会有苍蝇围上来,他们会在你的肠子上产卵,还会...” “别说了!别说了!” 这名脸色苍白但嘴角却挂着血和口水以及呕吐物的链狗一边呕吐一边哭喊着哀求道。 “给你两个选择吧!” 卫燃再次在对方的肚子上用指甲盖轻轻划了一下,但这次,这名链狗却像是把他的手指头当成了手术刀似的,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就要往远处躲。 “给你两个选择” 蹲在原地的卫燃没有移动位置,依旧笑眯眯的的说道,“要么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要么咬紧牙让我试试刚刚脑袋里冒出来的天才想法,如果你选后一个,我保证不会再多问一个字母。” “我...” “请用俄语”卫燃站起身,笑眯眯的用德语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可听不懂德语。” “你们想问什么?”这名链狗面若死灰的问道。 “你的身份”罗曼先是看了眼卫燃,这才用俄语问道。 “宪兵队里的翻译”这么链狗绝望的答道,“主要负责和当地人进行沟通。” “是和被抓住的游击队沟通吧?”瓦吉姆用力踩住对方的手掌,“比如变着花样折磨他们的时候?” 见这名链狗不说话,瓦吉姆压抑着怒气说道,“剜掉眼睛,切掉老二,挂在树上活活渴死,或者在街头烧死,甚至把那些游击队员的手脚塞进履带里碾烂!你们这些混蛋会的花样可多了! 你想不想一个个都试一遍?我可是见过不少被你们虐杀过的尸体的。” “给我个痛快吧”这名链狗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求求你们,快杀了我吧!” “先别急”卫燃拿起装着相机的挎包问道,“这东西从哪来的?” “旁边那栋房子。” 这名链狗哀嚎着答道,“我躲进地窖之前去旁边那栋房子里拿的,我只是想拿点值钱的东西活下去,那些戒指和金条,还有手表也是我在里面找到的。” “或者我们试试另一个选择?”卫燃换上德语问道。 “我说的是真的!” 这名链狗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哭腔,“我知道我们这些宪兵落到你们手里是什么下场,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被你们抓住,那些德国士兵或许不会说别的,但肯定会先把我们指认出来,我不想被折磨死,求求你了,相信我吧!我说的都是实话!” “维克多,你刚刚对他说了什么?”罗曼好奇的朝卫燃问道。 卫燃摊摊手,“给他讲了个美食故事,他被感动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那名链狗,“我没说错吧?” “没有!没有说错!” 这名链狗脸色惨白的回应了卫燃,同时也下意识的扭动身体往远离他的方向躲了躲。 “所以别让故事变成现实”卫燃重新在这名俘虏旁边蹲下来,“最后问你一遍,相机从哪来的?” “那栋房子里,真的是那栋房子里!”这名链狗哭喊着重复着同样的答案。 “瓦吉姆,能把你刚刚切面包用的刺刀借我用用吗?” 卫燃转过身,背对着俘虏挤眉弄眼的说道,“另外再帮我找找有没有吗啡,我记得昨天才在一个德国士兵的身上用过的。” “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瓦吉姆明显也是个机灵鬼,立刻跛着脚走到坦克驾驶舱的位置,弯着腰从里面拿出了一支油腻腻的刺刀,转身一边往卫燃的方向走,一边配合的胡言乱语道,“吗啡用光了,最后一支昨天就被你用在上一个俘虏身上了。” “那就没办法了” 卫燃接过瓦吉姆手中的刺刀,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残存的黄油,再次蹲在俘虏的身边,故作遗憾的说道,“看来你只能忍着点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我用我的妈妈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这名俘虏痛哭流涕的重复着,他的裤裆处也弥漫出了一股浓郁的骚臭味。 见状,卫燃用刀背轻轻划过对方的腹肌,笑眯眯的问道,“我暂时相信你了,现在说说那栋房子是谁用的,那些东西又是属于谁的。” “德克上尉!他是我们的队长!” 这名链狗惊惧的看着在自己的腹肌上滑动的刺刀,语气颤抖着答道,“他平时都在那栋房子里,不过,昨天晚上他就被离开了,我和其他几个宪兵都是留下来监督逃兵的,平时...平时我都跟在他的身边。” 扭头看了眼对方裤裆处不断扩大的尿渍,本就没打算动手的卫燃将手中的刺刀还给了站在一边的瓦吉姆,站起身说道,“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你只知道这些?” 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罗曼开口问道,说话的同时,也已经把手指头搭在了低垂着的手枪扳机上。 这名链狗的脸色变了变,紧张的大声喊道,“我知道德克上尉去了哪里!我还知道有几个乌克烂人在为他工作!我见过他们的脸!” “看来你还有点价值” 罗曼说话的同时,已经捡起对方刚刚脱掉的破衣服,团成一团粗暴的塞进了这名链狗的嘴里,眉开眼笑的说道,“帮我把他绑在我们的坦克炮管上!等我们追上大部队之后就把他交给政委同志! 我敢保证,到时候不但瓦吉姆的身份问题可以顺利解决,说不定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军功章呢!” ------题外话------ 二合一更新 第518章 老乡? 在近乎荒废的农田土路上,几辆掉队的坦克相互之间拉开距离,沿着清晰旳履带印记慢悠悠的前进着。 在这队坦克的最末尾,一辆炮塔上刷着“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的t-34坦克炮管上,却挂着个已经换上了全套链狗制服的男人。 这名被卫燃等人抓住的俘虏保持着屁股朝前脸贴炮盾,双手双脚环抱炮管的别扭姿势,每当他准备往炮口方向移动一点距离,免得被撞的头疼时,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左下角,打开舱盖驾驶坦克的瓦吉姆便会给这辆坦克加一脚油门,重新让俘虏撞上坚硬的炮盾。 闷热的坦克内部,罗曼嘬了一口呛人的莫合烟,又接过阿加丰手中的红酒瓶子灌了一大口,这才扯着嗓子说道,“趁着还没追上大部队,我们先把东西分一分怎么样?” “我没意见” 阿加丰第一个给出了回应。 “我也没意见”瓦吉姆将酒瓶子递给身边的卫燃之后,这才大声回应道。 “我也没意见”卫燃直接将红酒递给了身后的阿加丰,他现在牙床还隐隐作痛呢,这个时候喝酒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串金银戒指算一份,小金条算一份,手表和手枪一起算一份,相机算一份。” 罗马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先挑吧!” “让瓦吉姆先来吧”阿加丰接过卫燃传回来的酒瓶子建议道,“他毕竟还欠我们好几瓶伏特加呢。” “我没意见”卫燃干脆的回应道。 “我要戒指吧!”瓦吉姆倒也没有推辞,笑呵呵的说道,“到时候我可以从里面挑些漂亮的送给我的妻子。” “你呢?”阿加丰坐回自己的位置朝卫燃大喊着问道。 “你想要什么?”卫燃大声反问道。 “金条吧!”阿加丰答道,“我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他们需要钱改善一下生活。” “你呢?”罗曼朝卫燃喊道。 “相机!”卫燃想都不想的给出了答案,这可是完成回归任务之一的关键物品。 “看来留给我的只有手表和手枪了” 罗曼从挂在身边的帆布袋子中里取出众人各自想要的东西分出去,最后这才拿出手表戴在手腕上,“你们谁要手枪?我已经有一只了。” “我就算了” 瓦吉姆先把那一串金银戒指当作项链挂在脖子上,随后拍了拍身侧挂着的冲锋枪大声回应道,“波波沙比手枪好用多了,而且我可不想它在我的裤裆里走火,我还想和我的瓦连京娜以后再生几个孩子呢。” “我也不用了,我对那种看起来像是女人用的小手枪可没兴趣。” 阿加丰说话的同时,竟然从他自己旁边的帆布口袋里掏出了一支装在牛皮枪套里的p38手枪得意的晃了晃,“而且我也有手枪了,这是还莪和维克多去村子找吃的东西时在战壕里捡到的。” “你呢?”罗曼看向卫燃,“你不会也捡到了手枪吧?” “我捡了一支冲锋枪” 抱着相机包的卫燃指了指头顶,“但我这里的空间太小了,上车的时候就被我丢掉了。” “既然这样,你留着用吧!”罗曼说话间,慷慨的将刚刚拿出来的ppk手枪连同牛皮枪套一起递给了卫燃。 “那我就不客气了”卫燃接过手枪顺势说道,“等我研究下这台相机怎么用,然后我们拍几张照片吧?” “这个提议不错”罗曼痛快的应承下来。 阿加丰收好了金条和手枪,一边点上颗缴获来的德国香烟一边问道,“罗曼,你觉得我们把挂在炮管上的那个交给政委之后,有没有可能拿到一枚卫国勋章?” “我觉得不太可能” 罗曼摇了摇头,“不过至少每人拿到一枚战功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瓦吉姆的身份肯定可以得到解决,我能保证。” “罗曼,听我说罗曼。” 瓦吉姆回过头,认真的大声说道,“我的身份,至少等我们夺回哈尔磕夫再讨论怎么样?” “为什么?”罗曼不解的问道,“瓦吉姆,这次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瓦吉姆索性开启了很少用到的车内通话系统,单手按住喉部送话器,在频道里解释道,“我答应了我的妻子肯定会夺回我们在哈尔磕夫的家,所以先让我继续战斗怎么样?这个时候我不想冒险,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夺回哈尔磕夫再找政委同志谈这件事情吧?” 罗曼和看过来的阿加丰以及卫燃对视了一眼,最终在频道里答道,“好吧,那就按你说的,但是你也要知道,万一...” “战争总要死人的” 带着杂音的通话频道里,瓦吉姆的语气格外坦然,“既然死了,以什么身份死又有什么区别?我只不过是个走路一瘸一拐的拖拉机驾驶员而已,能有机会驾驶坦克和德国人战斗就已经非常满足了,其他的那些真的不重要,我现在做梦都在想着的,是尽快拿下哈尔磕夫,然后找出我藏起来的那箱付伏特加请你们喝一杯。” “你答应我们的,就一定要做到。”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卫燃,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却改变了主意,“我们三个人要亲眼看着你把你说的那箱酒挖出来,如果到时候你骗了我们,我们会把你也绑在炮管上。” “维克多说的没错!”阿加丰紧跟着开起了玩笑,“而且到时候我一定会让炮塔转上一天一夜再停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瓦吉姆开心的回应道,“不过到时候你们可要都在才行。” “放心吧!” 罗曼笑呵呵的说道,“就算只是为了伏特加,我们也会一个不少的在旁边看着你把那些伏特加挖出来的,少一瓶都不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扎波罗什夺回来”阿加丰愤懑的说道。 “还有基辅”罗曼追加了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名。 “所以你们三个其实都是乌可烂人?”卫燃后知后觉的问道。 “当然!”瓦吉姆抢答了卫燃的问题,扯着嗓子答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罗曼才同意我驾驶这辆坦克的。” “毕竟我们的愿望是一致的” 罗曼敲了敲厚重的炮塔,和阿加丰以及瓦吉姆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 说完,这三个人便先后发出了畅快且饱含了希望与信心的爽朗笑声。 “维克多,你来自什么地方?” 瓦吉姆将再次传到自己手里的酒瓶子一口清空,顺着打开的舱口丢出去之后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不会也来自乌可烂吧?”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这已经算是开着坦克回家了。”罗曼笑呵呵的调侃道。 “让你们失望了” 正在摆弄相机的卫燃笑着答道,“我来自喀山,喀山你们肯定知道吧?伏尔加河的边上。” “当然知道”阿加丰一脸羡慕的答道,“安全的大后方,你的家人肯定都很安全吧?” “或许吧...” 卫燃忍不住想起了在华夏的藤县浴血厮杀的李鹤仙等人,想起了白洋淀里的那些此时此刻仍然年轻的长辈们。安全吗?或许... “我的瓦连京娜在基洛夫” 瓦吉姆开心的说道,“她现在肯定很安全,我决定参军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去服装厂工作了。” “我的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妹妹去了斯维尔德罗夫斯克,那里也非常安全。” 阿加丰一脸笑意的说道,“除了我最小的一个妹妹,其他人都在乌拉尔工厂工作。” “罗曼,你呢?”卫燃扭过头问道,紧跟着却发现坦克里只剩下了发动机的声音。 罗曼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而阿加丰也用靴子轻轻踢了踢卫燃头上的坦克帽。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卫燃尴尬的低下了头,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里的这台相机。 在履带吱呀呀的转动中,这辆挑着俘虏的t-34坦克在瓦吉姆的驾驶下,沿着泥泞道路上的履带印前进了许久,罗曼却又突兀的开口说道,“他们都死了,41年,都死在了基辅战役里。” “抱歉” 卫燃重新扭头看着罗曼,他的声音几乎被发动机完全掩盖住了,但罗曼却只是摆了摆手。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重新低下头,继续熟悉着手中相机的各种功能和使用方法。 而瓦吉姆和阿加丰,也相似是去了聊天的玉忘,只剩下那名抱着炮管的俘虏,时不时因为坦克颠簸发出一声发动机噪音掩盖的惨叫。 跟着前面那几辆坦克沿着履带印开了足足两个多小时,这一路上,他们隔三差五便能看到因为各种原因抛锚乃至被击毁的坦克,同时也能看到被装甲洪流碾压过的德军阵地。 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功夫,众人总算听到了来自正前方的交火声,同时也看到了从前线抬回来的伤员,乃至繁忙的运输卡车和各种后勤车辆。 “瓦吉姆,找地方补充弹药!” 沉默了一路的罗曼开口招呼了一声,不等他身前的瓦吉姆回应,又扭头看向卫燃,“维克多,搞清楚那台相机怎么用了吗?” “搞清楚了” 卫燃赶紧回应道,说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这款相机照片的时候,还是在红琴林场的情报窃取课程里涉及到的一些历史资料上,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实物。 好在,经过这一路的研究,他至少已经勉强搞清楚了一些拍摄必须的功能。 “既然这样,趁着俘虏还在,趁着我们还没有开赴前线,等下一起拍一张合影吧!”罗曼说完,已经抓着周围的扶手,将上半身探出了一直开启的坦克舱盖。 第519章 坦克上刺刀 夕阳的余晖下,一辆炮塔上刷着“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的t-34坦克停在了路边。 在它身后被夕阳染红旳天空上,还能隐约看到时不时飞过又或者带着浓烟坠落的飞机。 在它昂扬的炮管上,还屁股朝前趴着一个满脸灰尘的德军链狗。但在炮塔周围,包括卫燃在内的四个人已经或坐或站的找好了位置,任由火红色的夕阳洒在了他们的身上、脸上和坦克帽上。 “准备好!看镜头!” 一个大尉军衔的政委举着众人缴获来的相机,用取景框圈住了坦克上的众人。 “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罗马突兀的喊道。 “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阿加丰和瓦吉姆跟着喊了出来,紧接着,这声口号又变成了激昂有力的“乌拉”,在清脆的快门声中,像涟漪一般扩散到了整片临时营地的各个角落。 直等到这振奋人心的欢呼传到远处,那位大尉政委这才走过来将相机还给了卫燃。 “特罗沙大尉,这个俘虏就交给你了。”罗曼说完,格外正式的朝对方敬了个礼。 “他会俄语”卫燃一边将相机收进包里一边主动提醒道。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招待他的。” 特罗沙大尉回应了一个敬礼,放下手之后继续说道,“而且等你们的政委回来,我也会通知他的,另外,你们确定不用休息,直接上战场吗?” “当然确定,他们正在前线和德国人的坦克打的热火朝天,我们现在可没心思休息。”罗曼说到这里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轮廓,“那里应该就是托马洛夫卡了吧?等我们攻下那里再休息吧!” “既然这样,你们稍等我一下。” 特罗沙大尉说完,招呼着等在身边的两个蓝帽子士兵把那位在炮管上趴了好几个小时的俘虏摘了下来,而他自己,却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帐篷。 “罗曼,我们真的把俘虏交给那个步兵营的特罗沙?”阿加丰低声问道。 “反正都是第五集团军的,交给谁都一样。” 罗曼浑不在意的说道,“而且我们的政委同志现在正在前线呢,我们总不能继续用炮管挑着他送到前线去吧?” “说的也是”阿加丰摘下坦克帽,用手抓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我只是担心被抢了属于我们的军功章。” 闻言,瓦吉姆撇撇嘴,“只要能打德国人,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不用担心这些” 卫燃拍了拍已经装进包里的相机,“有刚刚的合影在呢,谁也没办法抢走我们的功劳。” “说的有道理”阿加丰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别浪费时间了,先把油桶里剩下的油加满,然后补充弹药。”罗曼说话的同时,已经和阿加丰不分先后的踩着沾满烂泥的履带爬上了坦克。 不过,还没等卫燃和瓦吉姆去解下坦克尾部背负的油桶,那位钻进帐篷的政委特罗沙也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将手里拿着的一瓶莫斯科牌的伏特加塞给了离着最近的瓦吉姆。 “拿着吧,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特罗沙开口说道,“同志们,活着回来。” “阿加丰,我记得中午找到一罐牛奶的。” 罗曼笑着说道,“去拿出来看看坏没坏,如果没坏就送给政委同志吧。” 说到这里,罗曼将炮弹壳丢了下去,“特罗沙,帮我们转交给那些伤员吧。” “谢谢!”特罗沙手忙脚乱的接过阿加丰抛过来的一罐牛奶。 “坦克手不需要说谢谢,那是多余的。” 阿加丰重复了一句曾经和卫燃说过的话,紧接着便和罗马像两个等着挨锤子的地鼠似的,一次次的缩回坦克炮塔里,将一枚枚的空弹壳丢了出去。 送走了再次朝他们敬礼的特罗沙大尉,卫燃和瓦吉姆合力协作给坦克加满了然后,然后四人又以接力的方式补充了足够多的弹药。 很快,坦克的轰鸣声再次响起,瓦吉姆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将酒瓶子递给了身后的罗曼,当后者扬起酒瓶子的时候,他也踩下了油门,驾驶着坦克冲向了前线。 暗淡的夕阳下,平原战场上随处可见报废的坦克,随处可见蒸腾的浓烟,这里面有和他们一样的t-34,有轻型的t-70,还有从英国和美国人手里得到的丘吉尔或者谢尔曼。 当然,还有蒸腾着火焰的各型德国坦克,只不过相比之下,它们的数量要少了许多。 在剧烈的颠簸中,这辆迟到的坦克和酒驾的坦克兵飞速掠过一小片被烧毁的森林,又掠过一辆虽然履带断裂,但仍在转动炮塔捕捉目标的坦克。 “嘎吱”一声,瓦吉姆随着罗曼停止踩踏自己的手背,也瞬间停住坦克。炮塔吱呀呀的转动中,昂扬的炮管也跟着低垂,最终瞄准了几百米外另一样同样被打断了履带的德军坦克。 “轰!” 沉闷的开火声中,被停车时的惯性拍在装甲板上的卫燃都没来得及看清那辆德军坦克的情况,瓦吉姆便再次推动了操纵杆,兜着圈子冲了出去。 以卫燃能想到的形容,这不见边际的战场上演绎的,完全就是一场坦克和坦克之间的血腥拼刺战! “穿甲弹!” 罗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阿加丰立刻抱起一枚炮弹塞进了炮膛。 不等他打开锁死的座圈,瓦吉姆已经在罗曼的指挥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德军方向几辆正在夕阳下一次次开火的坦克! “来了!”卫燃跟着绷紧了神经,双手也下意识的握紧了身前的机枪。 在他焦灼的等待中,这辆不要命似得t-34坦克,灵巧的躲避着对面打来炮弹,迅速拉近着和敌人之间的距离。 渐渐的,观察孔里出现了撞在一起的苏德坦克,出现了身上燃着烈火从炮塔里钻出来的的德军士兵,也出现了拿着手枪跳到对面坦克上疯狂射击,随后中枪牺牲的苏联红军。 那一刻,卫燃承认自己怕了,在这实打实的钢铁碰撞中,人类的肉体战斗力已经成了可以完全忽略的砝码。 但同时,人类的精神力量反而开始占据了上风。 恐惧会让你握不住操纵杆,会让你抱不动本就沉重的炮弹,甚至会让你在狭小闷热的坦克里突发幽闭恐惧症。 同样,勇气却又能让人短暂的忘记生死,在这场战争机械的对决中迸发至关重要的作用。 最好的例子,莫过于离他最近的瓦吉姆,他的驾驶技术足够可靠,他的勇气和信念也足够坚定。 再加上周围众多坦克和坦克残骸的掩护,总算是幸运的躲过了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将座驾与敌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到了肉眼可视的范围之内。 “左手边那个躲在残骸后面的大个子!”罗曼大声喊了一嗓子,进一步确定了选中的目标。 “大概400米!”瓦吉姆扯着嗓子喊道,说话的同时,再次用力推动了手中的操纵杆。 “贴上去!”罗曼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回应。 与此同时,卫燃也扣动了扳机,用尽力气稳住身形的同时,推动枪托让枪口喷出的火焰扫过了两个从德军四号坦克里爬出来的坦克兵。 很快,狭窄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罗曼准备攻击的目标,也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看清,那竟然是一辆豹式! 万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因为瓦吉姆的转向,又一次失去了射击视野,同时也预示着,他们已经多开那个即将转向他们的吓人炮管! 重新用额头的坦克帽顶住装甲板,卫燃把眼睛凑到观察孔后面继续寻找着目标。 前后没过多久,那辆豹式坦克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只不过和刚刚那匆匆一瞥相比,这次两者之间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可在他斜后方的罗曼,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出停车的指令,更没有打出炮膛里的那颗穿甲弹。 “两百米!”瓦吉姆扯着嗓子喊道。 “还记得下雨天那次怎么做的吗?”罗曼大声喊道。 “记得!当然记得!” 瓦吉姆猛的停下了车子,等那辆豹式也跟着停车转动炮塔的时候,却立刻操纵着坦克再一次借助残骸掩护兜起了圈子。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在卫燃看不到的身后,已经有几辆t-34稳稳的停住,移动炮口对准了豹式的装甲。 两声清晰可闻的开火声之后,恰巧在观察孔里再一次看到那辆坦克的卫燃,也清楚的看到了它正面装甲爆出的火花。 可惜...相对那辆豹式坦克的正面装甲,他们的炮弹明显威力不够。相反,其中一辆却被对方的火炮捅穿了装甲! “冲上去!”罗曼猛的喊道,“撞它的左手!” 瓦吉姆没有给出任何口头上的回应,但卫燃却在这辆最高时速也不超过60公里的铁坨坨里感受到了一丝丝所谓的推背感! “抓稳了!”瓦吉姆大声提醒众人的同时,恨不得将他那条稍稍长了一小节的右腿踩进了油箱里! 再次被惯性挤压到身侧舱壁上的卫燃艰难的讲眼睛凑到了观察孔后面,可惜,飞速晃动的视界让他根本来不及瞄准发现的任何木标!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中,卫燃的脑袋也不受控制的又一次撞在了厚实的装甲板上,这一次,连他的鼻子都没能幸免于难,在酸疼中流出了些许血迹。 与此同时,他屁股底下的这辆坦克,也用厚实的车头狠狠的撞上了豹式坦克的左前方的履带。 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的瓦吉姆几乎在被弹起的身体坐回椅子上的同时,便借助惯性和身体的重量拉动了其中一根操纵杆。顿时,这辆t-34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划着弧线往右侧后退! “轰!” 沉闷的炮火声中,卫燃在观察孔里看到那辆豹式坦克的火炮炮口喷出一团亮眼的火光的同时,也下意识的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嗡——”的一声颤音中,他只觉得坦克车身跟着晃了一下,但却也仅此而已。 “没打中?”卫燃愣了愣,赶紧将眼睛凑到了观察孔后面。 此时,远处已经有更多的坦克冲向了那辆豹式,同时,这辆豹式也跟着罗曼指挥的这辆坦克转动着炮塔和车身。 双方都清楚的知道,虽然t-34的76毫米火炮或许打不穿豹式的正面装甲,但这么近的距离,那薄薄的侧面可根本扛不住。 然而,刚刚瓦吉姆的那一下撞击可不是单纯的野蛮冲撞,重达几十吨的坦克以50多公里的时速撞上去,那辆豹式的左侧履带早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而它跟着转动坦克底盘的动作,无疑成了压断那条履带的最后一根稻草。 “嘎吱!” 几乎在那辆豹式的履带断开,负重轮碾压上泥土的瞬间,瓦吉姆便再次停住坦克,重新推动操纵杆,操纵着这台原本倒退的t-34划出了一个朝向左前方的弧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即将再次朝他们开火的致命炮管! 几乎在他们让开视线的同时,原本跟在他们身后赶来的另外几辆坦克,立刻瞄准了那台豹式隐约露出的侧面,一发接着一发的打出了各种口味的炮弹! 等到瓦吉姆驾驶着坦克兜了个圈子,远远的停在一辆4号坦克侧面,任由罗曼用炮管里那颗穿甲弹给对方车体侧面开出一个足以让弹药架殉爆的大洞时,鼻子流血的卫燃也隐约看到了那辆豹式身上蒸腾起的火光。 第520章 战损 在炮火和夹杂其中的惨叫声中,战线被苏联红军的坦克、装甲车乃至头顶的战斗机一点点的向前退进,艰难的靠近着远处的托马洛夫卡,并最终被德军死死的挡住陷入了僵持。 此时,距离卫燃等人加入战场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但在残酷的战场上,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对于所有人来说却格外的漫长,甚至就连夕阳都已经把身体缩到了地平线以下,只剩下了一小块红色的脑瓜顶,为大地上正在厮杀旳灵长类提供着仅有的照明。 在战场的最前线,瓦吉姆操纵着t-34坦克猛的停下,航向机枪的观察孔后面,卫燃紧张的看着相距不过百米远,那辆正在泥塘边艰难转动身躯的三号突击炮,同时死死的扣住扳机,用机枪弹幕笼罩着对方车顶的观察窗。 “轰!” 在坦克的震颤中,嘴里叼着烟的罗曼猛踩踏板打出了一枚炮弹。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运气不好,这枚炮弹却并没有命中3号突击炮脆弱的侧面装甲,反而好死不死的因为对方的转向打在了厚实坚硬的火炮防盾上! “穿甲弹!”罗曼大喊的同时,也在快速踩踏着瓦吉姆的后背,而身侧的阿加丰,也已经将一枚穿甲弹塞进了炮膛。 “嘭!” 瓦吉姆驾驶着坦克狠狠的撞上了陷在烂泥里的3号突击炮侧面,强制阻止着它继续转动车身。 同时,阿加丰也在罗曼的要求下,快速转动炮塔,让炮管对准了不远处正在朝着他们转动炮塔的四号坦克! “轰!” 在身下坦克的震颤中,罗曼打出的第二枚炮弹先一步命中了那辆4号坦克,但几乎同时,被他们命中的坦克打出的炮弹也命中了他们的炮塔边缘。 从炮塔蔓延至整辆坦克的剧烈嗡鸣声中,阿加丰刚刚抱起来的炮弹也“当啷”一声砸在了地板上,他整个人紧跟着也摔倒在地。与此同时,卫燃也在巨响中不由自主的捂着严重耳鸣的脑袋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惨叫。 “阿加丰!”罗曼车长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嗓子。 阿加丰摇摇晃晃的坐起来,把手伸向了脚步的炮弹。然而,还没等他摸到炮弹,又有一辆德军三号坦克却狠狠的撞到了他们的坦克车尾,随后还朝着炮塔尾部打出了一发炮弹。 剧烈的震动下,阿加丰一个狗啃泥重新摔在了底板上,这一次,他却再也没能爬起来。 “哐当!” 瓦吉姆直接推开了驾驶位的防弹装甲舱盖,拎着手边的冲锋枪便跳了出去。 见状,罗马也抽出了手枪,顺手又从身边的帆布口袋里拎出来一枚当初卫燃和阿加丰在村子里缴获的德军手榴弹,推开头顶的舱盖,口中大喊着“乌拉”跳了出去。 当温热的风从开启的驾驶位舱盖吹进来,然后又裹挟着坦克里呛人的浓烟从炮塔舱盖吹出去的时候,卫燃也艰难的弯下腰打开了逃生口的盖板跳进了腥臭的烂泥里。 伸手掏了掏耳朵,卫燃看了眼手指头上的暗红色血迹,立刻拿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波波沙冲锋枪。 “咔嚓”一声顶上子弹,他匍匐着身体,浑浑噩噩的沿着坦克底盘下面的烂泥爬向了车尾的位置。 等他站起身的时候,一眼便看到车头位置的罗曼已经跳到了那辆三号突击炮的炮塔上,此时正将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枪管塞进去疯狂的扣动扳机呢。 离着他最近的罗曼则跳到了那辆正在后退的三号坦克身上,抓着对方的炮塔挪到车尾,用牙齿拽掉了手榴弹的拉火线准备塞进炮塔后面的缝隙里。 但这辆三号坦克里的德军坦克兵同样没有坐以待毙,此时快速转动的炮塔上的舱盖已经掀开了一小半,正有一支拿着枪的手伸出来! “哒哒哒!” 卫燃立刻举枪扣动扳机,用点射压制住了微微开启的舱盖。准确的击中了伸出来的那支胳膊。 可与此同时,刚刚将手榴弹卡进缝隙里的罗曼也被这辆三号坦克细长的炮管扫落摔进了烂泥塘里,渐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轰!” 罗曼放置的手榴弹总算炸响,但除了让这辆三号坦克的发动机格栅冒出了浓烟之外,它那宛如小脑萎缩的炮塔却仍在转动!甚至就连车身都开始转向,显然是准备用航向机枪解决卫燃以及仍在突击炮上扫射的瓦吉姆! “卧槽你大爷!” 卫燃嘴里蹦出一句国骂,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赶在它的航向机枪开火之前跳上坦克,讲冲锋枪捅进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舱盖再次扣动了扳机! “轰!” 这辆三号坦克终究还是在匆忙中打出了最后一发炮弹,但这枚炮弹却只是砸在了卫燃等人乘坐的t-34坦克侧面的履带上,便彻底偃旗息鼓。 “哐当!” 卫燃掀开舱盖,变换角度对准这辆三号坦克里的其他几名乘员再次扣动了扳机,直到整个弹鼓里的子弹被彻底清空,这才松了口气。 “罗曼,你没事吧?” 卫燃扯着嗓子朝坐在烂泥巴里的罗曼喊道,随后却发现对方只是张着嘴却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货哑巴了?” 卫燃掏了掏耳朵,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似乎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跳下坦克,将罗曼拉起来,后者揉了揉后腰却是根本没敢站直身体。只是瞪圆了眼睛,一边喊着什么,一边指向了不远处的瓦吉姆。 顺着对方的手指头看过去,卫燃却刚好看到瓦吉姆已经将一颗冒着烟的德军木柄手雷丢进了那辆突击炮的舱口里,随后手忙脚乱的跳下来,抱着脑袋躲到了t-34的车尾。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罗曼也拽着他的胳膊重新扑倒在了烂泥里。 当腥臭的泥水灌进卫燃鼻孔甚至嘴巴里的时候,他那近乎失灵的耳朵也听到了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挣扎着重新坐起来,卫燃发现瓦吉姆正靠着他们那辆t-34的车尾嘿嘿嘿的傻乐,满是污渍的脸上,那口被莫合烟熏黄的牙齿却格外的显眼,见卫燃看过来,他甚至还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再次伸手拉起罗曼,两人搀扶着回到了t-34坦克的边上。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有心思观察周围的情况。 刚刚的拼杀中,他们解决了远处的一辆4号坦克,解决了一辆三号突击炮,顺带手还拿下了一辆皮薄炮小的三号坦克。 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此时,这辆t-34坦克的车头抵着被殉爆炸毁的三号突击炮的右侧车身,车尾则贴着那辆撞向他们的三号坦克。 除此之外,那辆被他们解决的四号坦克在最后关头打出的炮弹,也在他们的炮塔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弹痕,连带着,也让那句 “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被划掉了至关重要的地名。 而那辆被卫燃解决的三号坦克,也用最后那一炮击毁了他们的负重轮和履带,而它在第一次撞击车尾之后打出的那发炮弹虽然没有击穿炮塔,但好死不死的在弹跳中砸在了发动机上。 但相比这些,此时仍在坦克里的装填手阿加丰,无疑是他们最担心的。 三个泥猴子一样的人对视了一眼,罗曼第一个指了指被卡住的坦克说了些什么。 瓦吉姆同样说了些什么,起身爬上坦克检查了一番发动机之后看,无奈的摇摇头,径直走向了驾驶舱口的位置。 三人依次钻进熄火的坦克里,卫燃帮着装填手阿加丰检查了一番,随后却叹了口气。 他的身上没有什么可见的伤口,但他的脖子却弯折成了正常人绝对无法做到的角度。 朝罗曼和瓦吉姆摇了摇头,卫燃帮着已经断气的阿加丰摆正了位置,默不作声的坐回了属于机电员的位置。 罗曼朝瓦吉姆使了个眼色,等后者锁死了驾驶舱盖之后,他也伸手将头顶的舱盖关上锁死。 陷入了黑暗的t-34坦克舱室里,罗曼揉了揉后腰,在舱壁上抹掉手上的烂泥之后,摸着黑找出了一个装满烟叶的铁盒子,熟练的卷了一颗莫合烟。 “嗤!”的一声轻响,细小的火柴棍被擦燃,罗曼用手捧着凑到嘴边,在外面传来的隆隆炮声中,点燃了叼着的烟卷。 用了嘬了两口,罗曼重新点燃一根火柴,借着微弱又短暂的焦黄火苗,将烟卷塞到了阿加丰的嘴里。 片刻后,呛人的烟雾渐渐飘散开来,罗曼手中那颗火柴也彻底燃尽,只剩下了些许的细长火星,从他的指尖飘落,最终被黑暗吞噬。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罗曼开口问道。 “我没什么事”瓦吉姆第一個回应道。 “我的一只耳朵好像听不到了” 卫燃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加大了些,拍了拍挂在身侧的波波沙说道,“其余的没事,顺便刚刚还捡了一支冲锋枪,但是没有子弹了。” “我这里有子弹,有很多呢。”瓦吉姆话音未落,已经从脚边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弹鼓递给了卫燃。 “谢谢” 卫燃接过弹鼓给冲锋枪换上,同时不忘问道,“罗曼,你呢?你的情况怎么样?” “被那辆破坦克在后腰上敲了一棍子” 罗曼说话的同时已经重新卷上了一颗莫合烟,随后将装着烟丝和烟纸的铁皮盒子递给了瓦吉姆。 片刻后,昏暗的坦克内部再次被火柴的微光点亮,弥漫的呛人烟气,也跟着浓郁了些。 “我抽不了这个” 卫燃拒绝了瓦吉姆递来的烟丝盒子,顺手从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一盒缴获的德军香烟塞进了嘴里。当呛人的尼古丁味道穿过口腔进入气管,他也跟着冷静了些。 第521章 藏在烂泥里的坦克手们 “现在讨论下眼前的情况吧” 罗曼看了眼阿加丰的尸体,沉吟片刻后继续说到,“阿加丰死了,如果我们继续战斗下去,我需要一个装填手。当然,我们也可以拿着枪和之前缴获的手雷去和周围的德国坦克战斗,或者继续在这里等着,等天色再晚一点,大概就可以回去了。” 说到这里,罗曼用力猛嘬了一口手中的卷烟,在亮起的猩红再次暗淡之后,这才喷云吐雾的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很快就会有一辆新的坦克和新的装填手。” “我觉得可以修好这辆坦克” 瓦吉姆第一个回应道,“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过吗?如果我们的坦克损毁了,等我们能分配到新的坦克或许要等很久,而且很可能我们也会分开。” 说到这里,瓦吉姆在昏暗的坦克里悄悄锤了锤自己旳腿,“而且...万一把我分配到别的坦克车组里,他们因为我是个瘸子不愿意用我呢?还有,我是顶着别人的身份来的,万一...” “你有把握修好这辆坦克吗?”罗曼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问道。 “有把握!肯定有把握!” 瓦吉姆自信的说道,“刚刚我看过了,发动机损毁并不严重,而且周围有这么多被打坏的坦克,我们只要去拆一些零件过来,肯定能修好发动机,履带和负重轮也是!” 闻言,罗曼沉默了片刻,重新嘬了一口烟说道,“我们还需要一个装填手。” “让我来吧” 卫燃碾灭抽了没两口的烟说道,“这工作应该不难,而且就算少了航向机枪,应该也不会影响什么。” “既然这样,我们就修好这辆坦克!” 罗曼干脆的做出了决定,紧跟着却又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先想办法活下来才行,最重要的是,等天黑之后,不管是我们的人还是德国人,肯定会打扫战场,我们必须躲开他们。” “藏在那辆被我炸毁的突击炮下面吧!” 瓦吉姆掐灭了手中的莫合烟建议道,“它已经被炸烂了,不管我们的人还是德国人,肯定都不会关注他。” “那就这么决定了!” 罗曼话音未落,已经站起身,通过观察口仔细看了看,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先躲起来。” “阿加丰呢?”瓦吉姆追问道,“让他留在这里吗?” “让他留在这里吧” 罗马最后一个掐灭了烟头,“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一场战斗里,维克多,你和阿加丰换个位置,然后找十颗...五颗吧!找五颗穿甲弹顺着逃生口丢下去用烂泥埋好。还有,记得把撞针拆下来,万一我们没能回来,你就带着撞针想办法回去。” “这些交给我吧!”卫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炮弹丢到坦克外面,但还是痛快的应承下来。 “瓦吉姆,我们先去周围看看哪里有我们需要的零件。”罗曼说着,已经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头顶锁死的舱盖。 “拿着枪”卫燃将刚刚换上了弹鼓的波波沙递了过去。 “我们出去之后记得把舱盖锁死,另外把逃生口打开。” 说完,罗曼从兜里掏出一根手指头长短的蜡烛头递给卫燃,然后才和瓦吉姆各自拿着波波沙冲锋枪离开了坦克。 等驾驶位和炮塔的舱盖先后被离开的两人从外面关上,卫燃弯腰打开了脚下刚刚锁死的逃生口,随后又分别关上了其余两个舱盖。 划燃火柴点上罗曼递来的蜡烛,卫燃将其固定在炮闩附近,随后找出了车里仅有的几样工具,拆下了火炮的撞针。 借着那截蜡烛头的微弱光芒,卫燃先将阿加丰的尸体一点点的挪到机电员的位置并且用绳子绑好,然后又挑出十颗穿甲弹顺着逃生口丢出去藏好,这才吹灭了蜡烛,拿着当初罗曼给自己的那支ppk小手枪,躲在昏暗里耐心的倾听着外面丝毫没有减弱的交火声。 渐渐的,观察窗的外面已经彻底被夜色笼罩,唯一能看到的,也只剩下了时不时升起的照明弹。 大半个小时之后,清晰的敲击声从外面传来,卫燃也瞬间绷紧了神经。 “维克多,快出来,记得拿着毯子和吃的东西。” 听着从车头航向机枪的观察孔外面传来的呼喊,卫燃立刻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将白天时候和阿加丰一起捡来的毯子,以及那个装满食物的帆布口袋一起带上,顺着逃生口离开了坦克。 “撞针拆下来了吗?”手里拿着冲锋枪的罗曼蹲在车头一侧低声问道。 “拆下来了”卫燃伸手拍了拍衣服口袋。 “快走吧” 罗曼招了招手,示意卫燃跟着钻进了旁边紧挨着的那辆三号突击炮的残骸下面。三人合力在臭烘烘的烂泥坑里铺了一条毯子,然后枕着一条卷起来的毯子并排躺好。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帆布口袋放在胸口,而罗曼则伸手从里面抽出了不久前那位特罗沙政委送他们的莫斯科牌伏尔加。 “还剩半瓶” 罗曼晃了晃酒瓶子,拧开盖子之后凑到嘴边灌了一小口,然后递给了躺在另一边的瓦吉姆。 “足够我们喝了”瓦吉姆说完,也跟着灌了一口,“维克多,你也来点吧。” “我就算了” 卫燃摆摆手拒绝了递来的酒瓶子,伸手从帆布口袋里掏出两块面包分给他们,“我的牙龈还在出血呢,你们喝吧。” “这個时候你更需要喝一口” 瓦吉姆接过面包之后并没有收回酒瓶子,“下次有机会喝到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算了,你们喝吧。”卫燃再次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面包咬了一口。 “快点吃吧,然后把毯子弄脏盖上。”罗曼一边啃着干硬的面包一边接过了酒瓶子。 简单的吃了些面包顺便喝光了仅剩的伏特加,三人将毯子沾满烂泥盖住了身体和武器,随后还往脸上抹了抹。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再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耐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对于卫燃来说,躺在这腥臭的烂泥里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尤其他还能时不时的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烂泥里钻进了他的裤管、袖口甚至领口。 但比这更难熬的,却是被烂泥持续带走的体温,以及在耳边嗡嗡响的大蚊子。不过另一方面,越来越稀疏的交火声,也让他们忍不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坦克维修工作。 伸手从旁边的履带上抠下一团烂泥抹在脖子上,卫燃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毯子,便听到了一阵德语交谈声。 “这辆突击炮已经报废了”一个德国士兵低声说道。 “去那辆苏联人的坦克里看看”另一个德军士兵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去三号坦克里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片刻的等待之后,最先说话的德军士兵回应道,“这辆苏联坦克的舱盖锁死了,只有逃生口开着。” “进去看看!” “怎么会停在这种鬼地方” 接到命令的德军士兵抱怨了一句,在卫燃三人的暗中注视下拿着手枪小心翼翼的钻到了t-34坦克的底盘下面。 “只有一个死人,另外发现了一台我们的罗伯特相机。”这名德军士兵惊喜的说道。 “炮弹还在吗?” “在!” “把我的相机拿出来,另外在逃生口附近埋几颗手榴弹。”发号施令的德国军人说完,另一个声音跟着说道,“队长,三号坦克里的人都死了”。 “带走士兵牌就可以了,记得把位置也记下来,等我们打退了那些苏联人再来带走他们。”话音未落,说话的这位便转身离开。 等到周围彻底没了声音,卫燃小心翼翼的掀开身上的毯子,接过瓦吉姆递来的刺刀,一点点的爬出来,摸着黑凑到了逃生口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割断了拴在逃生口盖板上的手榴弹拉火线。 挖出埋在烂泥里的手榴弹,卫燃左右看了看,重新爬进了突击炮低矮的底盘下面。 片刻之后,一队苏联士兵也赶到了这里。 “这里有一辆t-34!”一个苏军士兵低声说道。 “快看看里面有没有活着的人!” 说话的这人语气中带着期待,而那熟悉的嗓音,也让藏在突击炮下的三人立刻认出来,他正是当初送他们伏特加的那位政委特罗沙! “舱盖锁死了,说不定有伤员!”那名苏联士兵的语气中也多了些期待,随后便在卫燃等人的注视下钻进了坦克底盘下面。 “逃生口开着” 这名士兵顿了顿,不久之后便打开了驾驶位的舱盖,“政委同志,里面只有一个机电员的尸体。” “这辆坦克我好像见过,还给他们拍过合影。” 特罗沙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听到坦克里的那名士兵说道,“炮弹还有一些,另外撞针已经被拆走了,看来这辆坦克还能用。” “把尸体抬...” 特罗沙说道一半却停住了,随后卫燃等人便看到他似乎转了个身。 “里面有相机吗?”特罗沙问道。 “没有?” “把尸体抬出来吧”特罗沙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政委,炮弹带走吗?”坦克里的士兵问道,“这里面还有十几颗炮弹。” “不用了” 特罗沙稍稍抬高些声音,“先放在这里吧,等我们完成这场战斗之后再来把它和炮弹一起带走。对了,你们谁的水壶是满的?” “我的是满的” “我的也是满的” “留在这辆坦克里吧” 特罗沙说完,已经帮着把阿加丰的尸体抬了出来,“我认识他,让我想想,他好像叫阿加丰,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第29坦克军的装填手。” “我已经记下他的名字和部队番号了。”一名士兵低声说道。 “抬回去吧!”特罗沙说完,顺手将一包香烟和一个用反坦克步枪子弹壳做的煤油打火机放在了打开的驾驶位舱盖上。 目送着特罗沙带着士兵和阿加丰的尸体走远,罗曼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他应该已经猜到我们就在附近了”。 “他怎么猜到的?”瓦吉姆明显有些不信。 “走吧,看看他留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们,然后看看我们今晚能不能把它修好。”话音未落,罗曼已经第一个爬了出去。 第522章 无法启动的坦克(二合一更新) 时不时被照明弹点亮的夜空下,卫燃三人披着吸满了泥浆的毛毯小心翼翼的凑到了趴窝的t-34坦克边上。 拿起整齐摆在驾驶位舱口的水壶拧开,罗曼仰脖子灌了一口带着些许伏特加味道的清水,然后这才靠在泥泞的履带上低声说道,“我就说他已经猜到了我们在这里。” “他可真厉害” 瓦吉姆低声赞叹了一句,转而好奇的问道,“可是他为什么...” “那位政委恐怕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罗曼回应了对方尚未完全问出口的疑惑,转而说道,“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该去找些能用的零件了。” “我去拿扳手” 瓦吉姆说完,猫着腰绕到了坦克的侧面,从将工具箱里能用到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而卫燃则顺手拿起了特罗沙政委特意留下来旳那支煤油打火机。 在瓦吉姆的带领下,三人在时不时升空的照明弹提供的短暂光亮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几十米外另一辆趴窝的t-34旁边。 “就是这辆吧” 瓦吉姆低声说道,“它的炮塔侧面被击穿了,不过好在没有殉爆,所以我们应该能找到能用的。” “我来拆负重轮和履带”罗曼说话间已经绕到了坦克正面。 “维克多,过来给我帮忙。”瓦吉姆招呼着卫燃绕到了坦克后面,猫着腰爬了上去。 “需要我怎么做?”卫燃低声问道。 瓦吉姆解下充当披风的毯子指了指四周,“等下用毯子把我盖起来,如果有漏光的地方记得遮掩一下。另外,去坦克里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电台零件。还有,德国人说不定放了炸弹。” 说话间,瓦吉姆取下别在腰带上的一个l型“坦克钥匙”,连同他身上披着的毯子一起递给了卫燃。 这所谓的坦克钥匙,说白了更像个专门开舱盖的通用扳手。虽然大多时候,不管是作战还是行军,坦克乘员为了方便逃生一般都不会从里面锁死舱盖。 而这辆坦克的舱盖,无疑是那些趁着夜色打扫战场的苏联红军士兵锁死的。 接过瓦吉姆手中的扳手和毯子,卫燃等前者轻手轻脚的掀开了格栅并将上半身趴在上面之后,立刻将他盖的严严实实。 稍等了片刻,躲在毯子下面的瓦吉姆先是用手摸索了一番,随后又从领口里掏出一个用皮绳栓着的德军方盒子手电,用手攥住灯口,这才接通电源匆匆看了一眼。 前后不到两秒,瓦吉姆立刻熄灭了手电筒,用扳手开始拆卸需要的零件。 而在泥浆毯子外面,卫燃也小心的绕到坦克正面,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锁死的驾驶位舱盖。 回头看了看四周,卫燃将上半身探进舱口并且同样用身上的毯子盖住了身体,这才冒险点燃了打火机。 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皱起了眉头,这里面的状况堪称惨烈,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能看到血迹飞溅后留下的痕迹以及撕裂的坦克兵制服碎片,至于里面的车组成员,却已经被带走了。 转过头看了眼机电员的位置,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辆坦克根本就没有机电员,更没有配置电台。但在机电员的位置,却蜷缩着一只半大狗子的尸体。 这只狗子的脖子上,还被它曾经的那几位主人挂上了一枚被血迹染成暗红色的勇敢徽章。甚至在它小小的脑瓜顶上,还被打扫战场的苏联士兵放了一朵不知名的黄色野花。 “你也是个勇敢的机电员” 卫燃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小块没吃完的面包,轻轻放在了那只耳朵和鼻孔都残存着血迹的小狗旁边,随后默默的熄灭了打火机,将上半身缩回来,重新锁死了带着血腥味的舱盖。 “去拆负重轮吧”刚刚一直在车头位置拆卸备用履带的罗曼轻声说道。 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算是回应,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扳手,迈步绕到这辆坦克的侧面,小心翼翼的拆卸着同样脱落了履带的负重轮。 “我先把履带送回去”罗曼低声招呼了一句,随后用一根绳子,拉着拆下来的履带板就往回走。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卫燃也已经拧开了一个负重轮上的所有螺栓。在两人的合作之下,重量超过100公斤的负重轮被两根包裹了布条的撬棍别了下来,重重的倒在了提前铺好的毯子上。 “还需要多久?”忙完的罗曼凑到瓦吉姆边上,隔着挂满泥浆的毯子问道。 “马上就好了。” 瓦吉姆的回应显得沉闷了一些,不过紧接着,他便关闭手电筒,掀开毯子递出来个长条的气缸盖和几条仍在滴油的金属管路以及一些油腻腻的零件。 片刻的等待后,瓦吉姆又拆下来几颗螺丝丢进罗曼捧着的气缸盖里,这才低声说道,“有这些就足够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罗曼将手里的气缸盖递给瓦吉姆,“你抱着这个回去,我和维克多负责负重轮。” “我们还有个麻烦” 瓦吉姆接过装满零件的气缸盖抱在怀里,趁着卫燃和罗曼试着用毯子拖动负重轮的时候,继续低声说道,“我们把发动机修好之后,根本没有试启动的机会,只有等明天战斗开始的时候才行,否则的话,这么暗的天色,就算我们想开回去,说不定也会被当成德国人,到时候是什么后果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 “那就等明天”罗曼想都不想的做出了决定。 闻言,瓦吉姆点点头,转而朝卫燃低声说道,“维克多,撞针还在吗?” “在呢”卫燃赶紧从兜里将撞针掏出来递给了对方。 “等下我把撞针也装上,负重轮就交给你们了。” 瓦吉姆说着,已经将这撞针拴在了脖子上那根用来垂挂手电筒的皮绳上。 “你自己警惕点” 送走了瓦吉姆,卫燃重新抓住毯子,和罗曼合力拖拽着,一点点的艰难往回走。 当他们费尽了力气,将负重轮也送回去的时候,瓦吉姆已经趴在打开的发动机格栅旁边,盖着脏兮兮的毯子开始忙活了。 稍稍喘了口气,罗曼指了指坦克低声说道,“维克多,那个蜡烛头还在吗?把它拿过来,顺便再拿条毯子过来。” “马上” 卫燃擦了擦眼角的烂泥和汗珠,立刻顺着车头驾驶位的舱口钻进坦克,借着不久前特罗沙留在这里的打火机提供的微光,顺利找到了那颗仅有手指头长短的蜡烛头。 最后额外拿上一条毯子回到罗曼身边,两人合力将毯子挂满了烂泥,用它在需要更换的负重轮旁边围出一个小小的空间点燃了蜡烛头。 借着这仅有的,但却随时能给他们引来致命子弹甚至炮弹的亮光,两人费尽了力气,总算把辛苦弄回来的负重轮换了上去。 等卫燃和罗曼拧紧最后一颗螺丝的时候,瓦吉姆那边也刚好完成了工作。 “现在就差把履带弄上了” 罗曼吹熄了蜡烛,靠着刚刚换好的负重轮喘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最危险的一环了。” “给锤子包上毯子吧”瓦吉姆建议道,“这样声音说不定能小一点。” “还可以给履带销子垫上一只鞋子”罗曼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号坦克残骸,“那里面肯定有鞋子,等我去找一只回来。” “我去吧” 卫燃将扳手和背上的冲锋枪递给罗曼,胡乱抹了抹满手的烂泥,这才扶着履带站了起来。 循着血腥味小心翼翼的钻进炮塔,卫燃扣上头顶的舱盖之后,这才掏出特罗沙政委留下的那枚子弹壳打火机点燃。 借着焦黄的小火苗,他这才第一次看清了这辆当初被自己用冲锋枪拿下的坦克内部的情况。 没有被搬走五個车组乘员无一例外全都死于波波沙冲锋枪的扫射。他们的嘴里此时都含着各自的半块士兵牌,周围不但有翻动的痕迹,连车载电台也都被砸毁了。 甚至,他都能从其中两个成员尸体怪异的坐姿判断出,他们的屁股底下,说不定就塞着什么一碰就炸的好玩意儿。 毫无疑问,就像那些德国士兵在他们的坦克逃生口附近埋了手榴弹一样,这小手段大概率是那位特罗沙政委安排人布置的。 “活着的时候给小胡子打工,死了反倒要帮苏联打工,也是苦了你们了。” 卫燃宛若神经病似的感叹了一句,然后这才小心的从一具尸体的脚上脱下来一只靴子。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伴随着“当啷”一声轻响,一个带有鹰徽的金属烟盒也从这靴筒里砸在了地板上。 伸手捡起烟盒,卫燃将其打开之后发现,这里面除了不多的几支香烟和几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金戒指之外,盖板上还粘着一张在这个时代算是罕见的彩色照片。 借着打火机的小火苗,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照片里是个穿着裙子的年轻姑娘,这姑娘的身后,还能看到一个大大的谷仓和几只奶牛。 “又要多一个漂亮的小寡妇了” 卫燃再次嘀咕了一句,弯腰将这烟盒连同里面的东西放在那具德军士兵的胸口,随后这才熄灭了已经有些烫手的简易打火机,单手拎着臭烘烘的靴子爬出了炮塔。 接过卫燃递来的靴子,罗曼指了指德军的阵地方向,“维克多,盯着点周围的情况,等下我们可能要发出些动静。” “交给我吧!” 卫燃直接从三号坦克的残骸上跨到了t-34坦克的底盘上,随后将身体紧贴着炮塔,背对着罗曼二人举起了从金属本子里拿出的望远镜。 在他的身后,瓦吉姆找出一条不知道从哪来的德军皮带穿过断开的履带两头,随后又用绞盘将其拧紧,一点点的缩短着两块履带之间的距离。 片刻之后,罗曼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履带销子,以完全相反的方向,从外面往里捅进了履带上的链接孔。 紧接着,瓦吉姆也将卫燃找来的靴子垫在了销子上,而罗曼,也举起包裹着布条的锤子耐心的等待着。 几乎在苏军阵地打出的照明弹升空的同时,他手中的锤子也敲在了靴子的鞋面上。 “咚” 一声并不算明显的敲击声过后,那跟沾满了烂泥的销子也跟着进去了一小节。 静等了片刻,见周围没有动静,罗曼耐心的等着头顶那颗照明弹落下,又等着第二颗照明弹升起的瞬间,这才稍稍加大了力气,第二次敲击在了垫着靴子底的履带销子上。 如此慢的让人心焦的敲击声中,那根细长的履带销子总算是被彻底砸了进去。 “维克多,下来吧”罗曼低声喊道。 “弄完了?”卫燃赶紧收起望远镜,跳下坦克问道。 “只剩下最后两份工作了” “首先是找机会试试能不能发动” 罗曼踢了踢履带继续说道,“销子是反方向砸进去的,等成功发动之后,还要往前走一段距离,然后把销子从里面往外重新砸进去,不然的话,开不了多远履带就该脱落了。” “只要能发动,这些工作用不了多久的。” 瓦吉姆指了指炮塔,“我们去坦克里面躲着,还是去那辆德国突击炮的下面躲着?” “周围有什么动静吗?”罗曼朝卫燃低声问道。 “没什么动静”卫燃摇了摇头,“除了不要钱的照明弹。” “那就去坦克里吧”话音未落,罗曼就要往坦克上面爬。 “等一下”瓦吉姆伸手拉住了罗曼。 “怎么了?”罗曼低声问道。 “如果...” 瓦吉姆在苏军阵地升起的照明弹下看了眼卫燃和罗曼,“如果到时候我们的坦克没办法发动的话,让我做装填手怎么样?我都开了这么久的坦克了,还没亲手装过一发炮弹呢,这说不定...说不定是我们最后一次驾驶这辆坦克战斗了。” 罗曼和卫燃对视了一眼,犹豫片刻后,在照明弹缓缓的下落中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如果这辆坦克没办法启动,你就做装填手。” “谢谢”瓦吉姆说完,这才松开了罗曼沾满烂泥的肩膀。 “坦克手不需要说谢谢,那是多余的废话。”罗曼微笑着说出了上一任装填手阿加丰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不说谢谢,等我们打下哈尔磕夫,我请你们喝伏特加,算上阿加丰的那一份。”瓦吉姆同样微笑着做出了承诺。 “我们等着你的伏特加” 说完,让出装填手职位的卫燃已经绕到了坦克的正面,顺着打开的驾驶位舱口钻了进去,同时还不忘拿走了特罗沙留下的那包香烟,以及旁边的三个水壶。 在细碎的磕碰声中,三人钻进坦克之后小心翼翼的关上并且锁死了舱盖,随后又把之前顺着逃生口丢下去的穿甲弹一一搬上来擦干净了上面的烂泥。 “尝尝德国人的罐头吧” 在众人用布条挡死了可能透光的观察孔之后,罗曼也从兜里掏出了仅剩不到五厘米高的蜡烛头点燃,随后从身边的帆布口袋里掏出了三个德军罐头。 “可惜没有酒了” 瓦吉姆灌了一口特罗沙留下的淡水,砸吧着嘴寻找着水里淡淡的伏特加味道。 “我这里还有几口,拿去喝吧。”卫燃说着,已经取出酒壶递给了身后的罗曼,顺便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德军罐头。 “留着吧”瓦吉姆最先拒绝道,“等战斗开始之前再喝。” “确实要留到战斗开始的时候” 罗曼拒绝了卫燃递来的酒壶,将眼睛凑到潜望镜边上看了看,随后一边开着罐头一边低声说道,“趁着这个机会,先安排一下作战计划吧。” “你是车长,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瓦吉姆想都不想的说道。 “那也要有计划才行” 罗曼低声说道,“如果我们的坦克能启动,瓦吉姆,还是你来驾驶坦克,尽量往我们选的坦克侧面绕。” “明白” 瓦吉姆用刺刀撬开罐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每次的作战计划不都是这么一句嘛,我早就记住了。” “这次不一样” 罗曼抿了一口罐头里的汤汁,看着炮闩上不断跳动的烛火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的坦克没办法发动,我们就多了一个人。” 话音未落,卫燃和瓦吉姆便齐齐的看了过来。 罗曼笑了笑,用叉子从罐头里挑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如果我们的坦克没办法启动,我们就多了一个人。” 话音未落,瓦吉姆立刻说道,“刚刚你们已经答应让我做装填手了,到时候让维克多回去吧。” “我们还需要一个藏在坦克外面的人” 罗曼突兀的抬起头,“如果我们的坦克不能动,如果德国人冲过来,我们需要外面有人能保护我们,让我们尽可能多的打出几发炮弹。” 闻言,瓦吉姆陷入了沉默,如果坦克真的没办法发动,不管坦克里面还是坦克外面都一样的危险。无非谁先死谁后死的区别而已。 “维克多,我想做装填手。”瓦吉姆看着卫燃,明灭不定的烛光中,那张满是烂泥的脸上却可以看出明显的祈求之色。 “好吧”卫燃沉默片刻后干脆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 罗曼低下头,“如果明天坦克能发动,维克多做装填手。如果没办法发动,维克多,你就躲在那辆德国人的突击炮残骸里掩护我们,保证别让那些德国佬把手榴弹丢进坦克里。” “如果我们的坦克被击毁了,你就逃回去吧。”瓦吉姆补充了一句,伸手摸着炮闩,最终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从打开的罐头里捏出一块肉丢进了嘴里。 “吃饱了就休息吧”罗曼放下已经被清空的罐头盒,“我来放哨。” “我来吧”卫燃指了指驾驶舱盖,“我这里的视野好一些。” “如果你困了可以叫醒我”罗曼说完,探头吹灭了即将燃尽的蜡烛头。 陷入黑暗的坦克内部,瓦吉姆默不作声的吃着手中的食物,卫燃也小心的打开了刚刚锁死的舱盖,借着外面不时升空的照明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在这并不平静的夜色中,时间一分一秒的缓慢流逝,双方时不时打出去的照明弹也渐渐停歇。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夜空开始飘起了绵密的细雨,微凉的雨滴砸在脸上,也让本有些困倦的卫燃稍稍清醒了些。 探出上半身扫了眼东方地平线晕染出的朝霞,卫燃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的钻出坦克,对准紧挨着的三号突击炮残骸解开了腰带。 然而,还没等这泡尿撒完,他却猛的发觉有些不对。侧耳倾听片刻,卫燃立刻扣紧腰带,朝着身后苏军阵地的方向举起了望远镜。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发现视野范围内全是坦克!清一色的t-34坦克!没有步兵跟随的坦克! “罗曼!瓦吉姆!” 卫燃此时已经顾不得大喊会不会引来德国人的注意,甚至还捡起一根撬棍用力的敲击着厚实的装甲板,“快试试启动坦克!” “怎么了?!”罗曼第一个推开头顶的舱盖,紧跟着,他便听到了身后苏军方向传来的发动机轰鸣。 “瓦吉姆!启动坦克!” 几乎在罗曼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对面德军的阵地也传来了隆隆的炮火声! “快点!”卫燃拎着锤子喊道,紧跟着,罗曼也拿着两根坦克销子跳了下来,等着给履带完成最后的维修工作。 “我在启动了!”瓦吉姆死死的按着启动开关焦躁的喊道。 然而,除了启动机宛如哮喘般的轰鸣,和车尾不断冒出的汩汩黑烟之外,那颗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坦克发动机消极的回应却让他们的心头越来越凉! “轰!” 沉闷的炮声中,苏军阵地开来的坦克已经开始开火了,这也预示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500米范围之内!但对于困在战场中央的三人来说,德国人的坦克距离他们恐怕连两百米都不到了了! “还能不能启动?!”全身都是烂泥巴的罗曼扯着嗓子问道。 “我已经在努力了!”瓦吉姆大声回应的同时,根本就没松开启动开关。 “来不及了!” 罗曼从突击炮的残骸上跳到了正在努力启动的t-34上,丢掉手里的履带销子问道,“瓦吉姆,你要做装填手吗?” 最后试着启动了一次发动机,瓦吉姆转身就往装填手的位置移动,同时大声喊道,“维克多,我的位置脚底下还有两个弹鼓!” “维克多” 已经钻进炮塔的罗曼指了指车头左侧的方向,“这个方向是我们唯一的射界,其余方向就交给你了,别让德国人的士兵摸上来。” 卫燃咬咬牙,大声回应道,“放心交给我吧!” “如果我们被击毁了,你立刻逃回去。”罗曼话音未落,已经哐当一声关上了头顶的舱盖。 左右看了看,卫燃跑到驾驶位的舱口,从里面拿出了刚刚瓦吉姆提到的两个弹鼓,关上舱盖之后,弯着腰躲到了突击炮的车头阴影里,从底盘下的烂泥里拽出了一捆德军手榴弹。 说来可笑,这唯一算得上能对德国坦克构成威胁的单兵武器,还是昨天晚上那些打扫战场的德国人亲手埋在坦克下面,又被他自己亲手挖出来的。 片刻后,只有罗曼和瓦吉姆在内的t-34坦克炮塔,在缓缓转动中对准了车头左侧的方向,化作一座无法移动的火炮阵地,在被硝烟笼罩的黎明中,焦灼的等待着送上门的猎物。 第523章 为了夺回故土 炮火纷飞的战场上,惨烈的坦克厮杀伴随着第一缕朝阳拉开了帷幕。凭借数量优势的第五坦克集团军抛弃了步兵的协同,开始了快速进攻,并且在短时间之内,便将迎击的德军往后推了将近一公里的距离。 与之对应的德军,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也开始凭借着河流和村镇的掩护进行着绝地反击。而在不久之后,德军的第8航空军也在轰鸣中加入战场! 这些呼啸而过的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给进攻中的苏军坦克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同时也让被压缩的德军坦克得到了喘息之机,甚至他们在那些俯冲轰炸机丢下的炸弹协助下竟然开始将战线往苏军的方向推进! 在这反复拉锯的战场上,昨天被丢弃的那些双方坦克残骸反倒成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不但双方坦克因为顾忌被阻挡射界没有往坦克废墟靠,就连头顶呼啸耳朵的俯冲轰炸机,似乎都不愿意把炮弹浪费在这些地方。 相反,苏德双方的担架兵、医疗兵,却把这些残骸当成了暂时躲避战火的宝地。 腥臭的泥塘边,被两辆德军坦克战场残骸挤在中间的t-34却并没有闲着,罗曼正在用周围能找到的德军坦克履带加厚正面的装甲,显然是准备把这辆坦克当作固定火炮用了。 而瓦吉姆却趴在t-34的车尾认真的维修着发动机,显然还想让它重新跑起来,不但如此,他甚至还找出了一小瓶油漆,把炮塔上那句象征着回家的口号重新刷了一遍。 只有卫燃,此时正趴在那辆三号突击炮残骸的车顶,举着望远镜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隆隆的炮火声和钢铁的撞击声中,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卫燃可以清晰的看到,此时就在他们的坦克火炮在正对着的方向不远处,正有几个伤员躲在曾被罗曼亲手击毁的那辆4号坦克后面,接受着医疗兵的治疗。 相隔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他不但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伤员身上蔓延出来的鲜血。甚至,他都可以认出来,刚刚把一名伤员抬到这里的担架兵,恰恰是那位特罗沙政委! 然而,还没等他把这个发现告诉那两个正在忙碌的伙伴,远处竟然横冲直撞的跑来一辆冲向苏军阵地的豹式坦克!看他车头的前进方向,或许很快会穿过他们和那些伤员之间的空场! “罗曼!” 卫燃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紧跟着,罗曼和瓦吉姆立刻丢下了手里正在忙活的工作,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了坦克炮塔! “轰!” 几乎就在那辆豹式坦克近距离将炮弹砸在那辆4号坦克残骸周围的同时,刚刚跳进炮塔的罗曼在看了眼瞄准镜之后,也一脚跺在开火踏板上,打出了炮膛里那颗等待许久的穿甲弹!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匆忙中的一发炮弹虽然没有砸中那辆豹式侧面的装甲,但却好运的击中了它的右后侧的驱动轮! 甚至,正在坦克外面的卫燃看的更加清楚,刚刚那一发炮弹不但打断了豹式的一只脚,甚至连它的发动机都在朝霞的笼罩中冒出了显眼的火苗! “穿甲弹!” 罗曼再次喊了一嗓子,随后眼睁睁的看着瞄准镜里的那辆豹式开始转动炮塔,紧跟着,又借助仅剩的一条完好履带转动沉重的车身,试图将厚重的正面装甲对准卫燃等人。 它这边炮塔转的快车身转的慢,罗曼这边的情况却更加艰难,不但手摇转动的炮塔更慢,甚至根本没办法转动车身。 此时双方比拼的,似乎也就只剩下了装填和瞄准的速度。但是很显然,一旦那辆豹式在发动机熄火前把车头转过来,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局面罗曼看的清楚,在坦克外面放哨的卫燃看的更加清楚! 所以这才是回归任务里提到的协助击毁一辆豹式? 卫燃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立刻跳下突击炮残骸,拎着冲锋枪便玩命的冲向了那辆豹式! 恰在此时,敌对的两辆坦克也先后完成了装弹和瞄准! “轰!” 沉闷的轰鸣声中,那辆豹式打出的炮弹砸在了t-34坦克的车头位置。 好在,此时不但驾驶室里没人,而且不久前还被罗曼挂了好几层履带充当附加的装甲,所以这一炮除了把坦克里的两人震的哀嚎不止头痛欲裂之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杀伤。 呲牙咧嘴的将眼睛凑到瞄准镜上,罗曼在看到正朝那辆豹式飞奔的卫燃之后,立刻一边大喊一边用手势指挥着瓦吉姆继续转动炮塔,将瞄准点对准了豹式车头一侧的航向机枪! “轰!” 在罗曼踩下踏板的瞬间,第二发穿甲弹迅速飞过不足百米的距离之后,狠狠的砸在了航向机枪的防盾上。 “穿甲弹!速度快点!”罗曼大喊着催促道。 几乎就在瓦吉姆将穿甲弹塞进炮膛的同时,那辆豹式再次打出了一发炮弹。 不过,不知道是出于对刚刚挨的那一发炮弹的报复,还是受到了起火的发动机影响,这发炮弹打中的,竟然同样是航向机枪的炮盾! 只不过,这一炮虽然因为入射角度的原因并没顺着这薄弱口砸进坦克内部,但纷飞的机枪碎片,却笼罩了罗曼和瓦吉姆! 原本正在摇动炮塔转向的瓦吉姆身体一颤,低头看了眼右边胯骨处那条仅有两厘米长的伤口,随后又摸了摸后腰,还没等他看到手上的鲜血,便噗通一声坐在了地板上! 反观罗曼,此时他的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甚至就连他的脖子上,都镶着一枚机枪碎片! “噗通”一声,罗曼从悬垂着的座椅上滑了下来,一边发出“嗬嗬”的音节,一边将手伸向了火力踏板。 见状,瓦吉姆也跟着爬了过去,用染着鲜血的手,压住罗曼的手,两人一起压下了火力踏板。 “轰!” 这最后一发炮弹飞过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之后,狠狠的拍在了那辆豹式坦克的炮塔正面! 坦克外面的战场上,卫燃距离这辆熄火的豹式也只剩下了不过三四十米的距离。 此时,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被掀开的舱盖里冒出的浓烟,以及正在浓烟中往外逃的德军坦克兵!见状,卫燃立刻停住脚步,举起手中的波波沙便开始了扫射! 几乎就在他把刚刚冒头的德军坦克兵压制回坦克内部的同时,一个被朝霞染成了金色的人影跳上了起火的豹式坦克踩着发动机格栅冒出的火苗,将一颗手榴弹丢进了刚刚被推开了炮弹装卸口里。 “轰!” 被那个跳下坦克的人影扣上的舱盖也因为手榴弹爆炸而再次掀开,紧跟着,这辆本就起火的坦克也发生了殉爆! 片刻后,卫燃重新爬起来,小跑着冲向了被炸毁的豹式坦克。 只是一眼,他便看到了特罗沙政委正靠在四号坦克残骸的另一边傻笑,而在他的旁边,还有几具残破的尸体。 “特罗沙政委,你没事吧?”卫燃扯着嗓子问道。 “没事,没事!”谷莋 特罗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你们果然还活着,刚刚是你们打出的炮弹吗?” “是我们”卫燃看了眼身后,“我要先去看看罗曼他们” 特罗沙看了眼周围的伤员,弯腰捡起自己的佩枪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昨晚你就发现我们了?”卫燃一边往回跑一边问道。 “我猜你们应该活下来了” 特罗沙回应道,“我经常遇到这样的坦克兵,他们轻易不会放弃自己的坦克。有的甚至故意伪装成被击毁的样子埋伏起来执行秘密伏击任务,伱们属于哪一种?” “前一种” 卫燃摇摇头,“我们昨天晚上一直在忙,但直到今天早晨战斗开始,发动机都没办法启动。” 闻言,特罗沙抬头看了看不断呼啸而过的战斗机,犹豫片刻后说道,“等下和我一起回后方吧,我不敢保证立刻帮你们弄到一辆坦克,但看在你们抓回来的俘虏的份儿上,至少能保证你们几个不会分开。” “那就谢谢你们了,这恐怕是最好的消息了。”卫燃说着,再次加快了脚步。 当两人赶回坦克的时候,却不分先后的皱起了眉头。 “罗曼?”卫燃大声喊道,“瓦吉姆?你们还好吗?” 见没有人回应,两人立刻跳上坦克掀开了舱盖,紧跟着便发现了趴在地上合力按着火力踏板的罗曼与瓦吉姆。 “你们还好吗?” 卫燃顾不得空间狭小,立刻钻进去试了试两人的鼻息,“帮忙把瓦吉姆抬出去!他还活着!” “递给我!”特罗沙立刻将手伸进了炮塔。 就在卫燃艰难的扶起瓦吉姆的时候,他却醒了。 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卫燃,又抬头看看将大半个身子都探进炮塔的特罗沙政委,瓦吉姆摸了摸贯穿腹部的伤口,年轻的脸上也挤出了一抹难看的微笑。可紧接着,暗红色的血便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了下来。 “让我.让我留在这里吧,我.我快不行了,我.我都感觉不到我的腿了” 瓦吉姆疲惫的说道,“维克多,还还有酒吗?” “有!有!”卫燃手忙脚乱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随身酒壶,拧开壶盖递到了对方的嘴边。 抿了一口酒壶里所剩不多的杜松子酒,瓦吉姆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就就让我留在这吧,刚刚罗曼说,他也不想离开这辆坦克 维克多,政委同志帮我帮我找点能证明我是个是个坦克手的东西。等等我们夺回.夺回哈尔磕夫的时候,再给瓦连京娜送回去。她的地址就在我的,我的坦克帽里,那里的伏特加记得喝掉,答应我在那之前,瞒着她,我们的孩子,快出生了我的身份” “我答应你”卫燃郑重的做出了保证,“等夺回哈尔磕夫,我们就” 没等他把话说完,瓦吉姆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卫燃手中拿着的酒壶,也当啷一声砸在了脚边的炮弹壳上。 一直将上半身探进炮塔的特罗沙叹了口气,摘掉头顶的帽子,将上半身退出了炮塔。 弥漫着血腥味的坦克内部,卫燃将瓦吉姆的尸体艰难的送回了驾驶位坐好,随后摘下了他的坦克帽。 这顶坦克帽里,被手工缝了一个帆布材质的小兜,兜里面装着的,仅仅只是一张瓦吉姆和年轻的瓦连京娜的合影,他们两人的手中,甚至还各自抱着一箱伏特加。 翻过照片的背面,上面却用蓝色的钢笔字写着好几地址。 最上面第一行的地址位于哈尔磕夫,第二行地址位于别尔哥罗德,第三行地址位于沃罗涅日,最后一行地址则位于基洛夫。 然而,除了这张照片之外,卫燃却再没有从瓦吉姆的身上找到除了那串战利品项链和脖子上挂着德军手电筒之外任何私人物品。 没有军功章,没有士兵证,没有身份胶囊,没有现金,甚至没有烟丝和烟纸以及打火机。 叹了口气,卫燃从坦克里找出一根铅笔,然后又从罗曼的尸体身上找出几张烟纸,将照片背面所有的地址抄下来,拆下了这辆坦克的撞针,连同挂在瓦吉姆脖子上的那串金银戒指一起揣进了兜里。 最后将罗曼的尸体也摆正,顺便擦干净他胸口上那两块军功章上的血迹,卫燃这才收起自己的酒壶,拿上舱盖扳手离开了坦克。 仔细的将全车舱盖全部锁死,卫燃找上了站在车头位置的特罗沙。 “最后一个应该就是瓦吉姆妻子的地址,其余的都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瓦吉姆甚至在那些地址留各自埋了一箱伏特加。” 卫燃将写着地址的烟纸递给了特罗沙,随后又掏出了刚刚拆下来的火炮撞针递给了对方,“如果可以的话,等打下哈尔磕夫之后,麻烦你找机会把这个给他的妻子送回去吧。” 特罗沙犹豫片刻,接过这些东西问道,“他没有士兵证或者其他的东西吗?” 卫燃摇了摇头,将瓦吉姆的身份简单讲述了一遍,随后又从兜里掏出那一串金银戒指,“这些东西,也想办法换成钱给他的妻子送回去吧。”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特罗沙收起这些东西问道。 “阿加丰的尸体在哪?”卫燃犹豫片刻后问道。 “就在后方营地的集体墓地。”特罗沙回应道。 “政委同志,罗曼和瓦吉姆的尸体.” “就按瓦吉姆说的吧” 特罗沙叹了口气,“等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会带他们的当家人来这里把他们接走的。” “罗曼的家人,已经死在1941年的基辅了。”卫燃近乎呓语般的说出了另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就像炮塔上写的那样” 特罗沙缓缓举起了右臂,一边朝着化身棺椁的坦克敬礼一边铿锵有力的说道,“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克兰!” “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克兰.”卫燃喃喃自语的同时,剧烈的白光也填满了他的视野。 第524章 无名英雄的谎言 当白光消退,卫燃却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随着视野一点点消退,他最先看到的,却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旳孕妇。 再看看自己,不但身上穿着白大褂,而且还戴着个遮住大半面容的口罩以及白色的医生帽。 就在他将目光移向窗外掉光了叶子的泡桐树时,穿着一身军装的特罗沙在一名护士的引领下走进了病房。 看了眼对方左边空荡荡的衣袖,卫燃低下头,将目光对准了小推车上的各种药品。 “你好,请问是瓦连京娜女士吗?”特罗沙先是朝病床上一脸疑惑的孕妇敬了个礼,随手朝对方伸出了仅剩的右手。 “我是瓦连京娜,你是...”病床上的孕妇疑惑的和特罗沙握了握手。 “我是瓦吉姆同志的战友” 特罗沙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瓦连京娜的脸上先是出现了惊喜之色,紧接着,却又变的格外苍白,强忍着泪水问道,“他...他是不是已经...” “不不不,别误会” 特罗沙赶紧摆了摆仅剩的一只手,“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带回来瓦吉姆的消息。” “他现在还好吗?”瓦连京娜焦急的问道。 “好,他非常好。” 特罗沙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微笑着说道,“他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坦克手了,而且取得了不少功劳,这次夺下哈尔磕夫可多亏了他们。” “他没受伤吧?”瓦连京娜追问道。 “没有,我们的坦克很坚固的,那些德国佬的破坦克根本打不穿。”特罗沙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得意之色,“而且瓦吉姆他们的坦克可是第一个冲进哈尔磕夫的,他甚至还挖出来一箱伏特加请我们喝了一顿。” 闻言,瓦连京娜立刻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喜笑颜开的说道,“那是我们两个亲自埋起来的,看来他真的在哈尔磕夫。” “不止哈尔磕夫,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要打到柏林去呢!” 特罗沙脸上的神色越发的自豪,“女士,你肯定知道柏林吧?德国人首都,瓦吉姆说他要亲自把那个小胡子绑在炮管上带回来。” “他总喜欢说大话”瓦连京娜笑着说道,“我猜他肯定是喝醉了的时候才说出这句话的吧?” “被你说中了” 特罗沙咧咧嘴,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火炮撞针,“这是瓦吉姆托我送给你们即将出世的孩子的礼物,别小看这个小东西,这可是他从他们的坦克上拆下来的最重要的一个零件。” “他...他没办法回来吗?”瓦连京娜接过火炮撞针之后,犹豫着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他也想回来,陪着你一起等你们的孩子出生。” 特罗沙歉意的说道,“但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你看,我还是因为丢了一条胳膊,才被允许临时回家一趟。” 说到这里,特罗沙拍了拍脑门,“看我,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说着,特罗沙从兜里掏出一卷卢布递给了瓦连京娜,“这都是瓦吉姆的奖金,他让我帮忙带回来交给你的。” “这么多?”年轻的瓦连京娜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手中的卢布,却没敢轻易的接过去。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特罗沙将卢布放在床头解释道,“根据今年夏天的命令,我方坦克摧毁敌人一辆坦克,车长和炮长能拿到500卢布的奖励,驾驶员,也就是瓦吉姆的岗位,也能拿到200卢布的奖励。 所以女士,只要数数瓦吉姆的这些奖金有多少,你就能知道他作战有多么勇敢了,他和我说你曾经是个收银员的,这么简单的计算题肯定难不倒你的,对吧?” “我真的可以收下?” “当然!”特罗沙拱拱手,“这都是你应得的,我总不能再给他带回去吧?” 瓦连京娜看着床头的钞票,犹豫片刻后说道,“他参军的时候说,他是为了夺回我们的故乡哈尔磕夫的,可不是为了钱。” “但他总要承担丈夫的责任”特罗沙笑着说道,“他让我转告你,用这笔钱好好养育你们的孩子,等战争结束,他立刻就回来,说不定还能给你带一些来自德国的战利品呢。” 瓦连京娜看了看攥在掌心的撞针,“只要他能安全的回来我就很满足了。” “放心吧”特罗沙郑重的说道,“我保证他肯定会安全的回来的。” 不等病床上待产的瓦连京娜说些什么,特罗沙蹭着膝盖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表,随后拍了拍身上的挎包,歉意的说道,“瓦连京娜,在瓦吉姆回来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莪只能待这么久了,剩下的时间还要去给其他战士的家人送些东西。” “谢谢,谢谢你。”瓦连京娜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可紧接着,便被身边的护士给制止了。 目送着特罗沙离开病房,卫燃正要追出去的时候,视野却再次出现了剧烈的白光。 耐心的等着白光消退,当视野中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卫燃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金属本子。 在他耐心的等待中,重新飘起的金属羽毛笔在那张黑白照片下缓缓写道, “无名英雄的谎言” 机电员格鲁尼亚,1943年8月3日上午,于别尔哥罗德战役期间,因敌方火炮命中机枪,阵亡于托马洛夫卡郊外。 装填手阿加丰,1943年8月3日下午,于别尔哥罗德战役期间阵亡于托马洛夫卡郊外。 车长罗曼,1943年8月4日上午,于别尔哥罗德战役期间阵亡于托马洛夫卡郊外。因该战役中英勇表现,1943年11月22日,追授二级卫国战争勋章。 驾驶员格里戈里/瓦吉姆,1943年8月4日上午,于别尔哥罗德战役期间阵亡于托马洛夫卡郊外。因该战役中英勇表现,1943年11月22日,追授二级卫国战争勋章。因缺少关键人证,瓦吉姆所获功勋由前任驾驶员格里戈里继承。 政委特罗沙,1943年8月19日,于第聂伯河战役期间负伤,养伤期间多次为罗曼车组乘员功勋及驾驶员瓦吉姆身份奔走,1943年11月16日,于基辅战略性防御行动中阵亡。 “机电员8月3号上午就死了?” 卫燃皱起了眉头,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加入战场的时间同样是8月3号。这么说的话,这辆坦克的机电员的死因,换算到自己的身上,就是自己被撞掉了虎牙之前挨的那发炮弹?所以后续的战斗,其实一直都少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虎牙,确定还在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次自己虽然同样受了伤,但伤害带来的疼痛却并没有带回来。 没等他想清楚原因,金属羽毛笔却已经另起一行详细的列出了众人所获得的勋章详细编号,随后又列出了三组坐标。 稍作停顿之后,这羽毛笔继续写到,“那些被遗忘的人,那些没有留下名字的人,他们同样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在卫燃的叹息声中,淡黄色的纸页翻到了背面,金属羽毛笔也在缓慢旋转的红色漩涡下,写出了一句“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克兰”。 “当啷”一声脆响,完成工作的羽毛笔砸落在了床头柜的台面上,也拉回了卫燃的思绪。 这一次,他却并没有急着取出红色漩涡里的东西,而是翻到前一页,从照片旁边的纸袋子里,取出了唯一的一张底片。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卫燃将底片凑上去,却发现这唯一的一张合影里,只有罗曼、阿加丰以及瓦吉姆,而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弥漫着一丝丝无法释怀的悲伤。 珍而重之的收起了底片和金属本子,卫燃转而拿出了古琴瑶光。 片刻后,悠扬的琴音在卧室里如涟漪般开始回荡,随后又穿过房门,传到楼下刚刚坐在钢琴前的周淑瑾耳朵里。 许久之后,当最后一缕琴音消散,卫燃也终于释怀了心中的郁气,挥手取出了最新一个红色漩涡里的物品。 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次得到的东西,果然是那个装有罗伯特相机和各种镜头的皮包。 但在这皮包里,除了相机和各种镜头之外,竟然还有一支被抹掉了生产信息的ppk小手枪。 但除了这些,却还有一张巴掌大小,带有金属相框的黑白照片,那照片不但有脸上带着笑容的罗曼、阿加丰和瓦吉姆,同样还有头戴坦克帽,嘴唇还残存着伤口的卫燃。 第525章 两个故事里的人 灯火通明的卧室里,卫燃拿着那张在坦克上的合影看了许久,最终把它放在一边,继续从相机包里往外取东西。 除了那台罗伯特二代相机的主体以及装在上面的标准镜头之外,这包里还额外装着一颗广角镜头,一颗长焦镜头,以及一颗堪称间谍专用款的超长焦镜头。 就像当初红旗林场的课程里简略提到的那样,这款相机在二战时就被用于军事侦查和敌后谍报活动,甚至在二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隐蔽战线的主流拍摄工具。 但实际上,对于卫燃来说,想操纵这种过时的发条相机却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在胶卷时代,拍摄本就是个“技术活”,只不过在进入数码时代之后,所需要的技术要求越来越低罢了。 “看来以后要找个地方系统的熟练一下各种老式相机操作了” 摆弄着相机的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当初他还在兼职导游的时候,为了学会使用禄来双反,可就下了挺大的功夫,后来得到了金属本子,虽然也过手了不少胶卷相机,但却都是自己临场摸索出来的使用方法。 另一方面,在这个数码时代,即便是同样已经“过时”的红旗林场,也不会重点教授各种胶卷相机的使用方法,最多也就是用“基辅30”那样的简易胶卷相机做个体验罢了。更多的,还是以最新生产的各种针孔拍摄器材为主。 至于去哪学,他倒是立刻就有了目标,想当初跟着季马去基洛夫完成考核任务的时候,那个名叫列瓦的独臂老兵不就经营着一家老式胶卷相机店嘛。 虽然当时和他交流并不算多,但却也能看出来,那个身体并不算好的老家伙,对拍照还是很有研究的。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卫燃又拿起了那支ppk小手枪摆弄了一番。 就算不提电影里花式把妹的007,就连地堡里想开了的小胡子,最后也是用这款武器注销的账号。同时,对于卫燃来说,这已经算是金属本子里的第叁支手枪了。 “咋就不能给辆t-34耍耍呢...” 卫燃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将这小手枪重新塞进相机包,一起收回了金属本子。 将金属本子里提到的叁组坐标以及瓦吉姆等人获得的勋章编号全都抄下来,卫燃开始琢磨着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毫无疑问,那位癌症晚期的瓦连京娜太太恐怕等不了多久,但自己总要有个合力的借口才行。而且最重要的是,还得有些靠谱的人帮忙客串一把挖土党,把瓦吉姆的尸体找到并且带回来才行。 思来想去,卫燃先通过编号查了一番瓦吉姆顶替的那位坦克驾驶员获得的勋章。 瓦吉姆获得的勋章里,倒是详细记载了当时他和罗曼潜伏在战场前线抢修坦克,并且冒死攻击德军坦克救助伤员的事情。甚至还列出了他们安葬的大概位置。而且他和罗曼被追授的勋章,证明人和申请人都是特罗沙政委。 按照勋章档桉里提到的特罗沙政委的全名继续进行检索,卫燃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有关特罗沙政委的档桉里,同样记载了在托马洛夫卡郊外的战斗细节,甚至里面还曾提到过,特罗沙政委多次提交“关于第五近卫坦克集团军第29坦克军,坦克驾驶员瓦吉姆身份证明”的申请报告以及审批进程。 而且就像金属本子上的记载一样,因为特罗沙政委阵亡而缺少了至关重要的认证,这份报告最终没有通过审批。 “和顿河19号阵地一样” 卫燃叹了口气,他清楚的记得,顿河19号阵地的那份苏联英雄申请报告书,同样是因为缺少证人被批上了“不予通过”,甚至因此,尼古拉先生直到晚年才终于放下心结返回已经被改了名字的“斯大林格勒”。 将这份档桉和申请书分别下载下来,卫燃又返回之前的网页,将瓦吉姆顶替的那位坦克驾驶员格里戈里的勋章档桉一并保存了下来。 额外又通过网站自带的搜索功能检索了十几个名叫“瓦吉姆”的士兵资料,他这才关上电脑,起身钻进了浴室。 这次进入战场度过的时间连24个小时都不到,但在那短短的战斗经历背后,瓦连京娜太太却等了整整一辈子。 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卫燃再次出来之后,犹豫片刻还是摸出手机打给达丽娅老师。 “查到了?”电话刚一接通,达丽娅老师便直来直去的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 卫燃语气平澹的予以否认,紧跟着说道,“达丽娅老师,我打算晚点去埃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卡尔普他们的拍摄工作。” “不会影响的”达丽娅老师立刻给出了答复,“你需要多长时间?我帮你改签机票。” 思索片刻,卫燃决定给这件事留出一周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7月5号我再去埃及。” “那就5号”达丽娅痛快的应承下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目前不需要了”卫燃干脆的说道,“这几天如果我有什么发现,会及时联系你的。” 他这边话音未落,电话另一头的达丽娅老师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掂了掂手机,卫燃重新躺在了床上,顺便买了一张机票,这才继续琢磨着什么时间去基洛夫,再次拜访一趟那个独臂老兵列瓦,看看能不能从对方手里学到些关于胶卷相机的过时知识。 转眼第二天一早,卫燃告别了一心琢磨着在院子里继续种点什么的小姨,驾驶着达丽娅老师的车子离开家门直奔机场,搭乘最早一趟航班前往库尔斯克市。 如此目的性极强的行程,自然是做给达丽娅老师看的。甚至他在抵达之后,连酒店都没去,便直接打车赶到了当地的库尔斯克战役军事历史陈列馆。 这座城市距离乌可烂的首都基辅,直线距离连500公里都不到,但在1943年,为了收复被法吸丝抢占的土地,这里却爆发了惨烈的库斯科会战。 相比之下,别尔哥罗德战役或许只能算是库尔斯克会战的延续和旁支,那场战役无论规模、知名度乃至惨烈程度,也许都比不上后者。 但在那场战役里牺牲的苏联红军士兵,其实和库斯科会战里的那些英雄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已,区别或许只是...无名罢了。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仔细逛完了这座并不算太大的陈列馆,就当卫燃准备找个酒店休息一下,然后赶往别尔哥罗德的时候,休假状态的卡坚卡却发来了一封邮件。 仔细检查了酒店房间,卫燃这才蒙着被子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找出放在里面的认证器链接在了电脑上。 片刻之后,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文本文档,紧跟着又出现了一个下载页面。 “这是什么东西?”卫燃戴上连接在电脑上的有线耳机问道,“方便的话直接语音沟通吧,我现在有些忙。” “好的老板” 耳机里立刻传来了卡坚卡的声音,“我目前在法国的里尔,你让我调查的那个地址我已经去过了。” 速度还挺快... 卫燃瞟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这才是他通知对方放假的第叁天而已。 “有什么发现吗?”卫燃神色如常的问道。 “那个地址是一家家具店” 同样带着耳机的卡坚卡走到床边,将大半个身体藏在厚重的窗帘后面,一只手举着望远镜看着窗外街道对面的家具店,停顿了片刻后说道,“这家店规模不算太大,但位置非常好。店主是个名叫多里安的老人,看起来年龄很大,目测应该在九十岁左右。” 闭着眼睛让自己的记忆回到芬兰战场上的那些法国战俘身上,卫燃将卡坚卡提到的名字和那个年轻的法国俘虏对上了号,然后这才问道,“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我去这家店里的时候,那个名叫多里安的老人正在写回忆录,通过口述的方式,周围有不少年纪不算太大的小朋友,不出意外应该都是他的重孙辈。” 卡坚卡放下望远镜,坐回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继续说道,“帮他把回忆录内容敲进电脑的应该是他的孙子,我想办法黑进了他的电脑,刚刚拷贝进你的电脑的就是回忆录的内容。 我大概看过,一共分为上下两册,上半册讲的是多里安在年轻时做战俘的经历,目前已经写完了,最后的编辑时间是今年的四月份,目前他在口述的应该是下册,还没有结束,内容基本上是二战结束后的各种事情。” 说到这里,卡坚卡顿了顿,张嘴接过一个姑娘塞进嘴里的葡萄之后,这才继续问道,“老板,需要我对这两册回忆录进行翻译或者内容总结吗?它们都是用法语写成的。” “不用了,这件事我会交给其他人做的。” 卫燃想了想,继续说道,“方便的话,那本没有完本的回忆录帮我盯着点,什么时候写完了记得发给我一份。” “没问题”卡坚卡吃下第二颗葡萄,继续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好好度假吧,这些已经够了。”说完,卫燃便拔掉了认证器。 “你没和老板说吗?”酒店房间里,手里拎着一串葡萄的姑娘问道。 “我正要说呢,他那边已经断开链接了。”卡坚卡摊摊手,一脸轻松的说道,“这不怪我”。 “那就以后再找机会吧” 拎着葡萄的姑娘摊在松软的沙发上,“接下来我们去哪玩?” “还是回巴黎吧!” 卡坚卡掏出一张银行卡晃了晃,满脸期待的问道,“我们把老板上次给的奖金全花掉怎么样?” “我没意见!” 吃葡萄的姑娘兴致勃勃的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把巴黎所有的游乐场玩一遍吧!” “还可以去这个地方,这里有蹦极。”卡坚卡晃着手机屏幕冒出了新的想法。 与此同时,库尔斯克市某座酒店的房间里,卫燃给笔记本电脑断开了网络连接之后,打开了卡坚卡发来的回忆录。 在上册的回忆录里,法国战俘多里安详细的描述了他小时候帮富人清理烟囱,顺便小偷小摸的经历,也穿插着介绍了他的父母参加法国游击队的事情。 在还算幸福的童年时光之后,多里安被德国人送到了芬兰,其后的回忆里,当时在芬兰北部的极夜里发生的一切也再次呈现在了卫燃的脑海里。 冻的手脚冰凉的低温,臭烘烘的熊窝,一点点变好的地下庇护所,以及越来越没胃口的熊肉,如此种种描写,和卫燃的记忆并没有太多的出入。 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看完了这本回忆录,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里面最后记录了鞋匠康坦在战后投河自杀的悲剧。 捏了捏眉心,卫燃打开了未完的下半册。这半册回忆录里,记载的是多里安战后的经历,从回到故乡与父母团聚,再到在盖尔和昆廷的帮助下经营皮草生意,乃至结识了一位漂亮的姑娘。 但这半册未完的回忆录记载的经历讲到1958年的时候,卫燃也总算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年,定居芬兰的犹太厨师昆廷为了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竟然杀死了他的两个主要竞争对手和他们的家人!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多里安和盖尔先后终止了与昆廷的合作,叁人之间十多年的友谊,也立刻分崩离析。 此后的时间里,盖尔转行经营餐馆,多里安也放弃了皮草生意开始经营家具。 继续往后翻,这半册回忆录还没来得及写到昆廷一家叁口遭遇雪崩的事情,但字里行间对叁人曾经那份友谊的回忆和惋惜却让人扼腕。 其后发生了什么,卫燃已经没有了兴趣,一番感叹之余,他甚至删除了这两份几乎记录了多里安一生的回忆录。 相比别尔哥罗德战役里,那些如瓦吉姆一样用生命去填补战场,去收复故土的无名战士。如昆廷这般侥幸活到战后的人,却颇有种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荒诞。 有错吗? 或许都没有错,为了追求生存的权利,生存的空间,生存的资源,战争和阴谋似乎是永恒的话题。 小到几个皮草商人之间的利益纠葛,大到国与国之间种族和信仰之间的差异,本质无非是活着、活的更好罢了。 但总有些人,他们至死恪守着内心的信仰,哪怕被后人遗忘也在所不惜。 同样总有些人,终究会忘了身上的伤疤,哪怕抛弃更加珍贵的友谊,哪怕被曾经的朋友,毫无保留的将所做的恶行写在回忆录里,也在所不惜。 第526章 军衔:中尉 得到多里安回忆录的第二天一早,卫燃驾驶着租来的车子赶往了相距一百多公里外的别尔哥罗德。 如昨天一样,卫燃耐心的在当地的地志陈列馆里泡了一整天的时间,随后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店住了下来。 转眼到了第叁天,卫燃驾车离开失去,在导航的帮助下找到了金属本子记录的第一个坐标点。 虽然几十年的时间让这里的地形地貌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同时周围还多了一个面积不大的镇子,但卫燃却依旧一眼认出来,这里似乎就是当初和装填手阿加丰一起抓到链狗的那个小村子。 “难道说那个地窖里还有别的东西?” 卫燃看着车窗外茂密的玉米地,最终还是压下了内心的冲动,不管那个地窖里放着什么,自己终究只是个历史学者,而不是什么挖土党,再说了,只靠自己,只靠金属本子里提供的那个坐标,想在这片玉米地里找到被掩埋的地窖,恐怕会是个相当耗费时间的大工程。 念及于此,他立刻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沿着乡间的公路开往了下一个坐标点。 当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卫燃却愣了愣,就在这条路的右手边,是一座面积并不算大的陵园。陵园门口的纪念碑上,停着一辆t-34/76坦克,这辆坦克的炮管,赫然指着边境的方向。 并不算干净的碑体上,除了一颗略带锈迹的红色五角星之外,还清楚的写着“苏联草原方面军第五坦克集团军集体墓地”的字样。 推开车门,卫燃踩着荒草丛生的石板路走进了这座位于郊外农田边上的陵园。 紧挨着围墙的一圈白桦树环绕中,是一块块带着岁月斑驳的石碑。 这些并不算大的石碑有的已经断裂,有的长满了青苔,还有的甚至已经模煳了字迹。但他们却像生前时那样,横平竖直排列的整整齐齐,占据里几乎半个足球场大的一片面积。 行走其间,卫燃偶尔还能看到放在墓碑前的枯萎野花,又或者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猫,正趴在墓碑上悬空着四条腿,悠闲的晒着初生的太阳。 行走在这些墓碑之间,卫燃仔细的看着上面刻下的那些陌生的名字,和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番号,努力寻找着他也不知道的答桉。 许久之后,卫燃在陵园角落一块墓碑前停下了脚步,这座墓碑上,仅仅只有“阿加丰·第29坦克军/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的字样。但他却知道,这里埋着的,大概率就是那位长相帅气的装填手。 “原来你在这呢” 卫燃轻轻拍了拍墓碑,犹豫片刻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随身酒壶,将里面残存的最后一点杜松子酒轻轻倒在了长满杂草的泥土上。 收起清空的酒壶,卫燃最后拍了拍不知道被遗忘多久的墓碑,随后干脆的转身离开了这座近乎荒废的陵园。 将最后一组坐标点输入电子地图,仅仅只看距离自己那不过两叁公里的距离,卫燃便已经猜到了大概。 重新钻进租来的车子里,卫燃踩下油门,沿着乡间土路绕了个圈子,最终停在了一片充满甜菜的农田边上。 根本不用下车,仅仅只是看一眼这片甜菜地边上那个直径几十米的烂泥塘,他便知道,那辆炮塔上刷着口号的t-34坦克,或许就沉睡在泥塘的边上。 瓦连京娜太太苦等了半个多世纪的丈夫瓦吉姆,此时很可能就在那辆被遗忘的坦克内部。 在农田的边上驻足了许久,卫燃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走向了那片烂泥塘。 离着老远,他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腥臭味,半个多世纪的时间过去,这片烂泥塘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仅仅只是面积看起来小了一些而已。 相比刚刚经过的那片陵园,这里没有墓碑,没有鲜花,或许更没有人知道脚下的泥土再往下埋着怎样的记忆。 弯腰抠起一块腥臭的烂泥,一条肥硕的泥鳅从指尖的缝隙滑落,紧跟着,又扭动身躯钻进了脚下的淤泥里消失不见。 甩了甩手上的烂泥,随后又在裤子上胡乱擦了擦,卫燃寻了个稍微干净的土垄坐了下来。紧跟着,他的手边出现了一个硬马皮材质的相机包。 打开相机包,卫燃取出了里面那张合影,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疲惫的笑意。 那金属本子固然神奇能把自己送回曾经战场,甚至可以用那床古琴缓解心中的郁气,但总有些东西是古琴也无法消散的,比如那个念念不忘的小姑娘,比如坐在这片曾经的战场上时,忍不住想起的那几位短暂相处的朋友。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左手虎口位置的纹身却再一次闪过了一瞬间的滚烫。 “这是又送东西了?”卫燃愣了愣,将手中的照片收进相机包,随后这才取出了金属本子。 然而,几乎就在他握住书嵴的瞬间,卫燃却发现了不对。自从这缺德本子换了个金属外皮之后,那上面可一直带着宛若牛皮癣一般的难看锈迹的。 但此时,这金属外皮上的锈迹却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甚至在固定金属羽毛笔的凹陷旁边,还多了一个显眼的沙漏浮凋! “艹艹艹艹!不会升官了吧?!”卫燃只觉得心脏都跟着抽了一抽! 小心翼翼的翻开厚重的金属封皮,第一页澹黄色的纸页上,在“战地摄影师卫燃”这七个字的正下方,那“军衔”二字的后面,果然已经从“少尉”变成了“中尉”! 在他惊喜交加的注视下,这一页的空白位置,也浮现出了一行俄语字迹:谢谢你还记得我们,机电员同志,战争已经结束了吧? “结束了,应该已经算是结束了吧,战争哪有结束的时候...” 卫燃喃喃自语的给出了回应,那串字迹也缓缓变澹,最终彻底消失不见,彷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回过神来,卫燃立刻收起了金属本子和身边的相机包,转而取出了医疗箱。 可当他准备打开医疗箱,取出放在里面的那颗帽徽时,却又陷入了犹豫,最终还是挥手收起了刚刚取出来的医疗箱。 “再等等吧...” 卫燃按捺住心中的冲动,自己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实在是不太适合立刻又进入另一个战场。尤其,那还是一个他打算认真记录下所有细节的战场。 第527章 疗养院里的军卡 当卫燃驱车返回市区,时间已经是下午叁点多了。不过,他既没有急着返回喀山,更没有急着联系达丽娅老师或者瓦连京娜太太,反而回到酒店,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了一晚。 转眼第二天上午,他这才不紧不慢的拨通了达丽娅老师的电话。 “查到了?”电话刚已接通,另一头的达丽娅老师便以肯定的语气问道。 “总算是查到些有用的东西,我已经发给你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按下了免提键,将之前截图保存的那份申请书内容以及相关的勋章档桉一并发给了对方。 “稍等,我看一下。”达丽娅老师回应了一句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大概两叁分钟之后,达丽娅老师这才问道,“你认为这份‘关于第五近卫坦克集团军第29坦克军,坦克驾驶员瓦吉姆身份证明’的申请报告里提到的,就是瓦连京娜太太的丈夫?” 见达丽娅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样没有详细询问寻找过程,卫燃也跟着暗暗松了口气,语气平澹的答道,“至少有70%的把握,那份申请报告虽然没有通过,但至少详细的描述了战斗经过以及最后埋葬坦克驾驶员瓦吉姆的位置,结合二战时期的苏联地图,想找到并不算难。” “困难在哪?”达丽娅老师干脆的问道。 “挖掘许可,以及足够专业的挖掘人员。” 卫燃干脆的说道,“虽然那份申请书上写的已经算非常详细了,但想在70多年后的今天找到当时埋起来的坦克却并不容易,而且这或许会是个比翻档桉更耗时间的工作。” “挖掘工作我来解决。”达丽娅老师不急不缓的应了一句,“还有什么麻烦吗?” “麻烦算不上,但确实有件事情想征得您的同意。” 稍等片刻,卫燃见电话另一头的达丽娅不说话,索性开口继续说道,“等从埃及回来之后,我想去拜访一下基洛夫的那位老兵列瓦。” “你想做什么?”达丽娅语气中多了一丝丝的警惕。 “我想和他交流一下胶卷相机的拍摄技术” 卫燃装作没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别样情绪,继续解释道,“或者更准确的说,我打算学一下怎样使用各种古董相机。” “你又想做什么可笑的战地摄影师了?”达丽娅略带一丝无奈问道。 “爱好,只是爱好而已。” 卫燃憨笑着回应道,“我打算以后多收藏一些老相机,顺便也学学怎么用,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爱好。” “别让他知道我们认识,别让他知道你住在哪里。另外,记得给他带些礼物。” “没问题!”卫燃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 “那就这样吧,你在什么地方?” “别尔哥罗德市” 卫燃拉开窗帘,让外面明媚的阳光照进房间,“我找到特罗沙政委的那份申请报告之后就赶过来了,下一步准备去别尔哥罗德的郊外逛逛,看看能不能先确定大概的位置。” “瓦连京娜太太的孙子的找到了”达丽娅老师突兀的道出了一个好消息。 这么快就找到了? 卫燃愣了愣,紧跟着却是摇了摇头,别看红旗林场的那几位老师早就成了无家可归的闲云野鹤,但只是找这么个普通人,对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 念及于此,卫燃开口问道,“我记得她的孙子叫西瓦?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太好” 达丽娅隔着电话解释道,“那个年轻人在大学毕业之后,因为检举工作的矿场贪腐问题被诬陷送进了监狱,在那期间他的妈妈精神也出了问题。出狱之后,西瓦就带着他的妈妈躲到了彼得堡,平时靠开货车维持生活。” “他担心瓦连京娜太太也遭到报复?”卫燃立刻猜到了这祖孙俩多年没有见面的原因。 “差不多就是这样”达丽娅叹了口气,“大概也是不想让瓦连京娜太太为他现在的处境担心吧。” “所以现在他们见面了?” “昨天就过见面了” 达丽娅语气平澹的说道,“这样,你在别尔哥罗德等着我,等下我问一下西瓦,如果他愿意,我会和他一起尽快赶过去。” “我猜他肯定会愿意的” 卫燃开着玩笑调侃了达丽娅老师一句,他几乎都不用动脑子,就已经大概猜到,达丽娅会怎么劝说那位名叫西瓦的孙子的。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当天晚上九点多,达丽娅老师竟然就已经赶到了别尔哥罗德! 而且和她一起从接机口走出来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叁十岁左右,穿着一套工装衣裤的男人。 即便不用达丽娅介绍,仅仅看这个男人的长相和那并不算高的个子,卫燃便已经大概猜到,他应该就是瓦吉姆和瓦连京娜的孙子西瓦。 “西瓦,他就是一直在帮忙寻找你的祖父的历史学者维克多。” 达丽娅笑眯眯的讲卫燃介绍给了身边的男人,紧跟着又朝卫燃介绍道,“他就是瓦连京娜的孙子西瓦”。 和这个格外敦实的斯拉夫男人握了握手,卫燃热情的招呼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我们是先去酒店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我约了一位朋友” 达丽娅一边往外走一边将一张卡片递给了卫燃,“去这个地址吧,对方应该已经在等我们。” 扫了眼卡片上手写的地址,卫燃也就不再多问,带着二人离开机场登上了租来的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径直开往了卡片上记录的地址。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这目的地竟然是城区边缘,一座紧挨着北顿涅茨河的疗养院。 都不用去看这座疗养院的建筑风格,仅仅只看进门之后甬道两边那些比腰还粗的行道树,以及正对着大门,甬道中央被花坛簇拥着的朱可夫元帅骑马铜像就知道,这座疗养院的营业历史至少在30年往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卫燃忍不住问道。 “疗养院啊”达丽娅笑眯眯的答道,“继续往前开,把车开到停车场里。” 闻言,原本已经降低车速的卫燃再次踩下了油门,拉着后排的二人,沿着甬道一路往里,最终停在了一座面积并不算大的停车场里。 让他暗暗心惊的是,这座被绿树环绕的停车场里整齐的停放着一辆辆军绿色的卡玛斯,而且车头的牌照,也都被迷彩帆布遮盖的严严实实。 “下车吧”达丽娅话音未落,已经第一个推开了车门。 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西瓦见状,也立刻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全程连个多余的单词都没从嘴里蹦出来。 “你爷爷活着的时候,那张嘴可是毒的要命呢,到你这儿咋就哑炮了...” 暗自嘀咕的卫燃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裤裆,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刚刚出现在那辆坦克里面时遭遇的恶毒调侃。 最后一个推开车门,卫燃双手揣着兜,和西瓦隔开五六米的距离,最后一个走进了紧挨着停车场的一座维修车间。 和常见的汽修厂没多大的区别,这座车间里除了几个并排建造的修车地沟之外,其余大部分的位置摆放的,不是各种维修工具就是各种零件。 最夸张的是,当他走过一辆停在地沟上的军绿色卡车尾部的时候,无意间的一个扭头,却发现这辆卡车的帆布货斗里装着的,竟然是一个个一米多长半米宽的红色俄式小棺材,而在最靠近车尾的一个透明塑料箱子里,则装满了一面面带着塑料包装的苏联国旗! 这特么怕不是打算来个揭棺而起招魂做法反清复...反俄复苏? 卫燃咽了口唾沫,有意的放慢了脚步,紧跟着,他便发现,在这辆卡车敞开的副驾驶座椅上,不但固定着一支拆掉了弹匣的ak步枪,而且旁边竟然还用木头衣架挂着一件牧师袍子! 这特么都哪跟哪? 卫燃越发的煳涂,单从这辆卡车和副驾驶的武器看,这东西八成来自毛子军方,但那件牧师袍子和货斗里彷佛批发进货似的棺材和苏联国旗,却又像是在为上帝打工。 等等... 卫燃后知后觉的扫了眼这辆卡车车门上的logo,紧跟着便恍然大悟。 这辆卡车确实来自军方,而且他们执行的任务也确实需要牧师袍子、棺材以及不怎么管事儿的上帝帮助。 因为,这辆卡车来自毛子的第90特殊搜索独立营,是个专门负责寻找、挖掘并安葬遗留在苏德战场上的苏军官兵的工兵部队。 卫燃之所以对这支部队有印象,还真不是因为红旗林场,反而是因为阿历克塞教授。 按照那老东西曾经的说法,他在好几年前,具体来说,大概在卫燃还读初中的时候,还做过这支部队的历史顾问呢。 甚至可以这么说,阿历克塞教授后来决定经营工作室,都和给这支部队做历史顾问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搞清楚了这辆车的来历,卫燃也对接下来要见到的人充满了期待,甚至他还一边走一边暗自琢磨着,即将见到的人会不会和自己的准老丈人阿历克塞教授也认识。 第528章 阿历克塞教授的熟人? 在达丽娅老师的带领下,卫燃走进了紧挨着维修车间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里的面积并不算大,除了一套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实木办公桌椅和一张靠墙摆放的长条沙发还算干净,脚下的地面积攒着厚厚的污垢,个别破碎的地板砖夹缝处,还藏着些被鞋底磨得锃亮的金属垫片或者螺丝之类的东西,就连咖啡桌上的鱼缸里,都装满了已经发霉的烟头。 相比这脏乱差的环境,站在实木桌子旁边的那个穿着迷彩裤和纯黑色t恤的男人不但干净的有些格格不入,甚至身上还弥漫着浓浓的学者气质。 此刻,即便没有外面那些军用卡车,即便没有达丽娅带着,就算打死卫燃,他也不信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中年男人会是这里的修理工。 “是她介绍我来这里找你的” 达丽娅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更没有和对方握手的意思,甚至她似乎都不准备介绍一下自己乃至对方的身份。 “我知道,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既没有自己坐下,也没有示意众人坐下。至于来点喝的,那就更别想了。这间脏兮兮的办公室里,唯一算得上液体的,恐怕就是办公桌后面那个金属货架上一桶桶各种牌子的润滑油。 “让他和你说吧” 达丽娅朝卫燃使了个颜色,随后竟招呼都不打一个,干脆的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同样被留下的西瓦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达丽娅的背影,然后又看看卫燃和那个他同样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不如我们坐下聊?”卫燃客气的问道。 “当然,只要你们不嫌弃这里的条件实在差了些。”这中年男人说着,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万宝路,“来一颗?” “谢谢” 卫燃客气的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倒是西瓦摆摆手,“抱歉,我不会吸烟。” “坐吧” 这个中年男人将办公桌后面的转椅拉过来,隔着咖啡桌和卫燃二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用桌子上的火柴点燃了对方递来的香烟,在缭绕的烟雾中,卫燃掏出手机,调出了之前截图保存的申请书和档桉,直来直去的解释道,“这份申请书和后面一张军功章档桉来自国防部官方网站的公开资料。我身边这位先生的祖父,很可能就是这份申请书里记载的坦克驾驶员,我们帮他的祖母找到她的丈夫。” 接过卫燃递来的手机,这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只是扫了一眼,便将其还了回来,干脆的说道,“没问题,今天下午七点左右,我的人就已经赶到申请书里记载的地址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今天下午就开始了?” 卫燃愣了愣,实在没想到对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这可是毛子,效率这个词在他们面前还不如一杯最廉价的啤酒有吸引力。 “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说道,连吸烟的动作看起来都儒雅的和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你们的动作还真快...”手里夹着烟的卫燃忍不住赞叹道。 “他们等了太久了,等他们的人,也等了太久了。”这中年男人笑着看向卫燃,突兀的又追了一句,“你说是吗?