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念经人》 第01章 死后念道经还来得及吗? 张可道绷不住了,内心慌得一批。 环视四周,阴风如雾沙阵阵,景物晦暗交织,凄凄惨惨戚戚不知从哪儿和哪儿溢出的咽呜声,似自带的混合交响背景音乐,构成一幅瘆到骨子里的写实派阴间画风。 作为一个现代家传道士,他胆子一向挺壮,早些年随同他爷爷外出做法事。 出入坟头墓地、灵堂殡仪馆是家常便饭,见惯了别人家的生老病死哭哭泣泣,或者灵堂前热热闹闹的土味热歌场面,对于死人,他早就看得通透,以为就那么回事。 轮到他自个死了后,从浑浑噩噩中猛然清醒,意识到身处冥域的他真的很慌。 都是第一次死,他以往在阳世间积累的所有经验狗屁都不是。 他不知该怎么办? 也没有个手机求助下无所不能的键盘大侠。 身前身后影影绰绰,是新鲜死去下冥域走在报到路上的阴魂,前后看不到头,死鬼真多。 凭着模糊影子和轮廓,勉强可以分辨出男女老幼和各式各样的兽禽虫豸,影子深浅不同,个个动作僵硬呆板,牵线木偶一样直挺挺往前方缓缓飘行去,时刻刺激着他死了的残酷现实。 灰蒙蒙飘荡薄雾,和刺骨阴寒萦绕,营造极度令人不友好的氛围。 上空厚重乌云露出的空隙,散发出惨白黯淡光线。 张可道被挟裹在队列中身不由己往前走。 黯黑的冥道旁,是一条无声流淌偶尔泛起暗红浪花看不到对岸的大河。 不时地有残缺鬼魂在河面沉浮,痛苦扭动身躯,伸手往空中乱抓,发出“啊呜呜”凄厉低嚎,随即又被河水中冒出的无数扭曲鬼爪拖入水中,鼓着暗红泡泡消失,愈发衬托得这里不似人间。 内心慌乱的张可道突然发现他和其它阴魂的不同。 他的身影比较清晰,四肢躯干头颅不是模糊一团,他能够四处张望,与其它麻木僵硬稀薄得有些透明的阴魂,形成明显对比,他还有思维,其它都是死物。 这个发现令他生出一丝求生侥幸,他试图发出声音。 没有嘴巴,他是“魂”的状态,不能发声,但是能思索便给了他机会。 张可道默念心决寻求慰藉:“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他不知在冥域念经有不有作用,临时抱佛脚,哦不,抱道祖大腿吧。 如此反复三遍,熟悉的咒语,令他从本能恐慌中冷静下来。 念经竟然有用! 小心观察一阵,张可道没有看到维持秩序的鬼差,飘着飘着,眼见雾气中大河前方,有座隐约廊桥横跨出现,前行队伍似往桥上拐去,他猛然一惊。 那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奈何桥。 不能过桥! 奈何桥上定有孟婆,喝了孟婆汤,还能不能再世为人都是未知。 以前的他虽然是个现代道士,心底里对于功德、报应、因果这些传承数千年的唯心派理论,始终是信仰得不那么彻底,半信存疑之间。 对自身能够积累多少功德,换得重新做人机会没有半点自信。 万一下一辈子罚做一头没有命运决定权的牲口,岂不是太过凄惨恓惶了? 他考虑之后小心地往外飘动,笼罩着队列的灰雾有股吸力,被他默念着心诀轻易挣脱,飘出阴魂行走的稀疏队列,没敢走开得太远,谨慎地离灰雾三两步外,担心万一被鬼差抓到现行没好果子吃,以便随时飘回队列。 他悄悄咪咪往回走,反复默念能倒背如流的道家基础经典《清心诀》。 自我感觉身影凝实一些,没那么寒冷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用,让他寻找出路还阳的信心,充足那么一丁点。 逆行约一刻钟,张可道来到一座矗立的黑色破烂亭子附近,觑见两个黑影盘坐在没有围栏的四面通透亭子地面,张可道忙飘进灰雾弥漫的队列。 黑影坐在亭内一动不动,对于他的异样情形没甚反应,他不敢贸然接近。 考虑片刻,他穿过队列飘到对面,继续逆行而上。 借助队列和灰雾掩护,避过亭下两道黑影,离开亭子约五十米后,张可道松了口气,他不知那两个单独的影子是什么身份?感觉不像是鬼差阴兵。 那两个身影松散模糊,有四肢躯干轮廓,比他稍有不如,可能也属阴魂一类? 突然听得一阵“哒哒”怪异声响,自远处飞奔而来。 节奏快而急促,盖过河面传来的哀怨低嚎声。 “咻”,一只比人还高的雄赳赳黄羽大公鸡,挟着一股狂风往奈何桥方向冲去。 张可道提前一步飘进灰雾队列中,避免被势头极猛的大公鸡冲撞波及。 他目前是魂魄状态,估计承受不住沙包大鸡爪子踩踏。 他看着远去的影子,想起爷爷曾经与他讲过的一个鬼怪故事,恍然明白,那是道法高深者用金鸡引路术在黄泉路上招魂还阳。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死了后,在冥域之地能亲眼目睹传说成真。 说不羡慕嫉妒是假的。 张可道暗叹自个没那么好的命。 他家道士爷爷三年前已经寿终正寝,没人可以帮他招魂,当然纵使爷爷在世,也不会施展那种神乎其神的还阳道术。 穿过灰雾队列再次来到靠近大河一边,以免被那只超速飙车的大公鸡返程时候野蛮踩到,张可道继续谨慎逆行。 “放肆!胆敢到冥府捣乱。” 极远处传来一声沉闷古怪断喝,吓得张可道肝儿颤,忙不迭飘进雾气中。 紧着他看到灰蒙蒙空中划过一道黄色光芒,自远而来,眨眼即至。 “嘭”,那只神气活现的黄羽大公鸡以头抢地,狠狠摔倒在破败亭子前方,原本翘得比鸡冠子高的鸡尾被一道白光整齐斩断,鸡毛纷飞炸散,化作点点黑白光彩消失于搅起的灰尘雾气中。 亭子内两道黑影趁机飘起身,扑向打了两滚又翻身站起来的顽强公鸡。 秃尾大公鸡左右两边翅膀缝隙各藏着一个缩成小团的黑影,趔趄着负重前行,张可道看得目瞪口呆,继而大受启发,心如小鹿乱撞,机会难得啊。 他怎么样也要试一试,扑到公鸡身上沾光闯出冥域还阳。 否则凭着他无头苍蝇一样乱走,机会太过渺茫。 冥域凶险,他又不识归途。 他还没活够觉得可以自我抢救一下。 …… 第02章 想要自救,唯有念经到底 张可道转而默念道祖经典:“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 他已发现幽冥之地不同人世间,普普通通的《清心诀》都让他感受到莫大好处。 相传曾经有神通显化的道祖名句,且不是更应该有所不同? 试一试便知,又不折损什么。 张可道飘在灰雾队列边缘准备着,目睹那头失去不少鸡毛的大公鸡,秃着尾巴,醉汉般踉踉跄跄奔到了近前,他正待飘起扑到公鸡背上占据一席之地。 却见那只黄羽大公鸡突然两足分开站定,像是身上沾了沙子和水滴,很不舒服一样,猛地张开翅膀唆唆抖动全身羽毛。 两个黑影显然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禁受不住剧烈摇晃被抛将出去。 鸡翼扇起的瓢泼般旋风灰尘,将黑影刮得立不住脚,一个滚落进雾气队列中,一个往河边翻滚直去。 张可道瞅准大公鸡收拢翅膀的瞬间,飞身扑到公鸡背上,稳稳当当跨坐,伏低身形抱住鸡脖颈,他通过观察,看出这只被人作法的金鸡不会主动攻击想沾光的阴魂。 那两个黑影,估计是在亭子下等这样的机会出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上了免费车,又被公鸡一个意外举动无情甩落下车。 秃尾金鸡迈开大步,“哒哒”往前狂冲,速度依然风驰电掣,在张可道眼里帅得无与伦比! 后方一个掌影姗姗来迟拍在空处,伴随呵斥声“滚”字拉得极为悠长。 张可道紧紧环抱昂首的鸡脖子,不停默念“……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呼啸狂风似乎一下子远去,上下起伏颠簸不再令他难受。 张可道暗自庆幸,传承数千年的道祖名句,在幽冥地界有意想不到的神妙,否则他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金鸡颠簸下去,或者被刮骨阴风卷走。 他毕竟不是金鸡想要接应的还阳之人。 金鸡可以任由他趴上来沾光,却不会顾及他的感受,更不会在意他给体验差评。 那两人选择藏身鸡翅羽毛内是有讲究的,这都是经验啊。 隐约中,张可道听到金鸡体内传出细微叫魂声:“徒儿……回来!” 中间的名字听不真切,不知是因为鸡尾羽毛斩断还是何故? 张可道不敢分心它顾,继续专心默念道祖名句。 视野中景物变换,长长阴魂队列消失,有山岚怪影憧憧,金鸡往崎岖山路奔跑着愈攀愈高,前方出现一个犬牙交错状黑乎乎的巨大洞口。 “那是……鬼门关!” 张可道对于冥域的认识远超普罗大众,他一眼认出那是活命出口。 心底顿时激动,终于,要从这鬼地方逃出去了。 一条墨黑色双头怪物突然自黑暗中出现,似剪影挡在出口前方,两个巨大头颅呲着獠牙,暗红眸子散发凶煞暴虐气息,瞪视着速度不减勇往直前的大公鸡。 张可道紧紧抱住鸡脖子,他是死也不会撒手。 突然他察觉叫魂声已经销声匿迹,而大公鸡身上的光泽在迅速消退。 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直冒寒气,是那个施法者放弃了吗? 他灵魂状态下的意识转得飞快,不,绝不能听天由命,应该有办法闯过眼前的鬼门关,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张可道在心中默念出了道祖最著名的道德文章开篇第一句。 面对超出他能力的大变故,又处在不属人间凶险地,冥冥之中他灵光一闪。 想要自救,唯有念经到底,还得从完整的开始。 他名字的“可道”二字,便是当年他爷爷携厚礼拜请高人替他取的。 他这一代是“可”字辈,高人沐浴焚香掐算了三天,穷思竭虑,天人感应后借用《道德经》开篇第一句中的第二个“道”字,神秘兮兮的说以“可道”为本命,将来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张可道活到而立之年,一直没发现“可道”二字有何神妙? 反而自初中开始,那些个看了几本玄幻小说的同学用“道可道”、或“张半仙”当绰号叫他到大学,他由最初的羞恼交怒,到后面的坦然受之,一路磕磕碰碰倒也还顺遂,只到头来都没有女朋友搂着过年比较悲催。 此刻他唯有祈望道祖看在他叫“可道”的巴结份上开开眼,助他渡过鬼门关。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张可道从来没有这般虔诚地念诵过道经,祈求上苍给他一次机会。 抑扬顿挫,音韵天成,珠玑玄字如溪水流淌,漫过他单薄缩小的身影,有种非常奇特宁神静心神奇效果,立竿见影。 面对凶神恶煞双头怪物,他,不慌了。 大公鸡羽毛上的光泽黯淡溃散,显出玉样黄纸材质,奔跑的足步渐奔渐缓。 有丝丝微弱金光,随着张可道念颂到第四句自他身周出现,缕缕没入张可道的身影,他身上的魂魄黑雾渗透渐失法力的金鸡体表。 待他念诵到“以观其妙”时候,公鸡身上金芒闪耀,速度一下子提升到最快。 张可道已经陷入奇特道境,他无喜无悲接掌了身下金鸡控制权。 即使看到金光异常,也能做到熟视无睹,心态稳如磐石。 “咻”,无所畏惧的金鸡对着挡道双头怪物冲去,翅膀箕张,脖颈羽毛蓬松炸起,趁着双头怪物被气势所摄发愣的瞬间,金鸡悍然蹬地跳起,率先用尖喙狠狠啄向怪物杵在最前边那个脑袋的左眼。 喙攻爪抓,上下夹击又快又准,一啄建功。 “嗷呜……” 双头怪物一只眼珠受伤,黑毛被抓掉两撮,吃痛往边上退开。 随着张可道的念诵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金鸡扑棱翅膀,一往无前飞向深渊般的黑暗鬼门关,眼见就要逃出生天,巨大怪物另一个脑袋猛地斜探出来一咬。 金鸡一边翅膀被咬住,飞在空中势头一滞。 张可道正好念完《道德经》第一章,他想要念诵第二章,受到影响停顿一下,却再也进行不下去,也不知是气不顺还是其它缘故? 他从奇特境界中醒来,忙默叫:“快冲啊!” 灵魂状态下的他,似能嗅到近在眼前狰狞怪兽的腥臭口气,好丑陋皱巴的狗脸! 歪咧的狗嘴还在滴落涎水,真恶心! …… 第03章 好像来错了地方 金鸡如他所愿迸发力道前冲,“嗤啦”,翅膀应声撕裂。 往前挣扎撞去的金鸡不知痛疼,歪斜扑棱,躲过怪物另外一个脑袋的扑咬。 张可道心都悬了起来,如果他此时有心的话,一时间紧张得也忘记再念诵经文继上,给神勇金鸡鼓劲加油。 太特么刺激,比少年时候第一次在山村老坟地过夜练胆差点吓尿还刺激数倍。 “……你是何人?” 金光大冒的残缺公鸡体内,突然传出那个叫魂者声音。 似隔着千山万水,声音飘飘渺渺,很是古怪。 却能听出是一个男子声,不显苍老。 对方终于察觉不对发出了质问。 张可道灵魂状态下说不出话,他即使能说话也不敢回应,能够在人世间施法到冥域招魂的道术高手,惹不起,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先逃回阳间,有什么麻烦留待以后再说。 也就在此时,金鸡闯入黏稠如实质的黑暗中,再次发足往前狂奔,每一下落足都发出空洞的踩踏“哒”声,回声震荡,金光被消磨得迅速淡去。 张可道趴伏在公鸡背上,恨不得把不能再缩小的身影,钻进鸡毛空隙中去。 感觉过了几处有微微光亮的岔道,提心吊胆只希望快点闯出去,鬼门关是个怎生模样,他如盲人摸瞎,也没那份好奇悠闲心情游览。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就顷刻间,张可道猛然感觉身上一轻。 视野中虽然还是黑暗一片,但是他能看到夜空下繁星点点,闪呀闪的好生可爱。 “闯出来了,哈哈,终于逃出来了!” 张可道差点喜极而泣,身周阴森不适消失得一干二净。 同样的黑暗,让他感觉到不一样的温暖。 这是属于人世间的生机气息。 恍若隔世啊,能活着,真好! 身下的大公鸡消磨掉最后一缕黯淡金光,扑腾着迅速缩小,化作一张残缺飘飞翻滚的黄纸,往下方黑黝黝山头悠悠掉落。 张可道顺着风吹气流与黄纸背道而驰,挥舞模糊手臂,与助他脱困的黄纸作别。 他此时正高兴着呢,且容他先高兴一会。 等下再考虑魂在何处,以及该如何寻回去的麻烦? 能从阴间冥域逃出来已是侥天之大幸,是祖上积德,是道祖保佑。 是许多机缘巧合,让他命不该绝。 空中突然出现一只模糊手掌,在夜色下散发微光,风车般大小,快坠落到山头的黄纸飘忽着往上落进掌心,同时有听不懂的古怪声音传来,震得空气如水般波动。 如此诡异变故,把已经飘飞去数十米外的张可道吓了一大跳。 是冥域中的家伙追了出来吗? 他紧着反应过来,是那个施法招魂的高手! 好生玄奥莫测的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比电视里演的五毛特效炫酷神秘多了。 张可道吓得忘记自己此时是灵魂状态,大气都不敢喘,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引起对方注意,他用自己都搞不懂的手段控制了对方的金鸡逃出冥域,万一对方迁怒他坏了招魂事,他可是有口莫辩,也没办法辩。 这种要命麻烦他只想躲得远远的,不要与之朝面感谢为好,大恩不言谢。 一阵大风如浪潮,将轻飘飘的灵魂卷走。 模糊手掌在那一片游走片刻,没有发现端倪,最终也无趣地消失。 张可道随风遁走,过了许久察觉危险解除,才敢随意动弹,他轻易地从风中脱身,往右边山岚下有依稀灯火的一片黑压压像是镇子的建筑落去。 离得近了,张可道哑然失笑,这地方的建筑好生复古。 狭窄的石板街道,白壁黑瓦,挑檐飞角,雕梁画栋,最高也才二层木楼,还有几面古代客栈酒家用来揽客的粗布幌子,在气死风灯笼摇晃的光亮下,那幌子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不知什么鬼字,他居然没认出来。 是哪个不考究的山寨影视基地吗? 张可道飘落到街道正中与店铺牌匾平齐的空中,仔细辨认。 那上面四四方方的方块字,以及对面的牌匾,边上邻铺牌匾上的文字,分明是毛笔写出来再用工具雕刻涂漆的,每一笔都似有规矩讲究,合在一起他却一个字也认不出。 这是什么魔改版汉字? 一头黑狗从边上院子狗洞钻出,突然一惊,夹着尾巴冲空中撕心裂肺狂吠。 霎时间,像是得到信号,整个不大的镇子不知多少狗子吠成一片,叫得激烈无比。 它们要告诉熟睡的人们,发现了脏东西入侵镇子。 张可道茫然而本能地往黑暗处避开,他感觉有些不妙,让他回忆起先前那只手掌影子伴随的古怪语言,他似乎来到了一个类似中国古代但又不是华夏文明的陌生地方。 奇怪的是在冥域中他明明能够听懂叫魂者的话语,怎么出来就变样了咩? 这还让他如何寻找到自己躯壳还阳? 即使他的灵魂和躯壳之间有某种隐秘联系也不行,都不在一个时空了。 时间可不等人,太阳升起前,他最好是让灵魂得到安放,否则就麻烦大了,按他当业余道士学来的生僻知识,三天之内不能还阳,他将变成游荡的孤魂野鬼。 而且每晚得一天还阳,对他的灵魂和身体都有极大伤害。 随着他的退避,镇子上又传出几声含糊不满地喝骂,狗吠声渐渐平息。 张可道根本听不懂喝骂声是什么意思,以他在大学时代和社会上多年跑“江湖”的经验,那不是华国南方的几大难懂方言之属。 有梆子声悠悠传来,“咚——咚,咚,咚!” 是四声,一慢三快,并伴随有拖着苍老长音听不懂的吆喝。 张可道仔细数了三遍重复的打更声,默然一叹,这地方的习俗和华国古代类似,那么,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凌晨两点半左右,留给他的时间无多。 急躁得张可道连续默念三遍《清心诀》,方才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片刻后,不死心的张可道决定再往前面寻找镇子看看。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马虎不得。 …… 第04章 道士何苦为难道士嘛? 在夜色笼罩的旷野里奔波了约一个小时,声声公鸡打鸣,催命一样驱使着张可道不敢懈怠,他连续飞出至少六七十里,查看了沿途官道四处镇子,甚至溜进镇子上两家没有道符和门神镇宅的大户人家书房看过。 多方考察之后,张可道不得不承认他走错片场闯进了一方陌生时空的事实。 真是哔了狗,阴间著名的鬼门关还特么有几个不成? 不,应该是出鬼门关的那几处岔道,也就是俗称的“阳关道”,他走岔了,不,是金鸡顺着感应回到了施法者所在的时空。 要不是经历过一次冥域逃生,说出去都没人信,通往阳世间的阳关道有无数条。 性格一向沉静的张可道,郁闷得默骂捉弄老实人的贼老天。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不知到底是命好还是命歹? 满腔逃出生天的喜悦消磨殆尽,要不是清心诀能对灵魂状态的他起作用,只怕早就打击得他丧失一半理智,化作成了一头朝天嗷嗷叫的煞魂。 冷静,必须冷静! 张可道默念好大一阵道经,平复下绝望的情绪,恢复冷静。 纵然百年难遇的状况,都能被他踩了狗屎一样又一样的碰上,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么只剩下借尸还阳一途,这是无奈之举,在天亮之前必须找到合适的“宿体”。 他刚从幽冥鬼域逃出,若是没有接引、或者没人超度,他不可能再次进入冥地。 地府不是他家开的,除了特定时候,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 张可道不敢耽搁时间,即便借尸还阳难度极大、时间极度匮乏,而且还没得货比三家的挑挑选选,他也必须怀着坚定的心面对。 为了能活下去! 他刚刚一路寻来的路上,其实有留意谁家设灵堂做白法事,没想到真用上了。 就近的这座镇子返回去三里多的山村,有一家白灯笼、白布棚子纵使在深夜也扎眼,张可道叹息一声,转身往黑暗中的地方去,希望是个年轻力壮长得周正的美男子。 可千万别是个老婆婆,否则活不几年又要死一次,还要变性别,搁谁都受不了。 他也不想等会诈死吓到孝子贤孙,把一家子吓得炸窝,可没办法,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当是丧事变喜事吧。 希望他的运气比铁拐李要好些些,福生无量天尊! 赶了长时间的路途,张可道早已经发现他的灵魂强度大不如在冥域时候厚实,想明白应该是控制金鸡闯鬼门关时消耗过大,他此刻疲惫不堪,只想早点找个“落脚地”好生歇歇。 很快来到官道边上的村庄,张可道直奔那处对他有本能吸引的灵棚。 却见敞开的棚子里,有两个道士打扮的同行。 一个年老的手执法钟、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念些什么经文,另外一个年轻的应该是徒弟手捧法尺,应和出声,另有三个披麻戴孝男子跪在火盆前,不时烧几张黄色钱纸或叠成元宝状的纸元宝。 麻蛋,这是要通宵做法超度了。 张可道感受到那年老道士摇动法钟时候无形音波对他的威慑,再觑见灵堂上方黑框画像,是一个用毛笔勾画的干瘦老头,笑得僵硬,那画技比他这个专业的美院生差远了,他心下犹豫。 是在这里耗着等道士做法歇息方便空隙还阳? 还是趁着有些时间再去别处找找? 就这样闯进去肯定不成,里面有几处地方对他有威胁。 再加上年老道士看着有些道行,硬闯讨不到好,反而会被人家拿家伙什殴打。 突然,半眯眼似乎睡着呓语的年老道士睁开眸子,映着烛光如电,往棚子外的黑暗处一扫视,左手三指掐一个古怪法诀,右手扬起三叉铜钟对着外面一晃,舌绽春雷大喝一声: “$%( ̄皿 ̄)@⊙#” 火盘前跪灵的孝子,有两个熬不住在偷偷打瞌睡,其中一个年轻的陡然受到惊吓,差点栽进盆里去,边上的中年男子一把拉住低声呵斥。 张可道忙往高处飞去,他在活人眼里是无形透明之物,但是有道行的家伙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还有就是火气极低弱的小孩,或者特有灵性的狗子、猫等能看到魂、鬼。 那个年老道士很不好惹,那一下看不见的突兀攻击,打在一个窥视的模糊游鬼上,将只剩本能行事游鬼打散大半,只余拳头大一小团狼狈逃走。 张可道察觉那个年老道士的眼神,应该是发现他的存在,这是在打鬼唬魂。 罢了,赶紧走吧,都怪那游魂以为他是来抢冥钱的靠得太前,坏了他好事。 他还不稀得做别人家便宜老爷爷呢,本钱都没了,儿孙成群的。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诶,道士何苦为难道士嘛? 张可道腹诽两句,抓紧时间赶往下处镇子碰运气。 下个镇子附近村庄还有一家在做白事,瞧着冷冷清清连白蜡烛都没点几根,远不如这家气派,对他来说机会比较大。 时间真的不多了,他估算着差不多要到五更天。 飞在高处视野开阔,张可道继续赶路,默念道经缓解越发急躁的情绪。 他太难了。 离下个镇子还差约三四里,可以看到镇子方向黑绰绰的一片密集建筑,张可道突然定住,他通过灵魂体感应到一阵本能的牵引。 ……这是附近有刚刚落气的新鲜死人。 能够还阳的灵魂,对这种看不见的死人气息非常敏感。 张可道稍一分辨方位,转而往官道右手边的小岔道上方飞去,越过一座矮山,往上飞了不久,张可道赫然发现山顶有一片规模不大的道观建筑。 何以确定是座道观? 和前世见过的道观风格太像,他还发现了石栏上雕刻的太极八卦图样。 避开绕过道观正面,免得被可能悬挂的铜镜照射成灰灰。 越过后面低矮围墙,来到一座木门虚掩茅屋,张可道钻进去,看到躺在简陋木塌床上的是一个很年轻男子,气息皆无,身躯蜷缩神态扭曲。 也不知是突发恶疾还是怎么的,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人生无常。 …… 第05章 大难不死得修为 张可道听得远处镇子方向,隐约传来五下梆子声。 他没有急于扑上去还阳,阻止灵魂对“宿体”的渴望,确认没有其它鬼魂存在,趁着有些时间,飘飞在上方,默默念颂《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为亡者超度,让亡魂安息,算是对“宿体”的尊重和简单交接仪式吧。 能还阳者都是阳寿未尽,能够从冥域逃出来的幸运儿。 不是所有游魂、阴魂都能占据尸体还阳,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张可道念颂一遍《太上救苦经》,又为自己加持了清心诀,随后灵魂体如轻雾钻入宿体。 他继续默颂经文,能感受到灵魂正在融入宿体,接受各种纷乱记忆,宿体脸上扭曲的表情渐渐变得安详,蜷缩的身体舒缓躺平。 强忍着灵魂落到实处后,疲惫如潮水侵袭的困倦,张可道不敢在关键时刻睡觉。 后面能睡的日子长着呢,他必须克服惰性。 他一遍又一遍念经,尽量让灵魂完美融合进宿体。 身为业余道士,他知道的还阳知识远较常人多,用经文洗涤自身和宿体残余气息,是最通用、最基础的还阳融合方式,当然,再高级的他也不会。 忙活到阳光从茅屋小窗口斜照进房间,满屋通亮,张可道才大功告成翻了个身,盖着打了两个补丁的薄布衾,沉沉睡去,他实在太疲倦。 光影斑斓挪移,茅屋复暗。 这一觉好睡,直到下午时分,后面牲口棚子传出割锯般的高亢难听持续驴叫,才把张可道给吵醒来。 茅屋的隔音效果,比四面通透的牲口棚子强那么一点点。 饥肠辘辘的张可道爬起身,打量着手肘处打了补丁的粗布中衣,再看一眼床榻边木凳子上叠放的灰布旧道袍,他基本上接受了宿体的记忆……还有各种知识技能。 他把这归功于念诵经文,仪式做得完美得到的福报。 让他感觉惊奇的不是这个名叫“张闻风”的道士身份,而是这个世上,有真实存在的修仙者、妖、魔、鬼、邪祟等神秘生物,也就能够释怀他眼睁睁看到一个巨大手掌影子,凭空出现的怪事了。 他闯入了一个传说中的修仙世界。 更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融合的这具宿体,有修为、有道法和功法在身。 “呵!” 张可道摇头笑了,他这算不算苦尽甘来、大难不死有后福呢? 真死过一回,他苦中作乐如此想着。 简简单单打扫得很干净整洁的泥砖茅屋,临窗处有张做工粗糙木桌,上面摆着两本手抄经书,墙壁上悬挂着一柄银鞘佩剑,一张没有涂漆原生态木门通往隔壁的小杂物房。 依照宿体记忆,从房间旧木柜子里,找出一套清洗干净叠放整齐的衣物布鞋,张可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扒下换了个遍,虽然也是洗得发白的灰布旧衣,穿着心里不膈应。 待会忙完,将换下来的衣物和布鞋烧掉,当是一个了结。 待晚上再给亡魂做场法事,烧些纸钱纸元宝之类,道观里不差这些物品。 将头发挽起扎成道髻,用一根木簪子插住,把身上旧道袍收拾利落整齐,张可道拉开门栓,跨过门槛走出茅屋,没理会还在叫唤讨食的驴子。 沿着青砖通道自院墙侧门出去,走进厨房揭开水缸木板,用瓜瓢舀水到木盆里,仔细清洗双手和面孔。 他对这具身体还有陌生感,慢慢做些生活琐事熟悉着,就着木架上的青色旧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 穿过晒麦场,顺着石板拾阶而上,走到道观正门。 黑底饰金边纹牌匾上,有三个自右往左阴刻排列金色大字:仙灵观。 题款处竖排古篆“玄木”两个小字。 道观周围环境幽静肃穆,古木苍苍,环绕有序,风吹枝叶如浪涛阵阵,黄叶飘落添几分秋色。 观殿前方地面垫高,铺设成青砖地坪广场,两人高呈三层塔状的祈愿青铜大香炉,矗立在广场上很显气派,雨水冲刷的铜锈堆叠出历史的沉淀。 屋檐下方和青砖广场边缘由雕兽石柱围着,只道观牌匾和雕梁画柱门窗的漆色有些斑驳脱落,透出道观的日子比较紧巴。 张可道接收了宿体的一切,认字和听说这边的语言,自不成问题了。 他从腰间摸出一串长长短短的黄铜钥匙,选了其中一片摩擦得亮光可鉴的两齿钥匙,在大门中间黄铜圆环匙孔鼓捣一阵,“咯吱”,推开沉重的双开黑漆金边木板门。 轻雅的香火气自殿内扑出充盈鼻间,张可道收了铜钥匙,再次整理一番身上的旧道袍和鬓发,神色严肃,撩起下摆迈过高高的包铜门槛。 从侧边案几上抽出九支线香,就着长明灯点燃。 双手捧香,合拢胸前上方,在不大的三清殿给供奉的三尊道祖造像分别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将袅袅燃着的线香插入殿内小香炉。 再给左边帷幕阁廊端坐的两位祖师观主彩像供奉香火,下方是排列整齐的各代已故观主牌位。 用一个小铜壶给三盏长明灯添满清油,从供桌抽屉里拿出黄铜小剪子,修剪灯芯拨亮灯光。 又拿出干抹布擦拭围栏、案桌、条桌、香炉、铜烛台、灯罩、大门等物件,每做一样,都有相应的记忆让他熟悉,再用另外一大块抹布稍打湿清理殿内青砖地面,抹布用清水洗过拎干晾晒到道观侧面的绳子上。 忙完净手后,张可道返回正殿,跪坐在中间的厚实麦草蒲团,挺直身体吟唱《功课经》,虽然只有他一人颂经,仍然一丝不苟。 他用步虚韵起调,抑扬顿挫,不疾不徐,即使中间换气也没有明显停顿。 肃穆殿堂内香雾袅绕,颂经声如潮水起落。 最后在“叮”一响击磬声中,结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功课。 站起身,对着三清彩像躬身三揖。 嗅着满屋香火气息,只觉浑身通透,灵台清明。 自此以后,他便是仙灵观观主张闻风,有度牒为凭的正式道士,前世的张可道只能活在他内心深处,不为外人知了。 (以下便以张闻风为主角名,时辰、尺寸全部以古代单位计量) 迈出三清殿,下了青石台阶,张闻风看了眼左边太阳底下的圆盘麻石日晷,光影指向未时六刻,下午两点半了,他虽然肚饿,脸上却挂着劫后余生的淡然,对前世父母的愧疚只能埋藏心底。 活着,便是一场漫长修行。 且行且珍惜! 第06章 惊觉窥探,有所发现 那头叫驴子见得张闻风姗姗来迟,又扯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干嚎。 驴脑袋不停地往木槽下方点动,疯狂暗示,它一晚上到现在一口都没嚼啊混蛋。 “行了行了,这就给你添料倒水,别叫了,好难听的。你说你呀,饿了就不能自个去山下溪水边找青草吃?又不是很远,还得我来伺候你。” 张闻风心情不错,用大安国雅言调侃几句急得打转的黑毛驴。 没注意棚子内毛驴斜眼中,暗藏的一丝人性化鄙夷。 他往边上装草料玉米秸秆豆子的库房走去,切料拌豆饼,给饿狠了的毛驴加餐。 他所在的大安国地域辽阔,辖有十八州,每一州又有六到十郡不等。 据他搜寻记忆得知,大安国立国至今已有五百二十多年,崇尚道家教化,赋税徭役随年景宽松调节,境内偶有鬼物、贼人作祟造反,最终都被镇压。 边境与三国相邻接壤,每过得十余年,总能听到打仗风闻。 仙灵观坐落在南江州的元阳郡,下辖的希岭县境内。 希岭县不算穷乡僻野,物产丰茂。 民风和吏治还算不错,虽然不能路不拾遗,却也不会贼匪横行,饥民遍地。 道观除了他这个前观主的关门弟子,还有两个操持杂役的半拉老头,一个负责厨房和道观外面洒扫等活计的瘸子,叫张宜方,另外一个在山前山后种菜种粮耕作的驼子,叫张闻才。 他们都姓张,和张闻风一样是前观主张宜先出了五服的亲戚。 昨天吃了晚膳,两人告假,回南边五里外的张家庄,驼子家二儿子添丁满月之喜,驼子把瘸子拉回去帮忙搭手厨房活计,要后天下午宾客散了才能返回。 这座仙灵观据说传承有五百多年,可以追溯到大安立国之初。 这些个陈谷子烂芝麻老黄历,张闻风还得好生翻翻。 给驴子在两个木槽分别倒了草料和干净清水,便往院墙外的厨房走去。 他这个观主除了日常修行念经,画符修习医术,白天有小半时间在地头劳作。 用前观主他师父的话说:“修行之人需知人间疾苦,真正的道在日常生活处寻找感悟,刻意的追求,反而容易陷入‘我执’,纸上得来终觉浅,修道之事要躬行。” 张闻风是穷苦孩子出生,自是把师父的教诲奉为圭臬。 他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拿得毛笔画得山水,下得田地耍得一手好剑术的诸般本领,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生活日常操练得来。 倒是教导他要道法自然已经羽化归天的师父,平生鲜少去田间地头,更远庖厨。 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参悟神仙术,说的便是他老人家。 话说十道九医,前观主擅医道、画符、风水、卜算,亦精通琴棋书画等附庸风雅兼修身养性等杂术,白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好相貌,平素极少外出做法事,更别说操持白喜事那等需要通宿熬夜的活计。 他不屑与乡野道士争那一口,然而名声远播,直达县郡。 即使离希岭县城有二十余里之遥,在前观主仙逝前,仙灵观经常有贵客大老远跑来,上香求医求符,一度香火鼎盛,可不是现在这般寒酸拮据样。 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张闻风什么都懂一点,厨活也拿手。 他用最快速度生火烧水揉面,从油罐子里舀了两勺子清油,在另外一口铁锅油炼腌菜咸肉臊子,满满当当做了一大碗刀削面。 呼汤搭面填饱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张闻风满足地打一个饱嗝,清洗收拾完厨房用具,走去道观广场前方的树荫下,溜圈消食,顺便整理下思绪。 他翻找了记忆,这具宿体无病无灾,又懂些医术。 没有外伤内伤,没有中毒迹象,为何会在接近凌晨五更时候暴毙在床? 还真是奇哉怪也。 另有一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冥域时候,那个施法叫魂者说的话他能听懂,为何出了外界再与他说话,反而就不懂了呢? 难道是念诵道经,在冥域那种地方,另有特殊作用? 来来回回转了十多圈,张闻风突然停步,他稍偏头朝西南方的矮山林子看去,这具身体修炼有道家的吐纳内息功法,小腹丹田气息温养,耳聪目明,他方才察觉那处似乎有人窥看。 仔细搜寻半响,张闻风疑惑收回目光,难道是他感应错了? 想了想,他转身走去道观后院他住的茅屋,从泥墙木柱上取下悬挂的三尺三寸防身佩剑,(本书一尺等于23厘米,按汉朝尺算),绕经牲口棚子,准备从院墙后门下山,去瞧一瞧到底怎么回事? “啊呃……啊……呃……” 黑驴探出脑袋,突然冲着轻手轻脚路过的张闻风来一嗓子。 张闻风着实吓了一大跳,旋即被吃饱喝足想与他亲近的长耳驴子给整笑了。 算了,即使有人在那处窥探,此时也应该听得动静警觉溜了。 把佩剑系在左侧腰间,轻轻拍了拍驴子头顶,张闻风打开木廊门,走进棚子,从柱子上将绳索解开,牵着黑驴走出来往山下去,让关到现在的黑驴放放风。 自从大黄牛在山坡受到惊吓滚下去摔断后腿,被老瘸子和驼背喊人来卖掉之后,山上磨面耕地的重活,都落到驴子身上,估计要到明年春上才会新买一头牛犊子养着。 现在已过仲秋,寒冬时日长,多养一头牲口备料负担重,不怎么划算,驼背和瘸子都建议等来年看看牛犊行情,再做定夺。 下到矮山林子溪边,张闻风放开绳索,让温顺黑驴自去啃食。 他在矮山顶上仔细寻找,不多时,停在一处伏倒的草丛前,凹陷处的草窝子正好呈现容纳一个人的形状,草茎折断痕迹新鲜,附近泥地上,有几个不甚清晰极淡脚印留下,相隔距离远超常人。 张闻风目露思索,窥探他的是个功夫不俗练家子。 他直觉怀疑此人动机不纯,只怕与宿体暴毙有关? 否则一个高手前来窥探,时机也太巧了。 来人鬼鬼祟祟隐藏行踪,不敢正大光明上山拜访,非奸即盗也。 山上道观可没几样值钱物品可偷,除了活物黑驴,和十四五石过冬杂粮。 而道士法器即使拿了也难以出手,反而会给官府和道录院留下追查线索,对于敢偷盗祸害道观的贼子,各地道录分院从来都是追查到底,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思虑良久,线索太少不得要领,张闻风便放弃了费神的发散思维,既然他重活过来,又心中有了提防,晚上警醒些,便不怕贼子暗中陷害。 当务之急,先了解下自身有些什么本事和功法。 不能知彼,先做到知己,有备无患吧。 第07章 晋化炁,下密室 张闻风翻查着庞大杂乱记忆,约半个时辰,心中对功法修炼梳理有底之后,便牵起绳子,沿着山路把驴子赶回山顶,重新关进牲口棚子落锁。 他拂去身上灰尘,净手后推开大门走进三清殿。 见线香燃尽,又上了一炷香。 走去右边空地,解下佩剑放于右手边,单盘坐在一个三尺见方的麦草编织蒲团上,左腿盘于右腿之上,背面开阔,面朝光亮。 这式叫虎踞龙盘,朱飞玄垂。 同时头正颈直,下颌微收,腰脊挺起呈一条直线。 调整呼吸,闭目口中默念《三皈依》。 “无上道宝,当愿众生,常侍天尊,永脱轮回;无上经宝,当愿众生,生生世世,得闻正法;无上师宝,当愿众生,学最上乘,不落邪见。” 念颂完毕,杂念尽去心神宁静无波,张闻风正式行功。 他修的功法叫《坐忘青木还丹术》,纯正的道家内丹术之一。 以精、气、神发动,引天地灵气入体推动自身气息从下丹田开始,顺督脉而上,经历尾间闾、夹脊、玉枕三关,上、中、下三黄庭和上下阴阳鹊桥,完成一个循环,即炼精化气小周天。 张闻风不觉沉浸在修炼境界之中。 无思无存,无念无想,宝相庄严。 身周有无形气息微弱牵引,袅袅香雾,往这边飘荡。 到后面,形成薄薄青雾环绕张闻风胸腹不散之神妙异象,他身上肌肤染了一层淡青,鼻息时无,看着不似生人…… 待青雾散开,张闻风缓缓睁开眼眸。 原本显得昏暗的殿堂,在他眼里竟然是满室通亮,各种物件纤毫毕现。 张闻风略微惊讶一下,视线逐渐恢复正常,但也比平常要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清晰,扫视一眼小香炉内燃尽的线香,和他身周残余雾气,若有所思放下左脚,从蒲团站起身。 下意识整理下摆有些皱巴的旧道袍,张闻风拾起佩剑,挂在腰间。 他受师父潜移默化影响,性子沉稳,做事有条不紊,眼里更容不得脏乱摆放和穿戴不整。 这一点上倒是与前世的张可道,有几分相像,时刻注意形象。 默默感受着小腹丹田气息,张闻风愣了一下,紧着面上出现压抑不住的喜色。 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行功,居然掌握了师父都不会的内视之术,“看到”丹田内有一道松散模糊的树状气息,散发微弱淡青光芒,不再是以前成团的气息。 这是师父梦寐以求孜孜修行一辈子,都没达成的“元炁”! 是道家修真成仙、长生久视的根本能量! (炁念qi,同气,是一种形而上的神秘能量,元炁又名“道炁”) 他自十二岁上山,承蒙师父用法器测试,传授《坐忘青木还丹术》,勤修苦练十载,体内气息日渐壮大,却始终不能化炁,陷入瓶颈无法寸进,只能算是内家功的后天阶段。 按师父的玩笑说法,把他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 但又警醒他,跑江湖不仅仅是比内家修为高低,更多的是看经验、应变和人脉。 江湖诡异,风高浪急。 常有高手被低手用巧妙陷阱、暗器、下毒等手段算计,阴沟里翻船的故事不要太多了。 比如在道观做厨的老瘸子,就混过十五六年江湖,功夫够高,经验够多,手段够狠,还是着了一个弱女子的道,差点把性命丢掉,瘸了左脚,丧了心气,能活命已算是万幸。 张闻风深呼吸三次,又默念了一遍清心诀,平静下狂喜心绪。 仔细内视查看丹田内纤细模糊散发微光的树状元炁,他修炼的是木行功法,色泽为青,形状为树,都与功法记载对得上。 目前初入“元炁”,他体内炁极淡极薄,但与后天境界已是天壤之别。 许多仙家手段神通可以修炼,远比后天境能够使用的道术要丰富多彩。 又恭恭敬敬给三清道祖和道观师祖像分别奉香,清理三盏烛台早就熄灭的残烛,重新点燃换上三支蜡烛,使得正殿更加亮堂。 张闻风面上挂着微笑,迈过门槛,给正殿落锁,他有紧要事情离开一段时间。 日落西山,彩霞漫天。 映得山顶树木、房屋,红彤彤的添了几分喜色。 不及欣赏落日景致,张闻风步履匆匆,沿着屋檐走廊来到西边侧殿。 取出钥匙打开双开木门,推门进去,侧殿里面布置着案桌、茶几、蒲团、椅子、博古架、书架、雅玩、文房四宝等物。 角落还养着几盆如绿瀑倾泻幽兰绿植,是前观主用来会客、谈论玄学的雅室。 前观主仙逝两年半,当年高朋满座的房间,早已冷冷清清。 张闻风除了经常擦拭打扫,他极少动房间内的物品摆设,还保持着原貌,只偶尔在西殿烹茶缅怀师父,待守孝三年期满,他才会正式入住道观东殿,以示对师父的尊敬。 关拢侧殿大门,落下门闩。 张闻风从袖袋取出竹筒火折子拧开,吹燃点亮桌上烛台的半截蜡烛。 盖好火折子,拧紧收进袖内,持烛台走去对面,推开一扇黑漆木门。 里面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简陋静室,除了两个蒲团,对面青砖墙壁上有三尊摩擦发亮的青铜兽首做装饰,此外再无余物。 张闻风走上前,把右掌按到右边的青铜羊首,用力往左旋转一寸,待感觉有轻微卡顿便住手,再按左边青铜狗首往右旋转两寸,遇到两次卡顿住手,最后按在中间的牛首往左旋转一寸。 三步外地面无声无息落下去,露出一个六尺大黑乎乎洞口。 这是仙灵观第一任观主精心设置的机关。 至少要有后天境修为,才能打开房间密室通道,若是旋错顺序和力道,据说下场会极惨,第一任观主可是身怀大神通的修仙之士。 张闻风掌着烛台照明,俯身扶着地道石壁,拾阶而下。 三十六级石阶盘转走到底,将壁上的青铜牛首旋转半圈,上方洞口缓缓合拢。 推开五步外刻绘着复杂符纹的石门,走进阴暗的密室,点燃石壁两边的两盏蜡烛,使得密室充满光亮。 张闻风扫一眼密室两壁石架上的书籍和几样法器。 他没有停步逗留,径直走到对面镶嵌在石壁上比人还高椭圆铜镜前。 镜面清晰照出他穿着半旧道袍的身影,星目剑眉,稍显帅气的脸庞,嘴唇略薄,张闻风打量自己两眼,左手持烛台,竖起右手做了个稽首,对着铜镜微微躬身行一礼。 起身后伸出右掌轻轻抵按在镜面上,平心静气默运功法。 冰凉铜镜很快泛起水纹一样的波动,他的右手突然穿过铜镜,落在空处。 张闻风面上出现喜色。 这道法术门户好多年不曾打开,他师父一直引以为大憾事。 随着他跨过水纹铜镜,走进密室,里面室顶嵌着的三颗拳头大玉石逐渐发亮。 …… 第08章 发现阴毒纸人符 张闻风抬头看了几眼,片刻间,室内亮如白昼,连他的身影都照得极淡。 他吹灭手中蜡烛,将烛台放到墙边,好奇打量着这间必须要有“元炁”修为,才能打开的石室。 石室约五丈见方,中间的圆形石台上摆放着十余样物品。 有法盘、法钟、法索、葫芦、黑瓶、铜蟾蜍、玉如意、幡旗等,错落有致,另有七八柄长短不一的剑器单独放一边。 张闻风没有急着去查看师祖留下的宝物,尊照代代相传的叮嘱,走去左边标着“轶”字石架前,打开架子上用油纸包着的一叠物品。 几百年不曾有人打理,颜色暗黄发脆的油纸,和石架子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 油纸包内装着三本薄薄册子。 第一本青色封皮上竖写着“仙灵观传承轶事上册”,落款是“玄木”。 张闻风就着衣袖清理干净手指上沾染的灰尘,捧起第一本册子,翻开封皮,再翻过空白扉页,正文第一页上写着: “老夫玄木,仙灵观创派第一人。自老夫走后,青暝天下灵气将低落至极为稀薄,称为‘末法’时代,莫之奈何,为道统传承计,不得已用如此方式,保留老夫一脉香火不绝。” 很奇怪玄木师祖不用“贫道”或“老道”自称,而是用的“老夫”二字。 翻开第二页,继续观看。 “天地有轮回,青暝天下每隔约五百年灵气潮涨一次,历时约五百年又灵气潮落,每一次灵气潮涨,即是修行之士摆脱桎梏,寻求长生大道绝妙机会,望珍惜视之,望谨慎待之……” 张闻风一页一页认真翻看,约一个时辰后,把三本薄册看完。 思索片刻,将册子重新包裹折叠在油纸包内,原处放回架子。 按玄木祖师第三本册子留下的记载,张闻风走到标示“术”的架子前,打开写着“木法”的油纸包,取出里面两本册子,放进怀里,暂时没动架子上的其它东西。 转身来到中间石台前,张闻风扫视宝物,找了一圈。 他没有发现玄木师祖在册子内特意留言的一堆“灵气石”,地上也没有“亮晶晶如宝石”的灵气石影子。 一颗都没有了,让他稍有些失望。 他猜测后面有人曾经进过石室,把对修士有大用的灵气石拿走了。 收拾心情,随即用手指一一试探剩余宝物。 果然,他修为低微,不能拿起诸如法盘、法钟、法索等物品。 运功勉强破去边上其中一柄剑器的无形束缚,从台子上拿起三尺长暗青色剑鞘,如竹根形微微弯曲剑柄处,篆着五个小字:清净碧竹剑。 “噌”,拔剑出鞘,剑刃如凝霜冰寒,映得石台和他脸上染一层森森淡青色。 张闻风激灵灵打个寒噤,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脸上漾出笑容。 “仙家法器,好剑!” 一手持烛台,一手将清净碧竹剑连鞘抱在怀里,自地下通道走出。 将机关复原,张闻风脸色已经恢复平静,走出静室,点亮西殿的清油壁灯,吹熄灭还剩的小半截蜡烛。 他虽然得宝,仍然得勤俭持家过日子。 观内进项不多,每天大殿内供奉的蜡烛、线香、清油等开销不能省。 解下腰间寻常佩剑,张闻风将新得的清净碧竹剑珍重系好,左手反握暗青似玉质透着温意的节状剑柄,用元炁缓缓温养。 他目前修为不够,得花好几天时间,慢慢温养着完成祭炼。 从怀里取出两本秘笈,一本封皮上写着《坐忘青木还丹术》,另外一本写着《元炁化木符咒浅析》。 端坐椅子上,把书放到八仙桌,就着摇曳油灯光亮翻阅。 他先看这本比师父传授给他的《坐忘青木还丹术》厚了近半的册子,道观内所有的秘笈功法,以及比较珍稀的法器,都存放在地下第一间密室,免得遭蟊贼偷盗而遗失。 这一看又是近半个时辰,张闻风眼眸中不时出现兴奋、欣喜、恍然等神色。 玄木祖师留下来的功法更加详实,包罗了许多木行法术和破境指点。 他算是知道后天境界之后,不光是江湖上流传的先天境,而是化炁境,渐微境,自在境,金丹境,归一境,超脱境这六大修仙境界。 修炼到超脱境,便能得大自在飞升成仙,成为真正的神仙人物。 长生久视,逍遥得道。 册子上还提及老早以前的上古时候,修炼体系与五百多年前大不相同,上古的修行法子粗略简单,境界划分只有“黄玄地天”四阶,不同流派的境界实力相差甚大。 后世每一个灵气轮回,都有才高卓绝之士改进功法,适应灵气变化。 以便在灵气潮涨五百年间,以最快速度修炼到超脱境,离开青暝天下,去往更高层次的上界。 张闻风暗自庆幸他应该是这一轮灵气潮涨的先行者,机会比后来者大多了。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候,透过窗棂纸传来后院牲口棚子的撕心裂肺驴子叫,一声接一声“啊呃……啊……呃……”,在寂静黑夜里,格外显得嘈杂闹心。 张闻风偏头瞥一眼角落的铜壶沙漏。 这才惊觉快亥时二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起身将书册收进怀里,贴身藏好,他得花时间好生将两本册子抄一遍,原本还是放在地下密室稳妥。 张闻风也感觉肚腹空空饿得慌,把换下来的青锋剑拿到手上,吹熄油灯,打开西殿门走出去,将西殿落锁,摸黑走去后院,先把寻常佩剑放回自己住的茅屋斜挂到柱子上。 “你个吃货,成天只知道叫唤,是不是没活干闲得皮子痒啊?” 张闻风不痛不痒训斥黑驴几句,驴子耷头焉耳闭嘴。 掌着从茅屋拿出来的发黄风灯,忙活片刻,清理干净食槽和水槽,给黑驴满上草料和清水,今天的驴厩没时间打扫,暂且邋遢一天吧。 再才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大海碗油淋杂菜肉臊子面皮吃了。 他这两餐用掉的清油,都够老瘸子节省着用六七天。 实在是饿得慌,肚里油水严重不足,也或许消耗过大,只能奢侈一回填饱肚皮。 张闻风返回后院茅屋,正待把那一堆换下来的衣物抱走,目光扫过床榻。 犹豫一下,揭开青布垫卷成团,算了,这床薄布衾、麦皮枕头和垫在床榻的稻草统统烧给亡魂吧,柜子里还有一套晒过的干净厚布衾、灰布垫等物品。 将衣物、青布垫、薄布衾等裹着一团,抱去院墙西北角的空地。 再返回团起压得平实的稻草,张闻风突然住手,他从稻草下方的床榻板上捡出一张四指宽约尺长黄纸人。 翻转查看用朱砂墨勾画着的纸人黄符,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血煞阴鬼收魂咒’,真是狠毒啊!” 张闻风咬牙切齿,迸出一句话。 第09章 夜深斗鬼驴示警(为“三藏大圣”加更) 纸人正面写画着张闻风的生辰八字和姓名,胸口部位扎着个三个品形排列血色小孔,每个孔位有牵连环绕纤细符线。 构成一张阴森复杂血网, 将整个纸人给缠住。 纸人背面画一个狰狞恶鬼,有一根长发穿过三孔打着死结,末端涂抹成血色。 他作为仙灵观传人,年岁不长,见识阅历不够丰富。 但是跟随师父学道多年,这等害人的纸人符,自是听闻知晓一二。 他终于明白宿体是怎么死的了,能潜入他的茅屋放置纸人,是有内鬼帮忙? 纸人背后绑缚用来做法的长发,不用想只能是他自己的。 是瘸子还是驼背呢? 还真是赶巧,刚好两人告假,他这里便出大事。 张闻风盯着纸人符,默念一遍清心诀,排除杂念迅速冷静下来,他把纸人符放进木桌抽屉里,继续团起稻草,仔细翻找一遍,没有其它害人东西。 拍掉双手和衣袍上沾着的稻草屑,张闻风在茅屋内转圈。 思索一阵,他把纸人符放回床榻板原处,将稻草重新盖住铺平,再出去把那一团衣物、青布垫、布衾等又抱回来。 布置一番,将衣物平铺在床上,盖好薄布衾。 张闻风出去一趟,打开西殿,不多时摸黑返回,他口袋里多了几张师父留下的符箓,还有一小瓷瓶朱砂墨,和一面篆刻着八卦的小青铜镜。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要叫那个暗害他的家伙,尝尝血煞阴鬼反噬的滋味。 只要那家伙今晚上再敢做法,定让那人遭受魂魄撕裂的惨烈死法。 趁着还有些时间,张闻风吹灭油灯,把椅子搬到远离床榻的角落,端坐黑暗中,揣摩功法册子上记载的两种入门法术,“灵眼术”和“青木化波术”,他现在有化炁境初期修为,可以修习。 通过阅读功法册子,他已经明白内视术属于修士入门后,本能掌握的一种本事。 调动体内稀薄元炁游走经脉,自神庭穴而下,入印堂稍做蓄势,而后往左右眉头攒竹穴来回冲刷,他心态轻松,不急不缓按照功法记载行功。 若是有头晕眼花不良状况出现,他随时准备停了就是。 约刻钟后,他轻轻松松冲开攒竹窍穴,元炁滋养着双目,灵眼术轻松学会。 张闻风嘴角翘了翘,入门法术果真不难。 他睁开眼眸,黑暗中视物如白昼。 据功法记述,施展此法能看到鬼、魂等无形之物,施法距离则依修为而定,练得高深了,能看破修士的隐身法术。 比之借助各种手段的“开天眼”,实用且强多了。 默默估算施展灵眼术消耗的元炁,张闻风心中大致有数后,便停了法术。 眼前又恢复昏暗模糊状态,以他现在的眼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后天境内家高手,张闻风站起身,刚走几步,便听得西南方向小镇传来的隐约三响梆子声。 “子时,三更天了。” “希望今晚能有个了结,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想陷害……道爷!” 张闻风无声自语两句,坐下闭目吐纳养神。 他不准备再消耗元炁修习青木化波术,全力以赴先对付眼前这一关,害人的血煞阴鬼收魂咒自三更起、五更止,阴气最重时,都是施法时间段。 来吧! 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房间内寂寂无声,屋外有秋虫唧唧。 张闻风常年念经打坐修行,他耐心足够。 一个时辰过去,耳中听得镇子方向四更声传来,他端坐着纹丝不动,精神越发内蓄健旺,他是打定主意守株待贼,通宵达旦不睡亦无妨,这等情况也不敢安睡。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张闻风突然睁开眼眸,他察觉到一股阴寒气息接近,屋外鸣叫虫子声戛然停止。 身体本能做出反应,汗毛竖起,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灵眼术扫去,他“看到”一股黑雾,自木板门下方两指头宽缝隙钻入。 他忙收敛气息运转,生怕把好不容易出现的血煞阴鬼吓走,同时暗自放松。 这具身体实属少见多怪,他是下过冥域见过无数鬼魂的人,还怕甚么阴鬼? 很快他发现自己高估了听令行事的阴鬼智商。 那团黑雾压根就没察觉他的存在,更别说停留探查,而是饥渴不可耐扑向床榻。 有纸人符为媒介和引导,黑雾化作一个模糊人影,虚压在床上铺开的衣袍上方,剧烈上下起伏波动。 “啊呃……啊呃……呃……” 后院牲口棚子传来驴子不合时宜的大嗓门嘶叫。 在黑夜里简直是惊天动地。 张闻风暗骂一句“吓人”,自右袖口擎出青铜八卦镜,口中快速念道:“天地同生,扫秽除愆,法祭铜镜,洞照无边,去!” 左手食指沾着瓷瓶中的朱砂墨,往镜面一抹,右手稍稍灌注一丝法力。 “唰”,一道稀薄赤光,照到仍然我行我素有些智障的阴鬼身上。 朱砂是阳气之物,加上道观传承法器,以咒语和元炁法力激发对付一个区区鬼物,自不在话下。 光芒差点把阴鬼给照得溃散。 张闻风是第一次斗鬼,经验不够,对自身暴涨实力还没有一个直观认识,他忙掐断铜镜施法,可不能就这样灭杀阴鬼,断掉线索,便宜了暗处施法贼子。 那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孱弱阴鬼,只剩下稀薄一团,本能钻出门缝仓皇南逃。 张闻风趁机弹出一指朱砂墨,有两点极细红色沾染在阴鬼身上。 他拉开房门,迅速拍了一张师父遗存的“镇宅符”在门框上方,带关房门,闪身轻飘飘翻越丈余高院墙,缀在阴鬼后面追了上去,他要顺藤摸爪找到幕后施法之人。 他听得院墙内刺耳的驴叫,戛然而止。 暗自猜测驴子或许察觉有脏东西进来,故而惊叫示警? 他师父不喜狗子对客人吠叫,那样显得无礼,道观便没有养狗护院,更不喜鸡鸭随地拉粪有碍观瞻,还臭味难闻,所以道观前后是干净清爽了,却连吃个鸡蛋鸭蛋都要去镇上采买。 师父生前倒是多次夸赞养了多年、当做坐骑兼职拉磨的黑毛驴子。 称其温顺灵性,当善待之。 …… 第10章 说与不说都得死 张闻风运起武技轻功,施展起来较往常更加轻灵便利,如青烟疾行,泥地上几乎不留足印,有沾染在阴鬼身上的两点朱砂墨,隔得远些,他也不担心追丢。 追过矮山林子,自小路追上官道,一路追着临近五里外的禾溪小镇。 只见那团飞在空中的黑雾陡然加速,扑向一个往田间小道踉跄逃窜的身影。 “啊……” 施法失败遭受反噬的那人口鼻溢血,正是虚弱时候,反应迟钝,手中抓着一道黄纸符不及念咒激发,哪能承受阴鬼上身撕咬魂魄的痛苦,断续叫道: “……闻风师弟,饶……饶命啊……” 他不知是哪处出了纰漏,弄到阴鬼反噬,不可收拾地步。 依靠自身肯定不成,他痛得连咒语都念不全。 便只能朝接近的那个黑影求助,他猜到是谁追来,就当是落水后抓到一根稻草,也唯有来人能救他。 张闻风自黑暗处走上前,他嘴角撇出一丝得知贼人真面目后的冷笑。 还道是谁捣鬼呢,原来是师父仙逝前半年,最后遣散走的五师兄鲁金忠。 看着滚倒在田间沟垄抓挠凄惨的人影,张闻风居高临下,冷冷喝问:“是谁指使的你?告诉我,我可以救你一命。” 对他来说施救很容易,他有几种法子,可以灭掉对方身上的鬼魂。 当然他仅仅是口头说说,诈对方讲出事情真相而已。 他想知道鲁金忠为甚要用阴毒邪术暗害他,仙灵观传授的道术可没有这些害人邪法,是为了谋夺仙灵观的观主之位? 还是受人指使?或者有其它缘由? 他做事条理清晰,待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以便后续决断防备。 害得宿主身亡的贼子,他定要亲眼看到对方身死才放心。 痛疼得面目扭曲的人影嘶声叫道:“没人指使……是我……我鬼迷心窍。” 张闻风面无表情,眸子冷冽,“时间无多,你可以不说实话,我无所谓,阴鬼反噬吞魂的滋味,你自个慢慢品尝就是。” 那人把脸孔脖颈抓得血肉模糊,有些地方露出了白骨,揪不出体内的反噬阴鬼,见一向好说话性情温和、没甚阅历的师弟心肠如铁石,当真要见死不救,他慌了。 不说出来马上就死,他熬不了多久,叫道: “是盛子……啊……啊……” 说了也可能会死,但是终归有一线活命机会,他只能先求活再想办法逃走。 还没说完,突然从鲁金忠夜行衣口袋冒出一团黑雾,化作恶鬼扑到其身上,往脖颈狠狠撕咬,阻止鲁金忠继续讲下去,咬得鲁金忠发出变调的尖叫。 张闻风惊讶飘退丈外,还真让他诈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这狼心狗肺贼子与外人勾结,敢打他的主意,想谋夺仙灵观,另外四个早些年被师父遣散下山的师兄师姐没有人姓盛,基本上能洗脱直接嫌疑。 他手中青铜八卦镜亮出,急念咒语,喝道:“去!” 重新抹过朱砂墨的镜面,激发一道微弱红芒,照在生猛异常的恶鬼身上。 “噗”,凶恶阴鬼涌起一阵腥臭雾气,它被青铜八卦镜发动的法术灭掉半数阴寒能量,激得恶鬼凶性大发,丢下奄奄一息的鲁金忠,返身往后退的张闻风猛扑去,寒气逼人。 禾溪小镇方向陡然传来狗子惊叫声。 镇上的狗子纷纷跟进吠叫,顿时打破小镇夜晚安宁。 张闻风脚下碎步倒退,不走直线,速度极快左右闪避,带着恶鬼绕弧形兜弯子。 即使有化炁境修为,晋级修仙行列,他仍然谨慎不敢让恶鬼上身。 他口中咒语快速念完,再次用青铜镜一照,这次他比上次稍多用了一些元炁。 法力无多,得精打细算节省着使用。 他还要留一些法力,防备鲁金忠有同伙暗藏偷袭。 镜面红芒射去,化作稀薄人形影子智力不高张牙舞爪的恶鬼哪躲得掉,发出一阵隐约哀嚎,袅袅消失在夜空之中,附近刺骨寒气飞快散去。 张闻风几步赶到翻滚的鲁金忠身前附近,迟了一步,只见其用双手狠掐着脖颈,将自个掐得瞳孔涣散、面孔青紫落下最后一口气,反噬的那只阴魂自是与他同归于尽,亦不复存在了。 微微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他在可惜没能逼问出隐藏贼子的全部信息。 捡起泥地里那张没有激发的黄纸符,看了看,是一张仙灵观手法绘制的驱鬼符。 这家伙显然是有所准备,防着施法失败被阴鬼反噬,只是没来得及。 将黄纸符收进袖内,张闻风见小镇那边狗吠声仍然热闹,镇上吵醒的人在呵斥狗子,便捏着嗓子运功尖叫道:“杀人呐,救命啊!” 他担心自己走后,不知躲藏在哪处的贼子带走尸体,来个毁尸灭迹。 他又不可能守在此地,更不想将尸体带去道观,防着被暗处贼子制造出误会,引起麻烦太过得不偿失,便让事情闹大点。 惊动镇上负责治安的游檄,让他们带着这具尸体,将命案往城里上报。 镇上狗子听得野外传来的挑衅尖叫,又一阵激烈群吠。 过了一会,终于有人举着火把往这边黑暗田间寻来,还牵着一条猎狗,张闻风仔细瞧了瞧,来的五人手拿刀兵,耀着火把光雪亮,穿着游檄号服,骂骂咧咧的给自个壮胆。 还有几个吵醒的闲汉泼皮,帮衬着拿短棍在后面凑热闹。 张闻风待那些人再近一些,他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引得猎狗扯着绳索狂吠。 他往南方飘然遁走,没理会几个游檄的大呼小叫,野外黑黢黢的不是有月亮的日子,游檄根本不敢追赶,再则也追他不上。 暂且让游檄看管尸体不使其落入贼人手中,很快便到五更天,离天亮不远了。 待上午请人来道观值守后,他得进城一趟。 此事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管是他,还是暗藏的贼子,已经结下生死大仇,他莫不如主动出击,寻一寻那个叫“盛子”什么的家伙下落。 他要借助外力抓贼。 …… 第11章 山夜独行诛杀僵尸 张闻风凭借轻功踩着投掷树枝,渡过南边一条小河。 来回两次,即使猎狗鼻子再灵敏,也嗅不到他的气味,寻不着他的踪迹,在夜色里绕了一大圈,防着贼人跟踪偷袭。 镇子方向传来五更梆子声,他自南穿过官道,返回属于仙灵观的矮山脚下。 秋寒露重,山夜独行。 风吹小道两旁枯萎茅草,发出沙沙声响。 张闻风脚下突兀站定转身,“锵”一声拔剑出鞘,淡青寒光挥出憧憧剑影。 “嗤”,碧竹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斜刺里挑中一团从左侧茅草丛扑出的黑雾。 隐约鬼嚎声凄厉压抑,像是自地底发出。 张闻风身随剑动,只一击,将偷袭他的阴鬼差点划成两截,杀得阴鬼丢掉大半条命,定在当场动作迟缓。 他左手从袖内摸出师父留下的最珍贵“金光护体符”。 口中快速念咒: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一遍,身有光明。” 没有元炁不入修仙之流的道士,所绘符箓,借助的是神仙香火愿力,需要繁复咒语和手诀配合启动,不管是施符速度还是威力,比之修仙者绘制的符箓,明显要差了许多。 张闻风才化炁不久,没时间研究全新的符咒术。 贼子既然敢在此地布置偷袭,他便不敢大意,护体符再珍稀,也用了再说,先将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他脚下不退反而前冲,身如狸猫轻盈,一转一扭,躲过自右边冲出的人影偷袭。 许多走江湖经验都是下雨天,或冬闲歇息时日,瘸子叔吹牛顺便教他。 这式“狸行步”是瘸子叔的保命绝招之一。 他学了来,此时在狭窄山道用出正是合适,背后劲风呼呼,步步紧逼,他的碧竹剑划一个半弧,森森淡青照亮附近一片。 剑光自前往后,如灵蛇出击。 同时一心二用咒语快速念完,左手拿着的黄符拍到胸口,有黄芒一闪隐没,承托道术的黄纸褪色严重,轻飘飘落向地面。 “铛”,剑尖刺在身后一个箕张的手爪掌心。 发出金属碰撞之音,竟然没有刺穿抓来的手掌,张闻风吃了一惊。 借助灵眼术,他总算转身看清攻击他的是一个什么东西。 眼前的人肌肤干枯、表皮煞白,罩袍下露出的半个面孔如骷髅,深陷的眼眶有绿光幽幽如鬼火迸发,手指甲尖利,身上长着绒绒似乎发霉的白毛。 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白***! 张闻风反应不慢,手腕微微一扭,剑尖自僵尸的狠抓指缝溜出。 不能让没有痛觉的僵尸把他的法器夺走,他脚下在五尺山道小碎步纵跃后退,左右移动,闪躲僵尸呼呼疯狂抓击。 前世的他听着妖怪、恶鬼、僵尸故事长大。 对于眼前丑陋怪物倒没甚么畏惧。 只可惜他才初入化炁境,于修仙手段很陌生,连手中的碧竹剑尚且不能发挥两成威力,只能当普通剑器使用。 当然比普通剑器厉害多了,那一剑,把僵尸手掌划得皮开肉绽,只没鲜血流下。 张闻风身上有两张黄符,是对付鬼物的,一时间没法摆脱僵尸攻击。 他留着三分精力,防备躲在暗处操控僵尸的贼子偷袭,同时在急速思索对付僵尸的手段,往山上逃不是法子,反而可能使得道观遭殃。 “啾啾”,几枚暗器呈半扇形突袭他后背。 张闻风腹背受敌,躲无可躲,他暗喝一声:“护体!” 手中剑器划个半圆,角度刁钻随着他身法转换到侧面,刺在凶猛扑来、欲前后夹击,置他于死地的僵尸右腿膝盖处,劲力狠吐划拉,“嗤擦”一声割断干枯肌肉韧带,卸掉了僵尸的右腿。 他身上冒出一层淡金色光芒,两枚暗器“砰砰”被弹飞。 其余暗器擦着身体过去,甚至一枚闪着幽蓝光泽的尖针,刺中了往右倾倒的僵尸胸口。 张闻风身如旋风,挥舞剑器往右侧后面的那颗大树后杀去,没脑子的僵尸已经不足为患,他看到一个黑影往山坡上急逃,顺手一剑,斩杀那头被他重创才回过神扑来的阴鬼。 大树后方几无声息刺来一剑,自下往上,偷袭张闻风左肋要害。 而纵跃上坡的黑影,突然返身扬手,几枚暗器破空射来,黑夜里亏得张闻风施展灵眼术,能看清细小暗器来路。 他侧身沉剑下劈格挡,剩余一点元炁化作劲力爆发。 对于暗器偷袭不管不顾,碧竹剑青光闪耀。 “咔嚓”,斩断偷袭的细窄黑剑,剑光化作一道青亮残影,闪电般刺中一个半蹲灌木丛后面,闪避不及惊愕的蒙面身影胸口,劲力贯穿。 “砰砰”,又是两枚暗器被张闻风身上黯淡的金光弹飞,另外三道暗器被他让了过去。 “化炁修士,该死的……” 数丈外山坡那道黑影惊叫出声,是个年轻女子声音。 她看破对方的“金光护体符”不能持久,想要耗掉对方的护身手段,再合力收拾,不能让坏他们好事的家伙活下去,却没料到对方已经修出元炁。 这还让她怎么斗? 何况对方并不像已经身亡谎报军情的鲁金忠所言,缺少与人争斗经验。 相反的不论是机变,还是手段,堪比江湖老手狠辣果敢。 也就解释了为何昨天的施法没有成功。 对方昨晚或许措手不及,用手段瞒过压床阴鬼,没有当即灭杀阴鬼,今天特意布置好了圈套,引他们上钩。 山坡上的黑影见同伴一招即身陨,她哪敢逗留,往下方砸出一颗珠子,“嘭”一声爆出暗绿色一片烟雾,女子借助烟雾掩护,往远处遁走。 张闻风没有追杀,他体内元炁几乎消耗殆尽,护体符效力也过了。 还不知暗处贼子到底有几人? 他已经不能施展灵眼术,谨慎起见,黑灯瞎火地穷寇莫追,免得在夜里遭了对方暗算。 补一剑刺穿黑影脖颈,拔出青色剑器,一串血珠滑下,剑身光滑如新。 自树后退到山道,不敢接近那片就差写上“我有毒”的绿雾,唰唰几剑,将还在地上爬行、恶形恶状本能想要对他出手的白***给肢解。 他的剑器犀利,既然找到对付白***的法子,自不会与它客气。 最后刺入僵尸眼眶中灭掉两团幽光,僵尸彻底不动弹。 张闻风走去山路上风处,待寒风把那片绿雾吹走消散,又等半刻钟,天边微曦,再才走到大树后,用剑尖挑断栽倒在灌木后那人脸上的蒙面黑巾。 淡青剑光照耀下,是一个年轻标致女子,眼珠子圆睁,早已经气绝身亡。 瞧了一眼夜行衣下尤为鼓-囊囊的胸脯。 他摇摇头,道爷也是有脾气的,懒得给要刺杀他的女贼念经超度了。 自小见惯死人,又下过一趟冥域,他没甚么不适应的感觉。 …… 第12章 请援 张闻风转身钻去山坡上,劈断几根韧性不错的指粗藤条,用旧袍下摆侧面简单擦拭干净碧竹剑,还剑入鞘。 将藤条揉捏一番,简单地把女子尸体和散发尸臭的僵尸分别捆扎,一手一团抓着纵跃上山。 不多时,又拿着锄头、铁锹、簸箕返回。 天光幽亮,张闻风仔细清理战斗现场。 把几枚暗器小心捡起装进一个薄木盒,沾血的泥土、草丛全部掩埋,一路上的血滴处理干净,免得上山的人看到不好。 衣袍下摆和布鞋沾染好些晨露,张闻风脸色淡然放好工具,洗脸净手,回茅屋新换了一套出客才穿的青色道袍,把随身物品都带着。 揭开薄布衾和稻草,从床榻上捡起那张害人的纸人符,纳入袖内收好。 上台阶走去道观正面打开大殿木门,步入三清殿,脸上肃容奉香烛,添清油,擦器物,做完简单早课后,张闻风又给黑驴喂料换水。 仍然没时间给骚臭的驴厩打理,且将就着再邋遢一天。 他将院墙两道门户和大殿门仔细落锁,戴上斗笠,压低斗笠檐子遮挡面孔,从西北后山下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晨雾树林中。 …… 张家庄位于仙灵观正南方五里外。 散居道士张闻行的茅屋院子独处张家庄西头,近邻亦与他家相隔有二十丈远。 他照例给祖师奉香,在东厢房做完早课后,走出房门,伸个舒服懒腰往西屋厨房去,突然听得轻轻敲门声,他微微一愣。 这大清早上的,谁来打扰? 庄上人家都知道他信道修道,早、晚轻易不会上门做客闲聊。 几步走到院门处,听敲门声又起,张闻行一把拉开柴门,却见是一个长身挺立穿着一袭青色道袍的身影,腰间佩着一柄暗青剑器,面孔被斗笠遮挡,只露少许下巴。 张闻风后退一步,用左手将斗笠往上推了推。 脸上露出笑容,双手虎口相交,左手抱右手掐子午诀,形同阴阳图,双脚呈八字形,抱拳于胸前行礼: “道祖慈悲。二师兄安好!” 张闻行忙不迭还礼,道:“道祖慈悲。闻行见过观主,寒舍简陋,观主是难得来的稀客,快快请进,容闻行奉茶。” 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张闻行面对突然寻上门的小师弟,脸上显出惊喜神色。 每年除了元日(春节)两天,下山弟子能够返回道观烧香,其它时日,不经现任观主招唤,不得上山打扰清净。 这是仙灵观一脉的规矩,很不近人情,传了五百多年。 是以仙灵山上大多时候都显得冷清。 张闻风却不进门,进了门得烧香,他不便耽误太多时间,道: “下回再来二师兄家中做客,今日有事,想请二师兄上山,帮忙值守道观,不知二师兄可有闲暇?” 张闻行已经猜到是请他上山,忙应承道:“观主客气,我这就随你上山。” “二师兄请带上佩剑。” 张闻风见二师兄急着出门,轻声提醒一句。 遣散下山的师兄师姐们,人手有一柄师父赐予除邪护身的佩剑。 “观主稍等。” 张闻行顿时心中有数,山上出事了。 他转身匆匆进屋,取了长剑佩在腰间,顺便拿了一叠绘制的黄符收入袖内和怀中,戴上斗笠出门,关拢院子柴木门,与观主离庄西去,什么都没有多问。 张闻风离去前,抬头看了一眼庄子南边他家老宅方向。 他有大兄、二兄和三姐几位至亲人,大兄比他年长太多,看着都差辈份,没甚么亲热可言,大侄儿比他还大两岁。 待他长到十二岁时候,爹娘相继老病故去。 那时候二兄有自己的孩儿要养,三姐远嫁了,剩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在破旧老宅。 守三亩薄地度日,年小力弱不善打理,收成自是不行,自春到冬饱一顿饥一顿,缺油少盐,稀汤寡水日子过得很苦,很苦。 幸得庄子里亲邻帮衬接济,熬了半个冬。 那年冬天格外寒冷。 他痩得干蕨菜杆子一样,眼绿筋青,风都能吹走。 饥寒交迫缺衣少吃又伤风寒病,他实在熬不下去。 听从二兄奉劝,背上破行囊,用稻草捆住脚杆和两个破烂布鞋,杵着木棍,像个小叫花子,很坚决地往北方五里外的仙灵观去了。 当年他个头小腿短,步伐无力,走走停停歇歇。 花了一个多时辰,差点饿晕在上山的最后一段山路冻死,是下山采买回来的二师兄发现,把他背了上去,灌霜糖热水救活。 师父让他先当学徒三年,日常洒扫,下地干活,若是能学会识字背经书,传授的初浅吐纳功法练出气感,考核过关便正式接纳为学徒。 若是达不到要求,年岁也熬大了,遣散回庄子去能养活自己。 为了能留下有饭吃,经受过生活磨难,充满求生欲的小家伙表现得格外勤奋。 结果不到两年,便被师父正式收录为关门弟子。 师父教导他修道之人要心性淡薄,出世离凡尘,他自此极少回庄子。 往事如云烟,俱往矣! …… 路上没有耽搁,两人脚程极快,上山时候太阳还不到树梢头。 张闻风查看一眼道观大门和院门,先去打开厨房门,盛水两人净手,低声与堂兄讲了一遍晚上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他用了些许春秋手法,简略几处不宜透露的关键。 张闻行气得吹胡子瞪眼,直骂鲁金忠是“吃里扒外的贼子,死有余辜”,随即担心观主的安危,道: “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些人饲养恶鬼和僵尸,来路不正,势力不小,白日里他们不会出来,但是晚上就难说了,就咱们两个,有些势单力薄。” 他暗示堂弟把另外两位散落临近镇上的师兄请回来,一起共度难关。 “我等下去一趟城里。” 张闻风自有主意。 从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要主动出击。 除了是堂兄又是二师兄的张闻行,他对其他人都抱有一定戒心。 五师兄能够做出如此恶毒行径,勾结外人谋害他这个观主,在没有结案之前,他不会轻易相信另外两人。 万一是引狼入室,防不胜防反而坏大事。 “哦,也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张闻行不再坚持。 去城里请求道录分院派人手支援,他不怎么看好。 那些老爷的门好进,话好说事情很难办,他打过交道,却也随观主先去试试,他不能泼冷水,待下午便知结果,到时离天黑还有时间,尽可来得及。 简单交流完毕,张闻风打开道观正殿门,陪着堂兄上完香,没有打开后院门。 让堂兄用厨房烧火做饭,弄出炊烟人气,他再次悄然走后山林子离开。 …… 第13章 散人 捡人少生僻的山道,张闻风施展轻功赶路。 不到两刻钟便绕到希岭县城西门外。 对守门士卒出示度牒,顺利进城后,先寻一家老字号汤饼店。 坐下来叫了一大碗热腾腾红油汪汪、盖着一两削得薄薄酱肉的汤饼(面条),把缺乏油水进补的肚子填饱,花费他十文铜钱。 歇息一阵,张闻风起身用左手扶着斗笠,压低檐子,穿行在人多繁华街道。 熙熙攘攘的市井生活气息,似乎与他没甚干系。 身在其中,竟然像是离得极远,过客路人一样,不受旁人热闹干扰,沉浸在看不见的自我之中。 张闻风有些奇怪自己的状态,难道是受化炁修道心境影响? 待事情落定,回去了得好生到密室翻翻书册。 没人指点,还好有师祖留下的书籍参看。 