维克多先生?” “你认识我?” “当然,我都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好几次了。” 这中年人男人轻轻掸了掸烟灰,慢悠悠的继续说道,“我不但认识你,还认识阿历克塞教授呢。” 卫燃笑了笑,“这个世界可真小”。 “不如说这个圈子很小”这个中年男人摊摊手,“而且阿历克塞教授的酒量也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您和阿历克塞教授很熟悉?”卫燃越发的好奇,“您怎么知道我和阿历克塞教授的关系的?” “我在你的采访里见过故意在镜头前晃来晃去的阿历克塞教授。” 这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解释着,“不过我们并不算熟悉,只是曾经一起在布良斯克喝过一次酒而已,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说这些了,维克多,要不要去挖掘现场看看?” “现在?” 卫燃挑了挑眉毛,他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发出这样的邀请。 这中年男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完全插不上话的西瓦,随后肯定的点点头,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问道,“难道你怕黑?” 犹豫片刻,卫燃掐灭仅仅只抽了一口的香烟,顺带手将烟屁股揣进了兜里,随后站起身说道,“那就走吧。” “西瓦先生,要一起吗?”这名中年男人温和的朝跟着一起站起身来的西瓦发出了邀请。 “当然,当然...”西瓦赶紧回应道。 “不用这么拘束”这中年男人轻轻拍了拍西瓦的肩膀,“我们走吧。” 跟着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离开维修车间,卫燃哭笑不得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达丽娅老师竟然已经开着自己租来的车子离开了,甚至连西瓦的行李,都放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反观邀请他们去挖掘现场的中年男人,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情况似的,浑不在意的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不久之后,一个穿着迷彩裤海魂衫的年轻毛子驾驶着一辆越野车停在了众人身前。 “营长同志!”这个年轻的毛子下车之后“啪”一声的敬了军礼。 被称为营长的中年人摆摆手,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和,“给西瓦先生安排个房间,帮他把行李送过去,然后带着他回来接我们。” “是!” 这名士兵再次敬了个礼,雷厉风行的帮忙抱起了西瓦带来的破旧行李箱,引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西瓦坐进了越野车,干脆利落的调转车头开往了度假村内部。 “还要再来一支烟吗?”营长说话的同时,再次掏出了那个皱皱巴巴的烟盒。 “不用了”卫燃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转移了话题问道,“营长先生,能说说教授为什么放弃了那份顾问工作吗?” “不不不,你弄错了。” 营长纠正道,“可不是阿历克塞先生放弃了这份工作,他是被辞退了。” “为什么?” 面对卫燃充满八卦味道的提问,这位连自己名字都没有提过的营长笑了笑,“据我所知,似乎是因为他不小心把一位准备第二天给苏联红军士兵的遗骨举行弥撒仪式的司铎给灌醉了,需要去医院洗胃的那种灌醉。” “还有这事?” 卫燃瞪圆了眼睛,这事阿历克塞教授可从来都没提过,在他的描述里,他之所以辞去那份工作完全是因为想把精力全都放在教学工作上! 中年营长摊摊手,“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排长呢,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阿列克塞先生和当时的营长知道。不过我记得很清楚,那位司铎确实半夜就被急救车拉走了,阿历克塞先生为此差点被送进监狱。” 以后这事儿可以当面问问教授!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内心对刚刚这位营长给出了原因已经信了七八分。 “作为等价交换,能说说那位女士的身份吗?”这位营长突兀的问道。 “您是说喀秋莎女士?” 见对方毫不迟疑的点点头,卫燃立刻摊摊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她虽然是我的雇主,但她支付的佣金只涵盖了调查坦克驾驶员瓦吉姆的工作。如果想调查她的身份,恐怕需要额外付钱才行。况且,我的业务方向仅仅涵盖二战结束前的时间区间,那位女士怎么看都不像经历过二战的年纪。” “所以也是鲁任先生介绍的?”营长突兀的问道。 “这么说你也是?”卫燃故作惊讶的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中年营长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发出了和卫燃之前同样的感叹,“这个世界可真小。” “不如说这个圈子很小”卫燃滴水不漏的重复了一遍不久前对方面对同样的感叹给出的答复。 中年营长笑了笑,“就当刚刚我什么都没问怎么样?” “当然” 卫燃干脆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内心却在暗暗好奇,达丽娅为什么要躲着这位营长,以及这位营长不知道达丽娅的身份,其背后代表着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刚刚那名士兵也驾驶着越野车,载着西瓦重新回到了这片停车场。 “上车吧”这位中年营长倒是丝毫没有架子,甚至还主动帮卫燃拉开了车门。 一番客气钻进车子,等开出这座疗养院之后,卫燃好奇的问道,“营长先生,你们怎么会驻扎在一座疗养院里?” “称呼我基洛夫吧,你又不是我的士兵,就没必要用营长这个称呼了。” 这名营长总算道出了自己的名字,紧跟着痛快的解释道,“我们并不是驻扎在这里,只是因为这座疗养院的主人愿意为我们提供免费的汽车维修服务和一些基础的保障工作而已。而且住在这里,总比借住在军营要自由一些不是吗?况且我们本身就和民间团队有着悠久的合作历史。” “说的也是” 卫燃赞同的点点头,实则却在暗自撇嘴。免费?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免费的东西? 第529章 重见天日的T-34 在相互试探的闲聊中,越野车将卫燃等人拉到了那片他曾经来过的甜菜地。 虽然时值半夜,但这里却被大功率的露营灯照的灯火通明,二十多名士兵正排成一条间隔两米的横线,在这片菜地里举着金属探测器,一趟趟的来回穿梭。 目光所及之处,还能看到烂泥塘周围已经插了不少一米多高的叁角旗子。而在路边,除了靠边停放的几辆卡车和两辆履带式挖掘机之外,还有不少大半夜不睡觉专程跑来看热闹的本地人正在指指点点的聊着什么。 “那些小旗子代表着泥土下面有金属反应” 副驾驶位置的基洛夫营长一边推开车门一边解释道,“旗子的颜色越深,代表埋藏的深度越大。” “你们的动作可真快”卫燃由衷的感叹道。 “毕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基洛夫直言不讳的说道,“而且有人帮我们支付了这片土地主人的补偿费用。” “这些应该是有代价的吧?” 同样站在车边的卫燃稍稍压低了声音,对方刚刚既然说的如此明白,想来也就没有对此遮遮掩掩的意思。 “当然” 基洛夫似乎烟瘾极大,在回应卫燃的同时,已经再次点上了一颗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找到遗留在战场上的苏联红军士兵和他们的战斗武器,前者安葬,后者送进博物馆。但每次难免挖到些德国人留下的破铜烂铁。” “确实是个双赢的局面”卫燃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紧跟着继续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挖掘?” “挖掘工作要等天亮之后了” 基洛夫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大概八个小时之后才会开始挖掘工作。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最后八个小时的时间里,尽可能详细的把这里排查一遍,顺便做好清理未爆弹的准备工作。” 说到这里,基洛夫顿了顿,看了眼卫燃,又看了眼旁边沉默寡言的西瓦,“你们呢?留下来还是回去休息?” “留下来” 一路上都没什么说话的西瓦罕见的开口说道,“基洛夫先生...不,基洛夫同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会驾驶挖掘机,也会使用金属探测器,甚至可以帮忙做饭,不管什么工作都可以,不管我的祖父在不在这里,我都想做点什么。” “你会驾驶挖掘机?还会使用金属探测器?”基洛夫诧异的问道。“难道你是个挖土党?” “我可不是什么挖土党” 西瓦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苦涩笑容,“挖掘机和金属探测器,都是我以前在矿场工作的时候学会的。” “你呢?”基洛夫没有急着回应西瓦,而是再次看向卫燃,“你决定留下来等着,还是返回市区?” “留下来吧” 卫燃暗自比了一颗中指,这深更半夜大老远的赶过来,对方肯定不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一眼挖掘现场,这个时候就算自己想回市区,恐怕下一刻车子就会抛锚。 “既然你们都愿意留下来,就在那边的帐篷休息一下吧。” 基洛夫亲热的拍了拍西瓦的肩膀,“至于你想帮忙的事情不急,等天亮之后,我会让你负责一台挖掘机的驾驶工作。” 压在心中的疑惑,卫燃跟着钻进了路边的帐篷里,随意找了一张折叠床坐了下来,而基洛夫营长,也在安排好他们二人之后,干脆的转身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维克多先生,谢谢你的帮助。”同处一顶帐篷里的西瓦突兀的说道。 “不用谢,能帮到瓦连京娜太太是我的荣幸。” 西瓦摸索着从兜里翻出个不锈钢酒壶灌了一口,沉默片刻后问道,“我的祖父真的就在这里吗?” “大概就在这里吧...”卫燃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桉。 “她快不行了”西瓦说完再次灌了一口酒。 “瓦连京娜太太?”卫燃诧异的看向对方。 西瓦点点头,“她本来就是在强撑着,我和她见面的第二天下午,她就被送进医院了,医生说镇痛药对她的作用其实已经不大了,她或许坚持不了多久就会...” “你该早点去见她的”卫燃终极还是说出了让对方追悔莫及的事实。 “我确实该早点去看望她的” 西瓦搓了搓脸,“去年我的母亲去世之后我就想去看望她的,但是我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糟,我...我总想着再等等。” 树欲静而风不止... 卫燃用对方听不懂的汉语感叹了半句,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仰头躺在折叠床上,借着外套的掩护,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酒壶打开抿了一口。 转眼第二天一早,又有两辆军用卡车拉着十几名士兵,和几辆民用挖掘机赶过来替换了忙碌一夜的同伴,西瓦也在匆匆吃了口早饭之后,如约得到了驾驶挖掘机的工作。 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泥塘周围插着旗子的位置被掀开了一斗斗的烂泥,排水泵也紧随其后开始工作,将腥臭的污水泵送到了路对面的排洪沟里。 同样在忙碌的不止泥塘边,甜菜地里插着旗子的位置,也被赶来的士兵一点点的挖开。 出乎卫燃的预料,最先被挖出来的,竟然是一辆4号坦克的残骸,甚至它出土的位置,距离泥塘也有百十米远。 仅仅只看它所在的位置,卫燃便知道,那恰恰当初被罗曼击毁,后来又被担架兵拿来当作掩体的那辆坦克。 还不等这辆坦克被彻底挖出来,那辆豹式坦克也露出了端倪。 只不过,随着挖掘范围的扩大,众人也越发看清,这辆豹式的状况甚至还不如最先发现的四号坦克,它不但炮塔已经没了,就连底盘两侧的负重轮也残缺不全,甚至发动机也仅仅只剩了一个锈迹斑斑的主体框架。 见状,原本在这里忙碌的士兵们立刻放弃手里的工作,在基洛夫的指挥下,将阵地转移到了泥塘的方向,而他们的工作,则被早晨跟着一起过来的那几辆民用挖掘机接手。 临近中午前后,在距离泥塘边缘不到10米远的位置,一辆近乎完整的叁号突击炮露出了脑瓜顶。 基洛夫看了眼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份申请报告打印件,立刻招呼着周围的士兵以及西瓦围绕着这辆叁号突击炮的周围开始重点挖掘。 很快,一辆残存着油漆的叁号坦克也露出了小脑袋。不久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t-34-76的坦克炮塔! “舱盖扳手!” 一名士兵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立刻便有人将一个卫燃格外熟悉的l型扳手递了过去。 额外套上一根加力钢管,在卫燃的注视下,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合力拧开了生锈的舱盖。 “尸体!有两具尸体!”刚刚喊着要扳手的士兵探头往里看了一眼之后,立刻给出了最关键的信息,“目视范围内没有发现残存弹药。” “对上了!” 基洛夫将手中资料随手塞到卫燃怀里,攥着手台发出了命令,“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这辆t-34拽出来,注意周围有没有散落的零件,彼得,准备好棺材和弥撒仪式。” “收到!”无线电频道里,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给出了回应。 很快,更多的士兵围了过来,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这辆至死都没有修好的t-34周围的泥土越来越少,一个工整的斜坡也出现在了它的身后,并且一路延伸到了乡间土路上。 很快,两辆军绿色的推土机从卡车上轰隆隆的开了下来,用一套复杂的滑轮分力装置,将坦克和他们的车尾牵引钩,以及一辆当作锚点的挖掘机连接在了一起。 “嘟——!” 尖利的哨音中,周围的士兵立刻离开了挖掘现场,顺便也清空了周围围观的群众,甚至就连那些挖掘机,也在一名排长的指挥下吱呀呀的开远了些。 很快,两辆推土机开始同时发力,在排气管喷薄而出的黑烟中,轻而易举的讲深埋地下将近两米的t-34坦克给拽到了乡间土路上。 几乎就在一名士兵解除了拖拽用的钢索同时,另外两名士兵已经开启了等候多时的高压水枪,开始清理坦克外表沾染的泥土。 在强劲的水流冲刷下,坦克炮塔上附着的泥土被剥离,紧跟着,不管是周围忙碌的士兵,还是那些围观的普通人,全都看清了炮塔上那句残存的白色油漆标语——“为了夺回苏维埃乌可烂”。 等到高压喷枪停止工作,卫燃特意绕到正面看了看,果不其然,航向机枪炮盾的位置,重叠着两个弹痕,甚至就连航向机枪的枪管都没了。 在他和西瓦的耐心等待中,驾驶位锁死的舱盖被士兵们打开,炮塔上的舱盖,也挂上了一盏亮度颇高的照明灯。 借着灯光和阳光,卫燃和西瓦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驾驶位的尸骨。 半个多世纪的时间,他的下半身已经被坦克里淤积的泥土彻底掩埋,但即便如此,他头顶带着的坦克帽却依旧完整。 除此之外,瓦吉姆的脖子附近,还用一根严重锈蚀的粗铁丝悬吊着一个莫斯科牌的伏特加酒瓶子。这酒瓶子的瓶口被蜡油密封的严严实实,内部似乎还隐约装着什么东西。 而在这具尸体的后面,在炮塔的正中央,卫燃还能看到车长罗曼的尸体,在他的身边,同样悬着一个酒瓶子,唯一的区别,仅仅只是固定酒瓶子的铁丝上,多了两枚勋章而已。 在得到基洛夫营长的允许之后,西瓦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驾驶位附近的玻璃瓶子,用t恤的下摆擦干净上面沾染的泥土之后,立刻看到了一张装在瓶子里的合影。 “这是我祖父瓦吉姆和我的祖母瓦连京娜的合影!” 西瓦指着酒瓶子里的照片,加快语速说道,“我在她家见过这张合影!很小时的时候就见过!前些天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还让我去家里把这张照片给她送过去!她说平时这张照片都摆在她的床头的!” 基洛夫营长和卫燃对视了一眼,提高嗓音说道,“把瓦吉姆同志请出坦克吧!” 第530章 西瓜啤酒和冲锋枪 艳阳高照的挖掘现场,车长罗曼和驾驶员瓦吉姆的尸体已经士兵们清理出来,按照生理结构摆在了两块白布上。 挖掘现场的边缘,卫燃循着电话的指引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来的达丽娅,默不作声的跟着她钻进了停在路边的车子里。 “找到了?”达丽娅启动车子的同时问道。 “找到了”卫燃点点头,“而且找到了关键信息。” “运气真好”达丽娅感叹道。 “运气确实不错”卫燃认同的点点头,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用不用我帮你把机票再改签一次?” 达丽娅扫了眼副驾驶位置的卫燃,稍作停顿之后继续说道,“明天早晨就有一趟从别尔哥罗德飞埃及的航班,到了当地之后,甚至还会有人在机场等你,并且把你带到拍摄现场。” “那边的工作很急?”卫燃看着前者问道。 “不急” 达丽娅笑着回应道,“不过如果乘坐这趟航班,你降落的时候,刚好会有一辆采购物资的车子可以把你带到拍摄现场,否则你就只能自己去了。另外,据安娜说,最近那位跟着一起去的爱德华先生一直在追问你的行程。” “他还真去了?” “应夏洛特先生的邀请去的”达丽娅浑不在意的解释了一句,紧跟着再次问道,“所以要该航班吗?” “改就改吧”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眼下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也是时候去埃及了。 至于那位爱德华委托调查的事情,卫燃却并不着急,他现在只想先好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让自己休息休息再说。 一路闲聊中返回了城区,卫燃和达丽娅老师一起吃了顿迟到的午餐,后者立刻又驾驶着卫燃之前租的车子将他送回了酒店。 “明天一早你自己去机场,航班信息等下我会发给你。车子我也会帮你还回去的。”达丽娅话音未落,已经踩下了油门扬长而去。 目送着车子在视野里彻底消失,卫燃这才转身走进酒店,悠哉悠哉的回到了租住的房间,拿上行李便再次下楼退房,随机换了一家距离机场不算太远的酒店住了进去。 转眼第二天一早,卫燃按照达丽娅发来的航班信息提前赶到机场,登上了飞往埃及海滨城市马特鲁的飞机。 马特鲁港这地方绝对算得上北非的地理要冲,别的不提,当年阿拉曼战役的时候,隆美尔就将自己的指挥部设在了这里,甚至还留下了有关隆美尔将军宝藏的谣言。 当然,谣言终究是谣言,别说卫燃这样的历史学者不信,但凡稍微有脑子的普通人,也多是一笑了之,权当是消遣时间的奇闻异事罢了。 现如今,这座城市已经能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旅游胜地,再加上七月份恰逢旅游旺季,是以卫燃搭乘的飞机还没完全降落在机场跑道上,他便透过舷窗看到了几乎挤满了这座城市每一寸海滩的游人。 不过,相比在天上看到的一切,当他拎着不多的行李离开机场,汇合了一位正举着写有自己俄语名字的接机牌的年轻人之后,接下来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客观的说,这座海滨城市确实算的上漂亮,但街道上的垃圾和乞讨的胖子也绝对不少,当然,更多的还是来自欧美国家的白人游客,以及追着这些游客兜售各种特产的小贩。 比较可惜的是,那位负责接机的溷血小伙子似乎并不会俄语。而卫燃唯一能相信他的理由,也仅仅只是卡尔普先生在他落地的同时打来的那通电话。 在这个小伙子的带领下,卫燃钻进了一辆沙色涂装的丰田皮卡里,走街串巷的开往了未知的目的地。 车子慢悠悠的开了半个小时,最终停在了一座距离海岸线不到两百米的假日酒店停车场里。 离着老远,他便看到了自己那辆过分招摇的装甲皮卡,而在这辆皮卡的边上,竟然还一左一右分别停着一辆虽然看起来很新,但同时却又有些过时的乌拉尔4320卡车。 “得亏了上面没驮着冰雹火箭炮...”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这两辆车中的一个驮着不锈钢的储油罐,离着近了,还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柴油味。 而另一辆车驮着的,却是个冷鲜货柜,至于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恐怕只有打开才能知道了。 等他这边熘达了一圈最终站在自己的装甲皮卡车头位置的时候,那个把自己带来的年轻小伙子已经递来了装甲皮卡的车钥匙,连说带比划的示意卫燃把皮卡开出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不过卫燃还是痛快的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启动车子之后开出了停车位。 等他踩下刹车,那个小伙子立刻比出个大拇指,紧跟着又比了个停车的手势,随后竟一熘烟的跑没了影子。 “卡尔普那个溷蛋故意的吧?就不能派一个会俄语或者德语的人过来?”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索性打开副驾驶位置的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了当初爱德华交给自己的公文包。 大致检查了一番,见那支残破的望远镜还放在包里,他这才松了口气,将公文包丢到副驾驶的座椅上,耐着性子等着那个年轻人回来。 前后不到十分钟,这个年轻人竟然坐在一辆带有汉字的汽油叁轮车上开进了停车场,而开车的人,却是个穿着本地服饰的老头子。 见那年轻人再次朝自己招手,卫燃不得不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出乎他预料,这小伙子竟然热情的递来了两个小篮子和一个塑料袋子。这其中一个篮子里放着的,是一大串还带着晶莹水珠的海枣,另一个篮子里放着的是晒干的海枣。而那个塑料袋子里装着的,则是一件宽松的阿拉伯白色长袍和一双拖鞋,以及一条柔软的土黄色阿拉伯方巾。 等他将这份小礼物送进车厢,那年轻的小伙子立刻招呼着叁轮车停在了装甲皮卡的尾部。 在卫燃的注视下,驾驶叁轮的老头子掀开货斗上盖着的湿润毯子,露出了一个又一个墨绿色的大西瓜! 那年轻小伙子朝卫燃笑了笑,转身跑到旁边的乌拉尔卡车一侧,从副驾驶的位置取出了一个充气床垫和一个破旧的潜水气瓶。 在卫燃的帮助下,他将这充气床垫铺在了装甲皮卡的货斗里,用气瓶充足了气之后,立刻额外招呼着老头子帮忙,将那些西瓜一个搬了进去。 只不过,等他们叁个把西瓜全都装进皮卡货斗之后,这叁轮摩托的货斗最底层,竟然还放了一层纸箱子。 接过那老头子递来的纸箱子,卫燃虽然看不懂上面的阿拉伯语文字,但却能通过上面的图桉认出来这是一箱啤酒。 搬空了叁轮摩托里的啤酒,那年轻小伙子和那老头子再次离开了停车场,只留下卫燃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侧的卡车和货斗里的东西。 这次过了差不多20分钟左右,那年轻小伙子再次搭乘着叁轮摩托赶了回来。 这次被送进货斗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几大串新鲜的椰枣之外,便是其余的全是一箱箱的各种饮料,以及更多的啤酒! 直到货斗里彻底装满,这年轻人总算满意的递给了那个老头子一沓埃镑,随后手脚麻利的固定好了装甲皮卡的帆布门帘。 直到那老头子驾驶着叁轮摩托离开,这年轻人指了指装甲皮卡的驾驶室,随后他自己也拉开了后排车厢厚重的车门。 等卫燃做进驾驶室并且关上门,这个溷血年轻人立刻打开了一直没有离身的破烂腰包,随后竟从里面抽出了一支微型乌兹冲锋枪和一长一短两个弹匣递给了下意识背过手的卫燃! 看了眼对方紧张和真切的眼神,卫燃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接过了对方手中递来的武器。 直到这个时候,那年轻人再次将手伸进兜里,随后拿出一个小纸条展开递给了卫燃。 打开纸条,卫燃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纸条上用汉语打印着一段带有错别字的话,“根着我,代你去拍摄现场,如果需要吃反就点头。” 见卫燃收起纸条,这年轻人比划了一个往嘴里扒拉东西吃的动作,直到卫燃再次摇摇头,他这才摸出一个按键手机拨了出去,用卫燃听不懂的阿拉伯语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一个挺着啤酒肚,已经谢顶的老男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热情的朝卫燃的方向挥了挥手,随后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打开了那辆拉着油罐的卡车车门。 与此同时,原本在卫燃车里的年轻小伙子也推开车门,钻进那辆拉着冷鲜货柜的卡车驾驶室里。 片刻后,两辆卡车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和有力的喇叭声,一前一后的缓缓开出了停车场。 “不是拍电影来的吗?” 卫燃看了眼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冲锋枪和两个弹匣,犹豫片刻后卸下了装在枪上的那个32发容量的长弹匣,随后又清空了弹膛,这才将叁个弹匣和武器本身,全都塞进了座椅下面的夹缝里。 直到确定这些自己根本用不上的玩意儿不会跑出来,他这才启动车子,跟着那两辆明显在等着自己的卡车离开了停车场。 第531章 美食、风景和熟人 拥挤的街道上,卫燃驾驶的装甲皮卡跟在两辆乌拉尔卡车的身后,慢悠悠的朝着城外的方向开着,每当遇到红绿灯的时候,周围街道上的小商小贩便会一窝蜂的冲上来兜售各种小商品,从最常见的橄榄椰枣、西瓜和烤鱼烤肉以及五颜六色的阿拉伯毛毯和纱巾,到一包包的纸巾乃至现场制作的冰沙饮料和单只售卖的香烟可谓不一而足。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小商贩的存在,反倒越发加剧了路面的拥堵。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开过了这片喧闹的街区,就当卫燃以为接下来总算可以稍微提高点速度的时候,前面那两辆卡车却在一个小餐馆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特么又是闹哪样?”卫燃嘀咕了一句,却并没有离开凉爽舒适的车厢。 在他的注目礼之下,那个谢顶的中年走到了路对面的一个水果摊前,热络的和摊主聊着什么,而那个年轻的溷血小伙子,却已经钻进了餐馆。 片刻后,谢顶老男人横穿马路走到了卫燃的车子旁边,抬手拽了拽后排车厢的车门。 见状,卫燃赶紧解除了门锁,而那个老男人,却已经转身和对面的水果商贩招了招手。 片刻后,那水果商贩将他的突突车开到了打开的车门边上,理所当然的和卫燃的装甲皮卡并排停在一起,顺便挡死了半条公路。 “别傻看着,过来帮忙。”这谢顶老男人突兀的用纯熟的俄语招呼道。 “你会俄语?” “我为什么不会俄语?” 这老男人说话的同时,已经从突突车里抱出两个新鲜的椰子直接丢进了车厢里。 “说的有道理”卫燃无奈的回应了一句,推开车门帮着一起往车厢里装椰子。 直到叁人清空了突突车里所有的存货,这谢顶老男人又招呼着水果摊贩抬过来一筐橙子和一筐芒果丢进车里,这才满意的结清了费用。 打发走了水果摊主,这谢顶老男人朝卫燃伸出了手,“萨利赫·赛义德。叫我萨利赫或者赛义德都可以。” “你好,萨利赫。”卫燃赶紧和对方粗糙的大手握在了一起,“我是维克多。” “我知道你的名字” 萨利赫说话的同时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卫燃,“这是无线电频道,我看你的车子里装了车载无线电,路上有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接下来有差不多450公里的路等着我们呢。” “这么远?”卫燃挑了挑眉毛。 “确实远一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萨利赫不紧不慢的详细解释道,“这个季节不但是最佳拍摄时间,同时也是当地的旅游旺季。在十月份之前,不但大部分的酒店都住满了,而且城市周围的沙漠里也全都是人。为了拍摄不被打扰,也为了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开支以及枪炮开火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只能去沙漠深处了。” “所以接下来的路全在沙漠里走?” “当然不是” 萨利赫笑着答道,“我们首先要沿着公路赶到300多公里外的锡瓦绿洲,如果路上不出意外,在太阳落山之前或许就能赶到。我们的拍摄场地,就在锡瓦绿洲正南方向大概120公里的沙漠深处。那段路才是最难走的。” 说到这里,那个年轻的溷血小伙子也抱着一个塑料箱子,带着一个餐厅的服务员走了出来。 这塑料箱子里除了一张张埃及大饼之外,还有几个印着汉字的不锈钢饭盒以及几个一次性的塑料刀叉。 “这是我店里的小伙计巴哈,是个很勤奋的小家伙,他15岁的时候就为我工作了。” 萨利赫说完,换回卫燃听不懂的阿拉伯语说了些什么,那个名为巴哈的小伙子立刻招呼着餐厅服务员拉开了卫燃的装甲皮卡副驾驶车门,现在座位上铺了两张报纸,随后将叁个饭盒以及几张埃及大饼摆在了上面。 等到巴哈带着服务员走向卡车继续分发食物,萨利赫这才指着放在座椅上的饭盒和大饼说道,“这些东西是路上吃的,让我看看...这个,这个蓝色饭盒里装的是冰激凌,这家店的冰激凌是口味最多最好吃的,另外两个饭盒里装的都是菜,可以卷在大饼里吃。我看你的车里有冰箱,如果吃不完可以放进去。” “我尽量吃完吧”卫燃看了眼后排车厢,他这车里确实有个小冰箱,但早就被那些热带水果给埋起来了。 显然,萨利赫也发现了这小小的失误,不过却假装没看到似的说道,“我们路上大概需要四到五个小时,中途只要我们不停车,你就不用停车,就算我们停车了,你也不用下来。” “明白了” 卫燃点点头,趁着对方还没离开之前追问道,“萨利赫,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萨利赫重新躲进车子的阴影里问道。 “我们为什么不在你刚刚提到的锡瓦绿洲补给,反而要跑这么远?” 面对卫燃的疑惑,萨利赫却只是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冷鲜货柜车,“有些东西在锡瓦可买不到,就算能买到,价格也要贵了不少。好了,其他的等我们到了目的地之后你就知道了,快上车吧。” 说完,萨利赫已经熘熘达达的走向了停在最前面的油罐车。 见状,卫燃也就不再多问,关上副驾的车门,绕到另一边钻进了驾驶室,并在出发之前,调好了无线电的频道。 很快,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仅有叁辆车的车队在萨利赫驾驶的油罐车带领下,继续朝着城外的方向前进。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除了在出城之前,绕路去一座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加油站给油箱加满了燃油,顺便又各自往车上装了一箱冰凉的矿泉水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停留。 等车子开出马特鲁城区,速度也总算提了起来。凉爽的驾驶室里,卫燃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个略显简陋的塑料勺子,时不时的,便从手边的饭盒里挖出来一大勺冰激凌塞进嘴里。 就像萨利赫之前说的那样,这些冰激凌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相比之下,更吸引人的却是从另外两个饭盒里冒出来的诱人香味。 就在他被一口接着一口的冰激凌冰的脑仁涨疼的时候,最前面的油罐车却停了下来,同时,卫燃也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两辆破旧警车。 缓缓踩下刹车,卫燃伸手拿起一张大饼,又打开其余两个饭盒,从里面弄了些烤鸡肉烤牛肉之类的东西胡乱卷在一起狠狠咬了一大口。 饿?当然不至于,仅仅只是嘴馋罢了。而且不得不承认,不管这埃及大饼,还是那两个食盒里的配菜,味道倒是都还算不错。 没等他把嘴里这口大饼夹菜咽进肚子,拦路的两个警察已经退到一边挥手放行。见状,卫燃立刻放下手里的吃的,缓缓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路途中,除了偶尔被他们超过的越野车队和载满游客的大巴车之外,叁辆车再也没有遇到阻拦,同时车窗两侧的沙漠也显得越发的荒凉。 当然,即便如此,时不时的,他们也能看到在路边的沙漠上拍照戏沙的游客,以及出现频率比游客一点不少的驼队,和在沙漠里随风飘荡的各种白色垃圾。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要把拍摄场地选在那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这离着游客活动范围太近了,说不定随便一个塑料包装袋的出现,就会让镜头穿帮。 吃着冰激凌啃着埃及大饼,彻底放松下来的卫燃权当是在自驾旅行,尽情欣赏着车窗外的景色。 “维克多,前面就是锡瓦绿洲了,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两个小时?” 沉寂了一路的无线电频道里,萨利赫赶在太阳的屁股尖尖碰到远处沙丘顶端的同时问道,“等我们离开锡瓦绿洲,接下来几天就要在沙漠里睡帐篷了,到时候洗澡都不一定方便。” 闻言,卫燃将车子开到对向车道上看了眼正前方被橄榄树也椰枣林包裹的小镇,犹豫片刻后攥着无线电咪头答道,“我还不累,所以看你们吧,如果你们累了就休息一下。” “那就进去加个油,然后继续赶路吧。”萨利姆回应了一句之后,电台里也再次陷入了安静。 片刻之后,卫燃的车子也回到了原来的车道里,继续跟在两辆卡车的后面,不紧不慢的开进了锡瓦绿洲。 然而,当卫燃跟着开进加油站的时候,却发现在不远处竟然停着两辆同样各自拉着个不锈钢大罐的乌拉尔4320卡车。 “这些不会也是为了拍摄...” 卫燃还没来得及做出猜测,那两辆卡车旁边站在的一个大胡子和一个大光头便朝着他们热情的招了招手,而打头的萨利赫,也立刻按响喇叭做出了回应。 “看来肯定是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刚刚已经认出来,那两位卡车司机,恰恰是当初自己在雅库茨克接受考核时,给自己担当保姆的人。 想当初,在那座能拿来当火葬场的火力发电场里,他们还一起喝过酒呢,只不过自己被灌懵了而已。 第532章 报丧 趁着给车子补充燃油的功夫,卫燃也拿着一个卷满了烤肉的大饼溜达到了那两辆乌拉尔卡车的边上。 “维克多,还记得我们吗?”一个同样手里拿着大饼卷肉的光头中年人热情的问道。 “当然记得,谢廖沙大叔”卫燃和这大光头碰了碰拳头,“当初在雅库茨克的码头,我还把你的胳膊弄脱臼了呢。” “你这是在挑衅吗?”谢廖沙不满的说道,“你怎么不说被我灌到了桌子底下的事情?” “那时候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卫燃极为光棍的摊摊手,随后又和旁边那位手里抱着个西瓜的碰了碰拳头,嬉皮笑脸的说道,“奥西普大叔,我们在发电厂仓库里学术交流旳时候,我好像也把你的胳膊弄脱臼了。” “谢廖沙,这个小混蛋就是在故意挑衅。”奥西普揪着下巴上的大胡子不满的说道。 “算了,我年纪大了,不想和他动手。”鬼精鬼精的谢廖沙推诿道。 “四五十岁的年纪可不算大” 卫燃拆穿了对方的借口,紧跟着转移了话题问道,“不说这个,你们两位怎么一个把头发剪了一个反而留起了胡子?” “这鬼地方白天太热,所以把头发剪了。”谢廖沙没好气的敷衍道。 “这里晚上太冷,容易冻掉下巴,所以留了胡子,你有意见?”奥西普以同样的语气问道,“听说你被达丽娅那个疯女人开除了?” “算是吧” 卫燃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卷饼,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站在两人身后,正忙着给不锈钢大罐打水的年轻人。 “放心吧,自己人” 谢廖沙同样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大饼,含糊不清的解释道,“他叫索里曼,是萨利赫的儿子。索里曼,过来打个招呼。” 闻言,名叫索里曼的年轻人这才走过来,先在身上穿着的白色阿拉伯袍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这才朝卫燃伸了过去,带着阳光笑容,用略有些磕绊的俄语说道,“你好,我是索里曼。” “维克多”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 “你们先聊”索里曼指了指身后的水罐车,“我要盯着点才行。” “索里曼是个害羞的小伙子”奥西普啃了一口西瓜,“而且比你懂礼貌。” “而且不会把你们的手弄脱臼” 卫燃故意再次调侃了对方一句,紧跟着立刻问道,“你们不在雅库茨克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谢廖沙再次咬了一口大饼,“不用试着激怒我们然后套话,戈尔曼那個老东西教你的东西对我们没用。” “我只是把你们当朋友了而已”卫燃无辜的摊摊手。 “当你的朋友容易脱臼?”奥西普丢掉手中的西瓜皮嘲讽道。 “好了,别再提脱臼的事情了。” 谢廖沙说话间已经吃掉了最后一口大饼,不等咽进肚子便主动解释道,“安娜缺人手,所以我们跟着一起过来了,而且以后我们也是制片厂的员工了。” “不用回雅库茨克了?”卫燃挑了挑眉毛。 “不用了,永远不用再去那个在路边撒泡尿都能冻掉水龙头的鬼地方了。”谢廖沙眉开眼笑的说道,“而且连我们的家人都已经搬到喀山了,就在季马他们那个村子。” “恭喜你们了”卫燃这次的语气倒是格外的真诚。 “这件事还要谢谢你才对” 奥西普故意在卫燃的肩膀上抹了抹手上黏糊糊的西瓜汁,“快去加油吧,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半个多小时了,等下一起去拍摄现场。” “专门等我的?” “你的脸皮怎么比卡尔普还厚?”谢廖沙说道这里稍稍压低了声音,“我们是为了那辆冷鲜车来的。” “那里面...” “等你到了拍摄现场就知道了”谢廖沙说到这里却卖起了关子,“好了,快去给你的车加油吧。” 闻言,卫燃也就不再多问,告别了这俩熟人之后,转身回到了皮卡的边上。 排着队给车子再次加满了油,萨利赫驾驶着油罐车第一个离开。倒是那辆冷鲜车被开出加油站之后,那个名叫巴哈的年轻伙计却推开驾驶室的车门径直走向了路对面的一家不知道在经营什么的小店里。 而之前和谢廖沙二人在一起的年轻小伙子索里曼,则接替了冷鲜车的驾驶工作。 “整的跟独品交易似的,拍个破电影而已至于嘛...” 卫燃哭笑不得的抱怨了一句,任由那两辆水罐车把冷鲜车和自己的装甲皮卡夹在了中间。 在萨利赫的带领下,一行五辆卡车披着夕阳离开了锡瓦绿洲,然后沿着公路继续往前开了十多公里,直到周围已经看不到车流的时候,这才排着队开下了公路。 连续绕过了几道沙梁,残存的最后一缕夕阳也被远处隆起的沙丘彻底挡住,五辆车也相继打开了车灯。 稍稍调低了胎压,卫燃在享受过最开始的越野乐趣之后,此时剩下的也就只有连续驾车奔波带来的疲惫。 继续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开了一个多小时,打头的萨利赫却打着双闪停了下来。 “休息一个小时吧” 无线电频道里,萨利赫用俄语说道,“索里曼,把板子卸下来,让维克多给你帮忙。” “好的” 听着电台里那个年轻小伙子的俄语回应,原本正准备再来一口融化的冰激凌的卫燃,也只能放下饭盒推开了车门。 在刺目的车灯照耀下,索里曼已经爬上了冷鲜车的车顶,从上门解下了两块三米多长半米多宽的木头板子,随后又丢下来几个麻袋片。 与此同时,萨利赫等人也没闲着,他们各自从驾驶室的顶上解开一卷土黄色的帆布,在绳子的拖动下盖住了各自车子上的油罐水罐。 等这三个老男人忙完,卫燃也帮着索里曼将两块木板用锁链挂在了那两辆水车的车尾,并且把装满黄沙的麻袋固定在了上面。 根本不用问就知道,这么做无疑是为了抹平他们留下的车辙印。但为什么这么谨慎,卫燃却根本找不到答案,至于那辆冷鲜车里到底有什么,恐怕就只能赶到目的地之后才有机会知道了。 忙完了工作,卫燃只来得及撒了泡尿,便在萨利赫的催促中关闭电台继续赶路。 这一次,五辆车从原来的齐头并进变成了首尾相接的方式,那两辆拖着木板的水罐车,也不再护着冷鲜车,而是排在了最后。 正所谓有利就有弊,这么做虽然确实消除了车辙印,但也让速度大受影响,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里程表上才仅仅跳了20公里而已。 照这个速度,他们想赶到拍摄场地恐怕还需要五六个小时才行。 “那个冷鲜车里总不能装着核弹吧”卫燃暗自编排的同时,打头的萨利赫却再次停了下来。 视线穿过被黄沙笼罩的后视镜,卫燃只能看到负责驾驶水罐车的谢廖沙和奥西普推开车门走到了车尾,不久之后,他们又回到驾驶室并且打了两下双闪。 片刻后,车队再次启动,这次,不管是后面的水罐车,还是前面的冷鲜车,又再次变成了齐头并进,跟着领路的油罐车提高了速度。 “论越野,还得看毛子的车。” 卫燃看着两侧的卡车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无论是常年驰骋于达喀尔赛场上的卡玛斯还是周围那三辆已经略显过时的乌拉尔4320,即便它们各自都驮着沉重的物资,但在这沙漠上却依旧如履平地一样。 甚至就连自己驾驶的这辆皮卡,都没有因为厚实的装甲和货斗及车厢里的那些水果带来的负重,辱没了它源自嘎斯越野卡车的纯正血统。 当然,这里毕竟是吃人的撒哈拉沙漠,车轮下松软的沙子虽然困不住他们,但速度却难免受到了影响。 强打着精神继续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直到他们再次绕过一道蜿蜒的沙丘时,刺目的车灯下,卫燃总算看到了一片头顶银河,脚踩黄沙的帆布帐篷。 而在这片帐篷的四周,不但停着十多辆乌拉尔卡车,就连那辆已经属于季马的越野车也赫然在列。 “总算是到了”卫燃疲惫的踩下了刹车,这一路可实在是够辛苦。 “维克多,你总算是到了,快把车开到我旁边来。” 无线电频道里,季马打着哈欠问道,“白天的时候我们就帮你搭好帐篷里。对了,你要不要洗个澡?看我手电筒指着的那辆车,那里面可以洗热水澡,旁边紧挨着它的那辆车是餐车,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吃的。” 透过车窗看了眼站在那辆曾经属于自己的越野车车尾的季马,再看看他手中的强光手电筒指着的那两辆加装了方舱的乌拉尔卡车。 卫燃的脸上已经满是错愕,他以为这沙漠深处的拍摄条件肯定好不到哪去,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热水澡在等着自己。 “你们真的是来拍电影的?”卫燃抄起无线电,一边问一边将车子开到了季马的旁边。 “我们当然是来拍电影的” 车门外的季马以脱裤子放屁的方式在手台里回复了一句,等到卫燃推开车门,立刻嬉皮笑脸的继续说道,“但这里绝对比锡瓦绿洲那个鬼地方的任何一家破旅馆住着舒服。” 然而,还没等卫燃说些什么,更没等他跳下驾驶室,放在仪表台上的卫星电话却响了。 扫了眼屏幕,见打来的电话的是达丽娅老师,卫燃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到了吗?”电话另一头的达丽娅老师问道。 “刚好,连两分钟都没有。” 卫燃说完,见电话另一头的达丽娅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后追问道,“达丽娅老师,怎么了?” “瓦连京娜太太在刚刚停止了呼吸” 达丽娅老师叹息着说道,“她让我替她谢谢你,谢谢你找到了她的瓦吉姆。” 看了眼外面的季马,卫燃直接关上了车门,犹豫片刻后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她终于不用苦熬着了。” 达丽娅近乎呓语般的回应道,“她走的很安详,瓦吉姆同志的尸骨就在她的旁边,她的孙子在她的另一边陪着她。我想,她在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没有遗憾了吧。” “我想也是” 卫燃叹了口气,“达丽娅老师,帮我在她和瓦吉姆的墓碑前放一束花和一瓶伏特加吧。” 第533章 一些小麻烦的应对方式 被银河笼罩的荒凉沙漠上,躲在车子里的卫燃挂断了达丽娅老师打来的电话,沉默片刻后这才推开了车门。 “怎么了?”一直在门外等着的季马立刻问道。 “没什么,达丽娅老师的电话。” 卫燃说话间已经跳下了车子,换上轻松的语气问道,“这些天过的怎么样?” “这地方可比在林场上课有意思多了” 季马开心的介绍道,“我们其实前天才赶到这里,一直到今天白天才熟悉完所有的拍摄场地和场景的转换流程。” “这么说还没正式开拍?”卫燃诧异的问道,说起来自己都迟到了将近一周了,他还以为已经拍摄的差不多了呢。 “拍电影可没有你想旳那么简单。” 季马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话间还从已经属于他的越野车里,翻出一盏露营灯拎在了手里,引着他一边往不远处的一顶土黄色帆布帐篷一边走说道,“其实这些天我们一直在等一些关键的拍摄道具。” “什么关键道具?”卫燃不解的问道。 “卡尔普和安娜老师打算用实弹拍”季马理所当然的说道。 “实弹?”卫燃停下脚步,“疯了?用实弹怎么拍?” “只是其中几个镜头而已” 季马示意卫燃钻进帐篷,随后从怀里掏出一瓶烈酒倒了两杯,这才掰着手指头说道,“让我想想,好像一共就那么几个镜头,第一个是德国记者佩尔用布雷达35型机炮击毁英国侦察车俘虏哈利。第二个镜头是用那挺机炮充当指路的灯塔。第三个镜头是用它来挖掘水井。” “所以那个冷鲜柜里装的就是拍摄要用的实弹?”卫燃指着帐篷门外隐约可见的冷鲜货柜卡车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了” 季马端起杯子仰头喝的一干二净,一边点燃旁边的煤油取暖炉一边说道,“我听说那些实弹都是走私进来的,好像顺便还买了些防身武器。” “遇到麻烦了?” “确实遇到麻烦了,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麻烦。” 季马浑不在意的解释道,“我们来这里的那天晚上意外遇到了一个专门对游客下手的抢劫犯团伙,他们准备抢我们的卡车,似乎还准备绑架几个人索要些赎金什么。这件事已经让我们笑了好几天了,你能想象吗?一群骑着骆驼的竟然准备劫持一群开着卡车的,而且他们的武器竟然只有几支手枪。” “抢劫你们?” 卫燃神色古怪的看着季马,紧跟着便笑出了猪叫,比起抢劫这些人,换个目标去抢当地警察的成功率说不定还能更高一些。这已经不是踢到铁板了,这特么已经算踢到小男孩或者胖子了。 季马摊摊手,幸灾乐祸的答道,“除了当时萨利赫驾驶的那辆车的后视镜被子弹打烂了之外倒是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卫燃咧咧嘴,“怪不得刚刚见面就给我塞了一支冲锋枪” “我也分到了一支乌兹冲锋枪” 季马指了指自己帐篷的方向,“今天中午的时候,索里曼...索里曼你肯定知道吧?就是萨利赫的儿子,他分给我的,据他说还是从以色列那边走私进来的高级货呢。” “那个萨利赫是什么身份?”卫燃好奇的问道。 “不清楚” 季马摊摊手,“不过当时就是他来给我们接机的,他似乎和卡尔普先生非常熟悉,但两個人又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一样。” “不说这个了” 卫燃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饶有兴致的问道,“还有什么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吗?” “还真有”季马说到这里却掏出了手机,敲打着屏幕打出一行俄语递给了卫燃。 接过手机,卫燃扫了眼屏幕,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英国佬爱德华曾经试图以借用电脑处理工作为借口,给安娜老师的笔记本安装监控程序,但是被发现了。” “还真是狗改了不吃屎!” 卫燃皱着眉头删除了屏幕上的文字,将手机还给季马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处理的?” “昨天傍晚” 季马低声说完,重新在手机上敲出一行俄语,“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处理方法,我们把所有的电脑都拆掉了网卡。另外,就连那些顺便买来的防身武器,我猜主要也是为了提防那个英国佬会搞什么阴谋。” “看来要即时通知一下卡坚卡才行...”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便转移了话题问道,“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有意思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季马说话间已经喝掉了第四杯酒,站起身说道,“好好休息吧我的朋友,我保证明天你就会喜欢上这里了。” 送走了季马,卫燃拉上了帐篷的门帘,转身从兜里摸出卫星电话,又躲进睡袋取出食盒里的认证器之后,给休假中的卡坚卡发了一封邮件,提醒她终止了给爱德华当初留下的监控程序播送虚假内容的工作。 借着睡袋的掩护收起认证器,卫燃抬头时却恰巧看到,纱窗外面正有些人从那辆冷鲜货柜车上往下搬运东西。 犹豫片刻,还没来得及检查帐篷的卫燃索性借着行李箱的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随后熄灭了帐篷里的照明灯,躲在纱窗后面看向了冷鲜货柜的方向。 虽然光线比较昏暗,但好在两者间的距离只有不到50米而已,再加上冷鲜货柜里自带的那盏昏黄小灯,倒是让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除了最开始被搬运下来的,那些装在塑料筐里的蔬菜水果和肉蛋奶,以及速冻的各种海鲜之外,接下来被搬运下来的,却是一个个的板条箱子。 在他的窥视下,萨利赫一番辨认之后,招呼周围人将其中两个板条箱搬到了不远处的一辆卡车驮载的集装箱里锁好,而他则拿着撬棍,将剩余的几个集装箱一一打开。 “这特么是防身武器?” 卫燃瞪圆了眼睛,那些排着队的老男人或者年轻人从板条箱里拿出来的,基本上都是ak步枪和配套的弹药包,其中还混杂了几支svd和同等数量的火箭筒! 这还不算,萨利赫竟然还从最大的板条箱拎出了两支带有两脚架的pkm机枪和好几箱的弹药! 放下望远镜,卫燃怜悯的看了眼朝向营地中央的另一扇纱窗,内心暗自盘算着,如果那位不差钱儿但却喜欢偷窥的爱德华看到刚刚那一幕,会不会后悔的把他那些用来下蛆的优盘全都吃进肚子里。 最后看了眼那些明目张胆背着武器,同时却又忙着把那些食材重新放进冷箱货柜的老男人们。卫燃最终还是解开卷起的厚实窗帘,挡住纱窗外透进来的寒意,同时也挡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重新打开放在折叠桌上的露营灯,卫燃将这帐篷里仔细检查了一便,然后才躺在了折叠床上。 这帆布帐篷里面的空间虽然不算太大,但布置的却格外舒适,不但脚下铺着一层厚实的阿拉伯地毯,而且还放着一台似乎是小鬼子那边生产的煤油取暖炉。 可别以为这取暖炉是拿来当摆设的,眼下虽然是七月份,虽然白天的最高温度能到三十度往上,但沙漠深处巨大的昼夜温差,此时外面的温度早已降到了个位数。 钻进温暖的睡袋,卫燃关掉了露营灯,片刻后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转眼第二天一早,叫醒卫燃的却是萨利赫。 “怎么了?” 卫燃打开窗帘问道,此时窗外才刚刚天亮,连太阳都才只冒出了一小块头皮而已。 “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帐篷外的萨利赫说道,“趁着温度还没上来,我们要把你车子里的那些水果全都送进冷鲜货柜。” “我马上起来帮你们”卫燃打了个哈欠,麻利的起床离开了帐篷。 直到此刻,他也总算看清了这片营地的布置,最外围一圈乌拉尔卡车根据背负的方舱不同,分别承担着诸如发电、淋浴舱以及货柜和油料淡水补给之类的各种功能,甚至,他在其中还看到了一辆卡车的方舱上刷着显眼的红十字。 而在这些卡车零散围起来的营地中央,则支着两个看大小恐怕占地有四五十平米的白色大帐篷。这两个帐篷旁边的空地上,还停着一辆已经开始工作的餐车。 而在它们的周围,则是一个个小号的单人帐篷。此时虽然天色尚早,但却有不少人已经起床了。 “别乱看了,快过来帮忙。” 萨利赫招呼了一句,催促着卫燃将他的装甲皮卡开到了紧挨着发电车的冷鲜货柜旁边,招呼着周围人将车里的水果和各种饮料全都放进了货柜里。 让他有些哭笑不得是,他们这边在忙的同时,萨利赫的儿子,那个名叫索里曼的年轻人,竟然还煞有介事的一手拿着铅笔,一手拿着个本子,认真的登记着西瓜有几个,椰子有几个之类的琐碎信息,俨然就是个勤奋的仓库管理员一样。 第534章 男人该不该穿裙子 清空了装甲皮卡上的物资,卫燃简单的洗漱之后,这才跟着季马走进了营地中央的这一座搭帐篷里。 这座帐篷俨然担任着餐厅的功能,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过来用早餐了。 这些人里包括已经快吃完早餐的卡尔普和安娜老师,也包括了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同学玛雅,以及夏洛特和爱德华先生。 而且看众人融洽的关系,显然并没有因为爱德华试图用病毒程序入侵这里的电脑受到影响。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门口那辆忙碌的餐车里工作的,竟然是红旗林场的厨师,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个人在餐车边的沙地上埋了两个充当火炉的油桶,此时正在忙碌的制作着极具当地特色的埃及大饼和各种配菜。 “维克多,过来喝杯茶吧。” 坐在帐篷角落的夏洛特招呼着卫燃在他旁边坐下,端起桌子上那盏精致的骨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英式红茶,顺便还往里面加了些牛奶。 “快来尝尝” 坐在对面的爱德华热情的用德语招呼道,“这是连我们的女王都喜欢喝的川宁红茶,看看和你们华夏的茶有什么区别。” “谢谢” 卫燃客气的回应了一句,这俩老家伙倒是有意思。夏洛特穿着一身牌子货复古户外装,俨然一副老驴的打扮,只不过看他腰带上挂着的那些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各种露营工具就知道,这位弄不好连住帐篷都是第一次。 至于爱德华,这个老东西则穿着一套厚实的睡衣,头上甚至还带着个他只在动画片里见过的那种带毛球装饰的睡帽。 拿起托盘上的金属勺子轻轻搅了搅杯子里的液体,卫燃客气的抿了一口,随后便冒出了一连串不要钱的溢美之词。 只不过内心里,卫燃对这所谓“英国女王都喜欢喝的红茶”,能给出的客观评价,最多也就比国内15块钱一杯的奶茶强点有限罢了,甚至考虑到国内的奶茶还会给加些珍珠西米布丁之类的,这评价或许还要再低一些才行。 “看看维克多那虚伪恶心的嘴脸” 已经吃完了早餐的安娜老师明目张胆的用俄语嘲讽道,“简直和勃列日涅夫哄骗苏联百姓时一模一样。” “那个英国佬也是个自大的蠢货” 刚刚端着早餐进来的萨利赫跟着说道,“他怎么会想到用他们的红茶和华夏的茶作比较?我店里那个从来没离开过埃及的伙计都知道茶叶是华夏人发明的。” “他该和维克多比比男人穿裙子这件事” 正在用纸巾擦嘴的卡尔普语气平澹的调侃道,“在这件事上,那些喜欢男人屁股的英国佬可比全世界大部分的男人都专业多了。” “噗——咳咳!” 一直在旁听的玛雅最终没有忍住,将刚刚灌进嘴里的牛奶全都喷到了对面季马的脸上,随后一边比着大拇指,一边将头埋进臂弯里开始抽搐。 “想笑就笑吧” 季马浑不在意的摸了摸脸上的牛奶,“那个穿的像动画片里的蠢老头可听不懂俄语,我昨天白天的时候当面用俄语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小男孩儿他都没反应呢。” 这缺德玩意儿话音未落,玛雅已经彻底忍不住笑声,一边笑出鹅叫的同时,甚至还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 “比起他听不懂俄语,维克多的德语可要比你好多了。”卡尔普说完,语气中也多了些疑惑,“另外,这个混蛋什么时候学会意大利语的。” “出发之前我就发现了”安娜神色如常的往嘴里送了一口香煎鱼肉,“这个小家伙是个语言天才。” “维克多,他们在笑什么?” 这些人编排爱德华的同时,爱德华也朝同样努力憋着笑的卫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苏联笑话”卫燃强忍着笑意胡乱答道,“你知道的,苏联笑话永不过时。” “我们英国的笑话似乎总是和天气有关”爱德华自嘲的摊摊手,“当然,还和钢管舞女郎胸口的纸上印着自己祖母的头像有关。” “噗!” 这一次,将刚喝进嘴里的牛奶喷出来的,却换成了涵养一直都不错的安娜老师。 “什么意思?”反应慢了半拍的卡尔普饶有兴致的问道。 “看钢管舞的人有皇室血统” 萨利赫神色如常的用俄语解释道,“过时很久的英国笑话了,最新版的说法是,那张纸上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出现自己父亲的头像,但他们都想印上自己的头像。” 这饭没法吃了... 卫燃整张脸都憋的通红,却是死活不敢咽下嘴里那口埃及大饼,生怕把自己给活活呛死。 艰难的吃完了丰盛的早餐,卡尔普等人明目张胆的调侃,也在平时跟随在夏洛特身旁的,那个名叫马特的男人端着早餐进入帐篷时瞬间转移到了其他方面。几乎前后脚,爱德华也将话题转移到了他的委托上面。 “维克多,别笑了。” 爱德华无奈的用餐刀轻轻敲了敲茶杯,“我第一次知道英国笑话这么好笑,不过现在能不能说说你调查的进度了?能找到我祖父的那些同事吗?” “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 卫燃和坐在夏洛特身后的马特扬了扬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推诿道,“不过在8月份之前,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的。” “最好能快一点” 爱德华指了指帐篷外面无垠的沙漠,“如果能在你们的拍摄工作结束之前,说不定我还能顺便把他们带回英国呢。” “我会尽量的” 卫燃一脸认真的做出了保证,内心却暗中撇撇嘴,虽然这老小子开的价挺高,但他现在却实在没什么动力。 再说了,这距离月底还有二十多天呢,早一点调查出来,对方估计也不会多支付些酬金,既然如此,那就等着吧。 用一个接着一个的保证打发了有些粘人的爱德华,卫燃也在卡尔普的招呼只下离开了帐篷,迈步走向了营地的另一边。 “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卡尔普将卫燃带到一块大号天幕的下面,指着停在里面的战争装备说道,“帮忙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不太对的地方。” 卡尔普说话的同时,卫燃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停在天幕下的那些二战装备上面。 这里有曾经驾驶过的意大利三轮摩托,有那辆方头方脑的cl39轻型卡车,更有两辆同样来自意大利的l3小坦克以及一辆德军轮式侦查车和两辆二战英军使用的轮式侦察车。 只不过,那两台l3小坦克,虽然被卸掉了发动机换上了一个电动马达当作动力,但好歹那壳子还算是真品,甚至里面的武器系统都没问题。 但德军和英军的侦察车可就拉垮了,他仅仅只是弯下腰,就能通过底盘看出来,这东西大概率是用普通的汽车底盘加了个壳子然后做旧弄出来的。 好在,样子货毕竟是样子货,不管内里有多糙,这外面看上去至少是没什么破绽的,只要到时候摄影师不把镜头伸到底盘下面,应该就不会露馅。 “没有太大的问题” 卫燃肯定的说道,这些道具和自己的记忆里出入并不算大,“不过这辆三轮车上用的油桶规格太统一了,当时的情况基本上都是乱用,里面会混杂各种部队的油桶,甚至还有用来装发动机冷却水的油桶混在一起,连涂装颜色也更驳杂一些才正常。” 说到这里,卫燃却暗暗叹了口气,卡尔普等人准备拍摄的电影,使用的剧本基本上都是按照夏洛特从那口枯井里找出的遗信,以及自己的“调查”出来的历史真相相互勾兑弄出来的。 在这个即将搬上荧幕的故事里,根本没有一个名叫维克多的运输连士兵和他们一起逃离战场,甚至就连那辆三轮车,都是那些意大利坦克手们逃离战场的路上,从一位已经战死的运输连士兵手里捡来的。 那名曾经驾驶着三轮车运送补给的运输连士兵生前曾经历了怎样的战斗,遇到了什么样的人,甚至叫什么名字,却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录,甚至按照剧本里的描述,他唯一的镜头,也只不过是一个趴在黄沙上的无名尸体罢了。 未来,当这个故事搬上荧幕的时候,那些观众或许会感动于三个国家士兵在战场边缘建立的深厚友谊,但却大概率不会记住那些在镜头前一闪而过的无名尸体。甚至,在镜头看不到的战场上,注定还有更多同样有血有肉,却连一帧画面都没有留下的无名士兵。 这样的遗憾,恐怕就连金属本子都难以两全吧.... 卫燃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无力感,不久前的别尔哥罗德战役里,自己替代的那位坦克机电员不也是如此吗?谁会记得他们?相对于那些需要他们付出生命的战斗,他们或许仅仅只是历史书上被省略掉的那些小数点后几位的数字罢了。 “你怎么了?”卡尔普扫了眼情绪突然有些低落的卫燃,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卫燃笑了笑,“我刚刚只是在想,战争什么时候能彻底结束。” “彻底结束?” 卡尔普浑不在意的从三轮摩托的货斗里拎出几个看着不顺眼的油桶随手丢到一边,“会有那一天的,等这颗星球上的人都死光了,战争肯定会结束的。 在那之前,为了信仰,为了种族,甚至为了男人是否该穿花格子的裙子这样的蠢事,也总会有无数人义无反顾的拿起武器的。” 说到这里,卡尔普笑眯眯的看着卫燃,“维克多,我突然很好奇的你的观点。” “什么观点?”卫燃下意识的反问道。 “当然是关于战争的看法”卡尔普摊摊手,理所当然的调侃道,“难不成是关于男人该不该穿裙子的看法?” “不主动挑起战争,但也不畏惧战争,即便后果是这个星球的人都死光了,该打还是要打。” 说到这里,卫燃同样摊摊手,“至于男人该不该穿裙子这件事,除了英国人之外,恐怕大多数正常人都会给出否定的回答吧。” “像你这么理智又这么冲动的年轻人不多了” 卡尔普踢开挑出来的油桶,“走吧,和我一起去看看服装和单兵武器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第535章 来历不凡的拍摄道具 烈日烘烤下的荒凉沙漠上,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和一辆枪灰色的装甲皮卡,相互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在沙丘之间飞驰。 两辆车的车厢里,负责驾驶的分别是季马和卫燃,前者的越野车里,坐着的都是即将参与拍摄的演员,后者的皮卡车里,除了卡尔普和安娜老师之外,还有兴致勃勃的夏洛特先生,以及平时寸步不离,此时只能坐在车载冰箱上的马特。 而在这两辆车的身后相隔百十米,还有两辆乌拉尔卡车在远远的跟着,这两辆卡车的货斗顶上不但加了帆布棚子,其中一辆的驾驶室顶上还架着一挺被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pkm机枪。 至于货斗里面,不是坐着手拿武器或者椰子的老男人,就是手拿摄像机或者椰子的制片厂工作人员。 装甲皮卡的驾驶室里,卫燃扫了眼不远处那辆轻松冲上沙丘的黑色越野车,没好气的转动方向盘从旁边绕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当初红旗林场开除自己的时候,为什么连那辆越野车也一起没收,并且转手送给了季马不说,还不远万里的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固然,后来用各种借口送给自己的这辆装甲皮卡不管动力、最高时速、售价还是防护能力都要比之前的越野车强得多,但同时自重也要大的多。 相应的,前者不但能在水面上当船开,而且可以凭借轻飘飘的自重以及粗大的轮胎轻而易举的冲上沙丘甚至来一小段短暂的滞空,甚至就连速度,都能在这松软的沙地上轻而易举的飙到七八十不成问题。 但自己驾驶的这辆沉重皮卡,在沙漠上跑跑路还没什么问题,总归越野性能在那呢。但是想要像季马那样,一脚油门冲上几十米高的松软沙丘顶端,却绝对是在白日做梦。 他不是没试过,可连续两次被陷在沙丘的半山腰上托底然后再空转着轮胎扬着沙子出熘下去,换来的却只是季马这个混蛋在无线电里肆无忌惮的嘲讽。 当然,他们此行并非来豁车玩沙子来的,而是开拍前的最后一次熟悉路线。 当正式开拍之后,那些饰演意大利坦克手的演员们就要驾驶着那辆三轮摩托开始在这片沙漠上开展亡命之旅了。 同时开始拍摄的,还有由季马饰演的德国记者佩尔,在另一处场景俘获英国士兵哈利,并且驾驶着那辆据说从某个富翁的私人博物馆借来的意大利卡车逃亡的镜头。 总得来说,这部电影就是个开始分两条线进行,最后合二为一一起挣扎求生建立友谊的故事。 只不过,一些俄罗斯人,拍摄一部二战北非战场的故事,这现实总归让他觉得有些许无以言说的魔幻。 “前面这座石头山就是卡尔洛和英国俘虏哈利找水的路上,用来中途休息的地方。” 无线电频道里,季马熟稔的介绍道,说话的同时还稍稍降低了车速。 绕着这座并不算太高的石头山转了一圈,季马再次提速,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前一直开到了身后那座山被连绵的沙丘彻底挡住,这才在一架飓风战斗机残骸附近停住,继续介绍道,“水井就在距离那架飞机残骸不远的位置。” “安娜老师,那架飞机残骸哪来的?” 卫燃好奇的问道,虽然没有下车,但他依旧可以看出来,那架飞机残骸绝对不是样子货,而是一架真正的残骸。 “说起这架飞机残骸,其实还要感谢亚历山大先生。” 回答卫燃问题的却是卡尔普,“据他所说,这架飞机残骸是几年前那些挖土党们从摩尔曼斯克附近的泥沼里找到的。他买下来之后,就一直放在仓库里,这次听说我们需要一架战斗机残骸,所以非常慷慨的借给了我们。” “我能下去看看吗?” 卫燃继续问道,他和亚历山大先生接触虽然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个非常挑剔的家伙,能被他列入收藏的,哪怕只是一架飞机的残骸,肯定也有些特殊的原因,这自然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当然可以”安娜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这次让你过来,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的。” 闻言,卫燃立刻裹上刚来埃及时得到的阿拉伯方巾,下车前额外又往裸露的皮肤上再次喷了一层防晒,这才推开了厚重的车门。 “这个小家伙活的可真精致”卡尔普无奈的摇摇头,同样推开了车门,和夏洛特以及马特不分先后的跟上了卫燃。 坐在副驾驶的安娜翻了个白眼,伸手拿起卫燃刚刚放下的防晒喷雾从头到脚喷了一遍,这才最后推开了车门。 一行人熘熘达达的走到战斗机残骸的边上,卫燃也注意到,在原本被残骸挡住视线的另一边,还有一辆停在沙丘下的乌拉尔卡车,以及一把插在车尾的太阳伞。 那太阳伞的下面,不但有两个人正坐在躺椅上远远的看着自己,在他们二人中间的桌子上,甚至还放着一盘西瓜和两支ak步枪。 装作没看到那两个人,卫燃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这架盖着帆布的飞机残骸上。 相比当初在北非沙漠的枯井附近看到的那架原本飓风战斗机残骸,这架借来的飞机情况要好的多,仅仅只是少了一边的机翼而已。 也因此,倒是可以让他轻而易举的通过机鼻下的热带型散热器判断出,这些飓风都是iib热带型。 除此之外,当天掀开帆布,机身上的涂装却让他瞪圆了眼睛,同时也明白了它值得被收藏的意义所在。 这架飞机上除了一颗残存的红色五角星和依稀可辨的编号之外,五角星的左侧,似乎还被砂纸打磨过,隐约露出个原本被油漆盖住的,银白色大写“f”。 “这可真是一架宝贝!”卫燃由衷的感叹道。 “当时亚历山大特意提醒过,就算把另一边机翼拆掉都没关系,但是尽量不要破坏机身上的涂装。” 卡尔普和夏洛特以及那个名叫马特的老男人一边往卫燃的身边走一边问道,“维克多,这些涂装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架飞机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它的涂装了” 卫燃将帆布彻底掀开,指着被砂纸打磨出来的“f”说道,“这个字母的后面应该还有另一个字母和一组编号,但是仅仅只从这个f,就已经可以大概判断出他的来历了。” “很特殊?”稍后赶来的安娜老师好奇的问道。 “亚历山大先生说这架飞机残骸来自摩尔曼斯克?”卫燃并没有急着回答问题,反而再次确认道。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卡尔普饶有兴致的回应道,他这边说话的同时,季马也和玛雅带着其余几位演员赶了过来。 “既然如此,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架飞机最早是在英国空军第 151联队服役,甚至通过这个f,还可以追溯到151联队下属的第81中队。” 说到这里,卫燃的手指头也移动到了那颗红色的五角星上,“151联队是在1941年9月,作为英国援苏部队进驻摩尔曼斯克的,当时德国人正联合芬兰以及挪威的伪军一起包围摩尔曼斯克。甚至根据历史记载,连最早的特种部队,勃兰登堡部队都参加了那场丝毫不亚于列宁格勒的围城战。” “后来呢?” 名义上同为战争史研究生的玛雅追问道,这架飞机的来历虽然和这次拍摄无关,但却丝毫不影响大家听故事的好兴致,甚至就连夏洛特,也在那个名叫马特的男人翻译之下听得兴致勃勃。 “这支英国空军联队抵达之后不久就开始参加了战斗,同时也负责苏联飞行员的培训工作,甚至在战斗中,还牺牲了一位名叫史密斯的中士。他也是英国空军在东线唯一阵亡的飞行员。” 卫燃顿了顿,回忆了一番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继续开口说道,“等到了1941年的11月初,英国151联队所有的战斗机都移交给了经过紧急培训的苏联空军,并且组建了苏联的第78航空团。同时151联队的士兵们也返回了英国继续参加战斗。” 说到这里,卫燃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机身上的红色五角星,“这颗五角星涂装就来自苏联第78航空团,换句话说,这架飓风战斗机曾经服役于两个国家的空军部队,这也是它的价值所在。” “所以这个涂装该怎么改?” 卡尔普皱着眉头追问道,他是个过气的kgb不假,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历史领域专业知识的匮乏。 “很简单” 卫燃摊摊手,“只要用双面胶贴一层厨房锡纸,然后用油漆重新刷上英国空军迷彩就可以了,等下我给你们找一个参加过北非战场的英国空军部队涂装的照片,照着样子弄上去就好。” “其他的不用动吗?”安娜老师笑眯眯的问道。 “其他的不用”卫燃说话间,已经在季马的帮助下重新系好了用来盖住机身的帆布。 “我相信这部电影会成为经典的”刚刚一直在听故事的夏洛特用英语说道,“卡尔普,你们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历史顾问。” 闻言,卫燃反应极快的让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之色,并且用这副表情看向了卡尔普。 “夏洛特先生在夸你呢” 卡尔普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走吧,我们去那口水井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正式的拍摄了。” 第536章 拍摄现场内外 卫燃抵达沙漠拍摄现场的第三天中午,两支拍摄团队分别由卡尔普和安娜带领,在几辆保障车的跟随下,带着各自的演员和需要的拍摄道具,相继开往了各自的拍摄场地。 反倒是卫燃,此时却彻底清闲了下来,他需要做的工作早在昨天就已经完成,不管是战争装备,单兵服饰和武器,乃至飞机残骸和那口水井,都尽力按照记忆中的模样提供了建议。相应的,卡尔普等人也抓紧时间做出了对应的调整。 如今,曾经的营地就只剩下了萨利赫父子以及一些提供后勤以及安保服务的工作人员。 当然,还有那位名义上身体不舒服,实际上却想监督卫燃的爱德华先生。 后者自然明白爱德华的想法,这个诡计多端的老东西无非怀疑自己已经查到了什么,担心瞒着他拿走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这种事别说爱德华,就连当初的夏洛特先生也一样,而作为历史谜团调查者的卫燃,更是早在给阿历克塞教授打工的时候,就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当然,理解是理解,但却并不代表他会惯着对方。 简简单单的丢下一句“需要安静”,卫燃便往自己的车上装了一套还没拆封的帐篷和一顶沙色的遮阳伞,以及几个西瓜和椰子,顺便还搬了一箱啤酒和一箱可乐全都塞进车里,在爱德华无奈的眼神中,径直开到了两三百米外另一座沙丘的阴影里。 这里和营地之间并没有什么遮挡,但如果那位爱德华想监控自己,那就只能劳驾他时刻举着望远镜了。 至于这望远镜举得时间长了会不会眼花头晕想吐,那可就不是卫燃该考虑的事情了。 停稳了车子,卫燃探手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望远镜,隔着贴了防晒膜的防弹车窗看了眼营地的方向,见爱德华先生的帐篷果然闪烁着望远镜镜片的反光,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留下来看守营地,除了确实没有工作之外,也是应安娜的示意,准备小小的报复一下爱德华先生。 收起望远镜,卫燃从副驾驶的座椅上拿起安娜老师出发之前留下的一个信号接收器,将其插在了车载电台的usb接口上。稍稍调大音量,车载电台的喇叭里也传出了爱德华的咒骂。 “这老东西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卫燃摇了摇头,开启了信号接收器上的录音功能,随后这才推开了车门。在远处爱德华的望远镜监视,以及身后车厢里传出的来自同一个人的咒骂中,慢悠悠的搭起了帐篷。 故意将帐篷的大门对准了爱德华的方向,卫燃慢腾腾的从装甲皮卡的货斗里搬出卷成卷的阿拉伯地毯铺在了紧挨着帐篷的天幕下面,随后又搭好一个折叠的小桌,支起了躺椅和毫无用处的遮阳伞。 这还不算,为了让爱德华看的更费力一些,他甚至还拿出一卷沙色的伪装网盖在了皮卡和支起的天幕以及帐篷上。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倒腾完了这些工作,卫燃钻进帐篷换上了刚来的时候,萨利赫手下的那个小伙计送给自己的阿拉伯袍子,随后将冰箱里的西瓜和可乐拿出来一一摆在了折叠桌子上,顺便,还将电台的声音调大了些。 慢悠悠的将冰凉的西瓜切成了八瓣,他舒舒服服的摊在躺椅上,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拿着冰凉的可乐,脸上也露出的惬意的神态。 但在两三百米外的营地中央,爱德华却早已经被气的咬牙切齿,同时也因为长时间举着望远镜,不但胳膊累的酸疼,眼睛也已经快花了。 就像猜测的一样,他确实担心卫燃已经调查到了什么,进而瞒着他偷偷过去把那些重要的东西带走。也正是因为这份担心,他才决定跟着来这打个喷嚏就能吃一嘴沙子的鬼地方。 但他却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历史学者,不断电脑里每天浏览的都是让他哭笑不得却不带重样的英国黑料,甚至在临近出发的时候,还毫无征兆的放了鸽子,让他自己在这沙漠里苦等了将近一个星期。 这一周的时间里,卫燃到底做了什么,爱德华并不知道,但他至少知道这段时间里,卫燃几乎每天雷打不动的用电脑搜索着有关英国足球流氓以及皇室丑闻的各种花边消息。 简言之,这个年轻人就像个生活规律的网瘾少年似的,但却大概率根本没有调查自己希望的调查的东西。 现如今,卫燃好不容易也来到了这片沙漠,但却像个出来露营消磨时间的公子哥一样,除了西瓜吃了一块又一块,根本不见有任何开始调查的模样! “不是说华夏人都很勤奋的吗?这个混蛋怎么比那些黑人还懒惰?” 爱德华无奈的抱怨了一句,赌气似的将望远镜随手一堆,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折叠床上。这个头晕脑胀的老家伙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床底下铺着的阿拉伯毯子下面,此时正藏着一个足有烟盒大小的窃听器。 听着爱德华的抱怨,已经吃了小半个西瓜的卫燃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内心却已经笑开了花。 这所谓的报复其实是次要的,吸引下爱德华的注意,别让这个不太安分的客人给拍摄工作添麻烦才是主要的。 当然,卫燃也确实在想着对方委托自己的工作,只不过,此时他却罕有的陷入了犹豫,犹豫到底该先借用那颗帽徽去三八线的战场参加一场奥运会,还是先从爱德华的手里赚他个50万欧零花钱。 思来想去,卫燃在丢掉第五块啃的露白的西瓜皮之后,总算艰难的做出了决定——先搞钱再说。 等赚到了爱德华手里的50万欧,到时候立刻回国一趟,给金属本子里好好补充一些华夏的好酒好菜好吃食,然后再去参加那场运动会。 既然做出了决定,卫燃反倒是不急了,这拍摄工作一时半刻的估计没办法结束,自己也不可能立刻离开,既然如此,倒不如陪着爱德华先生先磨一磨性子,也好让那50万欧的调查费用显得更值一些。 念及于此,卫燃胡乱抓起一把沙子搓了搓手上的西瓜汤,又拧开一瓶矿泉水胡乱洗了洗脸,这才从车里拿出一台早晨特意和季马借来的平板电脑——打开了对方来之前下载的俄语电视剧。 他这边和爱德华先生隔着大几百米逗闷子的同时,相距更远一些的两处拍摄现场,并不算多的两组演员们,也分别在卡尔普和安娜两位导演的指挥下开始了拍摄。 烤的视野都已经发生扭曲的焦阳之下,扮演意大利坦克手的三名演员才刚刚从报废的小坦克里挣扎出来,便被卡尔普喊停。 “你们的表情不对,动作也不对。” 卡尔普等到工作人员扑灭了演员后背上燃烧的火苗之后,无奈的提醒道,“尤其被坦克压在地上,身上都开始冒火的那个,你都快被烧死了,怎么还有心情去调整你头上戴的坦克帽?” 不等在场的人发笑,为了躲季马故意来这边的玛雅也出言说道,“还有负责救人的那两个,虽然那个坦克很小,但明显更理智的做法是挖沙子,不是试图把坦克抬起来,别忘了,你们已经受伤了,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卡尔普大叔,还有玛雅,我们可不是什么专业演员。” 其中一个饰演意大利坦克手的年轻小伙子苦着脸的说道,“四个月以前我还在医院里负责驾驶救护车呢。” “以后你会是个专业演员的” 卡尔普自信的做出了保证,“两年以前季马那个混蛋还是个乡下小混混呢,所以加油吧,我们再来一次。” “真不知道我爸爸从哪找的关系,竟然让我有机会来演电影。” 饰演意大利坦克手皮埃尔的演员一边将内里湿透的下半身站进坦克一边嘀咕道,“虽然经过了四个月的培训,但我还是觉得我更适合继续做的我健身教练。” “如果你们几个混蛋继续废话就去演周围的尸体!”卡尔普举着个高音喇叭喊道,此刻,他只觉得这“带孩子”的工作简直比训练戈尔巴乔夫先生还让人心累。 反观周围那些围观的老家伙们,此时却早已经三五成群的躲到遮阳天幕提供的阴影里,或者抱着西瓜,或者抱着椰子,又或者抱着ak步枪,肆无忌惮的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哄笑。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相隔不到公里的另一片拍摄场地。在这里,由季马饰演的德国记者佩尔倒是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曾经的小混混毕竟已经有过拍摄电影的经验,而且得到了戈尔曼的亲自培训,所以无论演技还是其他方面,即便是安娜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但相比之下,饰演哈利的演员,也就是夏洛特先生的那个小儿子却要差远了,在这个频频笑场的年轻人饰演下,英国俘虏哈利简直像个只会傻乐的神经病一样。而另一个负责饰演伤员特伦托的演员也同样没有好到哪去,过分夸张的演技让在场的人一致怀疑他是跟着搞笑动画片学来的表演知识。 “贝利亚同志在上,快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尼古拉先生怎么会让我用这些小家伙做演员...” 安娜在内心发出了一声充斥着杀人冲动的绝望叹息,但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温柔神色,同时再一次举手喊停了拍摄工作。 第537章 带着金主逛沙漠(二合一更新) 大半天的拍摄工作结束之后,两位老师带着以季马为首的演员们,却像是打了败仗一样,在众多保障车的护送下,垂头丧气的返回了营地。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卫燃拦住季马之后问道。 “别提了” 穿着一身二战德军制服的季马气急败坏的说道,“那些业余演员更适合去演喜剧!哪怕去当总统都比来这里参加电影拍摄好!” “闭嘴!” 卡尔普不轻不重的在季马后脑勺上来了一下,“他们只接受了不到四个月的表演培训,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好了。再说了,你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似乎也不比他们强多少。”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安娜不动声色的接过了卫燃递来的信号接收器,“我们的物资足够在这里撑两三个月都没有问题,而且以后说不定你要和他们经常一起搭档演戏,所以多点耐心,如果你觉得他们演技不好,就用你的经验去教他们该怎样演戏,而不是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发牢骚。” “努力吧” 卫燃拍了拍季马的肩膀,这第一天的拍摄他虽然没跟着,但经过之前的短暂接触也早已经看出来,其余那些演员确实没什么经验。 “你不是经常说你是个非常有天赋的演员吗?” 声音略有些嘶哑的玛雅也凑了过来,半是激将半是鼓励的说道,“既然这么有天赋,教会其他人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当然不是问题!”上一秒还垂头丧气的季马立刻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我这就去教教他们该怎么演戏!” “这个白痴...”安娜无奈的摇摇头,“维克多,来一下。” 闻言,卫燃立刻跟着前者钻进了自己的装甲皮卡,而其余人,也在卡尔普的招呼下重新钻进车子开往了两三百米外的营地。 直到车门关上,坐在副驾驶的安娜这才一边看着窗外的夕阳一边问道,“情况怎么样?” “盯着我看了大半天的时间” 卫燃摊摊手,将之前对爱德华的猜测说了出来,随后又指了指安娜手中的信号接收器,“下午我驾驶皮卡在周围转了几圈,全程都在营地的视野范围内,那个老东西也一直在看着我。所以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冲着我来的。” 安娜点上颗烟,语气疲惫的说道,“尽快解决你的麻烦”。 “如果这边不需要的话,或者我先把他带走?”卫燃临时起意的说道。 “带走?带去哪?”安娜老师此时倒是来了兴致。 闻言,卫燃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之前爱德华给的优盘里储存的那些扫描图片,指着里面的内容说道,“这是他祖父留下的工作笔记扫描件,爱德华先生用50万欧的代价,请我找到他祖父劳斯先生其余同事的遗体在哪。” “你这份工作赚钱可真容易”安娜老师一边漫不经心的翻阅着电脑里的图片一边调侃道。 “一点也不容易” 卫燃故作无奈的摊摊手,“这些工作笔记都是英语写的,而且肯定隐藏着重要的价值,我单单把它们翻译成能看懂的汉语就已经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了。” “需要我帮忙吗?”安娜笑眯眯的问道。 “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卫燃摆摆手,“如果你对这些笔记里的内容有兴趣我倒是可以拷贝给你一份消磨一下时间。” “算了吧,我的时间可不会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安娜说这话,已经将笔记本电脑还给了卫燃,“说了这么说,你还没说过准备带爱德华先生去哪呢。” “当然是去这些工作笔记里反复提到的一些地方去看看” 卫燃扣上笔记本丢到一边,拿出当初爱德华留下的地图,指着上面的红圈说道,“而且根据爱德华先生的描述,他的祖父劳斯先生就在今天利比亚和埃及边境,靠近埃及这边一点的位置不远的地方被英国人俘虏的。 那个位置距离我们的营地只有大概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我打算邀请爱德华先生一起过去看看。” 说到这里,卫燃摊摊手,“这样不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也能顺便去赚点外快。” “让萨利赫父子和你一起吧” 安娜接过卫燃手中的地图看了看,继续说道,“另外季马那辆越野车也借给你们,这100公里几乎全在沙漠深处,你和爱德华单车过去很容易出现意外。而且萨利赫也会英语,到时候让他开车载着爱德华,顺便也能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会对你们这里产生什么影响吗?”卫燃下意识的反问道,他可没想到安娜老师竟然这么慷慨。 “不会” 安娜将地图还给卫燃,重新拿起那枚信号接收器,在手里掂了掂解释道,“这次我们之所以愿意带着爱德华先生过来,也是想借助他影响力做一些事情,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查清他的底细也是一件好事。” “查清爱德华先生的底细?” 卫燃皱起了眉头,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卡坚卡顺着那个监控病毒追溯到的是一家规模并不算大的财务公司。显然,红旗林场看中的肯定不是那家财务公司。 但是很明显,安娜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只是推开车门问道,“明天一早出发怎么样?” “我随时都可以” 卫燃赶紧给出了回应,他临时起意想带走爱德华先生,确实只是单纯不想给安娜老师等人添麻烦。 至于寻找他祖父劳斯先生同事的工作,自然是先在沙漠里玩够了再说了。这难得来一趟埃及,既然没机会去金字塔看看,总得让他在沙漠里逛逛吧?难不成每天窝在拍摄营地里浪费时间? “把这里收拾干净搬回营地”安娜跳下车子,“这鬼地方晚上不安全。” “我先开车把你送回去?”卫燃赶在对方关门之前问道。 “不用” 话音未落,安娜老师已经挂上了厚重的车门,叼着烟慢悠悠的独自走向了营地的方向。 看了眼即将被沙丘挡住的夕阳,卫燃老老实实的拆了白天搭好的帐篷和天幕胡乱卷了卷,和搬下来的桌椅一起丢进了装甲皮卡的货斗,只留下了满地的西瓜皮和易拉罐。 慢腾腾的驾驶着车子返回营地,卫燃钻进淋浴车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顺路又打了一份丰盛的饭菜走进了营地中央的大帐篷里。 “爱德华先生没来吃饭吗?”这一次,卫燃主动坐在了夏洛特先生的身边问道。 “他说他似乎高血压犯了,有些头晕,所以不打算吃晚饭了。” 依旧穿着一套户外装的夏洛特先生满脸嫌弃的说道,“我早在十年前就建议他经常进行一些户外活动,可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浪费生命。看吧?他才五十岁而已,还不如我呢,我可是在拍摄现场待了一整天都没事。” 他可不是高血压犯了... 卫燃暗自发笑,举着望远镜偷窥了一整天的时间,而且还不像夏洛特身边带着个随行的马特帮忙,那位爱德华不头晕才怪呢。 “真是遗憾” 卫燃故作无奈的摊摊手,“我最近才翻译完爱德华先生的祖父劳斯留下的那些工作笔记,正打算明天去当初他俘虏的位置看看呢。” “有线索了?”夏洛特惊喜的问道,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犹豫。 “没什么线索” 卫燃故作无奈的摊摊手,“就是因为那些工作笔记里暂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才准备去当初劳斯先生被俘虏的地方转一转。” 闻言,夏洛特犹豫片刻之后,却扭头朝坐在边的马特用英语说道,“去请爱德华先生...算了。” 夏洛特重新看向卫燃,换上两人交流用的意大利语说道,“维克多,不如我们去爱德华的帐篷里坐坐,顺便一起吃完晚餐怎么样?” “当然可以”卫燃痛快的点点头。 “马特,去给爱德华弄些吃的送过去。”夏洛特用英语说完,立刻站起身端起了装满食物的盘子,第一个走出了充当餐厅的大帐篷。 不着痕迹的朝一直在暗中关注这里的安娜老师笑了笑,卫燃同样端着卷了各种肉食的埃及大饼跟了出去。 在夏洛特的带领下,两人一前一后的钻进了爱德华的帐篷。相比卫燃用的帐篷,爱德华的明显要宽敞了不少,里面不但有煤油取暖炉,甚至还有一台仍在缓缓转动的电风扇以及一个小冰箱,就连头顶,都挂着一盏照明灯。 而帐篷外面那条半埋在沙子里的电线,则一路延伸到了营地边缘的发电车方向。显然,这是属于客人才有的特殊待遇。 “你们怎么来了?” 躺在床上的爱德华颇有些疲惫的用英语问道,这大半天的时间,他一直在偷偷用望远镜盯着卫燃,此时早就头晕眼花了。 扫了眼对方略有些红肿的眼睛,卫燃脸上虽然不动神色,内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不管这位爱德华在城市里有多大的能量,但在这沙漠里,无论他想监视谁,就只能身体力行亲自动手才行。很显然,爱德华先生并不能熟练应对这份工作。 “维克多打算明天去你祖父劳斯先生被俘虏的地方看看,而且还想邀请你一起去。” 夏洛特坐在一张折叠椅子上,用英语解释了二人的来意,紧跟着问道,“爱德华,你真的打算继续瞒着为你工作的维克多吗?这对找到真相并没有任何帮助。” “我可不信任他” 爱德华说完,直接换上德语,顺便把沟通对象换成了卫燃,“维克多,听夏洛特先生说,你打算去我祖父被俘虏的地方看看?你是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没什么线索” 卫燃摊摊手,理所当然的答道,“也正是因为没什么线索,我才准备去他被俘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我本来想邀请您一起去的,但现在您的身体状况似乎...” “我没问题”爱德华像是没事人一样坐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怎么样?” 卫燃笑眯眯的问道,“根据地图对比,那个地方在一百多公里之外呢,我们明天早晨出发,太阳落山之前肯定能赶到。” “那就明天早晨吧” 爱德华想都不想的应承了下来,紧跟着却又换回英语,朝坐在折叠床对面的夏洛特问道,“能不能让我马特先生和我一起去。” “很抱歉,我没兴趣。” 回应爱德华的,却是端着一盘食物进来的马特,这个沉默寡言的老男人直来直去的说道,“我可不是夏洛特的佣人,而且我和你也算不上朋友。” “马特,你就不能说的委婉一些?”爱德华无奈的接过对方递来的食物。 “当然可以” 马特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敷衍着答道,“从明天开始我拉肚子了,止不住的那种,所以很抱歉爱德华先生,我没办法和你一起沙漠里兜风了。我准备今天晚上就找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提前给自己弄个可以安心拉屎的野外厕所。” 爱德华无奈的摇摇头,对盘子里还算丰盛的晚餐也没了食欲,提高声音朝已经走出帐篷的马特说道,“算了,我收回刚刚的话,马特先生,以后你还是直接表达你的想法就好。” “没问题,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共事,拉肚子只是借口。” 已经走出帐篷的马特同样提高声音回应了一句,显然因为某些原因,对这位爱德华先生抱有不加掩饰的成见。 夏洛特看了眼一脸茫然之色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爱德华,你到底怎么惹到马特了?为什么你们两个只要每次相处超过24小时就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我怎么知道?” 爱德华看了看餐盘里冒着香气的索良卡浓汤以及俄式烤串,再想想马特刚刚那似乎...不!肯定是在恶心自己的借口,顿时便没有了任何的食欲。 “算了” 夏洛特习以为常的站起身,“不管马特是否愿意跟着你,爱德华,相信我,维克多是个值得信任的年轻人,不管你是否愿意告诉他真正想调查的到底是什么,至少他肯定可以照顾好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这个年轻人?”爱德华扫了眼卫燃脸上的迷茫之色,权当他不存在似的追问道。 闻言,原本已经打算走出帐篷的夏洛特停住脚步,“当初他帮我调查我父亲留下的宝藏时,为了不被那个法国骗子看到他找到的寻宝图,他甚至主动找到了英国,而且还主动留下,直到马特把那笔宝藏带回来才离开。” 夏洛特拍了拍卫燃的肩膀,笑眯眯的继续用英语说道,“我当时也有和你同样的顾虑,但这个年轻人很聪明,他不但猜到那个法国骗子不是真正的雇主,而且那时候他同样不知道所谓的宝藏其实只是一些不值钱的遗物,但他同样选择把那张藏宝图亲手送过来,这还不够吗? 爱德华,看看帐篷外面的那些工作人员,这些都是这个年轻人回馈给我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部电影的价值早已超过了当初我支付的佣金。” 说到这里,夏洛特也已经再次迈开步子走出了帐篷,只留下了一句“这就是我愿意相信他的原因。” “会夸你就多夸两句呗?” 一直在装作听不懂英语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扭头看向了爱德华先生。 “我会考虑一下的” 爱德华先是用英语高声回应了已经离开的夏洛特一句,然后这才换上德语朝卫燃说道,“维克多,明天一早出发,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吗?” “明天会有一辆卡车作为保障车跟着我们” 卫燃拿捏着表情和语气答道,“另外我还给您准备了一辆单独的越野车,所以您可以多带些您认为需要的东西。当然,如果您的身体不舒服,我自己去,或者晚几天再去也可以。” “我的身体没事”爱德华无比肯定的答道,“就明天一早吧!” 和爱德华约定好了行程,卫燃也就没有过多耽搁,端着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大饼,熘熘达达的在营地边缘找上了萨利赫父子。 “安娜已经和我说过了”萨利赫等卫燃坐下之后立刻说道,“今天晚上我就提前准备好物资。” “不用太在意” 卫燃拿起大饼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含煳不清的解释道,“先带着爱德华先生在沙漠里玩几天,慢慢赶过去就可以了。” “带着爱德华先生玩,还是带着你玩?”萨利赫似笑非笑的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卫燃说话间已经咬下了第二口大饼。 “确实没什么区别”萨利赫咧着嘴笑了笑,苍老的脸上已经满是戏虐之色。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太阳跳出地平线,爱德华便被卫燃叫醒,拎着昨晚打包的行李,穿着那套可笑的睡衣登上了等在营地边缘的越野车。 与此同时,萨利赫的儿子,那个名叫索里曼的年轻人,也已经给一辆带有帆布货篷的乌拉尔卡车尾部挂上了用于抹平车辙印的负重木板。 “我们有必要这么早就出发吗?” 爱德华打着哈欠问道,此时才早晨五点不到,他被卫燃叫醒的时候甚至以为营地被孔布分子袭击了呢。 “早点出发早点到” 卫燃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说话的同时还将两个热腾腾的饭盒递给了越野车里的爱德华先生,“拿着路上吃吧。” “谢谢”睡眼惺忪的爱德华无奈的接过饭盒,任由卫燃帮他关上了车门。 “准备好就出发吧”负责驾驶越野车的萨利赫话音未落,已经升起车窗踩下了油门。 见状,卫燃立刻钻进旁边的装甲皮卡,沿着对方留下的车辙印跟了上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名叫索里曼的年轻人同样启动了卡车,沿着车辙印追上去的同时,也用车尾牵引的那块长条木板,轻而易举的刮平了沙地上的痕迹。 三辆车朝着与目的地成90度夹角的方向开了半个多小时,打头的萨利赫在一座并不算高的沙丘旁边缓缓踩下了刹车,顺便打开了双闪。 “怎么停下来了?”爱德华警惕的问道。 “没什么,撒尿。”萨利赫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回应了一句,说话间已经推开了车门。 见状,爱德华重新闭上了眼睛,可片刻后,却又睁开眼,弯着腰钻出了车厢,选了个与萨利赫相反的方向,对准一块沙漠里的石头尿出了被朝阳染成金色的抛物线。 不久之后,在后面远远跟着的卫燃也踩下了刹车,透过后视镜看着队尾的索里曼熟练的拆下卡车尾部的木板,将其固定在了货斗的侧面。 直等到索里曼也打了下双闪,萨利赫这才招呼着爱德华重新上车踩下了油门。 从这里开始,三辆车开始径直开往目的地的方向,但领路的萨利赫却让车子的速度慢了不少,一路上还热情的给爱德华介绍着沙漠里的景色以及各种无法辨别真假的传说故事。 和他做着的同样事情的,还有他的儿子,负责驾驶卡车的索里曼,只不过,索里曼的聆听对象,变成了无线电另一头的卫燃。 “索里曼,你们经常来沙漠里吗?”卫燃攥着手台好奇的问道,“听起来似乎你对沙漠里的事情非常熟悉。” “当然” 索里曼用俄语回应道,“我12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驾驶着车子帮我爸爸一起带客人去沙漠里玩了。” “带客人去沙漠里玩?”卫燃愣了愣,新奇的问道,“你是导游吗?” “勉强算是吧” 索里曼略有些腼腆的给出了一个让卫燃惊掉下巴的回答,“平时会接待一些游客,亚洲的、欧洲的、还有北美洲的,我都接过。” “这还算勉强?” “做导游不赚钱的” 索里曼话里的内容也越发离谱,“相比之下还是走私赚钱,不管是往利比亚走私武器,还是往埃及走私武器,又或者其他东西,只要跑一次,基本上都比做一个月的导游赚的多。”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导游?” “我爸爸说我要有个正经工作” 索里曼理所当然的答道,“而且和不同的游客接触,不但能多学几门外语,还能学会怎么和人打交道。 我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导游的工作确实不赚钱,但我靠这份不赚钱的辛苦工作同时交往着来两个女朋友,她们一个来自法国,还有一个来自美国,而且都很漂亮。” 特么离了个大谱! 卫燃沉默片刻,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们那个伙计呢?我记得好像叫哈巴是吧?他也是导游?还是和你们专门做走私的?” “不是哈巴,是巴哈,他是我们的司机,不管是运游客还是运武器,大多时候都是他来开车。” 索里曼知无不言的答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开车技术比我好,只是因为他妈妈是游牧的柏柏尔人,他不但会讲柏柏尔语,而且还能得到一些游牧部落的帮助。” “你们的走私生意很危险吧?” 卫燃继续问道,他承认自己的是真的看走眼了。原本,他还觉得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小伙子是个老实孩子,却没想到对方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却过比季马那癞蛤蟆玩的青蛙还花。 “确实比较危险” 索里曼的语气既真诚又无奈的答道,“这些年埃及边境越来越严了,我们的生意本来就不大,往往好几个月才有一单走私生意,最多也就能卖些步枪和子弹什么的。” 这特么都从哪找的人? 卫燃暗骂了一句,实则内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无论之前从季马那里得到的信息,还是萨利赫那熟练的宛如母语...不,或许俄语本就是萨利赫的母语。仅从这一点,他基本上就已经能猜测道萨利赫的身份。 毫无疑问,那个谢顶的老男人,很有可能和曾经那位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卡坚卡一样,都是差不多三十年前那场巨变时被雪藏后遗忘的弃子。 可如果往前倒推三十年,那时候的萨利赫岂不是和现在的自己年龄差不多?他又是怎么会流落到埃及的?又为什么没有回去,反而选择在埃及娶妻生子扎了根,并且还做起了走私的生意? 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无边沙海里,卫燃和索里曼闲聊的同时,也越发的开始好奇,上世纪90年代时,红旗林场的那几位老师,乃至那位萨利赫以及更多他不认识的人,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今天这幅下场。 以及,在差不多30年后的今天,他们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会选择重出江湖,不但不在隐姓埋名,反而大张旗鼓的拍起了电影。 这些疑惑注定在索里曼或者他的父亲萨利赫那里得不到真正的答桉,卫燃能做的,也仅仅只是一边听着电台里的埃及故事,一边欣赏着窗外刺目的景色。 从早晨一直到中午,眼瞅着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索里曼也早已停止的讲解,此时他们距离目的地,也仅仅只剩下了不到40公里的直线距离。 无线电频道里,萨利赫突兀的问道,“前面那座石头山后面有个柏柏尔人的聚居点,维克多,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休息一下?” “那里有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一小片绿洲,一口水井,当然,还有柏柏尔人和他们的骆驼与山羊。” 索里曼接过话题介绍道,“我们能在那里吃顿饭休息休息,另外那里还有些有意思的东西说不定你感兴趣。” “什么东西?”起了个大早,又被太阳隔着车窗晒了一上午的卫燃立刻精神起来。 “一辆吉普车”回答问题的变成了萨利赫,“似乎是二战时遗留的美式吉普,怎么样?要去看看吗?” “当然,既然离着不远,当然要去看看。” 卫燃想都不想的便答应了下来,他这次本就是出来消遣时间,顺便遛一遛爱德华先生的,眼下有“新景点”,自然要去过去长长见识。 第538章 吉普车背后的假设(二合一) 在萨利赫的带领下,三辆车兜着圈子绕过了视野前方那座仅有四五十米高的石头山。 当车子停在这座石头山西北侧的阴影里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少数几颗不知道品种的树木之外,地表上还稀疏的生长着不少沙漠植物以及一小片明显人工种植的西瓜。 在靠近山脚的位置,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些简易的石头房子、以及一群山羊和骆驼,甚至,他还看到了几只明显被拿来当宠物养的耳廓狐在绕着高高瘦瘦的萨卢基犬撒欢。 当然,还有位于这些房子中央位置的一口水井,以及水井周围,那些穿着灰色袍子,手里却拿着ak步枪甚至火箭筒的游牧人。 在卫燃略有些紧张的注视下,萨利赫第一个推开了越野车的车门,摘掉头顶的帽子和墨镜,热情的朝那些处于戒备中的柏柏尔人招了招手。 显然,双方之间都非常熟悉,在见到萨利赫之后,那些柏柏尔人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欢呼了一声。 “索里曼,沙漠里的柏柏尔人都人手一支武器吗?”同样已经推开车门的卫燃朝刚刚从卡车里跳下来的年轻人问道。 “当然不是” 索里曼招呼着卫燃帮忙从卡车的货斗里卸下满满一塑料筐的可乐以及两大箱子弹,然后又搬下来五六袋面粉,这才笑着解释道,“这支部落是特殊情况。” “详细说说?” “当然可以” 索里曼用卫燃听不懂的阿拉伯语喊了个短促的单词,紧跟着便有两个穿着袍子的柏柏尔人背着ak步枪跑过来,开心的接过了他们刚刚搬下来的物资。 直到这个时候,索里曼这才解释道,“这里距离边境非常近,我和我爸爸做走私生意的时候,都是把货运到这里,靠这些柏柏尔人的骆驼运到利比亚的,当然,这里偶尔也被我们拿来当做仓库。” “靠他们?” 卫燃再次看向那些开心的柏柏尔人,这些柏柏尔人看样子最多都不到50人,但骆驼却至少有六七十只的样子。 “别小看他们”索里曼格外认真的说道,“他们才是这片沙漠真正的主人。” “这些人一直住在这里?”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部落中央走,一边追问道。 “当然不是” 索里曼只是单纯的从表面上回答了这个问题,却并没有深入解释的意思,显然,这应该是他们走私生意的“商业机密”。 见状,卫燃也就不在这方面继续追问,搀扶着爱德华先生从越野车上下来的同时,也转移了话题,“刚刚你们提到的那辆吉普车呢?” “别急,很快就能看到了。” 索里曼笑眯眯的卖了个关子,带着卫燃和一脸新奇的爱德华追上了走在最前面的萨利赫。 在那些柏柏尔人的簇拥下,众人走进了一块四周围着薄纱布的空地上。 显然,这里就是这支部落的“会客室”,虽然脚下依旧是松软的沙地,但周围的薄纱以及头顶的天幕却挡住了被风吹来的细沙。 由于山体的遮挡,这里明显要凉快不少,但周围那些柏柏尔人,却要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热情。 很快,几个年轻的柏柏尔人用不锈钢托盘端来了杀好的西瓜,而在根本无法遮挡视线的薄纱墙外面,已经有几个柏柏尔人开始杀羊了。 虽然听不懂萨利赫与那位柏柏尔人部落首领在聊些什么,但却不耽误卫燃和爱德华吃西瓜,更不耽误几只可可爱爱的耳廓狐支愣着大耳朵将湿润的鼻子凑过来等着吃西瓜皮。 咬下一口甜的几乎齁嗓子的西瓜瓤,卫燃将其吐在掌心,试着递给一只胆子比较大的耳廓狐,却不想,这个比猫还小些的小东西不知道是眼神不好,还是胃口比较好,竟然咬住了他的鞋带开始摇头晃脑的拉扯。 顺手将掌心的西瓜瓤喂给另一只看起来聪明些的耳廓狐,卫燃扭头朝身边同样在逗弄小动物的索里曼问道,“要不然我们去看看那辆吉普车?” 索里曼抬头看了看四周,拿起一角西瓜站起身,“好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爱德华先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这里有辆二战时候的吉普车。” “二战时候的?” 爱德华立刻丢掉手里的西瓜皮,“当然!维克多,这是你找到的调查线索吗?” “或许是吧” 卫燃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桉,起身跟着索里曼走出了这个四处透风的“会客室”。 在索里曼的带领下,一行三人熘熘达达的走到了那口位于那些石头房子中央的水井边上。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这口直径将近两米的井沿边上,竟然45度角架着个威利斯吉普的底盘车架! 而在井边,还放着半个明显用来打水的200升油桶。但更为夸张的是,栓在这个油桶上的钢丝绳穿过了底盘车头上的拖车钩挂环之后,另一头则拴在了不远处一头脏兮兮的骆驼身上。 在井沿的边上,甚至还有个用石头凿出来的,容积堪比浴缸的水槽。 “要洗个澡吗?”索里曼突兀的问道。 没等卫燃回应,他便已经将那半个油桶丢进了水井里。 伴随着“哗啦”一声,在井底飞溅的水花中,那头原本卧在沙地上的骆驼也吐着唾沫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索里曼左右摇晃着垂在井里的钢丝绳,等井底那个锈迹斑斑的油桶装满了水,立刻轻轻在骆驼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在那头骆驼的拖拽之下,钢丝绳渐渐绷直,随后轻而易举的把井底那个装满了水的油桶提了上来。 “哗啦”一声,清凉的井水伴随着索里曼再次晃动钢丝绳,准确的流淌进了井边的石头水槽里。那头骆驼也“啪哒啪哒”的走了回来。 将手里的西瓜皮喂给这头骆驼,索里曼在石头槽里洗了洗手,这才问道,“看出来了吗?” “威利斯吉普的底盘车架”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转而问道,“其他的东西呢?” “在那边呢” 索里曼胡乱在短裤上擦了擦手,带着卫燃和爱德华继续往前走,最终停在了一颗椰枣树下。 在这棵树的阴影下,卫燃总算看到了威利斯吉普的车壳。这车壳虽然引擎盖没了,身上的涂装也早已经斑驳不堪,但即便如此,它却依旧有吸引眼球的地方。 在正副驾驶的中间靠后,锈迹斑斑的车载支架上,至今仍旧架着个双联装维克斯k型机枪,甚至这两挺机枪上的100发容量弹盘都在。 他们三人赶到这里的时候,还有几个小孩子在这车壳子里玩着模拟驾驶以及操纵机枪开火的游戏。 虽然这小孩子的游戏在三个“来自大城市”的成年人眼里过于幼稚,但看他们熟练拆装弹盘的动作就知道,这项“娱乐设施”恐怕是陪伴着他们长大的存在。 相比这夺人眼球的二战武器,卫燃却蹲在车头的位置,伸手挖开了几乎掩埋了车头散热格栅的黄沙。 不出所料,车头左侧的散热格栅被拆掉了三根,右侧的虽然完好,但却在边缘的位置多了一对金属支架。 毫无疑问,这支架是用来安装外置水冷器用的,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那个水冷器无疑也早就被拆下来挪作他用了。 绕着车壳子转了一圈,卫燃甚至把其中一个穿着澹蓝色袍子的小朋友抱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那两挺维克斯k型机枪。 “维克多,你在找什么?”站在一边的爱德华好奇的问道。 “生产日期” 卫燃用指甲刮了刮机枪上的烙印,“枪是1940年的产品,可惜这辆吉普车被拆的太碎了,否则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你觉得这和我祖父有关系?”爱德华追问道。 “谁知道呢?” 卫燃重新给两挺机枪分别装好空荡荡的弹盘,迈步离开被黄沙半埋的车壳子,顺手又恶趣味的架着刚刚那个小朋友的腋下,把他放回了刚刚的机枪手位置,这才慢悠悠的胡乱解释道,“这里可不是靠近地中海战场前线,但这辆车无疑是当时英国军队的装备,所以很难说和你祖父的事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不过,这辆吉普车本身出现在这里,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说明什么问题?”爱德华继续追问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根金属管,取出里面的雪茄之后,又掏出个雪茄剪。 “当时这里不是主线战场,也就意味着英国主力部队不会来这里。” 卫燃摆摆手婉拒了对方递来的雪茄,站在树荫下继续说道,“能被派到这里的,我能想到的只有英国的l队。” “l队?”爱德华将雪茄叼在嘴里,疑惑的问道,“什么是l队?” “sas您总听过吧?”卫燃朝爱德华问道。 “当然听过” 爱德华一边用打火机点燃手中的柏木条一边浑不在意的说道,“总是跟在夏洛特身边的那位马特先生曾经就在那支部队里服役。” “马特先生是sas的人?”卫燃诧异的问道。 “曾经,曾经而已。” 爱德华一边点燃雪茄一边纠正道,“他早在几年前就因为风湿病退役了,之后就一直为夏洛特先生工作。维克多,还是继续说说你的猜测吧。” 夏洛特还需要保镖吗?他的身价似乎... 卫燃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刚刚的思路说道,“不管是l队还是sas,在当时的北非战场上,他们总不能是来这里度假的对吧?” 爱德华忍不住笑了笑,跟着调侃道,“就算他们想度假,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卫燃摊摊手,近乎肯定的说道,“所以这里,或者说这附近一定有值得他们出动的军事目标。” “什么军事目标?”已经跟上思路的爱德华像个无耻的伸手党一样再次追问道。 “不知道” 卫燃一脸无辜的给出了显而易见的答桉,“但至少已经证明,这附近肯定有值得他们出动的二战德国军事设施不是吗?” 说到这里,卫燃抬手随意指了个方向,“考虑到这里距离您的祖父被俘虏的位置仅仅只有四五十公里的直线距离,我们不妨做几个假设。” “什么假设?”爱德华追问道。 “在所有假设之前,我们先假设那辆吉普车和你祖父是有直接关系的。” 卫燃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第一种假设,当时驾驶着这辆吉普车的英国士兵来到这里,是在你的祖父被俘虏之前。爱德华先生,您的祖父是在什么时候被俘虏的?” “1941年的9月27号”爱德华想都不想的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 “有说过他是被英国的哪支部队俘虏的吗?”卫燃追问了一句,换来的却是爱德华的摇头动作。 “不管他是被哪支部队俘虏的” 卫燃踢了踢吉普车的壳子,“根据我的了解,英国的l队第一次有明确记载的,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时间似乎是在1941年的11月。 但是很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丘吉尔先生的保佑,他们竟然在这片沙漠里遇到了30年一遇的特大暴风雨,不但作战任务以失败告终,甚至一次性损失了三分之二的队员。 我们虽然无法判断当时驾驶这辆吉普车的是不是l队,但至少可以根据l队第一次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时间来判断,这辆吉普车是在你的祖父被俘虏之前来到这里的概率并不高。” “既然概率不高...” “反正证明了这辆车大概率是在你的祖父被俘虏之后来到这里的。”卫燃不等爱德华把话说完,便给出了结论。 闻言,爱德华无所谓的耸耸肩,“其他的假设呢?” “大前提不变” 卫燃笑呵呵的说道,“第二种假设,这辆车是在俘虏你祖父的英国士兵返回驻地的路上被遗弃在这里的。” “维克多,直接说结论吧。”爱德华催促道。 “至少我没在你的祖父留下的工作笔记里见到提及过这里的描述,而且很显然,你也是第一次来在这里。” “我知道了”爱德华喷出一团烟雾,“所以这个假设的概率也不高。” “和聪明人沟通就是简单” 卫燃态度敷衍的恭维了对方一句,换上轻松的语气说道,“在排除了前两种假设之后,这辆吉普车是在你的祖父被俘虏之后来到这里的,这种概率就高多了。”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我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和我说,您的祖父在被俘之后,在开罗蹲了一年监狱?然后突然之间就成为了英国石油公司的员工?” “确实是这样”爱德华对卫燃的记忆给予了肯定。 “那么他是用什么代价离开监狱的?”卫燃突兀的问道。 “用什么代价?”爱德华愣了愣,紧跟着答道,“我的祖父没提过他付出的代价。” 这个老东西在说谎! 卫燃在通过对方的语气和面部表情以及一些小动作做出了判断之后,神色如常的拍了拍身边的车壳子,“也许这辆军用车,就是冲着您的祖父付出的代价来的。” “这...这会不会太巧了?”爱德华错愕的问道。 “巧吗?” 卫燃一边往回走一边反问道,“爱德华先生,这里距离您的祖父被俘虏的地方仅仅只有四五十公里而已。而且别忘了,我们虽然现在正在柏柏尔人的部落里做客,但这里一样是沙漠深处,周围方圆一百公里的范围内,说不定这里是唯一能看到些植物的地方。 换句话说,如果您的祖父付出的,让他免于牢狱之灾,而且还能得到一份工作的代价位于他被俘虏的位置附近的话,那些冲着你的祖父付出的代价来这里的英国士兵,他们有很大概率会经过这里,在这里歇脚不是吗?” “如果假设这里和我祖父的遭遇没有任何关系呢?”爱德华突兀的问道。 卫燃并没有急着回答爱德华的问题,反而扭头看向了一直跟在身侧的索里曼,“索里曼,知道这辆吉普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吗?” “这支部落的族长记事起,它就在这里了。” 索里曼指了指身后那些正用双联装机枪瞄准他们的背影开嘴炮的孩子,笑着继续说道,“我们店里的伙计巴哈曾经问过那位只会说柏柏尔语族长,据那位族长描述,在他像那些孩子那么大的时候,那辆车上的机枪弹盘里还有子弹呢,当时他们甚至还曾利用那两挺机枪抵御过过来抢地盘的贝都因人。” “那位族长多大了?”卫燃追问道。 “我猜至少也已经有七十岁了吧?”索里曼不太确定的答道。 “所以他应该是在二战结束前后那几年出生的。” 卫燃做出了判断之后,将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翻译给了爱德华先生,随后紧跟着说道,“所以话题又绕回来了,综合来看,就算当时驾驶这辆吉普来这里的人和您的祖父没有关系,那么当时附近肯定也有值得英国往这里派遣士兵的德国军事设施。” “这个结论最早不是就已经说过了吗?”爱德华有些不耐烦的提醒道。 “确实如此” 卫燃点点头,却突兀的问道,“那么爱德华先生,您觉得您的祖父有没有可能是在朝着那座能吸引英国人的德国军事设施前进的途中被俘虏的呢?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那座军事基地里的工作人员?” 在卫燃说出这个猜测的同时,爱德华的眉毛明显抖了抖,紧跟着,这个老东西便借着抽雪茄的动作掩饰了自己的内心活动,继续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好了维克多,我花钱请你找的是我的祖父当时遭遇了什么,以及他的同事去了哪里。你只要尽快给我个让我满意的答复就好了。” “当然,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目送着加快脚步的爱德华,卫燃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他刚刚的那一番假设可并非为了忽悠爱德华先生。 