来到与县衙半街之隔的希岭县道录分院大门前,这里没有高大石雕兽,没有仆役守门,贵气朱红大门敞开着,清清静静,叫花子经过都不敢多停留。 他以前随师父来过好些次,对里面不陌生。 将戴着的斗笠拿下来用青索系到背后,整了整头巾衣袍,抬左脚迈过尺高门槛。 自左绕过壁照,正前方是一片青石铺地空旷坪场,场坪中间用黑白石子镶嵌出巨大太极八卦图形,听师父说过,那是五百多年前传下来的守护阵法。 往左边环廊走去,靠院墙一面的房间大多紧闭。 敞开的房间里有些三两人手谈喝茶,有些独自抄写,对外面路过做道士打扮的张闻风,没做理会,各行其事。 张闻风一路走到最里面,往右拐弯的长廊第三个房间,里面有两人对坐聊天。 敲了敲敞开的红漆木门,张闻风抱拳:“福生无量天尊。打扰两位道兄,请问颜院主可在?” 他记得这间面积不小的房子,是颜院主处理公事的厅堂。 颜院主与他师父交情不错,喜好清谈玄学,他随着拜访过多次。 房间茶几前左边那人看着约三十余岁,四方脸庞,一身青缎道袍,戴纯阳巾。 右边那人穿着绣银虺蓝色道袍,约莫二十七八的年岁,头戴偃月冠,白净面皮一副好相貌,下颌短须,站起身掐子午诀抱拳回礼: “道祖慈悲。颜院主前些日子调去郡城另有任命,不知道友可是有事要办?我是本分院新任院主伍乾平。这位是新任巡寮执法卫傅孤静道友。” 礼节周全,连边上的人一并介绍了。 叫伍乾平的男子不动声色打量门外的年轻道士。 走得近了,能隐约察觉到对方身上微弱元炁波动,这地方不错,才上任不久便发现了一个化炁境同道。 “怠慢。希岭县下辖仙灵观道士张闻风,见过伍院主,见过傅道友。” 张闻风重新与两人见礼,从袖内拿出自己的度牒,双手捧递给伍乾平。 道家修行者除了跪拜道祖、师父,对职务高者、修为深厚者一律行抱拳礼,以示众生平等,对同门长辈或德高望重者可行圆揖礼,以示尊重。 然道家在接人待物,出行穿衣,说话坐卧等方面却有讲究。 是为严己修心。 张闻风前世自小熏陶,他很是适应,而且他发现,不管前世还是这世,道士大都相貌清癯、气度轩昂,卖相很不错。 当然长得像屠夫满脸横肉的道士也有,不能以貌取人,然却极少极少。 肥头大耳富态者多是和尚,此为闲话不提。 他能稍稍察觉五步外的两人身上不同寻常气息,与他体内元炁大致相近,灵眼术可以望气,却不能贸然对同道使用,那样很不礼貌,是一种冒犯。 玄木师祖在册子里交代了一些修行界基本规矩,他自是遵照不会乱用法术。 暗道灵气潮涨算时间应该还没多久,这么快就有人走在了前面? 如此更好,他这趟来对了。 穿蓝色道袍的伍乾平双手接了度牒,略翻阅查看,度牒上标示了出生年月,默一计算,这位才二十二岁,好生年轻有为,将度牒递回给张闻风。 县内登记造册大大小小的道观不少,他初来乍到,没听说过仙灵观,却不会怠慢已经化炁的年轻道士,伸手往屋内作请,笑道:“张道友客气,请进来奉茶,咱们聊聊。” 张闻风收了度牒,客气两句,随着两人走进厅堂,到茶几边在客位落座。 傅孤静清洗黑铜色茶壶,重新装入茶叶,用一个小碗大的长柄黑褐色木勺,从木桶内舀水往茶壶中注入清泉水,在炉子里添炭烹茶。 伍乾平与客人寒暄闲聊,扯泛泛的玄学见解,待喝完第一杯煮开的茶水后,问到正事:“不知张道友今日前来,有何事务需要道录分院出力?” 他一直在观察这位找上门的年轻同道。 对方气度从容,言谈举止合度,一言一行流露出来的规矩素养,令他心生好感。 张闻风放下茶杯,上身挺直端坐,道:“我今日前来,一是为考核修为,争取在道录院谋一个散人身份;二是举报一件贼人用邪术害人案子。” 他说的是道录院,不是指希岭县道录分院,这其中大有分别。 后天境修行突破至化炁,便可以到道录分院考核登记,取得相应的散人身份,获得与身份相匹配的好处,这是有正统师承者人尽皆知的常识。 但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说有谁突破了? 偶尔有人突破到先天之境,那是走上另外一条路子。 “哦!” 伍乾平自是猜到对方来此地,是为了考核修为,以取得相应身份。 但是第二件事情,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与不说话的傅孤静对视交流一个眼神,各自露出一丝笑意,这位同道是给他们送功劳来了。 “好,张道友请先测试下修为。” 伍乾平没有急着问最关心的案子,站起身,让张闻风跟他到对面的案桌前。 打开案桌后面的柜子,取出一面银色法盘,平滑圆盘上刻画着暗金色八卦和一圈复杂符纹,伍乾平伸手示意,道:“张道友你只需要将手掌平放到测炁盘中间,平心静气,默运功法即可。” 张闻风将左手放上去,照着做了。 他损耗的元炁,过去快两个时辰,经过不时运转功法推动,加上自身回复,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这也是他原本体内元炁稀薄,恢复起来容易。 很快,银色法盘表面出现一层淡青光彩,闪烁不定渐渐加深。 达到一个区间后,淡青彩光抖动着勉强稳定下来。 伍乾平笑道:“可以了。恭喜张道友晋级化炁境,今后咱们便是同道,修行路上还请相互帮衬提携!” 测炁盘可以测试出元炁属性,可以测出武者先天之气,以及儒家的浩然之气等。 傅孤静也笑着道喜,看出这位张道友是才入化炁,便来了道录分院。 测炁盘显示的元炁不够精纯沉稳,且很微弱。 但有一点让他看好,这位是纯正木行体质,将来的路子可以往非战斗的辅助炼丹术、治疗术上发展,天赋应该不会差。 当然炼丹炼药在没有成就之前,非常烧钱,还需要有人指点,能否坚持还是两说。 …… 第14章 话案子,得援助 张闻风收手,银色法盘上的淡青彩光敛去,抱拳回礼多谢几句。 仙灵观也有一只代代相传的测试盘,时光在上面留下了擦拭不掉的旧黄,能测试简单的体质属性。 他没想过能测试自身的元炁。 伍乾平收了测炁盘,从柜子里取出一面约三寸方圆的白色玉牌。 牌子正面竖着篆刻两行字,分别是“大安道录院”和“元阳郡希岭县”,边缘处装饰着八卦纹样,背面中间是一个很有古意的“道”字,四周有云纹雕饰。 他在白玉牌上加持了一点元炁到其中,递给张闻风,交代道: “正式的道录院散人身份牌,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方能从都城申请办理下来,这枚临时玉牌,张道友你先拿着,可以在希岭县范围使用,散人俸禄暂定每月十两银子,从即日开始计算,下月初一前来分院领取。道友请收好玉牌,莫要遗失,到时要上交归还给我。” 张闻风用双手郑重接过白玉牌,道了一声“多谢伍院主”。 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铜钱(一贯钱),两文钱能买一斤糙米。 雪中送炭,十两银子对紧巴巴的道观来说是一笔巨款,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吃饭吃肉问题不用发愁,而且今后每月都有,活水长流的好处。 当然修士的花费不菲,用钱如流水,他目前还不知道。 又在伍乾平拿出的两份制式卷宗上,用毛笔小楷填写度牒上他的身份信息,在左下位置签名,以便呈报上去,有专人查证。 道录院化炁境散人身份,在大安国境内,都享有一定的特权。 等以后从化炁境晋级到渐微境,可以到道录院任何一个郡城或州城分院考核“上人”身份,而上人身份包含了渐微境和自在境两个阶段。 待从自在境晋级到金丹境,可以去州城或都城考核“真人”身份,真人身份包含了金丹境和归一境两个阶段。 最后是“真君”身份,属于对超脱境大修士的尊称。 散人、上人、真人和真君,每个身份代表不同的特权,能获得相应修炼资源。 这些详细隐秘,玄木祖师在《仙灵观传承轶事》册子里讲得清楚。 他师父从上任观主口口相传知道的信息,有许多不全了。 道录院的开设和各种规矩法度,是五百多年前大安立国之初,即将飞升的那一批修士拟定,过去了这么多年,规矩虽然有所添改,大体的框架不会变动。 三人再坐下来聊天,气氛更显融洽亲近。 伍乾平将现今灵气潮涨,即将迎来社会动荡大变化,以及道录院的各种规矩和权益,大致宣讲一遍,告诉张闻风,今后有时间可以到道录分院查阅各种典籍,并给了他一把钥匙,在道录分院分配给他一间办公的廨房。 这是属于希岭县第一个考核登记的化炁境修士待遇。 他想要拉拢这位新道友效力,当然还得考察些时间。 该交代的事情,讲清楚之后,伍乾平再才道:“张道友,你详细说说,贼人用邪术害人的案子。你现在已经算是道录院一员,缉拿妖人,镇压邪祟,是咱们的本分之责。” 拿眼睛瞥了一下张闻风腰间的暗青剑鞘。 这柄剑器似乎不是凡品? 张闻风选择先考核成为道录院散人,是经过了仔细考量。 只有成为同道,他说话的份量才会让对方重视。 把一件不利的事情,化作有利,变被动为主动,使得他不是一个人面对一群作恶贼人,而是一个集体。 当下将他遭贼人用纸人符陷害,大难不死突破到化炁境,然后设下计谋,于今日凌晨利用阴鬼反噬一个同门贼子,抓到隐藏贼人的些许把柄。 再与半道设伏的两个贼人和一具白僵尸狠斗一场,并诛杀其中一名女贼、肢解白僵尸等事情全部讲述一遍。 拿出薄木盒,打开盒盖,显露出里面装着的十枚发黑幽蓝暗器毒针,又从袖袋摸出那张“血煞阴鬼收魂咒”纸人符,请两人查看。 他已经用朱砂墨抹去纸人符上他的具体生辰八字,去掉系着的头发。 对于真正的修行者来说,未入道者画的血煞阴鬼收魂咒上不得台面,起不了大作用。 他如此谨慎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不给自己找麻烦。 万一,有人得到他的生辰八字,加上他的头发,用目前他还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未知仙术算计,他上当了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未入道者都有手段用纸人符害人,何况修仙者手段?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使同道面前多留一个心眼,亦不是坏事。 道家修士严己不假,却不会修炼得缺心眼。 伍乾平和傅孤静分别检查了几样物品,伍乾平用两根指头捏着其中一枚毒针尾端,观察片刻,道:“张道友,你刚才说,那个遭受反噬的鲁金忠,交代了贼人来历,是‘盛子’什么?” “他没有讲完,遭到同伙贼子在他身上布置的暗算身亡,应该是这两个字?” 张闻风有些拿捏不定,他当时没来得及与鲁金忠确认。 伍乾平沉吟着点了点头,对傅孤静道:“老傅,你与老吴去一趟县衙,这个时候,禾溪镇游檄应该将鲁金忠尸体送来报案了,你和县尉大人交接一下,把尸体以及随同发现的所有物品带回道录分院,这件案子,咱们接手了。” 傅孤静放下纸人符,站起来抱拳道:“是!我这就去办。” 又对张闻风微笑示意一下,转身出门。 伍乾平用商议口吻道:“张道友,这些证据物品,能否暂时留在道录分院?” 张闻风能拿出来,原本就没有带回去的打算,但是伍乾平的尊重态度让他受用,笑道:“伍院主客气,到时用完,请将这张‘血煞阴鬼收魂咒’还我就成,其它物品我拿了也没用。” “成,纸人符理当归还。” 伍乾平笑着站起身,对跟着起身的张闻风道:“张道友,今日我不多留你,正事要紧,你且先回仙灵观,防着贼人偷取证物,下午稍晚些时候,我会派人上山去,取回其它证物,并留下人手协助防护。” “张某恭候。” 张闻风抱拳行礼作别。 伍乾平还礼相送,快走到门口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张闻风,低声道: “九鹤宫的奇岳上人,昨日上午遣人用飞鸽传来一则信函,请咱们希岭县道录分院协助隐秘地查一查,近三日内是否有假死还阳之人。这种‘诈尸’事情,在当地瞒不住,应该会传开,你帮着也留意一下。” 张闻风心头一紧,不露声色点了点头,道:“我会留意一下此事。” 九鹤宫是元阳郡境内有名的道家胜地,附近州郡道士不知者极少。 他在四年前,才将将十八岁时候曾经侍奉师父云游访友,去九鹤宫拜访过,比小门小户的仙灵观名气大太多了,建筑群依山而建,气象巍峨,香火鼎盛。 没想到他借助金鸡还阳一事,与九鹤宫结缘了。 暗自庆幸,他被乡野道士阻止,没有借到那家老爷爷躯壳还阳。 否则,只怕活转过来,还是祸福难说的麻烦事。 道家修士也是人,虽然有各种规矩约束,然而人性千样,像鲁金忠那样用邪术害人的道士亦不少,他何必赌别人的慈悲心肠? 随即面上犹豫一下,看着伍乾平,似乎有些话不知该如何开口发问。 第15章 透露些许隐秘 伍乾平笑了笑,往门内退了几步,示意张闻风进来说话。 他哪看不出这位年轻道友的心中疑惑和好奇,低声解释道:“奇岳上人去年从渐微境破境,晋级到了自在境,是咱们元阳郡修道之士第一人,神通非小。他或许算到了一些什么,否则不会无的放矢劳烦道录分院办事。” 自在境吗? 张闻风在心中默念一句。 他现在才化炁境入门,与自在境差了两个大境界。 难怪奇岳上人有那么厉害的道术神通。 见伍乾平好说话,愿意与他分享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便低声问出心中升起的另一个疑问,道:“不是说才灵气潮涨吗?奇岳上人怎么……就修炼到了自在境?” 听伍乾平的意思,外面不止奇岳上人一个有那等修为。 应该还有其他自在境高人。 而玄木师祖在册子中透露的意思,在正常的灵气环境下,正常资质和资源供给,入门修士想要晋级到自在境,得花费三五十年的修炼磨砺。 大部分修士会卡在各种瓶颈关窍,或许一辈子不能破境,更无缘自在境。 修行之事也讲机缘,有些天纵奇才不到十年便晋级自在境,那是极个别的特例。 伍乾平见张闻风什么都不懂,更加肯定对方师门没落得彻底。 这事情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等过些时候,修行圈内会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灵气潮涨不是突然开始,据高人推算,自十多年前就开始了,天地灵气大致先从洞天福地涌出,再慢慢往四处扩散,加上有些传承久远的门派道观,有办法可以截留灵气,导致有些地方到现在为止,还处于灵气贫乏状态。” 张闻风恍然明白,这就叫输在起跑线上,他没想到这点。 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伍乾平保留了一些关于奇岳上人的隐秘没有透露,交情不到,说多了显得轻浮不稳重,反而坏了印象,像现在这样刚刚好,能落得一个顺水人情。 他把张闻风送出门外,两人抱拳作别。 回到公房,伍乾平思索着坐到案桌后、雕刻繁复花纹褐紫檀木座椅上,扯了扯边上一根白色绳索。 很快敲门走进来一个黑色劲装年轻人,整个人显得很干练精神。 “麻烦你帮我将仙灵观和张闻风道士的卷宗找出来,还有一个叫鲁金忠的卷宗,一并找来给我。” “是,院主请稍等。” 黑衣年轻人抱拳匆匆下去办事。 “盛子……盛子什么呢?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邪道势力,精通暗杀,饲养恶鬼和僵尸,暴露的已经有三人,暗地里还不知藏了多少人手?第一件案子,可不能办砸……” 伍乾平思索半响,拿起毛笔,在一张空白便笺上写下几行小字。 起身推开通往隔壁的单门,里面是专门用来传、接讯的鸽房,有两人日夜轮流打理。 从房间内摆放的一排笼子里捉出一只信鸽,把折好的纸条塞进信鸽脚上绑着的铜筒内,再拎紧塞子,打开一扇窗口,撒手将鸽子放飞出去。 张闻风出了道观分院,戴上斗笠,走偏僻巷子从南门出城。 花了两刻多钟,绕到仙灵观后面林子上山,见二师兄盘坐大殿右边空地麦草蒲团上,佩剑横放腿上,闭目养神,并警惕着外面动静,他顿时放心,没事就好。 “观主,事情进行得可还顺利?” 二师兄睁开眼松了口气,回来得很早,不到中午,他横抓着佩剑站起身问道。 张闻风笑了笑,道:“顺利。下午稍晚些时候,道录分院将派人上山,这件案子引起他们的重视了。我且去看看后院那两件证物如何了?” 他暂时没告诉堂兄,他已经破境晋级化炁的事情。 过些天找个合适时间再说吧,待他修为稳固,多了解一些修行常识和现状。 仙灵观今后要慢慢从周围村镇,收罗修行苗子,培养学徒壮大势力。 他需要像堂兄这样知根知底,信得过的自家人帮衬。 玄木师祖在册子里做了要求,灵气末法时代可以堑伏,灵气潮涨了,当顺应变化乘势而为,广招门徒,争取资源,将仙灵观发展成修行界数一数二的仙门,他老人家还在上界等着呢。 道途陌路,张闻风深感肩头上的担子不轻。 他唯有步步稳健,落到实处打好基础,方能走得长远, 为了自己,亦是为了道观前途。 二师兄没有多话,只跟着观主身后走出正殿,下台阶走到他花了小半个时辰清洗打扫、擦拭干净的青砖场坪,看着观主打开后院侧门。 他停在太阳底下,抱着剑鞘站在高处没有跟去。 自从六年前师父让他下山,他搬出后院简陋茅屋,便再没有进去过。 用师父的话说,他资质不算上佳,不能继承衣钵。 对于当年他背上山的小师弟,能够后来居上继任为仙灵观观主,他由衷高兴。 他承认内心有那么一丝肥水不流外姓田的私心在其中。 张闻风经过牲口棚子,摸了摸探出来求放风的黑驴顶门,把死皮赖脸要咬他衣袖的家伙,无情按回尿骚臭味熏人的棚子。 一边凉快去吧,道爷现在有正事忙,待会才有时间伺候。 走到最里边一间装杂物茅屋前,转一圈查看茅屋三面泥墙没有出现新鲜破损,他早上贴在门框上方,小窗口和泥墙壁上三张黄符没有挪动,再才用钥匙打开旧木门。 屋内很阴暗,充斥令人作呕却散不出的血腥和尸臭气味。 揭开枯稻草,看了看两团捆扎完好的藤蔓,张闻风面色淡然,将稻草重新盖好。 他便是猜测那个漏网女贼没胆量白天冒险上山,担心上来了中伏下不去,即使想搬来人手,也需要时间,但是为了安全,他外出时候干脆锁了后院,没让二师兄进出。 再次经过牲口棚子。 黑驴锲而不舍探出脑袋求摸摸,张开嘴巴,就要来一段激昂刺激的咏叹调。 张闻风眼疾手快,左右双手一把掐住驴嘴合拢。 与驴子乌黑傻萌的大眼珠子对视片刻,张闻风答应道:“成,你别叫唤,我放你出来玩,别乱跑。” 按着驴子点头两下同意,给黑驴解下绳索,从牲口棚子牵出来。 他脑后没有长眼睛,注意不到黑驴眼中一丝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二师兄从青砖场坪走下来,接过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黑驴缰绳,带到下方的矮山溪边去洗刷,让黑驴吃几口还新鲜的秋草。 黑驴高兴得“啊呃……啊呃……”,来了一段吓跑鸟儿的驴高音。 秋风起,落叶黄,满目秋色野菊香。 驴儿撒蹄蹦跶欢。 …… 第16章 想不起来的重要事情 张闻风换上干活的旧衣,卷起袖子,把驴厩打扫干净,用清水冲洗两遍。 忙忙碌碌又去把自己住的茅屋那堆物品清理出来,堆到西北角落,只能得空了再烧化,重新在床榻铺上干净稻草和布垫、布衾等物,扫洒打理得整洁清爽。 去后山菜地摘了三颗秋茄子、六颗瓢儿菜,扯一把大蒜。 回厨房煮了一锅苞米杂粮饭,切一截老腊肉,放进另外一口大铁锅煮开洗擦,直到三遍水不浑浊,捞起来用菜刀将皮子刮得金黄色,将腊肉切成均匀大薄片。 铁锅热油爆香蒜米姜片,嗤啦一声放入腊肉片翻炒片刻,再放一些切成碎末的老腌菜添味一起炒,最后撒一把切段的大蒜做点缀,齐活,出锅装碗。 道家修行者不忌荤腥,不禁嫁娶,提倡节俭勿奢华。 二师兄看着摆到桌上的一荤两素一碗清汤,香气扑鼻,卖相与他平素水煮菜大不相同的菜肴,以及一大锅子黄灿灿苞米杂粮饭,忍住没有问观主是否捡到了银元宝? 观主克己待客,他只能生受了。 开吃之前,张闻风嘱咐道:“敞开肚皮吃,不要剩下。” 修行未大成之前,其实都是大肚汉。 他担心二师兄放不开,替他节省口粮。 食不言寝不语,待真正开吃,二师兄没有了别的想法,太好吃了! 筷子不停,风卷残云之势。 饭菜吃得点滴不剩,盛腊肉的油碗被观主大人秉持不浪费原则,身体力行用仅剩的饭粒拌着打扫干净,一顿饭把两人都吃得有点撑。 饱肚到喉嗓子眼的感觉,是一种很幸福满足的享受。 似乎很久,没有如此撑到充实了。 饭后由得二师兄抢着收拾厨房洗刷碗筷,张闻风去树荫下,一步一步溜达消食。 约半刻钟后,待二师兄忙完出来,张闻风交谈了几句,便回茅屋换回出客青色道袍,打理得清爽整齐,打开西侧殿大门,走进去反手关门。 从怀里取出功法册子,摆到案桌上,从抽屉找出一本专门用来抄写经文的空白手工装订册子,用小楷工工整整抄录,图形绘制一丝不苟。 花却一个时辰抄书,剩下的明天继续。 他把“青木化波术”翻阅几遍,能够背诵下来,再合上册子。 站起身在空地走动思索揣摩,良久后,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领悟了这门法术的真意,站定着平心静气,默念一遍清心诀,屏除些许杂念,待浑身通透之后,他用意念观想丹田内纤细模糊的树状元炁,引导着突然外放。 皮肤上有微不可察光芒一闪,像是染了一层极淡极淡的青色,他施法成功。 张闻风心喜,没有中断静心状态下的观想,他发现体内元炁快速消耗,才三息便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元炁变得透明,杂念一起,法术顿时散去。 他的皮肤很快恢复正常肤色。 张闻风嘴角爬上一丝苦笑,这门防御法术太消耗元炁,目前尚不清楚其威力如何,比施展需要念咒的金光护体符,确实方便太多,还是他修为太弱。 摸索着能够学会一门初浅法术,他心头还是很高兴。 把原本册子收进怀里,抄录册子夹在书架,后面记载的其它法术,他暂时不打算花费精力去揣摩,修为不到,纯属是浪费时间。 站定着摆了个青木桩架势,双手如树须下垂,浑身放松,调整心神呼吸,怯除杂念,按玄木师祖功法册子上教导的方式行站功,加快恢复修为。 当行功至身体心神静到极处时,想起一件忽略了的事情。 他从鬼门关逃命时候,默念道祖名篇,好像进入到了奇特玄妙的境界中。 身周还出现莫名其妙的淡金光芒,那种神奇感受,淡淡然,泊泊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似乎随时都会被他遗忘在脑海之外。 张闻风福至心灵,嘴角微微勾了勾,原来如此啊。 他在心中凭感觉用古汉语音韵默念《道德经》第一章的经文。 琅琅经文若无形水流淌全身。 心无外物,澄澈明镜。 功法运转不息,与经文相得益彰,不知不觉,他再次陷入奇妙的道境之中。 身周环绕一层薄薄青雾,偶尔有一丝淡金色闪耀着消失。 待他行功结束睁开眼眸,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只留下一个印象影子,怎么样都想不起来,过了片刻,放弃徒劳的苦思。 他不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种。 有时候怎么都找不到某件物品,把它放一放,过几天突然就出现了。 张闻风稍一内视,惊奇地发现丹田处的树状元炁不仅仅是恢复,还壮大了一圈,再也没有先前虚浮不稳的感觉,他心中惊叹不已,玄木师祖给的功法真是神奇。 看一眼角落漏壶,他这次行功,不知不觉竟然花去快一个时辰。 透过树荫照进窗棂格子的阳光已然西下。 光影斑斓,和煦温暖。 张闻风在房间内慢步走动思索,修士行功专心至静,忌受打扰,他还不会布阵之法,今后修行练功,得进入静室才行,免得被外界突起的嘈杂影响心态。 守在正殿走廊的二师兄突然大声问话,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有人上山来了。 张闻风越发觉得下次练功,不能太过随意。 走去门边拉栓开大门,看到换了一身便装的傅孤静,和一个戴着宽檐笠帽穿青灰长袍的人,于东边林子飘然上山。 摇手示意握着剑柄的二师兄不要紧张,张闻风走出西侧殿,下台阶迎上前去抱拳笑道:“两位路上辛苦。” 傅孤静抱拳还礼,介绍揭下笠帽,露出一张清丽脸庞带有几分英气的女子。 “这位是道录分院的新任执法卫云秋禾。” 张闻风打量一眼穿着普通男装袍服,柳叶细眉似弯刀的年轻女子,抱拳行礼:“仙灵观道士张闻风,见过云道友。” 女子左手端着能遮挡容颜的笠帽,右手嫩葱似的拇指食指相扣,另外三指并拢,还了一个单手礼,声音轻越:“张道友客气。” 傅孤静见走下屋檐台阶的二师兄身上没有元炁波动,点了点头回应,打量眼前规模不大的陈旧道观,道:“先奉香吧,咱们等下再忙事情。” 张闻风把二师兄介绍给他们认识,伸手做请,将两人引去正殿。 上香一套流程完毕,张闻风与二师兄低语几句,让二师兄继续在正殿守着,他带着傅孤静二人下台阶,去到后院,打开堆放杂物的茅屋门,嗅到房间内浓郁的尸臭。 女子下意识闭住了呼吸。 击杀后的僵尸收敛不了自内而外散发的气味,越发的难闻。 …… 第17章 奇怪的冷知识增加不少 将遮盖的稻草全部拿开,解开捆扎的细藤,张闻风示意傅孤静查看。 傅孤静偏头看向身边的云秋禾,促狭笑道:“师妹,这具女贼尸身你来检查,我检看白僵尸,或者你选?” 云秋禾给了个白眼,她看了看地上两具卖相相当不友好的物体。 那女贼死得实在太惨,左胸中一击也就罢了,脖颈都刺穿,头颅歪扭转过来,死不瞑目看着令人很是不舒服。 她不由得对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张道友刮目相看。 辣手摧花,也不给死者把眼皮合拢来个体面,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边上的白僵尸更不堪看,全身四肢扭曲,割裂翻卷崩裂的暗红肌肉,像熏干的老腊肉,不知有多少道伤口。 骷髅似的恐怖脸上覆盖着稀疏绒绒白毛,长了白霉一样。 想着要用手指触摸那种恶心玩意,她就心头发毛,腻得不行,真是左右为难,见师兄一副摆明看戏的神色,她最后一狠心,指着女贼尸身,咬牙道:“我选这个。” 她其实两个都不想选。 可是自己选择要来希岭县道录分院历练的路,就是跪着也得走完。 何况她是个要强的性子,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把笠帽放到一堆秸秆上,蹲下来侧着身体,不用衣袍裹着的娇臀对向两个男子。 云秋禾伸出两根手指,挑起几缕沾染血迹干涸的长发,拨开粗略看了看女贼脸型长相,目光尽量不接触瞪圆的那双死鱼般失去生气的眼珠子,又检查一下伤口,看看女贼的左右手指手掌。 脱掉女贼的黑色软底靴子,解开裹脚足袋扔到一边,拨开足趾粗略看看。 检查完毕,云秋禾把自个手指往边上稻草上使劲擦拭,原本想拿出袖内的绢布再擦一擦手指,见傅孤静看着,便站起身,从口袋取出一张折叠的验尸案卷,和一小截削得尖尖的画眉黛石。 傅孤静看不下去,阻止道:“等等,先别写案卷,我再检查下。” 云秋禾立刻笑了:“那成,麻烦傅师兄。” 她知道自己走马观花敷衍的做法不合规矩,可她实在不想接触冰冷僵硬死人身体,让她与邪道贼子真刀真枪搏杀,她保证眉头都不皱一下,她又不是没见过血的新手。 傅孤静卷起袖子,从口袋内取出一个小瓶,揭开塞子,倒了一点白色粉末,在手上揉搓均匀,道:“咱们打交道的大都是邪恶的贼子、妖物、鬼物,查验之前,要先涂抹道录院研制的药粉,预防被算计中毒。” 没去看有些窘迫显然忘记这一茬的云秋禾,他蹲下来,先把蜷缩的女贼尸身勉强摆正,把沾黏血迹的头发解散,一缕缕分开,露出女贼的容貌正面。 通过按压判断,确认女贼口袋和怀里没有藏着能暗算人的古怪玩意,再解开女尸黑色夜行衣的腰带和布盘扣,仔细捏着衣服逐寸检查。 不多时,摊开在地面的一块白布上,便多了一些奇怪的物品。 有从女贼左手腕解下来的珍袖暗器射筒, 腰带里藏着的黑色小瓶,头发里取出的四寸长一端尖锐的黑色钗子, 两颗枣子大小的暗绿色珠子,绑在左边小腿内侧的连鞘半尺短匕,一小锭银锞子和三块碎银子,再加上断做两截的细窄黑色剑器,和一柄普通的黑色没有装饰剑鞘。 云秋禾早就被傅孤静太过细致、要去解开女贼尸身上夜行衣的做法,给惊吓去了外面,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哪敢多看?还是当着两个男子的面。 一半也是为自己粗枝大叶,不够细致检查而感到羞愧。 当个道录分院的巡寮执法卫,这么难的吗? 与她想象中斩妖除魔飒爽利落的画风,怎么相差愣么远呢? 若是看见她敬重的同门傅师兄连女贼私处都要探指检查,估计她得三观破碎一地,太过份了。 这劳么子的执法卫不做也罢,回山上清净修行不香吗? 傅孤静见张闻风眼神清澈,看得很专注认真,充满求知欲,便把这些手法一一解释,最后把贴到女贼肚皮上探查修为的手掌收回,道: “我到希岭县赴任前,专门找有经验的仵作和捕头学习了一个多月。所有能找到的证物,都会说话,能给咱们查找案子提供线索,比如女贼的贴身绣花肚兜,用的是极少见价格昂贵的云锦绸布,还有裹脚足袋,做工精细,用料考究,拿去问问有经验的衣料铺子和成衣铺子,说不定就能找出有用的讯息,缩小咱们的搜寻目标。” “这女子年岁在二十四五左右,早就是妇人,但通过观察这里,和这里,可以判断没有生育,都是一些有可能用到的线索。” “通过查看这两处贯穿剑伤创口,皮肤肌肉收缩,平滑程度,以及手指探查的断骨切口,我能判断当时你使用了元炁,但是属于不会运用,手法很生疏,或者你体内的元炁将要见底,而你所使用的剑器,不是凡品。” 看了一眼张闻风腰间的暗青剑器。 张闻风抱拳致意,学到了,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不少,请教道: “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呢?” 傅孤静又解开白僵尸身上的破烂黑袍,手法飞快检查。 “有了现有的证据,便可以分头派遣有经验的人手,查找一条条线索,最后再汇总上来,大致就能判断是本县还是外地来的贼人了。” 把散发臭味的僵尸翻来覆去查看两遍,就着破烂黑袍把手仔细擦了擦,站起身。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咱们要画出女贼的画像,最好是画得越像越好,这样能够拿着画像,到其它物证判断出的大致地域,让当地村正、游檄、里长等人看看,十有八九能够以最快速度找到贼人老巢所在。” 对外面叫道:“云师妹,我记得你的画技不错,画像的水准怎样?” 云秋禾从门外走进昏暗屋子,以修士的眼神,不点蜡烛没甚问题。 她瞥一眼只遮掩胸部和下体的女贼尸身,脸上微红挪开目光,却又看到没穿衣遮住下身的白僵尸,慌忙再撇开眼光,都不知看哪里了,道:“我画山水花鸟还行,画人像……不成不成,太难画了,画得一点都不像。” 应该是画得比鬼还难看。 何况是对着双目圆瞪的尸体画,真是画成鬼了。 傅孤静提着那包证物往外面走,交代道:“剩下的收尾交给你了,把他们随便裹一下,装进油布袋子。等下送去县城,找分院会画像的画师帮忙。” “啊?!” 云秋禾见两人没有留下来帮忙的意思,走得理所当然,她只得硬着头皮干活。 为了历练,再恶心也得忍了。 第18章 秉持除恶即扬善的心境 张闻风带着一身淡淡尸臭味的傅孤静,走出占地不小的后院,从厨房水缸打了几瓢清水,单独用一个旧木盆盛着,放到厨房外面的石台子上,问道: “傅道友,所有道录分院的修士,都要学会验尸这种活?” “查案子嘛,多懂一些总是好事。” 傅孤静将证物包裹轻轻放到干净石板上,接过张闻风伸手从边上皂角树摘的一片皂角,就着清水打湿后,在手中揉碎。 搓出满手的泡泡,仔细清洗双手,探头瞥一眼后院方向,低声解释: “得让她提前接触这些脏活,等以后与贼人、妖物、邪祟真正厮杀时候,才不会被更恶心的东西影响战斗。做道录分院的执法修士,随时可能遭遇危险,她必须尽快适应,抛掉以往在山上时候的一些观念,必须心细如发,明察秋毫,才能活着完成历练。” 张闻风了然点头,笑道:“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至少没吐出来。” 第一次接触那么恶心的玩意,云秋禾确实表现不错。 傅孤静洗干净双手,在衣袍下摆擦拭干爽。 看着一直显得很沉静年纪轻轻的张观主,他在分院看过张闻风的卷宗,和仙灵观的一些资料,明知故问道:“张道友你是第一次杀贼人吧?” 他很奇怪对方第一次杀贼人,便做到如此地步,不由得他不疑惑。 如果天生冷血,视人命为蝼蚁,这种人就相当危险。 他必须问清晰,冷血或嗜杀的人,不能交心成为将来外出执行任务的同伴。 “确实是第一次。以前随师兄们外出做过法事,见过的死人比较多。贼子既然为恶,想要我的性命,那么便超度了他们,不让他们为害人间,也算功德一件。” 张闻风简单解释几句,又面相庄严道:“除恶即是扬善,福生无量天尊!” 傅孤静懂了。 这位见得死人多了,加上道心坚定,又秉持除恶即扬善的心境,所以诛杀贼人不会有任何不适,他都有些羡慕了,笑道: “张道友,你这心性适合在道录分院做一个执法卫,要不考虑一二?咱们道录分院各种修行资源和奖励,比散人可要丰厚多了。” 散人可以协助道录分院做事,也可以不做。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散人不会拒绝道录分院请求帮忙协助的事情。 身处滚滚红尘,哪有那么多的清净世外地? 张闻风笑道:“多谢傅道友美意,仙灵观目前的状况,我放不下,待以后再说吧。” 他话没有说死,主要是情况不熟悉,不能贸然答应,岔开这个话题,道:“我略懂画技,若不耽误时间,我可以画一副女贼画像,能用则用,不能用也没甚干系。” 他前世毕业于渝州美院,自小受老爷子熏陶,喜爱绘画和书法,学的国画专业。 后来毕业因为国画专业不怎么好找工作,便转做了插画师。 他的素描功底扎实,区区一副画像,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道友懂画像?那太好了,麻烦张道友露一手丹青绝技,解燃眉之急。那个……我们在边上旁观,可以吗?” 戴着笠帽的云秋禾走出院门,听到了张闻风的毛遂自荐,马上接话道。 对方不是夸夸其谈轻浮之辈,既然能说这话,显然是极有把握。 她趁机提了一个非分要求,想要观摩学习一二。 她两手各提一个暗黄色油布大袋。 这种袋子是道录院特制,折叠起来很小,打开能够装下不少物品,掺杂了冰丝织造,非常结实紧密,不渗水,是执法卫野外执行任务居家旅行的必备物品。 残阳如血,暮色将临。 林子里归巢鸟叫声叽叽喳喳,给古老道观添增几分生气。 傅孤静笑道:“就冲张道友这份古道热肠,傅某下次定要携带酒水,与张道友好生畅快喝一场,请!” “两位莫要客气,没甚不能看的,咱们去西殿,请!” 张闻风哪听不出傅孤静帮自家师妹说话的意思,他没什么介意的,他的素描技法不是看了就能轻易学去。 “等等,我先净手,实在太脏了,就这样去道观不雅,有污清听。” 云秋禾把油布袋放下,傅师兄洗剩下的脏水,她有些下不去手,净手当然得用干净水嘛? 她触摸了白僵尸,恶心得她恨不得用沙子石头使劲擦蹭掉一层皮。 张闻风笑着倒掉盆内脏水,拿着进厨房,冲洗干净,打了一盆清水出来,待云秋禾用皂角捏碎反复清洗双手,换了两盆水,洗干净之后,三人一同来到西侧殿。 在案桌上铺开一张三尺宣纸,对折后用小刀裁开,再折了裁去一条,大致呈四开尺寸。 张闻风用师父留下的两块玉石镇纸压住上面两边,朝云秋禾讨要那一截画眉黛石。 他在小条宣纸上试了试墨色,黛石像炭精条,稍偏硬挺。 用小刀将黛石圆的那一头削成棱角分明的四方形,随后在两人满头雾水的注视下,三个指头横捏黛石当笔,大开大合在厚实的宣纸上刮画,师父所用不管是宣纸,还是古砚台雕花松烟墨,都是价钱不菲的好东西。 寥寥几笔,便把女贼的长发与脸型勾画出来,接着是五官。 他用笔如刀,每一下都精准无比。 手头可没有橡皮等工具,当然再好的宣纸上也不容许更改擦拭,这不是素描纸,用的也不是软铅笔软炭笔,而是没有太多加工的矿石。 云秋禾看得目露异彩,心驰神移,右手不觉模仿比划。 原来画眉黛石还可以用来画画,只见在张道友手中用得好生灵活容易,她暗自欣喜,觉得今次学到一招奇技,画人也不是很难嘛,只要方法对路。 眼见着女贼形象跃然纸上,仿佛活了过来,容貌居然甚美。 特别是那双不再瞪着吓人的丹凤眼,蒙蒙中透着一丝惊艳。 太好看了! 与以往她见识过的丹青名家画的呆板,而且不像的单薄人像,简直是两回事。 瞧瞧人家,用颗石头便将死人给画得活灵活现。 不管是墨色浓淡变化,还是神态神韵,一搭眼便感觉像极了。 真是厉害! 第19章 按图索骥寻到贼人下落 约刻钟后,张闻风用黛石尖细一端刻画完细节停手。 这张头像速写他也满意。 他与女刺客虽然只交手一招,但是黑暗中离得不远,他凭着灵眼术,看清了女贼蒙面巾露出的一双眼眸,捕捉到了女贼真实的眼睛形状。 傅孤静捧着画像赞不绝口:“张道友神乎其技!太像了!比那些画师强多了,而且画得快,拿着这像,只要见过女贼的人都能一眼认出,佩服,佩服!” 张闻风谦逊几句,把剩下的画眉黛石还给云秋禾。 用木炭做画味道更足,却难以保存,下次他去了城里,买几块黛石备用。 云秋禾恨不得现在就拿黛石画一幅,她克制着强烈想画画的冲动,毕竟当着人家的面偷师还张扬,不太好的,凑过去近看欣赏。 每一笔她都记得清楚,真是太美了。 片刻后,傅孤静写好卷宗,云秋禾自告奋勇要跑一趟腿,把画像、证物、尸体、验尸卷宗等物件送回道录分院,以便伍院主连夜查找线索。 她相信有了手头的证物,原本没有头绪的案子,抽丝剥茧般出现曙光。 深度参与令她兴奋,特别是她学到一招新奇画技,晚上回去正好尝试下。 傅孤静无不同意,他要留守仙灵观,防着贼人晚上狗急跳墙夜袭,交代一番,看着云秋禾双手各提一团,风一样走东面林子下山远去,微微颔首,云师妹懂事了。 张闻风见夜色将临,让二师兄去菜地摘菜帮厨,他淘米煮饭,切了一大块腊肉,在厨房里忙碌,约小半个时辰后,做了一桌三菜,晚上煮了一个呼啦汤。 傅孤静尝着山野吃食,没成想味道出奇好吃。 也不讲客气,吃了一个肚儿溜圆。 饭后与张闻风在外面摸黑溜圈消食,他还在可惜没带酒上山,道家修士不禁饮酒,他是好酒之人,美食当前,没有美酒总感觉差了一点。 “张道友,再考虑一下加入咱们道录分院如何?” 人才难得,道心坚定又擅长画像,还会做饭的稀有人才,傅孤静极力想要挖去道录分院,对今后野外破案子助力极大啊。 他看出眼前这位张道友窝在破旧道观,见识不足,又心存顾忌,谨小慎微怕行差踏错,便仔细地讲了一些道录分院的运作,执法卫的权限职责,以及对今后修行的好处。 他没有太多夸张之词,让对方思索考虑。 张闻风了解一些情况之后,又问了几处细节,盛情难却,答应成为一名客卿执法卫,给自己留一点自由时间,多加持一层官方身份也是好事。 当然成与不成,还得傅孤静回城与伍乾平商议,看傅孤静的态度是不成问题。 闲聊着待二师兄收缀完厨房,三人净手整衣,前去正殿做晚课。 青灯古观,香雾缭绕。 经文吟唱声融入夜色,使人心神安乐宁静。 当晚,张闻风安排客人在一座茅屋住下,二师兄执意要在大殿守夜,便随他去。 夜深人静,山野寂寂,吃饱肚子的黑驴识趣也不叫唤吵人。 张闻风在西殿抄写两本册子,到很晚才回茅屋歇息。 一夜平安无事到天明。 卯时三刻起床,洗涮净面净手,打理整齐利索,与在场坪上缓缓练拳的傅孤静打声招呼,二人拾阶而上,迈步走进正殿,二师兄正俯身用拧干的毛巾擦拭地面,其它活都做完了。 张闻风居中领头,恭谨奉香,然后起韵做早课诵经。 虽只三人,正殿内气氛庄严肃穆,缕缕香雾随吹进的清冷晨风摇曳,形态变化多端,宛如神迹渺渺不可捉摸。 待吃完简单早膳,张闻风与二师兄言说,白天无事,让他先回家一趟,料理不及交代的俗务,待太阳落山时候再返回道观用晚膳,请他继续值守。 听得还能上山,二师兄顿时欢喜,满口答应着与客人行礼后下山去了。 他昨晚在厨房听到观主与客人的点滴谈话,暗自有些猜测,心头生出能够重回道观的希望,观主与满身贵气、身份不俗的客人相谈甚欢,估摸着是要高升,他看着也是与有荣焉。 张闻风把客人请到西侧殿,对坐烹茶闲谈。 与见识渊博之人交流,如沐春风。 也顺便解了他心头一些疑惑,比如他身处闹市而形同格格不入路人,这是一个修士脱凡的初级心路过程,过些日子适应自身的变化,修为稳固便恢复过来。 又请教了一些如何办案子的手法,傅孤静没甚保留,自是知无不言。 巳时二刻刚过,有人飞奔上山,留了三分心神的傅孤静当即发现外面异常动静,他做了个噤声手势,迅速起身,凑到门口倾听,猛地拉开大门,随即神态放松下来。 “傅大人,紧急院务,请您验阅!” 来的是一名灰衣劲装打扮汉子,腰间挎刀,风尘仆仆,显然赶了不少路程。 傅孤静纵跃跳下台阶,接过那人递给他的一只封蜡铜筒,稍一查看蜡印,随即捏破蜡封,取出一张折成细长条的纸笺,展开一眼扫完,稍显诧异,细细又看了一遍。 接了对方递来的回执和黛石条,在上面签字,对劲装汉子道:“辛苦,你且先去,我随后就来!” 汉子拱手转身,纵跃掠向山下,轻功颇为不俗,先前上山是故意弄出的动静。 傅孤静看向跟着出来的张闻风,扬了扬纸条,笑道:“县城内的绸料铺女掌柜,一眼认出画像上的女贼,曾与城内富员外家内眷,一起到铺子选过三尺云锦绸布料子。 通过秘密提审富员外和其内眷,已经确认圈养僵尸为恶的贼人,窝藏在县城西南约七十里的鸡鸣山,那上面有座‘圣芝观’。 你把‘圣芝观’的‘圣芝’二字,听差成了‘盛子’,哈哈,总算事情顺遂,伍院主已经调集人手启程先走一步,前去抓捕邪道贼人,我也该告辞了。” 张闻风忙道:“傅道友,我与你同去抓捕贼子,出一份力如何?” 能这么快找到贼子老巢,他很是意外和欣喜,否则天天防备,做不了什么事。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一同去正好。” “稍等,很快启程。” 张闻风赶紧给道观正殿、侧殿和后院分别落锁,黑驴中午的草料就不管了,那家伙饿一顿坏不了,最多叫唤一阵,此刻抓贼大事要紧。 他需要知道,贼子用那般阴损手段对付他的缘由。 是单纯的为了谋夺道观,或是知晓打开仙灵观密室的秘密,还是其它? 第20章 谁说正经道士就不能使阴招? 把一串钥匙塞在厨房柴炕用一个旧碗盖住,他此去或会参与厮杀拼斗,轻装上阵为好,抓了墙上挂着的一顶斗笠戴到头上,与傅孤静匆匆飞掠下山。 穿过官道,两人往西南方的小路奔行。 张闻风与师父云游,对希岭县境内有名气的大道观算是熟悉。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鸡鸣山的圣芝观。 大白天的,两人施展轻功赶路倒不担心惊世骇俗,江湖上会轻功的多了,只要不撞到行人,不在城里、镇上人多地方使用,都无碍的。 张闻风全力发挥,勉强跟上傅孤静的速度。 傅孤静有意放缓了一点,顺路指点几句如何运用元炁提升速度的诀窍, 有人指点和自己摸索,区别很大。 张闻风奔出二十里,便掌握了其中技巧,速度提升不小,傅孤静见孺子可教,又指点一些关于元炁用于剑技、拳脚等实战的窍门。 马上面临一场恶斗,他怕自己照顾不来这位勇于任事的张道友。 能教多少算多少,至于能领悟多少,在个人悟性了。 张闻风差缺的就是这些运用元炁经验法子,他固然可以摸索出来,却需要时间慢慢积累,玄木师祖的功法册子,还没细致到这般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地步。 待赶到鸡鸣山附近时候,他收获极大,已经能够发挥体内元炁的一些妙用。 还学会了边赶路边调息吐纳,途中运功补充元炁损耗。 “什么人?站住……” 山脚岩石后闪出两名穿着劲装汉子,持剑戒备,喝斥速度极快赶来的两道身影。 “是我,傅孤静。伍院主他们呢?” 傅孤静停下来,听得有依稀厮杀声自上方传来,已经不需要多问,伍院主他们与贼子交上了手,道:“你们守住下方,发现漏网之鱼莫走脱了。” 话音未落,他与张闻风已经化作两道黑影,往山上纵跃而去。 “把道录分院临时玉牌挂在腰间,所有左边腰间挂黑铁牌子的都是自己人。” 傅孤静没有回头,交代一句,陡然转向往西边山腰兜去,道:“这边来。后山方向交战激烈,看来这股贼人势力不小,待会不要留手。” 张闻风以最快速度边奔跑边将白玉牌挂到左侧腰间。 他早就拔剑在手,落在傅孤静身后数丈,一言不发,纵跃间挥剑切断横扫抽打的树枝藤蔓,还得避让丛生乱树,令他速度稍减。 耳听着嘶吼、惨叫、武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交织一片,他察觉体内热血和戾气渐涨,恨不得冲上去厮杀一番,忙在心中默念清心诀。 一遍之后心绪平静无波,整个人变得异常冷静,感知似乎更加敏锐。 继续不停念诵经文,他需要厮杀时候保持如此状态。 除恶即是扬善,修心即为修行。 福生无量天尊! 傅孤静速度陡然加快,自树木间隙闪掠出十余丈,截住一名从后山冲下的披头散发中年道士。 “叮当”三声急响,瞬间交手几招,一剑刺穿脸色惊惶被一颗粗树妨碍退路的中年道士左胸,下手毫不容情。 没做停顿脚下纵跃如飞,追杀向一名见势不妙横向绕去南面的枯瘦老者。 张闻风赶到,眼见中年道士贴着树干缓缓坐倒,眼神涣散,胸口血如泉涌,显然是不活了,他视若无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斜刺里便往下方乱石林子穿插去。 他追不上傅孤静的速度,看那枯瘦老者奔行纵跃间灵活轻快,不比傅孤静稍慢,确定对方是个化炁境修士,他判断那老者必定要拼了命往山下突围逃窜。 他提前一步,应该能帮上忙,听山上的厮杀吼叫声正四下里散开,变作追杀。 道录分院一方大获全胜,贼人土崩瓦解。 用眼角余光留意斜上方的动向,他往下奔跑,速度增加不少。 突听“嘭”一声响,枯瘦老者反手砸出一团暗绿雾气,阻挡在紧追不舍的傅孤静身前,傅孤静往下边闪避,正待擦着毒雾边缘追去,两道人形黑影自爆开的绿雾中扑出。 鬼哭哀嚎声响起,附近林子顿时阴寒森森。 “符傀恶鬼!” 傅孤静被迫缓速,剑光微亮,唰唰几剑刺向阻挡他去路的低阶符傀恶鬼。 这是用邪术和生魂祭炼恶鬼,再用纸人承载,可以白天使用的邪法。 歪门邪道,不知害杀了多少条无辜人命。 待他击杀两只恶鬼,躲过散开的毒雾,已经受阻慢了三两息,枯瘦老者早已趁机转向往山下奔去,傅孤静忙叫道:“小心!” 他加速急赶,左手自口袋取出一张黄符。 以张道友对于元炁运用的生疏,挡不住邪道老者三两招。 枯瘦老者手持黝黑细剑,喝道:“死开!” 区区一个化炁境初期雏儿,也敢挡他去路,不知死活。 挥剑劈砍,隔着还有数丈便听得劲风破空,黑色剑光携带煞气自上方斩来。 张闻风与此同时举起左掌,露出青铜八卦镜,口中咒语掐着点念完,喝道:“去!” 一道稀薄赤光朝大吃一惊的枯瘦老者双目间激射去,速度比剑光可快多了。 他生怕威力不够,特意灌注了大半的元炁进入镜面。 完成偷袭一击,他不管不顾用出狸行步,不理会他处心积虑一击的效果如何,身如灵猫,往观察好了的右边突出地面暗褐岩石一扑,手足并用,就势两个狸行翻滚,改变方向逃离。 尽人力听天命。 以卵击石硬碰硬的蠢事他肯定不为。 “咔嚓……嘭啪”,连续一片击打声响,碎石乱飞,树木折断往坡下轰倒。 枯瘦老者怒急攻心,没料到一个大意,竟然被扮猪的小辈暗算。 他都算计好了一剑劈斩的后续攻击,力道用得比较足。 不妨碍他逃走的前提下,保证两剑能够重创挡路的年轻人,还不会击杀,让后面比他稍胜一筹的强手必须停下来施救,为他顺利脱身创造条件。 没想到生出如此始料不及变故,他仓促间不及用法术防护,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再往左边下意识一摆脑袋。 那道由咒语和元炁激发的化魂光,原本对付低级鬼魂有些效果。 此刻余光刺入眼中,自他眼角从太阳穴边缘划过,皮肤些许刺痛。 这倒不算什么,俗话说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再微弱的法术光芒,刺入眼中,痛得老者眼泪横流,眼前模糊一片。 逃命当口身体失衡,他脚下两个趔趄,差点被崎岖乱石绊倒,他恼怒至极,右手黑剑对着那小子所在方位一顿劈砍。 恨不能把那阴险小子抽筋拔骨,掏生魂点天灯。 狗日的太阴了,比江湖上丢石灰阴多了。 …… 第21章 速战速决大获全胜 傅孤静见状大喜,省却他使用一张珍贵的符箓,暗赞张道友机灵,能想出如此因地制宜的妙着,帮他挡住老贼片刻。 他施展轻身法术纵跃赶上,一剑往老者后背刺去,手中换了其它符箓。 元炁灌入剑身,照得昏暗林子里放出光亮。 枯瘦老者失去冷静,视线模糊不清,脚下障碍又极多,心中惶恐不安。 他返身“叮当”接得几招,便连连遭受剑伤,两张火焰符炸得他手忙脚乱,不几招便被刺翻在地,手中黑剑也抛去一边。 傅孤静可没舍得击杀一条大鱼,一脚揣晕老者,再用元炁截脉补几下。 老者一身的邪术本领,没怎么施展出来,便被生擒活捉。 张闻风早翻去数丈外躲过老者泄愤乱杀,毫发无伤,除了衣服沾染泥沙,见傅孤静制住老者,他嘴角不觉弯出一丝弧形。 谁说正经道士就不能打闷棍下绊子使阴招? 我本善良,奈何你为贼匪! 在他眼里,所有能够打倒对手的招式,皆是好招妙手。 他见山上有两个浑身血迹的年轻道士逃来,腰间无黑铁牌子,瞧那身法,便能看出不是修士,他现学现卖也学到了一些观察经验,而灵眼术隔得太远望不了气。 对傅孤静招呼一声:“我来。” 脚下轻快,持剑横向往西拦截,痛打落水狗不能放跑一个坏人,免得贻害世人。 傅孤静自腰带间抽出一条手指粗的黑色短索,几下解成三股变做长绳,利落地把昏迷中的枯瘦老者绑成粽子,顺便卸掉老者的下巴、四肢关节,使其即使醒来也服不了毒、更害不到人。 时间紧迫,哪能顾及细细搜身,一切讲究速战速决。 他提着老贼后背绳索,如同提一捆稻草,往张闻风追杀逃贼方向跟去。 他有些不放心,万一张道友遇到从山上冲杀下来的厉害家伙,可能对付不了。 待他冲出乱石林子时,那边战斗已经结束,树下一死一伤躺倒两个。 傅孤静朝收剑的张闻风比了个大拇指,这兄弟行事果敢,处置得当,学得很快,遇到这种两个后天境逃贼情况下,第一下肯定是尽全力下死手,不要想着留活口什么的。 否则迟早要因为托大吃亏,他手中的枯瘦老贼就是现成例子,吃了大意的血亏。 狮子搏兔,尚且讲究一击必杀。 杀鸡儆猴之后,第二个就可以考虑留活口,也有精力对付。 张闻风也比了个大拇指回应,是老哥你教得好。 山坡四处的追杀已近尾声。 道录分院的人手三三两两汇合,手中或提着尸体,或抓着绑缚的活口。 他们是官,对方是贼,心理和气势不尽相同,又占据实力优势,自是一击而下,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个个脸上露出喜色。 这不是评书中的江湖比武,即使双方身手差不多,也是几个回合见生死。 气势低弱一方的贼人自是兵败如山倒,没人会做拼死搏命掩护同伴逃脱的傻事,也就导致了他们明明有一搏之力,却触之即溃的惨败局面。 穿着男式黑色劲装的云秋禾,看到斗笠早就在翻滚时掉了的张闻风,站在半山处与她扬手打招呼,便扔下她手中一个打晕的家伙,让后面的人捡起。 她纵跃着飞奔下来,身上衣服溅有一些血迹,笑道:“你也来了,没伤着吧?” 她看到张闻风浑身狼藉,满是泥土青苔痕迹,衣袍刮破了几处。 “还好,没伤着。” 张闻风拍打身上沾染的泥沙,他唯一出客的新道袍啊,就这样报废了,笑得有些牙痛。 傅孤静走过来接话道:“幸亏张道友出手及时,一力挡住这老贼,差点没叫老贼跑掉。” 云秋禾漂亮的眼眸一下睁大,她自是认得老者,枯瘦老者从她手下逃脱,实力很是了得,当时伍院主传音让她莫追,估算着傅孤静将在半山拦截,大局为重,全力拿下另外两个贼修士。 这是伍院主与傅师兄之间的默契。 只没料到,张道友这么厉害,才那么点修为,敢凭一己之力拦住拼命逃跑的枯瘦老者,还自身没有受伤。 “别听傅道友吹嘘替我脸上贴金,他哄你的,没看到我弄得这般狼狈?” 张闻风整理脸上表情,微笑着矢口否认,把事情经过简单一说。 也没甚好隐瞒的,打了胜仗大家高兴,开开玩笑无伤大雅。 他在考虑战后论功行赏,他应该也能分到一杯羹,他这身道袍不能穿着出客了,手头紧巴,修道之人也要吃饭。 散人俸禄得下个月初领取,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不能动准备用来买牛犊的那笔钱。 云秋禾赏了傅师兄一个白眼,她对张道友的感观不错,年纪与她相仿,做事稳重举止有度,相貌也是上佳,昨晚上她迫不及待尝试了那种一看就会、一学就废的画技,才知道张观主的深藏不露。 她笑道:“还真是幸亏有你帮忙,要不走脱一个化炁境后期贼子,案子可办得不圆满。走吧,咱们上山去,伍院主他们在山上等着就地审讯贼人。奇怪,这小地方,怎么会聚集这么多的邪魔歪道?” 她也不见外,抢着抓起地上一死一晕两个家伙提到手上。 昨天亲手触摸那么恶心的白僵尸,今日再厮杀见血,她没感觉有什么不适了。 修道之士心志坚定,任何环境都得学会适应。 张闻风空着双手,与傅孤静走到一起,三人谈笑着上到山顶。 山顶中间有一座规模与仙灵观相仿的半旧道观,牌匾上写着“圣芝观”三字,没有落款,道观古树环绕,后院的房屋是青砖黑瓦房,一排一排的建得不少。 圣芝观前方青石场坪上,丢着两堆男女,左边那堆是死的,横躺地上残缺不全,鲜血四流,右边是受伤打晕或投降萎靡在地的贼人。 伍乾平正在分派人手给自己这边的伤者救治,另外安排几人给贼人伤者止血,还有几具尸体整齐摆放,身上蒙了白布,显而易见是道录分院战死的同伴。 见到张闻风与傅孤静他们走到一起,伍乾平倒不觉得奇怪。 这伙贼子惹到了张观主,而张观主也宰了贼子的人,双方梁子已经结大,不可能化解,张观主为了自保前来出力是正理。 他没料到贼子如此势大,在送给傅孤静的简函中,没有特别邀请张观主。 通过审问富员外和其家眷,发现是富员外新娶的那个戏班子出身小妾有问题。 拷打逼问,得知贼巢所在,那个小妾是贼子安排准备谋取富员外家财的一枚棋子,招供说鸡鸣山上平素有十多人,没说贼巢还有三名贼修士。 幸亏他为了不让贼人走脱一个,特意找县衙和护城卫借了十五个好手,加上道录分院几乎倾巢而出的十五个手下,神不知鬼不觉自后山摸到山顶。 一场组阵突袭,打败了贼巢里没有防备的四十多人,大获全胜。 这其中有些运气,当然贼巢中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半数,其余的多是妇孺杂役。 伍乾平抱拳笑得爽朗:“张道友辛苦,这次案子能够办得顺遂,你那一张画值千金,哈哈,替咱们道录分院立了一大功,待战况整理出来,我向上面给你请赏。” 话要说在明处,不能藏藏掖掖不大气,特别事关奖赏。 今后需要仰仗对方出力的时候,必定不少。 第22章 不接招 听得伍院主给他戴高帽子说那张画值千金,张闻风真的很想让伍院主当场兑现,落袋为安。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抱拳谦逊不已:“哪里哪里,是伍院主您指挥布置得当,是兄弟们用命杀贼,我只是尽本分做事,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事后讲漂亮话和客套话,花花轿子他也会抬的。 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傅孤静把手中俘虏轻轻放下,口唇微动,用传音之术,将张闻风答应加入道录分院担任客卿执法卫之事,告予院主知晓,替张道友争一份货真价实的战功。 对自己人和散人的请赏,中间可是大有分别。 他很欣赏张道友的心性和勇气变通,可以说是满意至极。 同道除了志同道合,还必须做事懂分寸,不能莽撞行事给同伴添乱子。 今日联手擒获枯瘦老者,张道友一击后果断及时抽身走人,不冒进,不贪功,很有眼力劲,表现得可圈可点。 伍乾平笑道:“好,好一个尽本分做事。张兄弟,明日上午你来一趟县城,我代表希岭县道录分院,正式给你颁发客卿执法卫腰牌,欢迎张兄弟加入,今后咱们同舟共济,携手共进!” 话里话外已将张闻风当做了自己人,连称呼都改了。 对方身家来历清白,正宗的道门分支传人,师门传承有序,化炁境修为,加上有一手无人能及的画像技艺,这样的人才他怎么会拒之门外? 正还准备找时机游说张闻风加入道录分院,老傅便把事情办成。 张闻风抱拳答应下来,客气几句,便识趣退去一边,不妨碍伍乾平安排人手把投降的贼子带去后院分开提审,这是正事,众人都等着呢。 宜将剩勇追穷寇,或许能趁新鲜挖出其它贼人下落。 没什么事情做的云秋禾与他站到了一处,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半响后,心不在焉的张闻风听出这位姑娘的一点意思,明里暗里都在夸他,比如年轻有为,画技了得,世间少有,开创一派先河等等,说白了是想请教画像之技。 都混成了一家人,啊呸,是成了自己人,这位姑娘似乎顾忌少了,言语多了,就差明说求教。 张闻风假装不知,随口敷衍着不接招。 交情不到,他为甚要上杆子拉关系倾囊相授? 就因为对方长得好看么? 过不多时,见一个身形修长穿白袍的人,头上戴着遮挡容貌的短纱笠帽,腰间挂着与他差不多款式的白玉牌,双手各提一个打晕的贼人飘然上山。 张闻风一直不知道录分院到底有几个当家化炁境修士,他不多嘴打听。 伍乾平迎上去笑着道:“辛苦沈师弟,亏得请了你前来助阵,没想到这等名声不显小地方,藏了三个化炁境贼人,差点就让他们跑落一两个。” 整个希岭县目前为止才有一个张观主晋级化炁境,到道录分院考核报备。 他怎么都没料到此地会窝藏如此多的化炁贼人,他想着第一次办案子,稳妥为先,把事情做得漂亮,昨天上午特意飞鸽传信请来同门好友帮忙查案。 这次运气很好,共抓获、击毙三个化炁境邪道贼人,开张大吉。 丰厚的奖赏少不了,名声算是打响出去,给师门挣脸了。 白袍男子放下贼人,笑道:“师兄客气,以师兄和云师妹的手段,对付区区几个贼人,不在话下,我来不过是锦上添花,能早点结束战斗。师兄你去忙吧,我随处转转。” 伍乾平笑着点头,转身走去后院查看审讯情况,特别是傅孤静正在审问枯瘦老者,他抱着希望能够多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白袍男子往云秋禾这边走来,瞥了一眼朝他点头示意的张闻风,短纱笠帽往前微微晃动,算是回礼,对云秋禾道:“云师妹好本事,一手出云剑尽得悬云观真传,使得出神入化,令人佩服。” 云秋禾应付道:“哪里,沈师兄的分影快剑才叫精彩绝伦,小妹自愧不如。” 偏头对张闻风笑道:“我们去后院看看傅师兄审案子。” 似乎很熟的样子。 张闻风立刻便察觉到白袍男子透过短纱笠帽的注视,他脸色不变,推脱道:“道观无人值守,我不便在外面久留,正要去与伍院主告辞一声,走吧。” 他才不参与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不是怕谁,是没必要招麻烦。 云秋禾拿他当挡箭牌,手段使得并不高明,有点刻意,他且能看不出来? 他又不是没经历过世事和女人的毛头小伙。 这样耍有意思吗?他不接招就是。 当先举步往后院去,留下神色略有些尴尬的云秋禾。 在后院找到负手站立的伍乾平,张闻风提出先行告辞,理由一讲,房间内施展手段审问贼人的傅孤静停手,笑道:“你那道观是得多招些人手,就你这个观主打满场,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连个跑腿的都没有,张道友你忙得过来吗?” 他昨天看到张闻风亲自下厨,很是吃了一惊,那是观主该干的活吗? 今天共同经历一场并肩战斗,他便当玩笑话好意提醒一二。 修士的时间不能浪费在琐碎小事上面。 张闻风笑道:“忙完这几天便着紧招学徒,让傅道友见笑了。” 伍乾平知道仙灵观登记在卷宗的目前只有张闻风一个,其他下山道士,全部变更了修行住所,他没想到仙灵观会寒酸到如此地步,连使唤的杂役下人都没有。 猜测是道观金钱上不宽裕所至,道:“张兄弟请回吧,这边有什么与你相干系的情况,明日整理出来给你查阅。” 他清楚张闻风赶来帮场子,是着紧什么。 有穿劲装汉子匆匆跑来,叫道:“院主,有大发现。” “哦?” 伍乾平接过一张涂涂画画到处有涂抹墨点的审讯卷宗草稿,稍一浏览,忙道: “老傅,你停下手头上的事,准备和云师妹分别跑一趟峡和县、千岩县道录分院,我这就写封简函,咱们误打误撞剿灭了三伙聚会的贼人,另外两处贼巢分别在峡和、千岩两县,咱们不便越俎代庖,那边还有贼人留守,必须得赶快,好像逃了几个小贼……” 张闻风默默退出后院,与走进来的云秋禾微笑道别,如平常的客气。 没有理会那个大男人罩一个短纱笠帽的骚包家伙,寻着小道往西北下山,找到自己落下的斗笠戴到头上。 半山处有道录分院的几个人在林子里持剑探查。 他们似乎在寻什么紧要东西。 第23章 又见鬼 七十多里路程,张闻风花了半个时辰轻松返回,还稍岔了点方向,走进了禾溪小镇,索性从镇子西头穿过来,压低斗笠,不打算多做停留。 一个散漫行走的游檄,手中牵着的黑狗突然冲他狂吠。 那疯狂呲牙架势,仿佛与他有不共戴天大仇。 游檄赶忙攥紧手中绳索,不让狗子咬到人,上下打量道袍有几处破损,手肘、肩膀和后背处沾染着拍不掉青苔泥沙痕迹的道士。 目光陡然一凝,他看到对方右侧道袍下摆,有几滴干涸的新鲜血迹,立刻抓住腰间刀柄,后退一步喝问: “你是甚么人?在哪处修行?” 附近街边蹲着的闲汉泼皮,像是闻到腥味的苍蝇,站起身纷纷围了过来。 却没谁造次,道士腰间有剑,他们嗑着瓜子看热闹。 张闻风伸手从怀里取出白玉牌,对戒备的游檄亮了亮,压低声音:“道录分院办事,你要过问?” 游檄识字不多,认得牌子的八卦纹式样,和“道录分院”几个字。 吓得他一个哆嗦,踹一脚还在起劲叫唤没半点眼力劲的狗子,将狗子揣得“嗷呜”一声夹起尾巴绕去身后,忙挤出笑脸,哈腰赔礼:“不敢,不敢,小人冒犯,请大人恕罪!” 只有些奇怪,道录分院那些爷不是挂的黑铁牌子吗。 这位爷怎么是玉牌? 随即想到这位道爷身份或许更高?他腰身弯得更低了,欲哭无泪,太他娘倒霉。 闲汉泼皮们可比狗子懂事多了,一个个立马装路人,飞快遁走。 这种吓死人的热闹,不看也罢,混子们没几个不机灵的。 “算了……咦。” 张闻风不会与一个巡街的游檄置气计较,待转身走人,他突然发现对方身上泄露出一丝鬼气,很微弱隐晦,稍显即敛,但他与阴魂、恶鬼、煞鬼、游魂都有接触打过交道,对鬼气很是敏感,立刻便察觉到了。 走向躬着身子不敢动弹的游檄侧后。 那头警惕注视的黑狗感觉受到冒犯,猛地又站起,正待扑咬,被张闻风斗笠下的眼睛一瞪,施加灵眼术的眼神落到狗子眼里,顿时把狗子给吓尿,趴在地上“呜呜”讨饶往后退缩。 游檄更是吓出一背的白毛冷汗,狗爷您别给老子招祸啊。 这一口嗷下去是痛快了,到时四条狗腿砍了都不够赔的。 还好道爷杀气重,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吓萎了,他一颗心放回胸腔子里落到实处。 张闻风看到游檄躬身露出的后脖颈下方,脊椎骨皮肤有一片淡淡乌青,有一个不规则似眼状的小玩意,斜翘着,在他灵眼术的注视下慢慢合拢。 “鬼眼宿魂。” 张闻风讶然,在心中自语一句,还真有这种能纠缠三世的宿鬼,前世他当鬼故事听的,没成想见到了真家伙。 而且这种宿鬼与人一体,再灵性的狗子都不可能“看到”。 “起来吧,你也是职责所在,不追究你的冲撞。” 张闻风绕到连道“是是,大人您大量”的游檄面前,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十多岁后经常做同一个梦?醒来后却想不起来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有一点隐约的印象。” 游檄像见鬼一样猛地抬头,只看到压低的斗笠下方露出的下巴,忙又低头。 这个秘密只家中爹娘知道,后来每年总梦到三两次。 时间久了,他也不怎么当回事。 没想到今天被个陌生人一口叫破,他心头升起一丝莫名恐慌,低声道:“小人叫顾全,确实经常做同一个怪梦,事后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觉着像是经历过那个梦境,好像是与一双红色鞋子有关……大人,小人身上是不是有甚么不妥?” 张闻风点点头,都合上了,既然遇见,便解了这份孽缘,当是积赚功德。 “你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被缠上了。” 游檄脸都吓白,汗毛竖起。 在民间,不干净的东西,脏东西都是指代鬼物。 他忙拱手作揖,可怜巴巴低声请教:“求大人您发发慈悲,指点下小人该如何破?小人有酬谢,必有酬谢!” 这事他连婆娘都没告诉,免得碎嘴婆娘乱嚼舌头,传来传去名声不好听。 张闻风见街道两头围了好多不敢走拢在远处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游檄,镇上有认识他的熟人。 他不兜圈子了,低声道:“你准备小三牲祭品,就是现宰的新鲜鸡鸭鱼,还有三升糯米,纸钱元宝香烛若干,和一件你穿过不洗的旧衣服,明日是九月初三,你带着物品,酉时四刻后,到附近仙灵观请张道士做法,帮你驱鬼。” 道观所在约十里范围,负有保一方不受妖邪侵犯的职责,发现鬼物做祟,他这个观主责无旁贷有理由出手。 只是规矩传了五百多年,能记得和遵守的估计不多。 对他来说解除鬼眼宿魂纠缠,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算是顺手为之。 说完,往东头快步走去,留下在原地低声念叨怕记不住的游檄。 信与不信,来与不来他则管不了,反正这东西在身上,十年内还要不了性命。 街头挡着路的人群忙往两边分开,包括三名游檄,那个叫顾全的游檄又是作揖又是躬身,可怜巴巴,大家都看在眼里,什么个情况能猜到一个大概。 最怕就是踢到铁板,冲撞路过行事低调的大人物,惹来天大麻烦。 张闻风回到道观已经是未时三刻,黑驴听得动静,扯着嗓子便来了一曲驴歌,张闻风只得先去把黑驴照料了,再自己生火做饭。 简单地吃完,换上干活的旧衣,把驴厩清理冲洗干净。 从杂物房抗出木犁,把吃饱喝足休息了一阵的黑驴牵出来,陷害他的贼窝被剿灭,他放下心事,今日终于有时间,可以去把那块拔掉秸秆的旱地犁了,为种冬麦做准备。 前两日,他哪有心情耕地。 至于以前种地的驼背,不说也罢,他心中大致还是有数的。 不能因为得了散人身份,便瞧不起种田了。 银钱是一回事,师父的教诲“修行之人需知人间疾苦,真正的道,在日常生活处寻找感悟”,他觉着说得极有道理,虽然师父自己都没有摸到“道”的边缘便仙逝。 待他什么时候突破,可能便不需要下田种地了。 …… 第24章 驴子说话,大眼瞪小眼(求追读) 卷起裤腿,打赤脚挽袖子,头戴旧斗笠遮太阳,腰间碧竹剑不离身。 张闻风熟稔地给黑驴套上木轭,摆好犁头,右手掌着犁梢,左手牵着绳子作势一抖,吆喝着:“驾!” 他前世没种过地,更没有机会玩驴耕,蛮新奇的生活体验。 随着黑驴在干燥的泥地上走动,铁质犁头呈一定角度翻转泥土,身后形成一条散发泥土芬芳气息的沟垄,作为在乡下厮混了几个寒暑假的城里人,张闻风觉得很好玩。 这也是他在大事情落定后,想要亲自耕地的一个小缘由。 体验生活从耕地做起。 他现在是真正的有修为在身,干农活并不觉得辛苦。 他可以随时调整呼吸吐纳,消除身体某部位疲劳,沿着不规则长方形旱地来来回回转圈,看着新鲜泥土成片翻转,他很有成就感。 可是在前头负责拉犁的驴子不干了,它扯起嗓子发出牢骚抗议长音: “啊呃……啊呃……呃……” (驴日的,这日子没法过啦!要累死驴爷啊,都三十趟了还不休息,混蛋!) 心情正爽,感觉找到一些农家乐感悟的张大观主,被掺在嘈杂驴叫中的怪异说话声音吓了一跳,他第一个怀疑是有鬼,这是与鬼物接触多了留下的后遗症。 紧着他像触电一样往侧后跳去,一蹦丈许远。 他施展灵眼术,扫视在阳光下皮毛反射油亮光泽的黑毛驴子,从尾到脑袋。 犁梢木柄脱开他的掌控,木犁侧翻倒向地面。 雪亮锋利的铁犁头,翘出泥土随着前方毛驴的走动,惯性往前面滑去。 眼见就要刺到不紧不慢走动的驴子后腿,黑驴突然探出左边后蹄子,“咚”一下踩住犁辕,又快又准,像是屁股后面长了眼睛,避免一场血光之灾发生。 张闻风又清晰地听到受到惊吓的黑驴在骂“驴日的贼厮鸟……”。 声音极怪,像是口里含了豆子咬着牙骂人。 含糊不清,但确确实实从前面传来。 他一双眼珠子紧紧盯着回头的驴子眼睛上,眨也不眨,驴眼中一丝人性化的慌乱,没有逃脱他的观察。 老观主留下来的这头坐骑黑毛驴,真的会说话! 一人一驴以这般古怪姿势,小眼瞪大眼,雕像一样暴晒在太阳底下。 有影子,能够在阳光下活动,可以排除鬼物作祟。 那么,这是一头妖驴无疑。 驴子似乎没有料想到身份暴露,竟然是因为心情不爽骂了几句闲话,驴日的,真有人类能够听懂驴语,不知是它的好运还是歹运? 张闻风打横退后几步,“唰”一下拔剑出鞘,剑尖对准黑驴颈部。 他没有解下驴子背上的木轭和轭绊,有木犁牵制,他动手宰了这头成精的妖驴,把握更多几分,即便不敌,他逃脱的机会也大两分。 日怪了,灵气潮涨,什么古怪东西都出现。 “等等,你真能听懂我说话?” 身为一头觉醒开智的吃素妖驴,它真不想动手动脚伤了和气,再次确认问道。 它心中还抱有万一的侥幸,然而迎接它的是反射太阳光芒的剑锋,“唰”一下,直刺它圆滚滚腹部。 真是个阴险人类,瞄准的不是它脖子吗? 与它玩阴的呢。 黑驴身躯往前一矮,脖颈一甩一缩,非常灵活把套在肩头的木轭和轭绊丢脱。 束缚对它来说根本不存在,就看它愿不愿意挣脱。 百忙之中横过来驴屁股,前肢蹄子撑住沉重身躯,后肢起跳,抡起硕大两只驴蹄子,呼呼生风来一式飞踢连环。 “铛铛”两响,张闻风手中碧竹剑荡开。 他吃不住连续两下无影踢巨力冲击,往后速退,一道蹄影擦着他的鼻尖前方过去,他都能嗅到上面的泥土气味,脸上溅了点点泥浆印子。 草率了,小瞧这头看似笨拙实则灵活还狡诈的妖驴。 这家伙潜伏道观成精至少有好几年。 既然吃不了席面和驴肉火烧,张闻风打算往山坡上战术性撤退。 往坡下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家伙,他施展轻功都不成。 驴子天生靠跑腿吃饭,先天优势在那摆着,只有往山坡上冲,他反而占了灵活优势,借助树木藤蔓灌木等障碍躲闪绕弯,或许能找到反杀机会。 电光火石间,他便定下一个粗略方案,手中剑锋指向踢腾落地的驴子腹肋,摆出冷静搏杀架势,即使要撤退,也不可能是落荒而逃,而是以攻为退。 待顺利度过这一关,他发誓要好生沉下心来练功练剑,练法术。 别一个什么阿猫阿狗阿驴,都能蹦出来溅他一脸泥点子。 太憋屈了。 道说不争,那是有自保的雷霆手段傍身情况下,才能说出如此牛逼哄哄之言。 一切的风度,都是建立在高度自信和实力基础上。 “等等,等等你这个急性子人类,别打架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黑驴其实也慌得一批。 它除了本能绝招撂蹄子,剩下的就只有赖驴打滚,用牙咬了。 那么快速的几下腾空连环后蹬踢,都没能打掉那柄让它心头发毛的利剑,它没辙了,口中叫道: “我前天、大前天还帮过你两次,你这个人类怎么不问青红皂白,恩将仇报?你实不能容我,我离开这里就是,何必兵戎相见?” 张闻风愣了一下,这头驴子的话风很有些江湖气息。 随即想起恶鬼钻进他房间时,驴子确实扯嗓子大叫,他还暗夸黑驴有灵性能感应到脏东西,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趁机往西北缓缓后退,剑锋稍下垂,喝问道:“你帮了我什么忙,我怎么不知道?” “我那么大声叫,提醒你有恶鬼进宅子,你也听到了,这不算帮忙吗?” “那我问你,你既然能察觉有恶鬼进宅,为甚不阻止它害我?还有,那恶鬼第一次来了又离去之后,近五更天时候,你还察觉到有什么古怪?” 张闻风故意胡搅蛮缠,重点在第二个问题上。 他想知道驴子是否察觉到他借尸还阳之事,打又打不过,只能先谈谈。 或者稳住这头似乎不愿离去的驴子。 是借助外力做翻了吃肉,还是留它一命?他必须做出有利决断,他对这头潜伏在仙灵观貌似忠厚实则奸猾的家伙,此时一刻都不敢放松。 吃素的妖怪被揭破了形迹,谁知它能做出何等凶残事情来? 以他的稳妥性子,没有十足把握,他不会冒险与驴子硬撼,就像在鸡鸣山阻挡那个逃窜的枯瘦老贼,他在极短时间做了许多的推敲计划。 他用青铜八卦镜算计老贼,看似轻松得像是碰运气,其实不然。 十余丈山坡距离,他把周围的树林,地面崎岖岩石都考虑在内了,他与老贼差的只是经验、元炁深厚、法术多寡等方面的区别,两人还处在同一个大境界之内,便有算计可能。 加上傅孤静的追杀,他后顾无忧,即使阻挡不成,小心点,性命还是无碍。 所以他表现得很悍勇地干了一票,赢得了傅孤静的好感。 他在这个世上势单力薄,又没有师门长辈依靠,苟在家里都会随时遭遇不测,他必须要借力、借势,尽快了解大形势,再做出后面的选择,步步为营走下去。 