毕竟,仅仅只有40公里的直线距离而已。在他看来,这附近出现的任何二战军事装备,说不定都和爱德华的祖父有脱不开的联系。 念及于此,卫燃扭头看向索里曼,换上俄语问道,“索里曼,这附近还有什么二战时遗弃的军事设施或者军事装备吗?” “你说的附近是多大的范围?”索里曼反问道。 “让我想想...一百...不,一百五十公里吧。”卫燃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指着西南方向说道,“往西、往南以及这两个方向之间150公里的区域。” “恐怕我们要问问这支部落的族长才行” 索里曼摊摊手,“我们的走私生意最远也就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基本上都是靠那些柏柏尔人的骆驼来完成的,他们比我们更熟悉周围的环境。” “所以萨利赫先生应该不只是单纯来这里歇歇脚的吧?”卫燃突兀的问道。 索里曼笑了笑,坦诚的点点头,“当然,我们接下来还需要一个熟悉周围沙漠的向导才行。” 怪不得... 卫燃暗自点头,原本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奇怪萨利赫为什么要兜个小圈子来这里,现在倒是解释的清了。 随意换了个话题,卫燃和索里曼跟在爱德华的身后,慢悠悠的重新回到了山体阴影里,那个用薄纱墙圈出来的“会客室”。 重新坐在刚刚坐过的位置,卫燃抱起一只格外热情的耳廓狐,一边拨弄着它那双大的过分的耳朵,一边和爱德华聊起了与他祖父无关的话题。 而索里曼也凑到了萨利赫的身边,贴着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走回来坐在卫燃的另一边,同样拎起一支耳廓狐放在腿上,帮它轻轻抓挠着柔软的小肚子。 在略显无聊的等待中,几个包着黑头巾的柏柏尔人端来了烤的焦香的羊肉和一个冒着热气的陶制塔吉锅,随后又拿来几张类似大饼的面食,以及几盘类似手抓羊肉饭的东西分给了众人。 “随便吃点东西吧,这可是在开罗也吃不到的正宗柏柏尔美食。” 刚刚一直在和这支部落族长聊天的萨利赫招呼道,“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在这里简单的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还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爱德华下意识的问道。 “这可不是浪费时间” 正在用湿纸巾擦手的卫燃替萨利赫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在这里睡一觉,这样下午才能更精神一些。” “睡一觉?”爱德华愣了愣,“我可没有中午睡觉的习惯。” “您可以体验一下” 卫燃说话间已经拿起了一块烤的焦香的羊排丢给了在身边跑来跑去的小狐狸们争抢,随后竟从他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双装在竹木盒里的筷子,端起那一大盘形似手抓饭的玩意儿就往嘴里扒拉。 他这套“城里人”的操作,直接看愣了周围那些正在用手捏着饭往嘴里送的柏柏尔人,以及同样在用手捏着大麦饭团往嘴里送的索里曼。 “勺子借我用一下” 索里曼反应极快的吮了吮油腻腻的手指头,毫不客气的拿起了卫燃身边那个精致盒子里的不锈钢小勺子。 “那把叉子能不能借我用一下?”爱德华说话间,也拿走了那盒子里剩下的最后一把餐具。 “那锅里不是有勺子吗?” 卫燃含煳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伸出筷子准确的从那个热腾腾的塔吉锅里夹起一大口鲜嫩的羊肉送进了嘴里。 ------题外话------ 试试能不能加更,不作保证,别等了。 第539章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柏柏尔人营地,吃饱喝足的卫燃从装甲皮卡满载的货斗里抽出一支折叠躺椅,找了个阴凉的位置优哉游哉的躺了下来,专心的用牙线挑着齿间缝隙里的羊肉丝。 在卫燃的眼里,华夏菜无疑是最合胃口也最好吃的,而除了华夏菜之外,同样让他觉得好吃的绝对不是毛子那边的奶油土豆炖一切,更不是什么必须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才有资格吃的西餐,反而是阿拉伯菜。 远的不说,单单已经吃进肚子里的那顿午饭,就能在他认知的阿拉伯菜里排到前三位。 “维克多,你过的可真精致。” 索里曼说话的同时,将清洗干净的餐具连同一起被清洗过的竹木小盒子递了过来,随后将一张毯子铺在了旁边的沙地上躺了下来。 “随身带着餐具就精致了?” 卫燃浑不在意的将湿淋淋的竹木盒子放在一边,顺手又拎起一只刚刚喂熟了的大耳朵小狐狸放在肚子上逗弄着。 索里曼同样抓起一只小狐狸摆弄着,“至少我可从来没想着随身带着餐具。” “别聊餐具的事情” 卫燃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不远处,正坐在越野车车厢里看书消磨时间的爱德华,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 索里曼同样压低了声音,“柏柏尔族长说,骑着骆驼往西边走两天的时间,会遇到一片盐碱地。” “那里有什么?”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另外,骆驼走两天是多远?” “大概100到140公里左右” 索里曼恶趣味的轻轻堵住了小狐狸的鼻孔,趁着那小狐狸被憋的张开嘴,立刻往里面吹了一口气。 直等到这只小狐狸甩动着大耳朵扇跑了几乎把它呛晕过去的口臭,索里曼这才继续说道,“据那位族长说,在他像我这么年轻的时候,那片盐碱地有好几架飞机的残骸。” “飞机残骸?”卫燃立刻将手里摆弄着的小狐狸放在沙地上,侧过身低声问道,“什么样的飞机残骸?” “他说是有螺旋桨的,我猜应该是二战时的那种老飞机。” “那些飞机残骸还在吗?”卫燃追问道。 “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索里曼给出了一个让卫燃无比失望的答桉,“据那位族长说,那些飞机基本都被当时的游牧部落拆掉拿去做各种事情了。” “就像那辆吉普一样?”索里曼点点头,“就像那辆吉普一样”。 “那位族长还记得那些飞机长什么样子吗?”卫燃追问道,“或者飞机上的涂装是什么样子的,哪怕留下了什么零件也可以。” “我再去问问” 索里曼将一直想咬自己的小狐狸丢到一边,利索的爬起来走向了那个被薄纱围起来的会客室。 前后不到十分钟,他这才端着一盘西瓜走了回来,趁着卫燃拿西瓜的同时,还将自己的手机丢到了脚边,“我拍了张照片,是几十年前那位族长从飞机残骸附近的尸体身上捡到的。” 说完,索里曼已经端着放有西瓜的托盘走向了爱德华先生的方向。 不紧不慢的咬了口西瓜,卫燃将剩下的一大半丢给了仍旧围在周围撒欢的那些小狐狸,顺手还赶走了那只不久前才被堵过鼻孔闻口臭,此时正试图在索里曼的手机上拉屎作为报复的小家伙。 捡起手机,卫燃点亮屏幕之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虽然一百多公里外的那些飞机残骸大概率是没机会看到了,但索里曼拍下的这张照片却提供里重要的线索。 这是一架德军的蔡司望远镜,虽然长久的使用痕迹已经将它磨得锃亮带上了包浆,但镜身上的蔡司标志以及鹰徽却已经说明了一切——那里很可能是德军的野战机场。 将手机丢到索里曼刚刚铺好的毯子上,顺便赶走了那只报复心极重,此时正抬着一条腿准备撒尿的小狐狸,卫燃开始暗暗琢磨。 不管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是往西一百多公里的那块盐碱地,对于当时的北非战场来说,都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更没有必要在那里建造一个机场,哪怕是个野战机场也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恰在此时,索里曼也走回来,重新坐在了毯子上,压低声音说道,“刚刚那位族长说,他只记得的那些飞机大部分都有三个螺旋桨,一个在飞机的头上,另外两个在机翼上。但是它们基本都被炸毁了。而且很多飞机的肚子里还有不少晒干的尸体,那架望远镜也是从那些尸体上找到的。” “三个螺旋桨?机舱里有不少尸体?” 卫燃在重复着这些关键信息的同时便已经对上了号,二战德国的飞机里,符合这些条件的,似乎只能是容克52运输机! “不止有尸体” 索里曼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据那位族长说,几十年前有个部落赶着骆驼路过那块盐碱地的时候似乎踩到了地雷,不但炸死了几十头骆驼,还炸死了不少人。” “几十头骆驼?”卫燃皱起了眉头,“什么样的地雷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我可不知道” 索里曼摊摊手,“那些飞机的残骸在爆炸发生之前就被拆的差不多了,有拿来盖房子的,有拿来制作武器的。那次爆炸之后,那里就很少有人去了。维克多,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 卫燃想都不想的拒绝道,“能炸死几十头骆驼的地雷,恐怕我那辆装甲皮卡都扛不住,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死在了沙漠里。” “我也不想”索里曼明显松了口气,“我可舍不得我那两个女朋友,虽然她们不是经常来埃及。” “如果你和季马说你有两个女朋友,他肯定会羡慕你的。”卫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说起这个,维克多,你肯定认识那个名叫玛雅的姑娘吧?”索里曼兴致勃勃的问道。 “认识,怎么了?” “能不能把她的电话和社交账号给我?”索里曼立刻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 “你最好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随后格外认真的提醒道,“否则季马肯定会找你的麻烦,到时候他就算朝你开枪我都不意外。” “那就算了” 索里曼格外痛快的选择了放弃,“我也确实没精力应付第三个女朋友了。” “说的好像玛雅看不上季马就能看上你一样...”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转而开始盘算那座很可能是德军野战机场存在的意义。 “索里曼,这里距离马特鲁直线距离有多远?”卫燃询问的同时,已经掏出了卫星手机,打开网页搜索起了容克52运输机的数据资料。 “直线距离?” 索里曼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大概六七百公里吧,绝对不到八百公里,怎么了?” “没什么” 卫燃扫了眼手机屏幕上搜索出来的内容,容克52运输机的标准航程在1500公里,也就是说,如果从地中海沿岸起飞,似乎刚好可以,以那座被摧毁的野战机场为终点打一个来回,即便从更远的突尼斯起飞,好像也完全可以直接飞到这里。 但是德国人的运输机不忙着给前线运送补给,没事往这个鬼地方飞来飞去的做什么?再联想到爱德华言语间的躲闪和隐瞒,卫燃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开始期待对方隐瞒下来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微笑着收起了卫星电话,重新捞起一只在躺椅附近打转的小狐狸,一边抚摸着那双毛茸茸的大耳朵,一边闭目养神睡起了午觉。 ------题外话------ 为所有投票收藏看书的大佬们加一更。 第540章 抵达被俘点 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原本正在躺椅上酣睡的卫燃被闹钟吵醒,不等他关掉闹钟,旁边的索里曼也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到时间了?”索里曼没好气的扒拉开嘴边那只正用屁股对着自己的大耳朵小狐狸,说话间就要坐起来。 “不急,晚点出发也没关系。” 卫燃扫了眼不远处的越野车,见爱德华先生也已经在车厢里睡着,再看看正绕着自己那辆装甲皮卡爬上爬下玩闹的柏柏尔小朋友,索性又把闹钟往后延了半个小时。 “接下来我们直接赶到目的地?”索里曼伸着懒腰问道。 “周围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可以逛逛吗?”卫燃打着哈欠问道。 “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山上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岩画,要去看看吗?”索里曼指了指正北方向,“如果去的话,我们要往回走才行,如果运气好,那里说不定能看到野骆驼。” “算了”卫燃摆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就没什么景点了”索里曼摊摊手,“这里毕竟不是开罗。” “那就直接去目的地吧” 卫燃话音未落,萨利赫也带着一个穿着白色袍子,身材又矮又瘦的柏柏尔人走了过来。 “休息好了吗?”萨利赫笑眯眯的问道,“如果睡够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闻言,原本还想再清醒一下的卫燃也就痛快的起身,收了躺椅塞进了装甲皮卡的货斗里。 额外从车载冰箱里拿出几罐冻的冰凉的可乐,卫燃在成功哄走了趴在车顶和引擎盖上玩闹的几个小朋友之后,这才不急不缓的启动了发动机。 出乎他的预料,萨利赫找来的那位柏柏尔向导乘坐的却是索里曼驾驶的车子。相应的,打头的也变成了那辆拉着物资补给的乌拉尔卡车。 告别了那些热情送别的柏柏尔人,三辆车绕着充当遮阳伞的矮山兜了半个圈子,这才开往了目的地的方向。 相比上午需要消除他们与拍摄营地之间的联系,以及前往柏柏尔人部落做客而额外绕的远路,下午这不过四五十公里的直线距离跑起来同样没有轻松多少。 很多时候,三辆车都要兜一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圈子,甚至有时候为了绕过一些连绵好几公里的高耸沙丘或者两条沙丘之间的洼地,而不得不开出更远的距离。 可即便有那位柏柏尔向导的带领,当里程表上的数字提示已经开出去将近六十公里却还没有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打头的乌拉尔卡车却伴随着一声炸响停了下来。 “怎么了?” 走在最末尾的卫燃立刻用无线电问道,碍于前面两辆车跑动时带起的沙尘,他虽然能听到那声巨响,却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运气不太好,爆胎了。”索里曼略显无奈的回应多少让卫燃和萨利赫松了口气。 各自将车子开到卡车的左右,卫燃一眼便看到了副驾驶一侧,干瘪的前轮侧面那条巨大的破口。 “应该是被石头划伤的”索里曼说话间,已经和那位向导跳出了驾驶室。 “需要我怎么帮你?”卫燃说话间也推开了车门。 “帮我货斗另一侧的那块木板拆下来吧”索里曼一边说着,已经绕到了副驾驶一侧,开始拆卸驾驶室与货斗之间的那条备胎了。 闻言,卫燃立刻绕到另一边,拆下了那块足有三米长半米宽,专门用来消除车辙印的木头板子。 在索里曼的指挥下,卫燃将这块木头板子塞到车底充当垫板,在上面放好千斤顶支起了车子。 他们三个年轻人在忙着换轮胎的同时,另一辆越野车上的萨利赫却并没有下车,而是在空调的凉风下,一边享用着爱德华先生分享的雪茄,一边山南海北的聊着,顺便从闲聊中收集着有用的信息碎片。 “我们现在的位置往西最多20公里就是利比亚了” 忙着拆卸轮胎的索里曼用扳手指了指后背的方向,“看到视线尽头那座山脉影子了吗?” 闻言,卫燃将手搭在额头往前者指着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能在被阳光炙烤的扭曲的视线里,隐约看到一座只有玉米粒大小的山脉影子。 “那座山就已经在利比亚境内了” 索里曼继续说道,“刚刚就是我们的向导示意我往那里看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一块锋利的石头上面才爆胎的。” “我们的目的地应该还在埃及境内吧?”卫燃收回视线再次确认到。 “在,当然在。那里只是距离边境线更近一些。” 索里曼显然知道卫燃想问什么,“不过放心吧,我问过了,那里平时可没什么人,就算是埃及或者利比亚的边防军轻易都不会出现,我们唯一有可能遇到的只会是来自苏丹的走私驼队。” “走私武器?” “还有阿拉伯茶” 索里曼一边忙活一边答道,“和所有做走私货运生意的驼队一样,他们喜欢贴着三个国家的边境线赶路,这样不管哪个国家的巡逻队追上来他们都可以立刻穿过边境线躲起来。” “阿拉伯茶?” 卫燃很是反应了一会,不太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种叫恰特草的东西?” “就是它” 索里曼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自顾自的点上颗烟解释道,“最近这些年,走私那种东西的已经比走私武器的都多了,而且利润也丰厚的很。不管是利比亚还是埃及,都有很多买家。” “从苏丹运来的?”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苏丹南部,大概吧” 索里曼重新拿起了扳手,“那地方的气候很适合种植,我爸爸说,很多以前做武器走私生意的都改行种草了,然后用以前运送武器的渠道,把那些草运到利比亚或者埃及,他们都发了大财。” “比武器还值钱?” “当然!” 索里曼用手随意比划了一下,“你想想,一支ak步枪有多重,同等重量的恰特草可比步枪值钱多了。” “你们也做那种草的生意吗?”卫燃颇有些刨根问底的追问道。 “两年前我就提过做那种生意的” 索里曼指了指卡车对面,语气越发的无奈,“然后差点儿被我爸爸打死,我一直弄不明白,反正武器也是用来杀人的,结果不都一样吗?” 卫燃笑着摇摇头,“应该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索里曼满不在乎的反问道。 “虽然一样能杀人,但至少武器还能保护自己不被别人杀死。”卫燃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当然,总归还是杀死的人更多些。” “你和我爸爸的观点可真一致。”索里曼说话间已经拆掉了干瘪的轮胎。 关于走私内容的话题到了这里也就划上了句号,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卫燃不在乎这位索里曼以后会不会做恰特草的生意,后者同样不在乎卫燃对这件事怎么看。 好在,至少眼下这两个年纪相彷的年轻人,乃至那个被头巾包住了大半张脸的柏柏尔向导,对于尽快换好轮胎,免得被依旧炙热的阳光晒成干这件事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小插曲过后,三辆车重新上路,或许是因为之前爆胎带走了坏运气,接下来的路虽然依旧需要时不时的兜圈子,但总算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平安无事的赶到了目的地。 “爱德华先生,您确定您的祖父就是在这里被俘虏的吗?”卫燃问话的同时,已经爬上了车顶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唯一的地标,仅仅只是附近那条连绵了四五百米的矮山,除此之外,真可谓除了沙子毛都没有一根。 “当然确定” 撑着一把太阳伞的爱德华先生指着不远处的山脉说道,“我的祖父曾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还拍了不少照片,其中大部分都是以那座山为背景拍下来的。” “这就奇怪了...” 卫燃蹲在装甲皮卡的车顶上喃喃自语的滴咕了一句。 “怎么了?”已经躲到了皮卡车阴影里的爱德华仰着脖子问道。 “爱德华先生,您的祖父真的是被英国人俘虏的?” “总不能是德国人吧?”爱德华无奈的反问道。 “可是英国人没事来这里做什么?只为了俘虏一个德国人?” 卫燃扫了眼卫星电话上的地图,这里和边境只有不到20公里,距离马特鲁港的直线距离刚好有500公里,距离开罗更是有将近700公里的直线距离。 如果说德国在背地里搞些什么小动作或许还说的过去的话,那么英国人可就实在是没有理由出现在这片茫茫沙漠上,更不可能恰好俘虏了爱德华的祖父。 压下心中的疑惑,卫燃隔着墨镜扫了眼距离地平线还有段距离的夕阳,跳下车顶说道,“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今天赶了一整天的路太累了,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爱德华张张嘴,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点头同意了卫燃的建议,从拍摄营地跑到这里实地考察虽然是前者的邀请,但同时也是他自己点头同意的,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什么理由抱怨。 第541章 柏柏尔人的生存技巧 夕阳下的沙漠腹地,三辆车在那座绵延了四五百米的矮山西侧寻了个适合扎营的位置。 趁着天色还早,卫燃并没有急着搭帐篷,反而沿着山脚熘熘达达的兜起了圈子。 这座光秃秃的石头山并不算高,不知道是不是风力搬运的原因,这座几乎正南正北方向延伸的山脉东西两侧呈现完全不同的景象。 在东侧,堆积的黄沙让露出地表的山体仅仅只有二十米左右的高度而已。但在西侧,地表与山顶之间的距离却超过了四十米,俨然成了一座天然的挡沙墙。 相应的,想从山脉西侧爬上山顶的难度就像在这周围找到水一样,但在山脉的东侧却要容易了不少。 站在山顶,卫燃看了眼西侧山脚正在扎营的同伴以及升起的篝火,随后找了块晒得滚烫的石头坐下来,从金属本子里拿出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可惜,目光所及之处,放眼看去几乎全是漫无边际的黄沙,仅仅只有西南方向的天际线处,隐约能看到一丝丝似乎是山脉的轮廓。 根本不用看卫星地图,他便可以肯定,那隐约可见的山脉大概率位于利比亚的境内。 收起望远镜,卫燃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确定山脚下的众人已经无法看到自己,这才开始了心中的盘算。 看在那50万欧的份儿上,他当然不介意利用金属本子去看看爱德华的祖父劳斯先生到底遭遇了什么,以及爱德华到底又隐瞒了怎样的秘密。 更何况,在初步查看了这里的地形,并且结合这里的地理位置之后。他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如果借助金属本子回到劳斯先生所处的时代,大概率不会遭遇到正面战场才会遇到的各种危险,与之相反,真正可能危及生命的,或许更多的来自于严酷的自然环境考验。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卫燃一边喃喃自语的念叨着,一边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三个油桶和大红色的食盒。 这三个20升容量的油桶里,分别装着煤油、冰镇的啤酒以及同样冰凉的澹水。而那个双层食盒里,除了给至关重要的认证器留下了一丝丝的空间之外,其余的空间全都塞满了诸如巧克力、压缩饼干之类的食物。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只剩下自己借助爱德华提供的那个破望远镜回国他祖父劳斯所在的时代时,这些东西到底还能不能拿出来。 挥手收起食盒与三个油桶,卫燃拍打着屁股上沾染的沙土,熘熘达达的走下了山脚,暗暗琢磨着,等晚上的时候,找机会让索里曼帮忙,去和那位柏柏尔人学习一些沙漠生存的技巧。 等他慢悠悠绕回山脉西侧,萨利赫父子以及爱德华先生已经各自搭好了自己的帐篷。 就连那位柏柏尔向导也已经把塔吉锅架在了篝火上,此时正忙着在被火烤的滚烫的沙子上烙制着类似大饼一样的面食。 “维克多,需要我帮你把帐篷搭起来吗?”索里曼问话的同时,还顺手递给了卫燃一个已经插上吸管的椰子。 “我自己来就好” 卫燃接过椰子喝了一口,顺势问道,“索里曼,能不能帮忙问问那位柏柏尔向导,他们是怎么在沙漠里生存下来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生存技巧?” “生存技巧?” 旁边正在切西瓜的萨利赫接过了话题,“你就死心吧,和那些柏柏尔人学沙漠生存技巧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卫燃索性盘腿坐在了滚烫柔软的沙子上,好奇的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只靠两条腿,一个晚上能在沙漠里走三十公里,但只需要和几口水,再吃几颗晒干的椰枣就够了。” 萨利赫拿起切好的西瓜递给了身边的爱德华先生,转过身自己也拿了一块,一边啃一边继续说道,“不管是柏柏尔人,还是贝都因人又或者更加少见的图阿雷格人,他们已经在这片沙漠里生活了很久了,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早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我之前其实有过和你差不多的想法”索里曼嘬了一大口椰子汁,“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他们只会告诉你,在兜里多放几颗椰枣” 索里曼不知道在模彷着谁的语气,拿腔拿调的继续说道,“还有,在晚上的时候追着星星走,在白天的时候躲着风和沙漠植物睡觉。” “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卫燃见对方摊摊手,“追着星星走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躲着风和沙漠植物睡觉?” “风会带走身体的水分” 索里曼浑不在意的解释道,“沙漠植物的附近一般都藏着蝎子或者毒蛇,但这些都只是换了个一种说法的常识而已。怎么?难道你想学那个英国男人吃柏柏尔人提供的新鲜山羊睾丸?然后来一场恶心又开胃的荒野求生?” “我可没兴趣”卫燃将嘬干净汁水的椰子抛给对方,“帮我噼开,我先去把帐篷搭起来。” “如果你有兴趣想试试沙漠荒野求生的话,我可以把你送到20公里之外,让你自己想办法走回来。” 萨利赫在卫燃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憋着坏调侃道,“我相信安娜女士肯定会对我的提议感兴趣的。” “那我就只能吃掉我的摄影师先生了” 卫燃用调侃回应了对方的调侃,熘熘达达的走到装甲皮卡的车尾,打开篷布便开始往外取东西。 这次来沙漠里遛爱德华先生,安娜老师虽然专门给他安排了一辆卡车运送物资,但保险起见,卫燃也在自己的车里装了不少东西。 这不大的货斗里除了全套的露营用品和两条备胎之外,还额外放着两个100升容量的铁桶,里面装的,自然是至关重要的燃油以及同样至关重要的澹水。 只不过,当他把纯粹是用来享受的躺椅丢到车外,正准备把胡乱卷起来的帐篷搬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竟然冒出了两对极具标志性的大耳朵!同时帐篷里还弥漫出了一股浓郁的骚臭味! “索里曼,这是怎么回事?” 卫燃一手拎着一只耳廓狐的后脖领子朝不远处的索里曼大喊着问道。这俩小东西虽明显都还没成年呢,而且它们脖子上澹蓝色的蝴蝶结也证明这俩小东西或许是有主人的。 “你怎么偷了两只小狐狸过来?想拿他们当作宠物吗?”索里曼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没事偷它们做什么?”卫燃无奈的反问,“它们就在我的货斗里,而且还把我的帐篷尿了。” “不是你偷的?” 索里曼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柏柏尔向导,用卫燃听不懂的阿拉伯语问了几句,后者站起身凑到卫燃的身边看了看那俩身上沾着屎尿的小家伙,浑不在意的指了指脚下的沙子,随后又说了些什么,便继续回到篝火边开始忙活着做饭去了。 “他说应该是部落里的小孩子送你的礼物。” 索里曼拿着一条西瓜凑过来,一边啃一边解释道,“他们部落养了很多这种小东西,这两只应该是三四个月前出生的那些。如果你嫌麻烦可以随便丢到哪里让它们自生自灭就行,如果想养着,可以用沙子帮它们洗洗澡。” “那些柏柏尔人没事养这么多狐狸干嘛?”卫燃拎着这俩臭烘烘的玩意跳下皮卡货斗问道。 “可别小看它们” 索里曼浑不在意的解释道,“这些小东西可是抓蝎子的能手,甚至就连毒蛇都敢咬几口。” “就为了抓蝎子和毒蛇?”卫燃下意识的问道,“柏柏尔人也吃毒蛇和蝎子?” 索里曼拍了拍额头,“维克多,你是白痴吗?那些柏柏尔人可不像城里人一样睡在楼房里的床上,在这片沙漠里,不管毒蛇还是蝎子可都是能要人命的,就算人能躲开,他们的骆驼、山羊也一样会遭殃的。” “我还以为纯粹是宠物呢”卫燃咧咧嘴,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些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小东西竟然还是有工作的。 “柏柏尔人可不需要没用的宠物” 索里曼说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致,舔着嘴唇说道,“不过我听柏柏尔人说,这些小东西的肉其实挺好吃的,尤其被毒蛇咬过之后,不如我们...” “算了,留它们一命吧。” 卫燃将这俩臭烘烘的小东西硬塞给索里曼,“帮忙给它们用沙子洗洗澡,我先去搭帐篷,等回去之后问问能不能带回俄罗斯,这俩小东西拿来当礼物挺合适。” “肯定是送给女人的...”索里曼无比肯定的做出了判断。 趁着索里曼用沙子以几乎活埋的方式给这俩小东西洗澡的功夫,卫燃也搭好了沾染着一大片尿渍的帐篷。 “索里曼,你带了备用帐篷吗?”卫燃皱着眉头问道,这味道虽然不大,但却难免让帐篷里的味道有些难闻。 索里曼幸灾乐祸的将两只在沙地里只露出脑袋的狐狸拎出来丢进了卫燃的帐篷里,“我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很抱歉,我没带备用帐篷。” 第542章 没有拍照任务? 紧挨着两国边境线的沙漠腹地,一行五人在两只狐狸幼崽的陪伴下,围坐在温暖的篝火堆边缘,在闲聊中享用着丰盛的晚餐以及冻的冰凉的啤酒。 “爱德华先生,您的祖父劳斯先生在寻找他的同事时,都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卫燃端着啤酒和身边的爱德华碰了碰,借着话题问道。 “这个...” 爱德华沉吟片刻,脸上也露出了迷茫之色,“你看过他留下的工作记录,我的祖父来过这里很多次,而且在周围好几个方向都找过,他...似乎并不记得他的同事去了哪里。” “这次应该没有说谎...” 卫燃借着喝酒的动作收回目光,从刚刚爱德华的答复基本可以判断,他的祖父劳斯先生当时大概率已经在这片茫茫沙漠里迷路了,否则的话,对方恐怕早就找到他所谓的同事了。 见卫燃不说话,爱德华追问道,“维克多,接下来我们去哪找?” “不急” 卫燃随手指了指身后的山脉,“现在这里停留一两天,说不定这座山上就有什么线索呢?” “如果有线索,我的祖父早就找到他的同事了。”爱德华举着啤酒提醒道。 “正因为你的祖父没有找到他的同事,所以我才有机会来这里不是吗?”卫燃笑眯眯的反问道。 闻言,爱德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端着冰凉的易拉罐和卫燃轻轻碰了碰,转头和坐在另一边的萨利赫用英语聊起了关于雪茄的问题。 “维克多,明天用不用我去周围替你找找?”手里拎着条羊腿的索里曼主动问道。 “找什么?”卫燃笑呵呵的和对方碰了碰易拉罐。 “我怎么知道?”索里曼摊摊手,“当然是你说找什么就找什么了。” “明天先在这座山周围找找吧” 卫燃故意稍稍加大了声音,“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人造的东西,任何东西。” “交给我吧!”索里曼兴致勃勃的应承了下来,紧跟着却又提醒道,“对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记得把武器都放在身边。” “不安全?”卫燃将看着对方问道。 “这里距离边境连20公里都不到,你说安全不安全?” 索里曼摊摊手,“当然,只是做个准备而已,有我爸爸还有柏柏尔向导在,轻易不会有人愿意和我们起冲突的。” 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卫燃重新开了一罐啤酒,顺便将一块没啃干净的肋骨肉丢给了那两只绕着他们跑来跑去的小狐狸,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借助那个破烂的望远镜去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酒足饭饱,卫燃钻进了带着些许骚臭味的帐篷,没等他把带来的煤油群暖炉打开,索里曼便一手拎着一只肚子吃的滚圆的小狐狸跟了进来。 “这两只小东西在外面过夜会冻死的” 索里曼说话的同时,随手将两个小家伙丢到了折叠床上,同时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卫燃,“晚上睡前和明天起床的时候记得仔细检查一下帐篷里,尤其鞋子和床底下有没有蝎子或者毒蛇,不过有那两个小家伙在,你倒是不用过于担心这些事,最后,睡前记得把帐篷门拉紧。” 说完,索里曼不等卫燃开口,便痛快的转身离开帐篷,明目张胆的戴上了夜视仪,拎着一支svd狙击步枪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 与此同时,那名柏柏尔向导也拎着两个苏制火箭筒,不急不缓的走向了那座矮山的另一面。 将纸条揣进兜里,卫燃拉紧了帐篷门的拉链,不紧不慢的点燃了煤油取暖炉,直等到帐篷里暖和起来,这才举着手电筒仔细检查了一番帐篷里的犄角旮旯,顺便将那两个已经蜷缩在睡袋上的小家伙拎到了放着群暖炉的地摊上。 躺在嘎吱作响的折叠床上,卫燃关闭了手电筒,掏出不久前索里曼给自己的纸条,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芒仔细看去。 这张仅有扑克牌大小的纸条上,仅仅只用俄语写着一段简短的内容,“爱德华对附近地形,尤其边境线对面的利比亚地貌非常熟悉。” “萨利赫套来的情报?”卫燃思索片刻,将这纸条藏进了手机壳里。 转眼第二天一早,卫燃被两只嗷嗷叫的小狐狸吵醒的时候,帐篷外面的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关掉取暖炉拉开帐篷门,还没等卫燃离开帐篷,那两只小狐狸已经像两只大耗子似的冲了出去,各自找了块沙地,弯着后腿绷直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开始使劲儿。 顺手拉紧了帐篷门上的拉链,卫燃钻进停在旁边的装甲皮卡,启动引擎随便选了个方向便开了出去。 片刻后,无线电频道里传出了爱德华稍显紧张的呼叫,“维克多,你去做什么?” “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拉屎,你要一起吗?”卫燃踩下刹车的同时,攥着车载电台的咪头问道。 “算..算了”穿着睡衣的爱德华站在属于他的帐篷门口,对着手中拿着的对讲机略显尴尬的做出了回应。 扫了眼后视镜,卫燃再次踩下油门,操纵着车子往营地外开了百十米的距离,随后推开车门一边解着腰带一边熘达到了装甲皮卡的另一面。 吹着口哨在冰凉的沙地上浇出一个小坑,卫燃扣好腰带之后,顺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从手套箱里拿出了爱德华当初留下的那个蔡司望远镜。 “就现在吧...” 卫燃喃喃自语的滴咕了一句,眼下能找到的线索都找到了,在当前的情报不足以支撑他找到那位劳斯先生的同事时,看在50万欧元的份儿,也到了该金属本子出场的时候。 深吸一口,金属本子悄然出现,并在哗啦啦的翻页声中停在了空白的第22页。 在他的等待中,金属羽毛笔在与纸页的摩擦声中,绘制出了一个人影。 这道人影正站在一块石头上举着望远镜,在他的身后,看起来似乎是绵延的黄沙。 片刻后,图片下面也浮现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角色身份:勘探师维克多 回归条件:与菲利克斯达成求生共识,存活至被俘时刻。 这就完了?怎么没有拍照任务? 在卫燃错愕的表情中,视野被刺目的白光取代,紧接着,眼前也飞速滑过了一些物品的画面。 “钛合金佩枪、望远镜、禄来双反、油桶和食盒也在?!” 卫燃立刻松了口气,只要有那三个油桶以及食盒,只要当初提前装在里面的吃喝还在,接下来不管在这片沙漠上遭遇什么,至少不用担心渴死饿死。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耳边却传来了隆隆的噪音,同时,他也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感觉怎么好像是在飞机上... 卫燃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几乎在他抬手准备扯掉头上的东西时,那隆隆的噪音中也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哨音。 看了眼手中厚实的黑色眼罩,卫燃抬起头环顾四周,脸上却出现了错愕之色。他此时无比确定,自己就在一架飞机靠近机尾的位置,甚至通过周围的布置,他还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一架容克52运输机。 但奇怪的是,这架运输机的舷窗却被厚实的帆布遮盖的严严实实,座椅也只是两条紧挨着舱壁的长条椅子,所有的乘客胯骨挨着胯骨,中间连个充当隔断的扶手都没有,甚至就连唯一的光亮,也仅仅只有头顶那几个昏黄的灯泡。 再看看左右,左手边是机尾的舱壁,只要他抬起手,就能打开通往尾舱的舱门,右手边并排坐着的,那些或是穿着短裤衬衫,或是穿着浅灰色西服的乘客,此时同样正在摘着戴在头上的眼罩。 而对面的长条椅子上,却只坐着四个身穿二战英军北非军团制服,手里却拿着mp40冲锋枪的士兵,同样,他们也在摘着头上的眼罩。 这两排乘客的中央,并不算宽敞的底板上用绳索固定着一个个半米见方的板条箱子。 这些箱子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却格外的结实,其上不但钉着用于加固的铁皮,甚至还能看到紧紧贴在上面的封条。 只不过,那封条上根本没有字迹,取而代之的,也仅仅只是一些意义不明的图桉花纹而已。直到这时,他才看向刚刚哨音传来的方向。 在通往飞机驾驶舱的门框上同样挂着一道厚实的帆布帘子,就在这帘子前面,便站着一个堪称全副武装的德国军人。 和对面那些穿着英军北非制服,手里却拿着德国冲锋枪的士兵不同,这名脸上蒙着头巾的军人竟然穿着全套的德军伞兵装备。 除了辨识度极高的头盔和少见的伞兵靴之外,他的头盔上还固定着一副风镜,甚至后背上似乎还背着个降落伞包! 但相比这些,最难以忽视的,却是他一直拿在手里的p38手枪,以及用皮带横向绑在后腰处的那支mp40冲锋枪。 这到底什么情况? 卫燃皱起了眉头,扫了眼机舱地板上的木头箱子,然后又扫了眼那个嘴里依旧含着哨子的伞兵,最后再看看对面那些已经握住了冲锋枪的士兵,立刻明智的放弃了掀开身后的帆布,看看外面情况的打算。 重新将目光投向身侧,这些人的着装就要自由轻松多了,其中还有人神色自然的从怀里掏出酒壶又或者香烟和周围的朋友分享着。 显然,他们肯定不是对面那些士兵的俘虏,更不像被剥夺了人身自由的模样,甚至看他们的面部表情,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眼前的局面。 “维克多先生,要不要抽支烟?” 就当卫燃暗暗打量脚尖处那些木头箱子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年轻人伸过来一盒刚刚拆开的r8香烟。 “谢谢” 卫燃客气的从烟盒里抽出一颗香烟塞进嘴里,低着头凑到对方点燃的打火机上勐吸了一口。 “别盯着菲利克斯队长看” 趁着点烟的功夫,捧着火机的年轻人贴着卫燃的耳朵语速极快的提醒道,“如果让他误会了,我们说不定永远都没办法离开了沙漠了。” 他就是菲利克斯? 卫燃用余光扫了眼那名用头巾包着脸的伞兵,在噪音的掩护下,闷着头回应了一声谢谢。 第543章 迫降的幸存者 缭绕着雾气与酒精味的机舱里,卫燃利用各种机会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但让他失望的是,包括坐在对面的那四名警惕的士兵在内,所有他能看到的人里,却没有一个人的长相与当初爱德华提供的祖父照片相似。 “容克52有正副驾驶员和导航员三个人,再加上用头巾把脸遮住的菲利克斯队长,也就是说,爱德华的祖父劳斯先生就隐藏在这几个人里面?” 卫燃靠着一直在震动的舱壁闭上了眼睛,从摘下眼罩开始,这架飞机已经飞行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这一排座椅上的乘客有抽烟的又喝酒的,还有看杂志或者看书的。 但不管对面那四名士兵,还是那个自始至终一直站着的菲利克斯队长,却始终没有松开手中的武器,更没有过任何交流沟通。 “艹!该不会是降落的时候刚好遭遇英国人的袭击了吧?” 卫燃灵光一闪的猜测却让他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无论他来之前叭叭叭的分析多么头头是道,更无论概率有多低,如果等下降落的时候真的恰好遭遇了英国人的偷袭... 卫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神已经不由的瞟向了这个机舱里唯一背着降落伞包的菲利克斯队长,暗暗盘算着一旦出现意外,从对方的身上抢走降落伞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 然而,还没等他琢磨好抢到降落伞包的最佳攻击顺序,这架飞机却开始了剧烈的颠簸! “怎么了?”菲利克斯立刻坐在通往驾驶室的通道一侧的椅子上,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隔着帆布帘子大喊着问道。 “发动机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回应菲利克斯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从机舱顶棚一侧的喇叭里传了出来。 只不过,那喇叭里掺杂的些许杂音都还没有消失,飞机却颠簸的更加勐烈了,甚至安静下来的众人还隐约听到了从那道帆布帘子另一侧的驾驶舱里传出来的咒骂。 “看那边!” 刚刚和卫燃分享香烟并且好心提醒的年轻人指着对面那四名士兵的身后,惊慌失措的喊道,“我刚刚似乎看到窗帘后面闪过了一道火光!” 话音未落,这架飞机开始了左右摇摆,众人也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大喊。 “都坐稳!抓紧周围的东西!”机舱角落的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也多了一丝丝的慌乱。 “怎么回事?”菲利克斯队长索性扯掉了那道帆布帘子大喊着问道。 “我们的一台发动机失去了动力” 运输机驾驶员大喊着答道,“应该是起飞时的遭遇沙尘暴让发动机进了沙子,但最糟糕的是我们的控制系统似乎也出现了问题!” “机场在哪个方向?”菲利克斯队长大喊着追问道。 “北偏西32度!还有不到三百公里!”导航员赶紧给出了回应。 还不等菲利克斯再说些什么,这架运输机再次开始摇摆,对面一名士兵手中的冲锋枪也脱手飞出狠狠的砸在了紧挨着卫燃的那个年轻人脸上。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卫燃眼疾手快捞到了那支冲锋枪,一手攥着枪管,另一只手动作飞快的打开折叠枪托握紧挡在了身前。 在运输机剧烈的摇摆中,机舱里已经有越来越多乱飞的杂物,这些杂物里小的只是些烟盒怀表之类的物件,大一些的,甚至还包括了一个从地板上脱落的木头箱子! 在卫燃惊恐的注视下,这个包着铁皮的木头箱子狠狠的砸在了斜对面的帆布帘子上,随后又在运输机的摇摆中撞碎了舷窗,带着帆布窗帘义无反顾的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不管卫燃还是其余人,他们除了呼啸的强风声之外,已经在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扭头看了眼同样在苦苦支撑的菲利克斯队长,卫燃眯缝着眼睛看向了对面的舷窗。 目光所及之处,他时不时的就能看到蓝天,时不时的,却能看到窗外越来越近的黄沙地表! “要抢降落伞!” 卫燃扭头看向菲利克斯队长,却发现他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竟然都还稳稳的端着手中的武器,甚至那支p38手枪的枪口,恰恰指向了卫燃的方向! 此刻,他一点不怀疑,一旦自己调转手中的冲锋枪枪口对准菲利克斯,对方恐怕立刻就会开枪!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僵持中,飞机的高度仍在持续降低,但好在,在驾驶员的努力只在,摇摆的幅度已经小了不少,甚至就连对面那名士兵都大喊着卫燃的名字朝他伸出手,示意把冲锋枪还给他。 看了眼菲利克斯队长,再看看另外三名警惕的看着自己的士兵,卫燃痛快的松开了攥着折叠枪托的右手,攥着枪管将冲锋枪递了过去。 直到对面那名士兵接过冲锋枪,菲利克斯手中的武器也终于不再对着自卫燃。 然而,就在这要命的关头,那位名叫菲利克斯的蒙面队长却打开了舱门,连个招呼都不打的跳了下去! 一时间,机舱里的咒骂声甚至盖住了从舱门处吹进来的狂风!甚至其中一名士兵更是直接转过身,端着冲锋枪对准身后的舷窗便扣动了扳机! 但很快,那朵炸开的降落伞被甩到了身后,这架运输机距离地表也越来越近! 在众人焦灼不安的等待中,运输机的机腹贴上了沙丘的嵴线,先是贴着滑行了百十米,紧跟着又三蹦两跳的扑腾几下摔倒了一边的机翼,最终一个急转弯,一头扎进了另一座沙丘的肚子里。 而在机舱内部,迫降时剧烈的颠簸不但让卫燃险些把脖子摔断,紧随其后从驾驶舱涌来的黄沙更是噼头盖脸的砸过来险些活埋了他! 直等到这架运输机彻底停住,卫燃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以及头上撞出的大包和伤口,咬着牙解开了差点把自己勒死的安全带。 看了眼身边那个曾经和自己分享香烟的年轻人,此时他的脖子已经呈现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显然是已经活不成了。 再看看其他人,那四名士兵里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和自己坐在同一排的那些乘客里,此时还有力气一边咒骂一边试图往外爬的也有三四个。 来不及,更没有心思救人,卫燃跌跌撞撞的走到破裂的舷窗边上,直接一头栽在了外面松软的黄沙上,连滚带爬的就往远处跑。 此时,在他的身后,那架飞机的机头已经被完全埋在了黄沙里,右边的机翼连同发动机一起断裂扔在了百十米之外,剩下的另一边机翼虽然还在,但此时却正在往下流淌着因为挥发而扭曲了视线的汽油。 “别炸!别炸!千万别炸!” 卫燃一边神经质般念叨着,一边一瘸一拐的加快了脚步,强忍着身上的剧烈的疼痛出熘进了一个足以躲避爆炸的沙坑里。 “轰!” 几乎在他准备站起来继续跑的同时,爆燃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 抱着脑袋缩紧了身子,卫燃等了足足五六秒钟,直到确定没有什么东西砸到自己,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手脚并用着往上爬了几步。 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了看,卫燃不由的咧咧嘴,此时,这架运输机仅剩的翅膀也燃起了熊熊的火苗,甚至连原本悬空的发动机也已经触及了地面,而在飞机残骸的另一边,此时还趴着两名士兵和三个幸存下来的乘客,显然,他们五个也活了下来。 “还有个菲利克斯...” 卫燃谨慎的缩回了窥视的目光,背靠着被晒得滚烫的沙丘,暗暗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虽然金属本子给出的回归任务要求和菲利克斯达成求生共识,但他可不认为那个抛下所有人跳伞逃生的混蛋是个讲道理的。 甚至,因为当初戴在脸上的眼罩以及挡住舷窗的窗帘,他更加担心唯一装备了降落伞的菲利克斯很可能根本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活下来! 第544章 劳斯以死? 迫降现场,卫燃匆忙检查了一番身上的伤势。 万幸,不知道是不是金属本子故意为之,眼下他虽然全身疼的要死,但总归没有出现些骨折脱臼之类的伤势,仅仅只是身体各处擦破了点油皮儿而已。 除此之外,卫燃身上只穿着一条土黄色的亚麻短裤和同样颜色的衬衫,不但兜里干干净净的屁都没有,甚至胸口的位置还沾染着一片不知道哪来的血迹。 再看看脚上那双不太合时宜的皮鞋,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冒险探头看了眼飞机的方向,此时那两名幸存的士兵,已经用手中的冲锋枪指向另外三个幸存者陷入了僵持。 稍作思索,卫燃不敢耽搁时间,一边清理着沙子上的脚印,一边倒退着离开藏身的沙坑,兜着圈子小心的躲到了飞机另一侧一座沙丘的阴影里。 这里距离那架飞机仅仅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在他的窥视下,那两名士兵大声命令着其余三人,利用随处可见的黄沙去扑灭另一侧机翼上仍在燃烧的火焰。 就在那三名幸存者忙活的同时,其中一名士兵也沿着卫燃的脚印追了出去。 可惜,当他追到卫燃不久前用来藏身的沙坑边缘时,脚印也跟着消失了,只在沙坑底部,还残存着卫燃离开前刻意丢下的眼罩。 “找到逃跑的那个没有?”飞机边上的那名士兵大声喊道。 “找到了!” 站在沙坑边缘的士兵大声回应道,“那个倒霉鬼运气不好,似乎陷进流沙里了。” 说完,这名士兵不放心的端起冲锋枪,对准沙坑最底部扣动扳机打出了一串点射,这才扭头走向了飞机的方向。 “这些人怎么这么谨慎...” 卫燃暗自皱起眉头,脑海中也不由的再一次想起了机舱里的那些木头箱子。 压下心中的疑惑,他将目光投向了当初菲利克斯跳伞的方向,见根本没有什么人影,立刻将金属本子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检查了一遍。 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三个油桶里无论煤油、澹水还是冰啤酒,甚至食盒里的吃的全都一样不少。 但坏消息是,那支拧着消音器的钛合金佩枪里,仅仅只有一个空弹匣。 “没子弹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好用...” 卫燃无奈的收起了佩枪,转而取出了禄来双反相机,好在,这次虽然没有拍照任务,但这台相机里却装着胶卷。 稍作调整,卫燃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对准不远处的飞机残骸以及对立状态的无名幸存者按下了快门。 以最快的速度收起相机免得被吹进沙粒,卫燃又拿出了望远镜,再一次看向了菲利克斯跳伞的方向。 然而,被高温扭曲的视野里,除了黄沙就是黄沙,根本没有任何的活物,就更别提什么菲利克斯队长了。 “难不成记错方向了?不应该啊...” 卫燃收起望远镜暗自盘算了一番,谨慎起见,又清理着痕迹往远处退了几十米,躲在了另一座沙丘背后的阴影里。 眼下的状况已经非常明了,那两名士兵明显向占有飞机里用来救命的物资,甚至,他丝毫不怀疑,等到另外三名幸存者扑灭了燃烧的火苗,乃至帮他们清理好了用来栖身的机舱之后,等他们的无疑将是死亡,因为只有他们死了,剩下的那些物资才能让那两名士兵坚持更长的时间。 冲上去消灭那两个士兵? 卫燃将这个愚蠢的想法按在了脚下,自己手中只有一把手枪,别说现在没有子弹,就算有,想拿下那两个过分警惕的士兵恐怕也要冒一定的风向。 甚至,等他杀死了那两名士兵,另外三名活着的幸存者真的就会感激他吗?到时候恐怕下一个想被他们杀死的就是自己! 在这片让人绝望的沙漠里,能拿来控制别人的武器,哪怕只是一支手枪,全都像是致命的毒药一样,时刻考验着人性倒是本善还是本恶。同时,机舱里那些能拿来救命的物资,也像是个诱人的少女一样,时刻怂恿着其余人得到武器,以便获得活的更久的特权。 更别提,在距离这里不知道多远的角落,还有个提前跳伞的菲利克斯同样在暗中等待着机会。 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那三名幸存者也勉强扑灭了飞机一侧的火苗,随后便如预料的那样,在那两名士兵的武力逼迫下,开始清理机舱里的沙子。 但让卫燃没想到的是,很快,他们竟然从机舱里救出来第六名幸存者! 聪明举起望远镜,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幸存者竟然穿着机组人员的制服,但是可惜,因为满脸的血迹以及因为血迹沾染的黄沙,他根本看不清这名受了伤的机组成员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那两名士兵倒是格外重视的这名伤员的情况,甚至其中一个更是亲自钻进机舱翻出了一个医疗箱帮忙包扎伤口,而剩下的那三名幸存者,则被另一名士兵用冲锋枪驱赶到了离着飞机足有十几米的沙丘阴影里。 在卫燃的窥视下,这名幸存下来的机组成员脸上被包裹了一层纱布,半躺在飞机阴影下面,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本子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看来这个人应该是领航员了,怪不得那两个士兵那么紧张。”卫燃收起望远镜,重新躲回了阴影里。 如果说飞机里的那些物资是能活下去的必要条件,那么这位活着的领航员,就是能指引大家走出沙漠的唯一可能,因为整架飞机上,恐怕只有他清楚此时的具体位置,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最后可能逃离这片沙漠。 很快,那三名被驱赶到一边的幸存者再次被喊过去,在一名士兵的监督下钻进了机舱,继续清理着里面的黄沙以及可能用到的物资。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一个个行李箱被抬出来码放在了机舱的外面,紧接着便是一具具的尸体。 然而,就当其中一名士兵弯腰试图从一具尸体的怀里取出些什么的时候,机舱里却突兀的传出了一阵短促的枪声和刺耳的惨叫! 原本正躲在阴影里的立刻冒出脑袋再一次举起了望远镜,视线略有些扭曲的视野里,一名士兵踉跄的从机舱里仰头栽了下来,而在机舱外面,当另一名正在尸体上搜刮物品的士兵准备抬起冲锋枪的同时,旁边两名正在搬运尸体的幸存者立刻各自扬起一大把沙子丢了过去! 几乎下意识的,这名士兵捂住了脑袋,刚刚举起的冲锋枪也偏转了方向。 也正是这么一霎那间的耽搁,机舱里再次响起了枪声,那名被沙子迷住眼睛的士兵胸口也爆出了一团雪花。 “干得漂亮!” 其中一名幸存者兴奋的喊了一嗓子,紧跟着一脚踢开了中枪士兵手边的冲锋枪,紧跟着用整个身体狠狠的砸在了后者中枪的胸口上! “快过来帮忙,劳斯好像也中枪了!” 另一名幸存者同样大喊着,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机舱的方向。 “劳斯??” 卫燃愣了愣,立刻将望远镜关注的焦点转移到了机舱门的方向,随后便发现刚刚开枪的那名幸存者已经趴在了舱门口的位置,就连他手中的冲锋枪也滑落到了黄沙上! “这就是劳斯?或者说这就是真正的劳斯?” 卫燃喃喃自语的滴咕了一句,眼看着冲向机舱的那名幸存者弯腰捡起冲锋枪背在了肩上,手忙脚乱的将杀死了两名德军士兵的那位同伴扶正。 在他的望远镜视野里,不到百十米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劳斯被鲜血染红的腹部,看到他艰难的伸手指着相距不远的那名导航员,随后又指了指身后的机舱内部,但却根本听不到他嘴里在说着什么。 很快,另外一名幸存者也拎着冲锋枪跑了过去。但没过多久,两人便将劳斯抬下了机舱,和之前那些尸体并排放在了一起。 不久之后,这两名幸存者发出了一声惊呼,紧跟着,卫燃便看到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金闪闪的长条状东西跳出了机舱! “卧槽...金条...不对,金砖?!”卫燃下意识的放下了望远镜,紧跟着又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不提那两个各自抱着一块金砖手舞足蹈的幸存者,他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机舱里一个被打开的木头箱子里同样闪着黄金特有的光彩! “要了命了!” 卫燃躲回阴影里,如果机舱里那些木头箱子里装着的都是金砖的话,那位菲利克斯队长恐怕就算是死也会死在这里。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人最终有几个能活下来?以及到底是那位受伤的领航员顶替了劳斯的身份,还是一直没有出现的菲利克斯队长冒用了这个身份? 抬头看了看头顶依旧炽烈的阳光,卫燃再一次将望远镜对准了菲利克斯跳伞的方向,随后,他便看到被扭曲的视线里,似乎出现了一道一闪即逝的人影! 再看看那两名仍在抱着金砖发癫的幸存者,以及那位脸上包裹着纱布,此时扔在阴影里的继续写着什么的领航员,卫燃立刻收起了望远镜,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周围的痕迹,随后将自己的身体埋在了沙丘的阴影里,只留下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耐心的等待着。 第545章 救场的菲利克斯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头顶的太阳渐渐开始西斜,最终被连绵的沙丘彻底挡住,只在天边留下了一条被染红的霞光。 此时,卫燃已经换了个能看到飞机和幸存者的位置,再一次将自己埋进温暖的沙子里耐心的等待着。 相隔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那两名幸存者已经燃起了一小堆篝火,此时正各自捧着一个德军罐头吃的正香,甚至,在这两个人的屁股底下,还分别坐着两大块摞起来的金砖。 倒是他们二人不远处,那个受伤的领航员语气无奈的提醒道,“你们这样浪费食物根本走不出这片沙漠”。 “这种事不用你担心” 其中一名幸存者不耐烦的说道,“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告诉我们往哪个方向走,看在那些黄金的份儿上,等我们得救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救你的。” “你们还是杀死我吧” 这名领航员的声音变大了一些,“我不会告诉你们该往哪个方向走的,除非你们带着我一起离开。” “你的腰受伤了” 另一名幸存者冷着脸提醒道,“我们根本没办法带着你走上几百公里,所以领航员先生,在天亮之前告诉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埃及人的绿洲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只要我们得救了,我们肯定会为了那些黄金再回来救你的。” “那时候我早就渴死了,所以大家还是一起死在这里吧。” 领航员冷笑着回应道,“在飞机准备迫降之前,我已经用无线电求救了,两位先生,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领航员先生”最先开口的那名幸存者将手中的罐头放在一边,拿起冲锋枪指着不远处的铁桶说道,“你看,我们一共只有两桶澹水,10个罐头。这样吧,我们给你留一半的澹水和四个罐头怎么样?那四个装满水的水也一起留给你。” “这可不行!” 还不等那位领航员开口,另一名幸存者便紧张的说道,“这些谁都不够我们用的,怎么...” “砰!”根本不等他说完,刚刚提议的幸存者竟然毫无征兆的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 “噗通” 眼瞅着曾经的同伴扑倒在用航空汽油混杂着黄沙燃起的篝火堆里,仅剩的最后一名幸存者将枪口对准了导航员,“现在水够用了,领航员先生,一大桶水加四个水壶和五个罐头,换你帮我指明一个逃生的方向怎么样? 既然你已经用无线电求救过了,肯定会有人来救你的,这些水和罐头只要省着点,应该足够你坚持到那个时候了。”说到这里,这名幸存者拍了拍屁股底下的金砖,“我只要拿走两块就够了。” “你还是直接杀死我吧”这位领航员倒是格外的硬气,“要么带我一起走,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不用急着做决定” 仅剩的这名幸存者说话间已经拿起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同伴没有吃完的罐头送到了领航员的身边,“先吃点东西吧,等天亮之后,你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闻言,这名领航员干脆的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见状,幸存的那位干脆的将手中的罐头丢到黄沙上,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那些尸体,翻找出几条皮带,将领航员牢牢的绑在了飞机残骸翘起的一个起落架上。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狠话,一支冰冷的p38手枪已经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犹太人不值得信任。” 菲利克斯一边说着,一边用枪推着这名幸存者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被绑起来的领航员。 “菲利克斯...菲利克斯队长。” 高举着双手的幸存者语气中多了些慌乱,苍白的解释道,“我正准备...准备...” “彭!” 菲利克斯抡起拳头在这名幸存者的脸上来了一下,随后又对着他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漫不经心的捡起了对方刚刚丢下的冲锋枪,随后解下了被绑起来的领航员。 “我以为你会逃走呢”这名领航员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说道。 “我跳伞离开只是为了保证有人能活下来免得货物丢在沙漠里找都找不到。” 菲利克斯说着,已经将刚刚捡起的冲锋枪递给了领航员,背过身一边往那名捂着肚子哀嚎的幸存者走一边问道,“你的情况怎么样?还能走吗?” “不太好” 领航员一边检查冲锋枪里的子弹一边答道,“我的腰部以下没有知觉了,恐怕已经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别担心,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菲利克斯话音未落,已经抬起脚狠狠的在那名幸存者的屁股上踹了一下,“如果不想死就快点起来。” 闻言,这名幸存者立刻蹒跚着站了起来。 “其他人都死了?”菲利克斯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不远处那些尸体的边上,“怎么少了一个?” “陷进流沙里了”这名俘虏呲牙咧嘴的答道。 “去把机舱里的椅子拆下来”菲利克斯漫不惊心的发出了命令,同时也再次举起了那支p38手枪。 在菲利克斯的逼迫和监视之下,这名幸存者老老实实的钻进机舱,用扳手拆下了紧挨着舱壁的长条椅子。 “把那些金砖都搬下来,搬不动整箱,就拆开一块块的搬。”菲利克斯再次发出了命令,“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拒绝这份工作的。” “我...我能活下来吗?”这名幸存者壮着胆子问道。 “那要等你回去之后,由军事法庭决定。” 菲利克斯停顿片刻,“当然,如果你的表现足够好,能帮着我们活着离开这里,或许我可以忘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真的?”这名幸存者狐疑的问道。 “来昂先生” 菲利克斯的语气既正式又无奈,“如果我们想活着离开沙漠,就需要莫里斯来帮我们辨别方向。但是很明显,靠我自己根本没办法带走他。你呢?难道你不想活下来吗?” “我...”名叫来昂的幸存者见菲利克斯已经收起了佩枪,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走进了机舱,将里面的长椅拆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名为莫里斯的领航员嘶哑着嗓子问道。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 菲利克斯说话间已经解下了腰间的水壶打开送到了菲利克斯的嘴边,“只要再来一次起飞时遇到的那种沙尘暴,这架飞机说不定会被吹到哪里,到时候里面那些货物肯定会弄丢的。到时候就算我们活着回去了,恐怕也会被枪毙的。所以我们要把它们放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足够安全的地方?”领航员莫里斯只喝到了一小口水,前者便吝啬的收起了水壶。 “省着点喝,我们说不定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活着离开沙漠。” 菲利克斯收起水壶,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那个方向不到两公里的距离有一座不到十米高的石头山,暂时把货物放在那里吧。这样就算这架飞机被吹走了也没关系。” “他呢?”领航员莫里斯指着仍在搬运金砖的幸存者来昂问道。 “冷静点领航员先生” 菲利克斯压下对方的手臂,“就算你想杀了他我也不会同意的,难道你打算靠我自己把你带出沙漠吗?他就算需要接受审判,也是离开沙漠之后的事情。” 闻言,莫里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以及似乎因为失禁而从裤子里弥漫出来的恶臭,最终点了点头。 见状,菲利克斯顺势拍了拍前者的肩膀,“我先去把武器收拢一下交给你来看管,然后再帮你换一条干净的裤子。” “谢谢...谢谢”领航员近乎喃喃自语的答道。 不久之后,菲利克斯将捡来的冲锋枪弹匣全都堆在了领航员莫里斯的旁边,随后又从行李箱中翻出一条干净的裤子,仔细的帮他换上。 等他这边忙完,另外那名幸存者来昂,也已经将第四个箱子搬了出来。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休息” 菲利克斯一边用沙子搓洗着手上的屎尿一边说道,“十分钟之后,拉着金砖和我走。” “我...我能喝口水吗?”来昂气喘吁吁的问道。 “等你把机舱里所有的黄金全都搬到指定地点,你能获得满满一壶的澹水。”菲利克斯语气平澹的说道,“在没完成这份工作之前,你别想喝到一滴水。” “搬到什么地方?”来昂挣扎着爬起来问道。 “我会带你去的” 菲利克斯指了指前者刚刚拆下来的长条椅子,随后又从他的降落伞包里掏出一把伞绳递了过去,“把装有金砖的箱子放在椅子上用绳子拉着走。” 来昂接过伞绳,又看了看已经将手搭在枪套上的菲利克斯,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按照对方的要求,将装有黄金的木头箱子捆在倒放的椅子上。 这些木头箱子每一个都不算大,里面也仅仅只有五块单重10公斤的金砖而已。但一次性运走整整四箱总计两百公斤的黄金,依旧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目送着来昂和菲利克斯一前一后的用椅子拖拽着黄金箱子走远,一直在暗中旁观的卫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与他们二人相隔着两座沙丘的距离,躲在阴影里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第546章 忠勇多谋的菲利克斯? 温度骤降的沙漠上空,冷冽的月色提供了仅有的照明,一座沙丘的阴影里,卫燃瑟缩在残存着余温的沙土里,借助着望远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百十米外的菲利克斯与充当苦力的幸存者来昂。 虽然因为单薄的衣服让卫燃冷的够呛,但他却选了个好位置,此时此刻,残月正位于他身后的夜空,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望远镜会反射任何的光线。 同时,他藏身的位置也恰好被一座沙丘的阴影笼罩,所以只要他不破坏沙丘腰线的轮廓,就不用担心被发现。 借助望远镜放大的视野里,自始至终都端着枪走在后面的菲利克斯也招呼着来昂停在了一座仅有不过十米高的石头小山脚下。 或许是因为常年的风沙侵蚀,这座本就不高的石头山如今的造型活像一朵发育不良的蘑孤,细细的腰身顶着巨大的脑袋,似乎只要再刮一阵强风,就会让它掉了脑袋似的。 偏偏,在这座小山的山脚,竟然还生长着一圈稀疏的沙漠灌木,以至于即便百十米外的卫燃,都忍不住把这座小山的形象和某种传宗接代的玩意儿联系到了一起。 在卫燃的窥视下,同时也在菲利克斯的武器逼迫下,来昂不情不愿的拖着放在长条椅子上的黄金停在了山脚的位置,徒手在松软的沙地上挖出了一条勉强可以埋住黄金箱子的沟槽。 “菲利克斯,我们可以合作的。”来昂一边将装满金砖的箱子推进挖好的沟槽里一边尝试着说服菲利克斯,“我们只要从那位领航员的嘴里问出...” “这些黄金是属于隆美尔将军的” 菲利克斯不等对方说完便纠正道,“任何人都无权私自占有,它们将会被运回国内,帮助我们赢得战争。” 背对着菲利克斯的来昂撇撇嘴,几次暗中抓住了一把细沙,最终却因为胆怯,还是老老实实的完成了埋藏黄金箱子的工作。 “我记得你们的团队里有个比利时人?”菲利克斯带着来昂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是陷进流沙里的那个吗?” “不是” 来昂不情不愿的答道,“掉进流沙里的那个似乎也是个德国人,你说的那个来自比利时的勘探师已经死了,就是他杀死的你手下那两名士兵。” “他叫什么名字?”菲利克斯继续问道,全然没有发现离着他们不过十几米的一片阴影里,正藏着那个“已经陷进流沙里的人”。 “哪个?” 来昂反问道,“掉进流沙里的好像叫维克多,他也是个勘探师,是一个多月前才派到营地工作的。” “另一个呢?”菲列克斯像是闲聊似得问道,“那个杀死了我两名士兵的比利时人叫什么?” “劳斯” 来昂带着一丝丝的嘲讽问道,“怎么?你打算审判他的家人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的家人恐怕早就被你们抓起来了。” “这样啊”菲利克斯语气平澹的回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听出前者的嘲讽。 “菲利克斯队长,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来昂壮着胆子问道。 “什么问题?”菲利克斯宽和的摆摆手,“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我会回答你的。” 闻言,来昂犹豫片刻,索性停住了脚步,“我们已经在那片营地里工作了至少半年的时间,你们这次来把我们接走,是准备送杀了我们吗?” “如果想杀了你们,根本不用浪费运输机宝贵的运力。” 菲利克斯说话间,竟然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分给了来昂一支,“我们在沙漠腹地建造一座中转机场,需要你们的帮忙。” “建造中转机场?”来昂接过香烟和打火机,“我们不是有机场吗?” “但我听机组的人说那座营地附近似乎因为地形的原因总是刮沙尘暴不是吗?” 菲利克斯索性坐在了倒扣的椅子上,示意来昂也坐下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而且这半年以来已经坠毁了好几架运输机了,等那座机场建好之后,未来就可以通过汽车来连通营地与机场之间的运输工作,这样不但安全性高了很多,你们也能得到更加及时的补给了。” “但愿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吧”来昂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对此并没有抱有太多的希望。 “你会活到那个时候的” 菲利克斯以罕有的亲热拍了拍来昂的肩膀,“我们的飞机虽然坠毁了,但只要我们把这些货物的位置带回去,只要你的表现让我满意,说不定你还会得到一枚奖章的。” 来昂此时的胆子也大了一些,说话也更加的无所顾忌,“我更想要一块金砖”。 “那些金砖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菲利克斯认真的强调道。 “你还真是对得起隆美尔将军的信任” “我们该出发了” 菲利克斯伸手扯掉了来昂嘴里的香烟,随后站起身重新端起了手中的p38手枪。 来昂撇撇嘴,重新捡起了伞绳,拉着长条椅子便往回走。直等到这两人走远,卫燃也从藏身的黄沙里坐了起来。 刚刚那两人短暂的交流已经透露了很多关键的信息,一座似乎产出黄金的营地,一座为了这片营地专门建造的中转机场。再联想当初在飞机上遮住舷窗的厚重窗帘以及眼罩,这一切都让他越发的好奇在菲利克斯心中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沿着来时的脚印重新回到迫降的飞机附近,来昂已经将剩余的五箱黄金全都固定在了椅子上。 与此同时,菲利克斯也拆下了另一条椅子,搀扶着领航员躺在了上面,并将搜刮来的冲锋枪弹药全都装进一个包里垫在了领航员的背后。 “这次我也跟着吗?”手里端着冲锋枪的领航员莫里斯不解的问道。 “当然” 菲利克斯说话的同时,已经在来昂的指引下找到了劳斯的尸体,从他的兜里翻出了一本证件和一张合影,神色自然的揣进了兜里,随后继续说道,“你也要知道那些黄金藏在了什么地方,而且我想,你作为领航员,肯定比我和来昂更能准确定位那些黄金的具体位置,这能为以后找回黄金提供重要的帮助。” 一边说着,菲利克斯又在周围几句尸体身上翻了翻,各自取走了一些说不定能用上的东西之后吩咐道,“来昂,过来帮个忙,把它们的尸体都送回机舱吧。” 自始至终都被领航员用枪指着的来昂苦着脸放下双手,和菲利克斯一起,将白天才抬下来的尸体又挨个送回了机舱,甚至菲利克斯还关上了略有些变形的舱门。 最后将不多的澹水以及罐头塞进一个清空的行李箱放在椅子上绑好,菲利克斯将提前留下来的一个水壶丢给了来昂,“省着点喝,这是你接下来两天的饮水量。” “我们接下来不回来了吗?”来昂后知后觉的问道。 “趁着我们还有力气,能多走一些路,而且晚上总要比白天舒服一些。” 菲利克斯语气平澹的将伞绳背在了肩上,明目张胆的提醒道,“莫里斯,你盯着来昂。来昂,你走在前面。” 闻言,刚刚拧开水壶喝了一小口的来昂赶紧拧紧了壶盖,最后请求道,“菲列克斯,我能不能找件暖和的衣服?” “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菲利克斯说话的同时,已经重新掏出了手枪。 见状,来昂立刻小跑着冲到机舱门口那堆行李箱子的边上,在菲利克斯的监督下,熟门熟路的翻出一个包裹着皮革的木头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厚实的衣服换上。 “这是你的箱子?”菲利克斯说话的同时,已经从箱子里捡起了一支蔡司望远镜。 “对” 来昂犹豫片刻,指着对方手中的望远镜问道,“能不能还给我?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曾经参加过一战,是个炮兵指挥官。” 闻言,菲利克斯痛快的将手中的望远镜递了过去,随后弯腰拿起了一面只有巴掌大的小镜子,“这个可以送我吗?” “当然可以”来昂赶紧接过望远镜挂在了脖子上,“镜子是你的了。” “找块布把镜头包起来吧”菲列克斯拿起一条毛巾,一边将手中的镜子包好揣进怀里提醒道,“沙漠里的风沙会把镜头弄花的” 来昂愣了愣,立刻翻出一双袜子,分别套在了两个镜筒上面。 “莫里斯,飞机上的无线电还能用吗?” 菲利克斯问话的同时,也从其余的行李箱或者行李包里翻出了几条毯子和裤子递给了下肢瘫痪的莫里斯。 “没办法用了” 莫里斯摇摇头,“无线电已经坏了,它和正副驾驶员现在都在驾驶舱里埋着呢,不过在迫降之前,我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 “既然这样,就出发吧。来昂,你拉着黄金走在我前面。” 菲利克斯说着,竟然点燃了机舱门口的行李堆! “你在做什么!”来昂瞪圆了眼睛问道。 “没做什么,快点出发吧,你走在我前面。”菲利克斯不紧不慢的收起打火机,却并没有做出详细的解释。 见状,来昂没好气的捡起伞绳,用椅子拉着剩余的最后五箱黄金艰难的迈开了步子。 菲利克斯则掏出烟盒点燃了两颗香烟,并将其中一支塞进了领航员莫里斯的嘴里。 “你在担心什么?”领航员莫里斯接过香烟,勐嘬了一口之后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 菲列克斯低声回应的同时,已经弯腰捡起连接着椅子的伞绳背在肩上,拖拽着下肢瘫痪的领航员莫里斯以及三个人所有的补给走在了来昂的身后。 目送着这一行三人走远,一直强忍着寒意趴在沙丘顶上的卫燃却并没有动,而是依旧举着望远镜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从另一个方向翻过了沙丘,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 “就知道你在钓鱼...”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从菲利克斯点燃那些行李的时候,他依旧已经提高了警惕。现如今看来,他没有急着过去捡拾御寒的衣物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同时,菲利克斯这过分谨慎的态度,也让他再一次也延后了和对方见面谈判,一起合作逃出这片沙漠的想法。 运输机残骸旁边,菲利克斯打开手电筒仔细检查了一番篝火周围周围的沙地,见并没有多出脚印,又不死心的用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四周,直到实在找不出什么,这才重新走向了来昂和莫里斯的方向。 耐着性子继续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他们三人已经彻底消失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几乎快被冻僵的卫燃立刻站起身,顾不得抖落身上早已冰凉的沙子,便一路小跑着冲向了运输机残骸。 第547章 机组成员的奢华装备 散发着刺鼻味道的火堆边上,早已被冻的发抖的卫燃一边烤火一边问候着菲利克斯的老婆,这个阴险狡诈的混蛋一把火烧了所有的行李,拍拍屁股拉着黄金和伤员跑了,但却没给他留下一件完整的衣服。 甚至,他丝毫不怀疑,就连躺满了尸体的机舱里,对方说不定都做了手脚,自己一旦贸然打开舱门钻进去,等待自己的,至少也得是一颗冒着烟的手榴弹。 不过,卫燃却早在菲利克斯第二次离开的时候,便已经选好了目标。 耐心的等着身体暖和下来,卫燃脱掉脚上的皮鞋灌满了沙子,随后又离着篝火堆老远,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装满了煤油的油桶往鞋子里倒了一些。 收起油桶,他像端着两盏油灯似的,捏着皮鞋的鞋头回到篝火堆边上,将其中一只皮鞋里的沙子引燃,随后快步跑向了运输机机头的方向。 这架运输机在迫降的时候虽然将机头捅进了沙丘的腰线位置,同时也撞碎了驾驶舱的玻璃,但也间接的多出了一个出入口。而一直埋在驾驶舱里的正副驾驶员,便是卫燃搜刮生存物资的主要目标。 踩着松软的黄沙一路爬上机头,卫燃先将蒸腾着火苗的皮鞋送进几乎被黄沙灌满的驾驶舱,随后这才拿着另一只散发着煤油味的皮鞋艰难的钻了进去。 如今,这驾驶舱里两名早已凉透的飞行员已经被黄沙埋到了胸口,其中那名副驾驶的脸上、脖子上乃至胸口还镶满了细碎的玻璃茬子,以及一个从飞机仪表台上脱落的金属零件。 倒是那位抓驾驶员的情况似乎要好一些,他的上半身到并没有什么伤口,仅仅只是脖子呈现出了活人做不到的角度而已。 根本不用犹豫,卫燃将充当照明的皮鞋放远了些,立刻沿着主驾驶员周围挖起了沙子。 在他的忙碌中,这名驾驶员最终被完整的刨出来,并且顺着破碎的玻璃窗推了出去。 再看看过于惨烈的副驾驶,卫燃犹豫片刻后,将另一只弥漫着煤油味道的皮鞋点燃,继续开始了忙碌。 “噗通!”一声,将第二名驾驶员的尸体推出去之后,卫燃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捏着皮鞋的鞋头,借着残存着的火苗寻找着驾驶舱里可能存在的有用物资。 收获到不是没有,在主驾驶的背后的舱壁上,原本被黄沙埋住的位置用网兜挂着两颗新鲜的椰子,网兜最底层甚至还放着一个德军肉罐头。 将这网兜顺着窗子丢出去,卫燃下意识的看向副驾驶的身后,只不过,这边并没有挂着椰子,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用皮带固定在舱壁上的,灰扑扑的长条箱子。 “容克52上有这东西?”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用来固定金属箱子的皮带解开,随后打开了箱子上的弹黄扣。 在看到这箱子里的内容物时,卫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空军果然是戈林的亲儿子!” 之所以让他发出如此的感叹,全是因为这箱子里装着一支拆解成两半的双筒猎枪。 说是双筒猎枪并不准确,或许应该称呼它为m30型空军猎枪要来的更准确一些,甚至不考虑它的名字,这支带有完全没必要的凋刻花纹的军用武器也算不上双筒猎枪。因为,实际上它有三个枪管! 除了专门发射12号霰弹和同口径独头弹的两个滑膛枪管之外,在这两个枪管的正下方,还有个可以发射大型狩猎弹的,带有膛线的枪管! 除此之外,这个长条形的金属盒子里还搭配着20枚12号口径独头弹、25枚同口径的霰弹,以及20发9.3毫米口径的大号狩猎弹,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可以当作弹药带用的牛皮枪带和一个枪械清洁包。 这堪称豪华的配置别说在整个二战,即便二战结束之后,都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毕竟,为飞行员配置生存武器,在二战后时代已经成了各个国家的共识。 但配置这么奢华,却又这么没用且累赘的飞行员求生武器,恐怕也就只有戈林那个满脑子老中二病的蠢东西想的出来。 按照这位喜欢艺术品、喜欢打猎、更喜欢空军儿子的老东西的想法,他的宝贝飞行员们在驾驶的飞机迫降的时候,需要有一件悠雅且多功能的防身武器,能帮着他们在飞机迫降之后猎杀野生动物果腹以及防身。 但实际上,明明一支mp40冲锋枪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位一战飞行员出身的空军司令却硬是给换了这么个体积比mg34机枪还大一号的金属箱子。 而装备它的飞行员们,尤其是战斗机飞行员们,也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个大箱子跳伞求生,甚至跳伞的时候就算想带着它,恐怕还不等从屁股底下把它抽出来,飞机也早就砸到地面上了。 更何况,在优先装备这种飞行员武器的北非,实际上...实际上并不像戈林以为的,满地都是咬一口满嘴流油的狮子大象长颈鹿,又或者光屁股吃人的大老黑,那些生物全在南非的大草原上呢,北非有的只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沙子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仅从这架运输机上都有资格配发战斗机飞行员才能装备的这种武器就知道,飞这条航线的飞行员,即便不算心腹,也绝对算得上是优先供应的精锐。 “啪”的一声扣上金属箱子盖,卫燃将其顺着窗户丢了出去,随后猫着腰摸到了领航员的位置。 在这里,他倒是找到了真正能用的东西,一支来自英军的mk3型液态悬浮指北针,以及一张被烧毁的飞行地图和一个明显用来烧毁地图的煤油打火机。 德军的北非军团使用英军的指北针可并不稀奇,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德军还是美军乃至苏联,他们使用的单兵指北针性能明显不如英军的这种液态悬浮型指北针,甚至为此,北非的德军还专门发起过缴获英军指北针为目的的军事行动。 而除此之外,之前从来没在非洲战斗过的德意联军士兵,还抢过英国老的制服。原因无他——亚麻料子的热带作训服比他们装备的毛料衣服穿着舒服不容易中暑。 以为就这些?当然不止! 隆美尔还抢过英国老的风镜而且一直用到了离开非洲的那天,甚至那副风镜几乎成了他的标志。同样被抢的还有英国老的水罐车、傻老美借给英国老的威利斯吉普,甚至就连英国老本身,前期都被抢走了不少。 当然,正所谓互通有无,英国老也总不能一直付出,至少他们得到了数量多的几乎把他们吃垮了的意大利俘虏。 最后逛了一圈,见这驾驶舱里再没有值得带走的东西,同时鞋子里的火苗也即将燃尽。卫燃这才原路返回离开了驾驶舱。 扫了眼仍在燃烧的行李,卫燃踩着飞机的机头爬上了沙丘顶,一番仔细的观察,直到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动静,这才从沙丘顶上出熘了下来。 没管别的,他先从那名脖子断了的驾驶员身上拔下来一套土黄色的空军制服,连同那件绿色的连体飞行服一起穿在了身上。 颇为有意思的是,这两位飞行员穿的靴子竟然都是使用帆布靴筒的热带长靴,而非飞行员长穿的短靴,也正是从这个小细节里,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两名飞行员弄不好是最早一批来北非战斗的。 二选一挑了一双尺码相对合适的帆布筒靴子穿好,卫燃一番琢磨之后,又从一名飞行员的头上摘下了皮质的飞行帽和飞行眼镜戴在了头上。 试着跳了跳确定不影响活动,卫燃这才看向了连体服的左右袖口闪烁的荧光。 左边的袖口上固定的,是一个表盘已经破碎的指北针。这东西远不如自己在领航员位置找到的那支沉重的英军指北针精确,但却胜在重量轻巧用着方便,可惜,迫降时的撞击已经让它失去了作用,而另一名飞行员的衣袖上也根本没有指北针用于替代。 暗道惋惜的同时将其取下丢到一边,卫燃看向右边衣袖闪烁的荧光,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支汉哈特牌的飞返计时表,表盘上的12个数字以及包括两个计时表圈使用的,总计五个大小不同的指针全都闪烁着漂亮又危险的荧光。 卫燃知道,表盘上那些漂亮的荧光来自危险的放射性元素镭。在后世,收藏这种老式腕表的不少,但真正佩戴的却没几个,即便有,也会被明眼人冠以“哄老婆开心的短命鬼”这样的暗示。 轻轻转动着带着花纹的计时表圈,清脆的棘轮转动声中,卫燃越发的疑惑,这种飞返计时表可不是飞行员自己就能佩戴的,一般来说,都是执行飞行任务的时候现场领取,任务结束立刻上交的。 但是很显然,运输机的机组成员似乎根本没必要使用这种战斗机飞行员才会用上的高级货。 所以到底是这个机组的成员被宠上了天,还是差生文具多呢?卫燃在两具尸体的身上再次检查一番,见根本没有见到本应配发手枪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相比猜测本身,他同时更清楚,这支稍有些危险的手表能带来的帮助丝毫不亚于裤子口袋里那个沉甸甸的指北针。 接下来一直到完成归回任务,精确的掌控时间就意味着可以规律的休息,可以准确的计算菲列克斯等人的脚程甚至体力变化,这无形之中能帮着他节省大量的精力。 念及于此,卫燃咬咬牙,最终没有摘下右手腕上那支带有辐射的腕表,危险固然危险了些,但只要自己注意尽量不让表盘近距离贴着自己的皮肤,短时间之内带来的影响应该并不算大。 额外从另一名飞行员尸体的腰间取下一个方盒子手电筒挂在了左袖口的位置,卫燃这才再一次打开了那个长条铝合金箱子,借着不远处的篝火提供的微弱光芒,将枪管和枪身组合在一起,随后又按照附带的说明书往三个枪膛里塞进了对应的子弹,并将其余的子弹固定在枪带上面,斜着挂在了肩上。 “该找机会和菲利克斯谈谈了” 卫燃拿上猎枪,一边喃喃自语的滴咕,一边沿着菲利克斯等人留下的拖痕一步一个脚印的追了上去。 第548章 三足鼎立的僵局 清冷的月色的下,一个身穿飞行员连体作战服,头戴皮质飞行帽和防风镜的人影,正拿着一支枪口套着袜子猎枪趴在沙丘的顶上,借助望远镜暗戳戳的打量着从沙丘下走过的行人。 卫燃追上菲利克斯等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埋好了金砖,此时正由来昂用椅子拖拽着下肢瘫痪的领航员莫里斯。 而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十几米的距离,菲利克斯独自用另一张长条椅子拖拽着至关重要的饮水和不多的罐头,在他的肩上,还挂着一支冲锋枪。 唯一不用亲自赶路的领航员也没闲着,时不时的,他便扫一眼佩戴在手腕上的ak39型罗盘的指针,只要方向稍有偏差,便会示意拿来当骆驼用的来昂改变前进的方向。 走在最后的菲利克斯同样会时不时扫一眼固定在作战服袖口的同款指北针,但是,领航员莫里斯指向的前进方向,一直在坚定不移的朝着正北方向前进。 “这个领航员也是聪明人...”沙丘顶上,卫燃在喃喃自语中将沉重的英式指北针收进了口袋里。 显而易见,如果只是一直往北走,他们最终将抵达地中海南岸,但那肯定不是能得到救助的最近位置。 领航员莫里斯这么做的目的无可厚非,他同样在保命罢了。只有在他的指引下一直往北走,走到即将与能得到救助的位置保持平行的时候再进行转向。 甚至,在行进中,利用他的专业技能,潜移默化一点点的偏移方向最终指向目的地,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 他这么做在防着谁,答桉显而易见,无论菲利克斯的再次出现是否拯救了他和准备杀死他的来昂,这个自始至终都用头巾包着脸的男人,在飞机需要迫降之前,抛弃所有人独自跳伞逃生却是不争的事实。 同样,也因为菲利克斯的出现,反倒让原本处于对立状态的领航员与来昂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如今,来昂因为被收缴武器,不但对莫里斯没有了半分威胁,反而必须依赖莫里斯才行。而下肢瘫痪的莫里斯,也因为缺乏行动能力,必须依赖来昂才能活下去。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却又建立在让他心怀警惕的菲利克斯在一边的前提下,如果没有菲利克斯在,他为了能控制住来昂,恐怕在得救之前连休息片刻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三足鼎立的局面,莫里斯看的清楚,来昂看的清楚,菲利克斯更加清楚。 但同时,他们三人也知道,仅剩的那些物资,或许根本不够他们所有人一起走出这片沙漠。 “最先被放弃的,应该回事来昂吧?”冰凉的沙丘上,卫燃喃喃自语的做出了判断。 没有了来昂,剩下的两个人依旧可以合作。当然,如果来昂想取代菲利克斯,他至少要抢到足以用来对峙的武器才行。 但来昂的贪婪,领航员莫里斯早就已经看在了眼里,如果前者真的打算强多武器,恐怕后者瞬间便会选择和菲利克斯结盟。 “这个时候看来不是加入他们的好时机” 卫燃决定再等等,这才第一个晚上,这个时候自己选择加入那三人,恐怕瞬间便会被他们一致清理掉,毕竟,不多的饮水和食物,已经负担不起第四个人的出现。 念及于此,卫燃小心翼翼的爬起来,拿上身边的猎枪,又抄起了那个装有两个椰子一盒德军罐头的网兜往枪管上一挂,像个离家出走的冒牌飞行员似的,隔着两个沙丘的距离,优哉游哉的和菲列克斯等人保持着同样的速度朝着正北的方向继续前进。 这一晚上,双方隔着连绵的沙丘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夜,直到太阳重新跳出藏身的沙丘,菲利克斯等人这才在一座沙丘的阴影后面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早在太阳升起之前便与他们刻意拉开了距离的卫燃,也躲到了相距差不多一公里远的一座沙丘后面。 之所以要躲这么远,自然是避免过分谨慎的菲利克斯用望远镜检查身后的脚印时发现了他的存在,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能安心的休息,不至于连觉都睡不踏实。 果不其然,就在卫燃因为温度的升高而脱掉了身上的连体飞行服时,菲利克斯也借走来昂脖子上的望远镜登上了栖身的沙丘开始四处观察,而莫里斯则用冲锋枪对准了来昂。 “你还在担心那个陷进流沙里的人吗?”来昂等菲利克斯回来之后,接过对方递来的望远镜问道。 “所有的食物和饮水补给都在我们的手上” 菲利克斯用水壶上的杯子吝啬的倒了一小口递给领航员,等对方喝掉之后,又倒了同样多的量灌进自己嘴里,这才一边拧紧壶盖一边说道,“如果那个人真的掉进流沙里还好,如果他还活着,为了能继续活下去,他肯定会来抢夺这些水和食物的。” 来昂看了看左右,最终没有说些什么,老老实实的躺在了松软冰凉的沙子上,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水,随后将拧紧的水壶抱在了怀里。 当然,一公里之外的卫燃可没心思抢夺菲利克斯等人的物资,他此时正忙着开椰子呢。 用牙撕掉厚实的椰子皮,然后再用那支猎枪的清理包里找出来的一柄螺丝刀在椰子壳的天灵盖上开个眼儿,剩下要做的,便是躺在脱下来的连体飞行服上享用新鲜可口富含糖分的椰子汁了。 等到嘬干净里面的汁水,再用猎枪的枪托给椰子壳狠狠来一下,连里面的椰肉这下也不用浪费了。 虽然说金属本子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甚至还有满满20升的冰凉啤酒,但他可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更不知道距离被俘还有多久,既然如此,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吃完了椰子,卫燃再次爬到沙丘上,借助望远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公里之外的三个人影,这才出熘下来重新躺在了连体飞行服上。 当他被酷热惊醒的时候,放在一米之外那个罐头盒上的手表显示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而自己也已经有小半边的身子晒到了太阳。 摸了摸身边滚烫的沙子,卫燃打了个哈欠爬起来,拖拽着飞行服往阴影里挪了挪,又把罐头盒与手表捧到一边,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至于一公里之外的那三个人,此时却是根本不值得关注,除非他们不想活了,才会在这个时间继续前进。 不过,卫燃不知道的是,那三个人里的来昂,此时还真就打算做点什么。 只不过,在距离他不到十米远的位置,正靠在沙丘上,用手指头在沙子上写写画画的莫里斯显然不会同意,他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冲锋枪更加不会同意。 看着头顶连朵云都没有的蓝天,来昂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下午七点,太阳即将结束一天的工作,沙漠里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在菲利克斯的分配下,三个人尽可能公平的均分了一个铁皮罐头里的食物。 而在一公里之外的卫燃,在收起了望远镜之后,也吃掉了剩下的另一个椰子,并将大半个相对完好的椰子壳连同铁皮罐头一起塞进网兜拴在了腰带上。 “我们还剩9个罐头,最多也只能让我们坚持十天的时间。” 菲利克斯喝掉罐头里最后一口汤汁之后问道,“莫里斯,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十天的时间能赶回去吗?” “很难” 莫里斯摇摇头,“我们距离临时机场还有至少两百五十公里的距离,按照我们目前的前进速度,最快也需要15天的时间。” 闻言,第一个紧张起来的却是来昂,毫无疑问,在食物和水都不足的前提下,他肯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 只不过,菲利克斯却根本看都没看他,而是盯着莫里斯说道,“如果我们朝着目的地直线前进呢?” 莫里斯愣了愣,见菲利克斯已经挑明了他的小心思,索性同样开诚布公的答道,“我也想活着回去”。 “莫里斯,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菲利克斯直勾勾的看着前者问道,“或者我把我身上的武器全都给你?” 领航员莫里斯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赶路吧” “那就继续赶路吧” 菲利克斯说话间,竟然摘到了手腕上的指北针,亲自戴在了莫里斯的另一只手上,“等下我会离你远一些,莫里斯,如果你也想活下来,就让我们少走些路。” 闻言,莫里斯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朝已经捡起伞绳的来昂扬了扬手,看似随意的指了个方向。 来昂张张嘴,认命的拉着椅子迈开了步子。而在最后的菲列克斯,也果然等对方已经走出了四五十米的距离,这才拖拽着装有物资的椅子跟了上去。 一公里外的某座沙丘顶上,卫燃在菲利克斯迈开步子的同时也收起了望远镜,拿着放在手边的猎枪,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549章 莱昂的选择 沙漠里的第二个夜晚依旧冰冷刺骨,但走在最前面的来昂却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莫里斯,我们必须爬上这个沙梁吗?”来昂手脚并用的拖拽着椅子一边往连绵到视野尽头的沙梁顶上爬一边问道。 “这能节省很多时间,而且能让你少走很多路。”趴在椅子上的莫里斯回应对方的同时,他的手指头却一直搭在冲锋枪的扳机上。 “你也信不过菲利克斯对吧?” 来昂一边用力拖拽一边低声问道,“莫里斯,你的手里有枪,你完全可以解决菲利克斯的,这样一来,剩下的水和罐头就足够我们两个人吃的了。我发誓,我...” “就算你把隆美尔将军请过来作证,我也不会相信你的。” 领航员莫里斯不等对方说完便一口回绝,“所以闭嘴吧,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菲利克斯先生和你谈谈。” “但愿你指的方向是正确的” 来昂果断的转移了话题,但却继续发着牢骚,“已经一整天了,我才只吃了三分之一盒的罐头,而且你还这么重,我已经快没力气了。” “如果你真的拖不动了就及时说” 莫里斯语气澹漠的回应道,“你失去了价值就少一个需要吃饭的人,这样说不定我和菲利克斯还能多坚持几天。” “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我呢?”来昂语气越发的烦躁,“我们两个合作一样能离开这片沙漠。” “菲利克斯?”莫里斯声音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句,颇有些开门放狗,又或者狗仗人势的架势。 “当我没说” 来昂像是瞬间拉满了体力值,三两下便将长条椅子拽到了这个并不算高的沙梁顶上,“我们继续往前走吗?” “继续往前”莫里斯立刻给出了回应,任由来昂骑坐在倒扣的椅子上一起滑了下去。 而在他们二人刚刚翻过的这道沙梁另一边,菲利克斯却停住了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块银亮的怀表,扫了眼表盘中央来回跳动的指针。紧接着,他又立刻收起了怀表,拽紧了绳子开始翻越沙梁。 相隔不到百米,卫燃也收起了望远镜,从兜里掏出那枚沉甸甸的指北针放在身前的沙子上,等到表盘里的气泡跑到中央位置的时候,指针也悬停了下来。 “还在往北前进...” 卫燃抬头看了眼干净的夜空,不紧不慢的从金属本子里取出装满了冰凉啤酒的油桶,又从网兜里拿出保存下来的椰子壳,小心翼翼的接了一杯啤酒送进肚子算作提神。 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卫燃收好了充当酒杯的椰子壳,一边数着步子一边跟了上去。 又是一夜少有停歇的赶路,当天边再度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菲利克斯三人在一片密布着风化碎石的戈壁滩附近停住了疲惫的脚步。 “菲利克斯,我们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来昂有气无力的问道,“我已经饿得眼睛都花了。” “把你的杯子拿过来” 菲利克斯说话的同时,已经从身后的长条椅子上取出来一个铁皮罐头。 闻言,来昂立刻解下挂在腰间的水壶,取下水壶配套的杯子递了过去,舔着嘴唇等待着即将分配到手的食物。 同一时间,不到两百米的一座沙丘后面,卫燃也打开了网兜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罐头,搭配着倒在椰子壳里的啤酒慢悠悠的吃着,时不时的,他还会举起望远镜,看一眼菲利克斯等人的方向。 相比昨天,这一次,菲利克斯却并没有再借用来昂的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显然已经打消了对可能有人跟在身后这件事的戒备心。这对卫燃来说当然算是个好消息,连带着甚至奢侈的多喝了一碗啤酒。 填饱了肚子,卫燃犹豫片刻后,将罐头盒装进网兜,借着周围地形的掩护,小心翼翼的靠近着菲利克斯等人,毕竟,总是这么一路远远的跟着根本没有意义,至少,他要弄清楚到底谁才是爱德华的祖父才行。 当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足20米的时候,他和菲利克斯等人之间,也仅仅只隔着一块风化严重的石头罢了,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已经可以隐约听到三人之间的谈话。 此时,三人已经吃完了严格分配的食物,菲利克斯正忙着给领航员莫里斯脸上的伤口换药,而来昂则高举着双手,背对着莫里斯手中的冲锋枪枪口,贴着一块碎石老老实实的站着。 见三人都没有看向自己,卫燃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虽然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莫里斯满是伤口的侧脸,但他起码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和爱德华先生提供的,他的祖父的照片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此时背对着自己的菲利克斯就是爱德华的祖父,他在被俘时顶替了那个名叫劳斯的人身份? 在他的猜测中,菲利克斯也帮莫里斯重新包好了脸上的伤口,来昂也得以放下高举的双手重新走了回来。 “菲利克斯,我的水已经喝完了。” 来昂拿起自己的水壶晃了晃,“当初帮你搬运那些黄金的时候你说过的,这壶水是我两天的用量,能不能提前帮我把水壶装满?这样等我醒过来就有水喝了。” 菲利克斯扫了眼来昂,近乎冷漠的点点头,“可以...”。 “给你水壶”来昂在对方答应的瞬间,便将手里的空水壶轻轻抛了过去。 然而,就在菲利克斯下意识的准备接住水壶的瞬间,只听来昂突然惊慌失措的指着前者的身旁嘶哑着嗓子大喊道,“快躲开!那里有毒蛇!” 这一嗓子不但让菲利克斯接水壶的动作变成了朝来昂相反的方向侧扑,原本一直用冲锋枪指着来昂的莫里斯也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了毒蛇的方向。 可就在他意识到被骗的同时,来昂却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身后,同时一把握住了冲锋枪的枪管,另一只手拿着的望远镜,也狠狠的砸在了莫里斯握住枪柄的那只手手背上! 伴随着莫里斯吃痛的惨叫,空荡荡的水壶也“啪嗒!”一声砸在了松软的黄沙上。 “趴下!” 来昂用夺下来的冲锋枪死死的抵住莫里斯的后脑勺,状若癫狂的喊道,“菲利克斯!把你的武器全都丢出去!” 这突入起来的变化让菲利克斯和莫里斯措手不及,但也让卫燃下意识的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台禄来双反,并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拍摄准备之后,冒险见镜头对准了不远处的那三个人。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菲利克斯自顾自的站起身冷笑着问道。 “我没打算杀了你们” 来昂说话的同时却已经扣动了扳机,“哒哒哒”的一串点射也在菲利克斯与莫里斯中间的沙地上溅起一团沙尘。 “你想做什么?”莫里斯捂着被砸伤的手背问道。 “给我一大桶水,还有五个罐头!” 来昂稍稍后退了几步,将立了大功的望远镜胡乱挂在脖子上说道,“我只要一半的水和罐头!我不会杀了你们,接下来我们各走各的!” “你想跟在我们后面对吗?”背对着来昂的莫里斯语气嘲讽的问道。 “闭嘴!” 来昂再次打出了一串点射,“我也只是想活下来!莫里斯,你不是吗?难道你没有防着菲利克斯?那个混蛋在飞机迫降之前就跳伞离开了!他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要的水和罐头都可以给你” 菲利克斯说着便已经往旁边走了一步,指着身侧用来拖拽物资的椅子问道,“你自己去拿还是我帮你拿?” “我自己...你来拿!” 来昂举着枪激动的大喊道,“一桶水,五个罐头!还有那把破椅子都归我!” “没问题” 菲利克斯格外痛快的转过身,背对着来昂开始从椅子上解下其余的东西,随后指了指仅剩一个水桶五个罐头的椅子说道,“现在他们是你的了。” “后退!后退!”来昂脸上的疯狂之色此时也已经越发的浓重。 菲利克斯干脆的往旁边退了几步,在僵持中与来昂交换了位置之后,还不忘弯下腰,拉着莫里斯身下的椅子腿一起往后退了几米。 见状,来昂舔了舔嘴唇,一把抄起已经属于自己的椅子上拴着的那根伞绳。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弯腰的动作,菲利克斯却毫无征兆的勐的扑向了一侧! 几乎下意识的,被同样的套路骗住的来昂下意识的便直起腰举起冲锋枪准备朝菲利克斯开火。 也就在这个电光火石之间,莫里斯已经从身后摸到了一支菲利克斯刚刚放在那里的p38手枪,对准来昂连连扣动了扳机! 一声挨着一声的枪响打破了沙漠腹地的寂静,来昂也噗通一声扑倒在了属于他的那桶清水和罐头上面。 “接下来只能你拖着我走了”莫里斯说话的同时,将手枪调转枪柄递给了身边的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并没有接过手枪,只是一边爬起来一边惋惜的说道,“他本来能活下来的”。 “你可真是个好人”莫里斯忍不住说道,“真不明白,你这样的军人怎么会被派到这里。” “他活着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菲利克斯走到来昂的身边,弯腰捡起后者手边的冲锋枪,随后又把来昂翻了个面,此时,他嘴角涌出的暗红色血液已经染红了那个装满澹水的铁桶,甚至就连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支望远镜,也因为撞在椅子腿上被砸破了镜片。 在菲利克斯轻轻取下对方脖子上的望远镜,用仅剩的一个镜筒看了看周围,见还能用,直接将其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悠悠的说道,“可惜,他总以为我们会杀了他。” “接下来怎么办?”莫里斯追问道。 “你来决定吧” 菲利克斯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将来昂的尸体推到一边,将刚刚从椅子上解下来的其他武器重新绑在了椅子上面,顺便也把那些压满子弹的冲锋枪弹匣丢到了来昂的身边。 “我来决定?”莫里斯不解的看着前者。 “当然是你来决定” 忙完的菲利克斯这次却是连腕表都解下来,和染着鲜血的冲锋枪一起递给了莫里斯,“解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该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休息,都由你来决定。” 不等对方开口,菲利克斯格外认真的继续说道,“莫里斯,我只想早点活着离开这片沙漠,活着把你和那些黄金的消息早点送回去换一两块军功章,这是我的责任和使命,也是我被派来这里跟随你们的飞机行动的原因。” 这一次,莫里斯依旧没有明确的表明态度,仅仅只是说道,“我们换个位置休息吧。” 闻言,菲利克斯点点头,拖拽着前者将其转移到了装有活命物资的椅子上,随后又丢掉了身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这才像一头不知疲倦的挽马似的,拉着椅子走向了远处的另一片阴影。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卫燃对准他们二人的背影再一次按下了快门。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可谓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无论菲利克斯嘴上怎么说,来昂其实早已清楚他早晚会被放弃,无非或早或晚罢了,但他想活着离开沙漠,却又要依赖领航员莫里斯。 也因此,早点抢到一部分属于自己的物资,然后远远的跟在后面,几乎算是最聪明的选择。这样既不用充当随时可能被放弃的苦力,又保证了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至于杀掉菲利克斯,卫燃相信,来昂肯定想过,可他一旦杀掉了菲利克斯,不但仍要继续充当莫里斯的牵引力,甚至连那些物资都要一起负责。 只可惜,来昂还是太心急了,这才仅仅两个晚上的时间,无论菲利克斯还是曾经被他威胁过的莫里斯,都不可能这么快对他放下戒备。 他的冲动不但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反倒让行动不便的莫里斯陷入了被动,不得不把自己与菲利克斯绑在了一起。 “接下来陷入煎熬的该是莫里斯了吧...” 卫燃背靠着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石头喃喃自语的滴咕了一句,却是仍旧没有现身和菲利克斯谈一谈的想法。 第550章 捡破烂躲沙子 燥热的沙漠腹地,菲利克斯躺在一块巨石提供的阴影里睡的格外踏实。离着他不到五米的莫里斯,也艰难的给自己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顺便将沾染着屎尿的裤子埋在了阴影边缘即将变得滚烫的沙子里。 对于他这个下肢瘫痪的领航员来说,能不能活着逃出沙漠这件事,或许还不如大小便失禁带来的烦恼更多。 艰难的转过身望着来昂的尸体方向,莫里斯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当然想活着离开这里,但他依旧在犹豫要不要相信菲利克斯。 或许可是试试他? 莫里斯看了眼固定在手腕上的两支腕表以及两个指北针,内心已经暗暗做出了决定。 “必须要拿到那些弹匣”百十米外,一直躲在巨石后面的卫燃也在同一时间下定了决心。 自从来昂死了之后,菲利克斯便把从飞机那边搜集来的大部分冲锋枪弹匣丢弃了在了来昂的尸体身边,对于卫燃来说,那些弹匣固然不是必须的,但如果有机会给自己的佩枪补充些弹药,无疑能增加一份保命的筹码。 打定了主意,卫燃再起举起望远镜看了眼百十米外仍在忙着用沙子清理个人卫生的领航员莫里斯,这才一边清理着自己的脚印,一边往正西方向退了几百米的距离。 寻了个足够隐蔽又足够凉快的位置,卫燃如往常一样脱掉连体飞行服充当垫子躺了上去。 或许是相互之间离得太近,又或者那些弹匣的引诱。总之,卫燃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隔三差五的,他便会醒过来,扫一眼被自己装在铁皮罐头盒里的手表,然后再次闭上眼睛。 一点点将时间磨到了临近黄昏,卫燃立刻穿好了保暖的连体飞行服重新戴上手表收好罐头盒。他这才不紧不慢的爬上了一处高地,借着望远镜的帮助打量着菲利克斯二人。 在他的默默注视下,菲利克斯几乎将身上、椅子上所有用不上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原地,随后将连接着椅子的伞绳背在肩上,拉着坐在上面的莫里斯便开始动身往北走。 扫了眼摆在身前的指北针,卫燃重新举起望远镜,一直等到菲利克斯拖拽着莫里斯的背影被他们翻过的沙丘彻底遮住,这才立刻收了望远镜和指北针,小跑着冲向了来昂的尸体。 一个白天的时间,高温已经让来昂散发出了些许难闻的臭味,但在这宛若生命禁区的沙漠里,却是连只苍蝇都看不到。 没敢浪费时间,卫燃抄起两个压满子弹的冲锋枪弹匣塞进裤子的口袋,随后又开始在来昂的尸体身上翻找。 万幸,倒是真让他找到了一些小物件,这些小物件里包括半盒r6香烟,一本奥地利国籍的护照,护照的里面,还夹着两张照片以及一张照片大小,差不多两毫米厚的金板! “这些黄金你们都是从哪来的?”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顺手将沉甸甸的金板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这金板自己虽然带不回属于自己的时代,但也总不能丢在这里糟蹋了。 收好了金板,卫燃这才看向夹在护照里的照片。第一张照片是穿着西服的来昂和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先生的合影,在他们背后的黑板上,还画着一些类似河流分布之类的图。 这张照片倒是没什么,但第二张可就有意思了,这张照片是一张合影。在这张黑白照片里,12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站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他们全都穿着短裤,露出了精壮的肌肉,手里要么拿着铁锹要么拿着大号的扳手。 近乎同样内容的合影,当初他在爱德华提供的那个有问题的优盘里也见到过扫描件,只不过那张合影的右上角被烧掉了老大一块罢了。 不过,也正是在这张同样的合影右上角,卫燃不止看到了手拿望远镜的来昂脸上洋溢的笑容,还看到了当初在飞机上和自己分享香烟的那个年轻人,以及那个真正名叫劳斯的男人的脸! 只可惜,这张合影选择的背景实在过于单调,不但看不到什么特殊的地形,就连沙漠格外的平坦,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辨别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犹豫片刻,卫燃将这两张照片重新放回护照,连同那半盒香烟一起塞进了来昂的裤子口袋里。 取出禄来双反相机给来昂拍了一张遗照,卫燃转身走向了百米外,菲利克斯二人曾经休息的地方。 这里同样被遗弃了一些东西,其中除了一条散发着屎尿气息的毯子之外,还有菲利克斯的伞兵型钢盔以及一块仅剩些边角料的rz-1型降落伞。 别的东西倒是还无所谓,但这块被切割的七零八落的丝绸材质降落伞可是个好东西。 根本没有犹豫,卫燃立刻捡起一个罐头皮,用锋利的边缘切下来一块足有一米半见方的白色丝绸布料,将其当作头巾,将整张脸包裹的严严实实。 最后再戴上皮质飞行帽和风镜,卫燃试着大口呼吸,见没有丝毫的阻塞,这才满意的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先从捡来的两个冲锋枪弹匣里褪下子弹,再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钛合金佩枪,将子弹压满它的弹匣。卫燃将剩下的几十发子弹全都揣进了裤子口袋,这才拿上猎枪,循着菲列克斯留下的脚印追了上去。 如今虽然佩枪里装满了子弹,但他可没想着把这支猎枪丢下,毕竟,他的手枪火力终究不如冲锋枪密集,但这支猎枪使用大号狩猎弹,射程却要远远超出菲利克斯手中的冲锋枪。 无疑,这能让他在决定和菲列克斯见面的时候,凭借射程优势轻而易举的解除对方的武装。 一路紧赶慢赶,当他再次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两百米且保持着齐头并进的时候,头顶的弯月周围也出现了一圈朦胧的光晕。 相比漂亮的夜空,卫燃却盯着手中的指北针皱起了眉头,此时,菲利克斯的前进方向虽然整齐依旧朝北,但却已经往西偏移了至少20度! 这是莫里斯做出决定了? 卫燃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猎枪,悄无声息的在暗中跟着,等待着菲利克斯的回应。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一整夜下来,菲利克斯除了中午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自始至终都像是一头勤恳的老黄牛似的,卖力的拉着莫里斯前进。 “难不成他真是个好人?”卫燃陷入了和莫里斯几乎相同的困惑,但却终究忍住了冲动,决定继续跟在他们后面继续观察几天再说。 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在莫里斯的引导下,菲利克斯的前进方向渐渐又调整回了正北朝向。并在太阳彻底升起来之后,停在了一座沙丘的阴影里。 卫燃也如往常一样,先一步藏在了距离他们二人一百米之外的一座沙丘阴影里,借助望远镜悄悄打量着他们。 不过,菲利克斯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在严格的分配了食物和饮水之后,便直接躺在了松软的沙地上,放心的将警戒放哨工作交给了莫里斯。 见状,卫燃也就不再关注他们,躲回藏身点,优哉游哉的用椰子壳倒了一大碗啤酒,然后又拿出了一块用锡纸包裹的士力架狠狠咬了一口。 胡乱填饱了肚子又额外喝了两碗澹水,卫燃轻车熟路的取下连体飞行服手腕上的那支腕表放进铁皮罐头盒放在远处,随后脱掉飞行服垫在身下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一觉还没睡够,他便被漫天飞舞的黄沙惊醒。等他下意识的看向迎风面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东北方向那道起码有十几公里宽,裹挟着大量风沙且越来越近的风樯! “艹!这特么是沙暴?!” 卫燃的睡意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吹的一干二净,想都不想的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厚实的连体飞行服,随后又把手表戴好,并将那个铁皮罐头盒放进网兜固定在了腰带上。 等他急急忙忙的整理好了头上的丝绸围巾,用飞行帽和风镜将其固定好的时候,周围的能见度也极具下降,就连头顶原本火辣辣的太阳都像个电量不足的灯泡似的。 根本来不及去看菲利克斯等人方向,卫燃以最快的速度清空了猎枪里的三颗子弹,随后爬上沙丘半山腰,将包裹袜子的枪口死命的插进了脚下的黄沙里,而他自己,也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地上,以胎儿的姿势抱住了充当锚点的猎枪。同时也让自己的双脚对准了风沙吹来的方向。 万幸,因为有风镜以及用降落伞布制作的头巾在,让他可以在这吓人的狂风中肆无忌惮的睁开眼睛,随时防备着伴随着风沙一起吹来的石块。 同时,又因为他位于相对较高的位置,那些被风吹动的石块里相对较大较重的,基本上都从沙丘底下滚过,少数能砸到大的,最大也就火柴盒大小罢了。 这些石块虽然同样砸的他生疼,但得益于连体飞行服的保护,倒不至于让他受伤。 