寻道长生即是目标。 也是他增强自身实力的一个努力过程。 …… 第25章 落木飞花,从中悟剑术 太阳底下。 驴子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一头关在棚厩里的驴,拿什么去驱赶飞在空中的恶鬼?真要是咬断绳子,蹦出来赶鬼,你事后还不收拾我?” 见那个人类背对着太阳光,嘴角挂的一丝不信任的阴笑,它心头发毛。 黑驴赌咒发誓叫道:“我真没骗你啊,我又不能飞,除了踢腾得高点,速度快点,连妖术都不会一门,每天混吃混喝的很没本事。” 张闻风才不信这头古怪驴子的辩解鬼话。 真有本事的都说自个没本事,只有半桶水才喜欢瞎晃荡炫耀。 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半响后才迸出三个字:“还有呢?” “什么还有?” 黑驴没跟上人类的跳跃性思维。 可怜它只是一头驴子,每日里卖卖萌就能草来张口,日子平淡,却过得去。 动脑子的事情……拜托,它需要动脑子费劲干嘛? 是能多骗到一颗青草,还是能拐来一头母驴?道观里就三两个雄性人类,好些年下来它都看厌烦了,平常发呆放空的时候居多。 “装,你就使劲装!” 张闻风把眼前这头有一双黑溜溜水灵灵大眼珠子的长耳朵妖驴,看做了不弱于人类智慧的生灵,见那张驴脸上满是懂不起的茫然,提醒道:“那恶鬼第一次来又离开之后。” “哦,哦。” 黑驴使劲回想,苦恼回想,绞尽脑汁地想,最后摇头实话实说。 “我感知能力有限,大晚上的睡得正好,恶鬼气息阴寒,把我惊醒方能察觉,恶鬼走后我又睡了,没感觉到什么不妥,那个……是不是道观里又遭贼了?” 又遭贼了? 张闻风从那双驴眼中看出一丝不同,顺着口风追问:“咱们院子闹鬼之前,是不是进来过外面的生人?” 他相信了驴子应该是没有发现他借尸还阳之事。 这货站着睡觉,瞌睡浅,真发现了会闹腾叫唤。 “是有进过外面的人,就在闹鬼前两天的下午,不是生人,是你那个五师兄。驼背带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待多久就离开,后来过了约刻钟,我又看到五师兄在后院晃了一眼,只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黑驴对五师兄印象很深,那个人类见人笑眯眯的彬彬有礼,很有风度,背地里却经常露出另外一幅嘴脸。 它作为驴子,人类不防备。 它不喜欢那个虚伪的人类。 那个人类被老观主劝退下山前一天,牵它下山去喝水吃草。 它听那个人类咬牙切齿低声诅骂“老不死的,老子总有一天要回来”之类,还踢了它几脚泄愤。 它是不与计较,要不一jio怼那个人类胯下,能让那讨厌的家伙上天。 张闻风微微点头,他早就察觉驼背爱贪小便宜的毛病,偶尔把地里的菜往自个家里搬,只是念着老观主的面子,和同是老张家的亲戚情分。 以前的他脸皮子薄,便一直没有揭穿把驼子辞退,结果反倒把命给害了。 斜放下举着剑器的手臂,张闻风见驴子绷紧的皮肤,在阳光下出现明显放松,突然觉察这货似乎比他还紧张。 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灵智?” 目前为止,他没从黑驴身上感受到任何暴虐、杀意等负面东西。 施展了灵眼术的他,此时感知要强大许多,能察觉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只是奇怪得很,打量了这么长时间,他愣是没看到驴子身上的妖气波动。 掩饰藏匿得这么好的吗? 黑驴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给了个萌萌笑脸范,说: “大约是在四年多前的一个夏日,老观主还能远游,我像做了一场长梦,突然就从浑浑噩噩中清醒,那种感觉很奇怪,身体有力了,耳朵好使了,能够听懂人话,老观主夸我变得灵性,天地像变了个样。” 听驴子这样一说,张闻风从记忆中寻到那个片段,两相一结合,是有这么回事。 他那年十八岁,刚刚通过道录分院的考核,正式取得道士度牒。 “据我所知,开启灵智十年内的小妖,应该听不懂人话?”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从小就在道观长大,老观主那时候不给我束绳,任由我在道殿前面自在活动,我喜欢听你们早晚念经,那时候听不懂,只觉着好听,飘飘然的舒服,开启灵智后,我才想明白过来。” 黑驴眼中露出回味陶醉神色。 阳光洒它皮毛上,绸缎一样泛着光泽。 张闻风心头隐约有什么触动,却怎么都抓不住,下意识问道:“想明白什么?” “是听你们念经,应该是听了某一篇道经,突然就开窍了。” 黑驴见张闻风脸上露出奇怪神色,还以为他不信,强调道:“一定是这样的。听得道经多了,受道门熏陶影响,得了天地造化。” 它大言不惭往自个驴脸上贴金,连“得天地造化”都搬了出来。 张闻风跳起脚提剑往山坡上跑去,急得像是遭了狗子撵。 黑驴吓了一跳,随即发现不是要对它不利,也不知那个人类抽什么疯,忙叫道:“喂喂,张……那个观主,我能留下来吗?你给个准信啊。” 好不容易有个能唠嗑的人类,它真不想过流离颠沛的日子。 以它贫乏的阅历都能知道,外面的生活充满危险。 它这么大一坨肉独自在外面行走,落不到什么好,惦记它的人类不知多少。 钻去渺无人迹的深山大泽,它没那个胆量。 还是在道观呆着舒服,观主念经又好听,它不用费心寻吃食清水,这才是驴过的日子。 除了这几日观主遭了鬼,有点丢三纳四,把它饿得嗷嗷叫。 它不想离开道观独自去流浪,除非它能学会几样妖术。 “可!” 张闻风人去如风,空中留下一个字。 黑驴喜得一蹦丈许高,连蹦带跳,欢喜得在地里扯嗓子撒驴癫疯,无法形容它此时的高兴心情,能与观主交流了。 美好日子,有盼头的日子在向它招手。 张闻风受驴子“道经”一语点破,脑子里像是劈进一道闪电。 他默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也不去看脚下坎坷障碍,和身前阻碍,如有神助,片叶不沾身,飞奔着上山闯进没有落锁的后院,反手关门落闩。 他打着赤脚,卷着裤腿管,袖子挽到手肘处,满脸的泥点印子。 拔剑在空地上纵跃腾挪,练起他从师父手中学来的木行剑术《落木飞花剑》。 这套以繁复、灵敏见长的三十六式剑术,他早就练得娴熟。 此刻沉浸在那一丝渺渺道境中,使出剑法,是另外一番不同往常的玄妙炫目,剑气森寒,淡青光芒四下里倾泻,宛如千万道剑影,在两边茅屋中间的通道来去纵横,肆意飘洒。 夕阳斜移,直到金色阳光自树干空隙穿过,铺满山顶。 剑气寒光乍收。 张闻风收剑卓立,气度俨然。 两边茅屋的屋檐下方卷起一层灰尘和落叶碎末,波浪般堆积,他落脚两三丈内,青砖地面干干净净,像是被冲洗过几遍,一丝微笑自他嘴角绽放。 他自己觉得剑术经过此番演练,大幅度提升了一步。 与以往掌握的剑法相比,多了一种随心所欲的挥洒,力量和速度截然不同。 他还从三十六式剑术中,领悟出一招脱胎换骨的剑法。 他把那招取名“飞花式”,结合元炁施展,轻灵耀眼,绚烂中蕴含一击必杀。 此刻,他体内元炁几乎空空如也,前方两丈外青砖地面炸开一个三尺浅坑,坑内有一道至少五尺多深的斜着剑痕。 便是他施展“飞花式”的威力所在。 …… 第26章 我家驴子与众不同(求追读) 从院墙角落撬来几块青砖,埋了一些泥土,将练剑弄出的坑洼恢复整平。 张闻风打开院门,腰间佩剑,赤着脚往山坡下去,他看到犁了个半拉子的地里一片踩践的狼藉,黑驴不知所踪。 “黑驴,跑哪儿去了?还不回来。” 张闻风吆喝一声,自从听说驴子是听念经开窍,他便不担心驴子会离家出走。 自家的妖怪,他当然不会打杀。 “啊呃……啊……呃……” 矮山西北边的溪水上游传来驴叫,紧着黑驴浑身湿哒哒从林子里蹿出。 “去远点抖水,别搞我一身。既然我好心收留你,也得与你约法三章,道观规矩你不能触犯,若有违背,休怪我赶你离开。” 张闻风把死皮赖脸的驴子推开,别人家养猫养狗,他这儿倒好,养了一匹会卖萌的八百斤驴子,他沉下脸严肃地与驴子立规矩。 黑驴咧嘴呲牙像极了笑,连连点头做保证,“观主放心,我绝对不会违背道义良心,道观规矩我都懂得起。” 说得很有江湖草莽气,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驴子接着又一转话头,道:“观主,我刚才看到老瘸子、二师兄和驼子他们到山弯了。” 张闻风“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事,加紧问道:“你这样子,不会被其他修士看破妖物身份吗?” 昨天傅孤静和云秋禾来过,特别是傅孤静还在后院住了一宿,都见过黑驴。 两人似乎没有瞧出驴子的不妥? 张闻风用灵眼术看不出黑驴身上有妖气波动,不知是何缘故? 难道听多了念经,驴子开窍变得与其它妖物不同了? “不知呢,我昨天还与他们搭讪,他们末做理会,哎,下次不能乱说话,万一碰到一个懂驴话的就糟糕。对了,观主,你怎么能突然听懂我说话,以前骂你……” 这是一头孤独许久、非常有表现欲的与众不同驴子。 所谓言多必失,驴子也不例外,它马上住口。 张闻风瞥了一眼讪讪的驴子,先在小本本上记着账,暂时不与它计较,道:“人前不许乱说话。你个驴木脑袋都能开窍,我突然懂驴话有什么奇怪的?今天晚上我揣摩下传音术,以后与你讲话方便。” 他也觉着奇怪,昨天他与傅孤静、云秋禾走一起,好像没听到驴子说话? 这种独特的稀有语言天赋,他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对对,以后保证不乱说。” “还有一事,你身为妖驴,才耕了这么点地,就叫苦喊累发驴脾气,你吃那么多草料,力气都跑哪去了?” “不是啊,观主你把犁头嵌进地里太深,平素不是这样的,三十圈下来怎生受得了?每天嚼点干草,聊以裹腹,身体亏得很,再则耕地还是牛在行,观主何必为难我这个跑腿的驴子?” 听完驴子夹七夹八诉苦,张闻风默然。 他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知道怎么耕地,技术也娴熟,但是修为大涨,不小心力道用得大了点,没注意把犁头压得过紧,当然他不会在这头驴子面前承认失误。 错了可以下次改正,不能让驴子有嘚瑟的机会。 “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干点活挑三拣四,等过些时候,买一头牛回来,但是你在夜间得把道观和后院给看好了,别三不三的就让道观进恶鬼、蟊贼,你是驴子,别人不会防备你,这点儿小事你能做好吧?” 黑驴挨了训斥,没有任何气丧,反而来劲了。 它把脑袋凑过来咧嘴呲齿,道:“这个可以有,晚上看家护院的活儿我包圆……那个,束绳得给我去掉吧?要不没法巡夜。” 身为一头驴子,抢着把狗子的活儿干了,为了自由,它觉着很划算。 张闻风把驴脸推开,一锤定音:“可!” 山道已经能看到三个背着包裹身影,他便结束与驴子的对话,收拾木犁和工具。 黑驴自去一旁抖干身上的水渍,安安静静温顺站着,木头木脑的。 张闻风瞥了一眼,挺会装的啊小样,还得考察它些日子。 但是驴子对道观不经意流露出的依赖感情,他能够感受到一二,应该装不出来。 “嘿,风哥儿,怎么能让你下地干活呢?” 老瘸子扬手打招呼,道:“驼子家这几天酒席办得体面,我们装了几样干净的炸鱼、红烧肘子肉、斩肉、炙丸,今个晚上请风哥儿吃顿好的,还带了一小坛高粱烧酒。” 往观主腰间挂着的暗青剑器扫了一眼,他是练武之人,对这个敏锐。 什么时候观主换新剑了? 驼背笑得满脸开花,家中添个带把的孙子,后继有人能继承香火。 这些日子,他见人都是笑呵呵的,满身的喜气,和二师兄与观主打招呼问好。 张闻风笑着一一回应,他在考虑是饭前还是饭后摊牌,他已经知道真相。 二师兄抢着下地把木犁抗上肩膀,也不嫌弃上面的泥巴。 四人一驴身披彩霞踩着长长的树木影子,观主走在前面,老瘸子是长辈走第二位,依次往山上走去。 到了山顶,瘸子去厨房忙活,驼子放下包裹往菜地去摘菜,做帮厨。 张闻风打了井水洗刷,换上一身半新衣袍,把干活脏了的衣物清洗干净,晾挂在屋檐绳子上,走去后面牲口棚子,二师兄在给驴子抖料,便说一声:“二师兄,麻烦将驴子的束绳去了,棚子也不用栓门,随它进出。” 见二师兄站起身脸上有些诧异,解释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坐骑,师父在世时候,很少栓着它,任它在山上山下到处跑,说它很有灵性,不会丢。” 二师兄听如此说,笑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好嘞,给它去掉绳子,敞开门。” 对于师父,他是高山仰止,一向信服得紧。 看着二师兄做完事情,张闻风问道:“二师兄,山上的苦日子你还能过惯吗?” 二师兄看着一脸认真的观主,他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忙不迭点头:“能,能!请观主把我重新召回仙灵观,清规戒律,我定能遵守,修行之事,不敢有任何懈怠。” 张闻风扶起半躬身行礼的堂兄,道:“回来吧,今后只要你不违背道观规矩,不起还俗之念,从此以后,你便在山上待着修行,日三省自身,争取早日登上长生大道。” “多谢观主收留!多谢观主吉言!” 二师兄差点喜极而泣,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他人或许觉得山上日子清苦,天天劳作,打坐念经枯燥无趣。 他却甘之如饴,道藏典籍记载的那个世界,神秘而多姿多彩,是他终生向往。 心愿有别,追求不同志趣,走的路自是不一样。 福生无量天尊! 第27章 好自为之(求追读) 听得二师兄重归仙灵观,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老瘸子才不讲究什么食不言,他扯着二师兄和驼子,多喝了几碗高粱烧酒。 张闻风不扫他们的兴致,陪着饮了一小碗。 三碗烈酒下肚,老瘸子那个意气风发,跛脚半踩着条凳,双手撑在桌子上,红光满面。仿佛回到闯荡江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意年代,声音洪亮,翻着他那本卷边的老黄历。 人老了喜欢讲年轻时候的得意事迹,每次还要从头讲起。 众人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耐着性子边吃喝边听着。 吃饱喝足,张闻风起身拍了拍驼子肩膀,留下二师兄这个老好人听瘸子吹水。 反正只要有一个人听,瘸子便不会减兴,能短暂活在自己的热血江湖世界里。 夜色已暮,天边还有一抹迟迟不肯消退的残红。 “风哥儿,有事交代?老瘸子喝了点猫尿就喜欢翻古絮叨,平时他不这样的。” 驼子脸上笑呵呵,仰头替瘸子解释一句。 张闻风穿过晒麦场往东边树下走,待驼子跟上,他如同平常谈闲:“驼哥,二十六日下午,你带着鲁金忠在后院逛了一圈,是吧?” 二月只有二十八天,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总共才三天。 期间发生了好多事情,以为过去许久一样。 驼子脸色一僵,他不知观主如何知道此事? 那日下午观主去了镇上药铺子,需要挑选几味制香材料,交给他和瘸子办不放心,他们两不识货,每到月底左右,观主都会下山一趟。 他在道观种菜种地,有时间经常回家,他不像瘸子老光棍一个,以道观为家十多年了,他有家有口,道观干活只是补贴家用。 以前相熟的道士鲁金忠碰到他,说想念在道观的日子,希望他能通融一下,寻个观主和瘸子不在的日子,去山上转一转,怀旧了却一番心愿。 看在一颗银豆子份上,他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下来。 提前告知鲁金忠上山时间,把瘸子支去后山菜地,他带着鲁金忠在山上后院转了转,没让鲁金忠进正殿烧香,担心被瘸子回来撞破,瘸子性子耿直,有时候不好说话。 前后不过半炷香时间,鲁金忠什么都没做,匆匆上山一趟就离去,还叮嘱他不要告诉观主,免得引来责怪。 现在观主言之凿凿追问此事,也不知是怎生知道的? 驼子自知理亏,讪笑解释:“观主,是我一时糊涂,让他上了一趟山,但请观主放心,我看着他寸步都没有离开,他只在后院以前他住的茅屋附近转了转,连门都没让进。” 他聪明地把称呼改了,听出观主语气中的不善。 张闻风心中呵呵,脸色冷下来:“鲁金忠已经死了,三月初一,也就是昨儿个凌晨五更天时候,死在禾溪镇南面的田间地头。” 驼子吓得“啊”一声后退几步。 他在张家庄自个家里办喜事,昨天下午听客人说过几嘴,传得很邪乎,镇上有人撞鬼死了,死得很凄惨蹊跷,那人自个把自个掐死了。 他当时不知死的是鲁金忠,抬头惊恐地看着以前认为人畜无害,可以随便糊弄的年轻观主,莫不是…… 张闻风没看吓得脸上变色的驼子,问道:“他当日在后院,是不是问过你,我现在住哪座茅屋?” 驼子已经不敢乱说话,“啊”了一声,他发现自己的嗓子眼似乎堵住,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忙使劲点头咳嗽几下。 张闻风仰头看天,道:“鲁金忠知道我的住处后,他装着下山,其实又返回来,翻墙进了后院,在我睡的床榻做了点邪术手脚,他想做法害我,怎奈道行不够,遭了邪术反噬,便死了,案子详情是我从城里听来的信,过几日便会结案。” 转身离开,叹息声幽幽传来:“驼哥,你坏了道观规矩,我不能留你,看在师父面子上,过往一切我不想追究,你收拾东西自己连夜回家去,好自为之,若是在外面乱嚼舌头,我会找你。” 话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驼子惊吓交加,哪敢多言半句,他腿软得不行。 乡间夏夜,大树下纳凉时候流传的道士斗法传说,邪乎恐怖,大家没有亲眼见过,半信半疑的兴致勃勃争论颇大,老一辈则言之凿凿深信不疑,年轻人不信的居多。 到此刻,驼子才知道这世上真有超乎想象的厉害人物。 观主一句“好自为之”像石头压在他心头,压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好大一阵,驼子恢复一些力气,撑着沉重的双腿,摸黑回自己住处收捡包裹。 他心中暗悔不该贪那死鬼一颗银豆子。 山上管吃用,还有老观主当初定下的月例钱拿,算是一个旱涝保收的饭碗,庄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下好了,被他给作没了,偏偏这等丑事还不能声张。 出后院门时候,碰到喝好了扶着门框走出来的瘸子和张闻行。 “哎哎,驼子,你这是做甚?才上山怎么又回去?” 瘸子叫住背着包裹想要悄悄溜走的驼子。 驼子不想张扬自个的丑事,露出一个紧巴笑脸,道:“才想起家里有两样紧要事情,没交代二小子,得连夜回去,瘸叔,您慢慢喝,等回头咱们再聊啊。” “那成,路上黑,你掌个风灯照亮,别摔着了。” “用不着,我跑夜路惯了,熟得很。” 目送驼子匆匆往山下走去,瘸子也没当回事。 驼子干完活吃完饭,经常夜里回家,对乡下人来说五里路不算远。 瘸子去茅厕撒了泡尿,醺醺然回来慢慢收拾厨房里的家伙什,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好久没有这么喝得尽兴了,观主这几天用的油多了,灶上的腊肉少了一条,他不会多说,只以后不能再让观主掌勺子,年轻人大手大脚。 二师兄运起内力,消去满身酒气,洗了把脸,净手后去灯火通明的正殿。 观主可以不陪瘸叔喝酒,他重归山门,哪里抹得开面子? 张闻风在殿里等着,他不是不近人情,只要不坏规矩底限,他都可以包容。 奉香念经做完晚课,把二师兄请去西殿,烹了壶茶水,把驼子的事情与二师兄讲了,气得二师兄捏拳头上火。 “糊涂啊,他怎么能吃里扒外……唉,气煞我了。” “等过两天,瘸叔问起驼子时候,你与瘸叔掰扯下此事,也不用传到庄上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好听。” “我懂得起,观主放心。” “我明天上午去一趟城内,那伙贼人被剿灭了,咱们也不用日夜防贼,可以睡个清净觉。” 张闻风把他协助道录分院剿灭贼子的事情,简单一说,免得二师兄执拗地要守通宵,喝完茶水,出去给安排了住处,另外一套钥匙交给二师兄保管,让其落好铺盖,早点歇息。 返回西殿,就着油灯光亮,抄完剩下的册子,将师祖留下的原本放回密室。 翻开抄录的册子,找到传音术,只寥寥不多几行字。 有上午傅孤静传授的元炁运用指点,张闻风参详琢磨了约刻余钟,感觉差不多了。 尝试几次,便掌握这门束音成线传音入密术,俗称“传音术”。 江湖上有类似秘术,可在后天境使用,但是传音距离不够远,至多十丈,而真正的传音术,在初期传音数十丈不成问题,待修为高了,可达百丈、甚至数里之遥。 第28章 没什么复杂的内幕 夜幕深深,浑身漆黑的驴子在夜里幽灵一样巡游。 丈许高的院墙,它轻轻一纵,便跃了过去。 硕大坚硬蹄子踏在青砖上,几乎不发出声音,它对力道掌控,特别是四个蹄足,早就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平常没机会表现而已。 新接了观主交给它的看家护院使命,它必须尽职尽责好好表现一番。 秋寒露重,五更梆子响过后,毛发湿哒哒的黑驴碎碎念。 巡了一夜,别说蟊贼,前些天高来高去像跑大路的小鬼今晚也没上门,它深感失望,转回敞开的驴厩中站定打盹。 张闻风准时在卯时三刻起床,多年习惯养成自然。 洗涮打理整齐,走出后院门,右边厨房内油灯如豆,瘸子正在忙碌揉面,准备早膳,张闻风嘴角挂着浅笑,拾阶而上来到正殿,二师兄在擦拭法器,打声招呼,两人配合默契,分头做早课前的准备事项。 待念经声如唱如吟传开时候,黑驴出现在正殿台阶下的右边场坪。 它眼神迷离,听得如痴如醉,还是内个熟悉的味。 瘸子出门去菜地摘几颗青菜、大蒜,他绕过场坪,微微晨曦中透过石栏杆,突然看到站在高处的黑驴,骇了一大跳,定睛才看清一动不动的那团黑色,是应该在牲口棚子安生呆着的驴子。 “驴日的,咋还跑出来了?” 瘸子快步上台阶去捉,突然一拍额头,自失笑道:“忘了风哥儿昨晚打过招呼,给你去了束绳,说你有灵性。你个驴日的一身黢黑,以后莫站到黑咕隆咚地方骇老子。” 一巴掌轻拍在驴子顶门儿上,算是惩罚呆头呆脑吓人的驴子。 黑驴被老瘸子打扰雅兴,也不着恼,拿脑袋蹭了蹭回转去的瘸子,用驴话无声回敬:“你个驴日的老货,谁叫你走路只带卵泡不带眼睛的?” 它几乎所有骂人脏话,都是从走过江湖的瘸子口中听来学会。 回头继续聆听正殿内传出的琅琅念经声,它惬意地半眯眼睛。 去了束绳自由自在听经的滋味,真好。 做完早课,张闻风一身香火气浑身通透从正殿迈出,看到一个驴子背影正往山下去,慢条斯理的,毛发上沾着新鲜露珠,随着驴子走动滚落。 晨风薄雾,轻纱般缓缓流淌。 草木清香随风好闻。 吃罢简单早膳,张闻风不急着动身,翻阅半个时辰《元炁化木符咒浅析》,待太阳升起来,雾气初散去,戴上斗笠,腰间佩青剑,与二师兄打声招呼,往山下飘然而去。 没有弄清楚驴子身上妖气问题之前,他觉着还是不要骑驴去城里招摇过市。 走进道录分院时辰尚早,张闻风把斗笠系到背后,穿过走廊,在尽头拐弯处遇到一身青衫、打扮得干净利落的云秋禾。 “云道友安好!” “张道友你来得挺早呀,这边请,院主在公房。” 面对眼前这个似乎刻意保持距离的年轻观主,云秋禾无奈只能称呼对方“道友”,她其实不喜欢这种一板一眼的礼貌。 熟人之间应该直呼其名,或者叫“师兄”“师妹”,拉近彼此距离。 两人并肩往前沉默行走,好在不远,不多大一会便到,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处境,云秋禾是找不到合适话题闲聊,张闻风是目不斜视不想多话。 宽敞的厅堂内,伍乾平在案桌后坐着翻阅签署繁多卷宗。 傅孤静和那个沈姓男子在茶几这边烹茶轻声笑谈,在房间内,沈姓男子倒是没有戴着那顶娘气的短纱笠帽,相貌颇为俊美。 相互打过招呼,伍乾平伸手示意先落坐饮茶,待他忙完手头事情述话。 傅孤静见沈姓男子还坐着慢慢品茶,笑着替两人介绍:“这位是登天楼修士沈思,与伍院主同门。”又简单介绍了张闻风。 坐着的沈思这才起身,与抱拳行礼的张观主还礼客套两句。 云秋禾搬把凳子坐到傅孤静边上,离沈思远点,要不是张观主来了,她懒得坐下来喝茶,回静室练功,即使去画画也比在这耽误时间有用多了。 她不喜沈思瞄她的那种隐晦眼神。 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女人的直觉。 傅孤静瞧出气氛不大对,便与闷头喝茶的张观主闲聊昨天在鸡鸣山剿灭贼人的后续。 “四个为首邪道贼子原本是江湖上的大盗,有个名号叫甚么‘黑渊四绝’,做下许多人命案子,凶残狡诈,行踪不定,官府捉拿十多年一直不曾得手,八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昨日审问,才知道他们在深山老林无人道观内,得了两部邪经功法。” “他们用各种采补、炼生魂、人丹等邪术手段,修炼进入化炁境,还有许多下作邪恶法子,快速提升修为,炼制恶鬼、僵尸等,就在三年前,他们通过勾结内贼、用纸人符压床的邪法,谋害了圣芝观仅有的一名当家苦修道士。” “当时道录分院还派遣人去查验过,但是没有化炁境修士,看不出任何破绽,得出的结论是‘夜发恶疾,暴毙而亡’。那四个贼道便让内贼堂而皇之申请占据了圣芝观,后来先后在峡和县、千岩县偏远地域,用相同手法占据两座道观。” “他们有了据地,便用邪法控制人手,短时间内将势力发展起来,便于他们炼制更多僵尸、生魂恶鬼,壮大势力,寻找修炼资源材料等。” 张闻风听到这里,明白贼道为何会选择他下手了。 仙灵观除了他这个观主,只有两个连道士都不是的杂役。 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用纸人符压床收魂害杀后,道录分院随便派遣两个道士前来查验,肯定看不出破绽,鲁金忠便可用山下弟子的名义,朝道录分院申请接掌仙灵观。 说穿了就这么简单,没甚复杂的内幕。 是他想多了,以为道观的秘密传承泄露出去,引来觊觎。 没有泄密便好,他也不用太过担心。 伍乾平忙完手头事情,扯了扯墙边一根黑色绳子,召来一名灰袍道士,把卷宗分门别类交代清楚,打发灰袍道士拿上一叠卷宗下去办理。 走过来,对要起身的几人压了压手,示意不用客气。 伍乾平坐下后,接了傅孤静新倒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对张观主说:“还有一个事情,得麻烦你帮忙。” 张闻风坐正身体,微笑道:“伍院主有事请尽管分派。” 他用的是“分派”,不是吩咐。 伍乾平不卖关子了,直接道:“昨天老傅和云师妹分别给峡和县、千岩县道录分院送去消息,峡和县那边还是慢了一步,剿了偏僻道观十几条小杂鱼,黑渊四绝剩下的那个叫栾廷三的贼子,已经得信,带着两个亲信抢先一步逃遁,不知所踪。” “所以,想请你根据几个小贼的口述,画一幅栾廷三的画像,要让人一眼便认出,不知张兄弟能否办到?以前官府留下的海捕文书,上面的画像太不像了,连栾廷三自己看了,估计都认不出来。” 伍乾平最后一句讲了一个冷笑话。 引得几人附和着笑了笑。 第29章 口述画漏网的匪首 见三人笑完都看着他,张闻风微笑着道:“我尽力一试,待画出来,栾廷三还是认不出画像上的人,请伍院主别怪。” 伍乾平哈哈大笑,下颌短须抖动着,显出心情不错。 “不怪,肯定不怪。这世上若是张兄弟听人口述,还画得不像,那就没人能画像了。” 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张观主作画,但是通过云秋禾、傅孤静两人描述,特别是云师妹极力推荐,他认为错不了。 上次那张女贼的画像,简直比真人还像,画活过来了。 云秋禾留下来便是等着这一刻,站起身笑道:“我去准备黛石和画纸,张道友还有甚么要求吗?” 张闻风沉吟一下,道:“黛石以外,麻烦再帮我准备一些柳枝炭条,手指长短,筷子粗细即可,要两个冷炊饼(馒头),表面皮子不要沾水,另外,画纸宜厚一点结实一点为好,多备三张。” 这要求比较古怪,柳枝炭条和炊饼能用来画像吗? 云秋禾一一记下,笑一声“没问题,稍等啊”,出门准备奇特物品去了。 沈思昨晚上曾经听伍师兄与傅师兄、云师妹商议过画像之事,他没见过那幅女贼画像,但是傅师兄和云师妹言语中很推崇那个姓张的道士,他对于今天穿着半旧布道袍,背后背着一个半旧斗笠的寒酸家伙,也起了几分好奇。 他精通画梅、竹、兰、石,只是不擅画人像,画人太难了。 坐在一边听着师兄与出身不高,修为不高的张观主聊昨天的案子,他一言不发。 一壶茶水喝完,伍乾平想起什么,起身走去案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银灰色腰牌,递给张闻风,示意坐着说话,他自个也重新坐下,笑道:“昨天回城,加紧制出来的客卿令牌,欢迎张兄弟加入咱们道录分院,有时间你用元炁祭炼一下。” 正式执法卫名额需要向上一级郡城道录分院申请,客卿执法卫则不必,在他这个院主的权限范围内,只要登记造册,再呈报上去备案即可。 张闻风双手捧接,道:“多谢院主关照。” 客卿令制式与白玉牌差不多,多了两行文字,“客卿执法卫,张闻风”。 他今后也算是吃公家饭的了,而且还自由,不怎么受束缚,更不需要天天待在城内点卯,这点很贴心。 伍乾平笑道:“客卿执法卫每月可以领取俸银十两,每三月领取灵气石一颗,若有功绩,另行发放奖励,在道录院开设的店铺购买修仙物品,可以享受一定的优惠。” 张闻风眼眸微微一亮,他知道灵气石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玄木师祖给后人留下一堆灵气石,不知被谁全部拿走,让他好生失望过一阵。 伍乾平又交代了一些与客卿相关的东西,偏头对傅孤静交代: “老傅,等会你带张兄弟去账房老金那里,凭我的手条,把昨天咱们剿灭贼窝获取的战利品,张兄弟那份先支领了。” 又对张闻风解释一句:“所有参战的人人有份,战死的兄弟有额外抚恤和其它补偿,至于咱们的奖励,得等上一些日子,上面需要时间审核查证。” 他哪能看不出张兄弟的窘迫处境? 第一次见面时候,虽然张兄弟穿在外面的道袍是新的,所用布料和染的靛青很一般般,脚下土布鞋后脚跟都磨损了,他早看了出来。 既然成了自家兄弟,找借口也要优先照顾一二,还不能表现太过刻意。 这位兄弟表面看着温和,其实心气儿高,有本事的人,有点儿内傲也属正常。 张闻风微笑着道谢,这是他应得的,正好缓解他窘迫的经济状况。 至少能买两套出客的外袍,和两双式样不过时的布鞋。 约两刻钟后,云秋禾走进来,笑道:“张观主,物品已经准备好,两个贼人安排在边上的房间内,很清净,我带你去看看是否满意?” 张闻风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想旁观他做画。 他不可能太不近人情,刚刚承受伍院主对他的关照,以他的阅历,当然能看出来,大家不说破而已,道:“麻烦云道友,咱们一起去看看。” 几人出了厅堂,走不多远,跟着云秋禾进了打扫擦拭过的房间,中间摆有两张桌子,其它物品全部搬去了两边墙壁,墙角蹲着两个身上挂彩的汉子,裹伤白布还浸透出干涸血迹。 张闻风一样样检查准备的物品,挑选出几支软硬粗细适中的柳枝炭条。 这女子做事很细心,柳枝炭条准备了不少,多种火候的都有,还特地将宣纸裁剪成了那天他弄出的尺寸大小,另有几张完整的宣纸,供他选用。 “很好,开始吧。” 铺开一张约四开宣纸,拿起一支炭条,随着臂膀受伤中年汉子的口述,他用炭条不停在画纸上描绘、涂抹、修改,撕下炊饼光滑的面皮子当橡皮擦,沾掉擦除多余炭条墨迹。 他追问一些细节,比如脸庞形状? 眼睛、鼻头的大小距离,嘴唇的厚薄等等。 特别是口述者记得比较清楚的特征,像嘴角边的法令纹,长短深阔,张闻风不厌其烦的问清楚,他只能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引导汉子回忆起更多的细节,再不停做出修改。 让两位恨不得竹筒倒豆子的贼人根据他画的再进一步做出改进。 忙了半个多时辰,画稿终于达到了汉子口中的七八分像。 云秋禾看着一步一步成形的画像,以及张观主娴熟使用木炭画画的架势,一笔一笔有迹可循,她像是找到了窍门推开了新的一扇窗户,目中露出兴奋。 以张观主拮据的条件,以前很可能是经常使用柳枝炭条这种垂手可得之物作画。 熟练之后,再才能做到运用黛石笔笔如刀,没有一处废笔的水准。 张闻风拿起边上用来擦手的半干毛巾,将手上沾染的炭黑色擦试干净,又取了一张新纸,铺在另一张桌子上,道:“我再重新画一张,那张修改太多,影响效果。” 用镇纸压住两边,他选了一支已经一头削尖一头削成方形的黛石条,不再看那张画稿一眼,横着捏抓黛石,在纸上大开大合运笔。 真叫一个心有成竹、行云流水不滞于物。 云秋禾暗自惊叹,果然,张观主的一手精湛画技,是通过炭条画出来的。 瞥一眼另一边看直眼的沈思,见其神态微妙,显然在暗记作画顺序。 云秋禾暗笑,学吧,这可不是平常的画法,看着容易,等真正自己画的时候,就知道笔笔纠结没有一处顺畅了。 她颇有一种站在高处的过来人优越感。 也就刻余钟,张闻风停手,他把匪首的一些基本特征给加强了,比如眼神,让其看上去更加凶悍,法令纹更加夸张突出。 两个贼人再站起来一看,同时叫道:“像,太像了!” 伍乾平拿着画像哈哈笑道:“好,张兄弟这手绝技,令人大开眼界,栾廷三那贼子,再看到他的海捕布告,定然要大吃一惊!” 有了范画,道录分院和县衙的画师,对照着勾画。 多花些时间,多用些心,能有六七分像还是可以做到,也够用了。 他不可能叫张兄弟把数百份画像全部包圆,人才有人才的用途,将一个化炁境修士当驴子使唤,那是暴殄天物,他可做不出来。 也耽误时间。 第30章 驴子的独特本事 事情办完,净手之后,张大观主由傅孤静做陪,领到一把黄铜钥匙,去分配给他的廨房转了转。 房间一面朝南,明亮雅静,有案桌、文房四宝、柜子和茶几椅子等物品。 隔壁是傅孤静和云秋禾的公房,大同小异的格局布置。 伍乾平事情较多,有了画像在手,他吩咐手下安派事务,忙忙碌碌的。 像昨天那般大行动,他临时借用了县衙和护城卫一些好手,今天得带着丰厚战利品上门当面酬谢,今后还有许多借重地方,当然他也会新招募一些散居道士,补充道录分院的势力。 云秋禾把那张草稿画像捞到手,带着剩余柳枝炭条,躲回房间闭门研究去了。 沈思若有所得,负手自顾自的走人。 “张兄弟,你看看还缺少什么?茶几用具若是不合用,让他们换了就是,你不方便说,告诉我一声,我来安排。” “多谢傅兄美意,很好了,无须更换增添。” “那成,我带你去账房老金那里走一趟,下次再有奖励领取,也知道地方。” “承傅兄吉言,希望咱们每月都能多去几次账房领取奖赏。” “哈哈,你这话我爱听。” 说笑间,傅孤静带着张闻风来到最里边的账房,是一个大房间隔成两半的格局,有几张座椅摆在外面,半人高的褐木柜台,横梁上方挂着三盏油灯。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灰布道袍的山羊胡老头,捉着毛笔在写着什么。 见到有人进来,老头翻着眼睛瞥了一眼,眼白露得有点多,显得有些刻板不近人情,见是傅孤静,老头换了个笑脸,放下毛笔招呼:“傅先生您来了。” “金师傅,这位是咱们分院新任客卿执法卫张观主,你们认识一下。” “张观主年轻有为,幸会幸会!” “哪里哪里,金师傅安好。” 待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傅孤静拿出院主的手条,放到柜台上推到金师傅面前。 金师傅捏着纸条一角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特别是签名押印,核对无误后,把手条收进柜台下的一个抽屉里,摸出一本册子,翻开到最新页面,用小锥毛笔稍扁了扁砚台边缘的墨水,写了一行小字。 把账册倒转推给张闻风,毛笔递来,请他在后面签名按个手印。 张闻风扫过那行标示“银十三两八钱”的数字,心道他就阻了阻那个枯瘦老贼一招,击伤击毙两个普通贼人,这战利品分得也太丰厚,他手中的毛笔毫不迟疑往下签名。 傅孤静传音解释道:“把你前面击杀贼人的战利品,都算上了。” 张闻风懂了,他击杀的女贼身上各种物品不少,还有银锞子和碎银,当时他是白身,不敢私拿证物,担心给人留下贪心的印象,伍院主帮他一起算做战利品,是卖他人情,不做扣扣索索之事。 收了一张十两银票,是最硬通的户部制“官票”,一锭三两银锞子,和两块碎银,金师傅贴心地用个锦布钱袋装起来。 张闻风将钱袋口子的细索勒紧收进怀里,面上平和淡然,丝毫没有因为一下子收到一笔巨款而有所变化,与金师傅告辞一声,在傅孤静的陪同下,来到道录分院的“藏书室”。 出示令牌走进布满书架的藏书室,听傅孤静介绍,外面两间是对道录分院所有人开放,里面一间需要达到化炁境修为才允许进入。 张闻风在外面两间走马观花地转了一转,大致询问了解每个架子书册的分类,又出示令牌走进里面的房间,翻看了半个多时辰书册。 天近晌午,便被找来的傅孤静叫着走出道录分院大门。 来到附近的“知味楼”,傅孤静说要替忙不过来的伍院主好生招待一顿,叫了一桌子酒菜,张闻风陪了三杯便不肯多饮,他吃菜喝茶。 傅孤静也不多劝,有道家修士坚守某些古老规矩。 他是不怎么讲究,但是不能勉强别人破戒,便自斟自饮不停杯。 傅孤静是个场面人,席间谈笑风生,倒是不会冷场。 饭后张闻风提出告辞,与傅孤静分道走,戴上斗笠,走在熙熙攘攘热闹正街上。 他仔细感受一番,脱凡的影响相比上次,确实要减淡了许多。 身处市井之中,他不再是隐隐的厌烦和格格不入。 正儿八经逛了几家成衣铺子后,背后多出一个青布包裹,他购买了两套染色匀净的细腻青布道袍,两双云头鞋、云袜和两套白布中衣和亵裤,总共花费六钱多银子。 回到仙灵观,已是末时五刻,矮山那片旱地已经犁完、整平。 驴子在山顶树荫下呆头呆脑站着,见他回来,凑过来露出雪白牙齿,哼哼唧唧诉苦。 “真不是驴干的活,脖子都快勒断了,不是有句俗话叫‘小孩当家驴耕地,母鸡打鸣不吉利’嘛,观主,您大慈大悲,赶紧买头牛回来吧?” 它堂堂妖驴身份暴露了,还在田间地头打转,忒没面子。 得嘞,这货还给他整出一句蹩脚还错误的民俗谚语来了。 张闻风差点气笑,赏了它臀上一巴掌,用传音术笑骂: “你个懒货就是矫情,能把你累死?你自个说说吧,除了看家护院,你还能干些啥活?咱们道观可从来不养废物闲人,连我这个观主都要下地劳作。” 黑驴吭哧半响,才憋出一句:“我能找到特别好喝的水源。” “哦,特别好喝的水源?” 张闻风没搞清楚驴子口中特别好喝的标准是什么,是清甜甘冽?还是自带有青草般的芬芳重口味?问道:“比如呢?” “你放下东西,随我走一遭就知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那水就是好喝,喝了浑身得劲,通透,能消除疲惫。” 黑驴为了能落得一身清闲,它也是拼了,把才发现不久的小秘密显摆出来。 张闻风稍有些诧异,什么水喝了能够浑身得劲,还能消除疲惫? 他来了兴致,道:“行,我放下包裹随你走一趟。” 看驴子的神情,不像是掰扯瞎话诳他。 他在心底思量,不会是运气爆棚,遇上了每次灵气潮涨随机出现的灵泉水吧? 与从正殿走出来查看的二师兄打声招呼,说了几句话,让二师兄自去清修打坐,他把身上的物品放回茅屋,随着黑驴下山。 黑驴沿着山脚小溪一路往西北方上游走去,到山坳转弯处,用嘴巴指着一洼约五尺水坑,道:“这里的水比较好喝,我以前干完活,经常喝这里的水。” 张闻风看着清澈见底铺着各种鹅卵石的水坑,是流动活水,他蹲下先洗把手,然后掬了一捧清凉溪水,尝了尝,仔细品味半响,他没感觉出什么太多不同。 黑驴察言观色知道观主不满意,道:“前面的水更好喝。” 率先踏着溪水往前小跑,七弯八绕,到了临近一座山包的北面,指着土黄岩石下一口丈许大水潭,道:“这里的水最好喝,再前面就不是这个味。” 它扬起脑袋,示意流经潭水的小溪上游水不好了。 “哦?” 张闻风半信半疑,仔细感受片刻,察觉此地空气有一丝不同。 缓缓呼吸吐纳,运转功法推动元炁,功行三周天之后,他通过比较发现,此地灵气比山顶更加活跃充沛。 附近草木相比其它地方更显青翠,黄叶少绿叶多,迟迟不见秋色。 驴子好本事啊,果然发现了好地方。 …… 第31章 辨水,地盘 从巨大的土黄岩石跳下,张闻风想尝尝潭水的味道。 “小心!” 驴子用它怪模怪样的声音提醒,一个纵跃而下,左前蹄子飞踢在草丛飚射出的一道黑影上,“啪”,一条暗黑底色花纹斑斓的两尺余长怪蛇,撞翻在溪水边鹅卵石上,露出灰白肚皮。 张闻风眼眸微微一凝,那怪蛇的瞳孔暗红似血,额头上有冠状紫红突出,灵活异常地翻转爬起,盘做一堆,昂首朝着驴子吐着分岔舌头,发出“嘶嘶”威胁声。 他“噌”一声拔剑,脚下抢步前进,手腕挽一个小巧剑花。 剑尖突进,直削怪蛇昂起的七寸位置。 他的速度比昨天和驴子比划时候,快了可不止一筹,而且轻灵自如。 看得驴子一阵皮紧蛋痛,往后退缩几步,昨天观主让着它了。 那条斑斓怪蛇“唰”一下自鹅卵石地面弹起,速度极快,扭动着身躯,避让过剑尖刺削,蛇首迅猛探出伸长,张开蛇嘴,露出上颚两颗尖细獠牙,狠狠咬向张闻风持剑手腕,悍勇异常。 施展了灵眼术的张闻风感知非同寻常敏锐,于细微处看得很清楚,他手臂回缩,手腕顺势微微一拧。 剑锋侧转着一绞,寒光闪烁,剑风呜呜发出破空声。 这一招叫“回风飘花”,要点便在回锋运用、力道寸劲的斩杀。 “嗤擦”几响,对攻的怪蛇自脖颈下方断做三截,掉落地面,尚未失去生机的蛇首在空中弹起,狠狠一口回咬到剑刃上,獠牙碰撞金属,发出“叮当”脆响。 张闻风手腕一抖,元炁过处,三角状蛇首劈做两半被震落到稍远处,彻底死透。 他知道蛇首与身躯分离,仍然具备杀伤力,才不会用手指轻易接近。 剑刃口沾染了口水一样的毒液涎水,他没急着清洗擦拭剑身,用目光缓缓扫视各处草丛,岩石形成的层叠凹陷阴暗小洞口等位置。 黑驴再不复平常的木讷呆萌,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同样在小心搜查另外一个方向的溪水草丛两边,那条怪蛇的凶悍,让一人一驴心头警惕。 谁都没有料到,时近重阳,早晚天寒,还有蛇虫出来活动。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处地方?” 张闻风传音问道,手中碧竹剑往观察不到的洞窟探了探,小心挪动脚步。 “今天中午才发现。上午不是犁完地嘛,吃罢草料豆子,我下山到经常喝水的那处水洼,想着身上没了束绳,可以随意走动,便溯源而上,一路走一路喝到这里,尝出水潭中的水更加好喝,倒是没有发现藏在草丛中的毒蛇。” 驴子有些不解,它中午在此地逗留时间不短。 怎么就没有遭毒蛇偷袭? 若是那条阴险长虫趁它不备,偷袭咬它胯下、腹部等要害位置,还真是难防,想想都后怕不已。 观主跳下来遭了蛇,它随即又怀疑观主是不是老瘸子口中的扫把星附体? 前些天刚刚遭贼,后来又遭鬼,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当然这些心里话它憋在心底,可不敢乱讲。 张闻风“哦”了一声,道:“你在那处水洼喝水几年了?” “有好些年头了吧,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楚,应该是在我还没开窍之前。观主老大,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我在猜测,你能开窍,只怕不单单是听道经受到的影响,或许,还和经常喝那地方的水有点关系?” 张闻风把附近草丛、小洞窟都检查一遍,再没发现第二条那样的鸡冠怪蛇。 他把剑身在下游的溪水中清洗一阵,甩了甩,拎在手中,等待上面水珠干透,用左手掬了一捧潭水尝尝,潭水中透着一股不同往常的清冽口感,他明显尝了出来。 就像是喝自来水和矿泉水的区别。 张闻风仔细运功分辨,水中蕴含有灵气,这应该是难得一遇的灵泉水。 泉眼或在潭中间偶尔冒出细小气泡的位置? 扫视一眼附近,杂树甚多,都不高大,其中有一颗枝干上长尖刺的山楂树,结着不少深红色果实,地面掉了好些熟透腐烂果子,空气中弥漫淡淡果酒香味。 驴子回转身,得意道:“是嘛,那以后我到这边来喝水。” 张闻风笑道:“记你一功。刚才被我斩杀的鸡冠怪蛇,它本能守护着此地,想独占这片风水宝地,你看附近,没有其它动物留下的足迹,连鸟粪都没有,所有想靠近的动物,要不被它驱赶,要不被它吃掉了,它距离开窍成妖,估计仅差半步之遥。” 潭水清澈,能隐约看到有小鱼在底部游动。 归剑入鞘,往岸上走几步,摘了几颗没有虫眼的成熟山楂。 野外的野果之类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好吃,大多是又酸又涩,而稍甜的野果容易遭虫,不到成熟季节便被祸害差不多了,加上鸟雀识货,连虫带果子啄着吃光。 驴子呲牙,道:“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它成妖了又怎样?照样灭掉它。观主,我找到的这处水源,值得你买一头牛回来了吧?” 张闻风笑了,这货念念不忘偷懒,应道:“行,我说话算数,赶明儿去买一头牛回来干活,这处水源,你一定要守好了,别叫不相干的野物靠近,弄得粪便尿水到处流。” 野物的野物在寻找吃的喝的方面,都是一把好手,没有了怪蛇守着,要不几天,这地方就可以开动物联欢派对会了。 他脑子里盘算要怎么利用这处好地方,名正言顺,还不为外人察觉。 “好嘞。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抢地盘,我不踩死它。” 驴子凭本事免去身上重活,心情倍儿爽,低头喝了几口极好喝的清水。 张闻风把山楂在水中清洗干净,尝了一颗。 酸味压过甜味太多,这是没有经过人工一代代选优培育的野山楂,原味很重。 他尝出其中的一丝灵气,酸得扭着脸皮把果肉吞下去。 塞了一颗果子给好奇的驴子嘴里,看着驴子酸得呲牙咧嘴长耳朵乱弹。 他哈哈一笑,等来年春上,他买来几颗不同品种成年果木,移植种这附近,相信结出的果子,那味道,能把人馋哭,将果子揣进口袋,扯几根长草,把两截蛇躯捆扎提着。 晚上可以加餐,这可是美味滋补好东西,剖开成两半的蛇首就不要了,踢去远处树根下。 张闻风往前走,玩笑道:“回吧,以后你每天帮我打些这地方的水,供日常泡茶用,小心别把你恶心的口水弄进去。” 驴子屁颠嘚嘚跟在后面,踏溪水而行,满口答应:“观主放心,绝对不会。” 可不一定。 它的口水又没毒,还自带草木芬芳呢。 第32章 有喜事,谋后续 回到山顶,遇上从菜园地里忙完提着一竹篮瓜菜的瘸子。 站定说了几句话,瘸子转头看向木头木脑往树荫下蹩去的驴子,骂道:“驴日的,没有束绳栓着,倒会偷懒躲闲,磨面都找不着你,赶明儿去镇上请个煽猪的,把你那造孽的卵蛋割了,你就老老实实不会发春乱跑。” 骂完接了观主手中的两截蛇躯提着,一瘸一拐,心气不顺往厨房走。 张闻风用同情目光看着夹紧后腿慢慢转过脑袋的驴子,差点笑出声,摇摇头,朝后院去,瘸叔火气很大啊,看来是知道了驼背的破事儿。 驴子低声诅骂:“驴日的老瘸子,你那话儿老得不中用了,便想祸害驴爷还没开荤的家伙什,存心不良,天打雷劈,小心驴爷一jio怼你胯下……” 见观主回头,驴子若无其事往树荫下凉快去了。 洗面净手,去正殿烧了炷香,供上三颗山楂,张闻风盘坐在东边麦草蒲团上,闭目打坐念经,进行日常修行,与西边打坐的二师兄互不干扰。 待再睁开眼眸,正殿内光色黯淡,香雾杳杳。 张闻风浑身舒坦走出大殿。 夕阳西沉,霞光映照山顶,红艳艳的美不胜收。 驴子沐浴在一片红光中,黑皮流光溢彩,矗立着雕像一样不动。 二师兄从厨房帮忙走出来,见观主结束打坐,便叫了一声:“观主,开膳了。” “来了。” 张闻风一步一步下台阶往厨房走,心神宁静放松。 他觉得这样子修行,才是真的修行,很不错。 饭后,张闻风示意老瘸子别急着忙活,从怀里摸出那锭三两银锞子,放到桌子上,面对两人惊奇诧异目光,又掏出银灰色令牌,解释道: “我在城里道录分院谋了份差事职务,每个月有十两银钱俸禄,这是我昨天参与剿贼,分得的战利品一部分。瘸叔,你和二师兄去集市选一头能耕地的公牛买回来,加上上次卖掉伤腿牛的银钱,你们添置几样厚实冬衣、鞋子。那头驴子,今后我多半是用来做坐骑,来往城里时候比较多。” 他只说了客卿执法卫的俸银,散人俸禄没有提及。 等会镇上那个被三世宿鬼缠上的游檄上山,肯定能认出他是道录分院的大人。 他有了官身,对两个自己人坦露身份时机成熟,已经不碍事。 老瘸子稀里糊涂接了银灰令牌,突然醒起他手上还有油污,烫手一样,捏着令牌一角忙递给二师兄。 他在腰间围裙上使劲擦手。 满是皱纹老脸露出激动、欣喜若狂的兴奋表情,只会嘿嘿傻笑了。 他这种走过江湖的老把式,对于官家身份的份量,可是深有体会,忙答应道:“好,好,驴子咱们不使唤磨面,留给你用,免得破了皮相不好看。你的正事要紧。” 二师兄掏出一块棉布,将令牌上沾着的油水仔细擦拭干净。 他对道录分院的客卿执法卫职务,并不比瘸子懂多少,但是十两银子的俸禄,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据他所知,城内的刀笔吏,一个月俸银好像是八钱。 当然其它见不得人的油水不算,但是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一年收入估计也就十二三两银子顶齐天了,还得一家老小开销呢?年尾能落下的也不多。 突然,他想到前天有丝怀疑的可能,因为观主给他的感觉,与往常很是不同。 面对二师兄询问的目光,张闻风微微点头。 再次取出一面白玉牌,递给陡然激动不已的二师兄,道:“突破是前些天的事,这两天发生太多事情,拖到今天才说。” 二师兄双手微微颤抖,接过白玉牌,翻来覆去看,好半响才压住激动,道:“师父他老人家总算可以含笑九泉,他没达成的心愿,观主帮他完成了。福生无量天尊!” 唯如此,才能解释得了观主加入道录分院一个月的俸银有十两。 修行中人啊,他终于看到典籍中描述的活生生的修士了。 老瘸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拍着桌子不满叫道:“你们两个小子,打啥哑谜糊弄你瘸叔呢?有甚喜事,赶紧说人话,非得急我不是。” 他一身外家工夫不错,内家吐纳练得不怎么精通,他耐不住性子。 要他翻阅道典书籍,更是要他老命,他听不懂两人对话。 张闻风收了两块牌子,对兀自兴奋的二师兄道: “你与瘸叔掰扯掰扯,我先去溜溜食。对了,你准备准备,过些日子去一趟张家庄,带上检测法器,给所有七八岁到十五岁的小家伙测验一遍,只要资质合适,家中同意的都可带到山上来学道,管饭管衣,每个月还有三十文零花钱。” 就冲着管饭管衣,每个月还有三十文钱零花的条件,保管让庄子上的张家人钻营着都想把自家孩子往山上塞,特别是那些八岁、九岁狗都嫌又不能帮家里干几个活,光吃长饭的小家伙,送来省心还有一笔收入。 十二岁以上大点的就难说了,留家里干活肯定划算。 二师兄忙答应下来,以前道观没什么银钱,很难招到学徒,除非是吃不上饭的家里才想着把孩子往道观塞。 而师父是个懒散性子……道祖慈悲,师父是清静无为顺其自然性子,对于赚钱那等俗务不感兴趣,道观传到师弟手中终于改观了。 “轻点,瘸叔,您这手劲骨头都捏碎了,我与您说道说道观主突破是怎么回事……” 张闻风走出门,往东边几颗古树下走去。 厨房边上饭堂内传出的说话声音,渐渐听不到,外面暮色四起。 他估摸着再过片刻,镇上那个叫顾全的游檄,也应该携带祭品上山了。 蓦然听得那边饭堂传出老瘸子一声惊喝:“当真成了神仙人物?” “嘘,您轻声点……” 二师兄把一惊一乍的瘸子给安抚住,声音又低下去听不到了。 张闻风嘴角擒着一丝淡笑,在树下慢慢走着。 他在思索那潭水源的事情,等晚上再下一次密室,翻看一下玄木师祖留下的典籍,确认那潭水实属灵泉水之后,他便着手用银钱,动用目前身份,把西边临近的两座荒废小山头全部买下来,作为道观产业,耕种传承之用。 驴子默不作声跟着溜圈,它喜欢往观主身边凑。 观主身上有股独特气息对它有吸引力,以前可没有,是新近才发现。 …… 第33章 又遭贼了 等到夜色如幕,晚课开始,也没见那个身上有鬼的游檄上山。 张闻风心境淡泊宁然,自不在意对方来与不来。 他是有些好奇那头宿鬼的来路和特性,能够生生不息纠缠三世的鬼物,太稀罕了。 两世为道士,见识不同品类鬼物,是出于一种奇特的职业兴趣。 既然见不到,那便不见就是。 他从不勉强。 按部就班做完晚课,西边天际出现了一挂极细弯月。 张闻风观察片刻,与前世地球上的月亮也没甚分别,这地方的习俗、人文环境与华国古代相似,让他怀疑自己是穿越到了某个平行世界。 瞥一眼矗立黑暗中场坪香炉下方的黑驴。 那货似乎还没从经文奥义中醒神,茫茫然呆若木鸡,在神游物外。 张闻风没去打扰那头悟道的驴子,与二师兄交谈几句,便穿行走廊去了西殿。 落栓亮灯,他带着旧木盆和几张半干和全干抹布,拿着走进静室下到密室,穿过铜镜禁制,在最里间密室顶上发出柔和光亮石头的照耀下,张闻风花了刻多钟时间,用抹布将架子和油纸包裹上落的灰尘清理干净,地面擦拭两遍。 擦了手之后,用干抹布将架子残留水气擦拭干净,把所有油纸包裹全部打开,书籍整齐码放到架子上,按标示用毛笔分门别类写上书名标签,方便今后浏览查看。 有三个包裹已经空瘪,上面标示“典籍甲”“典籍乙”和“游记叁”。 张闻风颇为无奈。 当年不知是道观内的谁,在有化炁境修为后,进过密室,把灵气石和一些书籍拿走。 灵气石用了便算了,书籍也不归还,太过份了。 他选了一本《修仙灵物辨识基础上册》翻阅,里面记载着各种灵物、药材、矿物等的探测辨认,解释详细,浅显易懂,他先翻找到“灵泉水辨识”的篇章。 花了些时间思索着看完,他完全确定驴子发现的水潭下方,藏着一眼灵泉。 品级什么的先不管,灵泉的种种妙用,让他心情激动,赚大了。 明天给驴子奖励三根鸡腿,哦不,那货吃素,明天的草料多加拌豆饼和麸皮,功臣啊,吃的是草料,挤出来的是…… 念了两遍“清心诀”,平复心绪,排除杂念。 从头开始翻阅手中书册,知识就是力量,懂得越多对以后修行越发有利。 否则,发现宝物不知如何辨认,不懂得加以利用,那叫暴殄天物。 把手中这本内容繁多且杂的书册看完,以张闻风的体魄和精力,亦感觉些微头脑晕沉,他明白这是太过专注,一下子接受知识太多,造成的影响不适。 将抹布装盆里带着,走出密室返回地面。 张闻风瞥一眼西侧殿角落的漏壶,发现不觉间已经到了子时二刻,夜已深,他感觉没过去多长时间。 吹熄油灯,出门落锁。 天地一片寂静黑暗。 西边的月芽儿早就不见。 张闻风受深夜冷风一吹,稍稍舒服一些,与夜色中无声巡游走近的黑驴打了个招呼,摸黑走回后院,栓上门闩,倒不担心驴子进出院子的问题。 丈许高的院墙,以驴子的实力随便跳得过去。 返回茅屋,睡到床上缓缓吐纳调息,缓解脑子的难受,不觉沉沉睡去。 睡梦中,张闻风突然被驴子那古怪的声音惊醒。 “……观主醒来,进贼人了,快醒来!” 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他现在对于“贼”、“强盗”、“鬼”这些个负面名词,特别敏感。 掀掉薄布衾,翻身穿上外袍,抓起泥墙柱子上挂着的碧竹剑,耳中再次听到细微的声音:“观主快醒来,遭贼了。” 驴子都不敢弄出声响,用的是传音,细细如丝。 他轻轻拉开房门,看到屋檐下焦急不安的黑驴,传音问道:“来了几个贼人?” 若是来的一两个普通贼子,以驴子的本事,不会来叫他起床,直接用蹄子撂翻踢晕,摞到院门外面整整齐齐等候白天发落。 驴子传音道:“你可算醒来了,身为修行中人,也太不警醒。” 碎碎念抱怨一嘴,它才说正事。 “来了三个贼人,从西北院墙翻过来的,其中一个看着很厉害,我在拐角处正好撞上他们翻墙,赶紧就溜来了,他们或许看我是驴子没有追我。” 正说着,有火光亮起,贼人嚣张地点燃了西北角一座茅屋。 张闻风稍稍一转脑子便明白个中深意,不及详细多问,险情如水火,传音嘱咐驴子:“你见机行事,不要离得太远,随时准备从暗中冲出来配合我杀贼。” 他不知来的贼人什么来路,能够让驴子说很厉害,那只能是修士了? 突然心头一惊,不会是他画像的那个漏网匪首栾廷三吧? 不会这么巧吧? 他所知的贼修士只有这一个,怎么会找上他呢? 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应该是去城里,找伍院主他们几个明显的正主啊。 挨着后院门方向的茅屋冲出一道身影,紧着传来老瘸子的大叫:“快起来,走水了。” 瘸子五十多岁,人老瞌睡浅,再说快五更天,他一觉睡好,突然惊觉有光亮自窗外晃眼,才发现起火了。 吼了一嗓子,忙打开后院门一瘸一拐要往厨房跑,灭火得用工具盛水。 张闻风身影闪掠,往院门奔去,传音叫道:“瘸叔,抄家伙,是遭贼了,不要走散,有仨贼人,其中一个是修士。” 在道录分院时候,听说栾廷三有化炁境中期修为,在黑渊四绝中排名第三。 具体的擅长和手段,他没有特意打听,这谁能料到呢? 他已经假定来的是栾廷三那贼首了。 他剑法提升一大步,面对贼修士倒是不如何惧怕,但是对方有三人,他专心对付贼修士,不可能分心他顾,必须得让瘸叔和二师兄帮忙牵制另外两人片刻。 再加上暗处躲着的黑驴,他们胜算极大。 正说着二师兄穿着中衣冲出门,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张闻风忙传音告知一声,瘸子和二师兄大惊,赶紧钻回房间各自穿套整齐,抓着武器出来。 以瘸子的江湖经验,立刻猜到贼子用心险恶,先摸进来放火,趁他们拿着家伙什去救火的当口,从暗处蹦出来自背后偷袭,太特么阴险了。 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个神仙人物的修士。 啊呸,不要脸。 第34章 知己知彼,阴招换暗算 张闻风不敢贸然拿着水盆之类,去假模假样地救火。 万一躲在暗处的贼修士偷袭瘸叔和二师兄,他又被另外两个贼子牵制,极难救援及时,再则他们这边因为传音而叫嚷声沉寂下来,已经出了破绽。 不可能将计就计赚那三个贼子的便宜。 他咳嗽一声,朗声道:“放火的朋友,出来吧,咱们明刀真枪做一场,若是藏头露尾不敢出来,我不奉陪,这就去城里寻找帮手。” 听得正主儿说要去县城搬救兵,后院西北方向暗处藏着的贼子躲不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猜不透对方是如何发现的他们? 就剩他们仨了,不可能出内贼。 一个破锣般的男子声音响起:“好,好,豪气!那便按江湖规矩做过一场,你若输了,我只要一样东西,不害你们性命。” 有三个人影自火光中现身,顺着中间通道,往院门方向走来。 因为背光,还隔得远,看不清三人长相。 张闻风以前经常受瘸叔的江湖险恶故事熏陶,一下便听出对方是在行缓兵之计,想稳住他们,什么没有性命之忧的屁话,听听就好,他装着好奇问道: “不知朋友想要什么物品?若是可以,我这就给你,免去一场兵戈相斗。” 老瘸子眯着眼睛,打量来人。 他手中抓一根黑黝黝的铁纤,一头尖细,中间缠着细麻绳,约八尺长,低声道:“退出院门,到晒麦场上去,他们背光,咱们正当着火光晃眼,地势上吃亏。” 对面中间那个痩高身影嘿嘿一笑:“你们敢逃,我烧了你们的道观。” 他倒是不担心另外两个能从他手中逃脱,他主要是为了威胁正主儿。 他不肯说要什么物品,加快脚步,追向退出院门的三人。 左边一人手中拿着一根浸泡油脂的火把,走到离院门还有数丈时候,晃亮火折子点燃,手臂抡圆了将火把扔过院墙。 火把在空中翻腾,发出“呼呼”风声,照亮了好大一片。 三名贼人飞身自院墙上方掠过,他们不走门洞,担心遭机关暗算,往站定在晒麦场空地上的道观三人杀去,没有发现后院黑暗处,有一头黢黑的驴子,鬼鬼祟祟跟了出来。 那么厚重的蹄子踩在青砖地面,愣是落地无声。 张闻风借助丢过院墙的火把光线,看清飞掠过院子那个瘦高汉子的相貌,还真被他猜中了,是漏网之匪首栾廷三,明显的法令纹,阴狠的眼神,烧成灰他都认识。 他不急着现在叫破对方的身份,寻到合适机会,猛地吓对方一跳。 心下稍稍放松,他了解对方的修为底细,另外两个人穿夜行衣,戴着蒙面巾。 其中右边那个身材窈窕、凹凸有致,是个女贼。 他一下子想起初一凌晨,在山脚下伏击他被他反杀一女贼,跑掉的那个女贼,传音提醒:“蒙面女贼擅使机括毒针暗器,你们小心!” 另外那个蒙面男子,不知有什么本事,但他提醒一句,两人都会特意防备暗器。 他在猜测,莫非三个丧家之犬,是想要替死去的女贼报仇? 二师兄左手掌心出现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右手长剑一指女贼胸口,示意交给他来对付。 老瘸子也不争抢,他好多年没有与人厮杀,也不知还剩几分当年勇? 双手握着铁纤往腰间一摆,如端长枪,指向左边蒙面男子。 待对面三人落地朝这边冲来,张闻风拔剑出鞘,一泓淡青光芒挥洒,率先迎上中间的匪首栾廷三,心中默念清心诀,他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好剑!” 栾廷三赞一声,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法令纹随着嘴角拉伸更加明显。 拔出背后鬼头刀,纵跃而起,双手执刀大吼一声:“杀!” 刀锋闪耀着火把光照,亮晃晃一片,对着冲来的年轻道士猛劈,他不做任何防护试探,想以气势压胜。 张闻风左手掌心藏着青铜八卦镜,防备对方用什么恶鬼、毒雾手段干扰,见对方打算凭修为欺负他,他可不会与对方客气,手中碧竹剑急速刺去。 剑光点点,宛如梅花朵朵,在空中飘忽盛开。 他用了一招“迎风花开”的点刺手法为虚招,实则暗藏借力卸力手段。 听得有细微破空声响,他冷静状态下,用意念观想丹田内模糊的树状元炁,引导着突然外放,瞬间施展出“青木化波术”,身上有淡青光波一闪,皮肤染成淡青色。 “砰砰”几声,几枚暗器毒针射中他右侧脖颈、肩头等位置,在皮肤上留下一个个凹陷小点,被化波术的劲道反震,毒针掉落地面发出“叮当”声响。 是侧面的蒙面女贼趁机用机括暗器害人。 以栾廷三正面硬撼,吸引正主儿心神精力,女贼从旁配合暗算。 这是匪首临时传音沟通的战术,只没料到被对方熟练施法,随意给破掉。 二师兄在身上拍一张黄符,怒喝一声:“拿命来!” 手中长剑随着脚下抢进,朝着数丈外的女贼当胸刺去,他心中暗赞观主到底不同,有修仙法术护身,刚才真是吓了他一大跳,以为观主要糟。 另外一边的老瘸子与那个蒙面男子交上手,引往远离几人方向退去。 后院烧着的茅屋火光冲天,烧得越来越旺,噼里啪啦声中有火星一团一团往夜空中炸起。 那是烧着茅屋横梁了,光亮照耀,使得前方晒麦场上忽明忽暗,交手几人在明灭火光下晃出重影效果。 张闻风面上神色不动,他用灵眼术紧紧盯着匪首,没受女贼暗器毒针偷袭影响,手腕微转一挑,刺剑中途转换为柔劲。 “叮……铛铛”一阵急剧交锋。 一剑一刀连续碰撞,火光四溅。 化解掉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刀劈砍,张闻风脚下往右侧闪动。 他左手握着的铜镜灌注了元炁法力,咒语默念完成,对着大开大合步步劈杀的匪首眼睛一照,自从上次用这招阴过枯瘦老贼,他尝到了甜头。 而且暗夜中隐蔽性更强,这一下偷袭,夹在剑法击挡空隙使出,防不胜防。 他想好了后续该如何跟进一剑重创匪首。 法器激发的赤光突然射出,栾廷三大吃一惊。 对方剑术精妙,完全不像同伴言说初入化炁那般不堪,还藏着如此阴损手段。 他没有能够瞬息防护的法术手段,下意识双眼一闭,仍然有丝丝光芒扫中左边眼眸,顿时刺痛难忍。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孔显得异常扭曲,对着从左边挥剑冲来的张闻风猛然一吼。 嘴巴开合,却很蹊跷地没有声音发出。 他提前用出了绝招,抵挡对方突然施展的阴招暗算。 …… 第35章 一头狡猾的战斗驴 一道音波突然在张闻风左边耳畔炸响,攻击来得非常古怪。 张闻风被震得眼冒金星,面显痛苦,他忙止步用手中碧竹剑横着格挡,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往斜后方急速撤退,他连脚步都无法保持直线,喝醉了一般歪歪扭扭。 “铛”,刀剑碰撞,巨力震荡。 手中剑差点脱手,身体失衡踉跄数步,忙叫道:“踢他!” 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恢复,对方也中了他的暗算,正是行动不便时候。 两人各自为对方准备了阴招,互换着吃了个亏。 一团黑影自黑暗中冲出,蹬地腾空飞跃,发出“咚”的一声,地面踩陷四个坑。 捂住左眼的栾廷三听得背后踩地声响,他豁然转身,一刀呼啸斜劈,年轻道士吃了他一记爆音术,正是自顾不暇,一时半会对他没什么威胁。 他对隐藏在暗中能够近他身的家伙心生忌惮。 这小破道观,怎么尽是高手? 那个老瘸子站都站不稳,居然使得一手凶悍中平枪法,压制得蒙面男子节节败退,真他娘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栾廷三一刀劈在空处,陡然醒悟,忙往空中看去。 是他翻院墙时候撞见的黑毛驴,腾空自他头顶上方跃过去,两个硕大后肢蹄子交替朝他头顶反蹬踢来,速度奇快无比,几乎没甚风声,而他右手所持鬼头刀力道用老,劈去了后面收势不及。 他百忙之中左手握成拳头,灌注了元炁,往斜上方狠狠打去。 一头牲口会潜行,还能跃到头顶上方踢人。 莫不是成精怪了? 奇怪的是他没有察觉驴子身上有妖力气息波动。 “嘭嘭”,蹄子连续踢中拳头,差点没把栾廷三左手拳头踢得骨碎,太痛了! 那牲口好强悍的力量! 要不是他拳头上有元炁护着,这下绝对糟糕。 栾廷三左边眼睛泪水横流,他使劲瞪着右眼,一刀抡起,刀光划一个大弧线,对着空中硕大一团黑影追砍,那狡猾驴子用后肢蹬了他两下,在空中借他一拳力道,腾空调转方向远去,竟然不恋战。 看那落点方位,栾廷三顿时气得脑壳痛,叫道:“小心那头驴子!” 那驴子绝对他么成精了,会玩声东击西战术,在空中灵活得过份。 他已经说迟,与二师兄交手激烈的蒙面女子,听得头顶后方突然起恶风,她忙一偏头,以为是谁朝她射了一支暗器,驴子什么的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躲过第一下偷袭,却怎么也躲不过连环无影踢的第二击。 一颗乌漆嘛黑带着泥土气的驴蹄子,“嘭”一声敲在蒙面女子左边太阳穴位置。 女子脑袋瓜剧烈一偏,“咔嚓”骨碎声中,露在蒙面巾外的双眸一下鼓出。 她身形摇晃,身不由己往右边踉跄转圈。 二师兄大喜,抢步一剑刺穿蒙面女贼脖颈,再一划拉。 他没想到观主口中很有灵性的驴子,还能帮着打架,凶狠厉害如斯! 太灵性了,他决定明天两顿都给驴子加豆饼奖励。 鲜血喷溅,把第一次捅人没有经验的二师兄淋了半个身子,血腥气一冲,他差点恶心得吐了,倒退几步,用剑撑着地面大口喘气。 “芒青!” 栾廷三见那女子转瞬间遭了毒手,他气得咬牙切齿,那头该死的驴子。 太可恶了!有本事冲着他来啊! 张闻风退到五六丈外,狠狠地摇了摇脑袋,他已经恢复过来,感觉脑子里的脑水在晃荡,还能听到嗡鸣回声,手中碧竹剑一摆,喝道:“来吧!不就是想要我手中剑吗,我用剑送你一程。” 贼人盯着他拔出的碧竹剑,露出的贪婪神色,他早就看在眼中。 报仇什么的应该只是顺便,觊觎法器才是目的。 贼人三去其一,而驴子落地,很风骚地一个摆尾漂移,已经奔着被瘸叔压制的蒙面男子气势汹汹冲去。 他心头松了一口气,该他出绝招对付眼前的匪首了。 即使元炁耗尽,亦没有了后顾之忧。 至少,他还有一头狡猾的战斗妖驴做帮手。 张闻风分心默念清心诀,迫使自己从耳孔嗡鸣声中冷静,手中剑尖对着数丈外的匪首,脚下碎步递进,快速杀向栾廷三。 他眼睛紧盯对方的嘴巴,防备对方再施展那招神秘莫测的法术,再阴他一记。 栾廷三用袖子狠狠擦一把泪水模糊的左眼,单手挥刀,用眼角余光留意对面小子缩在袖口明显攥着东西的左手,他脚步前冲。 双方再度交手,刀剑相击,爆发一阵密集叮当响声。 他修为胜过一筹,对元炁运用熟练,能够以力压制。 张闻风则是剑式多变,轻灵绚丽中杀机隐藏,剑术高出对方一头。 双方这次交手都很沉得住气,攻击、格挡、防守,进退有度,以快打快,车轮一样换着方位拼杀,不急着一招制对方于死地,不停试探寻找破绽。 另外一边,蒙面男子似乎更加顾忌驴子的攻击,见到驴子自侧面冲来,忙挥剑斜劈,脚下往栾廷三方向快速退却,只要驴子敢冲,他这一剑定要见血。 驴子怕痛怕死,它才不会上前挨刀子,前蹄子踩地刹住身形。 整个身躯横摆,用屁股对着蒙面汉子,后肢腾空而起,蹄子连环后踢,火光明灭照耀下,似有无数脚影憧憧。 “铛铛”几下急响,蒙面男子手中窄剑把持不住,抛起飞向空中。 老瘸子觑得破绽,身形一颠一簸,怪异的狸行步突然使出,冲刺速度奇快。 他手中握着的长铁钎挟带破空风声。 “呼”,在蒙面男子窄剑抛飞身体失却平衡的瞬间,嗤擦一声,自男子左侧胸口刺入,斜后背贯穿刺出。 这一式中平枪技,老瘸子力道不再保留,狠辣果敢。 真当他老了,杀不得贼子吗? 他顺着长铁钎的刺入,离男子有一臂半之远便止住,这是防着对方垂死反击。 紧着,老瘸子眼珠子突然睁大,他错愕不已,看到蒙面男子露在外面的手掌、额头和脸颊处皮肤,突然诡异地冒出绒绒白毛,那双幽黑的眼眸变得鬼火一般幽绿吓人。 老瘸子昨晚才听二师兄讲了观主诛杀女贼,剑斩僵尸的事迹,印象深刻。 他脱口而出叫道:“白僵尸!” …… 第36章 奈何胆子太小 那头突然变异的僵尸已经顺着穿透的铁钎,“嗤”一声接近,狠狠一拳打中往后撒手急退避让的老瘸子肩头,力道凶猛。 打得行动有些不便的老瘸子,断线风筝一样飞出。 僵尸胸口穿插着铁钎,欲再要追杀,喘得几口气压制住心中烦恶的二师兄赶了过来,挥剑挡住僵尸,叫道:“瘸叔,你怎样了?” 驴子被突然变作僵尸的家伙吓了一跳,它撂转屁股,一阵风遁入黑暗。 它突然发现,背后使阴招撂蹄子,挺适合它的,又爽又彪又飒。 正面硬抗代价太大,血淋淋的,还是不要了。 老瘸子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打了几个滚,消除冲击力道,吭哧着低声骂道:“一惊一乍的叫个屁啊,别影响风哥儿,老子死不了,你牵制住那头僵尸。” 他江湖经验老道,点破其中关窍。 从来没有行走过真正江湖的二师兄,顿时羞愧得脸上涨红。 他眼角扫到观主那边,发现观主还是受到影响,分心看这边时候似乎中了暗算,身躯摇晃,趔趄倒退,他心头焦急,却被僵尸盯上攻了过来。 栾廷三大笑一声:“小子,认命吧!” 他控制着炼制的“活尸”突然发威,惊扰对手注意力,趁机一记爆音术偷袭。 相同法术伎俩,两次建功,这次看对手还如何逃过一劫? 那头该死的驴子,他注意到是往另外一个方向遁走,再要绕到他后面也来不及了,他有了防备,不担心驴子捣乱,再则驴子来来回回就一招撂起后蹄子踢人,他心中有了破解法子。 想用相同招式对付他,他的刀子不是吃素的,绝对能给驴子一招开膛破肚。 栾廷三右手持刀左手倒转顶着刀柄,身形往前急冲。 元炁灌注下,刀身雪亮,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啸声。 使一招凶狠顶手刀,杀向中了爆音术头晕目眩掌控不了身体平衡的张闻风。 “风哥儿小心!” 老瘸子大急,捡起地上女贼抛却的窄剑,就待当暗器投掷。 张闻风身形突然往边上斜闪一步,避开刀锋正面,手中下指的剑锋弹起,化作一片青光,明灭忽闪火光下如雾气朦胧,又有点点光亮如花瓣飞舞,把冲势凶猛的匪首笼罩其中,同时先声夺人喝道: “栾廷三!你的案子发了!” 他早就防着对方的法术暗算,先前交手几招,他默念经文,突然灵光闪动。 何不用青木化波术提前堵住两个耳孔呢? 否则神经紧张,时时防备,万一没防住,且不糟了个大糕。 稍一尝试,发现越小范围施展化波术,越容易控制,还不怎么消耗元炁。 除了不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有些弊端,但是目前己方战况大占优势,他不用分心它顾,专心对付匪首就成,弊端影响降低到了最小。 是以栾廷三再次使用那种爆音偷袭,他耳中除了稍有嗡嗡震动,根本不受影响。 将计就计装着东倒西歪,他很有经验了,对方果断上当。 栾廷三面对如此变故,惊得脸色发白,原来对方早就知道是他。 他这一刀没留余地,只想着一式雷霆绝杀重创对手,第二招后续追杀结果掉扎手的点子,免得对方恢复过来,然后抢到那柄在他鬼头刀上留下无数口子的法器,宰杀了另外两个家伙,再与活尸追杀驴子去。 设想得很美好,现实却骨感得硌手。 对方不动声色间,破掉他偷偷练成不久的爆音术,顺便给他设下圈套让他钻。 太他么阴了! 栾廷三咬牙切齿,身躯扭动,变刺杀为横斩。 这是他目前能够做到的唯一应对变招,连后退都不能,他疯狂运转元炁,试图护身,脚下干脆往前猛冲,只有逃过这一劫,才能再图后续。 万万没料到那小子初入化炁境,便对元炁掌握得如此熟稔,剑术高明如斯。 早知如此,他便不会受那女子蛊惑前来夺剑顺便报仇,而是应该依照他的稳妥计划,带着美娇人和活僵尸躲入深山大泽,等过些年头风平浪静了,再出山。 或者去往深山往西的大凉国避避风头。 一剑如影,突然自绚丽剑光中杀出,擦着鬼头刀锋口过去。 “嗤擦”,剑锋洞穿竭力扭动身躯的栾廷三右胸,爆发的元炁力道,将他整个人轰得噔噔噔连连退出两丈外,前胸后背血肉模糊,内腑糜烂,血如泉涌。 飞花式! 张闻风目前掌握的最大底牌绝招,剑式轻灵耀眼,绚烂中蕴含一击必杀。 两人隔着距离相对而立,相互死死盯着对方。 张闻风手中碧青剑尖略微朝下,一串血珠滴答掉落向地面。 暗自感叹修士生命力强悍,这都不死,他体内元炁几无,幸好能使用武技。 正待上前去结果重创垂死的匪首,却见黑暗中杀出漆黑一团,是黑驴,他笑了,这货倒会捡便宜。 黑驴急刹车摆尾,前肢撑地,后肢无影踢还没完全使出。 栾廷三眼眸中神采涣散,朝后仰天倒去,手中鬼头刀“当啷”一声砸在地面。 驴子听得兵器声响,吓得忙往前蹿去,姿势怪模怪样的别扭。 张闻风无语吐槽,这货擅使阴招偷袭,奈何胆子太小,白瞎了恁大个。 穿插着长铁钎的僵尸与二师兄缠斗,连中几剑若无其事,一口腥臭绿气猛地喷出,二师兄嗅到一点点忙往后飞退,他感觉脑袋稍晕,赶紧调运内息排斥不适。 “小心僵尸毒气!” 出声提醒持剑杀来的老瘸子。 老瘸子对那团暗绿气体也颇为忌惮,正待往二师兄这边来,却见那头僵尸眼眸中的幽火突然一熄,软踏踏往边上歪倒,铁钎嘭一声碰到地面。 猛回头看去,那个贼修士先一步倒地身亡了。 老瘸子大大的松了口气,特别诡异凶险的一战,终归是赢了。 “还愣着干嘛?二师兄,快去救火啊。” 张闻风提醒欣喜的两人,提着宝剑往前走去,见火光越发冲天,叫道:“用锄头,把着火附近的茅屋掀翻,阻挡火势蔓延,你们先去,我缓口气就来。” 如此大的火势,凭他们三人,杯水车薪,救是救不过来了。 只能阻断,无可燃烧之物时自然就熄灭。 第37章 观主说的都在理 手起一剑,谨慎刺中死不瞑目的栾廷三脖颈,再一绞,切断颈椎骨头。 听多了老瘸子的江湖故事,尔虞我诈的诡计阴谋和补刀的重要性,他都懂些。 二师兄听得观主吩咐,立刻朝后院飞奔而去。 老瘸子用捡到的窄剑把倒地僵尸的脑袋砍断,一瘸一拐走近,他肩头受了一拳,红肿一大块,只庆幸没有被僵尸的脏爪子给抓伤破皮。 那玩意乌青泛黑色,一看就不是甚好东西。 “风哥儿,你没伤着吧?” “我没事,歇息片刻就好,您去看着点二师兄救火,别蛮干伤了人。” “那成,你慢慢调息,不着急,我先去后院看看。” 老瘸子上下打量,没有看到观主身上有伤,衣袍都没有破损。 他也惦记后院的大火,紧走几步,又回头对重新返回的黑驴笑骂:“你个驴日的,还真有灵性啊,知道帮咱们打架,是咱们道观的种!赶明儿我从风哥儿给的银子里省出来几文,请你喝高粱酒。” 黑驴立刻“啊呃……啊呃……”,回应了一嘴,这个可以有。 老瘸子哈哈大笑:“听得有酒喝就来劲,是个老爷们!老子要是给你找个母驴娘子,你还不乐上天去?” 他戳着窄剑当拐杖,往后院一路小跑去。 黑驴听得老瘸子要给它找母驴,顿时撂下观主老大,往老瘸子那边屁颠屁颠追去,口中“啊呃……啊呃……”不停叫唤,连老瘸子曾经说要找人煽它卵蛋的仇,都忘掉了。 “色驴匹!” 张闻风鄙视笑骂一句,就着地上尸体衣袍擦了擦剑身,归剑入鞘。 摆了一个青木桩缓缓调息恢复,他相信有瘸叔看着,不会把道观烧了,那些个破茅屋烧了正好要建新的青砖瓦房。 远处隐约传来五更梆子声,快天亮了。 留了一分心神,调息约半刻钟,恢复一些元炁,张闻风起身往后院飞掠去。 只见泥尘灰屑飞舞,二师兄用锄头推倒了两座茅屋,把稻草、家具等容易着火的物品往外搬,老瘸叔正用驴子驮着两个水桶运水,淋湿倒塌的茅屋。 张闻风抢上前帮忙,指挥两人把毛巾打湿围着口鼻,别灼伤了鼻子和心肺,最后连驴鼻子上都蒙了一大块打湿的青布。 三人一驴齐心合力,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清理出隔火带。 天边显出鱼肚白,烧着的两座茅屋火势渐小。 张闻风让二师兄去拿些纸钱、纸元宝、香、烛、糯米等物品,他身上烟熏火燎,取下围着的热乎毛巾,整了整脏乎乎的衣袍头发,满脸肃穆点着白蜡烛,插到青砖地缝。 就着烛火点燃三支线香,双手捧着,对西方拱手作了一揖,口中念颂超度经文。 二师兄点烧纸钱、纸元宝,开口应和念诵。 心中大为佩服观主心性豁达。 他为自己的狭隘深感惭愧,贼人也是一条性命,做恶被诛杀是罪有应得。 超度他们去往冥府,送行一程,是道士该有的本分,至于冥府怎么审判那是阴间事情。 观主的道理多,且行得正,他还要跟着观主多修心、修行。 袅袅青烟散,琅琅吟唱声。 张闻风把线香插在地砖缝,口中念诵不停,抓起糯米往三个方向撒了三把。 他心下承诺过要为宿主亡魂做一场简单法事,一直有这样事那样事耽误,拖到现在,现在烧去两座茅屋,也算风光排场。 尘归尘,土归土,今后各自安好罢。 法事结束,张闻风了却一桩心事,神态轻松,安慰两人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道观注定要有新气象,正好烧了茅屋建新院子。走吧,肚子饿了,做点好吃的犒劳下五脏庙,等火熄灭了,再来收拾残局。” 老瘸子一直旁观默不打扰,风哥儿行事确实大气讲究,令他大为佩服。 听得风哥儿如此说,他又捡起丢在墙根的窄剑,点头笑道:“风哥儿这话在理,烧了咱们就建新的,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那三个贼人身上得好生翻翻,说不定能找出一些银钱,多少补贴咱们的损失。” 道理归道理,现实是现实。 按江湖规矩,击杀的贼子,其身上的战利品都归自己。 他是在提醒观主,即使有了官身,也别太脸皮子薄吃亏上当,该拿的当仁不让。 天上的神仙又怎样? 一样为了争吃香火打得满天飞,评书不都这样讲的嘛。 三人一驴出了后院,老瘸子见观主蹲下来搜寻那具贼修士的尸身,看手法很谨慎有章法,先轻捏按压衣袍各处,防着有毒物暗藏在袖袋、怀里暴起咬手,便放心地来到脑袋变形的女贼尸体边。 他不嫌弃脏手和血腥,一通探索摸寻,嘀咕道:“好大一对奈子!” 跟着身边的二师兄对这个老不修很是无语,这么多年的香火白熏陶了。 老瘸子突然回头,笑得贼眉挤眼道:“老二,你也上手来摸摸,我教你手法!” 二师兄满脸严肃摇头拒绝,为老不尊,鄙视之。 老瘸子换了张正经脸,批评数落:“你瞧瞧你,满脑子的奈子,我说过就算了,你还装着的,年轻人啊,修行养气不到家,你瞧瞧观主,他就不会像你假正经。再说我是教你江湖上摸尸搜寻战利品正经手法,你这都能想歪……哎,你别走啊。” 二师兄简直受不了这个胡搅蛮缠老头,转身走人,去看观主有条不紊摸尸。 他才不和色老头学摸女尸下流手法。 老瘸子不满嘀咕着,背对观主方向,手法极快,从女贼怀里摸出一小叠银票。 他在摸寻的时候,凭手感就知道银票面额大小,他以前走江湖的经验,可不是白给的,这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不着痕迹把银票缩回自个袖子内藏起。 他还是担心观主太过正派,非得等官府来人把银票当赃物证据上交。 话说官字两张口,只有吃进去,怎么会有吐出来的? 他故意用荤话激走没开过荤,性子耿直的老二,顺手牵羊将银票截留下来,等过些时候风头过去,他再拿出来与观主说清楚。 银票用在建新院子和道观上面,都是为这辈子积阴德的好事。 何乐而不为! …… 驴子有话说,兄弟们进来聊聊 黑驴:“观主,帮我取一个名呗?” 观主:“就叫黑驴,很好。” 黑驴:“不是啊,这世上黑驴何其多,同名太多,怎能显出我的卓尔不凡?帮我取个独特的名号吧。” 观主:“多又怎样,叫它们,能听懂吗?笨!” 黑驴:“咦,也对,它们听不懂人话。……不对啊,这世上其它黑驴修炼成妖,不就能听懂人话了吗?” 观主给了这货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你不会让它们不是黑驴?” 黑驴恍然大悟:“对哦,这法子好,见一个打死一个,让它们统统变成死驴。” 观主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得黑驴讪笑着心头发毛:“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你不会与其它能听懂人话的妖黑驴商议,让它们改变毛色,多简单的事儿。” 黑驴:“呃!?” 毛色怎么变?观主你变一个我看看? 边走边嘀咕:“观主肚子里没墨水,又懒,不肯帮着想名字。” 观主:“你过来,我不打死你!” 黑驴才不上当,撒腿跑了,苦恼不已:“到底取个甚名好呢?驴黑子,不行,太土气,掉渣;驴蛋,不行不行,把蛋摆出来不雅观;驴大,更不行,听着像那话儿……哎,想得驴爷一个头有两个大,算了,就叫黑驴吧,又爽又飒又好记,挺好!” 你们取的名,有观主随口不负责任取的好吗? 欢迎来战!嘎嘎~~ ………… 以上是闲篇扯谈,说点正经的。 兄弟们啊,本书八万多字了,略肥可以开宰了,能不能不要养在书架上落灰? 再养真的养死了咧。 快三千的收藏,还不到两百追读,这期推荐位没有pk过同期,只得了一个安慰奖“网页气人推荐”,手机上的推荐位没有晋级。 请兄弟们帮帮忙,追读到下周三,每天晚上抽几分钟。 下周必须要追读到两百以上,晋级一个手机推荐位,否则真凉了。 作者交流群里的同行传授经验,说作者是死脑筋,还写什么原创,还不带系统,还不开后宫搞h擦边球,这下慢热得快死球了吧。 冷嘲热讽有苦自知,有什么法子呢? 这本如果真不行,下本作者改成大众喜欢的“系统”还不行吗! 写点有考究花时间的文,太难了,心酸。 所以拜托大家,喜欢本书的兄弟们,追读、票票支持作者吧,作者想要更多的推荐位曝光,想要好成绩写得有干劲啊。 抱拳! 感谢! 第38章 不经意的考验,收获一门秘术 老瘸子年轻时候闯荡江湖,享受过快活过,受过情伤再也不与女人纠葛,孑然老光棍一条,无儿无女,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赚积阴德,图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去衣食无忧的大户人家。 偏头对上一双乌溜溜的驴眼,老瘸子一拍额头,他怎么把这货给忘了。 这牲口虽然不会说话告他的刁状,但是江湖道义,见者有份,这个传统不能丢。 “一头母驴娘子,不干拉倒!” 驴子立刻咧嘴露牙,欣然同意,用脑袋拱了拱老瘸子的肩膀。 差点没把老瘸子痛得抽冷气冒冷汗,驴日的,他肩膀还肿着没好呢。 去你的母驴娘子,他反正没说什么时候兑现。 那边张闻风搜出来两本册子,一个钱袋,三张银票,三张黄符,一个小木盒和符笔等零碎物品,武器不算在内。 张闻风看着册子封皮上写的《炼尸真经》、《房中秘术详解》,便知道是邪术,先翻开《炼尸真经》册子,对旁边诧异看着的二师兄解释道: “这些害人的东西,我们可以不学,但是有机会能够多了解下,不是坏事,从中找出邪术破绽,以后再对付邪道就容易许多。” 二师兄闻言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观主就是观主,不经意的一句话往往都有大道理包含其中。 于是,他上前捡起那本翻得发毛的《房中秘术详解》,认真翻阅起来,只余下差点掉出眼珠子的观主,目瞪狗呆。 老瘸子掏摸半响,见女贼身上没甚油水,他也懒得取剩余几块碎银子,总得给官差留一点油水打发,按着讨好他的驴子脑袋站起身,那柄窄剑不要了。 一瘸一拐走到借着晨曦微光认真看书的两人面前,扫一眼地上的物品。 才三张银票,最大那张是五十两,老瘸子有些看不上眼了,转身往厨房走,道:“你们慢慢料理,我去做顿丰盛早膳,老二,等下记着去看看后院的余火,别大意了啊。” 银票大头在他袖袋揣着,安心得很。 二师兄看得面红耳赤,还好光线黯淡看不怎么出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淫无耻的功法? 他忙侧转身体离观主远点,道:“晓得了,我等下就去。” 张闻风盯着手上册子中间夹着的一张旧黄纸笺,正看得入神。 那上面记载着一门叫“爆音术”的元炁施展法门。 旧黄纸笺应该是从某本功法册子撕下来的,边缘呈撕裂状,字迹飘逸,与手中册子上只算工整的字体完全不同。 记载的内容应该是正宗道门术法,第一句便是“大音希声,道有所踪”,气魄显得极大。 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他突然发现,这门法术与传音入密有某种相似联系。 都是对元炁控制声波的运用,只是一个用元炁束声呈线,目的是为传音,不是攻击法门,爆音术则是用元炁把声波压缩到极致,再突然爆发。 大音希声,伤人无形。 他就吃过这门法术的大亏,可以说是有切身痛楚体会。 张闻风目中露出一丝兴奋,这门法术他必须要学会,弥补他目前法术攻击手段严重不足的缺陷,术无分好坏阴损,主要是看用的人是正是邪。 一旁认真研究《房中秘术详解》的二师兄,突然把书放下,见观主看他,低声惭愧道:“我……定心不够,不适合翻阅邪道功法,观主你慢慢看,我去厨房给瘸叔帮忙去。” 逃也似的起身走了,只是岔开的脚步有些怪异。 张闻风目中蕴笑,这是对二师兄的一个不经意小考验,还是二师兄自找的,嘱咐道:“二师兄,你默念本门‘静心辟邪咒’,可怯除杂念,涤荡尘埃,不受邪道功法影响。” “是,观主高明。福生无量天尊!” 二师兄停步片刻,再走路时候恢复了正常。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中衣背部全是汗水,冰凉湿腻。 心中暗惊邪道功法好生厉害,差点就着了道,见观主沉浸其中悠然自得,神色清明,与他先前的心猿意马杂念丛生相比,高下立判,他是越发佩服得紧。 先往后院看看,再去厨房帮忙。 张闻风独自在晨风里揣摩“爆音术”的奥义。 这玩意原理不难理解,但是真要运用出来,一时半会的挺难弄,当然栾廷三能够施展,他便可以学会,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一个驴头凑近,好奇观看张闻风已经盯着许久的旧黄纸笺。 愣么好看吗? “别捣乱,你不识字,上面的术法你又看不懂,瞎凑啥热闹,一边玩去。” 张闻风把驴脸推开,他调运不多的元炁,尝试压缩音波的工夫又白费了。 驴子听得是术法,两眼冒光,比要给它找母驴娘子还兴奋,传音叫道:“别介啊,你教我一两门攻击法术。我除了用蹄子乱踢,都没有任何术法傍身,下次要是遇到比今天更厉害的对手,还怎么帮你打架?是不是?” 张闻风放下册子,再次推开驴脸,这货的舌条都快要舔到他脸上了。 巴结人都不会,只知道舔,你又不是狗子。 “你是妖驴,能学人类的术法吗?经脉、气息都不一样吧,乱学的话,别整得走火入魔死翘翘了。” 黑驴认真思索半响,道:“你教我一门简单的,我先试试,发现不对,我也不会蠢到强行作死……唉,我听道经多年,从来没有领悟出一门攻击妖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像内视术、灵眼术、传音术等基本的辅助术法不算。 这些只要开窍,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 张闻风见这货说得可怜巴巴,笑道:“行了,别卖惨了,我把这门爆音术的元炁运用法子教给你,你且试试,不行莫要强行尝试,我可不想明天吃全驴宴。” “懂得起,懂得起,快教我。” 驴子自动过滤后面一句。 观主什么都好,就是生了一张嘴。 “你听好了:大音希声,道有所踪……” 张闻风把爆音术的法术文字告诉驴子,又把他理解的爆音术与传音术大同小异的观点阐述一遍。 驴子重复一遍爆音术法门文字,准确无误后,转身呆头呆脑走了。 张闻风又尝试几次,仍然没有拿捏到门槛,见天色大亮,鸟雀在树梢叽叽喳喳,便脸色平静把这张旧黄纸笺收进怀里,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他又不迂腐,所谓秘法当然是外面的人知道得越少越好,而且爆音术有一个弊端,对方若是有了防备,就不能做到出其不意,起不到甚么作用。 把两部邪术册子翻阅浏览了一遍,再没发现夹页。 放下册子,拿起露水润湿的钱袋捏了捏,再扯开细索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些零碎银子,略过三张银票和黄纸符箓,他捡起地上的小木盒。 盒子表面显得很光亮,应该是物品主人经常拿出来摩挲的缘故。 摇了摇盒子,听得有沉闷的硬物撞击“咚咚”声。 再放到耳边仔细倾听半响,没有细微爬行杂音。 他把盒子放地上,飞快揭开盒盖,里面有一个更小的锦布袋子,没有害人的毒虫之类,轻按检查一下,锦布袋里装的是三个硬物。 捏起袋子细索两端拉开,扯开袋口。 露出里面三颗亮晶晶温润流转的扁平淡白玉石,光光滑滑,半截大拇指长短。 “这是……灵气石!” 第39章 张观主剑术确实了得 张闻风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看过半部灵物辨识,一搭眼,认出这是修行界大名鼎鼎的灵气石。 这是用途很广泛的好东西! 可辅助修炼,可用于布阵、炼丹等方面。 当然灵气石最大用途是作为修行界的货币使用,玄木师祖曾经在密室留下过一堆,可惜……他现在又有了三颗。 把装着灵气石的袋子放回小木盒装进袖口收了,就像是拿回自己的物品一样自然,其它东西没什么看头,他把所有物品放回栾廷三口袋,包括那三张银票。 匪首是他斩杀,战利品对他有用的就拿了,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不再是布衣白身,成为了道录分院一员,考虑问题不用再像以前谨小慎微。 该做的面子工夫他也会做,不是留下了三张银票吗? 道录分院的某些规矩,他还在慢慢了解之中。 又走去倒毙的女贼身侧蹲下,细细搜查一阵,除了暗器筒、暗绿珠子、汗巾、几块碎银子等零碎物品,再没其它特殊物品。 老瘸子过手拿走一小叠银票,黑驴全程看在眼里,转头便传音告知了他。 黑驴很拎得清它是跟着谁混,不会因为一头母驴娘子就晕头,再则真正能做主购买母驴的只能是观主老大,老瘸子最多有提议权。 张闻风没有揭破老瘸子的作弊行为。 在宿体的印象中,老瘸子没亲没故,是一心一意为了道观着想把道观当家的自己人,除了偶尔去镇上喝几杯消遣,今后会终老死在道观。 前观主他师父羽化前,还一再嘱咐他要善待老瘸子,替老瘸子养老送终。 他想看看老瘸子要如何处理那叠银票? 钱财动人心,也是一面照心镜。 二师兄从厨房出来,招呼一声:“观主,用早膳了。” “来了。” 今日的早课得等会补上,现在灰头土脸没一处干净的,不适合进殿礼道。 吃罢早膳,洗沐干净,换上新道袍和新布鞋,与同样清洗干净的二师兄大开正殿门,加三支蜡烛照得通亮,给长明灯添油,擦拭器物之后焚香做早课。 殿内宝相庄严,香雾缭绕,吟经声如天籁音。 殿外贼匪伏尸,惨状血腥,黑驴站立如雕像。 做完早课,打发二师兄跑一趟城内,拿他的纸条去道录分院找伍院主或傅孤静。 他必须坐镇道观,免得再出岔子。 漏网匪首找上门来伏诛在山上,案子可以说是彻底了结。 他应该能够安生修行一些日子,待他慢慢将修行基础补上,顺便再将灵泉水源所属地块买下,做为道观今后传承基业。 他苟在山上念经种田,提升修为揣摩法术,不亦乐乎。 大半个时辰过去,他在殿内盘坐打坐调息,恢复了大半修为。 听得外面老瘸子的招呼声,张闻风睁开眼眸,神色恬淡飘然起身,走出大殿门槛,见到傅孤静、云秋禾以及戴着短纱笠帽一身白袍的沈思联袂而来,二师兄脚程没他们快,估计还要过一会才能赶回来。 见礼寒暄两句,傅孤静笑着调侃道: “张兄弟,你做得可不讲究,伍院主昨儿个差不多忙活了一宿,布置安派画像和张贴事宜,把那群画师催得鸡飞狗跳,道录分院的下属派遣到处跑,你一个人闷声不响把事情包圆。 你自个说说,那些赶工出来的画像,贴哪儿去?兄弟们还干不干活了?” 云秋禾抿嘴笑,绕过台阶去查看晒麦场摆着的尸身。 确实,今儿早上听到消息,伍院主忙叫人通知熬了通宵的画师去歇息。 要是让画师们知道熬一晚上做了无用功,还不暗地里气得七窍生烟,鼻孔冒泡?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张闻风摊开手,满是无奈:“我苦口婆心劝三个贼子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好话说尽,他们不肯听,非得赖在我这小小道观,我也是没法子,只能拼尽全力超度了他们,实在不想抢兄弟们的生意,见谅见谅!” 傅孤静哈哈大笑,叫道:“张兄弟这样说话就对了,要不成天见的把道祖挂嘴边,听得我……” 张闻风提醒:“傅兄慎言,此乃道观所在道祖面前。福生无量天尊!” 傅孤静忙肃容面向道观垂首请罪:“弟子无状,系无心之语,请道祖勿怪,等下公事忙完,弟子奉香请罪!道祖慈悲。” 他求长生,心底里对于道祖崇信有限度,却也不能落人口实。 一个小小插曲过去,开始做正事。 黑驴嘚嘚凑近,把鼻子伸到旁观的云秋禾胸前嗅了嗅,好香。 云秋禾用芊芊素手摸了摸温顺的驴子脑袋顶门,笑道:“张观主,你们道观连驴子都好特别,不用系绳子,任由它四处溜达,不怕它跑丢了?” 张闻风瞥了一眼蠢萌蠢萌装可爱的牲口,道:“它有灵性,丢不了。” 它还会说话呢,个色驴匹。 黑驴又嘚嘚跑到张闻风身边,拖着他衣袖传音:“有人来了,好几个。” 张闻风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五更天前,山上起大火,好多树木都烧焦了,数里外镇子上巡夜的更夫应该是看到了。 “没事,随他们上来。” 张闻风不打算出面,有傅孤静几人在,他不用费口水。 傅孤静这次没有把尸体给剥得光光的,用不着了,上次是为了找出贼人的证据和蛛丝马迹,才查的过细,他翻看着栾廷三的尸身,口中啧啧赞叹: “张兄弟真有你的,当胸一剑,威力不同寻常,了不起的剑术!” 云秋禾点头赞同:“正面对决,很厉害的一击!” 都是行家里手,能够通过前胸后背的贯穿伤口,以及流淌出来的内脏碎片,看出许多东西来,傅孤静经验丰富,能够多看出一些不同。 他翻看匪首双眸,暗自点头,张兄弟又用那面低阶法器镜子阴了栾廷三。 沈思戴着笠帽一直没有说话,他原本打算今日返程,听得那个他瞧不起的乡下小道观张观主,把漏网的匪首给摆平了,心生好奇便跟过来看一眼。 微微转头瞥一眼神色自若的张观主。 修为不高,剑术确实了得。 虽然张观主的画技独树一帜,他尝试了根本摸不到窍门,却不会低头向张观主请教学习,画技只是修行之余消遣,修心养性的辅助,哪是修为剑术可以比拟的? 对这位神秘的张观主有了些高看。 能够越级击杀化炁境中期匪首,算他厉害! 张观主神色如常,口中解释:“都是道观众人齐心杀敌,我取了点巧,栾廷三他们几个运气不济栽了。等会带你们去后院看看,差点没把师祖传下来的基业烧光,当时情形真是好险!” 老瘸子在一边稍远处听着,观主行事不张扬,很稳妥,他放心了。 毛头小伙子能有这份养气稳劲,老观主看人眼光真不错。 东南边上山口子传出几下拔刀出鞘,和紧张的喝叫声:“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害人性命,还不束手就擒!” …… 第40章 种田怡情,并不是天天挑粪 傅孤静几个都是高手,站位很有讲究,早片刻前他们就发现有人上山,当然没有驴子发现得早,谁叫人家闲得没事到处溜达? 面对齐涮涮的几双目光盯视,上山来的三位游檄很是吃不住劲。 匪人太多,看着都是高手,他们心头打鼓不停。 晚上快五更天时候,就有人发现仙灵观方向山顶起大火,没谁敢摸黑上山来,谁也不知山上出了甚么大事,直到太阳老高,负责这片治安的游檄受不了镇上多人议论,他们必须上山来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否则真出事了,城里责问,他们怎么回话? 云秋禾见身为地主的张观主似乎不想出头,便摸出银色令牌,走过去,道:“这个案子道录分院接手,你们管好自个的嘴,安抚其他人,不许上山多事,明白吗?” “是,是,明白,大人请放心,没人会上山打扰,小人告退!” 游檄头儿自是认识道录分院的执法卫令牌,如蒙大赦,领着手下赶紧下山去了。 太惨烈了,血腥遍地,还有尸首分离,他们哪敢参与? 真是日了怪,短短几天时间,镇上这片出了两桩死人案子,太邪门。 张闻风注意了一下,身上有鬼名叫顾全的游檄没在其中。 傅孤静继续忙着,把匪首身上的物品全部掏出摆在地上。 他能够通过还有些潮润的三张银票分析出来,张观主搜了尸体,这是明摆着的,三张银票第一张正面潮得均匀,是面上的,中间那张边缘处润,与第一张的湿度重合,底下那张背面有细微泥土,边缘处稍湿。 种种线索比较分析,能够得出结论: 张观主没有抽拿银票。 打开两本册子翻了翻,傅孤静笑道:“银子和其它东西倒是在其次,这些个邪道功法,害人的东西,必须要交上去,不得私藏,上头很重视此事。” 话已经暗示得很直接了,除了邪道功法,银子和其它物品可以拿啊兄弟。 张闻风神色平常,下次他便知道其中的规矩。 好处可拿,不可说。 傅孤静继续检查女贼尸体,看着左边太阳穴凹陷那么大一片,沾着血污变形的头颅,他有些搞不明白,这是什么重武器造成的如此巨大伤害? 见张兄弟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多问,谁能没有一点秘密呢? 待查看最后一具尸首分离的白僵尸时候,低声道:“活尸,少见啊。” 把铁钎用力拔出来,好奇问道:“你们道观谁还使这个?” 老瘸子上前,接了铁钎,陪笑道:“小老儿用来烧火的火钎子,仓促间顺手抓了对付贼人,让大人见笑。” 傅孤静打量一下没有受伤的跛脚老头,竖起大拇指笑道:“您这是宝枪不老啊!中平枪,顶顶厉害!” 他能通过伤口的角度,老瘸子接过铁钎下意识的架势,判断出对方路数。 “哪里哪里,您谬赞!” 老瘸子笑得合不拢嘴,是个男人都喜欢别人赞宝枪不老,雄风不倒什么的。 云秋禾不懂师兄和半拉老头嘿嘿笑个什么鬼。 这边弄完,二师兄右手抱着一大坛子高粱酒,肩膀前后搭着两个葫芦,左手提着一挂鲜鱼、鲜肉跑了回来,早上老瘸子特意给了零散铜子,嘱咐老二去城里时候顺便买酒买肉,要好生庆祝一下三人杀贼历劫。 至于衣服方面倒是不甚在意,有得穿不露腚就成了。 两个葫芦是观主需要的物品。 傅孤静忙完把所有证物另行装了,云秋禾轻车熟路打包尸体,净手之后,几人去道观上香,拒绝张观主留他们喝茶吃饭的邀请,携带物品匆匆回城去了。 伍院主还在等着结案,他们不能久留。 道观三人一驴忙活半个上午,用清水、笤帚、锄头清理干净晒麦场的血迹污秽。 又填了好些泥土,来回碾压平整焕然一新才罢手,看着舒服多了。 午膳有酒有鱼有鲜肉,很是丰盛,老瘸子特意给驴子倒了一海碗高粱酒,放到一边地面,犒劳驴子表现出来的灵性。 老瘸子很感慨:“别人家的狗子会看家护院,咱们道观的驴子更胜一筹,还会帮忙打架,恶造得很,所以啊,今后驴子也是咱们道观的一员。” “对,驴子有功劳。” 二师兄附和。 黑驴尝到酒味,也就不客气,呼啦呼啦把酒水喝得点滴不剩,很是豪爽。 桌子上观主一般不喝酒,即使喝也是一小碗浅尝辄止。 二师兄最多三碗便不肯再喝,也学奸猾了,老瘸子找不到酒伴,见驴子喝得爽快,他瞧着新奇,便再给驴子倒了一碗,一人一驴喝得痛快。 张闻风在饭桌不怎么讲话,除非是酒席应酬,他吃好放碗出去。 洗脸净手后,便去了西殿喝茶琢磨那门法术,过了一阵,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老瘸子的笑骂:“驴日的,喝醉了酒品不好,还撒起酒疯来哟。” 起身出门,见得饭堂外面,跌跌撞撞的驴子一头栽倒地上,竟然醉翻过去。 这可能是驴子第一次在地上躺平了睡觉。 始作俑者老瘸子拍腿哈哈大笑,他也喝高了,歪歪倒倒路都走不稳,见观主脸色平静看着他,老瘸子咳嗽一声,缩着脖子溜进厨房不出来。 不知为甚,现在的观主风哥儿老练稳重得让他玩笑开大了之后,感觉心虚。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成了修士神仙人物,到底不一样啦。 下午,张闻风与二师兄打着赤脚,用粪箕一起挑土粪,给整平的土地撒一层沤好的黑色土肥,再用铁锹和锄头开挖垄沟,做成长条的麦垄。 然后一人用尖嘴锄头开坑,另一人提着竹篓子,撒放早就挑选好的麦粒种子,拉拔一下泥土盖住。 这都是体力辛苦活,反反复复,两人有修为在身也累得腰酸。 坐在田坎树荫下歇息喝水时候,张闻风指着西北方向一划拉,道:“我打算把那两座小山头,还有那一片林子,全部买下来,作为道观产业,开垦之后种上果蔬、稻子、玉米、朱薯、麦子等……” 二师兄一口凉水呛到从鼻孔喷出,咳嗽半响才停息。 观主好大气魄,把他吓着了。 张闻风笑道:“当然不是咱们两个亲力亲为下地耕种,否则不用修行都干不过来。 我打算在南边矮山包建五六座砖瓦房屋,道观至少要招收二三十个学徒,这只是第一批,后面看情况再定,逐年考核不过关的学徒打发一百文钱回家,三年之后转为正式的道观弟子。 不多开垦一些土地,不够他们劳作体验生活艰辛,前期可以请附近的农户开垦干活,咱们开工钱。” 他傻啊,才会把自己整成一个地道的农夫。 种田怡情,并不是要天天挑粪。 修士当然还是以修心练功,提升修为为主。 …… 第41章 你想长生吗?(求追读) 二师兄听得要招收二三十个学徒,他合计片刻,道:“咱们庄里,可招不齐这么多人。”能招到五个合适的就不错了。 “先尽咱们张家庄招收,不够的放开范围,十乡八里的村庄都可以去考核,只要资质合适都要,待遇一样不分彼此。” 张闻风开导这位循规蹈矩厚道的堂兄,道:“修行不仅仅是烧香念经做早课,也不仅仅是在田间地头劳作,现今正值灵气潮涨,新旧交替,机缘四起、长生可期之际,必须得立志,心有多大,脚下的路才走得宽广,你也未必没有进入化炁境的一天。” 二师兄喃喃道:“立志……立志吗?” 他做梦都想要走进修仙世界,却左右不得法子,前途茫茫两眼一抹黑。 “对,先立下宏愿大志!你想长生吗?” “想,当然想了。” “大声点,你想长生吗?” “想!” 很大声,矮山上的林子里,鸟儿吓走一群,叽叽喳喳骂着听不懂的鸟语。 想就对了,这就是立志,树立强大的信念。 张闻风决定在后面的日子,让师兄再加强信念,不疯狂不破境。 有灵泉水的辅助,应该、或许可以造就一个化炁境修士。 新旧交替大变之世,他不可能真的苟在山上安安静静的修行,他那美好的愿望终归只是愿望,他必定会卷入各种是非纷争,这点不需要花费太多脑子都能想到。 大变即大乱,谁都不可能安生坐享其成。 越是修士,越将牵扯到是非漩涡,不是想安分守己过日子就成。 麻烦事不会放过青暝天下任何一个修士,唯有去争取变强,方是应对之策。 师祖在书册中告诫:“你不惹事,事将会来惹你,躲不掉,唯有面对。” 他需要有自己放心交付后背的帮手,替他打理基业,二师兄不管是心性还是性子上,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一切得等二师兄进入化炁境,否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空想。 在这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灵泉水的秘密。 除了发现灵泉水的驴子。 驴子在太阳底下沉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翻身爬起来,坚硬的晒麦场地面硌得它骨头生痛。 它嘀嘀咕咕抱怨,整不明白人类为啥非要躺下来睡觉。 站着睡觉不香吗? 它是第一次喝酒,以前老是偷听老瘸子吹嘘江湖故事,好像故事中的大侠就没有不好酒的,酒壮英雄胆,三碗烈酒通大道,豪情激烈、柔情似水都有酒相佐。 它吃过之后觉得也就那么个味,辣嘴辣喉咙。 运转妖气消去酒力后劲,这对来说它不是甚么难事。 它是想体验一把大侠畅饮的豪情,没有使用妖气作弊而已,醉卧道观君莫笑。 听得厨房内鼾声如雷,探头看去,老瘸子醉倒在柴火坑里歪睡着了。 驴日的老货,和驴爷比酒量,醉不翻你。 驴子颇有些海量无敌的得意,嘚嘚快意跑下山,见到观主和二师兄坐在田坎上闲聊,两双眼珠子朝它看了过来,驴子忙趟着溪水往西头树林子奔去。 喝醉了它也知道丢脸,幸亏它脸上都是毛,看不出来脸红。 跑到自个发现的水潭岩石上方,驴子正想昂首高歌一嗓子,抒发它酒后痛快和涌动的诗情画意,突然怒目圆瞪。 好大的胆子,敢到它地盘上偷水喝。 更让它恼火的是那只灰毛肥野兔,还在边上鹅卵石拉了一堆颗粒粪便,观主会生气的! 野兔见它来了也不躲避,大刺刺蹲那里与它对视,小眼神中充满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无须再忍,驴子张开嘴巴,对着数丈外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野兔一个哈气。 野兔“咕”一声惨叫蹦起六尺高,“吧唧”一下重重摔在石头上,弹了几下,灰色眼珠子翻白,四肢抽搐着晕死过去。 “敢和驴爷抢地盘,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驴子很满意观主教会它的爆音术,其实它也不知死字怎么写。 多好用的法术,张开嘴巴随便一个哈气,便撂倒胆子不小的野兔,否则让它这么大个头在林子里追逐一头灵活的野兔,太难看了。 小心地用蹄子清理掉野兔粪便,驴子喝饱清凉甘甜的泉水,浑身舒服。 咬着野兔背颈皮,一甩一甩涉水而下,转了几个弯,再爬上坡坎,把肥硕的野兔子放到还在偷懒扯谈不干活的观主面前,迎着观主和二师兄有些惊讶的眼神,驴子脑袋快昂到天上去了。 我骄傲了吗? 我并没有,我只是习惯昂头仰望高空。 “还是活的,好家伙,你怎么捉到的?不会是兔子撞树上,你捡来的吧?” 张闻风提起可爱的野兔子耳朵掂了掂,上了秋膘的野兔真肥。 没有踢得头破血流的伤痕,他如是猜测着问出声。 面对观主不负责任的胡乱污蔑臆测,驴子不满地压低脑袋“啊呃”几声抗议,传音道:“我用观主你教的爆音术,哈一下就轻松收拾它,哪用得着捡现成的?观主老大,等空闲了你再教我两门法术,要得么?” 驴子态度很诚恳,它还要找观主学其它本事,不能表露出丝毫骄傲,虽然它很想骄傲。 张闻风这一惊非同小可,驴都学会了法术,他还没摸到边呢。 不行,今晚上得多花些时间研究爆音术。 连头驴子都不如,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他传音答应一声,打了个哈哈,对二师兄道:“咱们晚上加餐吃红烧兔子肉,黑驴运气不赖,出去溜一圈都能逮到猎物。” 二师兄探手摸了摸驴子顶门毛发,表扬道:“咱们道观的驴子,比别人家专门养的猎狗还强,除了看家护院,还能打猎了。” 什么话嘛,拿它和蠢笨的狗子比? 驴子腹诽一句,从观主那得了准信,也不与比喻不当的二师兄计较。 它咬着兔子皮一甩一甩往山上走去,让老瘸子好生看看它的本事,告诉老瘸子中午的那顿酒不是白喝的。 美好的生活从学会法术开始。 它憧憬着有一天自己有了飞天遁地之能后,要和观主一起行走江湖。 它行侠仗义,做个人人称道豪情万丈的驴大侠。 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母驴。 ……戏文里,是这样说的。 第42章 一头驴子的江湖梦(求追读) 晚膳过后,趁着晚课开始之前的空暇,张闻风与驴子走去山下东边林子里。 指着前面三丈高枝头闹腾的归巢鸟儿,传音道:“你用爆音术试试,我看你使得怎样?” 驴子以为观主要指点它法术施展得对不对,欣然张开嘴巴,露出白牙,对着毫不知情的一只蓝黑相间羽毛的雀鸟哈了一下。 张闻风用灵眼术看到一团无形波动,突然在雀鸟头上爆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那只遭殃的雀鸟,石头一样朝地面掉落,吓得其它鸟儿四处飞逃。 闪身接住鸟儿,张闻风察觉比鸽子稍小的雀鸟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把震成脑震荡的可怜鸟儿放到地上,走开几步,对驴子道:“你朝我左边耳朵施放一记爆音术,我瞧瞧威力如何?” 指了指左耳,他已经能够控制青木化波术充塞耳孔的厚薄。 驴子越发佩服观主的本事,毫不客气对着观主一喷。 张闻风注意观察驴子施法的细微动静,左边耳朵“嗡嗡”一震,他用指头掏了掏发痒的耳孔,朝驴子点点头,道:“还行,学得不错,最好是嘴巴不要张开太大,你那长耳朵不要抖动,要悄无声息地施法。” 真是个人才,不,真是驴才! 早上好玩一样的教它,驴子好玩一样就学会,施展的威力不比栾廷三用出来弱。 驴子闻言大点其头,观主就是观主,一下子给予它受益匪浅的指点。 “说说,你是怎么理解的爆音术?用真实感受说出来。” “真实感受啊……就是像观主你说的施展传音术差不多,把音波压缩一下,再解除压缩释放,观主,是不是我施展的方式还有不对?” “差不多吧,今后得加强练习,对了,你不能对道观的人使用法术攻击。” “明白,不能把法术用来对付自己人。” “很好。你说说,你今后学会法术之后想干嘛?有什么打算?” 既然起了话头,观主想趁机听听驴子的心里话。 观其行听其言,他再决定教不教驴子其它法术,法不可轻传。 “打算啊……观主老大,我想学好本事后,能不能跟你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诛杀邪恶贼子强盗,做一个人人敬仰的驴大侠?” 听完驴子的心里话,张闻风用十年修炼的养气工夫镇压住内心震惊,和差点笑出内伤的情绪波动,鼓励地拍了拍等待肯定的驴子脑袋,多好的想法啊。 能如此想他也放心多了。 人家还是个孩子,每个少年心中曾经都有过一个行走江湖的大侠梦。 白纸一样的心灵,他今后得时常进行提点教导。 从开始的路子就不能走偏走歪了。 特别是老瘸子,满身的江湖习气,驴日的、老子等粗话常挂嘴边,人家是长辈他不能太过严厉训斥,但不能让老瘸子把单纯的驴子带到一门心思找母驴娘子的歪路上去。 得帮助驴子树立正确的世界观、驴生观,鞭策、鼓励它走正道。 张闻风深感任重而道远,笑道: “可以!你行的!” 得到肯定的驴子“啊呃”嚎了一嗓子,表达它的兴奋之情,用脑袋顶门蹭蹭它的驴生导师观主老大。 “既然你有这份志气,我便再教你一招攻击法术:青木刺。” 张闻风脸上微笑,从怀里掏出册子,翻到记载木行基础攻击法门的“青木攒刺术”,逐字逐句念给驴子听,浅显地解释一番,他揣摩过手中的功法册子,对于青木攒刺术有一些自己的理解,虽然目前他还使不出来,修为太弱了。 或许驴子这个天才学会了呢? 驴子听罢,又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木头木脑思索着绕树木在林子里转圈。 地上的鸟儿终于苏醒,拍着翅膀叽喳直叫,歪歪斜斜飞起差点撞树上。 它简直是吓坏了。 …… 事实证明,驴子对于青木刺法术学习一点也不天才,它费了两天时间也没掌握。 听了驴子的请教困惑,张闻风安慰它不要着急,慢慢修炼,切勿操之过急,或许是理解不够,得多花些时间揣摩等等,他自己其实还在苦恼爆音术的施展。 他懊恼地发现自己连一头驴子都不如。 当然他很沉得住气,按部就班地做功课、修行,用葫芦打来的灵泉水冲泡茶叶,日常饮用的都是灵泉水,每天早晚课后拉着二师兄在西殿喝一壶。 麦子下种,菽豆还没完全成熟,芸薹不急着育苗。 正是稍微农闲时候。 二师兄每天都忙得脚不落地,自从观主醒醐灌顶提点他发宏愿立大志之后,他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充满干劲,拿着观主交给他的测验法盘,在张家庄宣讲道观的新规矩。 两天时间便测试完所有适合年龄范围的孩子,最后挑选出来五人。 面对各种亲戚套近乎想塞人的行为,他一律拒绝,公事公办。 他性子耿直,认定的事情不怕得罪人,即使观主的大兄家孙子资质不符合要求,也坚决拒绝没有收录,事后与观主道歉。 观主笑着鼓励:“善!秉持本心,方得始终。” 二师兄对于观主越发佩服,这才是修道之士该有的宽广胸怀。 守规矩,不浮于表面; 秉公心,事事必躬亲。 同时从张家庄找来一帮木匠、泥瓦匠等十余个沾亲带故的手艺人,与观主、老瘸子一起当面锣对面鼓,敲定矮山头要修建的围墙、场坪、牲口院子和六座住宅院子的工期和价格。 至于山顶后院全面整修改建,等山下建造完成再说,暂时还能住人。 观主交付一张十两银票的定金,下方矮山开始进驻,开工伐木打基买砖石。 因为所建宅院要住进从张家庄挑选出来的娃娃,手艺人们当着老瘸子这个老辈子面,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偷工减料,他们要拿出最好的手艺,干好自家的活计,绝对不丢了老张家的脸。 矮山做活的手艺人每天回家歇息,在山下搭了临时棚子开火做饭。 他们不影响山上的清净,再则年纪轻轻的观主做事大方,不扣扣索索,银子使得足够。 驴子溜达着时刻守护它发现的那座水潭,不许其它野物染指,教训了侵犯它地盘的黄皮子、刺猬、耗子等家伙,同时也监督做工的人类。 第43章 钱财动人心也能照人心(感谢支持) 老瘸子和二师兄跑了一趟城里,花半天时间,买回来一头干活公牛。 今年整个冬天没有耕田重活计,养着牛磨磨面,培养感情,来年开春好使唤。 吃完晚膳,老瘸子特意叫住先放碗筷要离开的观主,道:“风哥儿,稍留步,老叔有点事与你说。” 张闻风又重新坐下,笑道:“瘸叔,有甚事?” 老瘸子抓了下后脑勺,坐在椅子上嘿嘿一笑:“风哥儿,你做事大气不婆婆妈妈,我也就直说,前儿个早上我翻找女贼身上,落下七张银票,现在正是需要用钱时候,我把银票全部给你。” 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银票,递给看着他的观主。 二师兄看着花花绿绿一叠银票,吃惊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担心观主生气。 老瘸子做事太不地道,怎么能私藏银票,还这么多? 张闻风稍一迟疑,双手接过银票,这一叠七张出自四个不同钱庄,有三张一百,四张五十的,总共合计起来有五百两银票,好大一笔款子。 强盗生性多疑,不肯把银子放一个篮子里,担心出问题全部打水漂。 结果连命都丢山上,人财两空。 舔着酒碗的驴子瞥了一眼银票,张数没错,它不识字,认简单的数没问题。 “瘸叔一番好心我怎么会错怪?您是担心我年轻不懂事,把银票全部上交官府,所以替我保管了几天。那天傅道友也暗示过了,银票可以不交,所以咱们用着不亏心,多谢瘸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张闻风心中石头落地。 人心经得起考验,钱财动人心也能照人心。 收了银票,站起身抱拳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老瘸子忙起身一把扶住,乐呵呵道:“咱们自家人,不兴这套。” 其实心头非常受用,观主就是有水平。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最好是能写下来做一个条轴挂在饭堂,能够时常看看,图个乐呵。 驴子伸出脑袋用力顶了顶老瘸子受过伤的肩膀,把口边滴答的酒水擦他身上。 跑过江湖的老瘸子,不是手脚不干净的宵小之辈,它没有看错人,否则,它的江湖梦要蒙上一层灰尘了。 “哎呦,你个驴日的,专挑老子还没好的肩膀撞,老子没钱了,还给你买个屁的母驴娘子?明日里酒也没你喝的份啦。” 老瘸子好心情没有维持三息,被驴子横插一嘴破防,他一脚没踢到灵活跳开蹿出饭堂的驴子,骂骂咧咧开始收捡碗筷,败兴的玩意。 二师兄脸上露出笑容,忙抢着要清洗碗筷,让瘸叔坐下歇歇。 张闻风走出饭堂,心情很舒畅。 西边火烧云照耀得天地间红彤彤的,明日是个太阳天。 起房子选秋冬天最好,不会阴雨绵绵的讨厌。 拾阶蹬上道观前方场坪,负手踱步,银票有了,他在思索购买西北边两座山头,以及后续如何开发利用等问题。 驴子转一圈回来,传音道:“观主,有好几个人上山来了,还抬着一个人。” 张闻风点点头,山下做围墙建院子的张家人轻易不会上山,此时天色将黑,都忙着收工要赶回五里外的庄子各回各家去,这个时辰谁上山来了? 他仍然负手散步,没去山路口。 约一个字时间(一个字等于五分钟),一行七八人气喘吁吁爬了上来,用木架绳索裹棉被抬着一个人上山很费劲,还带着竹篮、背篓等物品,其中有老人。 道观大多建在山顶处,用老修行的话说,离天更近,离红尘更远。 便于道者清净修行养心,磨砺自身,自食其力。 和尚庙则多喜欢建在山腰和山下,方便香客来往,多结善缘,当然也有建在山顶处的寺庙,世事无绝对。 一个拄拐被年轻男子搀扶着的头发灰白老汉,汗水涔涔,几缕乱发粘连在额头挡住了部分视线,气都喘不匀,急忙叫道:“前面可是……可是张观主,还请……张观主请救命啊!” 老汉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喘,一时上气不接下气,放开拐杖直往地面跪去。 搀扶着老人的年轻人抬了一下,忙也陪着下跪。 “可使不得!” 张闻风摸不到对方的来路,只看出是一群凡人,其中有三个汉子孔武有力。 他闪身眨眼间从台阶上掠到老人前面,震得几个汉子目瞪口呆,张闻风伸手一把搀扶住要行大礼的老人,不使老人膝盖落地。 让老人下跪是要折损功德,甚至折寿的,这里涉及许多忌讳。 有些老人急着求人办事,所谓病急乱投医,不懂这其中的讲究,以为大礼相求是诚心,其实有逼人出手救命的嫌疑。 “先说说是甚么事?……你来说,不着急,慢慢说清楚。” 张闻风见老人眼泪鼻涕糊在脸上,急切间喘着说不上话,使劲弯腰咳嗽,便伸开手,拍了拍老汉后背,看向边上的年轻男子,温和问道。 不弄清事情原委,他哪能胡乱答应救人? 他是道士,虽然懂些医术草药,却不是医生郎中,命不可乱救。 年轻男子紧紧扶住咳嗽老人一条胳膊,急道:“我大兄……听说撞了脏东西,有位高人指点,说您这里能做法驱逐……” 即使再着急,他也不敢说出那个“鬼”字,太吓人了。 话没说完,后面抬着的木架子上棉被蒙得严实的那人,发出微弱声音:“是您……小人是镇上游檄顾全……” 张闻风明白了。 他上前揭开棉被一角,露出面色青黑骨瘦如柴眼眶深陷的一个汉子,还真是他指点过被鬼缠身的顾全,才几天不见,竟然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在对方惊喜的注视下便又盖上棉被。 顾全精血亏虚厉害,盖着棉被都冷得浑身打哆嗦。 厨房内忙活的二师兄和老瘸子连手都没顾上擦拭,油水滴答跑出门。 他们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闹哄哄的。 老瘸子顺手摸了一根烧火棍在手中,他擅使棍枪等长武器,见到那老汉,愣了一下把棍子戳手上当拐杖,快步颠着跑来叫道:“顾老哥,你们这是干啥?出啥事儿啦?” 年轻时候的瘸子还不是瘸子,曾经是横行镇上的一名青皮混不吝汉子。 与看着比他老了许多,其实年岁相仿的顾老汉是打过架的交情。 …… 第44章 道家有三不救 顾老汉受了张闻风输入的一丝丝元炁,身躯直了起来,听得年轻的张观主吩咐“把人抬到厨房饭堂里去”,他不及回应老瘸子,忙让几个晚辈小心抬人去照做。 知道张观主肯出手救人了,这才用袖子擦拭一把眼泪鼻涕,对走近的老瘸子勉强露出个笑脸,道: “是方哥儿啊(老瘸子大名张宜方,前面有交代),哎,说来话长,我家大儿遭了脏东西,高人指点说得做法事驱逐,先看看张观主怎么说吧,咱们哥俩等下搭话。” “顾老哥甭急啊,人吃五谷六米,谁不遭个三病两痛?肯定有法子的。” 老瘸子安慰几句,他可没说观主一定有法子救人。 这家不行去那家嘛,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他杵着木棍随着往饭堂小跑,高声吩咐厨房那边站着的老二,赶紧把饭堂的桌子椅子推到边上整一整,腾出地方来,中间摆上几张条凳放担架。 泥砖茅屋饭堂当初建得不小,十多个人加上担架能打开转转。 张闻风吩咐拿火盘来,赶紧在担架边上生起木柴旺火,二师兄飞快往厨房跑,老瘸子让挡路的年轻汉子们往边上让,他点了几支蜡烛和油灯照亮。 木柴升起火头,烧得噼里啪啦响。 张闻风上前轻轻拉开裹着的棉被,示意半睁开眼还清醒着、只是冷得浑身发抖的顾全不要紧张,解开棉袍布扣和中衣,扯下来胸口衣襟往下看。 四处高举的蜡烛照耀下,只见从顾全后颈肩膀往胸前,乌黑泱泱的一大片。 当初的鬼眼宿魂症状完全散开,乌黑像活物一样似乎在蠕动。 其它皮肤惨白,形成极为惊悚的对比。 四面围观的年轻后生有好几个吓得倒退,其中一个惊叫一声:“鬼啊……” 被一个脸色黑红身材魁梧的汉子劈手一巴掌摔在脸上,堵住了后面的话。 当着鬼喊鬼,容易遭鬼上身,他是在救人。 顾老汉自是看过顾全这副惨样,又止不住流下老泪。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随着张闻风手指接近,浓郁乌黑色往两边淡化让开,露出仿佛碰撞过后留下的那种青紫色皮肤,无声叹了口气,缩回手指,把衣袍扣好,棉被裹好扎紧。 强撑着的顾全眼睛一合,又昏昏沉沉睡去。 张观主回头,皱眉问道:“怎么耽误到这个时候才送来?都请谁给他看过?” 他心里明镜似的,鬼眼宿魂突然恶化,是顾家去了其它家烧过香。 实在没辙了,才想起送到这里碰碰运气救命。 病人家属最怕救人的郎中皱眉头,说出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话。 顾老汉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再也稳不住身子往下跪去,这和先前下跪做样子不同,这回是给吓的,万念俱灰,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阿爹!” 举着蜡烛的年轻人一把没搀扶住,惊叫。 老瘸子手快,一把捞住顾老汉稳住,喝道:“都他娘看着干啥?抽张椅子来。” 几个汉子手忙脚乱搬椅子过来。 张闻风没当过医生,不知自己一句话威力如斯,差点把个提心吊胆的顾老汉吓死,他上前一步,扶住顾老汉肩膀,道:“还能治,只是比较麻烦,我只有四五分把握。” 他少说了两分,这种替别人擦屁股的事情很麻烦,他不想沾手。 顾老汉听到这话,又活了过来,噌一下站直。 他反手抓着眼前的张观主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哀求道: “都怪老汉一时糊涂,没能在初三那天晚上把人送到山上来,您发发慈悲,一定要搭手救救我可怜的儿。老汉猪油蒙了心,想着您年岁轻,名声小,便带着小三牲祭品去了贾老道那儿,想着贾老道是您大师兄,道行高深,唉……” 张闻风不听这些理由,他前世听多了救人不成,反被闹得鸡犬不宁的例子。 弄到现在这地步,顾全目前只一口气吊着,精气一直在流失,估计熬不过凌晨五更去,他没有十成把握做法事驱鬼,救人风险太大。 瞧这老汉的做派,作的成分很大,他不得不为道观名声考虑。 否则人在山上救没了,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再是修士,是道录分院的客卿执法卫又怎样?老汉在山上寻死觅活,或者干脆不活了,他也没辙,到时名气赔了心气不顺,冤不冤? “请我出手可以,但是我只有四五分把握,事先与你们说清楚,能救回来是天意,万一救不回来你们别怪我,必须立字据画押,或者,你们现在下山另请高明,或许来得及。” 他把丑话、硬话说前头。 能不出手他不想出手,没有斡旋余地。 老瘸子扶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手足无措的顾老汉,拍了拍肩膀无声安慰,对张闻风道:“风哥儿,你真有四五分把握救人?” 刚才病人身上的骇人脏东西,他也看了,知道这人几乎已经无救。 太可怜了,他想帮老友争这几分的机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万一能避免呢? 他也知道风哥儿的顾忌,不想沾惹不必要的麻烦上身。 张闻风一听这话,便知老瘸子与顾老汉交情很不一般,他颇为无奈,我的个老叔,您是老江湖插个什么手?添个什么乱哟。 道家有三不救,不信者不救,不诚者不救,大奸大恶不救。 顾老汉几乎占了两条,他拿什么救? 见观主默然,老瘸子心中有数了,对张闻风道:“风哥儿,容我与顾老哥商议几句,可怜天下父母心,顾老哥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风哥儿包涵则个。” “成,我去外面透透气,你们聊。” 张闻风脸色平淡,径直走出饭堂,紧着二师兄跟了出来。 两人走了一段,二师兄低声提醒道:“贾师兄道法高深,都救不了人……” 他是性格耿直却不愚蠢,懂人情世故,大多时候是不屑去理会罢了。 摇了摇头,张闻风低声道:“他们自己耽搁了时间。”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比前些天丰满的弯月,在偏南的天空出现。 这会原本是要晚课,今天又被事儿耽误。 默默走了一阵,二师兄有些担忧贾德安贾师兄,道:“明天抽个时间,我去贾师兄家里坐坐,驱鬼不成,很伤元气的,他年纪也大了。” 很有可能,还被顾家闹了一场。 张闻风点点头,补一句道:“到镇上带一挂鲜肉,不要空手去。” 他们师兄弟几个,大师兄贾德安擅做法事、寻风水、懂医术、会画符、能下棋、画山水,多才多艺,学得较杂,家住在离这儿十四五里外的另一个小镇附近。 他还阳找到的第一家,做法事阻挡他的那个老道士,就是大师兄贾德安,手中有两样师父赐予的法器,张闻风还阳后翻找记忆才知道他在那样情况下,竟然与大师兄打过一回交道,哭笑不得。 二师兄张闻行对卜卦、画符、风水、医道比较在行。 四师姐岳安言擅长医道、画符和操琴。 三师兄尚正擅长法事、画符、风水、医道,与大师兄一东一西离得有三十多里,倒不会有太多做法事生意上的冲突,然而两人关系不睦,听说断了来往好几年了。 作为关门弟子的张闻风,则是后来居上,修为最高,懂符、医、画、法事。 然而却没有一人能够学全师父的所有本事,让师父引以为憾。 …… 第45章 符水吊命 片刻后,老瘸子从饭堂探头出来招呼,两人又返回去。 顾老汉神色黯然,坐在担架前似乎认命,默默垂泪,不停用衣袖擦拭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 “请张观主施法救人,我大儿不论生死……与你无涉!” 顾老汉沙哑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叫一口唾沫一个钉。 边上的年轻汉子眼眶通红,不停擦着眼睛。 其他汉子个个神色悲戚,举着蜡烛站得稍远,脸转了开去。 生死有命,看天意,尽人事了。 张闻风心中暗叹,应一声,“成吧,我施法救人,尽力而为。”转身往外走,示意二师兄跟他一起。 生离死别最是伤人,他也没办法。 进了西殿,多加了三支蜡烛,把案桌照得通亮。 在桌上铺好裁切成形四指宽半尺长的黄裱纸,取一瓶最好的朱砂墨,倒了一点在砚台,拿起葫芦倒了一点灵泉水化开,取一支尖毫符笔,不急着扁墨,左手撑桌,他闭目缓缓调息静气。 二师兄一声不吭在三步外沉默看着。 约一个字时间,张闻风再睁开眼睛时已心无杂念,神稳气畅。 他用符笔沾了沾殷红如血的朱砂墨,笔走龙蛇先起符头,画出三道神牵意连的红勾,同时心中默念: “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一勾对应一句,三勾代表三清祖师,勾画间如有神助。 稍一停顿蓄势,再转而画符胆,口中默念相应咒语,手中符笔尖似有无形之气运行于纸上,行云流水,一挥而就成秘字,最后落符脚。 他前世学画的本意,是他爷爷为了让他能更好的掌握画符精髓和节韵。 一张前世学会的“丁已巨卿生机庇佑符”完成,心窍间有股酣畅淋漓的感受。 体内元炁活跃,隐隐然与外界产生某种呼应。 他能察觉这张成符与他前世画的巨多黄符有很大不同,身处青暝天下,比之地球多了灵气,功效更好是应有之理。 他放下符笔,盯着黄符中间符胆那个秘字组合的“佑”字。 突然心有所感,熟悉而玄妙的感悟渐来,忙对二师兄道:“把这道符烧在水中,喂病人喝下吊命,一个时辰后来叫我,快去!”推了推桌上葫芦示意。 语气到后面颇为急切,并微微闭上眼眸。 二师兄不敢怠慢,忙请了黄符,拿起葫芦快步离开。 他不识观主画出来的是一道什么符,天下符箓不知凡几,师父学究天人,传给小师弟一些特别的东西,也无可厚非。 他能通过观主画符的气场微弱感应,知道这道黄符很好。 以为观主精神消耗过甚,需要休息。 关好大门,二师兄匆匆来到饭堂,让老瘸子找来两个干净白碗,其中一碗盛满糯米,都放到桌上面朝东方,叫其他人全部到他身后或身侧不要挡着前面。 怎么烧符他知道,里面都有讲究。 点了香烛插在糯米碗中,口中念念有词,拿起葫芦倒了半碗水。 就着蜡烛飘忽火焰,点燃黄符举在水碗三寸上方晃动,不停默颂通用咒语。 那道黄符在火焰中卷起,有无形轻烟没入水中打旋。 待烧到后面一点扔进水中,黄符不熄烧到只留浅浅一层灰白符烬,二师兄端起符水白碗,走到火盆担架前,示意旁人揭开棉被,半扶起沉睡的病人,他伸出右手食指点在病人额头。 顾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尽管房子内烧了火盆,他还是觉得从骨子里的冷。 “喝了符水!一点都不要剩下。” 二师兄满脸严肃,符水是有时效性的,耽搁久了符力会流失。 “快,我儿把符水喝了。” 顾老汉知道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扶住儿子,与二师兄一起把半碗冷符水给顾全灌了下去。 冷得颤抖的顾全感觉到一股暖气自心头扩散,不过片刻,他再次沉沉睡去,却不再抖动。 伸手进棉被摸了摸大儿枯骨般的手背,顾老汉泪水又下来了,喜道:“有效果,他身上不冷了,我儿……有救了!” 二师兄心中有数,把空碗放回桌上,让人不要动桌上的香烛,自然烧尽。 他也探手摸了摸病人的额头,一碗符水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观主的道行已经超过了大师兄。 转身出门,见西殿灯火照映在窗棂纸上的身影保持一动不动,剪影一般,他便不去推门打扰,在外面不停踱步,防着其他人不知轻重打扰了观主。 殿内,案桌前。 张闻风双手掌心握着三颗珍贵的灵气石,站了一个青木桩,身上青雾缭绕。 他画了一张在地球上经常练习的“丁已巨卿生机庇佑符”,那个由汉字“佑”解构成的符胆秘字,触动了他心底一丝灵光感应,他打发二师兄出去,马上从怀里取了灵气石加以吸收。 机会难得,他不准备感悟法术,虽然知道此时用来揣摩爆音术,应该会事半功倍或有突破性的收获,他心底保持着清明,修为是根本,所有法术不过是枝干,根本粗壮了自然会枝繁叶茂。 他用特有的韵腔,默念熟悉到骨子里的《道德经》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 待张闻风从道境中醒来,睁开眼眸,他摊开双手。 三颗灵气石在掌心化作了一蓬洁白粉末,吸收得非常彻底。 按《修仙灵物辨识基础》记载,修士吸收灵气石中的灵气提升修为,最多能够吸收四五成,其余的都被浪费了。 用来布置阵法,则可以利用七八成,灵气石会因为能源消耗过甚碎裂,像眼前这般彻底利用碎成粉末,估计极其罕见,他通过特殊手段把三颗灵气石吸收得只剩下渣了。 他的修为在刚才抓住玄奥心境修炼中,突破无形窍膜,提升到了化炁境中期。 可惜只有三颗灵气石,否则…… 张闻风随即摇头失笑,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应该感到满意知足,庆幸匪首栾廷三赶到山上拼着性命不要,给他送来三颗灵气石,让他能在短短时间内,抓住降临的机缘突破一级,而不是抱怨送少了。 把粉末撒在案桌的一张空白宣纸上,看一眼角落的漏壶,才过去半个时辰。 他走去木架子前,就着木盆中的水洗了洗手,用搭着的干毛巾擦拭干净,走回案桌,拿起另外一只葫芦,揭开塞子往空茶盏中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喝下。 清凉甘冽稀释了不知多少倍的灵泉水,回味悠长。 待他把山头买下来,在灵泉水潭上方搭建一座两层竹楼,将小溪改道从边上绕过,清空不大的水潭,每天都能享用原味浓度的灵泉水,置身于灵气相对充沛的竹楼上修行。 山风徐徐来,神游物外天,不亦享受乎。 出神片刻,张闻风陡然一惊,修为提升一级心头纷扰杂念多了,这是心境不稳。 默念三遍清心诀,恢复一向的淡然冷静。 也暗自警醒,修行路上时刻都可能遭受考验,他必须如覆薄冰,步步谨行。 …… 第46章 布法阵,驱宿鬼 铺开符纸,在稍干涸的砚台倒一点灵泉水,调匀朱砂墨,捉起符笔润了润。 口中默念咒语,一连写画三道黄符,分别是“五极驱鬼符”,“无邪斩鬼符”,和“子宸五甲驱鬼符”,分属三个流派,都是他知道的前世比较厉害的对付鬼魂的黄符。 画符无一失败,成符气畅灵动。 在这世画符的感觉与前世真是大不相同。 有了大师兄以师父教的黄符和法子驱鬼失败案例在前,他当然不会步其后尘,而是选择前世方法。 想了想,再画一道“定罡破煞符”。 总会有一款黄符,适合那个能纠缠三世的宿鬼。 原本张闻风可以用一道普通驱鬼符加上引路符,把没完全成长起来灵智蒙昧的宿鬼唤起,以小三牲、纸钱、纸元宝为祭,稻草扎的草人套旧衣服,烧了解开孽缘,把宿鬼送入冥域轮回解决问题,这也是前世秘传的解决法子。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弄成现在这样非得与觉醒的宿鬼大动干戈,斗个你死我活。 化解不了只能霸王硬上弓,尚还不知结果如何。 他一句粗口憋着不吐不快。 淦! 趁着铺开的黄符赤墨未干透的空档,张闻风突然起了兴趣,再试试爆音术。 他不是专业的茅山道士,懂的捉鬼斗鬼知识不成体系,东一榔头西一爪子,他爷爷以前与各路江湖道士交朋友,所学甚杂,传给他的更零散。 他还是喜欢阳间的实实在在道术多一些。 这个世界有灵气作为道法基础,是一条阳关大道,他为甚要去研究那些阴气森森的玩意? 调运元炁,压缩音波,张嘴一哈,气流提前乱了,施法失败。 一连实验三次,张闻风苦笑,他真的不如一头驴子。 这个事实很打击他作为驴子导师的信心。 默念道经,平复下心绪,告诫自己皮实能抗打击,这点小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他决定换一个法术尝试,总不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着,他太难了。 待心神平静到不染余波,他默默观想丹田内厚实许多仍然模糊的树状元炁,有修炼青木化波术的经验比照,他蕴养等待一息,意念转化,左手大拇指掐着中指弹出。 “噗”,一道微弱青光在豆大油灯下一闪。 “嗤擦”,西边的窗棂纸应声发出美妙的破孔声响,张闻风嘴角翘起。 他学会了青木攒刺术,亦叫“青木刺”,第一个攻击法术,虽然可能威力有限,但他由衷高兴。 让他从爆音术的连续打击对自我信心怀疑中摆脱出来。 他转而猜测法术修习是否也挑人? 比如驴子就学不会青木刺,而他怎样都释放不出爆音术。 明天去密室翻翻书,寻找一下关于法术施展方面的典籍。 没人指点,要靠自己摸索着前行,途中是要遇到无数的困惑,多走一些弯路。 默默感受片刻,回味刚才施法释放的感觉,张闻风再次观想然后意念转化着一弹指,轻喝:“去!” “噗噗噗”,淡青光芒闪烁,三响几乎连成一声。 他一次释放了三枚极纤细模糊的青木刺,这也是他目前能做到的上限。 上前查看刺破的窗棂纸,张闻风欣赏一阵。 修为提升一级,多学会一门攻击法术,让他驱逐宿鬼信心足了一点,返回案桌前,倒了一杯灵泉水喝下,将干了的黄符收进袖袋内。 吹灭油灯出门,看到二师兄在外面的晒麦场守着。 “时辰差不多了,我需要在道观前面的场坪布置一个‘驱鬼辟邪法阵’,二师兄,你去拿三十六个空碗,干净木筷子多备,蜡烛多备,粗盐半碗,备一盏清油灯,我用糯米做坛,用盐落法阵。” “是。观主,做法驱鬼,还需要我做些甚么?” “你等下去正殿请来供案上的香灰一把,桃木剑和祖师法铃两样,等会你持法器替我护法。” “是,我这就去准备。” 交代完毕,两人分头准备。 张闻风招呼顾家几个汉子提着小三牲祭品、香烛钱纸、三升糯米等,来到他准备做法的青砖场坪上,在顾家汉子掌着风灯的照亮下,先将糯米堆放地面呈六面塔状。 再以糯米法坛为基准,用脚步丈量尺寸,沿途放粗盐标示节点。 他其实是第一次布置真正的驱鬼法阵,心底异常的冷静,以步为尺,施展灵眼术,循着感知没有一处踏错,三十六处节点落下,再在粗盐上端正放碗,把腰间葫芦解下每个空碗倒一点清水。 挑一点粗盐放在碗中,盐为阳性,是驱鬼法阵的引子。 布置一番,祭品摆上,旧衣服已经不用了,张闻风对边上守着的顾家汉子吩咐:“把人抬过来,放到后面留出的空位,小心不要踢翻碗。” 很快,一众人跟着来了,三个壮汉小心抬着担架放进阵法空地再退出。 星罗密布的白碗,碗中根根竖立的筷子,使气氛变得有些神秘。 人人肃声,连咳嗽都不敢。 张闻风披散头发,腰间佩青剑,道袍宽袖飘飘。 “二师兄,带他们去饭堂,贴几张辟邪符在窗户和门框上。” “等下有什么动静,你们不要出门,不要出声,去吧。” 吩咐几句,张闻风又传音老瘸子,去把那根铁钎子拿着守在饭堂,铁器辟邪,铁钎子刺穿过僵尸,带有杀气。 安排妥当,张闻风把蜡烛一根一根点亮,将点亮的蜡烛立在白碗空隙青砖上。 不多时,烛光照耀成片,白碗反射光芒牵连成看不见的网。 最后点亮糯米法坛前的油灯,就着烛火烧一叠钱纸,从袖袋掏出五极驱鬼符,在空中扬起,口中念念有词: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冥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两根指头夹着黄符,往法阵担架方向一丢。 烛光齐齐摇晃,起了一阵暖风,黄符飘荡着落向平躺在担架睡着的顾全额头。 一团无形黑雾忽地自顾全身上飘出。 隐约中,有无数鬼哭嚎叫声响起,宿鬼被惊动从顾全体内驱逐出来,周围温度遽然降低。 下方摇晃的火焰,忽地一下灭掉几支。 在观主身侧空地持法器的二师兄一阵毛骨悚然,手臂皮肤起了一层疙瘩。 他赶紧口中默念辟邪咒,从怀里摸出一张自己画的护身符攥在手心。 心头顿时安定不少,他虽然不擅长做白法事、招魂、驱鬼什么的,大致的套路还是知道,却看不懂观主布置的占地三丈方圆法阵。 这鬼的威势也太盛了,道观面前都敢如此放肆。 到底是个什么冤魂孽鬼? …… 第47章 交手两招,相互吃了点亏 张闻风并不在意蜡烛熄灭几支,他脚下所站位置是阵眼气机所在,拱手朗声道: “话说阴阳相隔,这般纠缠三世,也耽误你进入轮回,投胎重为人身的福报,何不就此罢手,我渡你入冥府,前尘尽去,再无瓜葛如何?” 在碗阵外飘荡徘徊的黑雾,发出阵阵怪声。 呜呜咽咽,扰人心神。 张闻风不着急,他在熟悉这个驱鬼法阵,神色平淡,心下实则波涛起伏。 前世许多流传下来的东西,在前世发挥出来的作用不明显,没想到在这方世界,竟然有如此神妙作用。 以碗成阵,以盐为引,以糯米法坛为中心。 配套以驱使法诀咒语,竟然能够牵动附近天地灵气,形成看不见的阵势。 他此时有些信了传说中的诸葛八阵图,能够以简单地形山石,摆布出困住千军万马的神奇阵法了,或许,那个年代的地球,尚有稀薄灵气存在? “我作法请你出来,想与你商议,此事可有善了之机?” 张闻风知道那头宿鬼被他逼出显形,在阵外寻找破绽,再次拱手问道。 拖延时间他不怕,马上要三更天了,熬到五更天,天地阳气复生。 这头没有归处的宿鬼将不攻自败,成为世间的孤魂野鬼。 失去宿主身上的精气补充,还不了阳附不了身,只会日益衰败,成为没有神智只会本能行事的游魂,终至消亡。 “呜呜……你这道士好生讨厌,我与他的孽缘,哪轮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干预?” 黑雾中传出古怪幽怨女子声音,尖尖细细若游丝,充满怨恨。 张闻风心神安定,不为言语所动,道:“阴阳冥蜮人世有别,你已经乱了人世法则,我身为度牒道士,受三清戒律,如何管不得鬼魂乱法?好言相劝,还请入冥域去吧。” 他施展灵眼望气,能够看到黑雾中隐约的人形。 这头宿鬼好厉害的鬼气波动。 短短片刻,阵法外的青砖地面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白霜。 若不是夜间做法,宿鬼必定不肯轻易出来,当先消耗的只是宿主精气和生命力。 “要去冥域,我早两世就去了,何必耗到现在?……别以为你这道士布置出一个破法阵,就能驱逐得我,惹恼了我……破!” 幽怨女子声音突然变得强硬,随着一个突兀“破”字,凭空起风。 灯火摇曳,一下子熄掉七八支外圈蜡烛,白霜蔓延进阵法,爬上白碗边缘。 护法的二师兄陡然紧张,没有观主的吩咐,却不会擅自行动。 张闻风左脚轻跺,喝道:“桃木打鬼!” 竖立在碗中的桃木筷子应声倒下九支,“当当叮叮”,筷子敲击白碗,发出空灵声音,牵动阵势灵气,随着张闻风右手指头轻扣。 “咚咚咚”,似有无形木棒,敲打在靠近阵势的黑雾团上。 黑雾被突兀的攻击打得连连后退,有点发懵,这个阵法它看不懂。 不应该是先灭火烛吗? 张闻风见阵法神奇有用,他脚下踩在白碗蜡烛间的空隙,身影左右摇晃,不带起劲风,自阵内冲了出来,左手捏着“无邪斩鬼符”,口中快速默念咒语。 待他冲到白碗最外一圈,咒语念完,纵身跃起。 激发的黄符有光芒微闪,往连遭九下攻击,倒退九下的黑影飞起贴去。 谈是手段,打也是手段,最终目的是把宿鬼给驱逐,或引去冥域,不为害人世间。 离得还有三尺余,黄符化作一道似刀淡光,薄巧若无,自行斩向黑雾团。 “噗”,黑雾团不堪一击,被淡光斩成散开的雾气,符光耗尽消敛。 “小心,退!” 张闻风落到冰寒地面,听得身后传来二师兄急喝提醒。 他反应极快,动念间施展青木化波术,“砰”,一团鸡蛋大黑雾自侧面砸中他太阳穴位置,青光闪烁爆发,消弭黑雾浓郁森寒阴气袭身。 巨寒仍然冻得他差点窒息。 他没有拔剑,强忍不适,观想树状元炁,冲着左侧空中突然出现的一团黑雾一弹指:“刺!” 青木刺“噗噗”两声击中黑雾。 尖细叫声若鬼哭。 “我要杀了你!” 宿鬼大意吃了一亏,退出丈许消失在蜡烛光照不到的黑暗空中。 张闻风缓缓退进白碗外圈空隙,传音让二师兄点亮熄灭的蜡烛。 饭堂内的众人听得外面传来的隐约鬼哭鬼叫,观主的说话声、动手声,蜡烛光忽明忽暗,以及陡然爬上后背头皮发麻的惊悚感,大都吓得脸色乌青,双股颤颤。 在贾道士处做法,是在白天,哪有这么大阵仗? 他们当时被关在隔壁房间,过了许久听得噼里啪啦一阵桌椅碰响,然后听到贾道士一声惨叫,便结束了,等他们出去查看,贾道士和年轻徒弟晕倒在地,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鬼物出现。 哪像现在有种鬼物贴近身的恐怖感受? 老瘸子手中紧紧握住铁钎子,目光透过破洞的窗户口,往外面探望。 发白的指节透出他几分紧张和担心,早知道这么要命,他就不该劝风哥儿出手。 此时后悔来不及,他想帮忙,却不敢乱来,否则帮忙不成帮成倒忙,反而麻烦。 唯有守着饭堂门口,不让人出去,不让鬼物进来。 “你出来,出来啊!” 宿鬼见得蜡烛重新点满,急得在外面尖叫。 它不敢随便闯那个不认识的阵势。 万一陷在其中,困到天亮了,它还能如何? 张闻风与宿鬼交手两招,相互吃了点亏,他运转元炁,缓缓吐出一口寒气。 脸色恢复红润,眼前这头纠缠了宿主两世被贾师兄不当施法唤醒的宿鬼,厉害得出乎他的意料,也暴躁得不能沟通。 而且有避开黄符的鬼术,他的无邪斩鬼符先前就斩在一个幻像上。 要不是他修为提升一级,学会了青木攒刺术,暗算了大意的宿鬼一次,他只怕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返回阵内。 原先还有几分把握能够对付宿鬼,现在他觉得只能拖延。 必须另外想法子对付,暂且先与女鬼耗着。 对于宿鬼的尖叫不做理会,张闻风冷静思索着他所知道的驱鬼法子、偏方,试图找出一种能够对付两世宿鬼的办法。 肯定是有办法的,这里是人世间。 鬼出现在世间不合规则,受到诸多限制,否则这世上早就乱套,再多能捉鬼的道士都忙不过来,普通人哪里抗得住鬼物的阴害? “出来啊……你不出来,我便找那几个人麻烦,门上几张破符,休想挡住我。” 急不可耐的宿鬼听得远处三更梆子声,突然出声威胁。 透过饭堂窗户往青砖场坪观看的三个顾家汉子,以及听到鬼叫的几人,一个个脸色难看,不知该如何办? 这趟见鬼的浑水,真是要命! 第48章 诛鬼真心不容易 阵内传出张闻风的大笑:“你去啊,还等着做甚?真当我三岁小童没见识,三世宿魂一旦祸害无辜人命,你就等着鬼差得了冤魂报信,顺藤摸瓜从冥域前来捉你。到时阳世间再大,你又能躲去哪里?” 作势要飘去往饭堂方向的宿鬼黑雾,顿时哑口无言。 但凡有一线希望,它都不会出此下策,给自身招惹躲不掉的麻烦。 二师兄没有借助柳枝水或柳叶擦拭额头和眼皮,柳枝性阴,可以降低火眼看到鬼物,他只能通过碗阵外飘荡的寒气,隐约察觉鬼物方位。 原本还担心鬼物真去祸害饭堂那一屋子活人,听得恶鬼被观主呵斥得无语。 他羞愧不已,觉得自个白活了四十二个年头,太没见识。 观主怎么就懂这么多呢? 不愧是师父挑选出来继承衣钵的关门弟子。 饭堂内的众人听到了观主的声音,一个个悬着的心稍稍落下,静待鬼物反应。 过了半响,尖细鬼叫声再起:“你坏我好事,想拖延时间到天明,别以为我不知,逼急了我,我什么事情不敢做?他们横死,这笔账也要落到你头上三成。” 一番狠毒恨话,说得饭堂内一些人心底又忐忑不安。 谁都不想变成去冥域报信的冤魂,能活着多好。 张闻风不屑道:“我今后多积赚功德,抵消得了,你能奈我何?” 他不受威胁,否则事情将变得非常被动。 “你……” 宿鬼气极,碰上这样一个油盐不进不管他人死活的道士,它觉得倒了大霉。 先前那张驱逐符落下,它不该从沉睡中惊醒仓促出阵。 应该趁着阵势运转之初,舍得本源寒气把道士打个半死,哪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都怪它谨慎过头,想着这道士修为不高,阵法却透着几分古怪,想弄清楚了再下手。 风声呜呜,突兀卷起。 外面两圈蜡烛火光忽闪着一下子灭掉十三四支。 阴风凄惨,剩余火光摇曳欲熄,地面白霜爬上白碗,很快冻住碗内不多的一点水,凝结成冰,继而把竖立的筷子给冻在坚冰中固定。 宿鬼吃了一亏,这次它怎样都不靠近古怪阵势的一丈以内。 它决定下点本钱,破掉阵法,至少也要破掉大半,抢出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宿体。 三世宿魂它将要熬出头,绝不容许一个小道士破坏它的生死大计。 张闻风“噌”一声拔剑,交到左手,咬破右手中指,鲜血淋漓以指为符笔,在剑身画符,这是最简单的“诛邪阳气符”。 以自身鲜血为符墨,能够多增加法器诛杀鬼物的威力。 片刻间,原本不沾血迹的剑身两面布满猩红血符,勾画纵横,甚是骇人。 阴风破阵,寒气呜呜,已经有半数烛火相继熄灭,眼见就要露出躺着的顾全,张闻风一跺脚,喝道:“桃木困鬼!” 典籍有云:“桃者,五木之精,借助阵法或符文勾连天地气机,故能压伏邪气者也。” 白碗内竖立的桃木筷子应声碎裂,发出一片“咔嚓”声响。 即使被冻结在冰中的筷子也不外乎。 女鬼心知不妙,还不等它逃离远点,它身周出现一片筷子虚影,粗壮如手臂,囚笼一样将它给虚虚围困其中,宿鬼愣了一下,旋即尖笑。 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唬了它一跳,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厉害阵法招式? 区区木行低级幻术,还是借助阵势弄出,能当什么大用? 张闻风对要跟随出来的二师兄传音嘱咐:“快点亮蜡烛!” 他右手高举碧竹剑,似做法一样挥舞着,剩余烛光照耀在变换方位的剑身,反射出道道青色光芒,他左手抓着子宸五甲驱鬼符,口中念念有词,冲出到地面冰寒光滑的阵法外。 咒语念完,他没有立即对着冲破幻术的宿鬼贴符,也没用剑劈砍。 “哈!” 随着张闻风一声大喝,黑暗里无声无息钻来的驴子一个哈气。 隔得有三丈远,刚刚脱困的黑雾团遭受爆音术攻击,宿鬼发出尖利凄惨叫声,它哪里料到在外面蠢蠢走动的普通驴子,并不是普通存在?而是阵内道士暗中布置的手段。 接到观主挥剑明示,驴子配合着冲来发起攻击。 宿鬼是魂体存在,没有耳朵器官,驴子将爆音术贴近黑雾中间炸开。 既然起作用,不等观主再发出指示,驴子腾空跃起,在空中调转风骚的屁股,两个后蹄子狠狠蹬踢,黑驴蹄子能辟邪,“咚咚”两下,把无形之物给踢中。 黑驴近距离与宿鬼接触,寒气冻得它直打哆嗦,暗骂差点把它蛋蛋冻坏。 它落到地上,像被鬼追一样撒腿就往饭堂奔去。 先前观主便交代与它,完成任务尽管去躲着,不要乱跑了。 张闻风已经抢步接手攻击,左手捏着的子宸五甲驱鬼符化作一道红光,飞到被驴子踢得晕头转向飘来的宿鬼身上。 符光遇到阴寒鬼物,就像烈油泼到冰水上。 “嗤啦”,黑雾四处漏气,冒出腾腾雾气,腥臭四溢。 凄凄惨惨的鬼哭狼嚎声激烈响起,黑雾剧烈抖动挣扎,试图摆脱钻进魂体的符光,却哪里能够,符光不将借来的神道香火能量耗完,不会消停。 张闻风手中再次出现一张定罡破煞符,既然效果这么好,便多伺候不听好话良言劝告的女鬼一张,真应了一句俗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待子宸五甲驱鬼符的能量将耗尽,张闻风最后一张符的咒语念完,无痕接上。 女鬼体内的魂力经过黄符连番消耗,黑雾缩小近半,还不等它喘口气,张闻风用画了血符的碧竹剑的剑身,像打棒球般,将原本无形的鬼物,“砰砰”两下,抽打进被二师兄重新用钱纸点亮的蜡烛阵火内。 阵内火焰荡漾,阳罡煞气涌动。 他运转元炁一剑劈将下去,将暂时无还手之力的鬼物劈做两半。 一半抽打安置在东方震位,一半安置在南方离位,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肯接受他度化进冥域的提议,那便霸王硬上弓强行超度。 对付如此厉害的三世宿鬼,还讲个甚的仁慈,难道还要听它的鬼故事诉苦不成? 这世上,谁还没有几个闻者落泪的故事? 张闻风终于松了口气,搞个女鬼真心不容易,要不是驴子配合默契偷袭两下子,把女鬼打懵,他真难找到贴符的机会,女鬼比泥鳅还滑溜,时刻防着他呢。 脚下踏着罡步,擎出青铜八卦镜,口中念经文:“天地同生,扫秽除愆,法祭铜镜,洞照无边……去!” 灌注元炁的赤光照在南边那一团似在沸水中沉浮挣扎的黑雾上,发出“嗤嗤”声响,快速削弱女鬼的能量,凄厉的女子尖哭声,从单薄阵法内传出老远。 没困住之前,他没用铜镜法器,因为跟不上对方的速度,陡耗法力而已。 此刻将鬼物困成砧板上的肉了,他哪还会与对方客气? “放开我……放我出去……” 女鬼叫得好生凄惨悲切,好像观主在对女鬼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另外一团黑雾不停幻化形状,左冲右突,试图挣脱出来。 阵内烛火忽闪忽亮,跟随着黑雾剧烈晃动,看得守着油灯的二师兄胆战心惊。 劈成两半了,女鬼还能如此彪悍生猛。 诛鬼真心不容易。 第49章 长生大道不归路 “快!撒香灰,摇法铃!” 张闻风法力消耗颇大,他用青铜八卦镜照定南边那团黑雾,难以兼顾东边那团剧烈挣扎的黑雾,宿鬼的强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以为把女鬼困进驱鬼辟邪法阵,便可任由他搓扁揉圆。 却是他想差了,布置法阵的器具只是凡物,不是法器、宝物,能够从天地中牵引到的能量终究有限,他也着急。 若是女鬼冲破法阵,就该轮到他被搓扁揉圆,还好他有帮手。 闻言,二师兄恍然回神,俯身从糯米法坛前方的碗中,抓一把香灰,上前三步,扬手撒向化作模糊女子身影左冲右突的宿鬼身上。 此时女鬼还没挣脱,晃动着,眼睁睁看着香灰如雾扑上身。 “嗤嗤”,三清殿内常年供奉的香炉内的香火灰,对于鬼物是剧毒。 女鬼发出凄厉到刺耳的尖叫,身影在迅速消融缩小,夹杂怨恨诅咒。 “……两个牛鼻子……我咒你们不入轮回,不得好死……” 见得效果出奇的好,二师兄不用再提醒,返身又抓了剩余的一小把香灰,撒到南边的鬼影身上,对于女鬼咒骂他毫不在意。 诛杀鬼物,是行善事积功德,何错之有? 他左手摇动法铃,口中念咒,脚下走位,一波一波地用法铃攻击困住又被撒满香灰的两团鬼影。 张闻风见铜镜激发的赤光对付眼前鬼物效果有限,待施法结束,便收进袖口,用碧竹剑一下一下地刺着缩小不少的鬼影,每一剑都能消磨女鬼不少能量。 他更不会为宿鬼言语所动,既然插手,不能善了便超度它。 七八下后,剑身的血符消耗殆尽,南边的这团黑雾已经稀薄几无。 一剑劈散残余鬼影,张闻风便要再咬破中指在剑身勾画“诛邪阳气符”,彻底灭杀能够纠缠顾安两世多的女鬼。 东边被消磨得只剩脸盆大一团的鬼物,凄厉尖叫声突然变换音调。 奇怪的音节像唱歌,又像哼泣悲声。 拉着突高突低的古怪节奏。 张闻风心底感觉不大妙,这种情形下女鬼再恶毒的咒骂、或者出声求饶,他都不觉得奇怪。 此时女鬼被他打得唱起歌来,这又是闹的什么幺蛾子? 四周陡然变得异常安静,像是烛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将有什么恐怖存在降临? 二师兄摇动法铃也盖不住女鬼的哼唱,法铃伤害一下子变小。 对剩余不多的鬼影,似乎不起作用。 “快走,你带着顾全,我殿后,咱们进三清殿暂且避一避。” 张闻风当机立断,放弃用血画符,传音吩咐二师兄。 他担心这女鬼在用什么同归于尽的手段。 能够狠起来化作鬼眼宿魂纠缠三世的家伙,什么疯狂事情干不出来?! 二师兄不多问为什么,他把铃铛一收,脚下沿着白碗空隙快速穿梭。 几步便到躺在担架上沉沉昏睡的顾全身前,探手一把提起痩得皮包骨头的汉子,挟着便往正殿方向冲去,丝毫不顾耽搁。 张闻风脚下轻快,提剑护送,紧随在侧。 女鬼的哼唱声越发古怪,布阵的白碗,从外圈开始,发出“咔嚓”破裂声响,一个接着一个破碎,如同危险的冰面裂开迅速蔓延。 失去张闻风控阵,糯米法坛似沙丘垮塌。 烛火不见摇曳,突然一一熄灭。 那盏清油灯摇晃着,多坚持了约一息,盏破灯灭,清油流淌了一地。 张闻风双掌发力,推开没有落锁的沉重正殿大门,与二师兄同时迈过高高的包铜门槛,感觉后背一凉,心头毛骨悚然,像是有什么吸力在极力拉扯,他忙伸手按住往后仰退的二师兄肩头,使劲朝前一推。 进门刹那,不舒服的感受瞬间消失无踪。 殿内长明灯橘黄柔和,百邪不侵。 无形香火气息在大门处盘旋。 赶紧转身关门,在门合拢之前,张闻风看到先前布阵的空中,飘浮着一个红衣红裙的模糊女鬼身影,赤着双足,浑身上下散发微光,看着很虚幻,亦很诡异。 “……我本修仙中人,奈何所托非人……还我红绣鞋……还我……鞋来……” 红衣女鬼身影飘飘,含糊自语,发出断续的呢喃,身上的红衣红裙以极快速度消退,像褪色的黑白照片。 同时变淡变透明,也就维持了短短数息,女鬼抬头看了一眼道观大门,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门内两人通过没合拢门缝看着古怪一幕,久久没有动弹。 张闻风耳力很好,听到了女鬼最后的言语和叹息,猜到那女鬼厉害的缘由,生前是修仙中人,大师兄贾德安所用的驱鬼法阵和黄符,女鬼了如指掌,自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他所用是前世学会的东西,侥幸能对付和困住这个世界的女鬼。 女鬼最后应该是见脱身无望,用出了某种解体鬼术,想拖他们一起做客黄泉。 还好,还好,他见机得快,借助三清殿逃过一劫。 随着女鬼消失,二师兄胳膊下挟着的顾全从沉睡中醒转过来,发出哼唧呻吟。 二师兄忙把身体虚弱得随时能嗝屁的汉子,放到两个麦草蒲团上躺下。 刚才紧张得他差点忘记胳膊下挟了个人,太轻了,对他来说没甚份量。 “观主,那女鬼……它是走了,还是去了冥府?” 二师兄咽了下口水,声音有些干沙,低声问道。 生死边缘走一遭,再大的胆子也吓得够呛。 张闻风脸色平淡,瞥一眼蜷缩着身子脑袋偏过去的顾全,道:“今晚就在殿内待着,待天明了再出去。” 他也不大敢肯定那红衣女鬼是躲起来,还是真的解体消失于天地间? 猜测是猜测,赌命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女鬼被他和二师兄一顿乱打胖揍,扁得离死亦不远了。 等太阳升起,女鬼没死也做不了什么怪,所以他们待着不动是稳妥做法。 隔着门槛冲外面喊一嗓子:“老瘸叔,不要出来走动,都呆着等天亮啊。” 饭堂内传来“啊呃……啊呃……”的驴子回应声。 接着是老瘸子有气无力的答应:“我们不会出门,你们也小心。” 除了驴子,饭堂里此时没有谁还能站得起来。 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人和驴子都没事。 听老瘸叔的声音中气不足,估计是受到女鬼最后那一下古怪鬼术的影响,贴在饭堂门框上方和窗户上的辟邪符,毕竟不如数百年香火熏陶十数代道士日日祭拜的大殿管用,能保住命在就不错了。 还好女鬼没有特意针对饭堂众人,而且饭堂离得较远,要不早就尸横遍地。 麦草蒲团上蜷缩着的顾全,面朝背光处,眼角有些湿意,口中无声喃喃: “红绣鞋,柳慧儿……柳慧儿……” 他恍如从长梦中醒来,记起曾经往事如烟,记起曾经携手共游天地间。 为了五百年一次的灵气潮涨,为了缥缈长生大道,走上不同的路。 又一个轮回,不归路上谁能走到最后? …… ps:感谢所有兄弟的热情支持,下周的手机端推荐位已经拿下,感谢大家让本书多一次曝光机会! 第50章 与黑白无常讲鬼故事 二师兄转身去添烛加亮,死里逃生,准备焚香念经拜谢道祖的庇护。 张闻风正也打算合上门缝,他双眸突地一凝,盯着那处离大殿台阶下七八丈外的空地,有两道极模糊人影凭空出现。 弯月早已西沉,天光微弱,有从木棂窗户口透去的昏暗灯光照亮。 他忙用元炁灌注双眼窍穴,加强施展灵眼术,看清确实是两个模糊到有些透明人影,一个穿着式样古怪白袍,头上戴着高高的白色尖顶高帽,另一个穿着拉风黑袍,戴着黑色尖顶高帽。 这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张闻风脑子里冒出如此想法,这身装扮实在太经典、太熟悉了。 想起某些忌讳,忙要收回注视的目光,却已经与漂浮空中的两位打了个照面。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相貌,实实在在感觉到了目光接触。 “你既然能看到我们,何不出道观一述?” 门没关上,耳畔传来细细渺渺声音,让张闻风有些为难。 与两位勾魂无常大爷唠嗑,在前世想都不敢想,谈不上受宠若惊,倒是让他心生顾虑,他这身份是从冥域逃回来的还阳客,虽然跑错了阳关道,出去聊天真的合适吗? 但一想到对方既然注意到他了,而他已经再世为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他双手搭在门上只考虑了两息,便回头对做准备的二师兄交代一声: “师兄,我有事出门一趟,你关好门别出来。” “啊……观主,要莫等天明再出门?” 二师兄大吃一惊,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观主怎的改了主意? 张闻风心底苦笑,他也不想出门啊,而且还不能实话实说,声音平淡道:“师兄放心就是,我不会有事,你关好门别看外面。” 拉开单扇沉重大门,跨过门槛再把门拉回来,头也不回走下台阶。 他知道二师兄虽然不解,却不会追出来给他添麻烦。 “观主你小心啊!” 二师兄的声音透着担心,随即听得关门声。 张闻风心绪平和,口中默念清心诀,一步一步下台阶走到飘着离地尺余的两位面前。 “仙灵观道士张闻风,见过两位鬼差大人。福生无量天尊!” 双手掐子午诀抱拳行礼,从从容容,不卑不亢,临了宣一句道号。 居高临下带着审视意味的两位无常鬼差,在张闻风最后一句出口,不约而同往边上同时让开,他们身为鬼差,哪能承受得了“福生无量天尊”的祝福? 有些怀疑这位偷渡道士是故意的。 他们在那张一本正经的面孔上,找不到证据。 见两位鬼差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张闻风主动扯话题聊天:“不知两位鬼差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他身为地主,在他地盘上问一问很正常嘛。 其实他心中已经猜到,两位高级鬼差是被消失了的红衣女鬼惊动,才前来查看。 他也很关心红衣女鬼的下落,到底是彻底消亡,还是躲了起来? “张闻风是吧,麻烦你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穿着白袍,高帽子上似乎写得有字的白无常,隔近了看整个人仍然是模糊不清,他手中出现一本式样古朴册子,无风自动翻着页面,言语倒是温和,没有再冷场,回应着问道。 地面毁掉的简陋法阵,碎裂的白碗,残破的筷子,散乱的糯米,熄灭的蜡烛,几张褪色的黄符,飞散到处的钱纸等等,冰霜遍地水流狼藉,无不显示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事情。 张闻风对于白无常能叫出他这世的名字不奇怪,人家随身带着本地花名册呢。 面对鬼差询问,张闻风没有隐瞒,将他替病人做法驱鬼,好言相劝滞留人世间纠缠凡人两世、差不多满三世的宿鬼去冥府投案自首,因理念差距沟通困难双方大打出手,等等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两位鬼差大人。 他没有夸大事实,讲故事一样平铺直述,他的所为符合一个道士规范。 用不着删删减减,更用不着添油加醋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无常听完后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主要是女鬼被打得魂飞魄散前哼唱的鬼歌,以及女鬼脱困后几句言语,其它的斗法过程,他听过就算。 张闻风勉为其难捏着嗓子模仿女鬼的腔调,古里古怪来了几句。 他听不懂女鬼的唱词,将就着把曲子哼出来。 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大晚上的,唱得能吓死个鬼。 白无常笑着道:“很好,麻烦张道士了,你提供的所有信息对我们很重要。” 这种客气套话听着有些耳熟,张闻风笑道:“鬼差大人客气。不知大人能否告知,那个红衣宿鬼,是否还滞留人间?” 一直没有说话的黑无常冷哼一声,颇有威势道:“冥府办差,岂容打探!” 张闻风没有理会这个唱黑脸的家伙,用人朝前,不用朝后,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他对白无常道:“若是大人觉得不方便,可以不与我说,我救下来的病人,让他在道观多躲两天也行。” 话里面有骨头,也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白无常笑道:“你今次有功于冥府,与你说一些相关之事倒是无碍。” 黑无常不说话了,往一边飘去,一挥衣袖,地面冰霜冷寒消失一空。 张闻风作洗耳恭听状,他自小便听黑白无常的故事长大,对于鬼差的理解远超寻常人,这两位等若是冥府鬼差里面的勾魂头领,另外还有一对地位略逊的鬼差是鼎鼎大名的牛头马面。 阳间有厉鬼作乱或者恶鬼做祟,黑白无常就会带着哭丧棒去抓。 而牛头马面负责在阴间对恶鬼的刑罚惩治等。 其它来往阳间勾魂的小鬼差,因为装扮差服类似黑白无常,导致人世间普遍以为勾魂的只有黑白无常。 其实不然,冥府与无数人世间有业务来往,两名无常鬼差跑断腿都忙不过来的。 据他所知,能够还阳者万中无一,是小鬼勾错了阳寿未尽者的魂。 当然鬼差出错,不可能再将勾错的魂魄送回去,鬼差进出一趟冥域有时辰、规矩等限制,那么只能将错就错,放任在黄泉路或奈何桥上游荡,直到寿元尽了,再送去判官处进行后续环节。 他能闯出鬼门关,有冥府鬼差放任不管的缘由,主要是他运气还不差。 刚好碰到九鹤宫的奇岳上人做法招魂,搭了一次金鸡顺风车。 白无常继续道:“那女鬼原本是一名突破至金丹境的修士,名叫柳慧儿,上次灵气潮落,她与许多修士滞留在一处地方,不知她用了甚么法子从那里逃了出来,并在寿元将尽之前,用邪术进行宿魂,差点就让她三世宿魂成功,重见天日,幸亏被你打破。” 张闻风从短短几句话里听出许多有用信息,以后可以慢慢琢磨。 但是,他最关心的结果,还没告诉他。 “她三世宿魂未能圆满,被惊醒驱逐,实力原本就十不存一,又受诸多限制,使用了‘破魂解体术’,现在已经是魂飞魄散,再不复存在人世间和冥域。” 听得白无常最后说完。 张闻风这下放心、踏实了,他可不想被一个曾经的金丹女鬼一直惦记。 难怪这两位无常仁兄,有闲暇在这里听他讲鬼故事,而不急着去捉拿红衣女鬼。 …… 第51章 兼任一份冥府差事 事情说完,白无常收起手中翻动不休的书册,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问道: “张道士,你往返冥域安然无恙,得了一丝冥府气运,现今又谋了半个阳世官身,不知你可有兴趣兼任一份冥府差事?” 张闻风听得对方直言揭破他还阳身份,忙往四处探看。 有些话让人听去不好,顾家好些人在山上。 “放心,不是谁都能看到我们,这里除你之外,没人能听到我们之间谈话。冥府差事不会妨碍你阳间身份和修行,甚至于修行还有些许助益。” 白无常身影稍显清晰,头上戴着的帽子,上有四字隐约看清:一见生财。 这四个字是白无常的另外一面招牌。 张闻风暗道这彩头不错,问道:“不知是何种差事?” “兼任鬼差,三年为期。遇到做恶鬼物,游荡鬼魂,出手诛灭或者捉了送入冥域,有这样一个临时鬼差身份,能够让你多一份好处,可以多积赚功德,算是对你这次诛灭红衣宿鬼的一点额外奖励。” 白无常笑眯眯地说得很为张闻风考虑。 张闻风心中呵呵,冥域也招聘第三方的合同工吗? 他捉鬼可不是本职,只是顺手而为,道家修行求长生才是真正的目标。 “请问大人,功德有何用处?能否有法子查看到自身功德?” “功德看不到摸不着,修为高深者能够感受一二,用处极大极多,最浅显一点,可以用功德抵消无意中造成的阴德亏损,能够于修行破境时提供某种契机……你接不接这活?” “接,当然接,多谢大人奖励!” 张闻风听出对方不耐,赶紧笑呵呵拱手,为期三年的临时工,他为甚不做? 他知道一些功德作用,故意多问一句,既然对方不肯多说便算了。 兼任一个临时鬼差身份,不妨碍他的修行,今后再捉鬼就多了一份名正言顺便利,别不把半个官身的临时工不当回事瞧扁了嘛。 白无常不再废话,伸手一扬,抛出一丝冰寒白气。 下一瞬,白气绕到张闻风左手食指上,化作一枚透明纤细扁扁指环。 点拨张闻风念诵前世所学的《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配合特定音韵切口和手势,将起到特殊的召唤、超度鬼魂作用,传音交代几句。 白无常伸出食指在空中划一个四方形,凭空出现一道模糊深邃的鬼门,道:“冥气使用很简单,相当于用钥匙打开一个临时鬼门通道,时间不长,将鬼捉了丢进去,或者念诵经文,超度鬼魂自行进入,会根据你的业绩计算功德,遇到极麻烦的鬼物,你可以联系我。走了。” 不待张闻风再多问,一挥衣袖,鬼门通道消失,白无常亦无影无踪。 张闻风转头看去,黑无常早也不见了。 “还有好些问题没来得及问,冥府气运有什么好处,怎么联系也不说清楚?跑得也太快啦。” 嘀咕一句,张闻微微摇头,仔细查看左手食指上套着的透明指环,学着白无常刚才传音教他的法子,用元炁祭炼,很快,指环融入手指,再也看不出痕迹。 在前世,鬼差都是很神秘、让民众敬畏的存在。 没想到有一天他能捡个鬼差身份,嗯,临时的,他猜测只怕与他进出了一趟冥府得的气运有关?临时鬼差应该不可能随便谁都能当。 绕着附近转了转,寒气早就消散一空。 张闻风大声招呼道:“二师兄,瘸叔,没问题了,女鬼伏诛,你们都可以出来了。” 正殿门拉开,二师兄左手缩在袖内,攥着一小把香灰,跨过门槛走出来,往左右警惕张望。 饭堂那边门一响,驴子率先冲出,来了一嗓子,“啊呃……啊……呃……” 和那么多男人挤一堆,地方不大,它受够了。 老瘸子杵着铁钎子扶着顾老汉出门,后面跟着提风灯紧张兮兮的几个顾家汉子。 再看风轻云淡的年轻张观主,所有顾家人如看神仙。 高山仰止,敬畏有加。 先前张观主与看不见的女鬼斗法,尖细的鬼叫哭嚎,惨烈声势他们大都耳闻目睹,蜡烛亮了灭,灭了又点亮,地面结冰反射亮晶晶寒光,黄符在天上飞,连驴子都腾空踢了恶鬼两脚。 阵阵惊悚爬上尾椎骨的恐怖感觉。 让他们第一次真实体验到了脏东西的存在,才不会认为是张观主在故弄玄虚。 特别是张观主两人带着顾全冲去道观正殿,所有人似乎被一阵看不见冷风吹过,感受到一股死亡冰寒透过身体,浑身僵硬,好大一会才恢复知觉。 到现在他们仍然心有余悸。 张闻风对顾老汉道:“顾全除了身体亏空虚弱,需要将养些日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你们派两人把他从正殿抬去饭堂,今晚太夜,明日早上再下山去吧。” 又对老瘸子道:“瘸叔,熬点糯米稀饭,给顾全喝一小碗,一粒米渡三关,让他填填肚子,不要多喂。再熬一锅霜糖老姜汤,大家都喝点去去寒气。” 所有人面色青白,受了鬼物阴气影响,喝一碗老姜汤去邪。 其中有几个身体弱的估计要遭一场病,影响不是很大,修养三五天能好。 “是,是,多谢张观主出手搭救我儿,老汉感激不尽。” 顾老汉打躬作揖,忙叫了两个壮汉拾起地上担架,跟着二师兄去正殿,道家参拜道祖殿堂,并不欢迎普通人打扰清净,这点规矩他懂。 张闻风摆了摆手,道:“我大师兄那里,你们若有冒犯,明日去人赔礼请罪。” 说着,转身往西殿去。 他忙了半宿,又是画黄符又是布法阵做法斗鬼,要不是修为突破一级,早就吃不消了,不管是精神还是元炁,损耗极大。 “是,是,老汉明日亲自登门,给贾先生赔礼请罪。” 顾老汉无不答应,只要儿子安然无恙,叫他下跪磕头都愿意。 再则见识了张观主的神奇本事,哪里会违拗? 也不叫贾老道,改口尊称贾先生,不是他眼窝子浅见风使舵,而是吓的,神神鬼鬼的最是吓煞人。 驴子凑上前去,往观主胳膊处挨挨擦擦求摸头。 它先前看得清楚,观主对鬼物用出了青木攒刺法术,“噗噗”两下很得劲。 它修习过青木刺,虽然用不出来,却认得出。 “观主,你指点下我的青木攒刺术嘛?” 张闻风敷衍地摸了摸驴子顶门毛发,默想了想,传音道:“你的问题有些复杂,待我找到原因,再传你适合的法术,你先多加熟练爆音术,俗话说,‘一招鲜吃遍天’,熟能生巧出奇迹,你多练练爆音术没有坏处。” “还有这说法?那我再练练。” 打发自认得了秘传的驴子屁颠颠离去,张闻风走进西殿,点亮油灯,简单地洗一把手,一口气把葫芦内剩余的灵泉水喝完,掌着灯走进静室,把门闩上。 饭堂和厨房灯火彻夜未熄,柴火烧得旺旺的。 众多汉子抢着干活,熬粥煮姜汤,低声交头接耳兴奋谈论张观主斗鬼的一波三折故事,神情在紧张之后得到放松,哪还有瞌睡。 漫长一夜过去。 顾家汉子轻手轻脚帮着把那一片战场收拾干净,小三牲鸡鸭鱼还能食用,洗去灰尘收进厨房,用做法坛的糯米一抓成了一把粉末,个个惊诧之余,把糯米仔细清扫了倒去树林子里给鸟雀吃,破碗和筷子、蜡烛等物埋了。 做完这些,顾老汉留下凑起来的三百三十三文铜钱,用红纸包着与老瘸子辞行。 请法事驱邪或给道观上供奉香火钱,必须是以“三”结尾。 三文,三十三文,三百三十三文……多少随意,因为三代表“三清”。 千万别图吉利供奉“六六六”,“八八八”,那不叫大方豪气,是不懂老规矩。 顾老汉没敢打扰正殿做早课的两位道士,千恩万谢下山去了。 当天上午,有关仙灵观两位道士特别是张观主会神仙法术,桃木剑斩恶鬼的传闻,从禾溪小镇传开,传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而且越传越神秘。 到后面张神仙能够撒豆成兵,吞云吐雾,请天兵天将下凡,等等。 这是顾家在帮仙灵观和张观主扬名,用乡下人自以为正确的朴素方式回报。 张闻风听后一笑置之,该修炼修炼,该在后山种菜种菜。 他还是那个要吃饭睡觉的张道士。 第52章 师姐返山来 “大师兄身体没甚大碍,调养些日子即可,损坏了师父赐予的那件法尺,大师兄很是心痛,这两天都吃不下饭,我劝慰了他一阵。” 二师兄下午从隔壁仓河镇返回,与观主在西殿喝茶。 他很喜欢观主用滚水冲泡的茶水,香味独特,沁人心脾,余味悠长。 “顾老汉上午去赔罪了,送了一挂鲜肉,一尾鲜鱼,一只活鸡,大师兄听说恶鬼被你诛杀,他很高兴,只说师父眼光独特,又可惜你跟着师父修道时间最短,若是再长点,定能把师父的本事全部学到,我没与他说你破境之事。” 二师兄把事情略略一说,房间陷入短暂沉默。 张闻风放下白瓷茶盏,道:“趁着这段时间不忙,临近几个村庄,你慢慢遴选学徒苗子,关口可以把严点,宁缺毋滥,待下方新院子落成,仲冬时日正合学徒入住。” 不差钱用,他愿意冬天养着学徒们。 正好考验学徒的意志,寒冬练三九,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明天上午我先把那块菜地开出来,萝菔(萝卜)和菘菜(大白菜)种子撒下,下午去界桥村,与村正聊聊,花两天时间应该能招到几个苗子。” 说完安排,二师兄稍稍犹豫一下,看一眼点头赞同的观主。 “怎么,有事说?” “有一件事情,我今天在大师兄家遇到前去探望的四师妹岳安言……她送我出来时说,想上山修行,不知观主能否接纳?” “哦,四师姐,她在做什么?有好几年不见了。” “她前些年下山在县城的回春药堂,当坐堂大夫,专门给女客看病问诊,她哥嫂闹过几场,把她的生计搅没之后,她便去了外面云游,今年初返回的希岭县,在离这里三十里外翠竹镇的医铺坐诊,算是安定下来,她哥嫂见她年岁大嫁不出去,便没去再闹,算是断了来往。” 二师兄说完,放在茶案下的双手交握,嘴巴抿紧。 张闻风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盏,缓缓品味灵泉冲泡的茶水,陷入思索。 四师姐性子恬淡,是个苦孩子出生,好像是七八岁时候,就被她哥嫂送到了山上,为的是能够省下一个人的口粮,当初只有一个小名,叫岳小丫,“安言”二字,还是师父取的。 “好和不争曰安”,希望她能清清静静修行。 后面待四师姐长到十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当初送她上山的哥嫂做主将她许配给了邻村屠夫,贪屠夫家给的彩礼金厚重,全然不顾四师姐反对。 拖了大半年,见四师姐再也不回家探望,连过大年都不回,她几个哥嫂便伙着同族堂兄弟十多个,在正月里没出十五闹到了山上来,要把她带回去送到男方家拜堂成亲。 当初张闻风才上山两个多月,刚吃饱肚子不久,印象非常深刻。 师父不许其他师兄出头,只对气愤不已的岳安言说了一句,“你修道已有八年,自己拿主意走后面的路,不要扰了山门清净。” 道家修无为,却也不是任人欺凌无用之人。 岳安言听懂师父的意思,修道八年还没自己的主见,还修个甚么道? 她一身单薄青灰道袍,随着闹哄哄十多人下山去。 寒风呼啸,树木萧条,青丝衣袂飘飘。 当日情景落在没见识吓坏了的小张闻风眼里,说不出的凄美。 待去到矮山后,岳安言与四位哥嫂争吵几句,便动手把要捆她的十多人全部打翻踢去沟里,严厉呵斥“谁敢再上山来,我便断谁的脚”。 抽出佩剑劈断了一颗碗口粗杂树,神色决绝,将一干色厉胆薄之徒惊吓打发走。 后面有一个多月,张闻风都是绕着神色温和的四师姐走路,连四师姐给他的小零食都是接在手中不敢当面吃。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想回山上修行,你与她说一声,回来吧!” 见观主思虑良久,终于同意,二师兄欣喜不已,站起身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面走。 他有些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还在镇上等信的四师妹。 四师妹在外面漂泊,居无定所,他听了觉得心疼。 是以今天师妹与他吞吞吐吐一说,答应为师妹破例递话。 张闻风没想到性子一向沉稳的二师兄,连一晚上都等不了,有这么急的吗? 便追加一句:“其他人各自安好,就不要回山了。” 二师兄早跑了出去,也不知听到没有。 张闻风喝完茶水,出门回后院,换了一身半旧衣走去厨房,老瘸子正在剁鸡,便扎起袖子帮忙,道:“瘸叔,鱼和鸡我来烧,等下多抓一把米下锅,有客人来。” “哦,几个啊?多一把米不够吃吧?” “一个,女客。” 张闻风没有说破,看二师兄那个急切样,四师姐只怕就在镇上等着? 他不会让大师兄和三师兄回山,那两位精于世故生意,都有家室,道家不忌嫁娶,但是上山苦修之士,不与凡俗成婚,他不想搅了山上清净。 老瘸子没有多问,把剁好的鸡块装到篮子里,笑着没话找话:“风哥儿,听老二说你做的饭菜好吃,等下要尝尝你手艺了。” “也没甚的,烧菜好吃无非是油下得重,盐不要少,不用水煮熟了才放油,我是学着城里厨师做法,以前咱们吃不起,现在嘛,不用那么节省。” “那等下我要好生学学,城里厨师烧的菜有好吃,也有不好吃。” 老瘸子把糙米下锅后,起了火,来一句:“风哥儿,昨日晚间的事,老叔要告个罪,不该揽事儿上身,差点就没迈过去,害了咱们爷儿仨。” “事情过了就算了。您义气重,下回遇到熟人看事情大小,商量着答应。” “人老无人情,哪还有下回?我今后只管厨房和菜园子,不管闲事。” 几句话两人谈定,不落下隔阂。 张闻风让把另一个灶上的铁锅烧热,他加了盐和酱料腌鸡子,还需等等,一勺子清油淋下锅,再下了一小勺磨碎的盐末,把去掉内脏鱼鳃、控干水划了几刀的整鱼放下去。 “嗤啦”一声,油香味四溢。 待他把整鱼两面煎黄,下了水没过煎鱼,放了酱料、姜末,盖上木锅盖正煮着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一声轻轻柔柔呼叫:“观主!” 回头看去,一个相貌秀美穿着青灰道袍、腰间佩剑的年轻女子,正微笑以对。 有两年多没见,岳安言更添了几分沉静,还是能看出,恬淡眸子多了两分看透人情冷暖的风霜色泽,稍显冷峻。 “师姐回来了,先和二师兄去西殿坐坐,等会吃饭。” “呀,是四丫头回了,风哥儿只说有客人来,让多抓把米,也不说是哪个?真是啊。”老瘸子探头眯眼,高兴笑道。 “瘸叔,您身体硬扎!我来烧火,您歇歇手。” “那怎么成,别弄脏你身上衣服。” …… 第53章 妖驴导师之路任重道远 晚膳后,换了衣袍,张闻风去西殿烧水泡茶,与从厨房忙完的两人喝茶聊了一阵,了解师姐在外面这些年的情况,气氛渐渐从一丝生疏微妙恢复轻松。 到点之后,张闻风领着净手整衣,前去正殿焚香祷告,正式接纳师姐回归。 晚课诵经的声势,稍有了几分当年规模,不再形单影只。 琅琅吟唱中多了女声清越柔和,缥缈空灵。 殿外台阶下的黑驴静立若石雕,披一身清淡月华,听得如痴如醉。 半个时辰后晚课结束,张闻风带着师姐去后院走了一圈,几处茅屋被火烧过后留下的狼藉,看得岳安言眸子微凝,她没有多问,只安静听观主简单讲几句。 安置师姐在一座空茅屋住下,张闻风又返回西殿,关门进入静室下密道去看书。 翌日清晨,早课后吃罢早膳,三人在西殿喝茶交谈。 “我今日去一趟城内,帮你们将修行地改回来。师姐有事尽管去办,待俗事处理完,你与二师兄每天抽出时间,去附近几个庄子测试招收学徒,争取在月底前招满至少二十人。” “我等会走一趟翠竹镇,与医铺掌柜辞行,下午晚膳前能回来。” “二师兄,菜地事情不急,多去矮山工地转转看看,督促他们把手艺做好,材料用好,有甚么不对尽管与他们讲,都是张家人,不要怕事前麻烦事后难看。” “晓得,观主放心。” 又聊了一些别的,一壶开水续完,三人各忙各的散去。 张闻风怀里揣着两人的度牒,佩剑边上系葫芦,戴着出行斗笠,冲山下吆喝几声,把驴子叫来,将师父留下的驴鞍放到驴背上,又给驴子栓上束绳,牲口去城里行走不栓绳子会显得突兀。 下山后骑上驴背,嘚儿哒哒沿官道往东去。 傅孤静、云秋禾和匪首栾廷三都见过驴子,没发现驴子的异常,甚至连红衣宿鬼都没察觉这是一匹妖驴,他也就可以放心骑驴进城,反正不赶时间。 只是驴子这货嘴碎,没一刻闲着,唠叨得不行。 张闻风想安静地思考这两天看过的典籍都不成,有一搭没一搭应付敷衍。 “观主,帮我取一个名呗?” “就叫黑驴,很好。” “不是啊,这世上黑驴茫茫多,同名太多了,怎能显出我的卓尔不凡?帮我取个独特响亮点名号,不能弱了咱们仙灵观的名头。” “多又怎样,叫它们黑驴,能听懂吗?笨!” “咦,也对,它们听不懂人话……观主,等下进城咱们去逛逛牲口集市?” “没时间,办正事呢。” “那得闲了,咱们去喝花酒,老瘸子老早前就说窑-子里的花酒最好喝了。” “……以后离瘸叔远点,他有些吹牛痞话,你要有分辨能力。你现在是一头有智慧、会思考的独立特行的妖驴,不要随便就受人蒙蔽蛊惑,到时被人卖了还在傻乎乎帮人数铜钱。” “懂了。观主,窑-子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不正经的地方,下次瘸叔再说窑-子,你吐他一脸。” “不敢吐,他好凶。观主,花酒好喝吗?是甜的还是辣的?你喝过没有?” “呃……花酒这个东西嘛……” 张闻风在驴背上凌乱,觉得和懂一鳞半爪江湖事的驴子聊天扯谈,心好累,他不得不打叠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对待,纠正驴子某些认知上的错误。 妖驴导师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讲了一路的驴生道理,到城里时候,一壶灵泉水都喝光了。 几天没来,道录分院大门口多了一个挎剑值守的劲装汉子,不苟言笑。 出示身份牌,牵着驴子进门后,看到转拐里面还有一个中年汉子值守,同样的板着面孔,相比以前颜院主时候的散漫,多了些不同规矩。 将驴子栓在广场右边的牲口棚子,斗笠挂在鞍子上。 让喋喋不休求知欲强烈的驴子闭嘴,张闻风横穿广场走去伍院主的厅堂,见到忙碌翻阅签署卷宗的伍院主,打个招呼,便待退出去往藏书室,伍院主示意他坐下等一会。 忙完几份卷宗签署,伍乾平扯绳子叫来手下,交代办理事务,再才有时间相陪。 “去廨房见过老傅和云师妹他们了吗?” “还没去,先来院主你这里。” “那不用去了,他们带着人分头出城办事,刚走一会。灵气潮涨好处初现端倪,一些个得了便宜的妖物和蟊贼不安份,蹦跳出来作乱,他们要走好几处地方,估计三五天才能回。” 伍乾平见张闻风抢着用铁夹拾捡炭块,重新燃起炭炉子烹茶,便让他去做,笑道:“禾溪镇到处都在传你是张神仙,要不是咱们熟悉,老傅他们听得风声,肯定要去仙灵观会一会你这个神仙,哈哈。” 张闻风赧颜,道录分院的消息现在很是灵通,解释道:“帮乡邻做法诛杀了一只恶鬼,都是他们抬爱乱说。” “哦,什么样的恶鬼?值得你出手做法。” 伍乾平颇为好奇,像他们有修为在身,懂修仙法术,飘荡阳世间的普通鬼物随手可诛杀,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布置法坛做法事,借助天地之力驱鬼,这是遇到了厉害恶鬼。 他不擅长驱鬼、法事这一套,他主修炼气吐纳道门玄功。 张闻风便把镇上某个游檄被鬼眼宿魂缠身,耽误了驱鬼时间,他布置法坛除鬼的经历,捡要紧的述说一遍,隐瞒了黑白无常之事,略过驴子功劳,重点讲他和二师兄的配合,减少了惊险部分。 “还有这种纠缠三世的宿魂恶鬼?第一次听闻,张兄弟见识不凡啊。” “哪里,刚好以前偶尔听家师提及过,知道破解之法。” “张兄弟师承渊源,下次县城辖域内遇到麻烦的鬼物作祟,就不用舍近求远外去请人,直接找你前来商议。” “份内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张闻风还是一如既往,不会因别人的一句夸赞而大包大揽。 两人交谈片刻,伍乾平起身拿笔唰唰写了一张便笺条子,钤盖印章,再将条子递给张闻风,道:“上面的奖励批复下来,等会你去老金那里领取,我也就不用另行遣人通知你一声,这次我帮你争取到两颗灵气石,银钱对咱们用处不大,只给你报了五十两。” 张闻风没想到奖励挺丰厚,能得两颗灵气石,当然对于俗物银钱,他是持欢迎态度,抱拳笑道:“多谢院主,院主费心了。” 灵气石是用世俗银钱换不来的修行物品。 他在进入奇特心境状态时候,使用三颗灵气石,修为提升了一小级。 等下兑换到奖励,去道录分院专门对内开放的铺子转转,瞧瞧都有些甚么好东西,上次来的时候,口袋内空空荡荡布撞布,正是穷困潦倒的尾巴尖子上,没心思去找刺激。 “自家兄弟,不必见外。对了,这次进城,可是有事要办?” 伍乾平摆手笑道,端起茶杯喝茶。 张闻风心头一动,他何不向伍院主请教术法上的疑惑难题?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宗门出身,比他见识强多了,笼络他的意思很明显。 多数人有好为人师的心态,往往自个觉察不到。 包括他自己,就喜欢对驴子进行说教,他知道这点,是不教不行啊。 他应该给伍院主一个为人师指点他的机会,他可以用某法术替代爆音术,听听伍院主的高见,总比他一个人闷头瞎琢磨要强。 …… 第54章 其实都不是问题 张闻风放下茶杯,坐得端坐道:“是有几样事情,我招回了两位下山的师兄师姐,等会去给他们更换度牒地址。” 道录分院专门有公房办理度牒考核、更改等事项。 若是以前还得审核、查验,必须本人亲自前来,至少跑三两趟,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现在他成了道录分院客卿,有身份背书,以往的麻烦都不复存在,上次傅孤静带他转一圈,讲解过相关便利。 “我准备在道观附近村庄考核招募一批学道苗子,培养学徒,现有地盘太小,想去县衙问问,我那道观附近的两座荒山什么价位?若是合适,便买下来做耕种之用,让学徒们自食其力,不许他们有不劳而获的想法。” 某家道观出了化炁修士,道录院非常鼓励其扩大势力,广招学徒进行培养。 五百年一次的机会,多培养人才,有利于道家地位巩固。 “多招收修道学徒是好事,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咱们道录分院出面的尽管说,不要见外。买山这事简单,等下你叫上在大门内值守的老吴和你一起跑一趟,我与他打声招呼,他在衙门人面熟。” “多谢院主。还有一事,张某今日特意登门,是想请教院主一二。” 张闻风将他遇到的不能修炼某种法术的困惑讲出,等待热心的伍院主帮他解惑,即使解不了惑,他也没损失,再去藏书室翻找典籍就是。 “修炼不了某种法术?这种情况无外乎两点,其一是修为不够。其二是法术属性与你体质属性不合,比如你是木行体质,修炼木行法术最佳,修炼风行稍次之,修炼火行、金行法术最难,其它的水、土、冰、雷法术修炼起来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 伍乾平随口解答,还以为是多难的问题,如此郑重一本正经朝他请教。 他都做好了仔细思索一番的准备,就这小问题? 他现在已经确信张兄弟道观的传承不全,修炼典籍多有遗失,如此基础的修炼常识问题,居然不知道,胡乱修炼会出大问题的。 张闻风如醍醐灌顶,他恍然发觉是自己想差了。 他被爆音术上的文字带偏,以为爆音术与传音术是差不多类型的基础法术。 基础类法术只要法力修为到了,谁都能轻易学会,像驴子只听他念一遍功法,转身就学会爆音术,让他产生误会,现在想来,爆音术刚好契合驴子的体质属性。 那货误他啊。 仙灵观留下的典籍不全,加上他接触修仙时日不长,造成他此次困惑。 “多谢院主解惑,我明白了。” 张闻风想着回去给驴子测试一下属性,也不知道观代代传下来的测试法器,能否测试驴子妖气属性?那货只有蹄子没有手,且先试试吧。 “张兄弟,我建议你多去藏书室最里间转转,大部分的修行基础常识,那里都能找到,还收录有八行几乎所有的低阶法术,是我们上任之初,从郡城道录分院带来。” 伍乾平能够理解对方小门小户出身的谨小慎微,和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的性子。 尽量以平淡语气告诉对方,你以为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 今后大家多开诚布公,敞开心扉交流。 张闻风抱拳谢过,他原本是来看书解决问题的,既然已经解决,那等会更要去看书,喝了两杯茶水,便起身告辞出门。 先去账房老金那里把奖励领到手,两颗灵气石收进怀里,很踏实的感觉。 又转去度牒管理廨房,出示身份牌,将二师兄和四师姐的度牒递上,得知要下午申时前方能更换完成,便独自一人走去边上挂着“珍阁”牌匾的房间,这是道录分院开设的商铺。 房间内有数排架子,出售剑器,刀枪,黄符,瓷瓶装的各类药粉,稀奇古怪加持符文的玉器制品,拂尘,各类道观常见法器,书画等物品,分门别类数量不少。 他上手查看了几样剑器和法器,哑然失笑,都是对他没甚用处的凡品。 问过守店铺的伙计,才知道这些物品大多是道录分院内部的道士们寄售,标着的价格从一两银子到十数两不等,难怪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出示身份牌,伙计推开一张暗门伸手做请。 张闻风走进去,里面颇为空旷,只柜台后面有一排靠墙壁褐木博古架。 架子上稀稀落落摆放着不多几样物品,一个穿灰衣道袍的中年汉子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微笑道:“道友是有奇珍出售,还是需要些什么?” “我先了解下‘珍阁’内有哪些物品。” 张闻风一眼扫过,将所有物品看完,指着中间一个白色瓷瓶,问道:“这瓶‘清气散’,怎么卖?”下方标示着名称,没有标价格。 道观地下密室的《丹药浅述》典籍内,第一个就记载着清气散的配方和炼制法子,是比较初级的一个丹方,服用后能够清气培元,提升化炁境修士修为。 他想着要自己炼药服用,特意记下炼制清气散需要的九味药材。 师父生前经常炼药炼丹,炼制的不是修士服用药粉和丹药,他跟着学到不少炼药常识,对于通常用到的百余种药材名称,自是熟悉不过。 “这一小瓶是八钱份量,元炁境初期修士能够服用两次,价格为一颗灵气石。” 张闻风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怀里揣着的两颗灵气石,只能买一两清气散。 (按古代十六进制,八两等于半斤,八钱等于半两) “这瓶‘清气丹’有几颗,多少价格出售?” 清气丹比清气散难炼制多了,配方差不多,但是对药材年份比较讲究,炼制手法不同,药效自是大不相同。 “一颗清气丹,约三钱份量,三颗灵气石。” 中年道士微笑着解释。 张闻风没要求取来丹药上手查看,太贵重了,他上手看过也买不起,没必要难为别人,又分别问了架子上摆着的“养气散”,“养气丹”,“火焰符”,“小雨符”,“木刺符”,“金光护身符”,以及三件低级法器和两柄剑器的价格。 把架子上所有物品价格用途全部问了一遍,其中两柄低级剑器的价格最为昂贵,三十颗灵气石往上。 他下意识用左手摁着稍弯曲的剑柄,在手心摩挲。 难怪匪首栾廷三原本都逃出了生天,还要甘冒奇险,夜间返回来摸上仙灵观谋夺他的碧竹剑。 因为这玩意值钱啊。 他挂着最少三十颗灵气石法器在外面晃荡,自个都不知身家如此厚实。 了解了珍阁内所有物品之后,张闻风微笑着点头道一声“打扰道友”,在中年道士微笑着说“道友慢走”的客气声中离去。 买不起啊,他也舍不得花销手头不宽裕的灵气石,购买眼馋的物品。 他决定等下去城内几家药堂铺子转转。 花些银子无所谓,应该能凑齐炼制清气散的九味药材。 除了两样药材比较贵重,需要些运气,其它都是常见药物,以前替师父炼药打下手,对药材处理、火候、流程什么的都熟悉,不是门外汉,就连炼药炉子和炼药洞窟都是祖传下来现成的,他这条件不炼药说不过去。 再则他是适合炼药的木行体质,自个炼药最划算,还能慢慢积赚经验。 他似乎找到了一条今后修行发家的光明大道。 …… 第55章 谁还不是个孩子? 来到藏书室,在最里间翻找一阵,没找到炼药丹方,只有一些炼药心得方面的典籍。 挑选着看书到中午,听得外面看书的人叫吃饭了,张闻风放下书册跟着去饭堂,吃了一顿免费丰盛的午膳。 走去外面广场右侧的牲口棚子,发现黑驴的伙食不比他差。 有专人喂了精料和清水,没心没肺的驴子混在几匹马中间,头也不抬吃得很欢。 继续回藏书室看书,快申时才出来,他决定后面十多天,只要道观没什么大事,每天都来城里看书,充实自己修行方面的基础常识。 炼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见成效的事情。 他做好了长期持久战的准备。 先去取了两本更改过的崭新度牒,来到大门处找到值守的老吴,交谈几句。 伍院主已经派人打过招呼,老吴大名叫吴有得,很是客气答应下来,叫一个同伴替着值守,与张闻风出门走半条街,来到县衙从右侧门进去,找到户房管事的黄掌案。 有熟人领着办事很方便,再加上他现在的修士身份,黄掌案热情接待奉茶,叫人翻出一叠账薄,查找一阵,找出堪舆地形图,铺开在案桌上,按张闻风所说算出那一片山头和林地面积,建议张闻风选一座山头。 “大人,按大安朝规定,道观每增多一名化炁境修士,允许在临近购置田地三十亩,折算林地山头,可以放宽到四十亩,您看这两片山头,已经远远超出了规定。” 接着解释一番,仙灵观原本土地不需要纳税。 新购荒地,须按正常亩数纳税。 是道录院为了防止各宗门、道观钻空子,侵占附近农田,导致朝廷土地兼并严重,定下的一些相应规矩,就连道观今后化炁境修士增多,购买土地的数量上限,修士达到什么修为,后续能增加购买多少土地,都有明确规定章程。 大安立国五百余年,没出大乱子,与当年制定的一些规则脱不开干系。 张闻风询问价格后,定下靠南那座山头和半片林子。 把灵泉水源囊括进去,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也终于明白,道观附近为何会有那么大片的荒地山林闲置,原来是道录院在五百年前下的规定。 用银票交付了足额的九十两银子,不出半个时辰,张闻风拿到了填写并盖章的新鲜出炉地契。 心下默默算了一笔旧账,他当初十二岁守着故去爹娘留下的三亩薄地,差点饿死,大兄不接济,二兄让他投奔仙灵观。 他走后留下的田地和老宅面积,由两位家兄分走。 听说两家为了分土地,争吵得很厉害,闹到族长那里才扯清楚,至今两家都不怎么来往。 他一直不愿往深里想,直到今天无意中知道价格,一亩良田能卖三两银子,三亩就是九两,加上宅基地价格更贵,乡下土地能传家,抢着大把的有人要。 十多两银子啊,他当年守着一笔巨款差点饿死。 两家不接济,不帮他打理田地,欺他年幼无知……呵,用心良苦! 默念一遍清心诀,压下沉渣泛起的心绪。 他是替以前的小张闻风鸣不平,骨肉兄弟何至于此? 难怪张闻风上山之后,回张家庄的次数屈指可数,从不在两位家兄屋里留宿。 那个家,已经与他无干。 “恭喜张大人购地添产业,恭祝仙灵观今后香火鼎盛,人才辈出!” 面对黄掌案满脸笑容的恭贺道喜,张闻风当然懂得起,摸出一两多散碎银子,递过去请大家喝茶水,给抱拳贺喜的老吴也递了三百文的吉金。 黄掌案把银子纳进袖口,笑得越发客气,约定明日里遣人前去禾溪镇,会同乡耆、里正,勘察那片山地边界交付仙灵观使用,完成后面手续。 办成一件大事,张闻风牵着驴子满意逛街。 进出几家大药堂老铺子,配制齐备三副清气散所需要的药材,花费他三十多两银子,主要是一味七两重的野山参,和一味五十年份以上的黄精,占了大半费用。 驴子上午受了一课驴生道理熏陶,很懂事,不吵着去牲口集市看母驴娘子,更不要求喝花酒逛窑-子。 出城后,它传音问道:“观主,明日我们还上城里来吗?” “怎么,你有事?” “没,我就是问问,其实出来逛逛也挺好的。” “那就来吧,只要你不嫌累。” “不累不累,又不是傻乎乎转圈耕田,跑城里打几个来回我没问题。” 驴子又开启碎嘴模式,从取笑牲口棚子它隔壁的红马脸好长,长得巨丑开始,一路念叨没停歇直到回山,废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着实锤炼着观主的养气工夫。 要不,明天不骑这货上城里来了? 当然这念头只一转,观主便大人有大量决定还是骑驴子出门。 耳提面命,耳濡目染很重要,它还是个八百多斤的孩子。 回到山上日头不高了,张闻风与瘸叔打声招呼,解下驴子背上一个袋子,提溜出一坛十斤重的高粱烧酒,和三个干荷叶包熟食,分别是卤鸡、猪头肉和卤味茴香豆,都是下酒菜。 “哈哈,风哥儿今日整得恁的客气。” 左手拎着酒坛,右手提一溜熟食的老瘸子,笑得满脸褶子开心绽放。 这几天喝的酒,比一年喝的加起来还多。 口袋里有钱了,观主花得也大方,他当然乐得吃肉喝酒,谁愿意吃苦挨饿吧,又不是天生的贱皮子。 二师兄和四师姐先后从正殿迈出,走拢来打招呼。 张闻风又去驴子背上另外一个布袋掏摸,摸出两个系着丝带油纸包,递给脸上略微诧异的岳安言,笑道:“你喜欢吃的零食。” 师姐嘴馋,经常下山去镇上买零嘴,他年岁小时跟着沾光吃了不少。 小时候的记忆,最是长久难忘。 岳安言露出一丝笑容:“观主今日有甚喜事?” 接了油纸包,是她爱吃的香酥芝麻枣和糯米桃片糕,城里老字号铺子出产,油纸包侧面戳着半月形“唐记”红印子和品名。 见惯了世态炎凉,独自飘零无处安放的心头,升起丝丝暖意。 张闻风就着布袋擦了擦手,从怀里取出地契,展开来亮给三人看一圈,笑道:“我把西头那座小山和半片林子买了下来,咱们仙灵观,地盘扩大了四十亩。” “哈哈,风哥儿好样的,这事办得漂亮,比你师父那个温吞性子能干!” “可不敢比,瘸叔您别乱说话。待会您多喝几碗。” “不说了,不说了,必须多喝。” “恭喜观主达成心愿!” “同喜同喜,才达成一半,另一半还得你们去争取。” 张闻风笑呵呵打着哑谜。 岳安言悄悄背转半个身,用指头从油纸包内轻巧抠出一块糯米桃片糕塞进嘴里。 味道很正,粉质细润,绵软甜糯,嚼着满口花香。 好吃! ……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谁不希望有人关心?祝愿兄弟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团团圆圆,除夕快乐!) 第56章 考验无处不在(祝大家虎年吉祥) 吃罢晚膳,张闻风没管今儿高兴扯着二师兄喝酒的老瘸子,见四师姐在场坪那头漫步消食,背转身子从袖内掏零食吃,没惊动她,自去西殿拿了测试法器,揣在袖口。 他腰间系着空葫芦,下山沿着溪边走去水潭巨石上。 得了他传音吩咐只在饭堂喝了两碗酒水的驴子,提前到了地头。 将圆盘法器安放平整,用一张特意带着的旧毛巾,仔细擦拭干净驴子踩了泥水的前足蹄子,让它轻轻探蹄放到法器表面,默运气息,不要起杂念。 片刻后,张闻风惊讶地看到圆盘边缘出现一圈淡淡的银色,略微偏白。 是雷电属性,他没料到驴子拥有极为罕见的雷行。 “可以了,把蹄子拿开,你的体质是雷行,很少见的一种属性。” 驴子懵懵懂懂,问道:“是不是很好?听老瘸子以前经常说什么五雷轰顶,天打雷劈,很厉害的样子。” 张闻风收起测试法盘,拍了拍被老瘸子无意中荼毒不轻的驴子脑袋,道:“很不错,很霸道的属性,但有一点,咱们道观只有五行法术和功法,没有雷行的功法和法术。” 他也没想到用测试法盘,还真能测试出驴子的妖气属性。 “不是,那怎么办……功法不用管,我感觉按自己的方式听听道经,循着本能修炼就成了,没有雷行法术……可就麻烦,难怪你教我的青木攒刺术,我修炼不成,法术属性不对。” 驴子在岩石上团团打转,它很想修炼法术呀。 张闻风有些汗颜,驴子最后一句话让他觉得有时候,他连驴子都不如。 口中却很欣慰传音道:“不错,我上午的教诲你都听进去了,遇事要冷静,不要着急上火,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法子。我明日去城里,帮你在道录分院的藏书室,翻看雷行基础法术,抄摘了带出来。” “啊呃……太好了,观主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停,打住!好的不学,尽学些瘸叔的一些个江湖故事里的浑话,我生不出你这样的驴儿子……得了法术你要背着人修炼,知道吗?切记不可显摆。” 张闻风肉麻死了,给了乱打譬喻的驴子一巴掌,嘱咐道。 “知道,明白,法不乱显,财不露白,江湖道理我懂的。偷偷学会了雷行法术,别人才不会防备,啊呃……想想都好玩,霹咔一声,雷打在蟊贼头上,好生过瘾!” 越想越兴奋的驴子,一个纵跃钻进林子,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去了。 偶尔还来一声瘆人驴叫,聊以表达它极度澎湃溢出的心情。 张闻风打了两葫芦稀释的灵泉水,不管发癫的驴子,返回山顶西殿,生火烧水泡茶喝。 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每天修行、念经、看书,修为天天都在进步的路上。 晚课后,他返回西殿闩门下密室,找到那册《丹药浅述》,仔细看完前面部分的药理概述,再才翻到炼制“清气散”的部分,逐字逐句慢慢阅读理解。 约一个时辰,从密室退出,返回静室打坐练功。 第二日功课完毕,早膳之后,驴子不停打转,传音催促观主快点动身去城里。 张闻风安坐西殿,与二师兄和岳安言喝茶水聊天,听得二师兄和昨日中午返回的岳安言说有好几波人上山求医问药,他们在饭堂接待,顺手给治疗开了方子。 他沉吟片刻,道:“今日如果再有人上山看病求符,诊金香火钱提高到三十三文,或三百三十三文,不能由着他们随便给三文打发。” 顾家人好心办坏事,帮他们宣传名声,拉来老弱病人照顾生意。 道家帮人看病做法驱鬼什么的,其实都是顺手而为,随缘积赚功德,把道观建在山顶,是为了图清净、不受打扰,修身养性寻道求长生才是根本目的。 真正的道观偏僻人少,便是源于此。 二师兄有些不解,香火钱不都是随善信居士心意施舍吗? 岳安言看了一眼观主,她没有多话,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心贪婪,发现这处有便宜可占,渐渐的山上将不得清净安宁。 张闻风解释道:“咱们道观不能为了一点虚名,将附近两镇上几家医铺子的饭碗抢了,甚至连大师兄和三师兄做法事、画符的生意都搅合掉,更有扰山上清宁,有悖师父遗训。” 听得师父遗训,两人放下茶杯宣了一声道号: “福生无量天尊!” 事情便这样说定,张闻风发现师姐眼眸中蕴一丝笑意,似是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便安排道:“师姐近几日多担待一些,在山上接待来访乡邻,妥善处理,不使生出怨言,影响道观声誉。” 这种有难度讲技巧的活计,让给看似性子温和实则有主见的师姐做正合适。 岳安言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不少,腰间佩剑斩杀过试图不轨贼人多个,浅笑道:“安言谨遵观主令!” 小师弟与以前相比,变化好大,年纪轻轻便善于洞察人心,明了人情世故。 这样也好,观主的主意正,道观上下不会吃亏。 又讲了几件日常事,一壶开水续完,各自散去各行其事。 见观主终于出门,驴子急不可耐用脑袋蹭:“太阳都老高了,观主你性急点好吗?” 张闻风摸了摸驴子顶门,传音道:“凡成大事者,必有静气!今日特地考你一考,你太过在意急躁,心性不定,让我颇有些失望,所以,今日上午不去城里,你且下山去静一静心。” 驴子眼巴巴看着观主走进大殿,观主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片刻后,定下心的驴子木头木脑往山下去。 考验无处不在,它要做一头道门独立特行有成就的驴子。 巳时四刻,县衙户房黄掌案派遣的小吏,会同乡耆、里正、游檄等一群人来到山下,张闻风接到二师兄的通报,便与二师兄下山去,与众人寒暄客套一番,出示地契查验。 花了一个多时辰,堪验完地界,登记按手印,完成最后一步手续。 张闻风没请众人上山,这些人老的老,胖的胖,让他们爬到山顶实在是为难他们,用一个红纸包的两百文吉金打发大老远跑一趟的小吏,双方高高兴兴、和和气气告辞。 小吏自是被乡耆、里正请上马车,去镇上用膳述话。 驴子全程跟着,观察学习观主的为人处世。 它突然觉得观主早上教训它的理由,似乎、好像有些立不住脚。 观主明明是有正事要忙,上午没空去城里,要不怎么对那些人说“专程恭候”呢? 不能诳它这颗纯碎求道的心啊。 …… (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平安喜乐皆如意,一念清净福自来!) 第57章 你我皆同道 “那是客气话,人与人之间打交道要有礼节,讲客套,总不能像瘸叔江湖故事里的好汉,动不动就‘你这厮来迟了,瞎耽搁老子时间,吃俺沙包大一拳’,那样说像话吗?” 午膳后,一人一驴行走在没几人走动的官道上。 秋日阳光正好。 张闻风戴着斗笠,面对身下驴子提出的疑问,他轻描淡写用瘸叔的话来化解。 驴子咧嘴露齿,笑得“啊呃……啊呃”乐不可支,走路一颠一颠的。 老瘸子以往在它心头留下的豪迈厚重,不拘小节草莽形象,慢慢淡化去。 “不过……你上午确实有正事,你不能诳骗我?” 驴子笑过之后仍然纠缠细节,认死理一根筋继续提出诘问。 张闻风叹了一口气,道:“堪验地界那么一点小事,交给二师兄照样办得熨帖,用得着我这么个‘大人物’亲自出面作陪?给你机会考验你,指点你的不足,你要懂得感恩,虚心接受意见。看来今后还得随时给予你考验,免得你走偏路了。” 驴子一想也对。 那个办事儿的城里官吏,一口一个“大人”尊称观主。 是它这驴脑袋钻了牛角尖,想差了,忙道歉:“是我误会观主一片良苦用心,下次不敢了。” 这货越来越不好糊弄,当个妖驴导师不容易。 下次得严谨点,不能出这种低级破绽。 张闻风语重心长道:“遇到疑问,要敢于提出来辩论,道理越辩越明朗。你我皆同道,今后要相互扶持共行大道的,并没有天生的上下之分,等你道理明白得多些,我会少管你的行事。” 驴子被“同道”二字给激励得不能自已,四蹄生风跑得飞快。 它被尊重了。 口中絮絮叨叨,一堆一堆它听来的小道理,与观主辩论。 观主这次路上又喝干了一葫芦的灵泉水,这货太能叨叨了,简直让他怀疑,他骑着的是一匹碎嘴母驴娘子? 到了道录分院,张闻风照例去伍院主厅堂打了个照面,站着聊几句,便告退说去藏书室看书,他能看出伍院主非常忙碌,案桌上堆积的卷宗,有七八本,当个官身不自由啊。 还是像他这样自在活得舒心,灵气石来得少点,自己想办法赚取就是。 问过藏书室的管事道士,得到答复允许化炁境修士抄录里间的书册,只请保管妥善,不要流失出去给歹人得了,免得有损阴德。 那还讲甚客气,他又出去一趟,从安排给他的廨房取来笔墨和纸张。 他善画,抄录的法术图册一丝不差。 花了小半个时辰,这里仅有的两门基础雷法,“九霄玄秘落雷术”和“九霄百劫缠雷术”尽收囊中,又看了半个时辰炼药心得方面典籍,做了几张纸的记录,便启程回山。 这次驴子背上多了四袋子炼药用的银骨炭,价格不菲。 幸亏上次打劫了送上门贼子身上的七张银票,要不然还真花销不起。 驴子早上吃了一个教训,学乖了,它忍耐着性子憋住不问雷法之事。 东扯葫芦西扯瓢,絮絮叨叨的与观主磨耐心。 张闻风这次没考验驴子多久,他实在受不了这货无休止的聒噪,葫芦里新装的水不够喝,便把全称叫《九霄玄秘落雷术》的雷法,照着一字一句讲给驴子听,先念总诀,后读修炼细法。 “高上九霄,去地百万。九霄之境,碧空为徒。不知碧空,是土所居。况此真土,无为无形。不无不为,万化之门。积云成霄,刚气所持。覆之如绵,万钧可支……” 耳根子终于落得清静。 三遍之后,驴子彻底闭嘴,他也不解释什么。 对雷法他不懂,不胡乱揣测指点,让驴子自个去琢磨。 修炼雷法的步罡踏斗,也就是身法,他暂时不拿出来给驴子看,暗道驴子有四条腿,该如何做到像人一样两只脚板踏罡步呢? 想想那场景将会很滑稽,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算了,等回去后再让驴子学步法,免得这货不小心把他驮到沟里去了。 思索了一路的炼药常识,回到山顶,天色将暮,都在等他回来一起用晚膳。 四个人围坐一桌,除了老瘸子自斟自饮聊几句,另外三人都有规矩守着,食不言,只偶尔出声回应,气氛融洽倒是不会尴尬。 老瘸子早就习惯这群牛鼻子的德性,嘀咕几句:“日怪事,驴子跑了一趟城里,回来连饭堂都不进,酒也不蹭喝,招呼都不给我打了?” “是打野食捞饱了肚子,还是想母驴娘子?” “不行,等下我得瞧瞧它去,莫不是吃坏东西害病了?” 饭后,张闻风下山在灵泉水源的林子里,找到呆头呆脑转圈的驴子,掏出几页纸,将修炼落雷术的步罡踏斗图形,让驴子记住。 他站在大岩石上饶有兴趣地欣赏驴子表演步法。 驴子这下连路都不会走了,三两步撞树,再走几步四个蹄子差点扭成蝴蝶结。 惨不忍睹,张闻风都不忍心看到一头勤奋得废寝忘食的驴子,非得自虐修炼人类法术,微微摇头,收了纸张返回山上去。 他只能在思想上对驴子进行引导,在精神上鼓励驴子。 雷法方面,他实在是无能为力,隔行如隔山。 在西殿喝茶聊天时候,听二师兄说他已经与邻近几个村庄的村正沟通过了,各村都非常欢迎仙灵观去考核招收学道苗子,特别是几个幼年失怙的小家伙,非常需要仙灵观接走,当然原则问题二师兄会把握着不让步。 明日上午,二师兄要收割成熟的菽豆(黄豆),有空闲再伐树砍木桩,将新购买的西边山头那片,自地界边缘打桩围拢成一道篱笆,圈出地盘,以免外面的人误闯进入。 张闻风表示他明天上午一起收割菽豆,不能让二师兄独自忙得脚不沾地。 岳安言亦不会袖手旁观,明日早点忙完农活,她再接待来自附近邻村的上山求医求符者,今日里上山的人数不少,但是在知道道观定下来的明确的诊金香火钱后,纷纷表示应该如此,然后都找借口下次再来,打转回去了。 说完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三人茶水也喝完,起身去做晚课。 初十上午,太阳出来,地里收了露水。 三位道士扎起袖子,卷起裤脚,穿着老瘸子闲时打的草鞋,戴着斗笠下田收割几片零碎地块的菽豆,待收割一大半,观主吆喝着叫醒沉浸修炼中的驴子,让它将成捆菽豆分批驮回山顶,这种来回爬山的活,让牛干起来忒慢。 老瘸子从驴子背上卸下菽豆捆,摊开在厨房前面的麦场暴晒,见驴子又恢复精神灵性,放下心来,声音洪亮调侃要给驴子找母驴娘子。 瘸子是个嘴炮,光说不做,驴子都不稀得搭睬了。 四人一驴忙了半个上午,收完菽豆,只待几日晾晒,便可用木棍敲打出豆子。 晚间还得把菽豆杆收叠堆积,用稻草遮盖,免得夜晚露水打湿。 干完活,时间还不过午,张闻风洗涮清爽,换一套干净旧衣,带着药材包裹和一小袋子银骨炭,打开东殿大门。 今明两日不去城里,他要尝试着炼药。 …… 第58章 开炉炼药,熬煮升丹 东殿进门是厅房,里间是师父的寝房,还有一间书房和一间药房。 张闻风打开右边药房,一股微沁中药香味扑鼻,即使师父仙逝,房间经常打扫擦拭,很干净没有发霉气味,他用毛巾再擦一遍药碾子,清理干净焙烤药物的黄铜炉子。 点燃银骨炭,焙制了两味药材。 花些时间,将药包中所有药材研磨成细碎小块。 他目前修为有限,体内还不能生出木味真火,手头灵气石也不能多到供他任意挥霍,炼药炉子更达不到典籍中记载的珍品级别,他只能老老实实用传统的熬煮升丹法。 将三份药材碎块分别装进三个棉布袋内。 来到后山一条开凿出来的栈道,斜走下去十数丈,打开建在岩石上的炼药石窟。 有近三年没曾炼制过药物,炼药石窟内里气味不甚好闻,敞开透气。 打来清水擦拭洒扫干净,特意将笨重高达六尺的炼药炉仔细清洗几遍,用大木桶挑了三次灵泉水,灌满角落的石水缸,将几袋子银骨炭搬运进来,准备工作完成,也到了中午。 吃完午膳,在西殿喝茶的时候。 张闻风道:“我这两日炼药,师姐,你有空了来帮我照火替换一二,我想试试,能不能炼制出修士服用的‘清气散’。” 他目前的修士身份,已经与回归山门的师姐说过了。 山上修行的道士,不会抢着去给同门帮忙。 即使张闻风身为观主,在挑水忙碌时候,歇下来的二师兄也不会主动要求替代挑水。 因为说不定观主挑水是在进行某种修行仪式。 胡乱插手同门的私事,是大忌讳,除非本人亲口相请协助。 岳安言点头笑道:“成,我帮你打下手照火。今日上午,左近乡邻没人上山求医,观主你的法子管用。” 十道九医,他们都当过师父的照火药童,对于熬煮炼药不陌生。 炼药特别费钱,当年他们师父通过给贵人瞧病画符赚到的银两,大半都购买药材,制成各式各样能提升后天修为的增补类丹药、药粉。 为求突破,老观主尝试过好些法子。 二师兄笑道:“待我下午去界桥村考核学徒回来,也想去观摩观主炼药,不会打扰吧?” “只要你得空闲,尽管来就是,没甚避讳的。” 张闻风喝完茶水,又道:“二师兄,麻烦你起一卦,帮我算算,今日什么方位悬镜?何时启火开炉炼药最佳?” 古代修士炼丹,须斋戒、顶冠、披道,跪捧药炉。 祷请大道天尊,再行入山。 还得提前测算吉日良辰,药炉插置宝剑,悬挂古镜等,有一套很复杂的仪式。 现今没那么多讲究,却也会算一算吉时启火,以求得炼药顺利。 不管是心理安慰还是真管用,悬镜置剑的规矩保留着。 “好说,稍等。” 二师兄在众多师兄弟中,卜卦技艺最精。 他干完活后沐浴过,站起身打水净手,自袖内取出摇卦用的包浆发亮褐黄色古龟壳,和三枚古钱币,将龟壳背部向下,龟板朝上,三枚钱币放入龟壳内,双手掌心合住龟壳两端。 口中默念问卦,上下左右分别摇晃三下龟壳。 倾斜龟壳一端松开左手掌,将钱币散落在案桌上。 待钱币静止,查看三枚钱币的阴阳。 如此六次之后,伸手掐算一阵,然后重新摇卦下一轮,房间内三人沉默无语,只有钱币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 良久后,二师兄收了龟壳和古钱币,道:“观主属木行,今日宜于申时二刻启火开炉,西北方位悬镜。” 张闻风取出三文铜钱,递给二师兄,笑道:“善!” 二师兄收了卦金,三人继续煮水泡茶,闲聊道观内外的事情。 申时初,张闻风携带药材包和一只看时辰的沙漏壶来到炼药洞窟,再检查一遍炼药炉子上下,确认无误之后在洞窟内负手踱步。 待时辰到,先在西北方位的石壁悬挂青铜八卦镜,将以前用过的那柄佩剑插在药炉侧面耳孔内,用银骨炭顺利启火,两样仪式之后,再抓住饰纹炉盖两端的炉耳,双臂运力,将沉重的盖子给揭开放到附近石案上。 这件祖传下来的炼药炉子,擦拭得呈暗黄色,材质非金非玉,古朴厚重。 炉子内另有玄机,安置在中间的是一个硕大容器,用来盛水润药控温,名叫“水鼎”,将水鼎从炉子内起出,下方是稍显扁平的“悬药鼎”,用来放置药材金石等物品。 主鼎炉的圆弧形边缘,有均匀分布的九个拳头大凹陷“丹室”。 最后炼药的成品,不管废药还是好药,将出现在九孔丹室内。 拆开一个药包,把九味药材碎块放置在悬药鼎内。 搬起水鼎,重新安放在悬药鼎上方,旋封严实,用石盆从石缸中打来灵泉水灌进主炉,反复几次,淹没过悬药鼎往上两尺,又给水鼎装了大半鼎水,盖上主炉盖子,用提前写好的祈药黄符封炉。 在下方三个炉灶孔内分别塞进六块银骨炭,控制中火煮药。 剩余大多数时候,是很枯燥的添炭照火。 