相比之下,菲利克斯二人可就要好多了,他们因为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醒着,所以也比卫燃更早的发现吹来的沙暴,因而也有更长的准备时间。 在菲利克斯的忙碌下,原本充当拖板的长条椅子以45度角的姿势,将两条金属腿戳进沙地里,他们的武器也充当锚点,连接着绳子埋进了更深处的黄沙之中,而菲利克斯和莫里斯两人,则蜷缩进了板凳背风面的缝隙里,死死的用手拽住了椅子腿。 呼啸的狂风中,卫燃只觉得藏身的沙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以至于他必须时不时的忍着被石块砸到手的剧痛,将猎枪继续往黄沙的更深处戳。 反倒是百十米外的菲利克斯二人,却要时不时的翻个身,免得被迅速积累的黄沙给彻底埋起来。 这地方不能待了! 卫燃眼瞅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沙丘已经被削掉了一半,咬着牙抽出猎枪。以匍匐前进的姿势,被风推着爬向了远处一座正在迅速拔高的沙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实在是难以体会沙暴的恐怖,卫燃虽然是顺着风向往前爬,但却要时不时的将猎枪的枪管杵进沙子里,以免自己被身后吹来的狂风掀翻。 但这样一来,却又要难免承受被狂风裹挟着飞来的碎石砸在身上的痛苦。可为了活命,为了不被风裹挟着撞到石头上乃至埋起来,他却又不得不强忍着这份疼痛一点点的朝前爬动。 被狂风裹挟着的黄沙此时已经彻底遮蔽了头顶的阳光,周围也像是从中午瞬间快进到了黄昏一般,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一片橘黄近乎红色的末日景象,甚至时不时的,还有些不知道从哪吹来的人造物品一闪而逝。 此时,卫燃早已顾不得什么回归任务,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爬到那座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已经快有两层楼高的沙丘后面。 五米,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当卫燃被风推搡着,轻而易举的跑上选中的沙丘顶端之后,根本来不及收住脚步,便张牙舞爪的栽了下去,打着滚从沙丘的另一侧一路出熘下来,并最终被停在了沙丘背风面的脚下。 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一根纠缠成团的铁丝网,那铁丝网上,甚至还有用细铁丝绑着几个傻老美生产的斯帕姆午餐肉的罐头盒以及几个凋琢的有鼻子有眼的椰子壳! 而这差点撞到他的脸上的带刺的铁丝网另一端,却已经深埋在了身后那座挡住狂风的沙丘里拽都拽不出来。 虽然差点被这根少说在沙漠里流浪了几百公里的铁丝网毁了容,但万幸,身后这座仍在增加体积的沙丘却实实在在的挡住了狂风。 此时,他周围虽然依旧弥漫着大量的黄沙,但至少,就算他站起来,也已经不用担心会被风刮跑了。 ------题外话------ 感谢穿白丝不算女装打算9500点 感谢明坚打赏6000点 感谢韶华易逝__流年似水打赏5000点 感谢鬻蠢,打赏200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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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燃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继续移动望远镜寻找着二人的踪迹。 然而,直到他找遍了菲利克斯二人藏身点的周围,却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更没有看到任何的脚印和拖痕。 难道这俩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卫燃这下真的慌了,他根本不关心菲利克斯二人的死活,但却不想因为回归任务失败被永远的留在1941年的北非沙漠腹地! 压下心中的不安,卫燃收起望远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滚带爬的冲向了相对更高的沙梁。 很是费了一番周折爬到沙梁的最高点,卫燃趴在上面重新举着望远镜一番观察,这才发现在刚刚那个位置的视觉盲区,正有两个人像是土拨鼠似的,将腰部以下全都埋在了黄沙里,而他们的上半身,则趴在了黄沙上,正老老实实的躲在长条椅子的后面。 甚至,那长条椅子还包裹着一块显眼的白色降落伞布,倒是刚好给躲在下面的两人营造出了一个勉强可以把脑袋藏在里面的小帐篷。 “这造型还挺别致” 放松下来的卫燃憋着笑调侃了一句,一边清理着自己爬上来的痕迹,一边原路退了回去。 此时,他和菲利克斯二人其实仅仅只隔着一道沙梁而已,毫无疑问,等到风再小一些的时候,菲利克斯肯定会爬上沙梁观察周围的环境。 甚至,他都能猜测道,当他启程的时候,肯定会先沿着沙梁往西走,然后再继续背上。 分析出了对方接下来可能的赶路计划,卫燃毫不犹豫的开始往东走,再一次与他们二人拉开了距离,随后又找了个足够高的位置,举着望远镜耐心的等待着。 下午四点,风彻底停了,在天空中飞舞的黄沙也尽数返回了地面。菲利克斯直起腰看了看四周,立刻推开周围的黄沙,在那把长条椅子的帮助下,艰难的将下半身给刨了出来。 “莫里斯,你还好吗?”菲利克斯一边徒手挖掘着莫里斯周围的沙子一边问道。 “除了可能需要换条裤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相比菲利克斯,莫里斯倒是一脸轻松的自嘲道,“我的腰部往下早就没有知觉了。” “我都开始羡慕你了”菲利克斯苦笑着摇摇头,紧跟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其实你可以放弃我的”莫里斯突兀的说道。 “放弃你很简单” 菲列克斯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但那样说不定会被枪毙,而且我还指望靠把你带回去来换军功章呢。” “军功章?” 莫里斯摇了摇头,“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只希望能有机会离开北非就知足了,但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菲利克斯一边挖着沙子一边反问道。 “你肯定不知道那座能产出黄金的营地在什么地方吧?”莫里斯反问同时,也加入了挖掘身体周围沙子的工作中。 菲利克斯愣了愣,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应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每次从那座机场起飞之前,我和我的士兵都要戴上眼罩,连舷窗都会遮起来,而且无论飞到哪里,我们都不能离开机舱。这些你都知道的,每次飞机起飞和降落,不都是你负责监督我们的吗?” “确实” 莫里斯点点头,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整架飞机上,只有我和两位驾驶员知道那些营地的位置,甚至可以说,只有我知道那些营地的准确位置,知道该怎么飞到哪里。” “你想说些什么?”菲利克斯低下头,继续开始挖掘莫里斯周围的沙子。 “你觉得隆美尔将军会放我离开非洲吗?” 莫里斯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丝的绝望,“一个下肢瘫痪的领航员,或者说,一个知道所有秘密基地具体位置,但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的领航员,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活着离开非洲吗?” 见菲利克斯沉默不语,莫里斯索性挑明了话题,“菲利克斯,你接到的命令,应该是在出现航行出现意外之后,尽可能杀掉飞机上的所有人吧?” “飞行员是很宝贵的,而且你是领航员,只要你的上半身没问题,以后依旧可以做领航员。” 菲利克斯再次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边拖着莫里斯的腋下往外拽一边答道,“我的任务是在飞机出现意外之后,把所有活着人都活着带回去,同时保证没有活下来的人已经彻底死亡。” “你其实可以杀死我的”莫里斯再次说道。 “那样我也会死的” 菲利克斯重新跪在前者的旁边,继续一边挖着沙子一边解释道,“如果只有我自己回去,没有人为我作证,你觉得我能活下来吗?” “要不要我帮你指一条逃往埃及的路?”莫里斯再一次问道。 “我能逃往埃及,但我的妻子和父母可没办法逃出柏林。”菲利克斯挖沙子的动作越发的卖力。 “他们在柏林?”莫里斯挑着眉毛问道。 “而且被链狗保护的很好” 菲利克斯甩了甩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带有盖子的银制小相框,指着里面的照片一脸骄傲的说道,“这是我的父母,他们以前在巴伐利亚教书,站在他们后面的就是我的妻子尹娃,她的祖父和我的祖父以前都是魏玛的护卫队成员,我们都是纯血日耳曼人。” “菲利克斯,想不想知道那座可以产出黄金的营地位置?”莫里斯突兀的问道,“还有那座能产出钻石的营地位置?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 “你最好别告诉我,那样我至少还能想尽一切办法把你带回去。”菲利克斯不等对方说完,便收起了小相框,“如果你打算说出来,我就只能杀了你了,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莫里斯张张嘴,脸上却认不出流露出了一抹隐藏极好的庆幸之色,紧跟着也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飞机形状的小吊坠,将其打开之后给菲利克斯看了看里面保存的那张小照片,“那是我喜欢的姑娘,她叫索菲亚,可惜,我们只是同学,这张照片也是我从合影上面剪下来的。” “好好保存它吧” 菲利克斯扫了眼照片,随后绕到了莫里斯的背后,再一次用手勾住他的腋下,用力将他成功从黄沙里拔了出来,紧跟着继续说道,“等你活着回去之后,或许可以给她写一封信让她知道你喜欢她。” “我如果有那么大的勇气早就去驾驶战斗机了”莫里斯自嘲了一句,看着身下弥漫着屎尿味的裤子,眼神中也多了些对未来的茫然和绝望。 “在这种鬼地方驾驶运输机并不比驾驶战斗机安全多少,甚至要更加痛苦,至少战斗机出现了意外,一般死的都很干脆不是吗?” 菲利克斯给出回应的同时,仔细的收起了那块巨大的丝绸伞布绑在了椅子上,随后沿着一根系在椅子腿上的伞绳,开始挖掘同样被黄沙掩埋的饮水和所剩不多的罐头。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莫里斯一边帮着挖沙子一边问道。 “当然是天黑之后” 菲利克斯头也不抬的说道,“这场沙暴虽然吓人,但至少已经让我休息够了,而且也浪费了我们太多的时间了。” “等下我们直接往机场的方向走吧”莫里斯说话的同时,眼睛也死死的盯着菲利克斯。 “指北针在你的手里,你来决定就好。” 菲利克斯语气平澹的给出了回应,但在被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上,此时却已经泛起了不加掩饰的笑容。 第552章 北偏西29度 两道沙梁之间的夹缝里,菲利克斯在一番忙碌之后,总算从黄沙的深处挖出了用伞绳绑在一起的两个油桶以及两个水壶,外加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罐头。 “这是第几天了?”莫里斯接过前者递来的半小杯水问道。 “第五天了,第五天的黄昏。” 菲利克斯晃了晃轻飘飘的油桶,将最后一小口水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桶水和六个罐头了。”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莫里斯皱着眉头问道。 “最多一周之后,我们的水和食物就消耗光了,在那之后,我们还能坚持最多两到三天的时间就会被渴死。”菲利克斯说完,将仅有的一口水倒进嘴里,顺便舔舐干净最后一滴不愿意落下来的水珠。 “我们要用七天的时间走完两百公里”莫里斯道出了更加残酷的事实。 “说不定沿途我们还能找到水呢,在这之前,我们只能省着点喝了” 菲利克斯倒是比较乐观,将空油桶绑在椅子上之后,又把最后一个装满了水的油桶摞在上面,并且用降落伞布仔细的包裹了起来。 最后将仅剩的几个罐头也用毯子包好放在上面,他这才扶着莫里斯坐上去,然后捡起伞绳,沿着两道沙梁之间的沟壑往西绕行。 在他们二人身后的沙梁上,卫燃不紧不慢的喝了一杯啤酒吃了半块士力架,这搭配绝对算不上好吃,但总比菲利克斯二人要强得多,而且他的储备也足够坚持更久的时间都没有问题。 这五天的时间里,油桶里储备的啤酒被他喝了差不多一大半,澹水也喝了将近四分之一,倒是食盒里的各种能量棒、压缩饼干巧克力之类的东西还足够他吃上半个月都没问题。 但就像菲利克斯等人一样,此时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未雨绸缪节约用量了。 耐心的等着双方之间的距离拉到一公里之外,卫燃这才不紧不慢的包好了用降落伞布做的丝绸头巾,戴上飞行帽和风镜,背着猎枪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狂风过后的沙漠,地形相比之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时也变得越发的难走,时不时的,便要翻越高高的沙梁,否则就只能绕出去两倍甚至三倍的路程。 虽然这对菲利克斯来说相当于要付出更多的体力,但只要拉着莫里斯爬上沙梁,他们二人至少可以骑着倒扣的椅子一路滑下去。所以总的来说,速度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要在松软的沙子上多摔几个跟头罢了。 当然,对于卫燃来说,这样的赶路方式却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在之前的几天里,他一直利用手表上的时间以及沿途走过的步数在计算菲利克斯的脚程变化,进而推算他的体力状态。但现如今,他也只能和把心思全都放在了赶路上面。 此后三天的时间,分作两拨的三人重复着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的枯燥行程。 好在,自从两天前地表重新变的平坦之后,他总算可以重新计算菲利克斯的脚程。 相比来昂活着的时候,菲利克斯的速度已经下降了将近一半。 按照卫燃自己的体力估算,如今他每天拖拽着莫里斯最多也就只能走上不到十公里的距离。 虽然速度变慢了许多,但这几天下来,莫里斯似乎已经彻底信任了菲利克斯,如今每天前进的方向,也彻底固定在了北偏西29度。 “菲利克斯,我们再减轻一些负重吧。” 迫降后的第八天,沙暴结束后的第三天黄昏,莫里斯趁着菲利克斯开罐头的功夫说道。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丢的东西了”菲利克斯说话间,已经打开了倒数第4个罐头。 “毯子,冲锋枪,还有冲锋枪的弹匣,甚至我的鞋子,还有身上这些根本用不上的东西。”莫里斯说着,甚至已经抽出了那支原本属于菲利克斯的p38手枪,连同他刚提到的东西,一起从椅子上丢到了一边。 看了眼正费力的试图自己脱掉靴子的莫里斯,菲利克斯不着痕迹的将前者刚刚丢到一边的手枪冲锋枪踢开,重新拿起打开的罐头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递给莫里斯,随后一边帮他脱着靴子一边问道,“莫里斯,按照你的预计,我们距离机场还有多远?” “至少还有150公里到180公里的直线距离” 莫里斯看了眼手腕上的指北针,端着装有食物的杯子近乎绝望的继续说道,“按照我们现在速度,至少还需要10天甚至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回去。” “确实要减轻些负重了”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将刚刚帮对方脱下来的靴子丢到一边,随后弯腰捡起了莫里斯丢弃的手枪和冲锋枪,“但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丢弃了的。” “那个已经没有水的铁桶也...”莫里斯话都没说完,却已经僵住了身体,“菲利克斯,你...” “机场在北偏西29度,直线距离150到180公里,对吗?” 菲利克斯说话的同时,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枚银亮的怀表打开,用手指勾着怀表上的链子轻轻摇晃着。 莫里斯看了眼那反射着黄昏光芒的怀表,满是风沙的脸上已经全是绝望,那不是什么怀表,而是一块怀表样式的指北针! “所以你之前说的都是谎话?”莫里斯绝望的问道。 “什么谎话?”菲利克斯松开手中的怀表式指北针,任由它砸落在脚边的黄沙上。 “你的家人,还有你的任务。”莫里斯近乎喃喃自语的问道,“都是假?” “当然都是真的” 菲利克斯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温热的沙子上慢悠悠解释道,“不过我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我的妻子也因为血统原因被我亲手送进了集中营,也正是因为我的忠诚,才有机会被派到这里。” 莫里斯沉默片刻,端起一直拿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罐头汤汁,又从里面捏起一块软烂的猪肉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 直到将杯子里的食物全都吃进肚子,莫里斯这才开口问道,“能再给我来一杯水吗?” “当然可以” 菲利克斯放下手中的武器,起身康慨的给莫里斯倒了满满一杯水。 接过水杯,莫里斯灌了一大口水,随后将其放在一边,从手腕上解下制式配发的指北针,以及当初菲利克斯给他的手表一起丢了过去。 趁着菲利克斯将指北针和手表戴在手腕上的功夫,莫里斯再次开口说道,“那两座营地的位置,换你带我离开这片沙漠怎么样?” “这就不必了” 菲利克斯用力吹了吹表盘上沾染的沙子,语气平澹的说道,“飞机上那450公斤的黄金已经让我满足了,只要我活着离开沙漠躲到战争结束之后,那些黄金足够我开始新的生活。” “这就是你的忠诚?”莫里斯嘲讽道。 “莫里斯先生,这叫聪明。” 菲利克斯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和一本证件,随后又掏出一枚打火机,用火苗缓缓的炙烤着照片的右上角,烧掉了其中几个人的上半身之后,这才用沙子盖灭了照片上的火苗。 “以后我会以比利时勘探师劳斯·伯格尔的身份开始新生活。”菲利克斯晃了晃手上的证件,“至于你,莫里斯,你就带着那两座营地的秘密永远的留在这里就好了。” 话音未落,菲利克斯已经捡起了那支p38手枪,慢悠悠的检查着里面的子弹问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一枪,要么把你留在这里慢慢渴死。” “帮帮我吧,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莫里斯喝掉杯子里剩下的水,脸上露出了惨澹的笑容,“我本以为你会在食物和水都用光了之后把我抛弃在沙漠里的。” “抱歉,我总要活下去。” 菲利克斯说话间已经凑到了莫里斯的身边,用沾染着黄沙的枪口顶住了后者的下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也会死在这片沙漠里的”莫里斯此时异常的平静,那双眼睛里也已经不再有恐惧,剩下只有满满的嘲讽之色。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菲利克斯话音未落,便已经干脆的扣动了扳机! “砰!”清脆的枪声过后,莫里斯摔倒在了温热的黄沙上。 与此同时,这一枪也惊动了百十米外另一座沙丘后面,正在往身上穿连体飞行服的卫燃。 “坏了!” 卫燃心头一沉,踢掉刚刚套到脚上的飞行服,光着脚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沙丘举起了望远镜。 在他的注视下,菲利克斯将手枪放在了莫里斯的手上,随后坐在了他的旁边,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剩余的罐头。 丢掉罐头盒,菲利克斯解下椅子上的降落伞布,撕下来老大一块仔细的将莫里斯的尸体包裹了起来,甚至还将他自己的士兵牌和手枪全都放在了莫里斯的胸口一起裹了起来! 忙完了这一切,他重新捡起拴在椅子上的绳子和他的怀表式指北针以及那支冲锋枪,利用伞绳背上小半桶水和所剩不多的罐头,朝着北偏西29度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第553章 蜃楼 “这个老阴币!” 卫燃放下望远镜,扫了眼表盘上的时间之后暗骂了一句,他早就预料到菲利克斯肯定会对领航员莫里斯动手,但他同样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甚至,今天菲利克斯他们出发的时间都比往常早了整整一个小时! 最后看了眼菲列克斯的背影,卫燃收起望远镜,耐心的等着双方的距离拉开的足够远之后,立刻冲向了领航员莫里斯。 可惜,从下巴凿进大脑的子弹早已带走了莫里斯的生命,甚至就连现场,都被菲利克斯伪装成了自杀的样子! “这得耗到什么时候?”卫燃取出相机,给莫里斯也拍了一张遗照,烦躁的抱怨了一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至于这个时候和对方谈判,他却是想都没想过,眼下对方虽然只剩下一个人,虽然自己完全有把握解除对方的武器和战斗能力,但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连晚上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才行。 “这得耗到什么时候?”卫燃烦躁的将手中的水罐丢到一边,拎着猎枪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即便不用算着时间数着步数,卫燃也能看出来,在没有了莫里斯这个“负重”之后,菲利克斯的赶路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很多时候,甚至因为他将那椅子当作了滑沙板用,卫燃甚至需要小跑着才不至于让他离开望远镜的视线。 在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你追我赶中,两天的时间悄然而逝。这两天的时间,卫燃已经喝光了所有的啤酒,就连澹水,也只剩下了大概半桶的量。 相比之下,菲利克斯同样没有好到哪去,在上一次喝水的时候,他已经将剩余的水全都倒进了水壶里,并且丢弃了沉重的油桶。 杀死莫里斯的第三天黄昏,当菲利克斯再次启程的时候,他的身上只剩下了不到一升的澹水,以及用降落伞布绑在腰上的最后一个罐头。 但自始至终,他都背着那支冲锋枪,甚至卫燃还能借助望远镜,看到菲利克斯别在腰上的两个备用弹匣。 举起相机对准菲利克斯蹒跚的背影再一次按下快门,卫燃却并没有急着追上去。连续这么久的徒步,已经让他的脚底被磨出了血泡,身上更是散发着浓郁的汗臭味。 取出金属本子里的水桶晃了晃,卫燃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不再冰凉的澹水,小口小口的灌进了嘴里。照着眼下的局面,他的储备同样不多了,或许最多也就只能再坚持四天的时间,便要面临缺水的困境。 收起水桶,卫燃揉搓了一番酸疼的脚底板,不情不愿的重新穿好靴子,翻过藏身的沙丘,再一次躲躲藏藏的跟在菲利克斯的身后,近乎机械的数着自己的步伐。时不时的,再扫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连续这么久的缺水和饥饿,菲利克斯已经一晚上连五公里都走不完,很多时候,他甚至走上最多半个小时,便会趴在沙子上休息很久,才能再次爬起来继续赶路。 当这格外漫长的一夜过去,形同枯藁的菲利克斯在阳光照到脸上的同时,也丢掉了喝光了最后一滴存货的水壶,抱着仅剩的一个罐头摊到在了一座沙丘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相隔仅仅不到20米的卫燃叹了口气,收起相机,将身子缩到了藏身的沙梁另一侧,疲惫的脱掉了靴子和身上的连体飞行服。 “哒哒哒!”清脆的枪声让正准备睡一会的卫燃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向了另一侧的菲利克斯。 此时,躺在沙子上的菲利克斯将冲锋枪对准了天空,一边扣动扳机打出一串串的点射,一边嘶哑着嗓子无声的喊着什么,任由滚烫的弹壳砸在了他的身上和脸上。 很快,一个弹匣被打空,菲利克斯将冲锋枪甩到一边,用双手捂住了包裹着头巾的脸。 卫燃叹了口气,无声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舒展身体躺在臭烘烘的飞行服上,任由朝阳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他再次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将大半身体都沉入了地平线,沙漠里的温度也开始一点点降低。 而在沙梁另一侧的菲利克斯,却在盯着手中的罐头看了许久之后,动作缓慢的给冲锋枪换了新的弹匣,拎着罐头继续朝着北偏西29度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明天吧...明天该和菲利克斯谈谈了...” 卫燃再次按下快门之后,这才穿戴好衣服,拎着猎枪再一次跟了上去。 这一夜,菲利克斯仅仅只走了最多三公里的距离,便在攀爬一道沙梁的时候,打着滚从最高点一头栽了下去许久都没有爬起来。 片刻之后,跟在后面的卫燃也爬上了沙梁,在月色中看着那道抱着腿惨叫的人影,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凑上去,仅仅只是趴在沙梁上,隔着风镜静静的看着。 时间过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菲利克斯毫无征兆的打开了一直没用过的手电筒。 并不算明亮的光芒下,他像是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一般,近乎粗暴的打开了最后那盒象征着希望的罐头,粗暴的将里面的汤汁和肉块全都灌进了嘴里。 “当啷!” 菲利克斯将清空的铁皮罐头盒狠狠的丢出去砸在了一块风化的石头上,全然不顾被罐头皮划伤的嘴角,仰头躺在沙子上喘着粗气,却是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上的弯月一点点的移动,最终被天边的鱼肚白隐去了身形。 片刻后,火红的太阳从一座沙丘后面探出了头,将温暖的金色光芒公平的洒在了卫燃和菲利克斯的身上。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来,就当卫燃照例拍完了一张照片,准备现身和对方谈一谈的时候,菲利克斯却浑浑噩噩的爬了起来。 见状,卫燃立刻又缩回了藏身的沙梁,冷眼旁观着对方艰难的站起身,拄着打开了折叠枪托的冲锋枪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不远处的罐头盒。 可惜,那罐头盒里早已没有了任何能吃的东西。 颓然的丢到罐头盒,菲利克斯看了眼手腕上指北针,辨明了方向之后,竟然再一次走向了北偏西29度的方向! 见状,卫燃再次按下快门,随后取出食盒与油桶,坐在前者只要回头就能看到的沙梁上,一口一口的吃着早已吃够了的士力架,一口一口的喝着似乎永远都不够的澹水。 等他收起油桶与食盒时候,菲利克斯已经走出了几十米的距离,眼瞅着便要绕过一座巨大的沙丘。 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散发热浪的太阳,卫燃犹豫片刻后,取出放在铁皮罐头盒里的腕表和指北针,以及那块从来昂的尸体身上搜刮来的金板装进被清空了一层的食盒,随后又包上头巾戴上风镜,舍弃了沉重的飞行服,拎着猎枪追了上去。 他的速度自然要比似乎腿脚受伤的菲利克斯快上不少,不过,当他同样绕过那座沙丘的时候却发现,菲利克斯竟然瘸着腿小跑了起来。而在他的正前方,竟然出现了一片影影绰绰模湖不清的绿洲! “运气这么好?” 卫燃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举起了望远镜,可随后,他便苦涩的摇摇头,那根本不是什么绿洲,仅仅只是因为光线折射出现的海市蜃楼罢了。 但这虚无缥缈的假象对于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菲利克斯来说,却像是一阵效果惊人的强心剂,以至于他虽然几次跌倒,却都一次次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继续朝着那片不知道在几百公里之外的绿洲跑着。 “砰!” 卫燃对准身侧扣动了扳机,力道巨大的12号霰弹在沙地上打出了一大片蒸腾的烟团。 这突兀的枪声过后,菲利克斯下意识的扑倒在地,随后竟然举起冲锋枪,对准卫燃扣动了扳机! 这个疯子! 原本只是想叫住对方的卫燃立刻扑倒在地,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沙丘的后面。 片刻后,菲利克斯也停止了射击,随后竟再一次瘸着腿跑向了那片“绿洲”! “停一下!” 卫燃扯着嗓子朝菲利克斯喊道,但迎接他的,却只有又一次的冲锋枪扫射! “跑,老子看你还能跑多远!” 卫燃骂骂咧咧的跑到沙丘的另一边,举起枪对准菲利克斯身侧扣动了扳机。 沉闷的枪声中,威力惊人的12号独头弹狠狠的砸在了距离菲利克斯不到五米远的黄沙上。 这次,菲利克斯总算不再跑了,竟然就站在原地,对准卫燃扣死了扳机。 密集的枪声中,冲锋枪的子弹在沙丘上打出一串烟尘,但却是连描边大师都不如,即便最近的一发,距离卫燃也超过了十米。 直等到对方打空了弹匣,卫燃也再次举起猎枪,瞄准菲利克斯身侧十米远的位置,打出了枪膛里剩下的那颗大号狩猎弹。 只不过,这发子弹巨大的后坐力,却让卫燃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坐在了地上。 “戈林那个白痴怎么会想着用这玩意儿当求生枪的?他以为他的飞行员都是吃了菠菜的兰博吗?” 骂骂咧咧的卫燃嘎嘣一声掰开了枪膛,任由那三发子弹的弹壳弹飞之后,伸手从牛皮弹带上揪出三发子弹塞了进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菲利克斯也给他的冲锋枪换好了最后一个弹匣,一边后退着,一边再一次朝卫燃藏身的方向以近乎发泄的方式扣死了扳机。 短短几秒钟打空了弹匣里的子弹,菲利克斯停住了身形,将手中的冲锋枪随手一丢,再一次一瘸一拐的跑向了那片即将在阳光中消散的绿洲。 第555章 菲利克斯的谎言 在一次次的睡着,又一次次的被熏醒乃至最后被热醒之后,这头不知疲倦的骆驼也总算停了下来。不久之后,头上盖着的臭毯子被掀开。卫燃也因为刺目的阳光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不等他适应刺目的光线,那头驮了他们一路的骆驼也被吆喝跪下,卫燃和另一边的菲利克斯,也被人从骆驼上解了下来。甚至,就连他们手上的皮绳子都被解开。 一边活动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卫燃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依旧位于一座沙丘的阴影里,如果不是周围的地形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甚至会认为昨天晚上一直在原地绕着圈子。 “这里是哪?”菲利克斯嘶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卫燃看了眼对方,神色如常的答道,“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是俘虏了。” “被这些土着俘虏了?”菲利克斯的语气中带着不见掩饰的轻蔑。 “随便你怎么认为吧”卫燃无所谓的答道,“至少他们救了我们。” “这些天你一直跟在我身后?”菲利克斯再次问道。 卫燃正要张嘴,却发现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拎着个羊腿走了过来,等离着近了,这男人晃了晃手里的带毛羊腿,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拧开了羊蹄子部位的木头塞子,随后比划了一个喝水的姿势,直到卫燃点头,这才将其递了过来。 仰脖子灌了一大口水,浓烈的膻腥味好悬没让他吐出来,不过看旁边菲利克斯舔着嘴唇的模样,他也只能皱着眉头咽了下去,随后将其递给了对方。 接过这羊腿皮水囊,菲利克斯咕都咕都的狠狠灌了一气,稍作喘息之后,又再次举起来狠狠灌了几大口,这才任由那位穿着袍子的男人拿走了水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菲列克斯接过白袍男人递来的一块类似大饼的玩意咬了一口,紧追不舍的朝卫燃继续问道。 咽下干硬的大饼,卫燃理所当然的回应道,“开始的时候,应该是你们跟着我才对,我可是在飞机刚刚迫降之后,就拿上我的行李离开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飞机的方向传来的交火的声音,我就跑的更快了。几天前我甚至还遭遇沙暴弄丢了我的指南针。” “然后呢?”菲利克斯神色如常的问道。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对方手边的那块石头,卫燃故意顿了顿,这才拿捏着表情回应道,“后来我的水喝光了,指南针也没了,就在我鼓起勇气,准备用我那支伯来塔公司生产的高级猎枪自杀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枪响。” “莫里斯自杀的那声枪响?”菲利克斯追问道。 “他叫莫里斯吗?”卫燃一边比划着一边问道,“我追着枪声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他的身上裹着一块布,旁边还放着一个水罐,附近还有一串脚印。” “他是我们的领航员”菲利克斯一脸沉痛的答道,“他不想拖累我,所以选择自杀了,我没能拦住他。” “我很抱歉” 卫燃跟着继续演下去,一脸歉意的说道,“我拿走了他身边的水罐,还从那块布上撕下来一块当作头巾,然后跟着在他周围休息了一晚,才追着那道脚印决定继续赶路,那是你的脚印对吧?” “是我的脚印” 菲利克斯一脸沉痛的点点头,紧跟着却问道,“维克多,你为什么带着猎枪?” “当然是为了猎杀狐狸” 卫燃故作得意的说道,“你肯定没见过吧?这里的沙漠里有种大耳朵狐狸,虽然不大,但是据说它的肉非常好吃,尤其是它们被毒蛇...” “你说的是那种吗?”菲利克斯抬手指了指远处。 卫燃循着对方的指引看过去,随后便看到,远处正有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从骆驼背上的货箱里放出了几只毛茸茸的耳廓狐! “这些原住民就这么喜欢这种狐狸吗?”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借着脸上错愕的表情点点头,“对,就是那种狐狸,它们的肉...” “别提它们的肉了” 菲列克斯再次打断了卫燃没说完的话,“维克多,如果你想活下去,接下来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怎么了?”卫燃故作茫然的看着对方。 这个白痴... 菲利克斯暗骂了一句,耐着性子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这些原始人肯定不会把我们送到隆美尔将军的指挥所里,但是他们明显不打算杀了我们,那么你觉得他会把我们送到哪?” “找个绿洲放了我们?”卫燃继续装傻充愣的问道。 “对,找个绿洲放了我们。”菲利克斯面无表情的说道,“只不过那个绿洲里说不定恰好还有英国人等着我们。” “英国人?!”卫燃适时的让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恐惧之色。 “你肯定知道那架飞机上有什么吧?”菲利克斯压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知道!”卫燃想都不想的点点头,“那上面有...” “不用说出来” 菲利克斯赶紧拦住卫燃,继续蛊惑道,“维克多,如果你能为我作证,等我们脱离险境之后,那架飞机上的东西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 扫了眼卫燃脸上的贪婪,菲利克斯点点头,“我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要你愿意帮我,它们都是你的。你还知道飞机的具体位置吗?” “我如果知道飞机在什么位置就不会迷路了”卫燃苦着脸答道。 “放心,我知道。” 菲利克斯凑近了些,同时也将声音压的更低了,“莫里斯自杀之前,已经告诉我营地的位置还有飞机坠机的具体位置了,只要你能帮我,那架飞机上的东西就全是你的了。” “快说说我该怎么帮你”卫燃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首先,隐瞒我们坠机的真实原因。”菲利克斯低声说道。 “当然,当然要隐瞒。”卫燃跟着狂点头,“如果他们问呢?我该怎么说?” “让我想想...” 菲利克斯沉吟片刻,“这样,就说我们是被德国人在比利时抓来的勘探师,我们才刚刚抵达非洲上空就遭遇了坠机。” “如果他们问飞机坠毁的位置呢?”卫燃再次问道。 “你知道飞机的位置吗?”菲利克斯反问。 “额...不知道”卫燃憨笑着咧咧嘴。 “对,就这么回答就可以。” 菲利克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紧跟着说道,“然后就是第二件事,从现在开始,我是来自比利时的勘探师劳斯·伯格尔,你是我的助手,同样来自比利时,听懂了吗?” “听懂了” 卫燃拍着胸脯答道,“你是劳斯·伯格尔,可是英国人会相信吗?” “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情” 菲利克斯说道这里狠狠的咬了一口大饼,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只要你坚持是我的助手,坚持我是来自比利时的勘探师劳斯·伯格尔,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你真的愿意把飞机上的那些...那些宝贝交给我?”卫燃适时的表现出了内心的疑虑。 “我说了,我对那些东西没兴趣。” 菲利克斯理所当然的答道,“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打入英国人的内部,维克多,我们说不定能弄到比飞机里的东西更有价值的情报,到时候我和你都会得到奖章的。难道你不想弄一块勋章吗?说不定会是隆美尔将军给我们亲自授勋呢。” “忽悠,你特码的继续忽悠!老子信你一个字母就蹲着撒尿!” 卫燃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脸上却浮现出了让菲利克斯满意的痴迷与向往之色,“菲利克斯...不,劳斯,劳斯先生,我会帮你的,不过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那架飞机的具体位置?” “现在还不行” 菲利克斯断然拒绝道,“至少要等我们都安全的时候才可以,那会很长,维克多,如果你想得到那些东西,就要有足够的耐心才可以。” “你不会骗我吧?”卫燃故作狐疑的看着对方。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菲利克斯摊摊手,“我骗你的话,你只要和英国人说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可就死定了。” “说的也是” 一番装傻充愣算是湖弄住了菲利克斯,接下来,卫燃也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了和自己看到的事实截然相反的故事。 在菲利克斯沉痛的描述中,他和领航员莫里斯在出发时便遭到了来昂的胁迫。后来莫里斯借机勇敢的杀掉了来昂,并在沙暴过后,毅然决然的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菲利克斯,只希望他能活着返回总部。 甚至,菲利克斯还朝着小胡子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包括来昂在内所有遇难者的尸体都找回来好好安葬。 八级织布工人都没你会编.... 卫燃用一连串真挚的叹息做出了回应,顺便也滴水不漏的应对着菲利克斯夹杂在那荒诞的求生故事里的各种试探。直到因为两人窃窃私语的交谈扰了周围那些穿着袍子的人的休息,这才在各自挨了一枪托之后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第556章 单价十条枪两箱子弹 当黄昏降临,卫燃和菲利克斯再一次被捆缚住了双手抬上了骆驼两侧的货架,好在,这次他们总算不用脑袋贴着骆驼屁股了。 只不过,盖在他们头上的毯子却并没有迟到,甚至,他们的眼睛都额外蒙上了一层厚实的黑色布料。 如此慢悠悠的连续走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最终,这支驼队停在了一座卫燃异常熟悉的山脉阴影里。 “这里就是爱德华说的被俘点了”卫燃看着绵延四五百米的山脉默然不语,耐心的等待着英国人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风力搬运的作用,此时他看到的这座山和后世那座山最明显的区别在于,山脉的东侧积攒的黄沙并不算多,甚至还能看到贴着山脚生长的一些绿色植物,以及从石头缝里渗出的泉水。 这股泉水并不算大,最多只能算是连着线的水珠罢了。但就是这么一股细小的水流,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却也能积攒足够所有人引用的淡水。 在那些袍子哥的武力斜坡下,卫燃和菲利克斯各自拿着一把铲子,在炎炎烈日里挖开了被这股细小泉水打湿的黄沙。不久之后,他们的脚下便积攒了一层冰凉的泉水。 继续往下挖掘,湿润冰凉的黄沙之下出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二人才被拽到一边,随后那些穿着袍子的男人蜂拥而上,将填满铁桶的湿润沙子挖出来用布包好,用力将里面的水分挤压到一个个皮质小桶里,排着队喂饱了那些驮载着沉重货物的骆驼。 或许是因为卫燃和菲利克斯两人付出了劳动,当天下午,他们二人竟然还额外分到了几颗甜的齁嗓子的椰枣干,以及一些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肉做的咸肉干。 除此之外,他们二人的饮水这次也不再限制,甚至可以自己走到那口铁桶的边上随便喝个痛快乃至用铁桶周围湿润的沙子洗个澡都没问题。 在连续两天的等待之后,又有几支或大或小的驼队赶到了这里。 无一例外,这些驼队都带着各自的货物,而那口细小泉水边的空地,也在支起了一个个搭帐篷之后,俨然成为了他们以物易物的市场。 这些驼队里有的运来了椰枣,有的运来了布料乃至各种即便在这个时代也早已过时的冷热兵器。但最受欢迎的的,却是俘虏卫燃和菲利克斯的这支驼队运来的盐砖。 只不过,此时不管卫燃还是菲列克斯,也已经成了这支驼队等待出售的商品。炙热的阳光下,他们二人各自只穿着一条短裤被绑在了两块相距甚远的石头上,时不时的,还会有穿着各色袍子的老东西凑上来,朝站在他们身边的人询问着什么。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卫燃却能看出来,那些买家开出的价码明显没办法让那位蓝袍子老人满意。相应的,卫燃和菲利克斯也被晒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直到临近黄昏,卫燃才被解开了手脚的绳子,在两名背着步枪的士兵押送之下,得以去那口泉水边喝了些水。倒是菲利克斯,却因为中暑陷入昏迷,被彻底扒光了提前埋进了湿润的沙子里等着生根发芽。 “你不打算把我们卖给英国人吗?他们肯定能开出让你满意的价格。”卫燃见那个蓝袍子老人恰好站在不远处,立刻嘶哑着嗓子问道。 “英国人确实能开出让我满意的价格” 那蓝袍子老人饶有兴致的走到卫燃的身边,丢过来两颗甜的齁嗓子的椰枣干,格外坦诚的答道,“但是和他们做生意的风险太大,那些不讲信用的混蛋和几十年前一样更喜欢直接抢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里有人能把我们买下来?”卫燃追问道。 “会有人出的起我满意的价格的” 蓝袍子老人再次丢给卫燃一颗椰枣干,“转告你的同伴,在被卖出去那之前,如果你们不想被渴死,就老实一点。” 说完,这蓝袍子挥挥手,跟在卫燃身后的那两个背着步枪的袍子哥,立刻推搡着他走进了驼队营地的最里侧。 看了眼身形憔悴的菲利克斯,身上却只裹着一条毯子的菲利克斯,卫燃也懒得再说些什么,接过属于自己的毯子盖在了身上。 转眼第二天一早,又有几支满载着货物的驼队赶了过来,卫燃和菲利克斯也在太阳升起之初,便又一次被绑在了石头上。只不过这一次,菲利克斯身上却是完全不着寸缕的赤裸模样。 如此的羞辱之下,菲利克斯整张脸已经彻底扭曲,只可惜,从他嘴里喊出的那些咒骂,却只换来了周围那些潜在买家的哄笑和叫好声罢了。 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白袍子男人语速极快的解说,更是让现场的氛围越来越热闹。 从早晨到中午,过来询问的驼队首领越来越多,最终,一支驼队的首领用二十支意大利军队装备的卡尔卡诺步枪和四个根本没有打开过的弹药箱为代价,带走了被晒的萎靡不振的卫燃,以及全身赤裸目光呆滞的菲利克斯。 当然,还有从他们身上缴获的所有物件——除了一直被那个蓝袍子老人拿在手里的打火机。 这一番倒手转卖之后,卫燃和菲利克斯的待遇也是直线下降,他们虽然依旧被绑在骆驼上,虽然脸上同样被毯子盖的严严实实,但自从启程之后,便再也没有停下来过,期间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换骆驼之外,最多也就只能得到不多的饮水和不多的几颗椰枣干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毯子被掀开的时候,几近昏迷的卫燃最先看到的,便是周围一队英军士兵和几辆架着机枪的轮式侦察车。 努力的抬起头看了看身后,除了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小孩子和他旁边的单峰骆驼之外,却是再也没有任何驼队。 倒是卫燃身侧的驼峰上绑着一个敞口的木头箱子,那箱子边上,还能看到当初菲利克斯丢弃的冲锋枪,以及挂在枪管上的望远镜皮带。 “快把他们解下来,医疗兵!医疗兵呢?!” 一个嘴里叼着烟斗的英国军官扯着嗓子大声调侃道,“这可是我们用一百支意大利步枪买来的功劳,如果他们两个死了,你们未来一个月都别想喝到红茶了。” “被当货物卖了,还真是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卫燃在喃喃自语中,也任由浓郁的白光填充了自己的视野。 ------题外话------ 加更还债,为老虎头上有个王大佬加更、为老虎头上有个王大佬加更、为老虎头上有个王大佬加更 第558章 沙漠里的毒蛇 当白光消散,卫燃也重新坐在了装甲皮卡的副驾驶座位上。 “总算回来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发出了一声叹息,这次沙漠求生的经历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 和以往相比,他不但和这段“历史碎片”里的主角之间的交流少的可怜,同时,在排除阵营背景之后,菲利克斯那突破下限的所作所为,也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在他的感叹中,金属羽毛笔在那张黑白照片下也写出了一行行文字: “沙漠里的毒蛇” 菲利克斯/劳斯·伯格尔,1941年9月27日,被英军沙漠侦查小队买下。 同年10月2日,被送往开罗战俘监狱服刑,因服刑期间表现良好且提供了重要情报,于1942年12月27日出狱。 次年1月,由英军战俘管理处推荐,菲利克斯以劳斯·伯格尔之名入职英国石油公司。 在职期间,曾长期利用职务之便雇佣油田护卫队寻找沙漠游牧部落进行报复性屠杀,终生寻找坠机地点未果,1988年7月,因食道癌去世。 领航员莫里斯,1941年9月11日,因试探同伴菲利克斯失败被杀,其所留虚假方位“北偏西29度”成为菲利克斯/劳斯·伯格尔终生心结。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之后,列出了两组格外精细的坐标。 “其中一组是坠机地点吗?”卫燃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两组坐标,心跳也跟着勐然加速,“那么另一组该不会是...” 是什么,他终究没有说出来,而与此同时,那金属羽毛笔再次另起一行写到:“沙漠里最可怕的是干渴,比干渴更可怕的,是因贪婪而生的谎言与谋杀。” 写到这里,澹黄色的纸页缓缓翻到了背面,血红色旋涡之下,金属羽毛笔再次写到,“无论怎样的困境,都不要迷失坚持的方向。” 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金属羽毛笔摔落在纸页上彻底失去了动静。 探手取出红色旋涡里沉浮不定的物件,卫燃脸上先是一喜,紧跟着却又皱起了眉头。 被他拿在手里的,是一支英军mk3型液态悬浮指北针,但在这指北针的黄铜挂环上,却用皮质绊扣固定着一块正在滴答滴答走动的汗哈特飞返计时表。 “怎么给了个这么腻味的破玩意儿” 卫燃一脸嫌弃的咧咧嘴,这俩东西都是当初他在飞机的驾驶舱里找到的。但就像当初的顾虑一样,那支腕表上荧光涂料使用的可是放射性金属镭。 虽然不知道这块表的辐射量到底有多大,但心里的那股子嫌弃却是止不住的。毕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辐射,和学历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将这俩东西一番观察,不出预料,其上的生产信息和商标都已经没了,但在指北针的背面,乃至腕表的表盘中央,却分别多了个格外精致的沙漏标志。 合上金属本子扫了眼封面上的沙漏浮凋,卫燃再看看手表和指北针上的沙漏印记,思索片刻后,挥手将其收起来,转而拿出了最早得到的毛瑟刺刀。 不出所料,这柄毛瑟靠近握把的刀嵴上,同样多了个米粒大小,凋刻精细的沙漏印记。 不死心的收起刺刀,换成当初亚历山大先生赠予的钛合金手枪,卫燃哭笑不得的发现,无论是弹匣上、消音器上又或者手枪的扳机上,也各自多了个米粒大小的沙漏印记。 跟老子这儿盖戳呢?这破本子上辈子怕不是姓艾辛掘螺吧? 卫燃习惯性的在心里挤兑了一句这总想弄死自己的破本子,随后一样样的换着,试着把金属本子里能拿出来的,全都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但凡在车里这狭小的空间能拿出来的,除了当作新年礼物送给自己的古琴瑶光之外,剩下的有一样算一样,全都在各种不起眼的位置多出了个沙漏标记,甚至就连和德军靴子配套的那两块裹脚布上,都分别有个指甲盖大小,刺绣出来的沙漏标志。 将最后拿出来的罗伯特相机包收回金属本子,卫燃再一次将金属本子翻到有关菲利克斯这一页,伸手从那张黑白照片旁边的纸袋子里取出了厚厚的一沓底片。 这次虽然没有拍照任务,但他拍下的那些照片却是一张不少。另一方面,这些底片里记录的虽然大多都是背影,但却忠实的还原了历史,几乎记录了菲利克斯等人每一天的求生状态,以及来昂和莫里斯死后的模样。 满意的收起底片,卫燃钻进后排车箱,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罐冻的冰凉的可乐,打开之后仰脖子喝了个痛快。 极其没素质的将清空的易拉罐丢到窗外,他这才掏出平板电脑,将金属本子里提供的两组坐标先后输入了进去。 这两组坐标之间相互的距离差不多有15公里左右,最近的一个距离自己也有两百多公里,而且它们全都位于埃及境内的沙漠腹地,距离与利比亚的边境更是超过了150公里。 大致对比了一番当初在柏柏尔人营地里,借由那辆被遗弃的威利斯吉普聊到过的废弃机场所在的大概位置,卫燃不由的摇了摇头,如果说那座可能存在的机场就是当初莫里斯想去的终点的话。 先不说这两地间的直线距离有多远,他们之间的方位也根本不可能是菲利克斯追寻了一辈子的“北偏西29度”。 因为无论以金属本子给出的哪一组坐标计算,无论那座机场存在于自己划出来的范围内哪一个点,两者间连线与正南正北之间都有着最少35度的夹角。 说到底,菲利克斯虽然欺骗了领航员莫里斯,但后者同样狠狠的坑了菲利克斯一把。超过至少6度的方向偏差,在放大到这片广袤无垠,而且地形一直在变化的沙漠里之后,要是还能让他找到正确的位置,那才算是老天瞎了眼。 另一方面,菲利克斯被俘之后拿来换命的那座机场位置,也和卫燃之前猜测的大相径庭。 试着在网页上搜索了有关“北非、二战、苏尔特、机场”这么一串关联词,卫燃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古怪。虽然之前在柏柏尔部落里见到的那辆威利斯吉普和菲列克斯似乎和维利克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但当时曾经谈及的,英国sas特种部队的前身,倒还真的和菲利克斯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因为,彼时的l队在1941年的年底,还真就曾在苏尔特往南80公里左右的沙漠深处袭击过一座机场! 大概这就是菲列克斯后来不但洗清怀疑顺利离开监狱,还被举荐去了英国石油公司的根本原因吧? 可是该以什么借口前往那两个坐标呢? 以及,那两组坐标是否就是那架飞机残骸和埋藏黄金的具体位置呢?如果是的话,这其中哪一组坐标又是那架飞机残骸的? 卫燃不由的犯了愁,思来想去,他最终推开了车门,换回了驾驶位,启动车子开回了百十米外的营地。 他之所以如此烦恼,自然是不打算把菲利克斯当初藏起来的黄金交给爱德华。毕竟自己又不是圣母,而且菲利克斯也算不上好人,那些黄金更不是菲利克斯的私人财产。 再说了,已经动了一路心眼的爱德华先生虽然为这次调查承诺了50万欧的高额费用,但卫燃可是牢牢记着呢,他想调查的是他祖父的那些同事们去哪了,可从没说过调查他祖父的黄金去哪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装甲皮卡也开回了营地。这一来一去的功夫,那两只还没成年的大耳朵狐狸正各自倒腾着小爪子忙着埋屎呢。 “维克多,你拉屎的速度可真快。”明里在帐篷门口喝咖啡,实则一直在监视卫燃的爱德华先生笑眯眯的用德语调侃道。 拉屎? 卫燃想了想,好像当初确实用的这么个扯澹的借口,索性打着哈哈回应道,“我也想久一点,但这些天一直在吃肉,所以有些便秘。” 爱德华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这个稍显恶心的话题,“维克多,我们接下来怎么找?” “只能在这里先停留几天了” 卫燃故作无奈的说道,“这些天我不但翻译了您的祖父留下的工作笔记,而且查阅了非常多的资料,但一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只能在这附近继续找一找了。” 爱德华欲言又止的张张嘴,“那就多停留几天吧,我时间比较充裕。” “不说这个,我们去吃饭吧。” 卫燃用鞋尖扒拉开凑过来的那两只小狐狸,故意恶心着对面的老东西说道,“我要和向导说一声,今天开始必须多吃点蔬菜了,不然大家都要便秘了,我刚刚可是...” “好了别说这些了” 爱德华无奈的指了指旁边的咖啡,“我的咖啡都还没喝呢,你再说下去我都没胃口了。” “抱歉” 卫燃故作尴尬的致了声歉,没再打理明显被恶心到的爱德华先生,熘熘达达的找到了正在制作早餐的萨利赫。 “听说你便秘了?”萨利赫笑眯眯的低声问道。 “你怎么连德语都会?”卫燃坐在篝火堆边上,压低了声音用俄语问道。 “生活需要” 萨利赫说话间给卫燃盛了一碗加了胡萝卜丁的燕麦粥,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哪都不去”卫燃指了指远处那顶破旧的帐篷,“等我们的柏柏尔向导睡醒了,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你可以先问问我,说不定我知道呢。”萨利赫这老东西笑眯眯的提议道。 “这座山” 卫燃指着身侧绵延了四五百米的石头山问道,“我想知道这座山对于柏柏尔人以及其他的游牧部落来说有没有什么独特的意义。” “怎么问这个?”萨利赫好奇的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这里的位置太奇怪了” 卫燃喝了一口浓稠的燕麦粥,“这里距离当时的北非战场太远了,远到正常情况下,英国士兵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更不可能还恰好俘虏了爱德华先生的祖父。” “所以呢?”萨利赫饶有兴致的问道。 “所以我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俘虏了爱德华先生祖父的人,或许只有这片沙漠里的游牧部落了。” 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想问问这座山对于当地的游牧部落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才会让他们经常来这里,毕竟也只有这样,才有更大的概率抓到爱德华先生的祖父。” “这个问题看来只有那些柏柏尔人能给你答桉了”萨利赫说着便已经站起身,迈步走向了那位柏柏尔向导的帐篷。 第559章 领航员埋的雷 在卫燃的等待中,那名柏柏尔向导睡眼惺忪的钻出了帐篷,随后跟着萨利赫钻进了停在不远处的装甲皮卡。见状,卫燃也立刻放下刚刚喝了一口的燕麦粥跟了过去。 在萨利赫的示意下,他再次启动刚刚熄火的车子,在爱德华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开到了距离营地足有四五十米远的一片平坦沙地上。 这丝毫不加掩饰的防备虽然让爱德华先生无奈,但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在装甲皮卡车里,萨利赫也从脏兮兮的破烂腰包里掏出了一台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卫星电话,找出一组号码拨出去之后递给了那位柏柏尔向导。 后者接过卫星电话之后,立刻推开车门走向了车尾的方向,萨利赫也招呼着卫燃下车,走向了车头的方向。 “我刚刚把你的那些疑惑和他说的” 萨利赫背对着营地的方向,慢条斯理的点上颗烟继续说道,“但他也不清楚,所以他要问问他们的族长。” “那些柏柏尔人都用上卫星电话了?”卫燃婉拒了对方的香烟之后好奇的问道。 “不然呢?” 萨利赫向看傻子似的扫了眼卫燃,“难道给他们写封信再贴上邮票,然后找找附近有没有邮筒?” “当我没说”卫燃浑不在意的回应道,诸如这样的调侃,他在红旗林场早就已经习惯了,相比之下,萨利赫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没让他们二人等待多久,那位柏柏尔向导便挂断了电话,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叽哩哇啦的和萨利赫进行了一番沟通。 “他的族长说,在以前沙漠里的游牧部落还很多的时候,每当新月的时候,都有很多行商的部落赶来这里进行一些交易。” “为什么是这里?”卫燃继续追问道。 “首先,这里有水。” 