炼药,炼的是修行人耐心和恒心,属于修心一部分。 张闻风从怀里摸出他抄写的《元炁化木符咒浅析》册子,在洞窟内慢慢走动看书,右手偶尔在空中做笔勾勒符文图形,炼药时候不能打坐修炼,万一沉浸其中,三两个时辰眨眼过去,一炉费钱费力的药材浪费掉了。 看一会书,瞥一眼放在显眼处的沙漏壶,再查看下炉灶内的炭火。 银骨炭耐烧,火力均匀,没甚烟火气味,除了巨贵,比以前师父买来的银丝炭好用,不需频繁添加木炭。 天色渐渐昏暗,点亮石壁上添满清油的三盏灯。 洞窟内飘溢着淡淡的中药香味,张闻风不焦不躁照看着炉火,就着灯火看书,又过了一会,听得外面有说话声。 “观主,我们来了,有甚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告诉我们。你去饭堂用膳,透透气歇息一阵。” 二师兄和岳安言先后走进来。 炼药洞窟不宜进食油腻,这是代代相传的规矩。 张闻风收了书册,告诉两人添加炭块的数量和大致时候,便走出洞窟。 外面暮色四起,倦鸟归巢,用完老瘸子还热着的晚膳,聊几句,便下山去,找到在东边林子里折腾的驴子。 “还没找到施展‘落雷术’的诀窍吗?” “找到点感觉。其实不用步罡踏斗,那只是配合功法运转的法门,只需要……怎么说呢,有点像爆音术,压缩妖气通过手诀,或法杖施展,我没有手,应该用嘴巴一样的可以放出,待我再琢磨琢磨,我差不多想明白了。” 驴子在这一刻变得很深沉,智者一般,乌黑发亮眼珠中充斥思索的光芒。 字字干脆,一点都不饶舌絮叨。 张闻风很欣慰地拍了拍驴子装满智慧的顶门,道:“我看好你!” 寥寥一句胜却万语千言。 深受鼓舞的驴子狠狠点头,“我可以的。” …… 第59章 道修无为骨,驴子会雷法 返回炼药洞窟,天色已经黑透,月亮还未升起。 张闻风让两人回去做晚课,他独自守着就成,查看一下炉灶炭火,拿出书册继续翻书打发时间。 约一个时辰后,二师兄走进洞窟,陪着照看炉火。 聊聊他下午在界桥村考核小孩的事情,他关口把得严格了,查完所有送来的孩童,只有三个合格,拒绝了村正硬要塞进来资质不行的一个年幼弱小孤儿。 道观不是善堂,宽松仁慈口子一开,山上将不得清净。 到时吃不起饭,生活没有着落,残疾的孤寡的,以及各种弃婴等都被人送山上来,他们还得专门花时间花钱财将人送去城内安置,在地方上甚至落下骂名。 二师兄掏两百文铜钱,交给村正,让给孩子吃几顿饱饭,买一身厚实衣服穿。 孩子必须得由其家兄或亲戚收管,才算是摆脱村正和村人的说情纠缠。 他只是觉得,有点愧对那孩子看着他的懵懂可怜眼神。 张闻风能够理解二师兄的歉疚。 他曾经也无依无靠,内心绝望过,宽慰道: “师父教导,‘道修无为骨’,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小孩家人亲戚的良心,世上苦难不平事太多,你我本事有限,只能渡己,渡不了他人。” 二师兄点点头,“我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觉得心有不安。” 这是他第一次内心有些抗拒师父遗命。 明哲保身,修身自渡真的对吗? “师兄,你且去那边坐下,默念道经静心。” 张闻风不忍心看着二师兄钻牛角尖出不来,用命令语气吩咐。 二师兄闷不做声,捡一张从山顶拿来的麦草蒲团,放到石壁边角面壁打坐。 张闻风脸色平淡,心中默叹了口气,修自身既对又不对,这种有悖道门的话他当然不能说出来,重新拿起书册,慢走翻书打发时间。 洞窟内药香雾气弥漫,静得能够听到炉子内“咕嘟”水响声。 将近子时,岳安言自山上下来,替换二师兄回去歇息,明日白天里二师兄有许多事情要忙。 张闻风与师姐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他也走出洞窟,上到山顶去透透气。 月光如水清凉,遍洒大地上。 黑驴自树荫暗处悄无声息走来,咧嘴露牙,雪白牙齿反射月光,看着怪异至极。 这货怪模怪样笑着,走近来也不说话。 张闻风笑了,传音道:“你的落雷术学会了?” 这货欲说还休便秘般的面部表情,他哪能看不出,驴子学会了雷术! 故意憋着装深沉,等他问话求表扬来了。 雷术在所有术法类别中是最难修炼,才一天一夜就学会,何况驴子与人类经脉大不相同,又没有手指可以施展法诀,确实是一头另辟捷径天才般的驴子。 “学会了。” 驴子忍不住“啊呃……啊呃”叫着大笑,一幅“我很厉害吧”的畅快表情。 后院茅屋内睡着的老瘸子被吵醒。 人老睡觉浅,再想睡着不知要翻滚多久。 气得老瘸子破口大骂:“驴日的,深更半夜又发春乱叫,赶明儿老子请镇上的骟猪佬,割了你的驴蛋……” 驴子赶紧闭嘴,骂道:“驴日的老货,天天就不惦记些好的。” 张闻风憋着笑,往山下去,传音道:“恭喜啊,又学会一门术法,另外一门《九霄百劫缠雷术》是护身术,等你练熟落雷术,再传授你。” 驴子自不会与它心中的落寞草莽英雄老瘸子计较。 那是它江湖梦的启蒙先生,喜道:“好哇好哇,练会了护身法术,再也不怕刀砍剑刺。”又加一句:“煽猪佬都割不动。” 张闻风差点笑喷。 这货的格局被老瘸子带偏了,怨念颇深啊。 “也得你体内的妖力深厚才行。”泼了一小瓢冷水,好奇问道:“你的落雷术威力如何?等下施展给我瞧瞧。” 话说他还没见识过雷术。 驴子怎么施法,用嘴喷出来的吗? 驴子眼中出现尴尬神色,道:“我的妖力不够厚实,只能施展五次落雷术,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威力嘛……还有待提升,暂时只有麦秆粗细,稀薄不实,连一只野兔子都不能雷晕。” 它没说准头还忒差,施法速度慢,太丢驴脸。 连续五道落雷术追着野兔屁股后撵,只有一道击中目标。 还是碰运气慌里慌张打在前面撞上的,野兔被烤焦一些皮毛,打了两个滚,颤抖着屁事没有逃进林子深处。 张闻风心道这货与野兔有仇啊,每次都是野兔遭殃。 “所以说嘛,修为是根本,术法是枝叶,你要加紧修炼,勿要懈怠偷懒,待修为提升后,雷法的威力自是不凡。” 逮着机会对驴子一番耳提面命,张闻风心满意足又返回后山的炼药洞窟。 岳安言照看着炉火,轻声问道:“二师兄怎么了?看着似有心事。” 张闻风便将二师兄在界桥村遇到的糟心事一说,他和师姐身世相差仿佛,道:“二师兄的潜意思,还是想收留那个没有修道资质的小孤儿,你怎么看?” 岳安言将面孔藏在背光下,有些愣神,好半响后,语气萧瑟道: “我明日下午,和二师兄一起去另外一个村子考核招收学徒,不让他太难做。二师兄看着不近人情,实则心软,看不得可怜人。” 她自去角落麦草蒲团打坐。 张闻风瞥一眼盘腿闭目调息的师姐,说得好像就他心硬一样。 一晚上轮流照火,两人交谈不多,时间倒是易过。 十一日下午,洞窟内药气越发香浓,炉灶内已经改为小火添炭,晚上得到休息的张闻风精神熠熠,他手中的书册早就收了,全神贯注倾听药炉内的动静。 看了眼沙漏壶,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把下方炉灶内红通通火炭用小铁钳夹出来。 他张开双臂,将烫人的铜炉合抱。 双手掌心贴在炉身突出的半圆铜扣上,身为初阶修士,对于高温、冰寒的抵抗力自是远远超出后天境武夫。 他缓缓将元炁灌注进炉子两个铜扣内。 平心静气,心无杂念,不急不躁催动元炁化作药炉能量,进行最后炼制焙烤。 这是炼制“清气散”最关键的一步,和以往他师父炼制药物,从这里开始手法不再相同,他除了从典籍书册上学得的经验,没有任何借鉴。 时间慢慢过去,心神静到极致。 他发现自己透过暗黄色的厚重炼药炉子,“看到”了药炉内里高温蒸腾的混沌情形。 雾气翻涌,变化万千。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嘴角挂一丝会心微笑,口中默念经文。 他觉得这次自己应该能把握这种让他变强的神奇状态,即使在清醒时候也能展现,而不是像抹去记忆一样让他抓不住,摸不着的难受。 …… 第60章 药成而地动,是何故? 也许是一刹那,也许过去了许久。 待张闻风从道境中清醒,他嗅到了一丝沁人心脾的药香,心头一喜,借助那种神奇境界,这炉清气散应该是成了! 体内元炁空空如也,只剩一个树状元炁模糊虚影。 张闻风心情却极好,瞥一眼沙漏壶,过去了约一刻钟,药炉外表的温度已经不再烫人。 他伸手抓住盖耳,双臂较劲将炉盖掀开一道口子,很有经验地放出热气高温。 稍过片刻,将炉盖完全拿下放到石案上,用手扇几下驱去药炉内的雾气,定睛看去,炉子下方的丹室积有一层淡黄色细腻粉末,色泽纯正,他一下子心定。 第一次炼制清气散,成了! 九个丹室,多少不一都分布着一层漩涡状药粉。 张闻风再才有时间,拿起石案上的葫芦,灌了一大口清凉泉水,取下药炉侧面插着的佩剑,摆一个青木桩,准备恢复一些消耗的元炁,顺便等一等开盖的炉子彻底冷却。 感觉洞窟突然一震,放置在石案上的炉盖和佩剑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张闻风一惊,闪身便掠出洞窟。 是地龙翻身吗? 他连药粉都顾不得收拾,往山顶方向飞掠。 隔得老远,便听得老瘸子的喝声:“日怪了,怎么感觉山头在震动?” 张闻风赶到山顶场坪上,抬头望天。 秋空晴朗,太阳西斜,怎么看都不是大灾害发生的征兆。 他正待招呼从厨房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中还拿着菜刀的老瘸子,脚下感觉一阵震动,听得道观黑瓦发出“咔咔”轻微碰响。 “瘸叔,快过来!” 张闻风招呼老瘸子到场坪中间。 真要是地震,空旷处安全。 震动来得突然,去得很快,就一下便停止。 四处树木唆唆摇了摇,震落一些枯黄叶片飘飞如雨。 山下传来阵阵“快跑,地龙翻身”的惊呼,矮山处做工的十余人,丢下手头活计,亡命往山下南边跑去。 夹杂一声“啊呃……啊呃”的驴子嘶叫,却是往山上跑来。 张闻风心头一动,他记起前世曾经看到的一篇科普文章,大地震来临之际,会有几种征兆异常,他记得最清楚的是生物异常,像牛、马、驴、骡子的感觉器官特别灵敏,地震前会惊慌不安,造成嘶叫、刨地、挣脱缰绳逃跑等异常行为。 还有穴居在地下的动物,比如老鼠、蛇、兔子等,往往会提前逃窜。 他没有听到后院牲口棚的牛叫声,驴子不逃反而往山上来,更没看到有老鼠踪影,山上有粮食仓库和厨房,老鼠是少不了的。 传音问道:“黑驴,你有不有心头不安悸动的感觉?山下有没有看到成群的老鼠、野兔从洞里逃出来?” “心头悸动不安?没有啊。大白天的,老鼠很少见。” 驴子边爬坡,边气喘吁吁传音回答。 张闻风基本上放心了,不会有大地震,接着胡乱猜测,莫非与他炼药成了有关? 不可能,是他想多了。 他炼制的又不是甚么稀罕药物。 典籍中记载的炼丹劫动,地动山摇,那是炼出了天地不容的逆天丹药。 老瘸子谨慎观察,听到了山下的大呼小叫,问道:“要不,咱们也下山去躲一躲?”他腿脚不便,担心真要是来事儿了,会拖累风哥儿。 张闻风微微摇头,目光仍然四处扫视,解释道:“据古籍记载,地龙翻身前往往会有预兆,牛、马、驴都会躁动不安,老鼠成群钻出洞逃命,目前这些征兆都没有,不像是地龙翻身,咱们再观察下,真要是有事,我负着你走来的及。” 他体内恢复了一点元炁,逃命不成问题。 说话间,驴子自山坡下蹿了上来,张开嘴巴先来一嗓子,“啊呃……啊呃……” 它就喜欢这般昂首敞亮吼叫。 多么爷们气概! 多么豪迈不羁! 老瘸子听风哥儿分析得有道理,心下稍定,感慨还是要看得书多,见多识广,其中地龙翻身会造成牛马和老鼠异动,他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刚才情急,一时间哪想得起来? “驴日的,够义气啊,老子喂你的酒水没有白喝,还跑上山来同甘共苦,好样的,不愧是有卵蛋的爷们!” 老瘸子很赞赏驴子的灵性,没嫌弃那货吵人,笑着大肆表扬。 驴子腿脚轻快跑了前来,好话谁都喜欢听。 它蹭了蹭老瘸子的肩膀,这老货,昨晚还嫌它的蛋碍事,今儿又是另一番说辞。 所以有时候人类是善变的。 “观主,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似乎就咱们这一片震动,镇子方向没有传来吵闹动静。” “还真是啊,莫非……地下有甚东西捣鬼?” “不可能,谁能拱动一座百余丈高的山头?” 一人一驴传音交流几句,张闻风否定了驴子天马行空的乱猜,虽然心中疑惑不解,却也越发肯定不会有地震发生。 哪家的地震这么小气,不出五里,专门为他们量身定制吧? 也太瞧得起他们几个了。 “瘸叔,我后山还在炼药,得去收尾,您先在场坪上等一等再进厨房。” 老瘸子挥手,“成,我知道,你去忙。” 张闻风返回炼药洞窟,探头查看药炉,还好,顶上没有掉下来石粉、碎石。 他从石案的包裹中摸出一只干净小毛刷,和一个乌黑小木盒,动作迅速探身炉子内,将九个丹室内炼制成的清气散全部扫进木盒,顾不得收拾工具,合拢木盒揣进怀里,收了青铜八卦镜,吹熄油灯,关上石门一脸轻松重回山顶。 老瘸子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胆子大得很,又进厨房忙去了。 驴子在厨房外舔着喝酒,是老瘸子没到饭点特意赏它的,为了爷们义气。 张闻风听得从矮山逃走的十多人,议论纷纷,又重新走了回来,是虚惊一场,张闻风笑了笑,打开东殿径直走进药房,找出戥秤,将裁小的白宣纸放在秤盘上,从木盒内倒出清气散,并用刷子扫干净称量一下,总共得二两八钱三分,刨去纸张份量也足足有二两八钱。 开门红啊。 忙完手头事情,出门叫上鼻孔喷着酒气的驴子,绕着仙灵山上下攀爬搜寻,试图找出地动缘由。 连前后左右的山包林子全部找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只找到几个碗大野物洞穴,没有新鲜痕迹,驴子说是兔子和黄皮子藏身处。 对于仙灵山一草一木,驴子熟悉得紧,这里是它的地盘,它最有发言权。 当晚霞漫天时候,二师兄和岳安言踏着长长淡淡的影子上山来。 “观主,你的药炼制得怎样,成了吗?” 二师兄见观主在晒麦场忙碌收拢没打粒的菽豆杆,很关心地问了句。 昨天晚上讨论的没有结果糟心事,已经被他轻轻放下。 男儿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张闻风放下手头豆杆,直起身,偏头看去,只见师姐在霞光的映照下,脸颊若涂抹胭脂,嘴角挂着一丝俏笑,竟是美得不可方物,正注视着他。 便起了沉寂已久的玩闹之心,笑道: “你们猜!” 第61章 灵泉喷涌,识海开启 晚膳后,西殿内。 三人对坐喝茶,这种膳后饮茶轻松交流的方式,慢慢地形成了习惯。 “回来的路上,听收工的二狗他们说,今日咱们这一片发生了地动,相继有两次,明日里他们都不敢来了,想歇几天看看情况。观主,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六里外的下林村,没有察觉到地动。” 吃饭的时候不说正事,此时二师兄问出了心中疑惑。 张闻风也是满脑子的困惑,只是脸上不会表露,道:“确实发生了两次地动,我当时正好炼药完成,出来查看情况,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将他分析给老瘸子听的理由,以及他搜寻仙灵山上下之事说了一遍,道:“今日晚间咱们警醒着点,看看有什么情况发生。对了,二师兄你占一卦问问吉凶。” 看了一眼岳安言。 占卦之人不问自身,示意问师姐。 二师兄点点头,起身净手,在案桌铺一张干净宣纸,用尖毫在纸上勾画半响。 待墨色干透,再从怀里取出六枚古钱币,课算金钱卦。 卜算了半刻钟,收起铜钱,将课算过的宣纸折叠装进腰间布囊,摇头道:“扑朔迷离,算不出来,我道行低了,此事透着古怪蹊跷。明日上午,我也绕前后山搜寻一番。” “咱们道观立足此地五百余年,历任观主的纪实簿,没有记载过此等怪事,此事咱们心中有数就行,不必为此乱了心神。” “是,观主言之有理。” 两人微微欠身。 张闻风从口袋掏出两个小瓷瓶,放到茶几上推给两人,笑道:“瘸叔说过,见者有份。我查看过典籍,清气散对于你们突破有帮助,你们一人四钱,间隔三日服用一钱,切不可多,还有,此药服用后会腹泻排出体内杂质毒物,是正常情况。” 清气散对于后天境的他们来说,即使一钱,药性还是太猛。 他是提醒一声,免得师姐措手不及尴尬。 房间内静默半响,二师兄抱拳示意,收下瓷瓶,笑道:“早知道,我就包下照火守夜的活计,让观主多歇息了,不让费累。” 岳安言白了开玩笑的二师兄一眼,意思是你包了就没我份了。 她拿起瓷瓶,揭开瓶塞好奇地往里瞧,嗅了嗅,忍不住道:“好香!” 赶紧盖上瓶塞,免得走了药性,把瓶子收进袖内,取出一个小青布包,打开捏一颗酥枣放进嘴里,含糊道:“都把我看馋了。” 两人哑然失笑,岳安言爱吃零嘴的毛病,是改不了啦。 自家人不言谢,给他们就受着,不给他们也不会惦记。 事情说完,三人起身灭灯去做晚课。 张闻风走在前头,出门却看见月色下驴子在冲他咧嘴露牙怪笑,知道驴子找他有事,便对二人道:“你们先行准备,我看看驴子闹甚名堂?” 对于驴子的怪异灵性,以及瘸叔把驴子宠得没边有酒分一半的做法,二师兄和岳安言两人都熟视无睹,见惯不怪了,微微点头往大殿走去。 张闻风走去驴子跟前,摸了摸驴子顶门,传音问道:“有甚么好事与我说?” 他对驴子的脾性,基本上摸清楚了,这货存不住话,又想忍着免得被他训。 “我应该是找到今日下午地动的缘由了。” 驴子咧着嘴,就差像人一样得意的嘿嘿笑,它特意卖了一个关子。 在观主面前,它觉得这种机会不多,得珍惜着用。 “哦,说说,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张闻风当然要满足这货小小的虚荣心,很配合地发问。 他心底也很好奇,什么东西能造成下午那般动静? 难道真像驴子说的,有东西在地下捣鬼? 看驴子的小表情,又不太像,驴子胆小,真见了能让山头震动的玩意,早就吓尿,还能站这里与他扯闲谈嚼舌头。 “我去喝水时候发现的。” 驴子一脸神秘,传音道:“那潭底下不时冒起水泡,比卵蛋还大的泡,咕咚咕咚,吓了我一跳,后来我尝了尝水,太好喝了,比以前的好喝多啦。所以,我猜是那口灵泉爆发,造成地动异常。” 张闻风稍愣了愣,没想到今日地动,还有这般好处。 “不错,胆大心细能独立分析。待我晚课结束后去瞧一瞧,你今晚费点心,多绕着咱们地盘山上山下转一转,多份小心!” 驴子的发现算是意外之喜。 他却比驴子明白,是地动造成的灵泉水增多,而不是灵泉水喷涌造成的地动。 两者因果顺序,驴子想差颠倒了,倒也不急着纠正,让驴子高兴高兴。 驴子得到表扬,满心欢喜撒蹄子在场坪蹦圈。 张闻风按部就班进行晚课,神色从容,内心波澜不惊。 晚课结束,汇合在殿外台阶下听经的驴子,一起下山来到灵泉处,张闻风嗅了嗅空中活跃的灵气,看着水中偶尔泛起的水泡。 月光下,潭水幽深,水花碎裂如颗颗明亮珍珠,转眼即逝。 掬一捧清水尝了尝,品味半响,灵气足了约倍余。 也就是说这眼灵泉的出水量,相较以前大了至少一倍有余,这是好事。 得想法子,用阵法将这一片遮掩,否则,迟早被人察觉异常。 特别是来年春天,明显的草木生长区别,容易遭来有心人注意和惦记,他即使买下这片地头,恐怕也保不住秘密能守多久。 一口灵泉的价值,比之他腰间的碧竹剑,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仙灵观现在弱小,哪里能守护得住如此有利修行的珍宝? 他现在迫切需要有人破境,帮他分担一部分。 道观密室中就有初级阵法典籍,他精力有限,不可能什么都学。 他也初略看了,典籍内各种复杂的五行演算,天干地支推衍变化,随形就势等专业术语,让他这个文科生看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太复杂了。 他前世记住了几种阵法简略套路,比如驱鬼辟邪法阵,五行八卦阵,画地为牢阵,封魂阵等,当然他只懂一些皮毛,不通变化之道。 待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琢磨领悟。 打了一葫芦新鲜灵泉水,嘱咐驴子几句,没有多待,神色淡然返回山上去。 关好西殿门,张闻风举着灯盏,拿着葫芦走进静室。 默默调息一阵,平静心绪,他恢复了约两成的元炁,内视神庭窍穴。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模糊混沌一团,范围不太大。 是他进入那种状态开启的神识之地,名为“识海”,是修士重要的精神来源。 他能够透过厚重药炉,查看到炉内里情景,便是神识之功。 典籍中记载,修士想要从化炁境突破到渐微境,最重要的一关,便是开启“识海”,他算是提前扫平了今后破境的障碍。 在识海中漂浮有一卷式样古朴古册虚影,上面字迹若隐若现。 这才是他今日进入那种神秘境界中最大的收获,而不仅仅是炼成一炉清气散。 他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看清古册虚影上的文字,随时能够进入那种使他修为增强,炼药顺利、法术一看就会的玄妙状态。 所有的收获,都需要付出时间和汗水,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还需要加强修行! …… 第62章 师姐破境若等闲 一夜无事。 早课不见岳安言参与,张闻风虽觉奇怪,却不怎么在意。 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来了月事见红,不能进正殿拜祖师这是规矩,在自个住处茅屋打坐念经做功课,也是一样。 待天亮了吃早膳的时候,还是不见岳安言出现,张闻风与二师兄相视一眼,默契起身往外走。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可能,必须得去看看确认一下。 “哎,你们两个干嘛去?炊饼和稀饭端上桌冷得快。” 老瘸子忙叫道:“喊四丫头用膳,去一个就行了,怎么两个都去?” “瘸叔稍等片刻,我们去去就回。” 声音从门口飘进来,人已经走远,两人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老瘸子探头到外面瞄了一眼,回头摸摸蹭他肩膀的驴子,道:“还是你好,不管野多远,到了饭点准时回来,不用人操心。来,今儿瘸爷给你准备了好料,多吃点,晚上守夜也辛苦。” 驴子在讨瘸子欢心这点上,无师自通,吃香的喝辣的(酒)。 张闻风和二师兄站在岳安言茅屋门外,默听了片刻,张闻风能察觉里面有人的气息,他不便偷窥,问道:“师姐,是给你留膳,还是现在一起用膳?” 很快,里面传出岳安言的声音:“麻烦帮我留膳。” 停了片刻,岳安言的声音再次传来:“观主,我破境了,稳一稳修为,等下就来。”清淡声音中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喜色。 “恭喜师姐破境成功,福生无量天尊!” “恭喜师妹破境,道祖慈悲!” 门外两人再次相视一眼,果然如同他们猜测,岳安言昨晚服用一次清气散,顺利破境,两人抱拳道贺,这对仙灵观是大喜事。 “同喜同喜,福生无量天尊!” 屋内的岳安言回应一声。 张闻风和二师兄不便过多打扰,两人转身离去。 二师兄眉宇间有些羡慕,他原本想调理几日,待心绪更加平和,挑选本月吉日十五晚上吉时服药,没成想师妹连一日都不肯多等,直接服用药物,并且还一举成功。 “二师兄,你且莫急,保持平常心做事修行,此刻更能磨砺心性。” 张闻风瞥一眼身边不出声的二师兄,轻言提醒一句。 “罢了,等再过几日服药,我不急于一时,这么多年都等了。” 二师兄想通后,神色间恢复轻松。 出了后院,见驴子在厨房屋外侧面,就着一口木槽埋头大嚼,吃得很香,听得两人回来,摇了摇尾巴,头都未抬,也不知吃些什么好东西? “瘸叔,师姐突破了,麻烦您帮她留一份早膳热着,她等些时候再用。” “啊……大喜事诶,好嘞,我给她留一份,就说今儿个早上喜鹊子在枝头不停蹦叫,果真是报喜来了,哈哈,咱们道观行大运咧。” 老瘸子笑得合不拢嘴,突然醒起张闻行还没有破境动静,忙安慰道:“老二,你也甭急,好饭不怕晚的。” “不急,我稳得住。” 早膳后,两人在西殿喝茶闲聊,顺便等岳安言出关。 约辰时六刻,洗沐一新换身崭新靛青道袍的岳安言,用完早膳,跨过门槛走进来,脸色红润,未语先笑,道:“劳你们久等,观主炼制的清气散果真厉害,助我一举突破关窍,也实属侥幸!”说着冲观主抱拳感谢。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高兴,平日的恬淡清冷气质冲淡了几分。 张闻风起身抱拳回礼,伸手示意落座,道:“师姐你先稳一稳修为,待过几日,我与你去一趟城里,考核散人身份。” “我先修炼几日,不急着去城里。” 两人没有多交流晋级化炁境的新奇,须得顾忌到二师兄的感受。 待两个葫芦装的灵泉水烧着开水泡茶全部喝完,二师兄起身,外面太阳升高到树梢,他要去把收拢的豆杆上面的稻草抱走,将豆杆铺开晾晒。 “师姐,你且等等,我与你说件事情。” 张闻风叫住要跟着出门的岳安言,示意再坐坐。 他自己却走向对面,用钥匙开门,走进静室去,关门并上闩。 岳安言坐下等待,作为道观弟子,多多少少听闻过静室里面别有玄机,有机关能够下到密室。 据说早年间,还发生过下山弟子偷偷回山,趁着夜晚潜入西殿密室,却触发机关死于非命的故事,不知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不到一个字时间,张闻风从静室拉开门走出来。 岳安言起身双手接过一本厚册《弱水潮生还丹术》,和一本《元炁化水符咒浅析》,便听得观主嘱咐: “师姐,你花些时间将这两本书册,抄录一份,师祖留下的原本,我要存放回去,其它的典籍书册,等你学会基础法术,我再拿给你看。” “是,我会小心翻阅。” 两人略略交流几句,岳安言便捧着书册出门,眸中有一丝激动。 不到化炁境,终究不算修行中人,她终能修行真正的法术,踏上了寻长生路。 张闻风随后也出门,他再次来到后山炼药洞窟,却不是草率地一鼓作气炼制第二炉清气散,他花了一些时间,将用过的药炉拆卸成几个部件,仔细清洗去掉悬药鼎内的药物残渣,将洞窟清理干净,随后带着没用完的药包和佩剑回山顶。 无端端的地动问题不弄清楚,他暂时不敢启火炼药。 至少也得过几日再说,左右无事,便与忙完在正殿修行的二师兄打个招呼,又与瘸叔说一声中午不用做他的饭,牵驴下山。 今日矮山没有人来开工,也没甚好说的,径往城里去。 到了道录分院,照例先去与伍乾平问好。 “张兄弟来了,先坐下烧壶茶,我忙完手上杂务,有件事与你说。” “成,院主您先忙,我不急的。” 张闻风答应一声,便自己动手倒茶叶加水添炭烧茶。 待茶水烹好,伍乾平也忙完事情坐过来。 “有两件事情,要拜托你去调查一下,老傅昨日回来一趟,今日一早又匆匆离开,这段时间,到处都是怪异事情,咱们希岭县道录分院能动用的化炁修士人手,严重不够。” “西河洲镇附近的西河山出了些怪事,镇里的乡耆、里正报案到县衙,说附近村民上山采药,碰到了‘鬼打墙’,从夕阳下山时候一直困到第二天上午太阳老高,才得以脱困。不是一起,而是接连发生了三起,现在西河山靠近河面向阳那一片坡地,都没人敢去,说是有脏东西做祟。 镇上游檄与附近清水观两位当家道士前去探查,也被困了一晚,所幸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人员伤亡,最多是精神萎靡,大病一场,我已经派遣道录分院的两名道士前去,先行探查。” “另外一件事,就在西河山不远的一座土山,叫‘土鸡岭’,只四十余丈高,前几天夜里发生震动异响,连续三晚都是如此,吓得住在山脚下的十几户人家,不敢再住,村正请了清水观道士去查看做法,也没找到缘由,想请你代劳跑一趟,查查两件事情,到底是何缘故?” “若是看出不妥,觉得没有把握对付,尽管用信鸽传讯回来,我再跑一趟。” 张闻风听得土鸡岭也发生震动,还接连几晚如此,起了兴趣,接过伍乾平递来的卷宗,拿到手上细看,翻完两份卷宗,道: “成,我回去做做准备,明日跑一趟,查查是什么情况?” 看卷宗上的描述,没发现甚危险,只有“鬼打墙”和震动巨响声。 若是鬼怪做祟,他正好捉了换取功德助益修行。 有驴子同去,他实力和手段大增。 那次纠缠游檄顾全的红衣女鬼,换现在的他和驴子出手,不会再给对方出大招的机会。 …… 第63章 赠剑学法,提前做些准备 张闻风返回道观的途中,掏出上次抄录的《九霄百劫缠雷术》,逐字逐句传授给驴子,能够多学会一门护身法术,让胆小的驴子多一分信心。 他炼制出了清气散,关键时刻,若是驴子的妖力,或他元炁耗尽,可以救急。 驴子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呆头呆脑往前方闷头赶路。 有过上次修炼落雷术的经验,驴子思索揣摩的同时,还能够分心兼顾赶路,没撞到行人或撞树上去,让控着缰绳的观主啧啧称奇,这货潜力无穷啊。 回到山上,已是未时末,二师兄外出考核招收学徒,岳安言在大殿伏案抄写书册,兼顾着守殿,两人略交谈几句,张闻风回西殿调息片刻后,画了十多张各类型的黄符,以备不时之需。 翻开他抄录的《元炁化木符咒浅析》册子,对照着他今天从道录分院抄回来的“木刺符”和“缠绕符”,这是化炁阶段能够修习的两门初阶木行符箓。 去一趟城内,总不能白跑,顺手抄点有用的东西带回山上。 积少成多,集腋成裘。 师祖留下的册子,记载的与普通木刺符相对应的是“青木攒刺符”,有单木刺符,双木刺符和多木刺符的各种绘制方式,由简入繁,循序渐进,控符手法也多种多样。 这就是有传承的好处,不单单是修一门孤立符术。 而是系统地学会整个一套思路。 与缠绕符相对应的是仙灵观独有的“青木缠绕符”,也分单缠、多缠等方式。 张闻风暂时放弃学习,得等他晋级化炁境后期才行,修为不够,强行绘制难度较大的符箓,成符率太低,很不划算。 他可以修炼抄回来的轻身术,和普通木行缠绕术,弥补攻击手段单一的缺陷。 从道录分院的珍阁,他特意花费一颗灵气石购买了一打空白符纸。 这些专门用来绘制修士所用符箓的符纸,色泽淡黄,光滑厚实如玉质,是用专门的麻类灵植打浆,秘制成符纸。 那些大宗门、道宫早就先行一步。 利用资源优势,发展起了完备的低级灵植种植到符纸制作等一系列的体系。 张闻风没有急着用新买的十二张空白符纸练手。 他比照着符纸大小裁切了一叠空白宣纸,调制好朱砂墨,用符笔勾画练习普通木刺符,以及青木攒刺符的单木刺符和双木刺符,修士所用符箓大都不需要咒语驱动,而是凭着使用者本身的元炁激发,打出去即可使用。 全神贯注练习了百多张符文,直到成竹在胸才罢手。 张闻风用晚膳的时候,有些精神不济。 饭后喝茶闲聊,张闻风将他明天要去西河洲镇,探查案子的事情与师兄师姐讲了,拒绝岳安言与他同去的建议,起身从案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柄黑色剑器,交与岳安言。 “这是师祖留给你的水行法器,名为‘清净定波剑’,请收好。” 他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密室,除了剑器上布置的禁制,以他现在修为能破除,其它的法盘、法钟、法索、葫芦等法器,仍然不能打开取用,只能望而兴叹。 岳安言眸中出现一抹亮色,赶紧起身,双手捧接剑器,微微躬身行礼:“仙灵观弟子岳安言,恭领法器,拜谢师祖厚赐!” 交接完毕,张闻风笑道:“师姐,你在道观镇守,同样任务不轻。” 他是意有所指,昨天的震动,让他始终不能介怀。 “观主放心,安言明白!” 岳安言得了法器,悄悄背转身,“锵”一声,拔出半截剑器。 附近丈许内温度顿时低了许多,剑气森寒,她还没有祭炼剑器,修为薄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紧归剑入鞘,心中欢喜。 二师兄起身站得不远,他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忍不住会要悄悄先睹为快。 他从侧面看了一个正着,赞道:“好剑!” 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法器必须修士才能发挥威力。 “走吧,做晚课去。” 张闻风适时提醒,率先往外走。 若不是这趟急着外出,不知道要在外耽搁几天才能归来,他原本的想法是过些天再将剑器交予师姐,或许几日后,二师兄也尝试破境成功,一就二便的事情,不用接二连三刺激到二师兄的心绪,罢了,就当是对二师兄心境的磨砺吧。 岳安言给了二师兄一个鼓励的手势,二师兄微笑点头,熄灯出去。 晚课完毕,张闻风独自飘然下山。 山风清凉,月色皎洁。 秋虫声此起彼伏,进行着它们入冬前不多的几场演奏。 驴子遗世独立般昂首望月,站在水潭边的岩石上,深沉如一座黑雕。 张闻风对于驴子的用功颇为认同,没有这股子投入精神,哪能轻易掌握号称最难的雷行术法? 没有出声打扰,他知道驴子看到他来了,这是一种感觉。 林子里树叶稀少,月光婆娑,所有出没的野物已经被驴子清空驱逐,几只屡教不改的野兔、黄皮子、雀鸟,早就成了老瘸子的下酒菜。 除了虫声唧鸣,无人打扰。 他背靠一颗大树面朝灵泉摆一个青木桩,平心静气,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 灵泉边上灵气充沛,非常活跃,恢复他下午画符损耗过度的精神和元炁,见驴子还在坳造型不动,便沿溪边溯流而上。 运转元炁于双脚,轻落足,低拔步。 身形微微晃动出一定的节奏幅度,默默拟想身体飘飘然,轻若无物。 他从道录分院藏书室抄来的轻身术,正合现在修炼。 比之江湖上的轻功,高下立判。 仙灵观不知是甚么缘因,缺少了一部分基础典籍和基础功法,幸亏有道录分院书册可以弥补,即使得到的是普通版轻身术法,亦让他很满意了。 轻身术是一种元炁的运用法门,上次经由傅孤静指点过,他很快掌握其中诀窍,沿着溪水上下来回十多趟,便能够做到“轻身如羽,草茎不弯”,速度一下子提升三两倍。 整个人飘飘欲飞,心情大为舒畅。 驴子不知何时醒转的,踏着溪水“哗啦”响,见到观主的第一句话便是:“观主老大,教我会飞的术法嘛?” 它倒是很识货,咧着嘴巴凑过来卖萌。 “这个……你应该可以学。” 张闻风想着轻身术是元炁的运用法门,所有修士都能学,应该是没有属性要求,问道:“你的缠雷术学会了?” 这才几个时辰,就学会了吗? 驴子“昂”了一声,理所当然道:“很容易的,比落雷术简单,我先前是在琢磨怎样把缠雷术运用到身体某一部位,进行小范围防御,那玩意施展起来实在太耗妖力,得节省着用,现在弄懂了,没甚难的,是我想得太复杂。” 张闻风拍了拍驴子顶门,这货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还准备以过来人身份,指点指点驴子,进行灵活多变的缠雷术防御运用。 现在不用了,驴子自个悟通,他一口老糟憋着无处可吐:这货已经不是普通天才驴,而是妖孽驴了。 前人留下蠢笨如驴的俗话,他怎么感觉是一种讽刺,嫉妒呢? “成,我教你轻身术,你听好了……” 一头驴子,不能觉醒血脉妖术,身上妖力不显,学得一身的人类法术,不知今后被发觉之后,会引来什么样的轰动? …… 第64章 鬼打墙案子另添变数 看着驴子以飞快的速度学会轻身术,在林子妖娆穿行,张闻风已经麻木。 他都不知这货是什么时候达到相当于化炁境中期的修为,妖类的境界划分很简单,从一阶至六阶,与人类境界相对应。 估计是人类前辈敷衍了事,懒得帮妖类想境界名称。 驴子更不清楚它自身修为境界,反正对于它来说,每天就是听听经,发发呆,尽着肚皮喝饱灵泉水,稀里糊涂修为便上去了。 考虑那么多干嘛? 张闻风在灵泉水潭附近,找一兜青翠草丛,修炼青木缠绕术。 和驴子的修炼法术速度一比较,张大观主觉得很羞愧,他花了一个多时辰,和草丛大眼瞪小眼,就是没有找到沟通的一丝灵光感悟。 看来这门法术,他一时半会修炼不了。 和驴子在一起,他太难了。 张大观主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度人,面对驴子凑过来的长脸,好奇询问他在拉屎吗的幼稚问题,他强忍着没有赏这货一巴掌,站起身,风轻云淡道: “修炼闭口玄功,说给你听也不懂。” 转身留下一个潇洒背影,披一身清淡月光,特伟光正形象离去。 他实在没脸和驴子待一块修法。 驴子好奇地蹲在那处,修炼到四肢快抽筋才抖着身体站直。 低头一口咬去盯了快半个时辰一直馋着它的那丛青草,边嚼边感叹:“观主老大厉害,一言一行,透着琢磨不通的玄机。” 不错,老大盯着看了好久的青草,味道是要好吃一些。 张闻风返回山顶,二师兄仍然在大殿打坐苦苦修炼,师姐得了法器,晚课结束就回茅屋孤芳自赏去了。 老瘸子一贯睡得早的。 山顶浸泡在月华之下,显得格外宁静。 进西殿,张闻风调息一阵,只花两刻钟,便心平气和完成了十二张符箓的绘制,成符七张,失败的那五张,大都是折损在他挑战高难度青木攒刺符的多刺符上面。 失败乃成功的娘亲,下次他就有经验了。 收拾收拾,回自己茅屋,宽衣上床榻修炼,直到酣然睡着。 有驴子勤勤恳恳巡夜,他能睡得踏实。 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对驴子已经放心。 十三日上午。 张闻风戴着半旧斗笠,骑着驴子行走在往西去的官道上,驴子一日间学会落雷术和轻身术两门术法,心情大好,问东问西喋喋不休。 它知道观主耐心比老瘸子好,怎么问都不烦,更不会爆粗口骂它“驴日的”。 观主在驴背上摇摇晃晃“嗯嗯”作答,偶尔设个小圈套,借机训驴子一通,讲讲大道理,能够耳根子清净一阵。 西河洲镇位于希岭县最西端,离县城约百十里。 隔一条峣西河对面是千岩县,属两县边界地域,有码头舟船,往来人员复杂。 驴子以三十码的速度,近一个时辰赶到西河洲镇,气不喘汗不出。 张闻风跳下驴背,拍了拍身上新袍沾染的灰尘,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很轻易便找到一个牵狗巡视的游檄。 没束绳的驴子在后头东张西望,对着冲它呲牙的狗子轻轻瞥了一眼。 吓得狗子可怜巴巴躲去游檄背后,不敢再放肆。 出示令牌,由恭谨哈腰的游檄前头领路,在一家小酒肆,找到提前一天到了此地查案子的道录分院两名道士,其中一个是带着他跑过县衙买山的吴有得。 “哟,是张大人您来了,老吴有礼!” 吴有得是其它道观下山的散居道士,在道录分院谋一份差事,但是已经磨砺得不像个道士,更像世俗商人,做人圆滑世故,会来事儿,穿着一套寻常灰布长衫,抱拳笑嘻嘻行礼。 桌子对面另外一名冷峻面孔汉子赶紧站起行礼:“车胜见过张大人。” 张闻风挥手让不自在的游檄走人,回礼道:“找处清净地方说话。” 这里太乱了,什么人都有,肯定不是了解案子的场所。 已经到午时饭点,吴有得殷勤地安排在街尾的一座酒家二楼雅房。 一顿饭吃完,张闻风对于西河山鬼打墙和土鸡岭震动异响案子,又多些了解,特别是西河山今日还出了人命,吴有得和车胜刚刚从那处回来。 有两个外地行商听闻鬼打墙的怪事,仗着有几分武力,不信邪,于昨日太阳西沉时候,携带武器好奇(作死)跑去西河山。 两人同伴见他们亥时初还没有返回,才慌忙向镇上游檄报案。 老吴和车胜接到信,连夜与两个游檄去了一趟西河山,见山上蓝色、绿色鬼火隐约飘荡,楞是没敢上去,在山下烧起几个火堆喊话,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没听到山坡上有甚动静,人也没见下来,便回了。 今日上午再去,发现两人已经死于非命,其同伴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暂时将两具尸体停放在镇上公所院子内。 “走吧,去看看死者。” 张闻风往外走。 案子多了一分凶险,和不可捉摸的诡异。 他今天下午需要提前去实地探查一番,不可能等到太阳落水时候再去。 明知有危险,没搞清状况头铁蛮干,他肯定不会,他惜命得很。 吴有得会了账,笑着与这位不苟言笑的张观主攀谈。 不多时,三人走进镇上一座红砖墙围着的大院子,这里是乡耆、里正、游檄处理各种纠纷的所在,也是游檄关人、打人、审讯的地方。 镇上人说起红院子,脸色都不自然。 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泥砖茅屋内,见到用白布盖着的两具尸身。 驴子背上驮着观主的行囊包裹和一应物品,它理所当然也钻进茅屋看热闹,陪着的两名游檄对于这位不束绳的驴爷,哪敢出声驱赶。 一名游檄上前揭开白布,露出两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男子赤果尸体。 张闻风从口袋内掏出一个瓷瓶,倒些粉末在手心揉抹,他上次看过傅孤静如何验尸,流程自是知道,昨天回山前,特意从道录分院领取了一应物品。 这个瓷瓶装的粉末,能够预防尸体表面可能沾染的毒物,接触了会变色。 蹲下来,先小心在两具尸体几个部位轻轻按压接触,他手上涂抹的药粉没有变色,口中问道:“发现的时候,他们的衣物在何处?” “回大人,今日巳时发现他们时,两人身上不着寸缕,手中的刀剑分别砍刺在对方身上,看情形是双方突然反目成仇,互相搏杀致死。” 游檄恭谨回答,尽量简单全面。 “以前困在那里的百姓,还有上次去探案的两位道士和一名游檄,脱困时候,也是不着寸缕吗?” “那倒没有,以往只是困在那片山坡,走不出来。” “脱困后,可有神志不清发生?” “没有。” 张闻风边问边飞快地查看尸体上的伤口、淤青、头顶、嘴巴等部位,完成之后用游檄递给的毛巾擦拭几个手指,站起身又去检查边上摆放的刀剑,以及一堆破烂衣袍。 他发现衣袍碎片上没有大片血迹,便走过去抖开破成布条的衣袍和中衣。 能够看出,两人的身家不错,穿着的衣袍是织锦料子。 从衣袍碎片中抖落出一些碎叶片和碎花瓣。 张闻风眼眸微微一凝,盯着地上的暗绿叶片,特别是那半片颜色黯黑,有丝丝暗红纹样的奇怪花瓣,上前一步,用手背轻轻触碰之后,再捡起花瓣。 他手背涂抹药粉的皮肤,接触花瓣处变作了淡青色,像碰伤后留下的一道淡淡淤青。 …… 第65章 初步判断,抓个贼人 将证物分门别类封装,双手就着递来的木盆清水,仔细清洗干净。 从驴子背上一个袋子内取出空白尸格卷宗,用一截黛石条,在屋内的破旧木桌上写完验尸结果,递给吴有得。 “尸体装袋,和证物一起送城里道录分院。” “是,我们马上办。” 吴有得从腰间布囊里取出折叠的薄薄油布袋,和车胜手脚麻利干活。 两人亲眼目睹,这位听说加入道录分院不到半个月的客卿执法卫查验尸体,手法老到,尸格卷宗写得井井有条,他们心下服气,不能因为对方年轻,便认为没有办案经验是个外行。 张闻风走出茅屋,手中虚握着收集到的几块花瓣碎片,到阳光下细看。 驴子凑近前用鼻子嗅了嗅,嫌弃道:“有股……不好闻的怪味。” 它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味。 反正不香,有些微腥气。 张闻风把驴子脑袋摁开,传音吓唬道:“也不怕中毒,什么都要闻一嘴。” 驴子咧嘴,露出一个嗤笑,传音道:“花花草草的我见多了,有没有毒,毒性厉不厉害,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观主你吓不住我,这是天生的本事。” 它是吃草的生灵,吃过的草比观主……反正这话说得很权威。 张闻风抛了抛手中在强烈阳光下迅速收缩枯萎的残碎花瓣,笑道:“那你说说这种花瓣有没有毒,能不能吃?” “闻味道就不好吃,有些微毒,这玩意我肯定不会吃。” “说你没见识,你还别不服气,这种花很好吃,结出的果子能馋得你流口水……算了,暂时不说,到时你就知道。” 说话间,吴有得两人忙完,在所有袋子打上蜡封,交付镇里游檄,将这几样特殊物品装马车送走。 张闻风不与驴子扯谈了,将枯萎花瓣放进袖袋,对走出来的两人道:“陪我去一趟西河山案发地,走吧。” 这种奇怪花瓣,道观密室中的《灵植本草录》上册有记载,叫醉心花。 他大致已经判断是醉心花作祟,但是还得实地去勘察一番。 没有什么鬼怪害人,他放心不少。 驴子被观主吊着胃口不上不下,不满地用脑袋顶了一下,作为它的报复。 “是,大人。” 吴有得不再嘻嘻哈哈,叫了一个本地姓钟的游檄做陪。 四人一驴走出繁华热闹的西河洲镇,沿着河堤,往东南方去。 快进入冬季枯水季节,水面不宽,河洲沙滩露出,长着稀疏绿色杂草,有好些镇上孩子在沙滩疯跑玩闹。 走出镇子不远,跟着张闻风身边的驴子,突然传音:“那家伙身上就有那种不好闻的花味。” 它回头示意是刚才与他们错身过去的灰衫男子,炫耀它有过鼻不忘的本事。 张闻风一愣,站定脚步,传音问道:“你确定?” “当然能确定,他刚刚过去,从上风头吹来的气味,只有他一个。” 驴子说完,后知后觉传音问道:“他有问题吗……” 张闻风已经转身,朝走过去三丈远,也戴着斗笠压得很低的男子突兀喝道:“站住!” 那男子听得与穿游檄号服一起的人冲他呼喝,没有一丝迟疑犹豫,撒腿就往前方镇子奔去,是个会轻功的练家子,速度极快,反应敏捷。 张闻风故意喝一声打草惊蛇。 他不可能驴子说那个人身上有醉心花气味,便直接动手抓人吧?还真让他诈出一个做贼心虚的家伙,只是对方再提前逃蹿,又能跑到哪里去? 黑驴这家伙有狗鼻子的本事,不,比狗鼻子还厉害! 他身形一晃冲了出去,传音驴子:“你别乱用雷法,别暴露了。” 他担心这货一个冲动,嘴巴一张,嗷呜吐出一道雷法,好生快活得意。 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下,妖驴现世,就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驴子一撇嘴:“我有那么蠢吗?” 它懒得去追,在它眼里一个小小蟊贼而已,要速度没有速度,要修为没有修为,它本份点看戏就好。 吴有得和车胜反应过来,拔剑紧追大叫:“贼子休走!” 他们不知张大人是如何发现贼子的破绽,一起走过,他们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落在后面的游檄目瞪口呆,继而最后反应过来,赶紧追向镇里。 现在的贼子都这般大胆了吗?敢大白天的与游檄朝面,哦不,与道录分院的大人走对面,真是找得一手好死啊。 张闻风几个纵跃,已经追到灰衫男子的身后,探手虚晃。 灰衫男子拔刀回身猛劈,这么几个人追他,特别是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高手,以为谋划出了篓子,哪敢不拼全力。 刀光反射炽烈阳光,划一道破空声弧形,雪白耀眼。 “大人小心!” 吴有得忙大叫提醒。 只见张大人身形鬼魅般转去那个灰衫男子的身后,一掌挥过,砍在对方脖颈。 “啪”一声脆响,灰衫男子刀子撒手,“哐当”砸地上,人已经翻着白眼软踏踏往地面栽倒,他们后面三个打酱油的都没赶上趟。 张闻风将地上躺着斗笠掉了的男子脸孔摆正,端详一下面貌,快速在男子身上摁压几下,确认没有毒虫藏着害人,手法极快搜查起来,找到一朵完整的没有开放的黑红色醉心花,三块碎银和两张用油纸包着没吃完的胡饼,身上再没有多余物品。 将碎银、油纸包着的胡饼和醉心花收进自个口袋,张闻风随手卸掉打晕汉子的下巴,起身问本地游檄:“认识这人吗?” “不认识,没见过他。” 游檄对城里来办案子的这位道爷,佩服得五体投地,恭敬回答。 张闻风稍一思索,快速安排后续: “车胜,你和钟游檄一道将贼子押送回镇上公所,你们用点手段审一审贼人,他去西河山所为何事?是否与人命案子有关?我现在要赶去西河山,若是审问出紧要事,遣人告诉我一声,我在西河山应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张闻风没想到出了这趟子事,刚才这边追赶打斗,已经吸引镇尾闲人扎堆,只是看到钟游檄在,没人敢过来看热闹。 他现在必须赶去案发现场看看,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是,张大人放心,我会守着贼子直到您回来。” 车胜抱拳应承,从腰带内抽出一截绳索,解成一根长长捆人细索,利落的把地上晕过去的贼人给五花大绑。 张闻风冲吴有得道:“咱们走,速度赶路。” “是!” 吴有得率先往东南奔去,拿出他能施展的最快速度。 他刚刚见识过张大人的速度,太快了,出手更是神鬼莫测,特别是那一手虚晃,很是阴险,不,很是高明,声东击西的手段。 张闻风闲庭胜步般跟在吴有得左近,驴子嘚嘚哒哒装着在后面卖力追赶。 河风在耳畔呼啸,景物迅速倒退。 没多长时间,两人一驴赶到镇外四里的西河山。 因为这些日子西河山闹鬼,附近一带,半个人影都不见,即使要办事的也宁愿绕点远路,使得此地多了几分荒凉,和阴森之气。 …… 第66章 蛛丝马迹中有发现 张闻风察觉此地阴气过重,没多说什么,跟着吴有得登上西河山,绕去东南坡。 映入眼帘的是满山坡灰白乱石,和灌木杂树,间或掩有几座残缺石碑和坟包。 灌木枝丫还飘着各式各样褪色残破的挂山纸串。 风吹破纸,哗啦啦着响。 大太阳底下,普通人定会心头瘆得慌。 吴有得指着前方残留有几滩干涸血迹的灰石,道:“那两个外地汉子,便是死在这里。附近的乱石和杂树,留有刀砍剑刺的痕迹。以前被困的人,都在这一片半山乱石坡头,他们不停地走一晚上,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张闻风目光仔细扫视。 乱石堆,杂草丛,灌木下,有好多尺余高的暗绿叶片和暗绿杆径的植物。 枝头孤零零半垂着一个鸡蛋大黑红色的花苞,很是醒目扎眼。 勘探看过案发现场,沿着山坡空隙落脚,往上继续走,问道:“老吴,你来往西河山好几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吴有得四处看了看,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大人,您是指此地阴气过重?” 他作为散居道士,自然能看出如此明显的东西,见张大人微微点头,解释道: “这座山头离镇子近,又是碎石子山,不便开垦,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便将此地当做了乱葬岗,淹死在河里的浮尸,拖到这里直接埋了,常年月久,此地便成了这样。 平素上山的人很少,只到了秋尾快入冬的时候,才有附近村民前来采药。据说此地出产草乌子、千斤拔几味药材,品质不错,能卖上好价钱,村民都是三两个结伴,一个人不敢上山。” 张闻风指着一株醉心花,问道:“这个有人采吗?” 吴有得脸上有两分不自然,道:“我前天来的时候,看到这种东西挺多,问了带路的本地游檄,他们说这个叫‘鬼眼花’,是死人花,有毒,不吉利,没人采摘的。” 他也看到张大人从抓获的贼人身上,搜出来一朵鬼眼花,低声问道:“大人,这花是不是有甚么问题?” 张闻风知道鬼眼花,与花瓣合拢的醉心花有几分像,但是花瓣的形状、中间花芯、花瓣数等大有区别,还有气味也不同,鬼眼花散发淡淡腐臭味。 他没有答复老吴的问题,问道:“以前这里可有什么古怪?比如闹鬼什么的。” “有,隔那么两三年,总要闹一两次鬼,吓得附近村民,不敢上山采药。” “哦,后来怎么解决的?” “每次闹鬼,都是请的清水观道士前来做法收鬼,一直都很顺利,唯独这次,连清水观的道士都被困在山上一晚,实在没撤了,镇上才向道录分院报上去。” “清水观离这里多远?规模怎样?” 张闻风继续发问。 他停下脚步,前面有一株长在草丛中的草乌子,茎叶已经枯萎。 边上长着一株差不多两尺高的暗绿色耷拉着的醉心花,较普通醉心花高出近半,杆茎也比其它的粗大近倍,显得特别茁壮,花苞比婴儿拳头略大。 他用灵眼术看去,醉心花散发一层淡淡黑红毫光。 这是一颗醉心花灵植。 醉心花比较少见,它要长在阴气较重的向阳坡地,对土质也有要求,可一旦变异成了灵植,成熟的醉心花能够结出醉心果,果子可以入药炼制灵丹,价值很是不菲。 他有些怀疑,这么大片的醉心花,只怕不是偶然的野生之物? 醉心花灵植的成熟期,恰好是三年。 而此地每两三年闹一次鬼,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吴有得看着伸手捏住枯萎茎叶的张大人,道:“清水观在西河洲镇往西北去,离这里差不多十里远,规模一般吧,好像有五个道士。” “哦。这里发生鬼打墙,有几天了?” “好像是六七天……” 话没说完,两人同时往山下转弯的路上看去,有一个游檄打扮汉子飞奔而来。 “大人,不好了,那个贼子被人抢走,车大人也受了伤。” 听得游檄的呼叫,张闻风喝一声:“走!回镇上!” 那人身上有醉心花,其同伴胆子大到光天化日下闯进公所,打伤车胜,抢走那个贼人,这是不打自招,那些人与案子恐怕脱不开干系。 驴子在向阳山坡四处乱走,听得观主招呼,它撒开蹄丫子斜刺蹿去。 这地方让它呆得不舒服,空气不好闻,感觉更加怪异。 待跑到山脚,驴子便没有了似乎被谁在暗处窥探的阴森感受,真是个古怪地方。 “怎么了?后面有鬼追你?” 张闻风见驴子频频回头,传音调侃一句。 “好像还真有鬼,在山坡上逛的时候,老觉着有什么东西在‘看’我,阴森森的,背脊骨发凉,又找不到那东西在哪儿猫着?” 驴子不藏话,脚下跑得飞快,口中神叨叨的不停。 张闻风顿了一下,传音道:“先料理镇上的事,等得闲了再来。那东西没偷窥我,估计是想把你吓得炸毛,从山坡上惊走,让我们追你离开……这样就对了!” “什么对了?观主你现在说话不爽落,老是说半截话,用老瘸子的话说,叫拉屎拉一半又收回去,很难受的……” “好的不学,尽学些浑话。” 张闻风训了驴子一句,传音解释道:“我察觉到了鬼气,原本想转一转,四处寻一寻,你倒是提前帮我找到了。咱们回头再来,想个法子,抓到那头躲起来的鬼。” “好哇好哇,敢吓唬我,抓到了给它下油锅。” “……” 赶回镇上,张闻风没发现镇子的闲汉议论镇公所出事,偶尔听到的都是西河山鬼打墙,有些家伙闲得蛋痛,在打赌谁敢去西河山呆一晚赔多少文钱等等。 走进红院子大门,乡耆、里正、另有三个游檄都在。 吴有得介绍着匆匆客套打过招呼,张闻风走进药味颇重的一间房子,车胜露出一身腱子肉,光着上身,脸色很不好看,已经清理创口,上了金疮药,有两名镇上郎中在给他腰腹伤口包扎。 “张大人,属下失职……” 见张闻风和吴有得进来,车胜忙站起来请罪。 张闻风摆手:“你且坐着先疗伤,别崩了创口,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是,多谢大人体谅!” 车胜待裹完伤的郎中出门,将事情说来。 他也没有料到,大白天的会有人胆敢到公所抢人,才将贼人身上检查完,包括嘴里有无毒药,给贼人下颌骨复原,刚刚问几句话,刑具都没用上,就有个蒙面汉子从院子后面翻墙进来,破窗而入。 他只挡了两招便中一刀被踢出门,半响爬不起来,而陪同审问的钟游檄被一拳打得背过气去,更是没有抵抗之力。 张闻风沉默半响,问道:“来人是化炁境修士?” “应该是,他速度极快……就跟您擒获贼子的时候差不多,快得眼珠子都有些跟不上。” 车胜打了个譬如,稍抬头觑一眼张大人脸色,看不出表情变化。 他出了这趟子事,可大可小,希望张大人能帮他在伍院主那里说几句话,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求人。 “修士!” 张闻风暗自摇头,县域境内没有登记,不愿受管辖的修士,实际上比登记了的要多啊,这个发现令他心生警惕。 不受管辖的修士,大多没有敬畏之心,或者是另有目的。 西河山那片醉心花,不是无主之物,牵扯到了突然冒出的修士。 事情变得越发复杂,麻烦起来。 …… 第67章 藏身之所 瞧了瞧被利刃切断的捆人细索,张闻风让车胜穿上衣袍,安心养伤,便转身走出房间。 身后的吴有得跟了出来,关上房门,低声道:“大人,车胜做事很卖力的,还是第一次出岔子……” 想着事情的张闻风回头看去。 吴有得赶紧讪笑着住口,担心给自己招麻烦。 “老吴,你去将信鸽拿来。” “是,您稍等,马上来。” 张闻风摆摆手,在堂屋靠墙壁的椅子对着大门坐下,从袖袋里摸出一小截黛石,和一张小纸片,写上几行细字,将纸片卷成小条。 吴有得匆匆进隔壁房间,取出他们出任务带来的信鸽笼子。 捉出鸽子,接过小条塞进鸽子腿上绑着的铜筒,打上蜡封,走出门往空中一抛。 黑驴在红院子里呆头呆脑地溜圈。 它不进旁边的牲口棚子,又没母驴娘子可以深入交流,进甚棚子? 和那两匹丑马,莫得共同语言,在外面晒太阳多舒坦。 乡耆、里正几人等到道录分院负责案子的正主来。 出了这号麻烦事,几个老狐狸早就借故外出躲清闲,只留下五名游檄听从吩咐。 张闻风让吴有得找来几张宣纸,由老吴在门外守着,他将宣纸折叠裁切,垫几张在桌子上,用黛石在面上的宣纸飞快勾勒描绘,将被抢走的贼子面容画下来,不到两刻钟,完成两幅画像。 驴子能过鼻不忘气味,他也有看人能记住面貌特征的本事。 不像有些人,一个新同事见过几次面,换了发型或衣服,在街上对面碰到,对方热情招呼,却半响都认不出来好生尴尬。 “老吴,你进来下。” 将画像递给跨进门槛的吴有得,张闻风吩咐道: “让游檄两个一组拿着画像,不要声张,去客栈、酒楼、茶舍找掌柜的看看,还有码头,也一并问问,这人既然在镇上出没,肯定有人见过,或许知道是什么来路?多找找线索,让他们注意保密和安全。” 他在想,若是傅孤静在这里,应该处理得比他更有条理。 幸亏他上次学到一些经验,要不然两眼一摸瞎。 查案子和修炼不同,用傅孤静的话说,查案子要“敢于怀疑,细心观察,善于发现,顺藤摸瓜”,他觉得很有道理,而且颇有心得的能够举一反三。 吴有得看一眼画像,顿时惊为天人,太像了,这位年轻老沉的张大人深藏不露。 想起了十多天前剿灭鸡鸣山贼窝那次,有消息灵通的在传,院里请了个画像高手,将一个死了的女贼画得栩栩如生,案子才能那般快速破掉。 “是,我会与他们交代清楚,让他们找到线索也不要打草惊蛇。” 老吴是道录分院的老人,知道怎样办案子。 原以为张大人要等到伍院主的回信再行动,毕竟面对新出现的胆大包天贼修士,小心无大错。 张闻风点点头,在堂屋内踱步思索。 他已经将最新出现的情况汇报上去,他先按自己的方式继续查案,若是能够在镇上找到贼子的落脚地最好不过,打听清楚贼子有多少同党,他再相机行事。 不冲动,不冒进,大致摸清楚情况,做好规划,觉得有七八分把握了,选在晚上夜深人静,率着老吴、游檄、乡勇等人采取突袭,乡勇即使派不上大的用处,呐喊壮声势看守俘虏还是能行。 做贼的面对官府总会心虚,未打便要气弱一头,这也是傅孤静和云秋禾敢率着五六个道录分院的人手,外出独自巡查办案,一出便是多日的缘由所在。 执法卫磨砺的是胆气,胆壮则气强,气强于修行破境有利。 他有驴子暗中帮衬打闷棍,对付两个化炁境修士问题不大,三个他也不怕,最多只是让贼人跑掉,不能抓获或斩杀贼人,要另外寻找线索比较麻烦。 这等小地方,再出现三个贼子修士的可能,低到几乎没有。 灵气潮涨才多少年呢? 典籍中记载,大量涌现修士,得是在数十年、百年以后,不论是灵气浓度,还是野外的天材地宝以及修炼功法,相比现在要多,要普及,才有可能。 真当修士是菜地里的大白菜,一脚能够踢到几个? 鸡鸣山圣芝观那一窝子贼修士聚会,凑齐三个是极个别的特例。 在镇公所看书枯等半个时辰,仍然没有飞鸽讯息传回。 院子里响起一阵紧急脚步声,在堂屋陪着安静坐着的老吴赶紧起身,一个游檄闯进来,压抑不住激动,低声叫道:“大人,找到贼人的藏身线索。” 张闻风站起身收了书册,脸色看不出变化,问道:“在哪里?” 吴有得有些兴奋,案子越大,奖励越丰厚,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反馈。 “镇西头的解老财家。刚好有码头掮客认得画像上的人,说是昨天上午,有从上游元阳郡方向的客船到,他看这位客人穿着得体,戴着斗笠,上前去抢生意,客人被他缠得不耐烦,偏头呵斥了他一句,那眼神跟画像上的人一样,很凶恶。” “后来他看到客人上了码头,和等人的解老财接上话,一同走了。” 游檄快速说完,又补充一句:“我给了老刘三个大钱,让他不要嚼舌头,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乱说出去,他知道厉害的。” 张闻风思索着问道:“当时与解老财一起走的,有几个?” “老刘只瞥了眼,没注意到底有几个跟着解老财走,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暂时不用。你做得很好,这件案子记你一功,现在你去悄悄把拿着画像找人的另外那两个谁,都叫回来,一定得确保不要打草惊蛇!” 张闻风与贼人交手时间极短,对那人斗笠下凶狠桀骜的眼神,印象深刻,画的时候特意夸张了一点。 看了一眼老吴。 老吴笑呵呵拍了拍年轻游檄的肩膀,塞了一把十多个铜钱,道:“不能让你自个掏腰包办事,快快去吧!” “是,是,我去了。” 看着游檄高兴跑出门,张闻风对老吴道:“有了目标,方便咱们下一步布置行事,你去把受了伤值守的钟游檄请来,咱们了解下解老财家的情况。” “大人稍等,我马上叫他来。” 吴有得刚刚跑出门,惊喜道:“诶,信鸽飞回来了。” 一阵翅膀扑腾声,老吴双手捧着信鸽又跑进门,给张大人验看鸽子腿上铜筒蜡封完整,这才捏碎蜡皮,取出一张折叠的小条递给张大人,他自己拿着鸽子返回房间装笼子内去了。 张闻风抖开回信纸条,看了两遍,将纸条揣进袖袋。 伍院主让他便宜行事,务必保证自身安全,明日中午,云秋禾事情忙完,将前来西河洲镇援助这边,回信没有提及他顺便写了一笔的醉心花。 他猜测伍院主可能不太懂灵植药材方面的东西。 修士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涉猎,而他是因为感兴趣,有意往炼药炼丹方向发展,修行时日虽短,看得却比较多一些,恰巧就从师祖留下的《灵植本草录》中看到了醉心花的记载。 知道醉心花在太阳下山暮色时开放,日出则收敛。 醉心花成片后,其花香浓郁有毒,误吸了能够让人产生各种奇怪幻觉。 被误认为是遭了鬼打墙,原地打转也就不奇怪。 他只没想到那山上还真藏了个鬼,不知是凑巧,还是人为的? …… 第68章 夜里抓贼,紧追不舍 夜色降临,镇公所内东边单独院子,灯火通明。 张闻风手中有一摞零零散散的纸笺,都是他和老吴、车胜商议后,指示镇里的五个游檄,用撒铜钱给好处的法子,通过街头闲汉青皮,以各种方式暗地收集而来。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游檄想要了解本地某家的一些情况,有他们的门路。 比如通过询问贩子,知道解家这些日子买菜的种类、数量多少,等等方式。 将一叠纸片,分开递给对面坐着的吴有得,和精神好了不少的车胜,笑道: “你们再看看,如果解老财家里真的只有三个外地人,下午一直没有离开,那咱们今晚早点收网,他们基本上跑不落。”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他一个人懂的办案手法有限,很自然地便与老吴商议对策。 让老吴觉得受到重用,受宠若惊。 再则见识了张大人的手段,哪还敢不尽心尽力帮着出主意,想法子,争取能够多立功劳,以为张大人故意考较他的办案子水平,不敢疏忽。 后面将养伤的车胜也叫出来,一起出谋划策。 吴有得看完所有纸片,思索一阵,道:“应该是没错了,只有三个外地人。”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道:“大人,若是三人里面有两名修士,咱们前去捉拿,事情可能要遭。” 车胜点头赞同,修士的实力他亲身领教,太厉害了,他挡不了两招。 今日抢人的那个修士没有动杀心,估计是怕惹上麻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判断是他们只有一名修士,即使有两名修士,交给我便是了,你们尽管负责擒拿解老财一家和那名被抢走的贼子,不要走落一个。” 张闻风说得很平常。 他没有交代什么不许伤人性命之类的言语。 慈不掌兵,对于胆敢白天闯进镇公所伤人抢人的贼子,他不会手软。 解老财一家若是敢反抗拒捕,有所杀伤就难以避免,具体细节,经验老到的吴有得自会传递交代下去。 他必须对率领去执行公务的手下,游檄、乡勇的性命负责。 “属下明白。” 吴有得和车胜其实不太明白张大人的信心来自何方,抱拳领命。 他们只希望解老财家里藏着的三个贼人,真如大人所言,只有一个修士。 “行了,通知下去,让钟游檄他们分头准备,戌时三刻,他们在解老财家正门造出动静,咱们从西厢翻墙冲进去执行公务,免得夜长梦多,须得防着走了风声让贼人躲起来。” 计划早就商议过多次,外面布围多少人,哪处虚张声势,都有交代。 吴有得抱拳一声“得令”,匆匆离开。 月亮挂在树梢高处。 镇上除了几家客栈、酒楼,以及做夜生意的半掩门,街上行人稀少。 镇子的繁华热闹,只在白天,与县城不能相比。 大部分谋生活的人家,灯都舍不得点,免得费油费蜡,早早就睡下了。 解家是两进独门院子,铺子在宅院侧面街尾巴上。 依靠水运便利,经营各种药材开着药堂铺子,坐诊开药齐全,还收购十里八乡山民采摘的药草,生意做得不错。 张闻风与吴有得、车胜三人来到解宅二进西厢客院墙外,已经打听清楚,三名外地人就住在客院楼上。 钟游檄领着一人从昏暗巷子走出。 他们负责暗地监视,打手势示意贼人没有走脱。 接着便听得正门那边传来拍门吆喝声:“奉县城道录分院令,搜查解宅!解有财,你窝藏三名贼人的案子犯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其他人拔出兵器举着火把,纷纷大喝助威。 有人已经从正面围墙翻进去打开正门,众人一涌而进。 这叫亮明身份,师出有名,用官府名义进行威慑,敢反抗就是与官府作对,即使惊动左右邻舍,也没人敢帮忙窝藏,至于那个守在耳房的看门老头,早就吓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张闻风率先纵跃上墙头,看到客房楼上有人影晃动。 他眼神犀利,见那人穿着方便行走的灰色劲装,一声暴喝:“哪里走?”脚下轻点,便到了二楼。 碧竹剑出鞘,挥洒一片淡青剑光。 “铛铛”几下急速交手,剑光映照出对方面孔,是一个三十余岁精悍汉子。 身形闪动间,剑如梅花绽放,挡住对方的快刀。 脚随身动,旋转如鞭,带着风声劈在从门内跳出的另外一个汉子头颈侧面,这一招有个名号,叫“抽腿别”,是老瘸子的绝杀招式之一,也顺势让过侧面偷袭的一刀。 挨了一脚的汉子手中刀子抛去一边,如一截木桩子撞破走廊木栏杆,直直往地面掉落,人在空中便晕死过去。 跟着翻进院墙的吴有得,赶紧落到院子里,忙一探手,抓住那汉子胸襟衣物,消去冲劲,再丢在地上补了两指头,确保贼子即使醒来也无反抗之力。 他借着月光瞧清地上汉子的面孔长相,不由乐了。 还真是巧得很,是那个被抢走的家伙,再次被张大人给逮了活口。 “你们已经被包围,敢反抗者,杀无赦!” 吴有得一声呼喝,镇住后院和东厢房传来的骚乱哭喊声。 他飞身而起,纵跃上二楼缺口处,自后面夹击被车胜截住的另外一个穿黑色劲装汉子,心中暗道,张大人算得真准,三个贼子只一个修士,而张大人已经追着贼修士飞掠出了院墙。 也不知张大人能否抓到那名敢闯镇公所,犯下刺杀公差罪名的贼子? 看到几个游檄带着乡勇冲进二院,他知道这边大局已定。 就看张大人能否如嘴上说的那般轻巧,抓到最大那条鱼? 张闻风踩低跃高,身形轻巧如燕,紧紧缀着越过院墙,往镇子西北河堤方向逃窜的黑衣劲装修士,口中呼喝:“贼子哪里走?还不束手就擒,等候发落!” 他故意叫得大声,通知在解宅巷子附近游荡的驴子,与他前来汇合。 不暴露驴子本事有一桩大好处,没人会防备一头看似呆头呆脑普普通通的驴子。 前方奔逃的黑衣修士嗤笑一声,交手几招,他已经看破身后家伙的虚实,希岭县道录分院这个愣头青胆子不小,化炁境中期修为,连个修士帮手都没有,就想生擒活捉他,也不知是谁给的狗胆? 看来是当官府公差肆意横行惯了,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是不方便在镇上伤人,嫌麻烦。 待引出镇子,到了偏僻河滩上,定叫那小子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等下返回去再抢回两个累赘,至于后续,自有其他人来料理。 月光下,嘚嘚的冲来一匹背上驮着行李斗笠的驴子。 跑得很欢快。 …… 第69章 背后偷袭驴立功(求追读) “叮叮当当”,两人一路刀剑交锋,一路各有谋算往西边河堤而去。 驴子紧赶慢赶地没有落下多远,它得装成一头正常驴子速度,跑得气喘吁吁,真是难为它本色出演,连眼珠子都显得呆滞无神。 离镇子已经三四里外,除却明月照河滩,江水哗啦流,四下里杳无人烟。 黑衣修士往前冲的脚下猛地一顿,踩得松软沙子陷出一道滑坑,扭身改变冲劲,手中长刀借力划一个斜弧形,“呼”,劈向刚刚拉开丈许距离的身后小子。 月光照耀下,刀出如残影,既快且狠。 这一刀是他经过推演,为后面不知死活穿道袍家伙量身定做。 不论是修为、刀技还是速度,他自信皆是胜过对方一筹有余。 他一路都在示之以弱,其实肚子里憋了一腔火气,被一个乡下地方的执法卫堵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当贼捉拿,传出去都没脸见人。 却见那小子剑式花哨,晃出绚丽剑光迎着连刺。 “叮当”几响,连消带卸,那小子滑溜地用一种像野猫蹦跳的身法,闪去侧面,躲过了他一刀狠杀,路子很野,剑术是正宗的道家法门。 黑衣修士眼眸一眯,对方和他装蒜,隐藏了不少实力,剑法很是不俗,难怪敢单人独剑前来追他。 借着双方刀剑相击短暂分开的时机,黑衣修士喝道:“等等,我有话说!” 他左手不动声色一抖,从袖袋内取了一张符箓在手心,他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等会还有正事要办,先料理眼前这个麻烦再说。 “说什么,劝你最好是弃械……哈!” 张闻风脸上露出胜利者高高在上,智珠在握的那种微笑,突然一声大喝。 从河堤奔过来的驴子配合着自侧面张口一哈,它现在的攻击范围,经过它孜孜不倦的修炼琢磨提升,从最初的三丈左右,提升到五丈之远。 黑衣修士哪里防备着一头没有妖气波动的普通驴子,以为是对方的坐骑,再则他已达成目的,拖延了些许时间,见那跟了一路的傻驴子冲来,不急着避让劈杀,手中激发的符箓往大喝的张闻风当头砸去。 火光砰然爆发。 黑衣修士还不及抢步挥刀攻击,他左边耳孔一声炸响。 似在脑子里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震响,眼前金星乱冒,脚下趔趄倒退,知道中了那小子暗算,他心下大急,挥刀乱劈,忙运转气机试图平息干扰。 张闻风被火焰符一冲,身上有青光波动一闪,往侧面让开。 脚下一弹,绕到乱砍乱劈的黑衣修士身后,一剑不带烟火气,刺向黑衣修士右背神堂窍穴,既然能够活捉,他当然不介意生擒,多换些奖励什么的也好。 “砰”,剑尖刺中黑衣修士,有道火红光芒自对方身上一闪。 月色下,尤为刺目耀眼。 一剑无功,对方竟然在遽然遭受偷袭的状态下,能够激发一张火行护身符。 黑衣修士转身一刀照着身后斜劈,状若疯虎,左手抓了一张符箓,试图吓退进攻的对手,只要再争取三五息,他便能恢复过来。 碰上这么一个滑溜无比的野路子,偏生还会一手音波攻击秘术的家伙,他在心中破口大骂。 太特么倒霉了,差点阴沟里翻船。 张闻风轻易闪身到了侧面,大占优势的情况下,他不会与对方硬碰硬拼命,他手中抓出三张亲手绘制的符箓,元炁稍一灌注,劈手打向行动不便的黑衣修士。 驴子在河滩上两人身周五六丈外乱转,不时蹦跶一下,它在等待观主号令,再配合攻击。 它释放爆音术目前有个弊端,不能连续施用。 至少得五息以上,方能压缩音波发起攻击,它也莫得办法。 学会了缠雷术,驴子胆子大了不少,敢于直面明晃晃的刀子而不心怯。 “木刺符……不对……” 黑衣修士跟着转向,一搭眼见一张符箓化作一道模糊青刺,以为是最普通的木刺符,想抗一抗,哪知另外两张符箓却飚射出两道、三道尖刺,吓了他一跳,忙挥刀抵挡。 他身上激发的护身符能够多保留一些,是最好不过,不想耗在符箓的攻击下。 他耳孔中招,导致行动不便,见识却不差。 只怪自己大意之下,上了乡下小子一个恶当,太特么阴险。 六道模糊尖刺眼见要撞上刀光瞬间,随着张闻风左手掐指微微动,尖刺往左右一分,眨眼间闪开去,“砰砰”几声,刺在躲闪不及的黑衣修士左右侧肋。 黑衣修士身上红芒连续闪烁消耗,护身火光迅速黯淡。 “看打!” 张闻风欺负对手行动不便,趁机近身。 手中碧竹剑往前疾刺再一绞,将连连受挫的黑衣修士手中长刀,用巧劲打脱手,抢步撞肘狠击,打在黑衣修士右胸口,将其打得踉跄后跳出数步。 接到信号的驴子,见那人类刀子脱手,心下大定。 它迅速撂转身躯,后肢腾空,两颗硕大驴蹄轮番踢向退来的黑衣修士后背,又快又准,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 这些日子,它在林子里可没少练习后踢阴人的绝招。 “咚咚”,连续两击踢得黑衣修士往前扑飞起,身上护身符光彻底黯淡。 “砰”,一道火焰符光猛然爆发,炸起一片璀璨火雨,密集如星落。 迫得准备补一剑的张闻风脚下连退,纵跃闪避,暗道贼子身家好生丰厚,可惜了一张比火焰符更加厉害的火焰爆裂符,也幸亏火焰爆裂符没有受到操控,威力大减。 “噗通”,黑衣修士以头抢地,扎进沙子里,砸出一个深深的人形大坑,双手支撑着想爬起身。 他脑子里嗡鸣平复不少,身上却接连遭受打击,气血翻涌,散架一般无处不痛。 他晕头转向,都不知刚才是谁从背后袭击的他? 希岭县道录分院埋伏的另外一名执法卫修士吗? 力道大得他差点吐血,身上虚弱不堪。 他想翻身爬起,表明身份,他可不想稀里糊涂死在这片风水不错的河洲子上。 败了还有机会从头再来,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从此与长生大道无缘。 丢人折面子,总比丢掉性命要好。 张闻风闪过差点溅射烧到他衣袍的爆裂火焰,脚下小碎步一绕,快速到了还在挣扎的贼子背后,一剑刺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 “我是九……” “噗”,剑刺元炁到。 黑衣修士刚刚摇晃着抬出头,沙子迷了眼睛睁不开。 他嘴巴里微弱叫着,背后刺痛,眼前一黑,脑袋重重砸进坑里,啃一嘴沙子。 …… 第70章 抓了一个寂寞(求追读) “管你是谁,敢到希岭县放肆!” 张闻风拔剑而立,神色淡然:“定也将你生擒活捉!” 他这一剑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刺入对方神堂窍穴制住黑衣修士。 身家比他阔气得多,手中用的长刀是一柄不错法器,他猜测这家伙来历很不一般。 归剑入鞘,在黑衣修士后背窍穴又补了两指头。 用元炁截脉手法封闭对方的元炁行功。 将俘虏翻转过来,别憋死在沙子里,速度极快搜查一遍,找出来一面青铜腰牌,正面赫然篆刻着“元阳郡,九鹤宫”几个字。 张闻风嘴角抽了抽,捉了一个烫手山芋啊。 九鹤宫大名鼎鼎,他还是托了奇岳上人施法纸符金鸡的福气,才从冥域鬼门关闯出来,得以还阳重活一回,没成想又与九鹤宫沾上了因果。 他恨不得一脚踩死眼前这家伙,太他么欠了,你来办事鬼鬼祟祟干嘛? 还大白天的闯进镇公所砍伤道录分院公差,抢走疑犯,这不是给自个身上贴“贼子匪徒”“穷凶极恶”标签吗?拿着腰牌走正门,谁敢不卖九鹤宫一个面子,坐下好生谈谈呢? 将堂堂正派身份做成贼古佬。 千古奇闻,世所罕见,得有多么奇葩才能办成? 生气归生气,可又不能真的将这家伙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他还没被这货带得愚蠢到那份上,翻转牌子,记住上面的职务姓名:外事采办,解智权。 摇摇头,这缺心眼家伙应该叫解智障才对。 猜测与解老财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 “怎么,有甚问题吗?” 驴子见观主打了胜仗,行侠仗义擒获贼人,似乎不太高兴。 张闻风将青铜牌子原样放回,默念清心诀,迅速平复心绪,恢复冷静,道:“你的鼻子好使,记住这人的气息,下次再遇到,提醒下我,小心他害人。” 捉住黑衣修士胸襟提起来,扔稻草一样丢到驴子背上。 他气量再大,也有三分火气被激发。 从黑衣修士身上“叮当”掉出来几块碎银子,和一张绘制火红纹样的符箓。 张闻风弯腰捡起,是一张火焰爆裂符,便将物品收进自个口袋。 浪费他三张符箓,找补回来一张高级货,也行。 “哦,放心,记住了。” 驴子回转脖颈,仔细嗅了嗅背上晕死过去的人类。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息,只要它留心记住,即使时隔多年,它都不会忘记。 从老瘸子那里接受的恩怨分明、有仇当场报,实在没条件就忍辱负重十年后再报的江湖启蒙教育,它觉得对抓到手的坏人应该斩草除根,一了百了,而不是用鼻子记住! 这地方多好,随便用蹄子刨个坑,就地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再踩平踏实,齐活。 当然它不会质疑观主的吩咐。 每次它用老瘸子那一套和观主对线,好像从来没赢过。 让它很怀疑老瘸子的江湖经验,是不是蹲茅厕拉不出屎憋出来的? 张闻风捡起斜扎进沙子的长刀,没心思打量欣赏,他在思索推敲一些线索,道:“走吧,回镇上去善后,等下还要跑一趟西河山,解决几个问题。” “啊,不会吧,这么晚了,还去那座阴气极重的怪山?” 驴子目前实力不错了,可它对自身认知不够,还停留在老早以前。 对于窥探它的鬼物有些心怯膈应,不想大晚上的前去招惹。 张闻风呵笑一声,道:“怕了?瞧你没出息的样,你学的雷法是鬼物克星,亏得和我混了这么久,以后出去别说认识我,嫌丢人。” “呃呃……嗝,对哦,我学的是雷法,怎么能怕鬼呢?嘿嘿,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我会怕鬼吗?笑话。” 驴子就吃这一套,跃跃欲试,很想用它修习的落雷术烤只鬼开开荤。 一人一驴驮一个活口俘虏,返回镇尾解宅。 门口有一名乡勇值守,不许镇子里惊动的好事泼皮窥探看热闹,见得城里大人回来,忙要上前殷勤牵驴绳子,才发现这头老实跟着的驴子没束绳,他差点把马屁拍在驴脸上,赶紧行礼吆喝一嗓子:“大人回来了。” 吴有得从洞开的门口跑出,见张大人果真带回来穿劲装的贼人头子,他先探手试了试贼子的鼻息,还好,是活的,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这才低声道:“大人,咱们进去说话。” 张闻风淡然点头,没有多问,很沉稳走进大门。 车胜坐在屋檐走廊椅子上,光着膀子,任由一名乡勇替他上药,包扎裂口伤处。 “你别动,坐着裹伤,砍伤你的贼子,我擒回来了。” 张闻风压手示意车胜不要多礼,自是察觉到车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道:“你好生养伤,回头我给你在院主面前请功。” 与吴有得走进二进院子,驴子驮着晕死的解智权跟在后面。 院子的环形走廊上,黑压压蹲着一排男女老少,还有女子孩童压抑的抽泣声,几个游檄举着火把,和四处站着的持刀乡勇一起看守。 “什么事?莫非走落了一个贼人?” 张闻风偏头问道。 吴有得压低声音,愁眉苦脸道:“大人,我们可能抓错人了,他们……不是贼人。” “不是贼人?” 张闻风提高声音,口水喷了吴有得一脸,喝骂道: “你是不是受了他们好处,敢睁着眼睛当面说瞎话?车胜兄弟伤口还在流血,是谁砍伤的?他们闯进镇公所光天化日之下刺杀道录分院公差,还不是贼人?钟游檄挨了一拳,打得背过气,右胸口处还伤肿未消,你敢与我说他们不是贼人?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一顿严厉不留情面的呵斥,吓得吴有得面无人色,双手连摆: “大人误会了,小人怎敢收他们的好处,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啊,他们……唉,大人,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情,大人您还不知道。” 吴有得都快急哭了,张大人一身正气扑面,能压死个人。 张大人有修士身份,受院主看重,不怕得罪人。 可他一个混口饭吃的小人物,不敢招惹这伙不是贼子却他娘做着贼子勾当的家伙啊,他上有老,下有家小要养,他出了差池,家里那么多嘴巴谁来养? “哼!” 张闻风跟着吴有得走进一间敞开的房间,冷声道:“到底甚么事?” 目光不善,神色怀疑,几乎是将吴有得当贼子同伙看待了。 演戏嘛,要做全套,谁叫他抓了一个寂寞呢。 …… 第71章 醉心花开月夜下,万物萧杀 吴有得关上房门,外面有火把光晃动着照进窗棂,房间内不显昏暗。 他赶紧低声道:“大人,他们真不是贼人……” 见正义感扑面的张大人又瞪眼,忙解释道:“他们是元阳郡九鹤宫的人,负责外出采卖事宜,大人您生擒回来的那个是他们的头,叫解智权。 解有财是他们安在西河洲镇码头的线人,专门帮忙收集信息和一些民间稀罕货物,我验看了他们的身份牌子,千真万确啊大人,咱们惹麻烦了。” 张闻风顿了顿,压低声问道:“你们这边没有出人命吧?” “没有,那个叫解智开的贼……不是,那个人见打不过,又跑不掉,便公开了身份,任由我们捆绑,大人,这下可怎么办啊?” 吴有得平素的机灵圆滑,都给惶恐不安给吞噬,他越想越害怕。 替罪羊什么的,他们这号小人物,长短大小似乎正合适。 张闻风在房间内踱了几步,脸色一沉,喝道:“偌大个人,遇事便慌了手脚,今后还如何办案子?他们是九鹤宫的人又怎样?到咱们希岭县地头行事鬼祟,公然刺杀公差,他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道律约束,还守不守大安王法?我说你怕他们什么?” 吴有得被训得一愣,半响才苦着脸道:“大人,咱们该如何善后此事?” 只要不要命,明儿有时间,您可劲儿骂一天都成。 先紧着把屁股擦干净吧。 “善后什么?咱们按律行事,又没伤人性命,官司打到京城道录院,咱们都占理,他们是理亏的一方,这事等明日早上请示院主,再做定夺,今晚时间太迟了,暂且先将他们关在解宅,供他们吃喝,不许拿他们的任何东西好处,否则到时惹祸……明白吗?” “是,是,属下明白!” 吴有得有了主心骨,狠狠点头,心下一琢磨,嗐,是这么个理儿。 对方被他们拿住痛脚,只会息事宁人,不敢追究不放。 他算是稍放心了。 “你辛苦一下,带着兄弟们在这里守着,搞点好吃的宵夜犒劳兄弟们,另外,将贼人的所作所为写成卷宗,咱们这边的人证物证,包括郎中治疗的供述,今晚抓贼经过等等,全部整理齐备,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大人您放心就是,保管不会出差错。” “院主明日派人将三个贼人接走之前,不要让其他人接触他们,不与他们说话,也不要打听他们来此地目的,明白吗?” “明白了,我和车兄弟亲自看押他们三个,晚上不合眼。” “成,辛苦你们了。” “属下不辛苦,是大人辛苦了。” 目送张大人和那匹木头木脑的黑驴走入阴暗中远去,吴有得舒了口气。 他抹一把额头上的黏糊糊冷汗,转身进大门,手中抛着一颗张大人刚才给他的碎银,扔给钟游檄,笑道:“今日还要辛苦一晚,明日白天,院主会遣人把他们拉走,你带几个弟兄,去搞点热乎好吃的,大鱼大肉,不要酒水,犒劳犒劳兄弟们。” “好嘞,吴爷您先歇会。” 钟游檄接着银子笑嘻嘻一欠身,再一挥手,两个乡勇嘻嘻哈哈跟他出门弄吃的去了。 车胜穿上外袍,走近吴有得,低声问道:“大人与你怎么说?” 吴有得哈哈一笑,拍了拍车胜肩膀,“安心啦,大人刚才……走,我与你细细掰扯一下这其中的关窍和道理,是咱们想复杂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再则天塌不下来。” …… 往东南方向出了镇子,月朗星稀,河风寒面。 驴子支棱着长耳朵,探头探脑,四处黑黝黝的像是哪里都有鬼要害它。 “观主,太晚了,要不咱们明儿白天……再来捉鬼。”被观主用淡淡的眼神一瞥,驴子越说声音越小。 它也想豪气,奈何胆子不允许。 “正因为天晚,才能捉到鬼,大白天的日头烈,鬼躲起来了。你不相信我捉鬼的本事?” “相是相信,不过……那地方要是有一群鬼怎么办?大头鬼、吊死鬼、饿死鬼、落水鬼,一起扑来,咱们双拳难敌众鬼……被困在山上且不是很麻烦?连个帮手都没有。” 驴子数落着它知道的鬼名称。 说得它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毛骨悚然的感觉。 屁股上似乎有冷风吹了一下,吓得它忙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观主捉鬼的本事上次见识过一次,好像、似乎也稀疏平常得紧,弄一个女鬼,半天都还在鬼叫。 它很关心观主的安危,自身安危附带担心一小丢丢嘛。 “别怕,有我在呢,你别自乱方才,来一群鬼就捉它一群,我这次做足了准备,带了好些黄符和法器。” 张闻风安慰几句,又道:“鬼其实更怕活着的生灵,特别是像咱们这样学道的,斩妖除魔诛鬼……抱歉,老是忘了你是妖,除魔诛鬼是咱们修道之辈行走江湖的道义,你要跟着我走江湖,怎能惧怕区区鬼物?” 驴子思索良久,四处张望一下,咬牙道:“行吧。等下,我走你后面。” 那座怪山简直给它极大的恐惧和阴影,它觉得很惭愧,关键时刻看出差距,它的道心不如观主坚定,还欠磨砺。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张闻风没有责备驴子的胆怯和遇事打退堂鼓。 谁都有一个心坎,趟过去了,今后再遇到才不会退缩畏惧。 他必须帮助驴子渡过这道难关。 这次轮到观主絮絮叨叨一路讲大道理摆小道理开导。 驴子“嗯嗯啊啊”听着,神色有些紧张,长耳朵警惕竖起,随着临近西河山,古怪的“呜哇”老鸹子叫声,使得驴子心头发毛。 张闻风轻抚驴子头顶,他用前世语言低声念诵清心诀。 抑扬顿挫的经韵腔调,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一下子,缠绕在驴子身上的不适和阴影驱散不少。 驴子使劲抖了抖背脊上的毛发,感觉轻松了几两,随着观主身后步步蹬山。 张闻风左手出现一支白色蜡烛,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蜡芯子,轻轻一搓,用元炁点燃蜡烛,山坡上阴风阵阵,烛光摇曳,如风雨里一叶起伏扁舟,却坚定地照亮附近三丈范围,不被夜风吹熄灭。 漫山绽放黝黑如小碗状的醉心花,黑得令人心悸。 花朵朝向月亮,随着月亮移动缓缓改变方向,尽情释放它们的另类美丽。 花瓣上丝丝暗红,月光下,诡异如微微凝固的鲜血,似乎还在蠕动。 阴风吹拂,树摇影晃,气氛森森。 沁人心脾的奇异幽香弥漫山坡,偶有挂山纸串发出碰撞声响,四下里死寂一片,除了无情众生树草生存,连秋虫子都绝迹。 醉心花开月夜下,万物萧杀! …… 第72章 招魂引鬼,大开方便之门 用干艾叶混合甘草丝绞合做芯点燃的烛光,散发出阵阵草药味,驱散减淡了花香的侵扰。 张闻风用元炁控着摇曳烛光不熄,闲庭胜步,上到半山坡处,停在他白天发现的那株醉心花灵植前。 碗口大的黑色花朵参差张开,像噬人的怪兽牙口,露出中间一颗黝黑的鸡蛋大果实。 月光照耀下,偶尔有幽幽如鬼火光芒,在果子表面一闪即逝。 他一路走来,用灵眼术扫视,已经发现三颗这样的果实。 普通醉心花年年开花,却不结果,唯有醉心花灵植,开花三次结出一次醉心果。 醉心花于夕阳落山时绽放,早上太阳初升时候合拢。 花香弥漫,醇厚如老酒,人畜误吸了花香能致幻,山坡上鬼打墙的异状,便是由此而生,加上醉心果散发的独特气息,加重幻觉,使得困住的人怎么都走不出去。 唯有日头高了,花香淡去才能走出。 至于两个外地汉子困在山坡脱去衣物自相残杀而死,分明是有暗鬼在捣鬼。 醉心果成熟在即,暗流涌动,他怎能错过今晚的收获? 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 九鹤宫外事采办解智权是为了醉心果而来,他们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才行事鬼祟,不与道录分院打交道,宁愿冒险闯进镇公所抢人。 他们做梦都没料到,张大人有一手画像绝活,可以在短短时间找出他们的行踪,顺藤摸瓜并一网打尽。 这些事情,都是张闻风根据现有线索,在事后串联思索推测出来。 解智权他们三个被抓时候,都是穿着方便晚上行动的劲装夜行衣,心思根本就没在镇公所上面,没有防备,也瞧不起乡下人办案水平,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张闻风观察醉心果片刻,横着往东继续搜寻,看是否还有其它醉心果。 机会只此一次,三年后此地的醉心果肯定与他无缘。 “小心,有滚石!” 驴子突然出声提醒,它没有观主的闲情雅致,眼珠子瞪得铜铃大,它在时刻警惕周围的异状,特别是黑黝黝山头方向。 两颗水桶大的石头自上方滚落,诡异的是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张闻风一个纵跃,往前三丈,落到一颗灰白岩石上,他手中烛光晃了晃,驴子紧随着没拉下半步。 石头砸在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碰撞着发出两声轰然巨响。 张闻风托着蜡烛的左手食指,笼罩在蜡烛光亮的阴影下,对着落石处扑来的稀薄黑雾一指,白无常赠与他的鬼气稍稍显露,黑雾扑进烛光范围,顿时被镇住如陷泥淖。 “灭!” 随着一声轻喝,观主右手指头一弹,两道纤细模糊青木刺击中两道黑雾。 “噗噗”两声,若气泡破灭,黑雾中有隐约哀嚎,袅袅逝去。 驴子支棱长耳朵,听着石头一路砰砰啪啪往下滚去,直到被灌木和嶙峋树干挡住,途中不知砸碎多少花花草草,它疑惑传音:“这鬼……好像不经打也?” 观主诛鬼的手段,看着还不赖。 张闻风瞥一眼山头方向,传音道:“是两只小鬼试探,老的还在上面。你听我信号行事,节省着雷法使用,等下还得仰仗你的落雷术诛那头老鬼。” 驴子信心大增,传音道:“得令!” 观主都要仰仗它的落雷术,这话听着真得劲。 张闻风目中有微弱青芒闪动,他用灵眼术往四处打量一圈,轻轻叹息一声:“聚阴之地,罪孽深重,不得解脱,终将为患。” 他脚下踏着奇特步子,口中用古怪腔调念诵前世的《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随着他的经文吟诵,四周阴风中有鬼哭声隐约,凄凄切切悲鸣。 起初不显,后面渐渐变作百鬼哀嚎、林石震嗦的声势。 整座西河山鬼火点点,各种残魂游鬼全部从地下冒出,随着吟经声飘荡,将这片小小烛光团团围住。 驴子吓得一头的瀑布汗,好多鬼! 它都不敢轻易落脚,生怕下一步,被地下鬼抓着脚杆不放。 观主招鬼的本事,绝对是一流水准,比诛鬼手段强多了,驴子刚刚升起的信心,一下子跌落低谷。 这么多鬼,该怎么诛啊? 它再多几张嘴都不够用。 它想用蹄子狂扇自个几巴掌,乌鸦嘴,说好的不灵坏的全中。 没事非得说这破山坡上有一群鬼,这下好了,真的有一大群! 好大一群鬼啊。 群鬼起舞,阴风呜呜呼啸。 鬼火点点飘荡,声势越发浩大。 张闻风手中烛光始终不熄,他脸色温和,带着一丝怜悯慈悲之色,口中吟经声不急不缓,如古韵歌谣,安抚着困顿山上不得进入轮回的残魂游鬼。 经由白无常指点,他念诵的经文具有一种奇特安魂力量。 左手戴着冥气指环的食指伸出,烛光随手指上下挥舞,拖拽出丝丝光芒,空中出现一个四方形幽深模糊鬼门。 张闻风缓缓后退,口中经文声颂不停。 他右手挥动一个复杂古老手势,那是请众鬼进入幽冥之地的礼节。 他用白无常赠与他的临时鬼差身份,在山坡上开了道后门,等若是临时破去山坡上不知何时布置的聚阴手段。 肯定不是近十年的事情,这山头困顿的群鬼之多,不知有几百年了。 现今灵气潮涨,再过得十数年,这群鬼得了灵气滋补,后果不堪设想,假以时日,甚至能养出世所罕见的鬼王,到时破山而出为祸一方,附近几个州县都得遭殃。 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设下困鬼聚阴之地。 附近的清水观,估计是脱不了嫌疑。 他中午来此,日头正烈,一天阳气最盛时候,没察觉此地会是如此盛况,只嗅到一丝不同寻常鬼气,如此阴地,有鬼藏匿不稀罕,只没想到会是一座鬼山。 幸好鬼物虽多,奈何不了身为修士拥有鬼差身份的他。 这也是他敢夜闯西河山的底气依仗所在。 若是换个其他化炁境修士,法力再强,手段再多,贸然打扰群鬼安宁,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难以脱身。 …… 第73章 捣鬼者终显形 众鬼魂浑浑噩噩捱日子,本能觉察那道幽深鬼门是它们的希望,纷纷涌去。 其中有数个鬼物,已经具有灵智,它们在空中飘荡着化作模糊人形,男女老少皆有,朝不停吟经超度,给它们慰藉的托烛道士作揖躬身行礼。 张闻风微微挥动右手,示意快走,他坚持不了多久。 山顶方向传来一声沉闷愤怒嘶吼,像是猛兽发怒,那几个鬼物不敢多留,对出声的存在显得颇为畏惧,化作黑雾冲进模糊的鬼门。 招出来的其它鬼物前赴后继,不多时,尽数遁走干净。 山坡令人窒息的阴气稀薄不少,飘荡着慢慢往地面沉落,张闻风口中经文念完,挥手间,鬼门消失不见。 他一脸平淡神色,睥睨间尽显高深莫测。 山顶不知是鬼还是兽的存在,闷吼了一声,却始终不见下来。 驴子对观主的佩服,尤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观主托着烛光,在荒野坟山沉静漫步,悲天悯鬼的高大形象,深刻印在它的脑子里。 太了不起,太太太厉害了! 那么多鬼物,观主挥手间用法术画一道门,口中念经,不动干戈就简单解决。 它觉得像是做梦。 有这份本事,区区鬼山何足为惧,还不是如趟大路。 “跟上,不要发呆出了烛光范围。” 张闻风回头嘱咐一句,脚下慢步,继续搜寻醉心果。 先摸清楚山坡上醉心果的方位,等会子时一到,醉心果随时都会成熟,很可能会产生争夺,时间无多,他不奢望将所有果实全部揽入囊中,暗处不知有些什么在窥探呢。 他打开鬼门时候,感知陡然提升,隐约察觉到了有三处偷窥。 除了山顶那个老鬼威胁最大,还有下方山脚两处地方,也潜藏有什么古怪? 现在情形等若是他在明处,另外三方分别藏匿暗中,不过他露了一手神秘收鬼术法,震慑住了三方,应该没有谁蹦出来敢与他抢夺,至少先打起来的可能不大。 这小小地方,哪来这么多的化炁境修士? 或者是出了妖物? 驴子赶紧跟上观主的脚步,耳中听得观主细细传音叮嘱,它立刻变得木头木脑,不再饶舌打扰观主。 群鬼太多使它心虚,现在只剩老鬼和两个躲起来的家伙,怕个屁啊。 黑灯瞎火的抽冷子用雷术来一下,谁能怀疑到它头上? 绕着山坡转了两遍,没有太过接近山顶,每回稍一接近,张闻风便察觉到山上藏着的老鬼露出要拼命气息,他不想提前冲突,见好就收,大致摸清山坡上醉心果数量,共五颗。 算上驴子一份,其实都够分了。 只是谁会嫌弃多拿多占呢? 当然得靠抢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张闻风返回他发现的第一颗醉心花灵植半山处停下,从口袋取出一支新蜡烛,给差不多烧完的蜡烛续上。 山坡清净寂冷,偌大的山头,连只虫子都不见叫,更别说野物出没了。 默默调息刻余钟,耳中听得镇子方向传来隐约梆子声,“咚——咚,咚。” 三更天到了,张闻风睁开眼眸,从袖口掏出一个小木盒,是他下午在镇公所,让钟游檄遣人去药铺子,购买的花梨木盒子,用来装醉心果,另外两个木盒在驴子背上袋子放着。 顺便买了些艾叶、甘草等物,用现成的蜡烛拔掉烛芯,制作了几支有特殊用途的药蜡。 醉心花已经转向往南方偏西,黝黑果子有一层霜白月华像水一般渗透。 奇异果香味逸出,引得驴子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味道闻着太好吃了,要不是观主需要的物品,它忍不住一口就吞了。 听得山上有窸窸窣窣动响,下方也有轻微动静发出,驴子耳中听得观主传音:“张口,嚼烂在嘴巴里,能管一个字时间。” 它刚张口,观主便塞了它一截药材,赶紧嚼烂,一股甘草混合了艾草的古怪药味在鼻腔弥漫,好难吃的味道。 观主吩咐道:“快去,抢右下边那颗,抢到归你。” 驴子唰一下便冲出烛光范围,杀气腾腾,自上往下奔向最近的那颗醉心果,观主喂它嚼药,短时间不受这片山坡能令人致幻花香影响。 月华很快没入果子,霜白色消隐,果香收敛。 张闻风毫不犹豫用右手指头一摘,将冰冷坚硬似铁的果子拿到手上,沉甸甸的扎手,果子装入垫了麻布的木盒,合拢木盖,耳中听得下方已经打了起来,尖锐兽吼叫和碰撞声,争斗得异常激烈。 还真是两头妖物。 他迅速收起木盒,脚下一点,轻飘飘往驴子方向汇合。 视线所及,山坡上盛开的黝黑醉心花开始凋零,花瓣一片片往下掉落。 花开七次,不见天日而谢落。 他算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得了一份机缘。 却见驴子那货口中嚼着果子,嘟囔着“太好吃了,一颗不够”,提前他一步,往接近山脚处争斗的位置冲去。 为了一口吃的,这货与先前怕鬼的样子判若两驴。 果子壮怂驴胆,真没说错。 “黑驴,回来,不要冲动!” 张闻风传音喝道,能抢一颗果子吃到嘴里,已是落下实惠赚到,还去搅合啥? 他察觉山上的老鬼冲他来了,或者说是冲他收起的果子而来,一道黑影自斜上方毫不掩饰,速度极快杀来。 群鬼他已收了,剩下一头孤掌难鸣的老鬼,他没什么怕的。 驴子在空中一蹄子踢踏岩石,急拐弯返身,斜刺里往山上奔跑,它看到观主掌着烛光,右手挥剑,身形飘逸轻灵,与一个黢黑的人形怪物斗做一团,看着不是鬼物。 “小心,是一头黑僵尸,比白僵尸厉害!它爪子有尸毒!” 张闻风传音告诫驴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山上潜匿的是一头黑僵,先前感觉出了偏差,还以为是一头老鬼。 这具黑僵长期吸食阴气,吞噬鬼魂,身上鬼气森森,眼眶内有两团幽火,全身长满黑色绒毛,修炼得皮肤坚硬胜铁,爪子乌黑,尖锐如短匕。 他的长剑犀利,灌注了元炁,也才堪堪能破皮,轻易不能对黑僵造成伤害。 依仗灵巧剑法以及新学会的轻身术,与身手灵活出手狠辣的黑僵周旋。 他准备了一捧从道观正殿香炉请出的糯米,在驴子背上的袋子内放着。 饱经香火熏陶的糯米,能够克制普通白僵尸。 对付厉害的黑僵,应该也有用处? 第74章 破尸傀,擒老鬼 驴子冲到附近,几步纵跃绕到山坡上方。 却不近前,黑僵尸的速度极快,两双尖锐微微弯曲的爪子,划破空气“呜呜”直响,它在等适合的机会,配合观主发起偷袭。 黑僵尸对于普通驴子不知死活在附近蹦跶的行径,不太在意。 以为是牲口护主又不敢近前,等结果眼前这个横插一脚坏它风水的道士,它将把驴子当作大补血食吃了,因为驴子啃食了一颗醉心果,还有山下争夺果子的两头不知死活小妖物,它都不会放过。 张闻风手中碧竹剑陡然大放青光,化作一片呼啸剑影,狠刺向黑僵的面孔。 黑僵赶紧出爪护住眼眶,另一只爪子横扫,试图抓着剑身。 “哈!” 张闻风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双眼眶内,他一声大吼,撤剑避过爪子。 驴子趁黑僵身形稍顿瞬间,张口用爆音术偷袭,然而让一人一驴大出意外的是黑僵根本不受影响,眼眶中的幽火没有受到攻击后的剧烈波动,动作仍然迅速。 张闻风当机立断往后急退。 他不退直线,脚下连点,踩着碎石往上方弧形纵跃,接连闪过激发凶性狂暴的黑僵迅猛扑击,尖锐爪子破空声不离他身周左右,一时间惊险到了极处。 驴子急得团团转,情况很不妙,它几次差点用出雷法救急。 不得观主号令,它不敢贸然动手,担心坏了观主谋算。 “嗤擦”声响,道袍撕破几处。 张闻风左手掌心黏着蜡烛,用元炁护住烛光不灭。 他食中二指自腰间布囊灵巧夹出三张符箓,元炁灌去,曲指一弹,符箓化作数道淡青木刺,“啾啾”射向黑僵头脸眼眶,攻其必救。 黑僵被逼腾出一只爪子护住双眼,连受六道青木刺攻击。 “砰砰砰”,几声清脆爆响,符箓攻击化作道道青色光芒溃散空中,也迫使黑僵攻势和速度一滞。 张闻风再次扬手,扔出两张新夹出的符箓。 青木刺符的攻击力道让黑僵起了轻视之心,手臂挥舞护住面孔,脚下一蹬往前疾冲。 “轰”,一团火光猛地爆开,将前冲的黑僵烧了个正着。 虚者实之,出其不意,观主很擅长这一招。 他在青木刺符中夹了一张从解智权那里捡来的火焰爆裂符。 火焰爆裂符威力不俗,可惜张闻风没能提前祭炼一遍,再则他不懂掐诀控火,不能控制爆开的火焰团团围困攻击黑僵,威力分散了。 “看雷法,打!” 张闻风喝一声,左手扬起一挥。 一道筷子粗细的雷光自空中出现,狠狠劈中陷入炽烈火焰往后仓皇后退的黑僵头顶。 “砰”,黑僵一个踉跄,身上涌出浓浓腥臭黑气。 “噗嗤”一阵雾气升腾,火焰就此熄灭。 一张火焰爆裂符和驴子一道加强版的落雷术,居然没对黑僵造成太大伤害。 令张闻风和驴子同时吃惊,这头黑僵尸太古怪了。 自从驴子稀里糊涂晋一小级,它已经能施放十多道灯草粗细的雷法,而筷子粗细的雷法,是它目前能控制的上限,只能释放四道。 张闻风不敢抢前用剑攻击,这头黑僵很不好对付。 他脚下轻点,到了驴子身边,“嗤擦”一声还剑归鞘,探手从驴子背后的口袋里抓出一个小布包,只能试试糯米的威力。 若还是不行,他和驴子必须跑路,待天亮了,再请救援对付这头厉害的黑僵。 山脚下传来几声古怪巨响,夹杂着“吱吱”惨叫,争夺果子的两头妖物,似乎搏杀得相当惨烈,不比山坡上的争斗逊色。 黑僵接连遭受打击,咆哮一声,裹着浓郁黑气,往张闻风方向纵跃扑来。 它双爪张开,干瘪的口中露出尖锐獠牙,它已经处于极度愤怒状态,速度更为快速,月光下出现了残影。 “看打!” 张闻风脚下一点,往斜下方逃去,扬手间,布袋抛出震破,一片米粒密集如雨点,啪啦打中只护住眼眶面孔的黑僵。 驴子与观主分道往坡上逃窜。 它口中酝酿雷法,准备随时出击。 米粒大多沾染着香灰,每一颗米粒击中黑僵身上,那处便冒起一点青雾,黑僵始料不及,会遭受如此阴险打法,口中发出凄厉嘶吼,一道黑雾从它头顶逃出。 零散糯米抛洒连续打中黑雾,鬼嚎声不绝,黑雾变化方向往左右狼狈躲闪。 “鬼物!尸傀!” 张闻风恍然明白,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嗅到的是鬼气,蹦杀出来的是一头黑僵尸,而且这头僵尸厉害得过份,既不怕爆音术攻击,又不惧爆裂火焰焚烧,还不惧雷法,原来是这么回事。 背后都是那头老鬼附身尸傀在操控。 所有能对付僵尸的手段,都没甚效果,要不是香灰沾染糯米,只怕也不起作用。 三清殿供奉的香火,灰沉淀在香炉中不知多少年,对孤魂野鬼杀力巨大。 只一招米雨梨花开,便将借助尸傀躲藏捣鬼的鬼物逼出原形。 张闻风左手托着蜡烛,返身纵跃,绕过动作变得迟缓蹒跚的黑僵尸,光照不到的阴影下,他左手食指一弹,喝道:“定!” 对付鬼物,当然还是白无常赠与的冥气管用。 他手指上的透明扁扁指环显露形迹,一缕冥气打在接连遭受糯米攻击逃不到两丈远的鬼物身上,化作若有若无细线将鬼物束缚在空中。 鬼物极力挣扎扭曲,突然口出人言,对着张闻风尖叫:“噗他!” 张闻风心头一悸,他想也不想,便往侧面一纵。 “噗”,一股浓郁黑气自僵尸口中喷出,追着他差了一点没有击中。 所有被黑气喷中的灌木花草,尽皆枯萎化作灰烬,树干瞬间腐烂枯朽,就连地面突起的岩石,都留下腐蚀的深黑色痕迹。 “雷法,打!” 张闻风大叫,要不是反应够快,他差点就中招。 如此恐怖的尸毒,防不胜防,幸亏他先前一直是与黑僵游斗,以快对快,从没有在一处地方多做片刻停留,让控制尸傀的老鬼,始终找不到机会使用如此阴险毒招。 想想都后怕不已。 一道筷子粗细的银色雷光,自天而降,劈在差点摆脱冥气控制的黑雾正中。 雷光如利刃,轻易没入黑雾,然后在中间猛然爆发。 丝丝细微雷光,绽放在黑雾中如火树银花。 “嗷呜”,老鬼没有尸傀保护,脆弱得很,直面雷击,让它痛不欲生,差点被至阳雷光烤得外焦里嫩。 霸道雷光将黑雾击毁小半,打落到地面。 还不待老鬼从麻痛中醒神,一只手掌迅速探出掐住它,令它恐惧的是那根指头上传出的令他本能颤栗的森寒气息,使得它几无反抗之力。 它一身本事半点不能发挥,便被生擒活捉。 “等等,请听我一言,我以前也是仙灵观道士……” 察觉掐着它的道士愣神,老鬼忙用尖细声音叫道:“我这些年收集了好几颗醉心果,还有一些藏起来的道门秘术,全部给你,与你换一次机会,请看在昔日同道份上,送我入冥域如何?” 命悬他人手,它不得不低声下气用宝物换命求饶。 …… 第75章 迟到的清理门户 张闻风原本就没打算诛杀老鬼,他是准备将生擒的老鬼打入冥域,换取看不见摸不着的功德。 他先前打开收鬼通道,超度收走约一两百残魂游鬼,获得了不小的好处。 功德虽然无迹可寻,然他一次赚得太多。 还是能察觉自身多了些许不同,脑中清宁,浑身通透,就连识海中那本虚幻古册上的字迹都清晰一两分,他能切实感受到。 手中抓到的老鬼,生前死后不知做下多少恶孽,打入冥域能换来不少功德吧? 听得对方原来是仙灵观道士,他暗吃了一惊。 不会这么巧吧? 他通过查看仙灵观历任观主留下的纪实薄笔录,发现第三任观主无缘无故失踪,第四任观主在笔录中提了几笔,语焉不详。 密室中蹊跷失踪的典籍、书册,以及灵气石应该是与之有关,还好仙灵观的传承没有断绝。 他早就将药烛换到右手掌控,左手食指稍稍放松,正待细问。 突然感觉眼前一花,他仿佛置身于一座火窟中,四处红艳艳的大火袭卷而来。 “幻术!” 张闻风知道中了令他分神的老鬼的奸计,喝道:“雷,打!” 他手指头着力一抓,掐住一块冰冷坚硬之物。 对于真实得皮肤灼痛、头发焦臭的幻术,他有法子破除,心中保持清明,口中默念清心诀,眨眼间恢复清醒。 大火来的突然,瞬间去得无影无踪。 有一丝灵光在他脑海中划过。 他似乎抓到了一点幻术的感悟,时间太短,不及花费时间去细细思索,还有诛杀老鬼的正事要做。 瞥见丈许外一道雷光击中一团稀薄黑影,打得黑影惨叫往地面落去。 他左手中不知啥时掐着一块岩石,被他抓得碎裂,却见驴子那货释放落雷术后,迅速撂转硕大屁股,两个后蹄子对他胸口连环踢来。 张闻风脚下轻点,抢先往斜刺里闪了开去,忙喝道:“快躲开!” 只见那头黑僵尸姗姗来迟,张口一喷,显然是接到老鬼的命令,要用尸毒攻击陷入幻术的他。 驴子两个后蹄子落空,借着弹跳之力往前一个蹦跶,颇有些狼狈躲过一道稀薄不少的尸毒攻击,屁股差点遭了殃。 它刚刚看到观主中了老鬼暗算,用雷术击中逃遁的老鬼后,察觉黑僵要攻击陷入恍惚的观主,情急下只能用它的蹄子踢开观主解围。 还好观主片刻就清醒过来,叫道:“别让老鬼走了!” 急切间,它释放不了第二下落雷术。 雷法杀力大,施法速度相对要缓慢,它还做不到释放随心地步。 张闻风右手掌控的剩余不多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熄灭。 他将蜡烛和左手抓着的碎石块一抛,“噌”一声拔剑,身如灵猿,纵跃着刺向中了一道雷法,在地面挣扎着想要逃遁的只剩海碗大一团黑雾。 “饶命,你我皆是仙灵观同道……” “死!” 张闻风眸子冷漠,一剑刺入黑雾,元炁爆发狠劲一绞。 老鬼连遭重创,哪还抵挡得住,彻底魂飞魄散,连进入冥域的机会都失却。 黑雾溃散,化作道道阴气飘荡着沉入地面,生于斯归于斯。 “嘭”,失去控制的黑僵尸摔倒碎石坡上,往下翻滚几圈,被残余灌木丛挡住,眼眶中的幽火熄灭。 张闻风脸上殊无半分灭掉鬼物的愉悦。 不为功德,诛杀鬼物所得功德,固然比活擒鬼物投入冥域要少许多。 他是替仙灵观玄木师祖清理门户,不值得高兴,心头稍显沉重。 随着老鬼讨饶叫出“仙灵观”三字,他已经完全清楚老鬼的跟脚,就是曾经拿走密室灵气石,和一些典籍书册的仙灵观第三代观主,或许还拿走了一些法器。 老鬼通过他的剑法和手中碧竹剑,其实早已经认出他的身份。 危急关头,老鬼故意叫出自己是“仙灵观道士”身份,让他惊愕、放松,取得可乘之机,用鬼法幻术暗算并脱身,试图让不那么灵活了的尸傀喷尸毒扭转局面。 只没想到他还有一头驴子同伴,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普通,能够释放雷法帮忙。 当然更没料到他能够有办法,那么快从幻术中清醒。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心中默叹,为了熬过灵气没落时期,寻求长生,将自己变作鬼魂,不择手段制造聚阴地养尸傀,困住鬼魂做养分,杀人害命。 很可能水中一些浮尸,都是老鬼做的孽。 最终落得这样下场,可悲可叹,却不可怜! 这段隐秘,就这样不光彩过去吧。 驴子见观主脸色不好看,凑了近前,又看一眼没有响动的山脚下,提醒道:“观主,快点亮蜡烛,小心别中了花香之毒!” 张闻风摇摇头,道:“无碍,醉心花已经凋零,阴气沉落,花香留不住多久,对咱们造不成影响了。” 于他来说,并不受花香影响,他默念道经能破。 他点亮特制烛芯的蜡烛,更多的替驴子着想,免得这货出现意外。 当然也有迷惑山顶老鬼的考虑,所以他故意小心保护烛光。 老鬼处心积虑灭掉他手中蜡烛,其实不起作用。 驴子吐出口中药物残渣,还别说,这玩意越嚼越有余味,满口清爽,提议道:“咱们下山去瞧瞧,说不定,争斗的那两个,半斤八两斗了个同归于尽?” 张闻风笑了笑,“瞧瞧去。” 他没去搜查倒地的黑僵尸,那家伙一身黑毛,不着片缕,身上不可能藏着果子。 也没有用手中剑剁下黑僵尸的干瘪头颅永绝后患什么的,用不着了,老鬼死去,剩下的尸傀成了一具无主之物,能废物利用换取功劳。 他不会为了贪图一具尸傀偷学邪术操控。 有仙灵观传承,足够他修炼。 有时候因为贪心,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贪心无边回不了头。 再则尸傀需要聚阴地滋养,不是谁都能控制的。 有驴子这个可骑可使唤还听话的同伴,足够他行走江湖。 他行的是正道,稳即是快。 从驴子背后取出一个折叠的油布薄袋,将黑僵尸装了放到驴背上。 一人一驴下到山脚,下方战况狂野惨烈,出乎他们的意料。 四处留下一道道抓痕坑洞,岩石碎裂飞溅,树木划倒无数,在山坡一块岩石上,看到一头双眼圆瞪胸腹洞开惨死当地的怪模怪样瘦小猴子。 遍地狼藉,有两种兽毛混杂地面血迹中。 “水猴子!” 张闻风一眼认出毛色青黑泛着水渍光泽、爪子锋利如耙的猴子来历。 与典籍中记载的形象相差不大,这等水怪成妖,是这一带水域的祸患,而且极难抓获剿灭,没成想它被醉心果吸引上岸,落得如此下场。 倒算他无意中捡了一个不小的功劳。 小心试了试水猴子的气息,再掏出一个油布袋,将水猴子装了放到驴子背上。 岩石地面洒有一行血迹,往山脚的东南方向去了。 张闻风与驴子相视一笑,两妖还真是斗了个两败俱伤,半斤八两。 “啊呃……快追,我这嘴开了光的,不管说好的还是坏的都灵光,说不定,还能抢到一颗果子。” 驴子很是得意,抢着一驴当先,追了前去。 …… 第76章 修道之人,责备求全要不得 张闻风和驴子循着血迹,月色下,寻了约三四里,来到一座不高的土山。 对照记忆中看过的地形堪舆图,猜到此地是土鸡岭。 原本还想着等到天亮了跑一趟,寻一寻弄出异常震响,吓得山脚村民搬家的是何方神圣,没成想土鸡岭的怪物被醉心果吸引,自个蹦跶出来,与水猴子拼了一个你死我活,让他不费吹灰之力提前破案。 跟着断续血迹,攀到接近山顶处,眼前是一个长长杂草遮掩的洞口,很不起眼。 像这样类似的洞穴,土山上下不少,是一些小兽藏身处。 要不是草叶上沾染了点点鲜血,很难想到一头妖物会混迹在普通野兽中。 给驴子一个眼神示意,驴子往边上退去,口中酝酿法术准备,张闻风用手中剑器慢慢割开草丛,左手两指掐着微曲,随时能释放青木刺法术,防着受伤的妖物蹿出攻击。 随着杂草清理,只见洞内黑暗中,趴着一只黑棕色脑袋上有条纹的野兽,眼珠子瞪得溜圆,望着洞外,一动不动,身下地面浸透暗色血迹,气息皆无。 “死球了!” 驴子探头一看,呲牙咧嘴:“就说嘛,为一个果子抢得命都丢了,不值当。格局小了,小了!”摇头晃脑批判洞内的妖物,突显它格局高雅。 张闻风偏头鄙视了这货一眼。 也不知是谁,吃了自个那份,心急火燎要去山脚下抢别个的。 要不是他阻止,早就打出狗脑子来了。 现在说这种便宜话,良心不痛吗? 他认出洞内是一头修炼成妖的山獾,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亦然。 剑尖刺到妖獾散开的瞳孔前试了试,确认妖獾已经死透,不是装死,正待用剑将妖獾扒拉出来,不损坏妖獾皮子,再查看一下洞穴中是否还有其它妖物。 便见一个毛茸茸的黑棕色条纹小家伙从侧面翻滚着挤出来,口中还吧嗒黑色的果肉,汁水滴答,眼睛都没睁开,跌到洞口草丛中,是一头巴掌大的幼獾崽子。 “我的果子!” 驴子急眼了,丢掉格局探头前去,一口将幼獾咬出来放到坡地上。 张闻风默然,这头死去的妖獾是为了给幼崽抢一颗果子,才刚生产不久,实力大损,而水猴子上岸实力也不济,双方半斤对八两,拼了一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见驴子用舌头在妖獾幼崽嘴巴边一通舔砥,笑了笑,没管这头搞笑驴子。 用剑将妖獾拨弄出来,洞窟内里不小,灵眼术扫视一遍,有些枯草鸟羽零散碎骨,没发现有其它幼崽和成年山獾,看到洞内还有半个新鲜残缺的醉心果,用剑拨拉出来。 拍了没出息的驴子一巴掌,真是没脸了,抢一个小不点嘴巴边残留的果肉。 “它们给你留了半个果子,你要不要?” “要……嗷噗。” 驴子一点都不嫌弃半个果子沾了泥土草屑,和幼獾的口水,直接一口闷,嘟囔道:“好吃!这趟跑得不亏!” 那头幼獾脑袋的毛发被舔得湿哒哒的,小家伙抱着驴子前肢蹄子往上当树爬。 驴子半眯着眼珠享受果子的香甜,没管小幼獾其实是在它身下寻找乃头,前一个果子吃得太匆忙,狼吞虎咽,它没尝出太多味儿。 这半个果子细嚼慢咽,灵气充沛,香味悠长,回味无穷。 它一边嚼一边吸收着果子的灵气,化作自身妖力。 张闻风将死掉的妖獾塞进装水猴子袋子里一起,没打扰驴子的吸收。 看一眼跌倒了又爬起来,锲而不舍往驴子腿杆攀爬的妖獾幼崽,这小玩意肯定是要带走,他在考虑,幼獾吃了小半个醉心果,或许能开智成妖物? 私自豢养妖物其实不是不行,得先认主,然后到道录分院登记。 妖物闯祸其主人得负责,他目前是不想给驴子登记,反正驴子的妖气不显,只要不在外人面前释放雷法。 心底里其实还是有给自己留下一张底牌,缺乏安全感的考量。 等到什么时候驴子暴露,他再带驴子去登记不迟。 等了约半刻钟,驴子将体内囤积的醉心果灵气吸收了七七八八,意犹未尽打个饱嗝,咧嘴道:“舒坦!我感觉再吃一个果子,都能晋级了。” “你就做梦吧。” 张闻风一句话断掉驴子的妄想,天材地宝且能当大白菜吃? “这个小东西怎么处理?” 张闻风故意问道。 “放野外会死球,我能不能带回去当个小耍玩意?” 驴子吃了别个口中剩下的半个果子嘴软,也很喜欢一直爬它腿杆的妖獾幼崽,一口就决定了幼獾今后的命运。 “成,你养着吧。” 张闻风腾出一个布袋,捏着幼獾后颈皮塞进去,挂到驴子鞍背上。 一人一驴再次返回西河山,四处仍然寂寂无声,却不会有那种压抑阴沉的感觉。 张闻风弯腰拾捡凋零掉落地面的醉心花瓣,用一个布口袋装起来。 驴子好奇问道:“这玩意好像有毒,能吃吗?” “炮制过后,可以当药材,顺便捡一些,太阳出来就浪费了。” 张闻风是秉持走过路过不错过的行事方式,忙活小半个时辰,将这片山坡大致扫荡一遍,装了差不多一布袋子,顺手挂到驴子背上,反正又不用他背。 花瓣隔布袋放在驴子背上受体温烘烤,慢慢晾干,估计到天亮时候,便只剩下半袋子了。 驴子鼻子好使,循着黑僵尸气息,寻到山顶找到一处黑乎乎山洞。 洞内洞外堆着好些破败坟包,荆棘枯草丛中有杂七杂八的骷髅枯骨,其中几个坟包露出了腐朽的棺材,更里面有几具斑驳旧黑棺材半打开摆着。 一般人看到这般阴森架势,便也熄了探幽访胜的心。 哪会往里去寻晦气? 张闻风和去掉畏惧阴影心理的驴子,他们连鬼都收了,自不会在乎这个。 观主用剑劈断挡路的荆棘,钻进山洞寻找。 驴子跟着一路嗅,用嘴巴示意一下,道:“这具石头棺材,是老鬼的藏身地。” 它闻到了极恶心的黑僵尸气味,有时候鼻子太灵,也是自找麻烦。 张闻风推开没有合严实的黑色石棺盖,里面除了臭味和一些黑毛,空空如也。 不多时,驴子咧嘴叫一声:“果子藏这儿。” 用蹄子踢开一个覆盖在地面的破瓷碗,露出一颗用白布包裹着的黝黑果子,老鬼没来得及匆忙吃掉醉心果。 张闻风上前捡起果子,扔掉破旧白布,取一个木盒装起来,笑道:“你鼻子好使,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宝贝?要不明天其他人上山,就没咱们的份了。” 若是能找到遗失的典籍书册,那便是意外之喜,估计这么多年过去,又是这么个恶劣环境,当初被老鬼带走的书册,能幸存下来的机会不大。 拍了拍眼中有些小哀怨的驴脸,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甚么意思吗?” “知道,知道,我怎么会贪心呢?就是闻闻果子味儿。” 驴子讪笑着退开。 观主曾经与它讲过,做人做妖都要懂得适度控制心中贪欲,否则,总有一天会被膨胀的贪心给害了。 讲了一堆的大道理,举了无数小例子,听得它脑壳青痛。 山顶的山洞有三个进出口,洞口都有堆叠坟包挡着,似乎组成某种阵势。 点燃普通蜡烛,在山洞来回搜寻半个多时辰,找到一些破败纸片,张闻风排列组合半天,看不出这曾经是一本什么书册,只得放弃。 随后失笑摇头,他又何必纠结三代观主曾经带走的典籍书册呢? 灵气潮涨,机会层出不穷,今后能够弄到的功法、典籍数不胜数,再则玄木师祖留下的传承完整,基础典籍不缺。 他步步稳当往前走就是,不必在意曾经失去的东西。 先前还教训驴子不要太贪心,轮到自个身上,又差点灯下黑看不到。 修道之人,责备求全要不得啊。 …… 第77章 耍狠,那就比比谁更狠! “黑驴,不找了,歇歇脚,快五更天了,等下天亮回镇子。” 张闻风想明白之后,便对驴子打声招呼。 他也不准备追查清水观道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近十多年来,那些道士隔三两年前来西河山抓一次鬼,每次都能安然而退,哄鬼呢。 他猜测老鬼与清水观之间,应该是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鬼山之事他已经解决,留下些许蛛丝马迹,由得伍乾平、傅孤静他们去追查,没一个是容易糊弄的主,他把事情包圆了,真的好吗? 话说他还抓了一个麻烦,在解宅等着处理呢。 驴子答应一声,嘚嘚跑出洞口。 它嫌弃山洞内里气味难闻,阴气重,与从口袋爬到它背上的小不点玩耍。 每次小山獾没抓紧从它背上掉下来,它探转脖子一口叼住,又将小家伙撂回背上,玩得不亦乐乎,抽空问走出来的观主。 “观主,你一肚子墨(坏)水,麻烦给小耍玩意取个名呗?” “……叫山獾不错啊。” “你又来。拜托认真想想,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那就叫驴獾,跟你姓,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取谐音嘛,驴与闾同音,獾与欢同音,叫‘闾欢’,听着上口好记,还喜庆有特色,特正式。” 张闻风盘坐石棺盖上,一本正经扯谈。 “驴獾,闾欢……嗯,这名字取得有水准,不愧是观主老大。” 驴子很是满意观主替小不点取的名号,点了个赞,又觍着脸凑近道:“观主,帮我也想个响亮点,威风点的大名呗?” 对于名号,它内心其实耿耿于怀,走江湖的亮不出炫酷吊炸天名号,像什么话? 那些阿猫阿狗打酱油的都有个张三李四的名字呢。 张闻风难得清闲,想了想,慢悠悠道:“旺财、来福、进宝……” 驴子拉下驴脸,呲牙不满叫道:“观主,我真翻脸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是狗子的名字,镇上一条黄狗就叫‘旺财’,你还蒙我!” 张闻风轻轻瞥一眼,杀伤力极大。 驴子缩了缩脖颈,知道又要挨训。 “我说你这急躁驴脾气啥时候能改改?我还没说完,你翻个驴脸给我看看,昂?” “不敢啊观主,我皮厚,哪翻得过来?” “我是说‘旺财、来福、进宝’这些个狗名字怎么能给你用,俗不可耐,庸俗不堪,配不上你的高贵(絮叨)气质……嗯,以‘闾’为姓倒还独特,名字嘛……” “一定要大气,气魄极大,还好听……” 张闻风瞥一眼插话的多嘴驴子:“闾子进(宝),朗朗上口,很好的名字!” 他真是很喜欢闾进宝、闾旺财这类通俗易懂的名字,叫着打心眼的喜庆。 驴子念叨“闾子进、闾子进”,回头一口叼住差点摔到地上的小不点,撂起来丢到背上,咧嘴笑:“还不错,多谢观主赐名,以后我就叫‘闾子进’!” 总比它自个瞎琢磨的驴黑子、驴蛋、驴大容易往下三路联想的名号强。 内心感叹,取个上心的名字真不容易。 驴子突然发现,小不点睁开了乌黑的眼珠子,微弱摇曳的蜡烛光照下,抓着它背上的毛发与它对视,萌萌的,好生可爱。 “观主,闾欢睁眼了,它在看我!” 驴子大惊小怪,分享着它的新发现和新奇心情。 张闻风愣了半响,才想起“闾欢”是他刚才给小不点胡诌的名字。 听着真别扭,没有识辨性。 差点以为这地方又来鬼了,叫山獾多好。 他口中敷衍:“那好啊,你们玩,我修炼一会。” 他身上道袍多处破裂,掐一个青木无忧诀,气定神闲闭目打坐调息。 清气徐徐来,薄雾渐渐起。 黑夜过去,新的一日开启。 码头小镇在天色亮起来的时候,已是很热闹。 乡下挑菜的山民,河里网到鱼的船上人家,早起的码头伙计,开门卖汤饼、炊饼的早膳铺子,唤起了镇子的生活气息。 镇上消息传得飞快,大都知道镇西解老财家倒了大霉,好些人幸灾乐祸在交头接耳传播听来、或臆测的小道消息,精神头十足。 对于财主家遭祸,特别是被官府抄家,他们喜闻乐见,又可添些茶余饭后谈资。 张闻风戴上系在驴子背上的斗笠,压低帽檐子,手中抓着干荷叶包着的热腾腾冒着麦香味的炊饼,边吃边穿过人群,走向虚掩的解宅大门。 身后驴子木头木脑跟着。 在各色好奇、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他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谁……哦,哦,大人来了。” 缩在耳房打盹的乡勇被惊醒,放开去摸刀柄的手,忙冲院子方向吆喝一嗓子。 所有想看热闹的各色人等,慌不迭各忙各的走开,免得惹祸上身。 吴有得以最快的速度从二进院子跑过来,见张大人一身狼狈,似乎与谁恶斗了几场,他愣了愣,不便打听大人的事情,凑近前低声道:“那个人醒了,他吵着要见咱们这儿主事的,还威胁说……” 后面难听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张闻风扫一眼站得东倒西歪的乡勇,吩咐道:“兄弟们辛苦了一晚,钟游檄,麻烦你带人跑一趟,弄点好吃的来,不能亏待兄弟们。”扔了一颗碎银子。 钟游檄接住银子谢一声,笑得合不拢嘴,一挥手,带着两个乡勇出门。 走进院子,听得楼上西边房间传出的喝骂威胁,不堪入耳。 张闻风瞥一眼讪笑的吴有得,大声道:“给他们脸不要脸,再胡闹,拉他们几个去镇上转转,帮他们敲锣打鼓,多喊些人瞧瞧,做贼还做出脸来了?” 他用元炁截脉手法,封闭贼人几处重穴,六个时辰内,解智权休想冲得开。 和他耍狠,那就比比谁更狠! 不惯着。 楼上瞬间安静。 真要是被拉着在镇上游一回街,被看热闹的乡下人耍猴一样,砸一身烂菜帮子狗粪泥巴,都不用回山,自个找颗歪脖子树挂死了干净。 吴有得笑得贼兮兮,冲张大人比一个大拇指,还是您有办法。 这法子他可不敢想,更不敢用。 太狠了! 张闻风转身又往前院走,大声道:“给伍院主发信,兹事体大,请院主做主如何善后,咱们这些办事的,只管听吩咐跑腿抓人,不能逾越规矩。” 他就是要说得楼上听到。 “是,您请过目。” 吴有得早已经整理了事情的经过卷宗,按张大人吩咐一样不拉下,各处证据都有画押签字摁指印,事情做得老到滴水不漏。 张闻风走进前院堂屋,接过吴有得草拟的传讯纸笺,又翻了翻卷宗,仔细看一遍,点点头:“很好!”接过毛笔,在几处位置签字,道:“飞鸽传讯,咱们在这儿等着院主前来。” 谁都不愿意招惹麻烦,是麻烦自个找上门来,躲都躲不落。 那就只能请背景深厚的院主大人前来解决麻烦。 他是管抓不管埋的。 否则他全做完了,还要院主做甚么? …… 第78章 大收获,实打实的功劳 接到飞鸽传讯的伍乾平来得很快。 码头那拨卖早菜、卖鱼的才散场,各家铺子陆续拆下门板准备做生意,解宅院子内有些手脚慢的乡勇还没喝完手中碗内的残汤,伍乾平、傅孤静和另外一人闯了进来。 张闻风负手在前院慢慢散步思索,见状忙迎上去抱拳见礼。 跟在伍、傅二人后面的是一个卖相极佳的年约三旬道士,头戴道巾,身穿青布道袍,脚踏十方鞋,手中拿着一柄白玉拂尘,神色温和,口宣道号单手回礼。 伍乾平打量一番破衣破袍的张闻风,能够生擒活捉九鹤宫的外事采办、有化炁境后期修为的解智权,仅仅只破了点衣服没有受伤,已经是让他很吃惊了。 他觉得自己和老傅还是小瞧了张兄弟的本事,特别是打架方面。 几人走进前院堂屋落坐,吴有得闻讯匆忙跑来,在门外打个招呼行礼后,又跑回去恪尽职守。 “说说事情经过,解智权没甚事吧?” 伍乾平接过卷宗,随口关心一句俘虏的情况,飞鸽传的信息简单不详实。 他得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考虑清楚之后才能做决定如何处理。 今日一大早接到如此震撼信息,他懵了三息才反应过来,张闻风办案子雷厉风行,一出手就揪出了九鹤宫的解智权,让他吃惊非小。 他上任前曾经随师父去九鹤宫拜访过一次。 拜码头是人情世故,他认得作为九鹤宫外事采办的解智权,因为在隔得不远的地方上任,今后难免会与九鹤宫的修士打交道。 九鹤宫外事采办可不是闲差,权限不小,很有油水的管事,非亲信不能担任。 他是提前与人交往,免得到时仓促要用到人家,再去结交不妥。 张闻风神色平和,他没有立刻就说,而是看了一眼坐在下首位置的陌生道士,有些事情,不能当着外人说,吴有得特意将前院的人都赶开了,方便他们密谈说话。 傅孤静笑道:“忘了替你介绍,这位是清水观现任观主陈青桥,他已破境晋级化炁境,昨日下午到道录分院考核办理了散人身份,有意加入道录分院谋一个客卿执法卫,昨晚陈道友住在县城,今日院主特意叫上一起过来。” 言下之意,还不是道录分院的客卿,在考察期,没具体说对方何时破境。 “张观主,久仰大名,福生无量天尊!” “陈观主,客气客气,道祖慈悲!” 两人站起身,相互客气重新见礼,算是正式认识了。 张闻风明白伍院主是想要接纳陈青桥成为道录分院的客卿,希岭县修士人手严重短缺,抓到篮子里就是菜,他却认为陈青桥选择登记的时间太巧了。 他昨天中午刚到查案子,陈青桥下午就去了县城。 而且看陈青桥流露出来的气息波动,显然不是化炁境新手。 当然他不会有什么意见,只不知等下知道西河山的老鬼被剿灭,这位突然冒出的陈观主,又会作何感想? 便将昨日他到了之后,与吴、车二人汇合,发现线索等等,包括下午他安排布置,在晚上一举擒获三名贼人的事情,统统道来。 傅孤静笑着给了个赞赏表情,这事情办得利落。 伍乾平合上卷宗,事情并不复杂,只是涉及到九鹤宫有些顾忌。 那几个蠢货嚷嚷得院子内的游檄、乡勇都听到了,处理起来稍微棘手。 总的来说,张兄弟这事办得漂亮,真要是让解智权将人抢走,还屁事没有,那才丢了道录分院和他的脸,说都没处说。 与傅孤静传音商议几句,傅孤静起身独自去往后院。 先聊一聊,将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否则对谁都不利。 这就是伍乾平的处理法子,解智权那没脑子的家伙被拿住了刺杀公差的把柄,若是不乖乖就范,那么就怪不得他们公事公办,看谁的麻烦更大。 伍乾平没再多问这事,转而关心西河山死了两个外地人的案子,问道:“怎样?昨天你去案发现场,可勘察出什么有用线索?老傅昨晚上回的城,陈观主是本地人,今日咱们这么多人到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张闻风瞥一眼微笑点头赞同的陈青桥,传音道:“院主,我昨晚这边事情结束,又连夜赶去西河山寻访线索,凑巧将案子破了。” 陈青桥微微郁闷,过份了啊,这位张观主怎么老是看我? 要不要回避一二? 当然他不会主动回避。 伍乾平哈哈一笑,心情大好,传音道:“快说说,你怎么破的案子,对了,与解智权他们几个可有什么干系?” 有干系就是有麻烦,他很担心这点。 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在坐的陈青桥,有外人在,真不好说事。 张闻风思索着传音道:“解智权他们与命案之间没有牵扯。” 若不是他逮住解智权他们仨,现在三人必定成为了新一桩命案的主角,是摆在地上冰冷的受害人了。 醉心果有那么好抢的吗? 陷入一座山的鬼物包围,加上一头能操控黑僵尸的老鬼,再多三人都不够咬的。 两头妖物觊觎山脚处的两颗醉心果,估计是打着抢了就跑的主意,根本不敢在山坡呆着,能打起来,也是因为所有鬼物被他超度收走,没有了外部威胁所至。 听了个半拉子消息,陈青桥看了两次眼色。 他不走都不成了,毕竟还要脸。 再则他在这里,这位年轻的张观主,不会说任何重点,即使说也是传音。 他只得起身,单手为礼,借故风度翩翩离开堂屋。 张闻风便传音将他夜探西河山,发现鬼山蹊跷,消耗法力念经超度鬼魂,诛杀积年老鬼,顺便捡到两具两败俱伤妖物尸体,再顺便将土鸡岭案子也破掉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一通。 伍乾平错愕不已,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传音道: “张兄弟,你可真是咱们道录分院的福将,每次出马都是大案子,好啊,一天就将事情办熨帖,让咱们白跑一趟,不,没有白跑,这一趟非常值当!” 又目光灼灼传音问道:“你是怀疑清水观,在其中有参与?” 难怪一定要让陈青桥回避,这事确实不宜对方听去。 张闻风腹诽一句,我可没说,是您在怀疑,他摇头传音:“我从来不说没有根据之事,陈观主应该是个正派人。” 应该是,不一定是,您今后自会知道。 伍乾平用指头虚点耍滑头的张某人,笑着传音:“不在背后说人是非,很好!清水观到底有没有参与,我会着人暗中调查,但是他陈青桥说大前天晚上去西河山做法,被鬼打墙困一晚上,愣是没找到一个鬼,我看他是心中有鬼。”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伍乾平通过张闻风所说种种细节,他大致有了自己的判断,传音问道:“黑僵尸和两头妖物尸体现在何处?” 这才是他跑一趟的最大收获,实打实的功劳。 完整的黑僵尸上头非常需要,解智权三个解除命案嫌疑,反而成了此行附带的搭头,很容易化解矛盾。 “您稍等,我坐骑驮着的,就在外面,我唤坐骑进来,老吴他们还不知道此事。” “你办事稳妥,很好,这事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张闻风走到门口,对院墙边不起眼呆立着的驴子招了招手。 驴子驮着货物嘚嘚上台阶,登堂入室,看得在绿植花圃边转悠的陈青桥有些愣神,随即见堂屋大门关上还拉栓。 他心头预感只怕是出大事了。 …… 第79章 皆是好本事 傅孤静不认识九鹤宫的解智权,他是大宗门出身,见多识广,自身底气十足。 与狼狈不堪头发里还有河沙没抖落干净的解智权一番言语交锋,针锋相对,继而解开对方身上的禁制,坐下来开诚布公密谈,大致达成初步意向,又返回前院。 见堂屋大门紧闭,而伍院主的座上宾陈观主在前院独自转悠。 傅孤静听见里面传出伍院主的轻笑声,心下不免奇怪,敲门道:“院主,方便谈几句吗?” 大门拉开半扇,伍乾平将人让进来,对看过来的陈青桥给了个歉意的眼神。 门再次无情关上,陈青桥的心沉到谷底,他不敢轻易离开。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真出事了就面对吧。 现在走了,将会是另外一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局面。 傅孤静扫一眼看到堂屋内还有一匹黑驴子,杵在墙边动也不动,认得是张观主的呆驴坐骑,只奇怪他们谈事情叫驴子进屋,倒是让陈青桥回避,两人一驴关着门做什么? 他不信驴子还能参与机密商议。 给它嘴,它会说话吗? 见伍乾平神秘兮兮将盖着的油布袋子揭开。 好家伙,地上摆着两具妖物尸体,和一具只在典籍中见过的黑僵尸。 难怪进门就闻得气味不对,好大手笔啊。 伍乾平将事情传音简单一说,最后笑着传音道:“所以啊,解道友他们三个都要感谢张兄弟,阻止他们上山,这可是救命大恩。张兄弟担心解道友找麻烦,老傅,你多担待一点,就说是你在暗中安排布置,昨天你也参与了,掰扯道理打擂台你不怯解智权。” “没问题啊。难怪他刚才侧面打听,道录分院派了几个执法卫参与行动,还在抱怨有人从背后打他闷棍。” 傅孤静一口应承,笑道:“有了这些实打实证物,我可敢跟老解开口讨要报酬,还能落得一份人情,哈哈,张兄弟,到时咱们二一添作五,没老伍的份。” 他与伍乾平关系非同一般,开玩笑自不在话下。 他底气足,与什么人都能拉上关系,刚才与解智权斗了几句,聊不到一会,便称兄道弟了,对付大宗门出来心气儿高的家伙,他很有经验。 张闻风谦逊几句,有傅孤静揽去麻烦,他是求之不得。 不是他胆小怕事,他没有强横宗门做依靠,所考虑的事情哪能任意豪气? 该退让时候退让,又不丢人,闷声发大财得实惠才是正经人考虑的。 他不在乎那些个虚头巴脑东西。 随即心头恍然,解智权没有发现是驴子从背后用蹄子偷袭,以为是道录分院埋伏的修士下的阴手,很好! 傅孤静将地上的证物一一收进油布袋子。 指了指门外,用眼神询问是什么意思? 伍乾平传音说了几句,商议片刻,两人开门出去,见陈青桥神色平常在院子里不急不躁走动,伍乾平笑着解释两句,让陈青桥稍等片刻,他与提着两个袋子的老傅往后院去。 张闻风在堂屋找出一张半干抹布,三两下将沾染血迹的地面擦干净,放回抹布,走出堂屋,屋内留下的僵尸臭气,等下自会消散淡去。 陈青桥见了上前笑着打招呼攀谈,两个貌合神离的观主,倒是很谈得来。 天上地下,道典论述等等,很会找共同话题。 驴子暗中翻了个白眼,虚伪的人类啊,哦不,观主是在虚与委蛇,顾全大局。 它嘚嘚走去墙边,回头嗅了嗅背上袋子内睡得很香的小不点。 对了,等下哪来的奶水给幼獾醒后吃? 它不是母驴娘子,可没有那玩意。 它有些小忧愁,早知道就不贪吃那半个果子。 老瘸子经常说,吃人嘴软拿人的手短,欠债不怕就怕欠人情。 它当然不会承认有丁点喜欢养着这个小耍玩意,它将来要走江湖,做豪情万丈驴大侠,哪能窝在家里带小东西耍,太幼稚不像话了。 约半个多时辰,伍乾平、傅孤静和新换了一套袍服的解智权走出后院拱门。 三人爽朗交谈,不时打着耿直豪爽的哈哈。 仿佛什么误会事情都没发生,如同久别重逢的好友,难分难舍。 后面跟着鼻青脸肿两个跟班,和一个身材富态、脸色憔悴受了一晚上惊的中年男子,都陪着相亲相爱的笑脸。 老吴和车胜提着油布袋子,后院看守的乡勇早在伍院主进去不久,都撤了出来。 张闻风心道和和睦睦的多好,看着喜庆整齐。 他与礼貌微笑点头打招呼的陈青桥站一处,证明是一伙的,他在侧面靠后,将卖相极好上前一步的陈观主突出来一些。 解智权目光一扫,在不认识与他装客气的陈青桥脸上多停留了两息。 希岭县小破地方的道录分院由伍乾平掌控才多久? 满打满算一个月,就招揽了不少执法卫修士,听说还有一个悬云观出身的女子执法卫,打架本事厉害,难怪能够轻易剿灭西河山上作怪的鬼物和黑僵尸,还捎带灭掉两头妖物。 对于“打”过交道的张闻风,倒是不甚在意,他最恨背后使坏打闷棍的家伙。 咬人的狗不叫,太阴了。 他背后现在还作痛,只做不得声。 “打扰,打扰,解兄留步,请留步,今日确实公务缠身,就不多打扰,改日到了县城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客气,客气,两位老兄慢走,依我说要不今日就在这里摆一桌酒席,你看你们又忙,真是过意不去,好,慢走啊!” 张闻风传音呆头驴,随他与游檄、乡勇们一起撤出解宅院子。 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功成身退。 对于伍、傅二人和解智权的拉拉扯扯、客套热情,他是大为佩服,虚情假意的东西能够演出兄弟真情,双方都是好本事。 活到老学到老,他深感自个道行太浅,不能翘尾巴。 出了解宅,走到码头附近,伍乾平与老吴、车胜传音聊几句,摸出二十两银票交给老吴,让老吴、车胜带着战利品袋子,先回镇公所,与游檄、乡勇们如何交代封口,照着他的吩咐好生办妥。 这等小事对老吴来说自不在话下,抱拳满口应承。 张闻风拍了拍驴子屁股,将驴子托付给老吴,麻烦带去镇公所好生喂食,一晚上没合眼还要当奶爸,驴子也不容易。 伍乾平笑道:“走吧,咱们去办正事,陈道友,路程你熟,请!” “请,请!院主大人客气。” 一行四人,谈笑着穿过镇子,走河堤来到西河山。 隔得还有些距离,傅孤静往山顶指了指,道:“上面有人,做道士打扮。” 伍乾平也看到了,笑道:“有人捷足先登啊,走,会一会去,是谁这么早到山上做法?”脚下速度提起,回头招呼神色微微不自然的陈青桥:“走啊,问问他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上山的闲杂人等,都是往自个身上揽怀疑和麻烦。 闹鬼呢,还出了人命的地方,跑来干嘛? 看风景也得挑地儿时辰是吧。 第80章 这片山坡,才是最大的功劳 见伍、傅两人当先快速包抄上山,张闻风“很贴心”地陪着陈青桥一起走,不让陈观主清冷地落到最后。 山脚到山坡十余丈高处,留下好些处搏杀的新鲜痕迹。 灌木树干折断无数,碎石坑洞遍布,爪痕清晰如刀刻,鲜血斑斑洒落,残留的兽毛沾着露水还没干,如此种种,看得陈青桥眼角直跳。 昨晚争夺醉心果,战况激烈啊,看这情形,至少还有两头妖物参与。 普通野兽可不敢走近阴气极重的西河山。 行到半山坡,又一片地方留下战斗痕迹。 糯米撒得到处都是,火焰烤过的树木花草,岩石碎裂,还有什么厉害毒物喷过留下的看着骇人黑色残痕。 必定是有修为极高的道士参与进来,会是谁呢? 陈青桥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会是身边的张观主,在他的认知中,化炁境修士凭一己之力,于昨天晚上闯西河山,无异是找死,他都不敢在醉心果成熟的日子上山。 山上有什么恐怖存在,他得师父告诫,隐约知道一些。 山顶上,伍乾平已经与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朝面搭上话。 “老修行请了,怎么称呼您?” 老者年岁颇老,面上起了老人斑,皱纹堆叠,身上一股衰败之气,眯眼打量从山下纵跃上山,没花多少时间的高手,抱拳回礼:“老朽清水观韦光宗,可是伍院主当面?” 他没有自称贫道、老道之类,而是用了“老朽”这个词。 傅孤静看出老人不是修士,从另一边钻进山洞查看去了。 伍乾平瞥一眼山坡处还未走上山的陈青桥,冲老者点点头,笑道:“我是伍乾平,您老这个时候上山,可是有事?听说这山上不怎么干净,师父有事,可以让弟子服其劳嘛。” 他昨晚特意翻看陈青桥和清水观几位道士的卷宗,知道韦光宗老道与陈青桥是师徒关系,是清水观的前任观主,卸任不到一年时间。 在剿灭鬼物之后的第一个上午,山顶上见到这位。 他不得不怀疑清水观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老者脚下踩着枯草中的瓦砾残砖,笑着摇头:“不用,他有正事忙,再说从此以后,山上已经变得干净,上来走走看看,无妨!” 陈青桥上到山顶,躬身行礼:“师父,您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张闻风抱拳行礼,却不出声。 刚才山顶上两人的对话,他已经听到,倒要看看清水观如何解决自身的麻烦? 老者让陈青桥起身,笑道:“伍院主,不知可有闲暇,听听老朽讲一些陈年往事?西河山鬼物作祟不是一年两年,有数百年了,这期间,清水观每隔数年都要派遣道士,前来做法镇压或诛杀鬼物,清水观为此,折损了不知多少先辈。” 老者讲了个话题引子,便住口不言。 伍乾平笑道:“洗耳恭听。是非曲直自有公道,老修行请说!” 老者冲张闻风抱歉笑了笑,与伍乾平伸手做请,跳下丈余高的坡坎,身手还矫健,当走进堆着坟包的山洞,看情形是要单独说话。 伍乾平稍一迟疑,跟着跳下去往山洞里走。 张闻风听不到故事无所谓,他事情已经办完,战利品上交,善后的事情有伍院主和老傅经手,他没那么多好奇心参与。 口袋里装着两颗醉心果,是额外所得,他不可能脑门被驴子踢了拿出来上交。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很快,傅孤静从山洞走出来,手上还沾着一些黑色泥土。 陈青桥再也没了先前的从容淡定,显得有些沉默和一丝急躁,在杂草荆棘丛生的山顶走来走去,不知思索着什么。 傅孤静与张闻风聊聊外出巡查的见闻,轻松气氛。 真相未曾明了之前,清水观与西河山鬼物有勾结的事情暂时不能下定论。 出于隐秘和安全考量,剿灭西河山鬼物、妖物的大案,张闻风和伍、傅二人商议达成一致,主动隐瞒他一个人独自所为的功劳。 对上头递呈的卷宗,将会是以伍乾平亲自指挥,傅孤静布置安排并动手的皆大欢喜的故事,一些细节补充,做上司的擅长,借调宗门好手什么的,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上头不会深究,功劳扎扎实实的就行。 张闻风落到实惠奖励,伍乾平、傅孤静在各自宗门得名声好处,各取所需。 伍、傅两人见张闻风不肯透露用什么法子收走的鬼物,也就不多打听,再小的道观,或许五百年前都有大名鼎鼎的存在,留下一些独门秘籍,很是正常。 收鬼的法门,在目前灵气潮涨环境下,不是各家追求。 约两刻钟后,伍乾平手中提着两个油布袋子,装得鼓鼓囊囊,自山洞走出来。 陈青桥忙迎上前,往洞内看,没见他师父走出来。 “你师父下山提前回去了,他让你返回道观,说有些事情与你交代。” 听得伍院主如此说,陈青桥匆匆抱拳,与几人打个招呼,往山下急掠而去,显得有几分迫不及待。 伍乾平看着陈青桥下山远去,他举了举袋子,道:“清水观与西河山上最厉害的鬼物,确实有勾联,是灵气没落年代的陈年旧事,我会根据韦光宗所言,从侧面进行查证。 这里还有两具黑僵尸,是鬼物炼制,韦光宗交代出来希望能减轻清水观的罪孽。 他说会拿出诚意,给死去的两名外地人一个交代,说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命案,最多只有小鬼闹腾,他原本想等昨天过去,再向道录分院汇报详情,却不想今日太阳出来上山查看,老鬼已经被咱们剿灭,嘿嘿,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难说了。 这座鬼山,形成年代久远,被鬼物加以利用变成聚阴地,使得那头老鬼能够长期沉睡,山坡向阳这面的醉心花,也是那个年代栽种,但是直到灵气潮涨,近些年才进化出醉心花灵植,每三年一开花结果。 陈青桥能够破境晋级,是他师父与鬼物交易,换到一颗醉心果服用的成效。 所以,这里面是一段长达四百多年的隐秘,不折手段为了寻求突破长生,双方都是够隐忍。张兄弟你进山用手段收走鬼山的鬼魂,等若是破去老鬼最大依仗。 韦光宗还在找我打听,是谁有这等本事,能够收走山上众多鬼魂?哈哈,他想破脑袋都不可能知道的。 张兄弟这次最大的功劳,还是咱们脚下这片山坡,每三年能够产出醉心果的地方,对了,张兄弟,昨日晚间你可探查清楚,山坡上共有几处醉心花灵植?” 伍乾平心情极佳,三具黑僵尸和两具妖物可以上交。 但是这片宝地,他所在的宗门登天楼,和傅孤静所在的悬云观,必须分一杯羹,今后几家势力将轮流派遣修士据扎在西河山,个人之力不可能再染指醉心果。 先前与解智权交流了解到,是解老财听说西河山接连出现鬼打墙的怪事,飞鸽传讯报上去,解智权闲着无事前来碰碰运气,发现是一片醉心花闹出的幺蛾子,而且醉心果快成熟了。 作为九鹤宫外事采办的解智权,哪还不欣喜若狂? 他以为捡到宝了,想一家独吞,不让道录分院知晓分润,最后闹一个灰头土脸,差点连命都丢在山上,吃一个大亏做不得声。 