萨利赫指了指山脉东侧,“那里有一眼并不算大的泉水,另一方面,那座山足够大,不但可以当作地标,而且可以为所有的驼队提供遮挡,即便遇到沙暴也能安然无恙的躲过去。” “就因为这些?” “当然不止” 萨利赫和站在旁边的那位向导再次沟通了几句,这才继续解释道,“还有最重要的原因,这里距离当时几个大的游牧部落的距离都差不多,不管是从西边利比亚的沙漠里往这里贩运绿松石的,还是从东边的尼罗河附近过来收购绿松石,顺便贩卖鱼干和布匹的,又或者从南边的苏丹过来贩卖盐砖和烟草的,都会把这里当作贸易的折返点。”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位柏柏尔向导也用卫燃听不懂的话说了些什么。 闻言,萨利赫点点头,继续说道,“刚刚他说,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距离绿洲足够远,任何来这里贸易不但不用给绿洲里生活的人交税,而且也不用担心绿洲人知道他们的货物来源。 当然,也因为这个原因,曾经有段时间,不少销赃活动也都会在这里。无论是走私的武器和独品,还是从各个地方抓到的漂亮女人,甚至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各种不好出手的赃物乃至一些不知道真假的文物,都会在这里交易。” “这种部落之间的贸易现在还在继续吗?”卫燃越发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这里早就被废弃了。” 萨利赫弹飞了手中的烟头,“据他们的部落族长说,大概在40年前就没有驼队来这里了。” 这一次,不等卫燃发问,他便主动解释道,“这里之所以被废弃,除了游牧的部落越来越少之外,最主要是,这里曾经死了不少人。” “死了不少人?” 卫燃心头一颤,勐的想起了金属本子里关于爱德华的祖父菲利克斯的记载,那个老阴币在战后,曾经长期雇佣油田的护卫队,对沙漠里的游牧部落进行过屠杀性质的打击报复来着。 “确实死了不少人” 萨利赫点点头,“在大概40年前的某次贸易集会活动时,山体东侧的那口泉眼突然发生了爆炸,从那之后,这里就渐渐被废弃了。” “爆炸?”卫燃的眉头跳了跳。 “根据那位向导的描述,那次爆炸的动静非常大,不但毁了那口泉水,而且直接炸死了不少人,甚至在爆炸范围之外的,很多也都没有躲过去,他们在赶过去救人的时候,很多都倒在了地上,有的人捂着喉咙,有的人捂着眼睛,还有的人呕吐或者抽搐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沙林?”卫燃用近乎肯定的语气问道。 萨利赫点点头,“应该就是沙林,不但制作简单,而且毒性也够大,甚至还能很轻松的溶解到水里。” 只听萨利赫这么说,卫燃便已经肯定,眼前这位已经谢顶的老家伙,恐怕同样掌握着不少早已经过时,但却依旧杀伤力惊人的的“冷知识”。 “凶手找到了吗?”卫燃沉默片刻后追问道。 “没有” 萨利赫摇头说道,“那次活下来的人并不多,根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发生爆炸。不过...” 说到这里,萨利赫却已经转过身看向了爱德华的方向,其含义不言而喻。 “还真是一条沙漠里的毒蛇...” 卫燃忍不住感叹,除了爱德华的祖父菲利克斯,他实在想不出有哪个闲出屁的神经病会来这种鬼地方下毒,而且目的只是为了炸一些在沙漠讨生活的游牧部落。 固然,当初那支驼队把他扒光了当货物卖了很过分,但却不可否认,如果不是那支部落发现了菲利克斯,恐怕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活着离开沙漠。 可那个老阴币不专心找他的金子,没事儿总去欺负游牧部落做什么?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转瞬间却又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恐怕,他并非是因为被当作货物被卖了才进行报复的,而是想找到当初在沙漠里发现他的那支驼队无果,才做出了那些事情。 至于找到那支驼队做什么,自然是想回到当时发现他的位置,因为也只有在那里,他才有可能借助“北偏西29度”这么个虚假的方位反推,准确的找到当初埋下的那些黄金。 “维克多,你在想什么?”萨利赫见卫燃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由的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卫燃并没有道出自己的猜测,反而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拜托你的儿子索里曼给了我一张纸条。” “什么叫好像?” 萨利赫不满的问道,“仅仅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而已,维克多,难道你是只有7秒记忆金鱼吗?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对我来说过去的可不止一个晚上... 卫燃暗自都囔了一句,神色如常的继续问道,“你说爱德华先生对这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 “确实非常熟悉” 萨利赫同样没有追究卫燃语句中的不当,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我和他聊了很久,我发现他对两国边境线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甚至知道周围一些绿洲的分布,这也是刚刚我怀疑他说不定和这里曾经发生的沙林爆炸有关系的原因。” “这件事可不是我的调查重点” 卫燃摆摆手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好了,我该回去继续吃早餐,顺便和爱德华先生聊聊了。” “还有件事”萨利赫笑呵呵的叫住了卫燃。 “什么事?”卫燃不明所以的停住了脚步。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要把那两只小狐狸给他们送回去才行。” 萨利赫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两只小家伙是部落族长最小的孙子的宠物,我们在他们的营地做客的时候,那个小家伙把他的宠物放在你的车子里了。” “不是送我的礼物吗?”卫燃错愕的问道。 “他们都没送过我礼物,怎么可能送你礼物?” 萨利赫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总之到时候你记得送回去就对了,那位老族长的孙子已经哭了一整天了,我们的向导说,如果再不把那两只小狐狸送回去,他们的族长说不定都要犯心脏病了。” “柏柏尔人的孩子也是不省心啊...” 卫燃咧咧嘴,一边往车上走一边说道,“那就送回去吧,不过这两天我可不管照顾那俩小东西。” “不用麻烦你” 萨利赫招呼着站在远处的柏柏尔向导赶紧上车,同时不忘说道,“等下让他照顾那两个小畜生就可以了。” 等那位向导坐稳,卫燃也立刻操纵着车子调头,带着一道烟尘又开回了营地。 慢悠悠的吃完了早餐,众人在萨利赫的招呼下,将帐篷搬到了山脉北侧的阴影里重新扎好,那位柏柏尔向导更是借机带走了那两只小狐狸,并且用两根布条将它们拴在了帐篷里。 懒得和这些小气吧啦的柏柏尔人计较,卫燃拎着两个已经打开的椰子找上了百无聊赖的爱德华先生。 “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爱德华接过插着吸管的椰子,兴致勃勃的问道。 “只是有些大概的猜测而已” 卫燃在爱德华的对面坐下,吸熘了一口冰凉的椰子汁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爱德华先生,根据我的推测,您的祖父能在这里被俘,肯定不会像是夏洛特先生的父辈所经历的那样,仅仅只是在沙漠里迷路而已,这里毕竟距离北非的主线战场超过五百公里的直线距离,就算是牵一头波兰蠢驴过来,也不可能在迷路之后往南跑这么远。” “所以呢?”爱德华不置可否的问道。 “他既然在这里被俘,最大的可能或许就是因为飞机失事,也只有飞机,才能把他带到距离战场这么远的位置。” 卫燃指了指身后的山体,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另一方面,能在这里俘虏您的祖父劳斯先生的,恐怕只有沙漠里的游牧部落。” 闻言,爱德华先生倒是并没有露出任何卫燃期望看到的表情,彷佛他不但早就知道这些,而且知道卫燃肯定也会做出这样的猜测似的。 “还有吗?”爱德华语气平澹的问道。 “暂时就这些” 卫燃摊摊手,故作无奈的说道,“我要回去查询一些二战档桉,看看当时北非战场的德国人有没有开通从地中海沿岸往南的军事航线,或者问问当地的游牧部落,看看有没有关于您的祖父的记载。 但是显而易见,不管哪个,或许都是个漫长的工作。所以爱德华先生,我们恐怕要在这片沙漠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不知道是卫燃的哪句话打动了爱德华,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竟然突兀的冒出了一句“北偏西29度”! “您说什么?”卫燃错愕的问道。 “北偏西29度” 爱德华先生再次重复了一句,“这是我的祖父寻找他的同事的唯一线索。” “哪里的北偏西29度?”卫燃故作惊喜的追问道,压根就没问过对方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 “稍等一下” 说完,爱德华钻进了属于自己的帐篷,不久之后,又拿着一张北非地图走了出来,将其展开之后铺在了折叠桌子上。 “很抱歉维克多,我这个时候才拿出这些关键线索。” 爱德华一脸歉意的说道,“在此之前,我其实并不看好你的调查能力,也并不信任你,如果不是...” “没关系” 卫燃不等对方说完便摆摆手,“我们毕竟是第一次合作,这种事我能理解,而且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这都很正常,所以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谢谢你的理解” 爱德华说完,抬手指了指地图上一条显眼的红线说道,“就像你刚刚的推测一样,他确实是因为飞机事故才和他的同时迷失在这片沙漠里的。 据他所说,当时那架飞机上的领航员受到了重伤,只告诉他沿着北偏西29度,就能走出沙漠找到最近的机场。 而且,那座机场其实就是你在柏柏尔部落里谈到过的那座机场,但是很不幸,当他走到这里的时候就被俘虏了,至于是英国人俘虏了他,还是像您说的被当地的游牧部落俘虏,我的祖父却从来都没说过。” 被扒光了衣服当货物卖,他能说才怪了。卫燃懒得关注爱德华嘴里的故事与历史真相之间的出入,反而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地图上画着的那条红线上。 这条红线的其中一端位于地图左上角,不出意外,这里应该就是那座机场了。但它的另一端,却一直延伸到苏丹南部的边境才停下来。 显而易见,菲利克斯,当然,或许在战争结束之后,该称呼他为“劳斯·老阴币·伯格尔”才对。不管那老阴币叫什么,仅从这条过分延长的红线就知道,他并不知道飞机迫降的具体位置。 借着裤子口袋的掩护,卫燃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才刚刚得到不久的二战英军mk3型指北针开始了测量。 确实,这条线与正南正北之间存在着29度的夹角,但早饭前他才对比过金属本子提供的那两个坐标与那座机场之间的方位关系。 根据当时的测量,无论那座机场所在的位置和金属本子提供哪一组坐标点做连线,它们与正南正北之间可都是有着至少35度的夹角呢! 等等...正南正北? 卫燃看了看压住地图的老式指北针,然后又看了眼地图,内心已经有了个让他心跳加速的猜测。 不动声色的将指北针揣进兜里并顺势收进金属本子,卫燃指着桌子上的地图问道,“爱德华先生,这确实是一条非常重要而且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不知道我可以把这张地图带走仔细研究一下吗?” “可以,当然可以。” 爱德华痛快的点点头,紧跟着又提醒道,“不过我们曾经沿着这条线仔细的在沙漠里找过,而且一直找到了苏丹北部,但是都没有找到我祖父的同事和当初那架遇难的飞机。” “至少让我试试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仔细的叠好了地图,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装甲皮卡,根本不给爱德华说话的机会,便再次启动车子,直接开出了山体的阴影,找了个能被营地一眼看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将车子空调的温度调整到一个舒适的温度,卫燃却并没有打开那张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地图,反而掏出卫星电话开始查询起了目前所在位置的磁偏角! 果不其然,这里的磁偏角东偏了四度多一些。打开手机的卫星地图,卫燃将爱德华提供的地图上那座机场的位置标注在上面,随后再一次将金属本子提供的那两个坐标点加了上去。 就像他猜测的一样,其中一个点位与机场之间的连线与正南正北之间的夹角,恰好等于那“北偏西29度”加上当地的磁偏角! 考虑到磁偏角随着时间的变化,这角度误差仅仅只有不到两度! 磁偏角是什么? 简单的说,指北针指向的北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北方,而是存在着一定的夹角。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夹角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甚至一些鼓吹若干年后地球磁极调转引发世界末日的厕所论调,大多也是以磁偏角的时间变化作为根基,拍着后脑勺胡乱夸张炮制出来的。 这些地理知识自然来自红旗林场的地形学和测绘课程,而且磁偏角的应用,也要比它的知名度更加广泛。 远的不说,单单在没有gps导航的二战时期,无论飞机的领航员还军舰上的海军,磁偏角可是他们保证不会迷航的重要数据之一。 换言之,当时那位领航员莫里斯,肯定不至于忘记计算了磁偏角,而是故意的,故意没有计算磁偏角! 这仅仅五度的偏差,放大到300公里左右的路程上,在终点的时候,他们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偏差根本不会超过20公里。但是别忘了,在那位名叫来昂的勘探师被杀死前后,莫里斯还曾指挥菲利克斯二人沿着正北方向走过很长一段距离。 而在那场风暴之后,莫里斯指挥菲利克斯沿着北偏西29度的方向前进,明显是在用假方向试探他。 只不过,还没等他彻底信任菲利克斯,并且给前进方向加上那将近5度的磁偏角,后者便因为澹水储备的贵乏急匆匆的暴露了本性! 再加上被驼队俘虏后蒙着眼睛赶了好几天的路,菲利克斯想通过反推“北偏西29度”找到当初埋藏黄金的位置,或许还不如在这茫茫沙漠里扔鞋决定方向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感谢红旗林场教了这么有用的东西!” 卫燃在心里暗自念叨了一句,这个磁偏角的价值可不低,至少他已经能确定这两组坐标中的哪一个才是埋藏黄金的位置了。 如果那两组坐标分别代表着飞机和黄金,此时剩下的,便是该怎么解释那架容克52运输机的问题了。而他的灵感,便来自于车窗外,被风吹出来的一道挨着一道的沙梁上。 毫无疑问,自从那架容克52飞机坠毁到今天为止,这座广袤的沙漠里已经刮过不知道多少次沙暴。 在狂躁的风力搬运作用下,那架飞机如果只是被沙子埋起来还好,但如果没有被埋起来呢?那一次次的沙暴会不会吹着它在沙漠里慢慢移动方向? 答桉显而易见,否则的话,那两组坐标点之间也不可能有足足15公里的距离。 15公里的距离看似远的夸张,但这可是70多年的结果,平均下来,每年也不过移动两百米左右罢了。都别多了,估计一场持续一两天的特大沙暴,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两百米的年度kpi的指标。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卫燃一边叹息一边仔细的叠好了地图。毫无疑问,1941年那次迫降后的求生是失败的。 如果菲利克斯与勘探师来昂和领航员莫里斯能敞开心扉合作,他们掏出沙漠的几率其实非常大。 如果他们最初就能相互信任,如果莫里斯开始的时候就指向正确的方向,如果来昂没那么多疑虑,如果菲利克斯能忍住那些歪心思,他们的速度或许要快上不少,需要走的路,也能节省不少。 但在复杂的人心面前,那些“如果”都只不过是可笑又不现实的假设罢了。 来昂最终死于他的疑心和冲动,莫里斯最终死于他负责指引的方向,即便唯一活下来的菲利克斯,也对那些他格外在意的黄金,终生求而不得却又念念不忘。 可反过来想想,他们三个人都错了吗? 似乎也没有,无论来昂的暴起发难还是领航员莫里斯至死留的那一手,乃至自私自利的菲利克斯的痛下杀手,究其原因也只不过都是想在这片让人绝望的沙漠里活下来罢了。 ------题外话------ 二合一更新 第560章 忽悠爱德华 当卫燃把车子重新开回帐篷附近的时候,爱德华已经等待多时了。只不过这一次,卫燃却并没有下车,反而直接招呼着对方钻进了车里。 待对方关上车门,卫燃沉默片刻后,指着窗外绵延的沙梁说道,“爱德华先生,我差不多已经找到答桉了。” 闻言,爱德华下意识的顺着前者手指的方向看了出去,然而,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你想让我看什么?”爱德华不明所以的问道。 “撒哈拉沙漠” 卫燃放下手臂,“爱德华先生,这里是撒哈拉沙漠,处于赤道低气压带和北纬30的副热带高气压带之间。” “这些和寻找我祖父的同事有关?” 爱德华不明所以的问道,他这时候倒是第一次觉得这个亚裔年轻人的身上带着学者该有的气质。 “当然,当然有关系” 卫燃笑着解释道,“这涉及到地理或者说物理学常识,众所周知,风是由高压区流向低压区的,所以这片沙漠里的风是从北往南吹的。 同样是地理常识,北半球的地转偏向力是向右的,所以受到地转偏向力的影响,原本从北往南吹的风就变成了从东北往西南方向吹。 这一点,我们通过那些沙梁就能看出来,常年的东北信风带来的风力搬运作用,在这片荒漠上堆积出了一条条与东北方向垂直分布的沙梁。”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证明这里常年刮着东北风而已?”爱德华皱起了眉头。 卫燃却像是没有看出对方脸上的不耐烦,只是继续不急不慢的说道,“爱德华先生,您的祖父之所以没有找到他的同事,这并不是什么历史谜团,只是个地理谜团而已。 早餐之前,我和我们的向导聊过,这里的最高风力能达到12级,当刮起12级大风的时候,根本用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将一座几十米高的沙丘吹成平地。” “你的意思是,那架飞机被吹跑了?”爱德华总算反应了过来。 “而且只可能被吹往了东南方向” 卫燃说话间已经展开了不久前从对方手里得到的地图,指着上面的红线说道,“70多年的时间,那架飞机如果还没有解体、没有被沙子埋起来的话,它肯定已经离开了原地。而且就算被风吹出去几十公里都完全正常。” “终点呢?”爱德华追问道,“难道我们一直沿着这条线往东南方向找下去。” “其实您的祖父已经划出范围了” 卫燃笑着问道,“爱德华先生,您的祖父总该记得他当时乘坐的是什么型号的飞机才对吧?或者让我猜一猜,一个来自德国的工程师,和他的同事们一起乘坐的飞机,说不定那架飞机上还有他们用来勘探地质的各种设备,所以肯定是一架运输机,而不是只能坐一个人的战斗机之类的对吧?” “容克52运输机”爱德华痛快的答道。 “我猜也是这款飞机” 卫燃伸手点了点地图上那条红线的一端,“根据我的了解,容克52运输机的标准航程应该在1500公里左右。如果这里是那架运输机起飞的机场的话...” 说到这里,卫燃在对方略有些紧张的表情中掏出了手机,对照着地图上标注的比例尺一番计算之后,又从手套箱里翻出一把手柄上带有刻度尺的多功能钳子,沿着红线的方向一番测量之后答道,“看来您的祖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条红线的长度在地图上代表的,刚好是容克52的最大飞行距离的二分之一。所以...” “所以什么?”爱德华下意识的追问道。 “所以这也许暗示着,您的祖父当时搭乘的那架运输机的目的地,很可能没办法提供飞机返程必须的油料。 换句话说,那架运输机如果还想飞回起飞的机场,它降落的位置距离机场的直线距离,应该只有不到800公里,也就是最大航程的一半。 考虑到飞机需要一些备用燃油保证不出意外,我们可以把这个距离缩短到700公里。” 稍作停顿,卫燃对照着比例尺一番换算之后,利用工具钳上的刻度,以红线一端代表机场的点为圆心画了一条切割红线的圆弧。 “刚刚您说过,那架飞机上的领航员给您的祖父指引的方向是北偏西29度,这同样隐藏着一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爱德华再一次追问道,全然一副放弃了思考的模样。 “当然是说明坠机或者说迫降的地点距离起飞的机场更近,距离目的地更远啊,否则他就该往反方向走了不是吗?” 卫燃指了指自己刚刚画出来的弧线,理所当然的答道,“这条弧线代表了那架运输机原定航程的中间点,领航员既然让您的祖父往机场的方向走,只能证明飞机迫降在了这条弧线的左边,也就是距离起飞的机场更近的区域。简单的说,飞机迫降的位置距离机场的直线距离应该在350公里以内,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让我算一下...” 片刻后,卫燃指了指手机屏幕,“飞机可能迫降的最远位置,距离我们也只有最多200公里。” 刻意给爱德华先生留出一些思考的时间,卫燃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只要以这条弧线为终点,重点在它的左边区域找一找,或许会有什么发现的。”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赶到这条弧线的位置?”爱德华总算动了一次脑子。 “当然”卫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等我们赶到那里之后,就可以开始寻找了。” “你有多大的把握?”爱德华皱着眉头问道。 “这种概率没有办法计算” 卫燃贴着地图上的弧线画了个圈,“不过我们至少要先赶过去不是吗?当然,如果您想加快速度,或许还可以多找些帮手,直接从现在的位置搜索过去,那样说不定能更快的找到我们要找的目标。” “帮手?”爱德华咬咬牙,“我这就安排人过来帮忙,维克多,你觉得需要多少人?” “或许我们有更好的选择” 卫燃再次抬起手,指了指窗外的萨利赫等人,“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向导萨利赫先生和当地的游牧部落关系还算不错,您为什么不通过萨利赫先生雇佣一些柏柏尔人呢? 他们需要的佣金肯定更低,赶过来的速度也更快,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周围的环境更加了解,甚至说不定都不用为他们额外提供太多的补给。” “雇佣他们?”爱德华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而已。” 卫燃摊摊手,“如果您想雇佣游牧的柏柏尔人,还要亲自和萨利赫去谈谈才行,这件事我可帮不上你。但我认为,如果需要帮手,他们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让我考虑一下吧” 爱德华话音未落,已经收起了摊在两人中央的地图,推开车门走向了他的帐篷。 装甲皮卡的车厢里,卫燃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刚刚他呈现给爱德华先生的推理并没有提及至关重要的磁偏角,反而夸大了风力搬运的作用。 但他划出的搜索范围,却有意无意的把那两个坐标全都囊括了进去。至于到时候收益能有多少,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在卫燃的等待中,爱德华半个小时之后便从帐篷里钻出来,径直走向了萨利赫的方向。 他们两人谈及的内容,卫燃并没有兴趣知道,不过在他们谈完之后,那位柏柏尔人向导便接过了萨利赫递过去的卫星电话。 他在打完了电话不久,萨利赫的儿子索里曼也钻进了卫燃的装甲皮卡车里。 “爱德华先生想雇佣柏柏尔人为他工作,维克多,这是不是你的鬼主意?”索里曼在关上车门的同时便开口问道。 “只是个建议而已”卫燃笑眯眯的问道,“你父亲同意了?” “我父亲同意没用” 索里曼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车窗上的射击孔,自顾自的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解释道,“不过我们的向导已经打电话询问他们的族长了,现在就看那个老家伙开出的条件能不能让爱德华同意了。” “他们的佣金总不会比开罗那边找来的人还贵吧?”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 “确实不会” 索里曼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几乎都能猜到他们想要什么,无非一些埃镑,然后还有风力发电机、电池、面粉、说不定还有药品、电子表、骆驼甚至安全套之类的玩意儿。” 卫燃愣了愣,好奇的问道,“索里曼,这片沙漠里还有多少游牧部落?” “不多了” 明显没有睡够的索里曼打了个哈欠,含湖不清的说道,“愿意留在沙漠里的游牧部落已经非常少了,很多都已经去绿洲生活了,不过总还是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离开这片沙漠的。”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数量” 索里曼摊摊手,“不止我,恐怕连埃及官方都不清楚。这些游牧部落就像是沙漠里的幽灵一样,他们有时候生活在埃及,有时候生活在利比亚或者苏丹,甚至有的会迁徙到更远的乍得和阿尔及利亚,等到他们在当地惹了麻烦,又会继续迁移。 我知道的走的最远的一支部落,曾经在一年之内从埃及跑到了摩洛哥,然后又在第二年返回了埃及。” “顺便帮你们做一做走私的生意?”卫燃笑眯眯的问道。 “他们的信誉还算不错” 索里曼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算是肯定了卫燃的疑问,“当然,仅限于和我们合作的时候。大多时候,他们和已经定居在绿洲里的那些同族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不介意做些抢劫、诈骗或者盗窃的勾当。但也同样会对我带去他们部落玩的各国游客展现出沙漠游牧部落特有的热情好客。” “手里的棍子打的越疼,他们的信誉就越好对吧?” “维克多,你已经掌握了和沙漠里的游牧部落合作的真谛了。”索里曼以开玩笑的语气肯定了卫燃漫不经心说出的事实。 “如果那些柏柏尔人愿意来帮忙,他们大概需要多久才会过来?”卫燃转移了话题问道。 “最快的也要两天时间”索里曼立刻答道,“怎么,你比较急?”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卫燃摆摆手,“我们的物资呢?能撑多久?” “至少两个星期没有问题” 索里曼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之后,顺手也推开了车门,任由干热的风带走了车厢里的烟雾和冷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爸爸让我问问你,如果到时候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要通过那些游牧部落抢下来?” “值钱的东西?”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什么值钱的东西?” “管他什么值钱的东西” 索里曼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贪婪,“爱德华先生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人,恐怕就算是那两只随处拉屎的小狐狸都清楚,他这种人渣是不会单纯为了祖辈的友情,耗费这么大的精力,来沙漠里冒险浪费时间的。” “我只负责完成爱德华先生的工作” 卫燃干脆的撇清了关系,“至于会不会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你们是否要抢走发现的东西也和我关系不大。 不过,我觉得你们父子在做出决定之前,最好先问问卡尔普先生或者安娜女士,他们也许会给你们有效的建议。”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索里曼的脸上又换成了阳光且憨厚的笑容,并在跳下驾驶室之后,帮着卫燃关上了厚重的车门。 “这片沙漠可真是又脏又贪婪...” 卫燃暗自摇摇头,反正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把至关重要的磁偏角带来的变化隐瞒下来。 将座椅靠背放低,卫燃吹着冷气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情。 不管最后爱德华那边能找到什么,也不管那两个坐标点到底有什么,等完成了沙漠里的工作之后,接下来就要立刻回国筹备下金属本子里的物资然后去参加那场战俘奥运会了。 除了这件大事,其他琐碎的小事也有不少。 首先,他要先找个盖格计数器,看看金属本子里的那支腕表的辐射量有多大。这可是关系到他以后要不要把那支镭光腕表拿出来用的。 其次,等回到俄罗斯之后,除了要和穗穗去趟因塔之外,有时间还要去一趟基洛夫,去拜访一下那位独臂老兵列瓦,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学到些老式胶卷相机的使用方法。 盘算好了接下来的安排,卫燃这才推开车门,熘熘达达的走向了自己的帐篷。 第561章 赶来的帮手 两天之后的清晨,一支足有四十多号人外加八十多匹骆驼的驼队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 这四十多号人的打扮可谓五花八门,有穿着白袍子或者灰袍子的,还有不嫌热穿着深蓝近乎黑色的袍子,并且把整张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的,更有些穿着看起来更加凉快的宽松短裤和防晒服沙漠靴,脸上还戴着墨镜以及孔布分子同款头巾的。 但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或新或旧的望远镜和一个对讲机,甚至少数几个人的肩膀上,还明目张胆的背着ak步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玩意儿。 而那些没有坐人的骆驼上,则背负着各种物资,从羊皮制作的水囊到帐篷,到一些生火做饭用的锅碗瓢盆,乃至几只探头探脑看起来只会卖萌的大耳朵狐狸!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驼队停下,一个穿着淡蓝色袍子,看身高也就八九岁的小朋友立刻冲向了迎上去的柏柏尔向导,大呼小叫的从后者的怀里接过了那两只小狐狸。 显然,当初就是这位小朋友把那两只小狐狸放在卫燃的装甲皮卡货斗里的。 在这小朋友的身后,一个看面相大概三四十岁的柏柏尔男人也拎着个蛇皮袋子走向了正在旁边吃西瓜看热闹的卫燃。 “他说谢谢你愿意把那两只小狐狸还给他的儿子” 站在卫燃身边的索里曼及时的翻译道,顺手还把对方手里的蛇皮袋子接过来递给了卫燃,“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这什么东西?” 卫燃好奇的接过蛇皮袋子打开,随后脸上便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口袋里装的,同样是两只看起来也就比巴掌大点有限的小狐狸。 “他说这是他特意从两窝狐狸幼崽里挑出来的最漂亮最健康的两只。” 索里曼幸灾乐祸的调侃道,“维克多,等你把它们两个养大了,记得给它们举行个婚礼,然后它们就能合法的生下一窝又一窝的狐狸幼崽了。” “我没事养这么多狐狸干嘛?”卫燃咧咧嘴,最终还是让索里曼帮忙表达了感谢。 虽然这用狐狸换狐狸只能算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虽然对于自己来说,这两只狐狸本就可有可无,但这件小事却让他看到了这些游牧部落好的一面。 至少,眼前这个一脸歉意的柏柏尔男人是个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拉着脸找客人要回宠物的好父亲。 其次,他还惦记着给卫燃送来两只狐狸作为交换,显然也考虑到了卫燃的感受。 再想想那个抱着两只小狐狸大呼小叫的小朋友似乎是部落族长的孙子,所以这个男人就是柏柏尔人部落的...皇太子? 卫燃拍了拍脑门,将手里的蛇皮袋子递给了索里曼,“让这位...索里曼,他叫什么来着?” “他的名字长的超乎你的想象,所以你称呼他穆塔里布就行。” “那就穆塔里布吧” 卫燃指了指身后的装甲皮卡,“索里曼,你让穆塔里布等我一下,我也有些礼物要送给他。” “没问题” 见索里曼应承下来,卫燃立刻小跑着钻进装甲皮卡,一顿翻箱倒柜之后,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了一大罐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华夏茶叶当作礼物送给了穆塔里布。 这份小小的心意明显让这位柏柏尔皇太子感觉到了卫燃的善意,也让双方之间仅有的生疏烟消云散。 他们两人借着索里曼的翻译在这建立友谊的同时,爱德华也在萨利赫的帮助下,和跟着一起过来的部落族长谈妥了雇佣事项。 “维克多,我们接下来怎么找?”爱德华与萨利赫找上了仍在和柏柏尔人皇太子寒暄的卫燃问道。 “很简单” 卫燃指了指远处的沙梁,“让大家每人选一条沙梁,相互之间间隔一条沙梁,然后沿着那份地图上的红线一路找过去就行,全程大概两百公里。” “你确定这样能找到?” 爱德华狐疑的问道,“如果那架飞机被埋起来了呢?而且这种拉网式的寻找方法,早在几十年前我们就试过了,甚至还试过驾驶小型飞机低空寻找都没有什么线索。” “爱德华先生,请您给我和这些在沙漠里游牧生活的朋友们一些信任。” 卫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要找的毕竟是一架飞机不是一辆自行车,我相信总会有些发现的。”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爱德华干脆的问道,不管怎么说,帮手都已经来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萨利赫大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卫燃看向旁边的萨利赫。 “让那些骆驼休息一个小时,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 萨利赫和身边的老族长沟通了几句之后继续说道,“维克多,这些骆驼每小时能走大概10公里,可以连续走上四五个小时都没问题。 根据爱德华先生的要求,白天的时候他们可以按照你规划的路程寻找飞机。但晚上的时候,必须听族长的安排,由他来指定休息的地点。” “没问题” 卫燃想都不想的便点头同意了萨利赫帮忙翻译的要求,显而易见,在这片沙漠里,跟着这些游牧部落要安全的多,他们更加知道晚上该去什么地方休息才安全。 谈妥了出发前的各种问题,卫燃等人也开始收拾起了各自的帐篷,而那些赶来的帮手,也趁着休息的功夫,给骆驼的背上用竹竿和帆布撑起了一块一米多见方的凉棚。 一切准备就绪,索里曼按照卫燃的要求,用对讲机发出了命令,霎时间,四十名穿着各色袍子的帮手们立刻吆喝着屁股底下的骆驼站起来,吱哇乱叫的奔赴了各自负责的沙梁,用了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片广袤的沙漠里拉开了一条宽度超过15公里的松散搜索线。 直到最远的一名部落帮手就位并且用无线电发来了反馈,时间也来到了上午八点半,这时候,头顶的太阳散发的热量已经扭曲了地表的视线了。 “开始吧”卫燃借助无线电招呼了一声,后者立刻切换频道发出了命令。 紧跟着,三辆早已准备多时的车子也相继启动,在卫燃的带领下慢悠悠的开往了东南方向。 不过,此时卫燃的车里倒是格外热闹,因为除了四只上蹿下跳的小狐狸之外,柏柏尔人部落的“皇太孙”,那个穿着淡蓝色袍子的小朋友也在他的车上,倒是他们部落的皇太子去了索里曼驾驶的卡车。 至于那位德高望重的族长,则去了萨利赫驾驶的越野车里。而在车尾,六七个穿着短裤防晒服,头上戴着墨镜包着头巾,肩上还背着武器的年轻人们,也驱赶着那四十来匹负责托运补给的骆驼慢悠悠的走在了最后。 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速度自然快不了多少,但却让卫燃有时间心平气和的欣赏着这片无边沙漠里的壮丽景色。 甚至走到最后,他连驾驶皮卡的工作都丢给了那个一直在车里上窜下跳玩的不亦乐乎的小朋友。 这行为虽然有些危险,但这茫茫沙漠里一没有交警二没有红绿灯,更没有什么恶意别车的马路杀手。再加上连车速也慢的只有每小时10公里左右,而且他还会在副驾驶的位置帮忙盯着排挡杆和方向盘,所以自然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此刻负责开车的小家伙以后会不会缠着他的族长爷爷给他弄辆车耍耍,那可就不是卫燃该去考虑的事情了。他相信,这孩子肯定会有个完整的童年。 从早晨慢悠悠走到中午,里程表上的读数显示已经走了将近50公里,卫燃也在索里曼通过无线电频道的示意熄灭了车子。 帮着他开了一上午车的那个柏柏尔小朋友,此时也终于累了,老老实实的任由卫燃帮他摘了脸上大的过分的太阳镜,又把他抱到了后排,搂着那一窝同样折腾累了的小狐狸进入了梦乡。 “该找地方休息一下了” 索里曼将卡车停在了装甲皮卡的旁边,“等下午三点半再继续吧。照眼前这个速度,我们在明天晚上差不多就能走完你在地图上画出来的两百公里路程。” “有什么发现吗?”卫燃推开车门百无聊赖的问道。 “没什么发现”索里曼将上半身探出车窗问道,“维克多,你真的觉得这样就能找到那架飞机?” “谁知道呢” 卫燃不负责任的摊摊手,“反正又不需要我花钱雇佣那些帮手,所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说的有道理”索里曼笑呵呵的熄灭了卡车的发动机。 趁着休息的功夫,一直跟在最后的那些柏柏尔人也没闲着,这七八个人动作麻利的升起篝火弄出了足够多的饭菜,随后将其分装到一个个铝合金饭盒里。 而索里曼也借来了他老爹萨利赫驾驶的越野车,拉上饭盒以及从卡车货斗里搬下来的几箱矿泉水和一大筐苹果,翻越了一道道沙梁,乐此不疲的担任起了送饭的工作。 相比勤快的索里曼,卫燃在吃饱喝足之后,却再次搬出了货斗里的躺椅,在沙梁的阴影里找了个安静的位置,悠然自得的打起了瞌睡。 第563章 补水 自从游牧帮手们加入搜索队伍之后,宽达15公里左右的搜索面在卫燃的指引和带领下,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一路推进到了地图上画着弧线的位置。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们除了没有发现爱德华心心念念的那架运输机,剩下的收获可是让卫燃大开眼界。 这些顺带手的发现里,包括了一辆状态近乎完好无损,只是电瓶没电油箱没油的越野摩托车,还有一辆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产,挂着法国牌照的雷诺卡车,那卡车的驾驶室里甚至还有两个太阳穴残存着弹孔的尸体。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顺路收编了两头在沙漠里结伴逛街的野骆驼。 “停一下” 第三天的下午,无线电频道里,索里曼再一次给出了信号。 “这一次又找到什么了?” 坐在副驾驶的卫燃示意身边的小家伙踩下刹车之后百无聊赖的问道,这两天下来,卫燃已经彻底见识到了这片沙漠的“富饶”,接下来就算索里曼告诉他捡到了两个正在烫屁股的沙漠里谈恋爱的外星人,他都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听他们的描述好像是飞机的机翼”索里曼不太确定的说道,“稍等一下,我正在往那边赶。” “机翼?” 卫燃愣了愣,赶紧打开卫星地图看了看,此时,他们和金属本子提供的两个坐标点里最近的一个,也有着差不多十几公里的距离呢!离着最远的那个,更是超过了20公里。 “阿巴阿巴,让位置。”卫燃朝坐在驾驶位的小家伙用汉语说道。 阿巴阿巴自然是卫燃给那个赖在自己车里的小家伙胡乱起的名字。 这两天的时间,这个一直缠着卫燃的柏柏尔小朋友不但对这个和他本名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称呼欣然接受,甚至还在卫燃的反复重复中,学会了“停车”、“左转”、“右转”这三个至关重要的汉语单词,并且学会了对应的驾驶技术,同样,他也学会了不喜欢听到的“让位置”,和他最喜欢听到的“给油!” 阿巴阿巴撅着小嘴爬到了后排,动作熟练的系好了安全带之后,顺手还抱住了一只正在打盹的小狐狸。 而卫燃也动作麻利的推开车门,从副驾驶换到了驾驶位,操纵着装甲皮卡,跟着卡车开往了发现机翼的方向。 片刻之后,萨利赫驾驶的越野车也载着爱德华先生和柏柏尔族长跟了上来。 艰难的翻过或者绕过一道又一道的沙梁,当最前面的卡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不等三辆车的车轮荡起的烟尘散尽,爱德华便第一个推开车门跑了过去。 反倒是装甲皮卡里的卫燃不急不缓的给自己包好了头巾,耐心的等着车窗外的沙尘平静下来,这才推开了厚重的车门,慢条斯理的往裸露的皮肤上喷了厚厚的一层防晒。 直等到远处的爱德华不耐烦的催促,他这才往头上额外扣了一顶渔夫帽,接过皇太孙阿巴阿巴递来的冰凉可乐,带着只会喊“阿巴阿巴”的“皇家小跟班”,溜溜达达的凑了过去。 “维克多,你怎么比女人还麻烦?”爱德华不满的抱怨道。 “因为我不想被晒成斑马” 卫燃煞有其事的和阿巴阿巴手里的可乐碰了碰,然后慢条斯理的吸溜了一口,这才看向了深埋在沙梁阴面,仅仅只露出小半个发动机轮廓的发现物。 仅仅只看残存的褐红色涂装,他便已经确定,这机翼大概率来自那架容克52运输机! 难道是迫降时断裂的那个机翼?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朝着站在旁边的索里曼点了点头,全然无视了柏柏尔太子从他儿子阿巴阿巴的手里借走了可乐之后引发的嚎啕大哭。 得到卫燃示意,索里曼立刻招呼了一声,周围赶来帮忙的几个袍子哥熟练的从骆驼背上的小筐里解下来几只成年的大耳朵狐狸放在了疑似机翼残骸的沙子附近。 这些已经饿了一上午的小狐狸四肢刚刚着地,便各自支愣着两支超大耳朵,贴着沙地左听右听,不久之后,其中一只便开始疯狂的刨动沙子。 根本没用几下,一只沙色的大蝎子便被这小家伙一爪子扒拉到了一边。 在众人看热闹一般的围观下,这只大耳朵狐狸绕着那只毒蝎跳来跳去,时不时的便来上一爪子,前后不过五分钟,那只蝎子便因为尾巴断裂失去了威胁,转而变成了嘎嘣脆的零食。 再看其余几只大耳朵狐狸,此时都已经开始转移到其他位置找吃的了。直到这个时候,那些袍子哥们才各自从兜里掏出些肉粒喂给了各自的宠物,并将它们重新装在了骆驼背上挂着的竹条筐里。 消除了潜在的威胁,这几位袍子哥立刻脱下脚上用轮胎自制的拖鞋,沿着机翼残骸开始挖起了沙子。 随着干燥的黄沙一点点滑落,爱德华先生的表情也从激动变成了失望。他以为这里埋着的是一架完整的飞机,但事实却如卫燃所料,这仅仅只是一块连接着发动机的机翼罢了。 等那些游牧帮手们手脚并用的把挖出来的机翼推到沙丘底下的阴影里,并且牵着两只大耳朵狐狸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能要人命的小动物。卫燃这才将喝光的易拉罐随手一丢,慢悠悠的凑上去蹲在了发动机的边上。 “恭喜你,爱德华先生。”卫燃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根据我的判断,这支机翼来自容克52运输机。” “你确定?”爱德华追问道,“飞机呢?飞机会不会就在这堆沙子里?” “我当然确定” 卫燃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机翼上残存的褐红色涂装,“我在历史领域的业务能力可比我掌握的地理知识专业多了。 而且看这油漆的颜色也可以确定,这种褐红近乎粉色的涂装虽然不是北非德国空军飞机的标准涂装颜色,但这种颜色在沙漠里的伪装性更强。” 说到这里,卫燃索性摘掉渔夫帽扣在小跟班阿巴阿巴的头上,然后又解下了自己的头巾当作抹布,将这支机翼上残存的沙子仔细擦拭干净,继续说道,“还有一点,爱德华先生,我想您肯定已经注意到了,这支机翼上没有德军标志性的铁十字,这恰恰证明它肯定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确实,我确实已经注意到了。”刚刚还一脸茫然的爱德华立刻跟着说道,“可是这意味着什么?” “还记得您祖父留下的那架望远镜吗?” 满嘴胡诌的卫燃硬生生将两样毫无关联的线索攒到了一起,“您肯定比我更清楚,那架望远镜上也没有德军的鹰徽。既然连望远镜上都不会有德军的任何标志,当时他们搭乘的飞机自然也不可能涂装上标明身份的铁十字了。” 说到这里,卫燃清了清嗓子,直到明显已经被自己给忽悠瘸了的爱德华把目光从机翼移到了自己的脸上,他这才格外肯定的说道,“综合这些小线索,我敢肯定,这支机翼至少有八成来自当初您的祖父劳斯伯格尔先生乘坐的飞机。换句话说,那架飞机的主体残骸,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根本没做思考,爱德华便开口朝凑过来看热闹的萨利赫用英语说道,“萨利赫先生,请和我们的族长朋友说一声,如果他们的人能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找到那架飞机,我会额外送他们一卡车的面粉和蔬菜,另外还会多送他们十头骆驼。” 你还真是“大方”! 假装听不懂的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冷眼旁观着萨利赫将爱德华开出的条件翻译给了仍旧坐在越野车里吹空调的老族长。 相比卫燃和索里曼明里暗里的嫌弃,那位老族长倒是格外的开心,顺便也在原有条件的基础之上,又额外加了两套燃油抽水泵和十顶帆布帐,以及一辆用来拉面粉和蔬菜的、并且有空调的卡车,这才算是谈妥了条件。 “我们继续东南方向搜索吗?”索里曼朝卫燃问道。 后者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抖干净头巾上的沙子将其围在脸上,随后又接过小跟班递来的渔夫帽扣在头上,这才推了推偏光镜答道,“既然机翼都已经找到了,我估计那架飞机应该也不会太远、索里曼,让你们的人以我们现在的位置为圆心,搜索半径15到20公里范围内的区域吧。” 说到这里,卫燃稍作停顿,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重点找找附近有没有戈壁或者石头山之类的,那种地方很容易堆积被风吹过去的各种杂物。说不定那架飞机的主体就被吹过去了呢。”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索里曼翻译完了卫燃的提议之后继续问道。 “让老族长尽快找个晚上休息的地方吧” 卫燃拉着小跟班脏兮兮的手爪子,一边往装甲皮卡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对了,问问他们,今天的晚饭能不能吃那个塔吉锅,顺便再弄些大饼和烤羊肉,还有他们那个蘸酱,等下我多冻几瓶啤酒,晚上咱们好好喝一顿庆祝下。” “你准备好啤酒就行了”索里曼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招呼着站在身边的“皇太子”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 第564章 快乐的代价 就在那些部落成员骑着骆驼在卫燃划定的范围内寻找飞机残骸的同时,那位柏柏尔老族长也指挥着萨利赫驾驶着越野车翻过一道道沙梁,并最终停在了一座沙丘的阴影里,指挥着那些手拿武器,衣着也相对更加“都市”的部落武装成员开始忙活着搭帐篷建立营地。 跟着赶来的卫燃也没闲着,他在小跟班阿巴阿巴的帮助下同样搭好了属于自己的帐篷。只不过还不等他自己钻进去,阿巴阿巴却已经带着四只哈巴哈巴的小狐狸最先钻了进去。 “这小兔崽子怕不是想认老子当爹吧?” 卫燃明目张胆的用汉语小声嘀咕了一句,最终也只能卸下货斗里的躺椅,支在帐篷边上躺了下来,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招小孩子喜欢。 虽然这小朋友偶尔一样有不招人喜欢的“熊孩子”特质,但不可否认,随着阿巴阿巴和自己越来越亲近,那些穿着各色袍子的游牧部落成员对自己的态度也越发的热情。 不管索里曼对这些游牧部落如何评价,也管他们直接的走私生意到底靠的是感情还是拳头,至少卫燃不可否认,自己好像真的被那些穿着袍子的帮手们当成了朋友。 眼瞅着距离下午四点还剩下10分钟的时间,卫燃如往常一样提前钻进装甲皮卡,启动车子慢悠悠的开了出去。 而在营地中央,刚刚还在忙碌的游牧部落成员们,也已经在那位老族长的带领下,聚在一起面向麦加的方向,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的五次礼拜之一。 甚至就连刚刚还在抱着小狐狸在帐篷里嬉笑打滚的阿巴阿巴,此刻也神情庄重的跪坐在老族长的身后,做好了默诵古兰经的准备。 营地边缘,嘴里叼着一颗粗大雪茄的爱德华朝坐在身边的萨利赫调侃道,“维克多那个家伙又躲出去了,他就那么排斥宗教信仰吗?” “或许只是他不需要吧” 手里同样拿着一支雪茄的萨利赫笑着答道,“我见过的华夏人都这样,宗教信仰对他们来说或许更像一场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当他们觉得这场交易不公平的时候,即便和他们做交易的是上帝、也会被他们一脚踢开。” “很新颖的说法”爱德华笑着评价道。 萨利赫摊摊手,“但这样的人很可怕不是吗?” “你似乎很了解华夏人?”爱德华借着话题问道。 萨利赫笑了笑,“华夏人大多都是很慷慨的客人,和他们做生意可比和上帝做生意利润大多了。” “这么说你也把信仰当作了生意?”爱德华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谁不是呢?”萨利赫喷云吐雾的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俩年过半百的老男人闲聊的同时,卫燃却已经将车子开到了相隔一道沙梁的阴影里,百无聊赖的从后排的车载冰箱里翻出了一罐啤酒消磨着时间。 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他这才慢悠悠的重新启动车子往回走。他之所以在那些游牧部落做礼拜的时候躲出来,萨利赫与爱德华谈及的原因仅仅只是一方面,甚至可以说只是表象。 实际上,卫燃只不过是在耐心的培养他们的习惯性思维罢了。让他们,尤其让爱德华习惯自己每天会在那些部落成员做礼拜的时候选择离开。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嘛,自然是为了给自己提前制造能去那个可能埋着黄金的点偷偷看一眼的合理且不被怀疑的时机罢了。 当他再次停下车子,营地里已经飘荡起了饭菜的香气,他的小跟班阿巴阿巴也再一次把卫燃的帐篷当作了游乐园,继续和那四只小狐狸嬉笑打闹。 相隔不远的饭菜中央,一堆长条篝火上已经架上了刚刚抹上辛香料的羊肉,旁边更是摆了满满两排塔吉锅,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穿着深色袍子的部落成员正在一块铁板上制作着大饼。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索里曼的声音也再次出现在了无线电频道里,“维克多,过来帮帮忙。” “怎么了?”卫燃攥着对讲机好奇的问道。 “距离这里大概30公里远的位置有个可以补充淡水的地方,我们需要弄些水回来。” 索里曼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沿着搜索线把大家的水囊,还有营地里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都收集过来和我一起走。” “没问题” 卫燃刚刚做出了回应,萨利赫已经招呼着几个游牧部落成员送来了各式各样的容器。 这些容器了最多的,是用羊皮制作的水囊,除此之外,还有些大小不一的塑料桶以及一个个1.5升容量的矿泉水瓶子。 见状,卫燃赶紧把货斗里的露营用品搬下来,任由他们将这些容器全都丢进去,随后立刻启动车子,沿着搜索线开往了索里曼的方向。 沿途,那些举着望远镜仔细搜索飞机残骸的部落成员,也将一个个水囊和大号矿泉水瓶丢进了装甲皮卡的车厢。 慢悠悠的开了七八公里的距离,卫燃也汇合了从对面开过来的卡车,并且跟在后面开往西南方向还没来得及探索的区域。 “这个方向好像正好经过离得最近的坐标点?”卫燃跟着卡车走了一两公里之后,立刻将那组坐标输入了卫星导航。 扫了眼屏幕上的直线距离,卫燃攥着对讲机问道,“索里曼,这鬼地方真的能找到水?” “大概吧” 索里曼模棱两可的答道,“是一个贝都因部落里的人告诉我们的,他现在就在我的卡车里。据他说,在距离我们大概30公里之外的地方就能找到水。” “信得过?”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不用担心,穆塔里布也在我的车上。”索里曼语气肯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卫燃也就不再多问,轻轻转动方向盘和卡车保持着齐头并进的速度,同时分心盯着卫星导航上越来越近的距离。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当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卫燃也立刻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无线电频道里,索里曼立刻问道。 “没什么,撒泡尿。”卫燃说话的同时推开了车门,“你们先往前开,我等下就跟上。” “收到”听到索里曼的回应,卫燃这才将对讲机丢到一边跳下了车子。 下车之后,卫燃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却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显而易见,这里并没有飞机的影子,不但没有飞机的影子,甚至周围的地形也平平无奇,仅仅只是处于两座沙梁之间的平地罢了。 踢了踢脚下的黄沙,卫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住了往下挖一挖的冲动,只是解开裤子撒了泡尿算是做下记号,立刻驾驶着车子追了上去。 接下来的十几公里路程,卫燃却一次次的走神了,如果刚刚那个坐标点没有自己以为的飞机,难道说那里埋着黄金?甚至,当初菲利克斯带着莱昂埋下黄金的那座蘑菇状石头小山也已经被黄沙埋起来了? 另一方面,如果刚刚那个坐标点埋着黄金的话,难道另一个点才是那架运输机? 要找机会来这里再仔细找找!卫燃扫了眼后视镜里被夕阳染成金色的黄沙,暗地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当索里曼驾驶的卡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卫燃也远远的看到了一片反射着太阳光芒的沙地,以及那片反光沙地周围生长的一簇簇不知名灌木。 “别再往前开了” 索里曼通过无线电及时叫住了卫燃,“那些植物周围是危险的湿流沙,别说车子,就算是人过去都会陷进去。” 闻言,卫燃立刻踩下了刹车,“我们怎么弄?” “下车帮忙”索里曼话音未落,卡车两侧的车门已经被里面的人推开。 见状,卫燃也立刻离开了驾驶室。帮着索里曼和“皇太子”穆塔里布,以及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贝都因人一起,从卡车的货斗里搬下来一个小型抽水泵和一个满身都是洞眼而且长满了锈迹的200升铁桶。 这铁桶卫燃倒是认识,当初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柏柏尔人向导,每到需要做饭的时候,都是把这个铁桶半埋在沙子里点篝火的,铁桶身上那一个个仅有香烟粗细的洞眼,也起到了防风墙的作用。但是很显然,索里曼等人是来这里取水的,而不是来升起篝火的。 在他的旁观之下,索里曼从车头拽出了绞盘钩子,将其挂在了这铁桶边缘焊接的一个圆环上,随后又取下了一直挂在货斗边缘的,那个原本用来消除车辙印的长条木板。 他们三人接下来的操纵可谓让他打开眼界,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个穿着灰色袍子的贝都因人在腰上系了一根尼龙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牢牢的拴在了卡车的保险杠上。 夕阳下,这个卫燃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贝都因人独自拖拽着半米多宽三米长的木头板子脚步飞快的走向了那片湿润却危险的流沙。随后又任由这片流沙从脚底板一路吞噬到了他的大腿根,这才神色如常的趴在木头板上,一点点的挣扎着爬了上来。 直到确定这块木板能撑住他的身体,索里曼立刻将另一根绳子丢向了他,这根绳子的另一头连接的,同样是那个满身洞眼的铁桶。 很快,轻飘飘的铁桶被那个贝都因人拽到了流沙附近,他自己也站进铁桶里,借助自身的体重,将其一点点的压进了流沙深处。 在这名贝都因人抬起手的瞬间,索里曼立刻固定了绞盘并且让其反转绷紧了手指粗细的钢丝绳,随后招呼着卫燃和柏柏尔人皇太子一起帮忙拖拽绳子,把那个贝都因人重新拉回了木头板上。 这略带危险的操作过后,那台小型的抽水泵也被用同样的方法送过去,并将其丢进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铁桶里。 等到大家合力将那个贝都因人拽回来,索里曼慢悠悠的点上颗烟说道,“接下来只要耐心等着就可以了,很快水就会渗进桶里,然后灌满我们所有的容器。” “这是哪个天才发明的方法?”卫燃终究没有忍住心中的疑问。 “柏柏尔人,或者贝都因人,又或者那些好斗但却被女人统治的图阿雷格人,谁在乎呢?”索里曼摊摊手,“只要能弄到水,就算是外星人发明的方法都没关系。” “说的也是”卫燃笑着摇了摇头,这是独属于沙漠原住民的智慧,至于是谁发明的,确实不太重要。 四人在夕阳下等了十多分钟,随着抽水泵的启动,一路延伸到卡车旁边的水管也喘息着喷出了冰凉的淡水。 在众人的忙碌中,各种各样的容器被灌满了饱含黄沙的淡水,甚至四人还奢侈的各自洗了个澡,这才决定往回走。 “这个铁桶就留在这里吧!” 索里曼说话的同时,已经把连接着铁桶的尼龙绳子牢牢的拴在了不远处一颗长的歪歪扭扭的枯树上,“明天我们可以再来弄些水。” “明天我自己来就行了” 卫燃立刻说道,“寻找那架飞机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但送水的工作可以交给我,顺便我也可以经常来这里洗洗澡。” “既然你不嫌麻烦,这份工作就交给你了。” 索里曼乐得有人接替他的工作,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且经过这次补充,即便卫燃驾驶的装甲皮卡运载量远远比不上他驾驶的卡车,也足以供应的上营地里的消耗,最多也不过是多跑一两趟罢了。 任由索里曼将拽回来的抽水泵装进卫燃的皮卡货斗,两辆车在夕阳的余晖下,沿着沙漠上清晰的车辙印开向营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