傅孤静目光扫视山坡,醉心花昨晚凋零之后,茎叶在太阳照射下枯萎倒地收缩,再也分辨不出其中失去灵气的醉心花灵植。 对于这种奇花异果,他和院主一样缺少认识。 听得解智权和方才的解释,才明白他们似乎错过了什么好东西? 张闻风拍了拍身上破裂的袍子,笑道:“昨晚实属侥幸,我是秉持着一股心气上山,没料到会是如此惊险场面? 用手段将众鬼魂超度去冥域之后,便与山顶藏着的老鬼,和山下虎视眈眈妖物僵持住了,谁都不敢先动,我探查发现有五处醉心花灵植,山脚处的两头妖物争夺厉害,让我捡了个现成便宜。” 他没有多说醉心果下落。 水猴子被利爪掏开的肚腹,有果子残渣留下,这做不了假。 妖獾在土鸡岭的洞窟,也有碎片血迹混合在地面。 他出大力气得一颗两颗果子怎么了? “能有五处醉心花灵植,很不错了。张兄弟放心,你的功劳不会少你丁点半分。” “多谢多谢!” “是我们该谢你才对,哈哈,同喜同喜!走,咱们再去土鸡岭瞧瞧。” …… 第81章 差一点点就成了 返回仙灵观时,太阳不高了,岳安言在用木靶子收拢黄灿灿的菽豆,身姿绰约,踩着长长的影子,偏头看向气定神闲上山的观主,脸上露出恬淡笑容。 她身上的清冷气质,中和在秋日残阳暖色里。 “啊呃……啊呃……” 驴子驮着小不点蹿到观主前头去,咧嘴扬头,有事没事来一嗓子秀它的大嗓门。 宣告它闾子进回来了,把小不点吓得掉进口袋里,差点尿了。 “就说今儿早上树枝头喜鹊子闹腾,是有喜事。风哥儿事情办得利索,这么快回了,好啊,要不山上怪冷清的,一天没听到驴叫,浑身不得劲,睡觉都不踏实。” 老瘸子颠出厨房门,双手湿漉漉的往围裙上擦拭,眉开眼笑。 道观东边林子有一个喜鹊窝,天天在枝头闹。 每逢有喜事,老瘸子都拿喜鹊说事。 “哟,驴子还带了下酒菜,这也太小了,不够一盘嚼头。” 驴子蹭到跟前,老瘸子拍了拍驴子顶门,看到布袋内探头探脑的幼獾,笑着伸手去拎,被驴子回转脑袋顶开,不让他碰。 “瘸叔,那是驴子捡到的干儿子,不能吃。” 张闻风从驴子背上其它口袋掏出酒坛、熟食荷叶包,递给老瘸子。 老瘸子笑呵呵接过,赏了驴子屁股一巴掌,手感扎实,心情极爽骂一句“驴日的”,进厨房去了,“我去抓紧做饭,晚上一起喝点。” 也不知是跟驴说话,还是和风哥儿说的。 张闻风又拿出两个油纸包,走几步递给岳安言,道:“码头康家铺子从郡城贩来的果脯,看着还好吃,给你带了点。” 岳安言接了,纸包侧面戳着“什锦果脯”的红印子,笑道:“观主有心了。” 看一眼天色,道:“二师兄快回了。观主路途辛苦,先去洗涮,等会我忙完了将两本书册还你。” 张闻风低声问道:“这两天,山上可察觉到震动?” 将驴子背上的袋子、斗笠、鞍子等物卸下来,留了一个装幼獾的布袋给系着。 他在码头买了几斤绵果,幼獾喜欢吃,当小家伙的食物。 岳安言微微摇头,道:“没有。我和二师兄山上山下仔细寻了几遍,兔子洞都翻过了,没发现任何异常。你去土鸡岭,找到那边发出震动异响的缘由了没?” 张闻风指了指爬着布袋露头的幼獾,道:“是一头产幼崽的妖獾弄出来的动静。等晚上,喝茶的时候,我与你们讲讲。”又问道:“山下什么时候能复工?” “二师兄上午去了一趟张家庄,中午回来,说加了两成工钱,那些人答应明日复工,这两天他们在家里忙农活,他们会多请些人手,争取在下月初提前完工,瘸叔知道了,有些生气,骂那些人钻钱眼里去了。” “没甚可气的,天晴久了,担心变天耽误时间,提前完工很好。” 张闻风心无波澜。 山上山下,是同一个世界,又不是在一个世界。 他在外出前,交给两人各五十两银票,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办了,二师兄能够想到多加工钱将事情提前完工,他很宽心,钱不钱的他现在不太在乎了。 他提着东西往茅屋走,驴子驮着小不点嘚嘚平稳下山去。 晚膳后,三人围坐在西殿烧水泡茶聊天。 油灯下光照暖黄,茶香融融。 岳安言发现观主在与不在道观,氛围全然不同。 昨天晚上,她和二师兄竟然对坐无言,喝的茶水也感觉寡淡无味。 张闻风将这次出任务大致讲了讲,省却一些无关事务,他没有说醉心果。 二师兄稍讲了去张家庄办事经过,接着讲这两日跑两处村子,考核招了多少苗子,最后请示道:“我今天测试遇到一个十岁孩童,竟然是罕见的冰行,不知咱们道观收不收?” 他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道观没有专门的风、雷、冰三行修炼功法。 不知密室中可有适合的修行法子? 他没与观主说从张家庄听到的一些妇人闲言碎语,什么平白便宜外人,也不多照顾庄子里十几个学徒名额,都是张家人为甚胳膊肘往外拐等难听的话。 他心中有大志向,不与那些俗人计较,相信观主更不会在意,不说也罢。 张闻风看了一眼师姐,笑道:“尽管收下,即使咱们道观没有相应功法,我可以去道录分院抄来,到时师姐带着指点修行。风、雷资质都可以收。” “成,我知道了,明日再跑一趟。” 正事说完,又说些地里的栽种,时间到了三人去正殿奉香做晚课。 晚课结束后,张闻风提着小布袋内装着的已经风干的醉心花瓣,来到东殿药房,在铜炉点起银骨炭,用微微火慢慢焙烤醉心花瓣。 这玩意还只能晚上焙制,花了一个多时辰,得到一把烤干像茶叶的干丝。 腥味尽去,异香扑鼻,用一个瓷瓶装着贴上标签存放在药柜。 十五日上午二师兄外出跑一趟,回来后便不再出去,下午也没有去其它村庄测试学徒苗子,他养精蓄锐,为晚上吉时吞服清气散药粉做准备。 翌日早上,二师兄照常早课,他第一次服药冲击破境,以失败告终。 神色稍显憔悴和失落,掩饰得很好。 张闻风和岳安言好生安慰了一阵,他们知道,二师兄年岁偏大,能否跨过眼前的坎还是未知,他们都希望二师兄能够成为同道。 不离不弃,风雨同行。 山上日子照常过,驴子驮着它的干儿子到处跑,自从有了幼獾玩耍,除了饭点和早晚课上山,平素难以看到影子。 张闻风放松休整两天,自己用铜钱卜算吉时,于十七日巳时四刻启火,东南方位悬镜,开始炼制第二炉清气散,他必须趁着新鲜感觉在,加紧积累炼药的经验。 有师姐帮着照火、守夜,一切进行顺利。 一天一夜过去,炼药洞窟药香弥漫,张闻风默默估算时辰,撤掉炉灶余炭,双手掌心贴着半圆铜扣,缓缓催动元炁化作药炉能量,进行最后炼制焙烤。 他内心平静无杂念,很快用神识透过炉子“看到”内里高温蒸腾氤氲景象。 气雾盘旋翻涌,粉尘相互融合。 种种细微变化就在眼前,呈现自左往右很规律的漩涡状。 体内元炁快速消耗,待他察觉无以为继时候,炉内的气雾陡然失去控制,漩涡散开四下里乱滚乱撞。 他再也看不到内里情景,嘴角泛起一丝无奈涩笑。 听着炉子内不规律发出的震颤嗡鸣声,他知道这炉药已经废掉。 功亏一篑,差一点点就成了。 放开贴着铜扣的双手,绕着慢慢平息的炉子转圈。 他上次能够成功,其实是进入神奇境界,能够控制体内每一丝元炁运用的功劳,那种境界下帮他开启的神识,对他今后炼药,是大有裨益。 元炁不够支撑,下次再炼药,大不了关键时候,提前服用一份清气散。 这次就当是积累经验罢。 …… 第82章 投桃报李,细水长流的积累 返回山顶,张闻风见西殿门开着,有女子笑谈声传出,便走了去。 “怠慢,怠慢,傅兄和云道友什么时候来的?” “张观主客气,我们刚到一会,听岳师姐说你在炼药,便没去打扰,对了,你的药炼成了吗?” 云秋禾与岳安言坐一处,很不见外地笑着问道。 张闻风微微摇头,“炼药不易,还在摸索当中。” 从袖口掏出一个木盒放到茶几上,揭开盖子,有股焦糊味飘出,笑道:“两位能否指点我这个末学后进几句?帮我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能看到的问题或许不是所有问题,有现成的熟人上门,他得抓着不吝请教。 上次伍乾平指点他几句关于法术困惑方面的常识,让他获益匪浅。 傅孤静瞥一眼盒内焦黄粘连块末,笑道:“炼器方面我还略懂一点,炼药我是门外汉,让云师妹帮你瞧瞧。你不错啊,这么快便自己开始上手炼药。” 他上次在西河山,就瞧出张兄弟的修为小晋了一级。 云秋禾口中谦逊:“我学过炼药、阵道、制符,样样水准稀疏平常,目前还炼不出丹,只能炼几样药粉,咱们可以交流一二。” 她拿起盒子,仔细看了看,诧异道:“你火候掌握得不错啊,这已经快炼成了,是你的元炁不继,你可能是前面灌注的元炁过急,催动炉子内里的旋速太快,那样缓不下来,非常消耗元炁。” 指点的几句,都是她失败无数次的经验之谈。 其实上手炼药最好是等修为再高一点为好,容易控制,云秋禾通过报废的药粉看出,这位张观主以神奇的速度晋级到了化炁中期,否则达不到这种程度,而且炼药天赋太好了,才尝试便接近成功。 人比人气煞人,她还能怎么规劝别人等等? 张闻风抱拳真心实意感谢:“多谢指点,我下次再试试。” 云秋禾笑嘻嘻摆手:“别介,等会我也有问题向你请教,你帮我指点指点?” 张闻风笑了,这位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当初拉他当挡箭牌也耍不出太高明花招,打交道多了,他不再拒绝,很爽快道:“成!” 他知道云秋禾想要他指点画像,还真是锲而不舍,逮着机会便不放过。 岳安言瞥一眼师弟,看来观主上次炼药成功是个偶然。 不知观主能够指点化炁境圆满、离渐微境只半步之遥的云秋禾什么技艺? 傅孤静插话道:“张兄弟,你别教她画像,她什么都想学,她师父气得要打她,骂她乱耗精力,瞎胡闹耽误修行……” “傅师兄!” 云秋禾见张观主好不容易松口答应教她学画像,正高兴呢,讨厌的师兄从中作梗,还是不是同门啊?忙嗔怪打断,叫道:“我在多方面尝试寻找修行突破契机,你别乱说话!” 举起小拳拳做威胁状。 傅孤静无奈,便转了话题:“岳道友,你什么时候去城里考核登记散人身份?现在咱们道录分院差缺人手,正是求才若渴时候。” 岳安言笑了笑,道:“稍等几天再去考核,我才晋级,想先稳一稳境界。” 张闻风插话问道:“陈青桥道友不是申请了客卿执法卫吗?” 傅孤静传音道:“咱们离开的当天晚上,他师父,就是那个与西河山鬼物有勾连的韦光宗,坐化了,欠债还钱,欠命还命,韦光宗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还清水观一个清净。陈青桥这些天正在操办丧事。” 为死者讳,有些话不适合公之于众。 张闻风默然,那老头没几年活头,以死抵罪,好生厉害啊! 生死看淡也是一种能耐。 傅孤静见扯了这么久的闲篇,快中午了,道:“张兄弟,你这次案子破得漂亮,院主该呈报的已经报上去,奖励还得等些时候,这次我来是有件事与你商议,登天楼和悬云观有两样灵植,有意出售,价格适中,不知你可有需要?” 张闻风明白了,这是送他的额外好处,笑道:“多谢美意,正好需要。” 灵气潮涨初期数十年内,每一株灵植皆是不可多得的珍稀物。 修行路上,都是如此这般细水长流的积累,好处赚积多了,道观底蕴和自身修为实力水涨船高提升。 两家宗门在投桃报李,或者说是伍乾平和傅孤静还他人情。 “行,等开春时候送来,你准备好地方栽种。” 傅孤静说完正事。 云秋禾迫不及待拉着张观主请教如何用木炭条画像的问题,她是真的喜欢画画,其它的炼药、阵道、制符等都是为了修行,画画是她的兴趣爱好。 张闻风得了两株灵植的好处,面上虽然不会表露,心情自是快意。 从案桌下取出裁切好的宣纸,云秋禾已经从随身腰囊内摸出一包粗布裹着的柳枝炭条,是她特意烧制练手之用。 张闻风挑选一根软炭,偏头打量云秋禾正面和侧脸,神色认真。 这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皮肤白嫩,五官精巧,脸庞秀气,眉毛弯刀样多了一份锐气,性子活跃直爽,当然也会耍小心眼坑人。 云秋禾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笑又不敢笑。 她知道张观主要给她画像。 岳安言见观主这般近距离盯着一个女子打量,显得很是无礼,见云秋禾没有意见,她便没有吭声。 她知道小师弟在画画方面得了师父真传,但是用那么小根的木炭画画,她还是第一次见识。 张闻风收回目光,盯着案桌上的白纸思索了一阵。 “要画好看点啊!” 云秋禾小声提醒,她从一个学画者身份转为被画者,理所当然关心好看。 张闻风没有搭理她的无礼要求,手起炭落,“擦”,浓墨重黑刮出秀发的走向转折,口中道: “画者要善观察,会观察,画得好与坏,技法固然重要,但是对一件事物的认识更重要,‘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其中画人是最难的,因为人的情绪随时在变化,不管是画者还是被画者,我的建议是你真想学这门技法,得从基础开始练习。” 手中炭条不停,大起大落,笔笔精到。 一个女子的四分之三侧面形象,很快勾勒纸上。 那种强烈的炭条黑白对比,给人极为震撼的视觉感受,随着五官完成,背景添上模糊窗棂格子,一副画竟然就完成了。 没有过多细节雕饰,极少过度灰调,宛如黑白木刻,又比木刻多了灵动。 可就是很像云秋禾,而且画得极美。 是那种明快、干脆的美。 张闻风没有添补修改一笔,轻轻放下炭条。 刚才沉浸其中,时间不长,他差点就触动了那种神奇的心境,识海中漂浮的古册虚影字迹亦清晰了一点。 下次或许可以试试,将一副画完成得深入,时间拉长一些。 好半响,傅孤静赞叹着打破沉寂:“看你画画,是一种特别不同的享受!” 他说不出那种韵味,朦朦胧胧的让他有所感悟,没能抓住。 云秋禾从来不知她可以漂亮得让自己着谜,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眼眸晶亮,拉着边上的岳安言,细声问道:“像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忸怩了。 “太像了,真的好美!” 岳安言不说假话,只还有一句没说出来。 比真人还像! 观主深藏不露,可算见识了。 …… 第83章 又发现邪道法门 云秋禾欣赏着自个的画像,美滋滋,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张观主,你先前建议我从基础学起,我对这门技艺一窍不通,你能否教教我如何打基础?我可以用会的技艺与你交换。” 她学过山水花鸟,知道基础的重要,入门后的修行反而在个人。 但是不得其门而入,使得她束手无策,怎么画都不对。 张闻风笑道:“到时岳师姐遇到有什么不懂的,还请你不吝指点,咱们就当是相互切磋技艺,太正式了反而拘谨。” “好啊,张观主这话说得中听,咱们以朋友相处,都自在些。” 云秋禾听得对方愿意教,还设身处地为她作想,心下欢喜,拉着岳安言的手臂,笑道:“我与岳师姐一见投缘,她今后在修行上遇到难题,我自不会袖手。” 张闻风微笑点头,到时师姐学习阵法,有懂行的云秋禾给予入门指点,要少走许多弯路。 他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拿一颗绵果(苹果),放到案桌空白宣纸上简单摆布下,找出光影效果最好的角度。 离得有六尺远,在案桌这头摆一张宣纸,用炭条起稿。 讲解上面一横和下面一横定形的意思,再左右各一短竖,确定绵果的大小和粗略形体,然后用短直线切形,整体比较观察,一步一步,画出绵果的形状和明暗转折结构。 用正规的方式画了一张结构素描,讲解这样做是为了认识眼前的物体,多余的线条不要擦拭,锻炼观察和分析、造型能力。 方法不复杂,就像同样的书册,有些人学习了能考状元。 有人十年寒窗,写出来的文章还是不堪入目,名落孙山。 云秋禾有多年的山水绘画基础,露出恍然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子的。 将一个绵果分解得像切皮一样,却立在纸上有强烈突出感。 让她找到了入门的法子,终于不再困惑。 随即她又有些苦恼,这两张范画,她是肯定要带回去,以便时时观摩,可是柳枝炭条画的图形,不小心一蹭就擦模糊一块,且不能卷起,该如何带走? 她目前还不懂高深的元炁禁制法术,只会简单的隔音。 听得云秋禾的问题,张闻风想了想,道:“我可以调制一种有粘性的特殊水液,你能否有法子,将水液均匀喷洒到纸面上,细若雨雾?待得彻底干透,便可以将炭画收卷。” 云秋禾笑道:“我会‘清水化雾’术法,应该能达成效果。” 张闻风便将他的法子传音讲给师姐听,让师姐去东殿药房取些收集做药材的桃胶,用温水泡开去杂质,然后用多少比例的水在干净锅内慢慢加热熬化,再用白布过滤一遍,将得到水一样的桃胶稀释液。 木炭画喷胶保存的法子,他前世便做过。 异界没有乳白胶,因地制宜用桃树胶代替也不差,浓度不用太讲究,只是稍麻烦一点,他懂的杂学颇多。 不轻易告诉外人所谓的秘法,符合这个世界的行事准则。 岳安言认真记下来,师父传给小师弟的本事她能学到,是一种极大信任,她心头很暖,出门准备去了。 西殿内,云秋禾另外用一张白宣纸,在相同角度,对照着绵果起稿画着,不时参看一下张闻风的画作,她抓紧难得的机会学习请教,不可能时常来的。 张闻风与傅孤静喝茶闲聊,除了他的随身葫芦装着灵泉水,西殿早上都会准备一木桶待客的清水,没客人来时,晚课前他们舀了在木盆净手,师姐便是用的清水烹茶。 云秋禾画了四张绵果结构素描,到后面这张竟然画得有模有样。 造型基本准确,大关系处理得不错,表现出的绘画天赋,让张闻风小小惊讶了一下,指点一些诀窍,又示范了如何画宗果(梨子)、桃子的结构。 他不需要实物对照,信手而画,转折结构块面分析得清清楚楚。 有这三种常见水果的范画,够云秋禾练习一阵子。 他教云秋禾学画,也有卖傅孤静面子的意思,与大宗门修士交好,水到渠成。 约半个时辰,岳安言调制好一大碗清亮桃胶水液端来。 云秋禾先用她自己的拙作试手,施法裹一小团水液弄出如丝细雾,这属于小雨术的变异法术,需要极强的控法能力,给炭画均匀快速喷一层,不完全润湿纸张,等后面几张一一喷过一遍,稍干一些,再从头喷一次,共三遍而成。 用完午膳,画作干透,果然定住了炭墨,喜得云秋禾连说这法子好。 她再也不用担心炭条画的画面擦花损坏,心花怒放。 送走傅孤静、云秋禾二人,张闻风和二师兄一起下山去矮山工地转了转,查看工地进度,与手艺师傅们沟通一些问题,随后返回山上抓紧时间修炼,恢复损耗的元炁。 每一次炼丹,耗神费力,特别是最后一步元炁控火,对修为有良好的促进作用。 当然不能次次失败,还找不着缘由。 否则不叫促进,而是对整个身心和信心的摧残。 丹药炼制得顺利,修为和境界增长比同阶快是不争事实。 二师兄准备第二次服药冲击破境,他已经选定吉日吉时,下午没有外出,由岳安言拿着法器,去周边说好的村子考核筛选学徒苗子。 夕阳还有树高的时候,岳安言提前完工回山。 她今天去了东南边八里外的泥潭村。 在西殿坐下喝了一杯茶,从袖袋内取出青帕,打开拿出一张折叠的黄纸,不显陈旧,上面还沾着些许污垢泥点,递给观主。 “泥潭村一个小孩拿手上玩耍,我发现不对,用一文钱换了过来,观主你瞧瞧,这上面似乎有些邪性?” 张闻风接了折叠的黄纸,在手中翻来覆去看。 黄纸折叠得前端伸出有点像纸鹤,有一个角没合拢,翘起来了。 放鼻端嗅了嗅,黄纸上除了师姐身上留下的淡香,他还嗅到一丝不正常的类似鬼气的泥腥味。 “这东西是哪里捡来的?是小孩自己叠的,还是原本就这样?” 用灵眼术查看,能看到黄纸上有丝丝若隐若现的毫光,他暂时没有拆开整个折叠的黄纸。 岳安言说道:“小孩说是从村东头的路边捡到的,他拆了一次,按原样没能完全折叠回去,这边露了一角。观主,这是什么东西?我当时第一眼见了便觉着不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张闻风神色有些慎重,站起身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一张‘魍魉掠魂折纸成金咒符’,只不知这张咒符,是掠魂用的,还是折纸成金的障眼术?这是邪道法门。” 他上次从匪首栾廷三身上搜出的《炼尸真经》中有图形和记载,没有具体的绘制符文秘法,他只能确认一个大概。 这就是多看书的好处,开卷有益,邪书也可以有正经用途。 …… 第84章 与主人家讨碗水喝 慢慢拆开黄纸咒符,张闻风用灵眼术仔细查看,符语毫光若隐若现,似文似图形,与他熟悉的符文截然不同。 又用他目前还不太熟练的神识,将咒符合在掌心探查一遍,分析出绘制咒符者,修为应该是相当于元炁中期。 这是通过神识“观察”后的感应,准不准还有待验证,经验都是慢慢积累的。 咒符上面留下的气息太古怪了,不是元炁,也不像妖气,更不是鬼气,引起了他的好奇。 “今晚我得去一趟泥潭村。” 张闻风将黄纸咒符按痕迹原样折叠回去,用一张白纸包起,收进袖袋内。 他遵守着一些故老相传的规矩,事情发生在道观十里范围,他既然知道了,有必要去瞧瞧。 对方不是甚么厉害角色,他去赚点功德,顺便瞅瞅那是个什么古怪玩意? 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非人东西能够绘制出害人的咒符? 除非他搞不定,才会上报道录分院,请求援助。 邪道之所以是邪道,心思都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害人东西上,不管是修炼还是法术,都想着投机取巧走捷径。 “我知道小孩家位置,我与你一起去。我修为已经稳固,这些天学会了基础的法术、剑法和元炁运用,你给我的轻身术也能施展,多个人去相互有照应。” 岳安言放下茶盏,不紧不慢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重新回山后,感觉观主行事沉稳得像是她师兄,而不像当年那个性子有些腼腆的小师弟,她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张闻风这次没有拒绝,道:“成。我绘制几张符箓。” 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一叠空白黄符,他手头目前没有那种一颗灵气石一打的符纸,只能将就用师父留下的最好黄符试试手。 道观底蕴不厚,当年留下的一些不多家底,也让三代观主给祸祸。 导致他修炼初期,筚路蓝缕,过一过艰苦创业日子。 岳安言在案桌边帮着调制朱砂墨,观主没有避着她制符,就是同意她观摩。 张闻风默念三遍心诀平静心绪,消除杂念,用符笔扁了扁殷红如血符墨,提笔绘符,道家修士所制符箓,仍然是三勾打头,以示礼敬三清祖师,符胆部分则多了不同秘文变化。 下笔如走龙蛇,元炁自笔端随符墨流淌,顺畅圆转。 符脚最后一笔完成,朱墨淋漓符纸上有微微淡青光芒一闪,墨迹瞬间渗透入纸。 感觉很好,第一张青木攒刺单符成了。 他控制了元炁的灌注,担心黄符纸承载不起,算是个尝试。 将单刺符放到岳安言手边,岳安言拿起符箓查看欣赏。 观主继续不急不躁制符,后面八张只成了两张,他也掌握了黄符能承载的元炁多寡上限,材质所限,炼制不出双刺符,总共制出十张单刺符便住手,威力有大有小。 分给眼神中有丝跃跃欲试的师姐三张符箓,聊做应急备用吧。 上次画的驱鬼、破邪黄符他没用上,估计今后用不着了。 他有白无常送他的鬼差冥气,是鬼物克星,在西河山用过两次,非常不错! 吃完晚膳,与老瘸子和二师兄打声招呼,两人打坐休憩片刻,没有做晚课,趁着天还未黑透下山去,张闻风打了声呼哨,驴子驮着利索不少的幼獾自林子里奔出。 张闻风掏出邪道咒符,凑到驴子鼻端,道:“有邪道在咱们地头搞事,咱们去会一会,你先认一认上面留下的气息。” 驴子嗅了嗅,将脑袋伸向一旁看着的岳安言,示意上面有她的气味。 岳安言笑着摸了摸灵性十足的驴子顶门,观主要带驴子过去查案,自有观主的道理,她不会有任何反对。 收了咒符,张闻风将手中提着的布袋绑到驴子背上,他多少还是准备了一些家伙什,传音问驴子道:“你确定要带着幼獾去捉贼?” “怎么能呢?跑江湖打架,不兴拖家带口的。” 驴子驮着幼獾嘚嘚跑去灵泉水源,不多时又回来,它将幼獾安置在灵泉边的岩石洞穴,洞口用大石块堵住了,径往前方官道跑去,到路口又停下来等着。 路上行人稀少,暮雾渐浓,不多时广袤原野陷入黑暗,月亮还未升起。 “观主,你说我除了学习符箓,还选择哪门技艺合适?” 岳安言突然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张闻风稍一沉吟,道:“你是水行体质,带一点土行,选阵道、炼丹皆可。” 看一眼走在右边的师姐,笑道:“我建议你选阵道,咱们道观的阵法防护可以交由你着手布置,待以后修为提升,有闲暇时间你再选炼丹。二师兄是土行带一点火行,到时除了符箓,建议他主修炼器,咱们三人可以做到技艺相互补充。” “行,我选阵道。” 岳安言其实猜到会是如此。 今日白天,观主指点云秋禾习画,说的那番话就意有所指。 她本人其实更倾向于炼药,这是她熟悉的领域。 据说,阵道不容易入门,属于难学难精费时耗精力的修仙技艺。 她可能要吃一番苦头,好在云秋禾答应给予指点。 既然道观需要,目前她便选择修习阵道,吃苦什么的她倒是不怕,就担心学艺不精,耽误道观防护大事。 片刻后,岳安言似与观主说话,又似自语:“二师兄今晚将服用清气散,尝试第二次冲击破境,也不知能否成功?” 透着几分担心,二师兄性子敦厚耿直,行事稳重,有侠义心肠。 她不希望二师兄与他们在修行路上渐行渐远。 “二师兄毅力和韧性极强,四次服药机会,他应该是能成的。” “希望他能破境成功。若是再早些年就好了。” “是啊,早些年机会更大,修仙破境,宜早不宜迟,但也讲机缘。” 两人脚下赶路,话题渐次说开,又交流一些修行感受和轻身术的运用,时间不觉过去,待月亮自东边升起时候,他们来到了泥潭村的村西头。 村子里亮灯的人家不多,只有零星几处。 夜色下,村子显得很寂静,偶有孩子哭闹和隐约呵斥声。 在村子前方,有一条数丈宽的小河,河两边种着杨柳树,这个时节,杨柳树只剩光秃秃的长长枝条,村中间有一座石桥连通河对岸,那边也属于泥潭村。 张闻风从驴子背上的布袋子里,取出一个不大的折叠着淡黄风纱旧灯笼,支棱起来,点一支蜡烛装进去,提在手上,风灯可以照亮两三丈方圆,光色暖黄柔和,免得吓到别人引起误会。 有风灯亮着,经过的农户院子,狗子只象征性叫几声。 走了一阵,在一座院门对面长着一颗歪脖子刺枣树的宅院前,岳安言停下脚步,院子柴门上贴了两幅门神,历经春夏风吹雨淋,门神画像早已褪色破损不堪。 岳安言打量几眼,道:“就是这家。” 她心思细腻,早就从那个小孩口中打听了其住处。 透过柴木门缝隙,能够看到东边卧房有微弱灯光透过窗棂,还有男女说话声音,这家还没有睡下。 张闻风上前拍响柴门,他用灵眼术扫视,这家院子西屋有丝丝不起眼的黑气,从窗口飘出。 可以确认,他手头这张黄纸咒符,是掠魂用的,小孩已经中邪。 院子里传出男子声音:“谁啊?” “仙灵观张道士,打扰了,赶夜路口渴,与主人家讨一碗水喝。” 张闻风没有直接说是前来驱邪。 道家有言,“师不顺路,医不扣门”,没有得到邀请,不会轻易上门出手帮别人,涉及到一些隐晦规矩。 他找了一个讨水喝的借口,作为迂回,主人家若是客气开门,后面自是好说。 若是对方拒绝,他和岳安言不会多说,自会离去,选择潜匿在附近,等待邪道上门。 但是那样难免有失,却也怪不得谁。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能怪自身积德不够。 …… 第85章 命灯微弱,凶险之兆 屋子里稍沉寂片刻,接着传出男子有些惊喜声音:“可是仙灵观的张观主?” 有脚步跑动和拉栓开大门声,这一家竟然非常热情,那男子高声吩咐:“堂屋里快点多两支蜡烛,有贵客上门。” “正是,这么晚打扰主人家了。福生无量天尊!” 张闻风略有些诧异,回应一声,偏头看向岳安言,见师姐微微摇头,示意不解。 柴门拉开,一个穿着褐布短衣的粗壮汉子,打量一眼门外提着风灯的张闻风和稍后面的岳安言,见两人都穿着道家衣袍,神仙般的气度相貌,忙站定了双手抱拳,行一个道家礼:“仙灵观外门信士韦兴德,见过张观主。” 张闻风心中恍然,所谓的外门信士是指在仙灵观学道那些人,下山后开枝散叶的后辈,一般是三代以内,过了三代基本上就不认了。 难怪听到他自报山门,对方会显得异常的热情。 “韦居士客气。” 张闻风还了一礼,又介绍岳安言:“这位是岳道长。” 韦兴德忙又见礼,客气几句,伸手请客人进院门。 待驴子跟着进来后重新关上柴门,他小跑着将两人引向堂屋,请去东边的椅子落坐。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中年女子给堂屋点亮了蜡烛,低声客气称呼“道长稍坐”行礼后,走东屋侧门,转去外面厨房烧热水待客。 另一个十三四岁皮肤黝黑少年,揉着眼睛从西边屋子出来,见到气度高雅的陌生客人有些怯生,在粗壮汉子的吩咐下,躬身作揖行礼,羞赧小声叫人,随即又缩去汉子的椅子后面站着。 “敬杰,你阿弟怎么不出来见客?还这么早,他肯定没睡着。” 黝黑少年见两位客人面色温和,目光落到他身上,口中嗫嗫道:“阿弟睡着了,叫不醒来。”身体往椅子后面光照不到的阴影缩了缩。 张闻风心中有数,笑着打断道:“韦居士上过仙灵山?” 粗壮汉子瞪了一眼出不得众的自家大儿,转头换了笑脸,坐得笔直,道:“两年半前,十代观主羽化仙去之礼,我得了信,上了一趟山,进正殿奉过香,所以认得张观主您。” 张闻风点点头,那七日上山的人多,大都是师父的故交朋友亲戚,再就是得了信的弟子,以及没出三代的外门信士,又问道:“是尊父还是尊祖上山修过道?” 粗壮汉子认真回复:“是我祖父,当年拜在九代观主门下,在山上修过十年道,张观主请稍等!” 汉子起身,走去堂屋供奉着的神龛牌位,微微躬身拜了拜,从神龛内里取了一面小碗口大的黄铜镜,用衣袖稍稍擦拭上面沾染的香灰,转回来双手捧着铜镜递给起身的张观主。 张闻风接了铜镜,翻过来,背后中间阴刻着“仙灵”二字,默默一数,“靈”字的第九画似缺又未完全缺笔,确实是九代观主留下的信物,这个秘密由历代观主口口相传。 比如他这个十一代观主今后留下的信物,“靈”字的第十一画将做缺笔记号。 将铜镜还给韦兴德,让韦兴德把铜镜归位。 这面当年的法器,多年过去,已经失去了其中蕴养的一丝香火灵性,只能当信物使用,没有了沟通神道的媒介法力。 道观下山的弟子,大多不会将学自山上功法传给子孙后辈。 法不乱传,没有检测法器,不知子孙具体的资质。 体质不合修不出名堂,再则修炼法术要念经打坐修心,锤炼心境,没有受过山上正宗道家熏陶,自家教的东西后辈不会重视,修炼容易出事。 一些拳脚刀剑技艺和医术、卜算等却无妨,可以往下传承。 但是除非是用来谋生糊口,否则后辈越学越丢,不出三代,便将祖辈传的需要持久努力的技艺给丢光了。 既然确认对方是仙灵观没出三代的外门信士,张闻风也就不多绕圈子,帮自家人,他出手责无旁贷,道:“今日前来,是为了你家小公子,能否方便,让我们去房间看他一看?” 韦兴德心头一惊,原本还奇怪两位突然上门的山上道士,这么晚了,不像是走夜路讨水喝的样子,身上衣袍干净,原来是为了小儿子来的。 现在农闲时候,他白天跟着村里人一起去临近镇上做工,回家已是天煞黑。 听得今日下午仙灵观的女冠坤道,前来村庄考核小孩学道资质,他还颇为遗憾小儿资质不够,没有被仙灵观挑中,而大儿被他带去镇上做学徒帮工,错过了考核。 他早年间经常听祖父讲一些山上事情,和神鬼妖邪传说,家学传承,他多少懂一些简单玄学,吩咐大儿子:“你去厨房给你阿娘帮忙烧火,等会我喊了再送茶水,不叫你们,便在厨房呆着不要出来。” 半大少年似懂非懂答应一声,跑出堂屋大门。 韦兴德将大门上栓,伸手做请,“观主,岳道长,这边请!” 从侧门走去西屋偏房,推开门,紧走几步,韦兴德用手中拿着烛光往床榻照去,只见躺在床上的九岁小儿,盖着粗布衾睡得脸颊通红,叫了几声,又推了推,竟然是沉睡不醒,没有反应。 张闻风示意稍安勿躁,他用灵眼术看去,小孩额头处蒙了一层淡淡黑雾。 人有三盏灯,分别在左右两肩和头顶。 若左肩灯灭会生病,右肩灯灭则病入膏肓,顶灯若灭人之将死。 所以老辈子相传,不要在鬼节那几日从后面拍别人的肩膀,很容易使人受惊吓导致灯熄而生病。 此时小孩头顶命灯微弱,摇曳不稳,是凶险之兆。 张闻风瞧过之后,心中已经有了考量,道:“出去吧,有我们在,无妨的。” 转身往外走,低声解释道:“今日下午,岳道长在村里见过你家小儿,瞧出不对,回去与我说了,所以我们晚上特意前来,会一会下邪术害人的家伙。” 韦兴德对一直未说话的岳安言,很感激地躬身道了一声“多谢岳道长”,又道:“需要怎么做,观主和岳道长尽管吩咐。” 正因为懂一些,才更加识得其中凶险厉害。 自家小孩在天刚黑他回来时候,还好端端的,才睡下去不久,就出这个状况,不是中邪又是什么? 张闻风道:“施法的邪道将在子时梆子声过后,会前来收魂害人,讲与你听,是让你心里有数,不要惧怕,等下叫你家娘子和大儿在东边房安顿,岳道长会在东房门窗布置两道符,子时后,不论外面发生什么响动,不得我的招呼,让他们不要惊叫外出。” “是,必定遵照观主的嘱咐。” “好了,放松点,打开大门,你去与他们说话交代,不要闹出动静,用干净空碗装一勺子盐粒拿来,还要一碗清水,待会有用。” …… 第86章 救人容易,难在抓获邪道 张闻风出门,叫来在院子黑暗角落呆着的驴子,取了几张黄符拢进袖口收了,与驴子传音交代几句,驴子呆头呆脑转去黑暗中继续呆着。 听得厨房传出妇人压抑惊叫和韦兴德的低声呵斥,张闻风没做理会。 跨过门槛进大门,将堂屋的蜡烛吹熄只剩油灯,太通亮了,邪道看到反而不好。 岳安言见观主取了物品,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在堂屋椅子坐下,传音问道:“观主,请教一下,邪道在暗处是怎生进行收魂害人?又该如何应对?” 她不擅法事一类,当年没有太多涉猎。 她懂的黄符大都是镇宅、怯邪、止血之类,与医道配合居多。 张闻风传音回道:“掠魂咒符害人大致分三步,瞧准了目标,先下符,让目标接触,其他人捡到咒符效果不大,这其中涉及到一些比较偏僻的因果,譬如说韦居士一家与对方存在仇怨,但是仇怨大小很难说,或者是仅仅犯几句口角,如果没有仇怨,掠魂咒符害不了人。” “其二是目标打开咒符,诅咒邪力上身,途中不能被其他人抢先打开,否则也害不到人。第三步便是子时到五更天这个时辰范围,下符者前来收魂,具体的收魂距离,我也不太清楚,估计不会离得太远。” “掠魂咒符比较偏门,小孩不懂事,好奇心强,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容易中邪。若是察觉及时,在天黑前给小孩用艾叶盐水洗沐,可以去邪气。若是天黑睡下了叫不醒,三更前可以用盐水涂抹额头三遍,用叫魂术唤醒,但是中邪之人会大病一场,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用黄符先稳住魂魄,再用驱邪手段。” 听了观主的解释,岳安言思索着点头。 知道了法子,她下次单独遇到这种状况便能够及时应对,传音道:“也就是说,下符者今天下午到了泥潭村,很可能看到了我在村里考核选择学徒?” “小孩是在村东头捡到的咒符,下符者肯定出现在村东,你是在村正家的院子里进行考核,下符者除非是本村人,否则不会进村乱逛,村子里进一个陌生人太扎眼,容易留下线索隐患。” 听了观主的缜密分析,岳安言点点头。 她发现观主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不仅是懂得多,身上有一种内敛的自信。 才几年没见,让她这个师姐刮目相看。 正待再交流,韦兴德双手托一个木盘,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瓷碗走了进门,身后跟着低着头的妇人和皮肤黝黑少年,少年双手也捧着托盘,上面有两个碗分别装清水和粗盐。 将瓷碗分别放到观主和岳安言面前的桌上,是霜糖水煮蛋。 两个碗中各有三个剥掉蛋壳的鸡蛋,这是乡下给予最尊贵客人的礼遇。 “观主,岳道长,请用茶!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请慢用。” 韦兴德退开几步,拿着托盘笑得有几分拘谨。 张闻风知道这叫“蛋茶”,而且算时间是韦兴德的娘子进厨房就开始烧水煮蛋,他站起身道:“嫂夫人太客气了。” 那妇人抬头一瞥又赶紧低头,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口中只说:“不客气,没招待,没招待呢。” 脚下像扎根一样,不往东屋去,更不敢看当家的脸色,她想去看看小儿,又不敢出声。 张闻风对韦兴德道:“茶等会再用,咱们去瞧瞧你家小儿。” 韦兴德赶紧放下托盘把大门关上,见观主走在前头,便对自家婆娘低声嘱咐:“等下见了不许哭,办正事呢。” 手头取了一支熄灭的蜡烛点亮,给观主和岳道长照亮。 妇人进了西屋,见小儿脸色通红,沉睡不醒,想伸手去摸额头,被韦兴德一瞪眼,又马上缩回,眼泪珠子再也止不住流淌下来,用手紧紧捂住嘴,不敢哭出声,生怕烦了观主,耽误救人的大事。 张闻风温声道:“嫂夫人莫急,有我在不会有事。若不是要帮你们揪出暗处害人的贼子,我现在就可以帮小公子驱邪救醒来,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这次不将贼子抓获,下次贼子再害人,更难防备了。” 妇人呜咽着转头,道:“多谢观主……现在不用……” 她明白道理轻重,只是内心担心得不行。 岳安言拉着妇人往外去,口中低声安慰,她性子清冷,却知道人间困苦。 韦兴德讪笑道:“孩他娘没见过这种场面,吓着了,观主见谅。” 其实他自己又何曾见识过邪道害人场面,作为家里顶梁柱,硬撑着不敢露怯罢了。 张闻风从袖口取出一道黄符,让韦兴德和捧着盐碗清水的少年稍退后,口中念念有词,没用浆糊之类,凭着一点元炁,将激发的“甲辰非卿护神符”啪一声贴在床头墙壁上,是他上次画的护元神之类黄符,这次正好可用。 从少年手中接过盐碗,将盐粒细细地绕着旧床榻撒了一圈。 “放心吧,我用‘护神符’护住了他的魂魄,贼人不可能得逞,韦居士,麻烦拿一盏清油灯来。” 张闻风把差不多空了的盐碗,就着清水兑了两个半碗的盐水,床榻的前面和后方各放一碗。 又在南边的小窗口上方,贴了一张普通的镇宅符。 韦兴德口中道:“那就好,那就好。”转身出门,很快取来油灯。 张闻风点亮了油灯,放在床榻后的盐圈之内,将光照挡住,道:“韦居士,蜡烛吹灭了,你在房间内守着,不要进我画的盐粒圈,子时到了后,如果看到油灯的灯光无缘无故摇摆,便招呼我们一声。” 韦兴德忙吹掉蜡烛,连声道:“好,好,我在房间一直盯着。” 少年鼓起勇气,道:“我陪着阿爹一起守油灯。” 张闻风转身往外走,淡然道:“你去东屋陪着你娘,别让你娘一个人担心。” 他其实只是给韦兴德找点事情做,免得闲着三心二意乱想。 有驴子在院子外面守着巡视,贼人只要出现,便会被驴子提前发现,再则他也能通过黄符察觉到贼人接近施法。 韦兴德对着少年一瞪眼,低喝:“快去!我先前叮嘱你的别忘了。” 少年拿着盐碗,跟着观主身后出门,到了堂屋,少年躬身低声道:“多谢!”匆匆进东屋,不多时,岳安言从东屋出来,顺便将门关上。 张闻风坐下用瓷勺舀糖水喝,招呼师姐吃蛋茶,主人家一番心意,必须得领了。 两人吃完茶,张闻风吹灭油灯,黑暗中各自端坐椅子闭目调息养神。 乡下的深夜,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叫,非常寂静。 时间慢慢过去,月亮偏移。 还不到子时梆子响起,张闻风耳畔突然传来驴子的声音:“观主,贼人来了,我闻到了他的气味,贼人绕着院墙转了两圈了,要动手吗?” 张闻风睁开眼眸,他感知到驴子就在大门外左边的屋檐下,离得不到三丈,传音问道:“贼子有几人?” “目前只发现一人,痩高个,穿着黑衣,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呃……” 驴子传音没说完,突然中断。 张闻风察觉驴子气息竟然不稳,惊了一下,起身往大门口跃去。 …… 第87章 一逃一追,防了一手 “师姐,贼人来了,你且守着屋子不要出去!” 张闻风传音给睁开眼眸的岳安言,飞快伸手拉开门栓,打开单扇门,闪身出去。 他看到有好多的小东西自泥墙院子翻过来,有些从柴门缝隙钻进来,是老鼠,不知多少老鼠进了院子。 窸窸窣窣的声响,黑压压的一片,往堂屋大门方向奔来。 紧着张闻风发现驴子状态不对,驴子脑袋斜朝大门,眼珠子里一片茫然。 门内传出岳安言的一声轻呼,她透过门缝发现外面的老鼠,心惊这次遇到的邪道不知是什么来路,居然能驱使如此多的老鼠,她“噌”一声拔剑出鞘。 “关门,不要让任何东西进西屋!” 张闻风低喝一声。 门“砰”一声关紧,传出师姐的传音:“观主小心!” 面对院子里出现的如此异状,张闻风很冷静,左手掐青木无忧诀,此法诀乃是师祖留下的木行功法中记载,他当本命诀修炼,可辟邪祟、稳守心神、怯除杂念,平常修炼经常用到。 灵眼术扫去,涌来的老鼠受威慑纷纷止步。 无形中围出一个圈子。 他看到驴子头顶上蒙了一层淡淡灰色雾气。 所有老鼠皆是如此,雾气缓缓旋动,像是戴着的一顶草帽,在灵眼术下毫光稀薄黯淡,他猜测这应该是一种控魂邪术,并不是很强大,只是诡异难防。 驴子那货心性尚有缺陷,他告诫过驴子,让其少些杂念,谨修心神。 否则以驴子的修为和雷术,这种程度的邪术,不可能中招。 他翻看过的修仙典籍和游记书册,记载有五百多年前的见闻和修仙轶事。 邪术害人的例子在书册见得多了,同等境界修为情况下,被邪术抓到破绽,实力强者上当甚至丢命的比比皆是。 他手中出现一张黄符,口中腔调一变,他用元炁催动吟唱清心诀,颇有节律又显得含糊经文声,有种神奇力量,随着他脚步走下屋檐台阶,驴子头顶灰色雾气溃散,眼眸恢复正常。 “啪”,张闻风将护神符贴到驴子额头上,微微摇头,阻止驴子发作。 脚下用力一跺,“咚”,元炁爆发,院子地皮震了一震。 老鼠太多了,他不可能用经文一一唤醒,再则夜长梦多,耽误时间久了,会走脱暗中捣鬼的贼子,他采取了消耗元炁的暴力法子,直接而突兀来了一脚。 加上他的经文吟诵声,大部分被控制的老鼠顿时醒神。 乱做一团,四处乱蹿。 老鼠本能感受到眼前之人的不可侵犯,纷纷爬墙逃走,其它没醒的也因为众多老鼠的冲撞,加上暗中异术中断而醒来,吱吱叫着逃蹿。 驴子踩死几只晕头转向冲到它脚下的老鼠,看向观主老大,没敢自作主张追出去,它额头贴着黄符,挂在两眼之间,显得有几分滑稽。 张闻风察觉有人影从柴门外面一闪往东逃遁。 奇怪的是邪术破掉,施邪法的家伙居然没有受到影响。 他急速传音交代师姐几句,脚下纵跃,对驴子传音喝道:“追!” 刚才灵眼望气术匆匆一瞥,对手气息不是很强大,他自不能放任对方逃掉。 三两步自南边院墙越过去,看到一道瘦高身影在数十丈外,往村东头掠去。 驴子憋了一肚子火气,紧随观主,跃过八尺高的泥墙往东追贼。 它先前突然感觉脑子一晕沉,飘飘忽忽,出现在梦寐以求的宽广无边大草原上,阳光明媚,身边簇拥着无数漂亮的母驴娘子,个个热情似火,蹭它这里,蹭那里,它差点就兴奋得提枪上驴。 幸亏观主将它叫醒,要不然得出个大丑,没脸做驴大侠了。 观主曾经说它心无定性,需要谨守心神,少乱想母驴娘子,得多加磨砺去掉轻浮,它还有丢丢不服气的,现在吃了个教训。 它都不知怎么着的道,愤怒之后飞快冷静下来,心性是个大破绽啊。 村里的狗子被惊动三三两两开始吠叫,很快便变作从西往东的一片叫声。 吵醒的汉子们摸起锄头、铁锹纷纷起床查看,相互在院子里喊叫,村里遭贼了。 守在西屋的韦兴德听得一连串的异常响动,观主开门吟经声,拔剑声,窸窸窣窣跑动声,不知多少老鼠的吱吱乱叫声,紧着又是狗子叫,他知道是贼子来了,紧张得抓起凳子。 若是贼子敢进来他就拼命,幸好床榻后的油灯没有异常摇摆乱动。 听得左右院子的邻居在相互大声招呼,他身体稍稍放松。 “岳道长,外面怎样了?” “别出声,继续守着,等观主回来。” 岳安言持剑守着西屋门口,盯着大门处,传音告诫韦兴德。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与观主一起的时候没觉得,待观主离开,她才感觉压力。 狗子吠叫渐渐停歇,汉子们打着哈欠回屋继续睡觉。 村里打更的梆子声自西头传来,三更天了。 韦兴德放下手中凳子,才坐下不久,突然看到原本静静燃烧的灯光,晃动了一下,他擦了擦眼睛,以为是盯着看花眼了,然而令他感觉毛骨悚然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 豆大的橘黄色灯火,往左右两边大幅度摆动。 那个东西来了! “岳……岳道长……” 听得韦兴德的声音低哑颤抖不对,岳安言闪身进西屋。 她目光一凝,只见灯火摇曳欲灭,是邪道贼人在近处做法收魂。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贼子不止一人,幸亏观主谨慎,让她守着屋子没有出门。 “嘘!” 比划一个手势,岳安言用灵眼术扫视屋子,见窗户上贴的镇宅符在飞快失去一丝灵性,颜色渐褪变淡,而贴在床榻泥墙上那张她看不懂黄符,无风自动,瞧不出有灵性流失,显然还能抵挡一会。 岳安言从袋内取出一张她自己绘制的怯邪黄符,口中快速念诵咒语。 泥墙上贴着的符纸“哗啦”声响开始剧烈,地面撒着的盐粒化作水一样的液体,在缓缓消融,清油灯火疯狂摇晃,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韦兴德抓着凳子的一条木足,手背青筋鼓起,他退到墙角落,紧盯着那点随时可能熄灭的灯火,心脏砰砰急速跳动,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岳安言口中咒语念完,跨过半融化的盐粒圈,一步来到床榻边缘。 左手捏着的黄符“啪”一下贴到躺着的小孩额头,元炁输入,喝道:“醒来!” 脸颊鲜红像要滴出血来的小家伙,应声睁开眼眸,懵懵懂懂,一时间还不知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茫然道:“岳道长……” 他还记得用一文铜钱换他一个耍玩意的女道长。 泥墙上贴着的黄符,停止异常响动,床榻后的油灯也恢复正常,不再摇晃。 “没事了,用碗中盐水给他洗洗脸,呆在屋里不要出去。” 岳安言迅速传音两句话交代,人已经掠去堂屋,拉开门栓冲到院子里,观主离去前,传音嘱咐她,若是发现不妥,先用怯邪符救人要紧,抓贼人为次要,防着贼人有同伴杀一个回马枪。 外面传来尖细的类似兽叫,收魂邪术被她破掉打断,施法者受到影响。 但似乎不太严重,与她所知道的反噬很不相同。 院子外传来古怪的叫骂声:“可恶,还藏了一个牛鼻子臭道士,坏了本大仙的好事,你们这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家伙,会后悔的!” 岳安言跳到院墙上,看到路对面的歪脖子枣树上,藏着一团黑影,有两点黄澄澄的光芒,闪动了一下,是一对眼珠子。 也不知是什么路数的妖物? 一个对视,岳安言身上道袍无风晃了晃。 她左手掐弱水怯邪诀稳住心神,不受对方妖术影响,也探出对方的道行深浅。 不过如此而已,装神弄鬼的东西。 “休走!” 足下往泥墙一踩,岳安言身如轻燕,飞掠过三丈有余,剑刃寒光映着月光一闪。 “咔嚓”,枣枝断去半截。 那团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88章 将计就计,出其不意 岳安言用足尖轻轻一踢光秃秃刺枣树干,整个人轻巧翻回落到院墙上,手中黑色定波剑顺势挥舞,道道剑光如水纹往外扩散。 “砰啪”几声响,数截自下方投射的尖锐树枝被剑光绞碎。 被她劈断的枣树枝干,这才哗啦着掉落到地面,附近的狗子又开始狂叫。 岳安言剑尖指向河岸边一颗枝条垂拂晃动的杨柳。 那团黑影不知用的什么法子,躲去了数丈远,用散发黄澄光芒的眼珠子,凶狠瞪视着卓立泥墙的女子。 “一头成精的黄皮子,糊弄愚民也就罢了,还敢妄称大仙,不怕笑掉人大牙?” 岳安言没有继续发起攻击,而是冷笑嘲讽道。 在来的路上,观主与她解释,像这类与人有冤仇,用邪术收魂报复的家伙,也得遵从某些古老规矩,不能登堂入室,不能害人见血,否则收魂邪术今后将失灵。 但面对一个非人存在,她还是小心守护院子,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黑影怒了,用古怪尖细声音骂道:“你眼睛瞎了,敢污蔑我是肮脏的黄皮子?它给本大仙提鞋都不配……” 突然一个男子惊叫声传来:“喂,你是甚么人?” 是左近院子没睡着的邻居,听到响动重新起床,开门迈出门槛便发现月光下,远处墙头有一个持剑的女子。 就在此时,黑影陡然从杨柳枝丫间消失。 尖锐破空声响起,夜色下,无数细碎暗影急袭向受到干扰的道袍女子。 那个自称大仙的家伙,偷袭来得一点也不含糊。 丝毫不顾自封的大仙身份。 岳安言挥舞定波剑,脚下轻踩院墙砖头,用小碎步纵跃闪躲,口中喝道:“快进屋去,休要聒噪!” 争斗之际,闯进来的无干人等被邪物杀了是白死,对邪物不会造成丁点影响,更破不掉邪物的收魂邪术。 剑光搅碎暗影,“砰砰”声爆响,如急雨敲打芭蕉叶。 有一些从背后偷袭的暗影尖刺,没有被剑光搅碎挡住,稀疏打到岳安言身上,泛起点点水纹,被她用护身水行法术化解。 众多打在院墙上的暗影,只是瞬间,便将泥砖院墙打得千疮百孔。 “轰”一声响,院墙不堪重负倒塌丈余宽一截,灰尘扬起。 “抓强盗……来人啊!” 临院汉子惊骇得叫声变调,强盗太猖狂了,把院墙都打垮,他仓皇后退,绊在门槛上往堂屋摔倒。 村子里四处的狗叫声猛然激烈。 岳安言冲出数丈,足下用力一踩,身形纵跃。 挥剑劈向路对面河岸下一颗杨柳树,那上面垂拂的秃条树枝丫处,有一团突兀出现的黑影,洗脸盆子大小,很是诡异神出鬼没。 她眸子坚毅冰寒,左手掐诀,殊无半分惧色。 越发肯定对方是一个虚张声势的邪物。 黑影不敢直面剑器,沿着杨柳树枝化作一股黑气,迅速逃走。 一剑斩断无数枝条,及杨柳树往河边倾斜的主树干。 身形纵跃,再度借助一踩翻落回院墙。 她走了几年江湖,剑技千锤百炼,经验足够,不给邪物丝毫可趁机会,青灰色道袍在月色下飘飘,剑光如波挥洒,再次化解邪物自四处发起的木刺偷袭。 她已经看到河对岸,一道身影和一匹驴子下河堤,往这边跃来,便冷笑道: “你不是黄皮子成精,又是个甚么东西?” 邪物不喜欢听的,她偏偏要讲,偏生以此激怒对方。 在另外一颗杨柳树上出现的黑影,似乎很讨厌别人将它与黄皮子相提并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才是黄皮子,你全家都是黄皮子……” 村子里已经出现连续惊呼声:“遭贼了,快抓贼啊!” 不少人家点亮了油灯,有好些汉子拿着锄头、铁锹、木棍、简单长矛,呐喊着,往持剑在墙头的女子方向赶来。 贼人太大胆了,敢站到高处招摇。 “给我……定!” 猛然一声大喝,从干枯的河边传来,是张闻风和驴子悄无声息从对岸赶到了。 他左手食指与大指相扣一弹,一丝无形冥气,飞出数丈,没有攻击盘踞在树枝丫上的黑影,而是落到下方靠近根部尺余的树干上。 黑影被岳安言牵扯注意力,突兀喝声吓得它化作一道黑气,沿着树干往下遁去。 正好被冥气撞上缠住,显出一个矮小模糊人影,约三尺左右。 人影拼命挣扎,发出尖细愤怒的叫骂:“混蛋,敢阴我……” “鬼物,吃我一雷!” 张闻风纵跃着装模作样大叫。 一道银色雷光约筷子粗细,突兀出现。 “霹咔”一声打在矮小人影头顶,将那邪物打得惨叫,从一丝冥气束缚挣脱,跌落地面往下方滚去。 呼喊着冲到近处的村里汉子,听得河边传来的喝声,特别是“鬼物”二字,尤为刺耳,顿时止步,紧着见到杨柳树上方落下一道雷光,声势不烈,却也把他们吓得够呛。 “道士抓鬼,尔等还不回避!” 岳安言故意以抓鬼来恫吓乡人,免得纠缠不清,她飞身从院墙上方跃向河边。 众多前来捉贼的村人汉子吓得寒毛倒竖,发一声喊,掉头往自家跑去。 自小到大,谁还没听过几个鬼故事? 有人认出女子声音,是白日里来村子考核的仙灵观道士,更加深信不疑。 张闻风抢前几步,右手持剑往翻滚的黑影刺去。 对付鬼物他很有经验了,待先刺个半死,再用左手一掐,准能生擒活捉。 他先前和驴子去追杀作祟的痩高个,一路追出村东头,追进半里外一片光秃秃的杨树林子,突然失却了痩高贼人的踪影。 驴子用鼻子嗅来嗅去,传音说贼子还藏身林子内。 那种带有泥腥的古怪气息还在,只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不大的林子躲着他们找不到。 张闻风怀疑这片树木有问题,正待将树木全部砍倒,突然察觉他留在韦家的护神符被触动,隔得不到两里,他还有微弱感应,护神符在消耗灵气。 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算计。 贼子至少有两个,一个引他出村,另外一个趁机去收魂,时间刚好过三更。 他当机立断,从驴子背上的袋子里取出三张黄符,花了一点时间念咒语,将激发的黄符分别贴在三颗杨树上。 一张破煞,一张诛邪,一张困鬼。 总有一张适合躲起来的家伙,能够多拖住潜藏的贼人一些时候。 他已经肯定,对方是非人存在,模糊痩高人影只是障眼术而已。 他特意跃过小河,从对岸赶到,远远地将师姐与邪物的争斗瞧在眼里。 有些手段再怎么神秘诡异,只要看到,便能找到相应的破解办法。 而且驴子传音告诉他,它顺风闻到了一丝隐藏得极好的鬼气,所以他用冥气偷袭,打了能快速消失的邪物一个出其不意。 然而,令张闻风没有想到的状况发生,他一剑刺中翻滚的矮小人影。 意外地刺了一空。 剑锋灌注元炁一绞,青芒爆闪一下。 那个人影化作虚无黑气,消散空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 第89章 捡一个瓶子,发现邪物跟脚 张闻风反应极快,纵身一跃,手中碧竹剑刺中刚刚邪物被困住的树干位置。 “咔嚓”,树干爆裂,碎片木屑飞溅。 细密枝条轰然砸向堤岸。 一道三尺人影尖叫着仓皇遁出,往堤坡杂草一滚,狼狈躲过紧跟的一剑刺杀。 陡然化作黑气,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快,东边杨柳,砍倒!” 听得观主的呼喝,飞掠而来的岳安言,足下轻踩正倾倒的树枝。 借力折转方向,剑光挥洒,斩向东边两丈外的另一颗垂杨柳,她已经明白,那邪物能够借助树木遁走,难怪能够神出鬼没。 只是仍然不知怪物是什么来路? 张闻风连续两剑没有刺到矮小人影,脚下突地朝后一跳,挥剑劈向西边与他临近的那颗杨柳树。 声东击西的把戏,他用得纯熟,信手拈来。 “咔”,杨柳树齐根砍断,一团黑影狼狈地从树枝顶梢显形,掉落到岸上,化作矮小人影,往东边跑去。 “哈!” 随着观主一声大喝,驴子开始了它的表演。 那个矮小人影尖叫着挪动小短腿,忍受痛苦继续踉跄奔跑,速度顿时慢得感人。 驴子额头上还贴着黄符,非常拉风地抢先蹿到岸上。 对于害得它差点出丑露乖的邪物,它哪里会讲客气。 两个纵跃,便从空中超过了矮小人影,漆黑的蹄子狠狠往斜后蹬去。 然而志在必得的两击,连续落在空处,驴子惊讶不已,觑见右前方的河边,一颗杨柳树枝丫间,探出那个先前被他们追赶的痩高人影,手中抓着一个黝黑瓶子,正冲这边得意地摇晃。 瓶口冒出一股黑气,化作矮小人影。 那矮小人影攀在痩高人影肩头,冲着这边疯狂挑衅:“来呀,来打我啊。” 气得驴子将口中蓄势的落雷术,狠狠地喷了过去。 脾气来了它自己都管不住,不满足那小贼求着挨揍的愿望,它心气儿不顺。 知道驴子秉性的张闻风,提前大叫:“落雷!” 左手做势往空中一扬,吸引两个黢黑模糊人影的注意。 他心中大致有了猜测,这玩意应该是典籍中记载的“古树魍精”,能化人形,能收魂魄,会一些稀奇古怪的木行术法。 “走!” 矮小人影吃过雷术的亏,识得厉害,尖叫道。 正因为它吃了一击雷术,才被两个人类,用砍树的笨法子逼得显形。 痩高人影带着矮小人影往树枝间一缩,身影迅速消失,“霹咔……砰”,比筷子粗了倍余的雷光准确击中树干。 驴子愤怒之下,这一击又快又狠,威力不俗,差点耗空它体内妖力。 树干冒起黑烟和火光,隐约中听得一声惨叫,从树干上滚落下一样东西。 岳安言离得近,她在那个小人嚣张挑衅时候便冲了过去。 手起一剑,齐根部砍断着火的杨柳树。 用脚踩住掉落地面还滚了一圈的黝黑瓶子,她谨慎地用水行法术护身,不敢轻易上手去拾捡瓶子。 暗道观主几时学会的雷术? 看着不像木行雷法啊? 张闻风纵跃到了近前,他察觉那两个邪物已经借助杨柳树遁走离开,纯粹是一种感觉,便传音喝止驴子,不做无谓追赶,示意师姐高抬贵脚。 他探出百无禁忌的左手,捡起半陷沙地里的黑瓶子。 是个细颈木瓶,木纹流畅精致,约五寸高,三寸多直径的圆肚,瓶壁颇厚,里面空间不大,黑洞洞的往外冒着丝丝寒气,但被他掐在手中后,再无异常。 踢些沙子,扑灭雷击燃起的火焰,道:“走吧,回韦家院子。” 狗子叫声仍然热闹,村子里几乎家家亮灯,再没人出门查看。 乡下人深信鬼神,敬之畏之,轻易不敢招惹,遇着了会烧香请祖宗保佑平安。 张闻风和岳安言从垮塌的院墙,走进溅得一地泥砖碎片、狼藉不堪的韦家院子。 驴子很不甘心地回头张望了几次,那两个邪物再没有出现。 点亮堂屋油灯,张闻风走去西屋,见韦兴德手中提着凳子,紧张地挡在床榻前,便笑道:“没事了,我们已经将那两个邪物赶走。” 韦兴德忙放下凳子,外面的动静他都听到。 院墙垮塌,尖细惊悚的叫声,激烈争斗动静,让他提心吊胆,还不敢表现出来,得护着床上受到惊吓的小儿。 “观主,没抓到邪物吗?” “没抓到,两个邪物术法诡异,只把它们赶走了。” “这……它们下次还来,可怎么办?” 韦兴德很着急,也顾不得小儿听着,求道:“观主,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是吧?” 不由得他不着急,一家子性命攸关啊。 张闻风略一思索,道:“天亮后,你们一家可随我们去山上,暂且住上几日,这两个害你们的邪物,与你们家里不知什么人结了冤仇,瞧这架势,它们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明说。 邪物这次用收魂阴损手段不成,下次可就换其它法子了。 包括放火,动用邪法,见血等,属于不死不休。 古树魍精的规矩他了解有限,他和岳安言不可能时刻守着这里,瞧着有师门渊源的份上,收留韦家四口,护他们几日平安还是能够做到。 待天亮了,他去一趟城里寻求援助,没必要和两个邪物在此地死磕。 他是有靠山有组织的人。 韦兴德大喜,他就担心观主不管他们一家死活。 忙作揖躬身连连道谢,没有搞定两个邪物之前,他真不敢回家住了,接着疑惑道:“我们两口子,在村里很少得罪人,应该不会和邪物结冤。” “可能是你们上辈,上上辈与邪物结的仇怨。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张闻风问道,手中拿着擦去沙子的黑木瓶,扫一眼泥墙上的黄符,和地面融化了一半的盐粒,有些邪物的冤仇,能祸及三代。 “呃!” 韦兴德确实没有兄弟姐妹。 他是独子,他爹也是单传,只他祖父兄弟极多。 张闻风瞧其神色,猜到只怕是韦兴德的祖父,那位曾经在山上待过的道士,与邪物有过节,转身往堂屋走,道:“等下可能会有村里人上门,你想好与他们怎么解释,我们就不出面了。” 他不想与人多费口舌。 被人围着像看猴子一样还要解释半天,他发现自个没那个耐心了。 或许是脱凡一次心态有所不同,他除了与同道、熟人能相处,心底隐约间有些排斥凡俗。 “对了,韦居士你懂木工活,能分辨木料吧?” 堂屋西墙边的篓子里,有几样木匠工具,斧头、锯子、刨子等。 韦兴德跟着走到堂屋,有观主在,他不担心邪物上门。 听了观主问话,他才醒起先前太过紧张慌乱,乱了分寸,家里有斧头不用,他却拿着把凳子防身。 “是,懂木匠活,一般的木料能认。” “你帮我看看,这个瓶子是什么木料做的?不要用手碰触。” 韦兴德缩回手指,就着灯光,换着角度偏头仔细打量瓶子上的细腻木纹,分辨好半响,道:“这是柳木做的,奇怪,怎么会有黑柳木?雕琢的手工太好了,年头有些久,是个老物件。” 听得韦兴德的答复,张闻风对古树魍精的跟脚,心中大致有数了。 明天以古柳树为线索,可以好生查查。 …… 第90章 化解不了索性一肩挑 张闻风将柳木瓶放到桌子上,贴了一张镇邪黄符在瓶口,继续问道:“附近可有什么古树,年头至少几百年的那种?” 韦兴德不假思索道:“咱们泥潭村有颗胡桃古树,在村北山坡上,可能有两三百年了,逢年过节的,有老人去烧香进贡。”又小声问道:“不会是它成精了吧?” 目光往左右斜瞟,生怕精怪上门来。 张闻风瞥一眼柳木瓶,摇头,“不会。待天亮了,你带我转去瞧瞧。” 让韦兴德去东屋安抚还在担惊受怕的妻儿,他在椅子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本手抄册子,慢慢翻看打发时间。 过了好一阵,狗叫声渐渐停歇。 村里的几个老人叫了好些青壮汉子,手拿铁器,举着火把寻到韦家院子。 院墙垮塌一截,泥墙上好些新鲜坑洼痕迹,院子里踩得肚破肠流的死老鼠,河坡上刺枣树、杨柳树断裂横倒的景象,刺激得围观的人们心惊肉跳,也不知仙灵观的道士捉到鬼物没有? 外面吵吵闹闹,呼叫韦兴德出门。 韦兴德打开紧闭的堂屋大门,又随手关门,他走出破败狼藉院子,与众多村人交涉解释。 听得高高低低的吵闹声,有些人不依不饶,非得讨一个说法,岳安言见观主翻着书册没有出门的意思,她便起身,打开大门走出去,闹声顿时一静。 她随便捏造一个黄皮子成精,与韦兴德祖上结冤,报复在第三代的故事。 言简意赅,将这群与韦兴德多少沾亲带故的村人打发回去。 她哪不懂这些人不想沾惹,免得精怪鬼物报复到自家头上的小心思。 面对外人,所有村人可以齐心协力对抗,比如争水。 遭了精怪,他们也无能为力,最多出出主意烧香服软,或者请高人降服,更多的还是不能说出口的自求多福吧。 屋里屋外重新安静下来。 五更天梆子声响过后不久,端坐椅子上调息的张闻风,突然睁开眼眸。 昏暗的油灯照耀下,那张贴在瓶口的黄符,两端无风飘动,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瓶口缝隙溢出,显得很是诡异。 在桌对面坐着的岳安言,也豁然睁开眼睛。 张闻风伸出左手食指搭上柳木瓶,飘出的黑气,在他注视下扭曲着化为乌有。 外面传出一声隐约兽叫,那个想要施法的邪物,吃了一记暗亏。 张闻风用眼神示意师姐守着屋子,他左手握着木瓶,起身拉开单扇大门,走出门,看到东南边厨房的院墙上,蹲着一高一矮两团黑影,墙上斜搭着好些杨树枝条。 驴子额头顶着黄符,在院子里瞪着眼珠与黑影对视,没有轻举妄动。 “将瓶子还来,咱们之间结下的冤仇,可以一笔勾销!” 矮小人影用尖细声音冲张闻风叫道,显得有几分焦躁不安,天就快亮了。 它们不知那个人类有什么古怪,可以轻易镇压它们的瓶子。 “你们与韦家的冤仇,又怎么说?” 张闻风不为所动,问道。 “休想!当年那个臭道士在我讨封口之际,横插一嘴,坏了我百年修为,还追杀我,这笔账必须算。” 矮小人影愤恨不平,讲出了事情的缘由。 张闻风盯着矮小人影,缓缓摇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只是一面之词,真相如何已无对证,当年的道士身死仇消,不如听我一句劝,就此罢休吧,你已经重修回来,去寻你的大道,莫在此地纠缠了。” 魍精山怪在修为突破之际,有与人类讨封口的传统。 多半是在晴日的早上,或黄昏时分,在某个路口遇到有眼缘的路人,用障眼术法假装成人类,头上戴着草帽遮掩,问道:“你看我像不像人?” 诸于此类。 “你这道士好没道理,还怪我纠缠?我数百年道行差点损失殆尽,连性命都丢了半条,如何罢休?不收尽他家后辈魂魄报仇,不了却当初发下的心誓言愿,我还修甚么道?你将瓶子还来,我不与你计较。” 矮小人影怒不可竭。 若不是下方的道士厉害,它们一时间对付不了,哪会如此多的废话。 早就扑上去大杀特杀,用法术说话。 张闻风见对方扬言要收尽韦家四口人命,知道没有回旋余地,他的道理当然在人类一方,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淡然道:“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为你好。我与当年那道士有渊源,这场梁子,我替他接下了。” 他不可能见魍精杀人害命,而无动于衷。 若是怕了区区魍精山怪,将到手的瓶子还回去,他这道也不用修了。 反正梁子结下,不如连韦家事情一肩挑下。 躲清静是修行,斩杀为害人间的妖魔鬼怪邪祟,也是修行,两者并不矛盾。 “好,好,我便找上你了,走着瞧。” 矮小人影盯着张闻风,狠声道,与痩高人影往杨柳枝条一钻,瞬间消失不见。 张闻风对魍精山怪修行的一些占口规矩,了解一些,从今往后,与这两个精怪已经是不死不休。 他也没有放过两个精怪的意思,先前的劝和,只是缓兵之计。 岳安言手按剑柄留在堂屋,没走出门槛,看着观主与邪物言语交锋,她没有出声,心底对观主的豪气好生佩服,这才是修道之士该有的气度。 不惹事,不怕事,敢担事。 张闻风走下台阶,抚了抚驴子头顶。 驴子咧嘴露牙,传音道:“放心,它们的邪术再也迷惑不了我。” 它修雷法,居然着了一个小矮子的道,让它引为奇耻大辱。 观主用一张黄符掩人耳目,它刚才凭自个的本事,没让再次对它施法的两个家伙得逞,还装出是黄符的功劳,它给自己的表演点赞。 “很好,多修心性,磨砺神魂。” 张闻风转身走上台阶,进堂屋关上大门,将木瓶放在桌上,继续闭目静坐。 天蒙蒙亮,雾气清凉如水。 韦家四口背着大包小包,随着观主身后出门。 倒塌的院墙和断树顾不上收拾,亲近族人自会帮他们打理,看护院子田地等,这些小事,已经拜托了两家亲戚。 路上遇到早起忙碌的村人,皆是纷纷提前避开,不与他们朝面打招呼。 韦兴德低声嘱咐两个儿子不要叫人。 这个时候的礼貌,是对别人的麻烦。 走了一阵,转小路往北面后山去,张闻风独自走到半山坡瞧了瞧,用手探查一阵,胡桃古树生机旺盛,却没有成精迹象。 能够成精的古树,大都有些天降机缘,或者遭高人点化。 不是随便一颗存活得够久的树木,都能成精得造化。 一行六人一驴,走小路,往西北方向去了。 不多时,消失在秋凉薄雾中。 泥潭村的村人纷纷扎堆议论,闹得动静那么大,他们又好奇又心惊。 村正与族长,会同几名老者,商议后准备小三牲、香烛等物,让几个年轻汉子们提着,上了一趟北山坡,朝胡桃古树烧香跪拜一番,请求古树爷爷保佑,希望被赶走的黄大仙不要再来,云云。 日上三竿的时候,村正由人陪着往镇里走去。 心底还是不踏实,告诉镇上一声为好,顺便打听下,附近哪家道观的道士厉害,仙灵观两名道士到底年轻了,收不了精怪,只是赶跑了。 …… 第91章 二师兄破境用疯狂(雄起,求订阅) 返回仙灵山,太阳升起还不到树高。 老瘸子听到驴子叫声,从厨房探头出来,笑得露出大牙:“饿了吧?瘸爷这就给你切料拌豆子吃。”拍着奔近来蹭他肩膀亲热的黑驴。 这驴日的通人性,能逗他开心解闷,除了不会说话唠嗑。 紧着看到风哥儿走上山顶,后面一个接一个,拖家带口,大人小孩妇人背着包裹逃难一样爬上山,走最后的是四丫头。 “瘸叔,这位是韦兴德居士,他们家遭了邪物,上山来借住几天,麻烦您带他们去空茅屋安顿下来。” 张闻风介绍着打了声招呼。 驼背离去后,除了大火烧掉的,空出来的茅屋还余有两间,可以住人。 没见二师兄的人影,观主心头一动,问道:“瘸叔,二师兄没出来用早膳吗?” “他啊,今儿没做早课,我也不便去打扰,就一直干等着。” 老瘸子说着又招呼恭谨哈腰行礼的韦兴德,道:“走吧,我带你们先去安顿,等会做点汤饼,填填肚子,这么大早上的赶路,没来得及用早膳吧?” “多谢您老,给您添麻烦嘞。” 韦兴德是手艺人,与人打交道时候多,会讲客气话。 张闻风与师姐对视一眼,便不管瘸叔和韦兴德几个,当先往后院走去。 来到二师兄住着的茅屋外面,张闻风感知片刻,察觉二师兄气息平稳,出声道:“二师兄,你感觉如何?” “还成,侥幸破境。待我稳一稳修为,等下出来述话。” 二师兄的话语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气和疲惫。 门外两人大喜,抱拳道贺: “恭喜二师兄破境成功,福生无量天尊!” “恭喜二师兄破境,道祖慈悲!” “同喜同喜!” 道观三人在一月内全部晋级化炁,没拉下任何一个,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观主脸上忍不住笑逐颜开,简单聊几句,便与师姐走出后院。 特意嘱咐住在后院靠近门口的韦兴德一家,这几日哪里都不要去,尽量四人一起,白天多待在饭堂,没人跟着千万不要下山等等。 他相信行善积德,还是有好报的。 待走到厨房门口,驴子那货早就等不及他将袋子等物品卸下来,已经下山一趟,将它的干儿子幼獾驮到背上,重新返回山顶,伸着脖颈,朝忙碌的老瘸子扯嗓子要吃食。 幼獾学着驴子的样,伸着脖颈做驴叫,声音不伦不类的,很是滑稽。 “行了,行了,别吵瘸叔,我来伺候你和你干儿子。” 张闻风赏了驴子屁股上一巴掌。 与驴子传音几句,让它这几日警醒点,在山上多看护韦兴德一家。 岳安言去厨房帮着干活烧火。 好一阵忙,才算弄完事情,饭堂和厨房前后,以及韦兴德家临时住处茅屋,全部贴了黄符,坐下来大家一起用早膳。 韦兴德一家算是寄人篱下,很是拘谨放不开。 老瘸子喜欢热闹,招呼他们敞开了吃,不要讲客气,他做得可不少。 早膳后,张闻风与师姐各自回去换衣净手,两人再到西殿烧水泡茶闲聊。 等到日上三竿,二师兄一脸喜色跨过门槛走进来。 “久等久等。哈,没想到我张闻行,四旬有余,也有能够破境晋级的一日,没想到,真没想到,多谢观主的灵丹妙药,给我这个机会!” 二师兄一改往日的稳重少言,有些喜形于色,抱拳笑道。 张闻风客气两句,伸手请二师兄落坐,打量二师兄几眼,见其脸色发白,稍显消瘦,疑惑道:“二师兄身体似乎有些亏空?” “被你看出来了,没甚大碍。我昨日临近子时,一次服了两钱清气散,肚子闹腾得有些厉害,还行,我身子骨强,熬得住,幸亏没有将三钱药粉一气吞服。” 二师兄也有些后怕,多了那么一点药粉,差点没要去他半条性命。 修士药粉,补如毒药,这话半点不假。 不过一切都值得了! 观主当日让他立大志,鼓励他时说过“不疯狂不破境”的话语,他牢牢记住,便拼着疯狂一回,让他挣了一个朗朗前程,眼前云开雾散。 “你呀,下次可不许这样鲁莽,即使四次服药不能晋级,也可以想别的法子。” 张闻风责备几句,他密室中留着的醉心果,其中一颗,便是准备在二师兄实在不能靠服药破境的情况下,最后的手段,他不希望拉下耿直憨厚的二师兄。 当然这事不能提前说破,若是给二师兄依赖,反而不是好事。 也罢,二师兄有这般在关键时刻拼命的刚性,对今后修行破境,不算坏事。 二师兄忙答应:“下次不会,这次实在是迫不得已。” 在看到希望之后,他知道自身年岁大了,不用点极端法子,温吞水一样按部就班,根本破不了境,也难以忍受后面接二连三的失败。 不成功便成仁,他拼的是一股破釜沉舟心气。 岳安言起身去东殿药房,抓几味药材,走去厨房给二师兄煎药调养身体。 张闻风让满身喜气的二师兄稍等。 他走进静室,关上门独自下一趟密室,带回来好几本书册。 将其中的两本,《后土周山还丹术》和《元炁化土符咒浅析》交予二师兄,让他抄录一份,到时原本还回给他。 再将抱着的一柄暗黄剑器,按规矩赠与二师兄。 “这是师祖留给你的土行法器,名为‘清净无尘剑’,请收好。” 密室还剩五柄剑器,先到先得,后来者便得想办法了。 二师兄放下书册,激动得双手捧接他的第一柄法器,微微躬身行礼,按套话感谢一番,然后退后数步,“噌”一声拔出半截剑器,感受着寒气锐意凌厉。 赶紧归剑入鞘,满心欢喜。 再多辛苦都值得了。 张闻风与二师兄简单讲一讲在韦家遭遇的两只邪物,让他心中有数。 待岳安言煎好药汤,已经看了两刻钟书册的二师兄喝下之后,三人净手,再一起去三清殿奉香祷告,感谢道祖和师祖保佑。 做完迟了许多的早课,岳安言手中领了三本张闻风从密室带出的典籍册子,与二师兄在大殿中分别抄写书册,顺便照应在饭堂待着的韦兴德一家。 张闻风不急着前去城里。 他在西殿翻看带出来的另外一本典籍,叫《邪灵魍精山怪异志》,里面记载着各种邪物、异灵、淫祀、邪道、魍精、山怪、鬼物等异志故事。 先前等师姐煎药,他便看了好大一阵,重点将古树魍精的几章篇幅看完,稍带翻了翻其它的浏览一下,心中有些数了。 典籍中记载得也不是很详细,但是关于古树魍精的一些特点介绍清楚。 “吞游魂,驶阴鬼,晚间凭鬼力化形虚雾,善借树木遁走。日间常扮人形,行走市井,与人无异……睚眦必报,许愿有还,以愿法收魂,可炼魂为恶鬼……” 难怪那两只魍精身上会有隐晦鬼气,那两个家伙养魂吃鬼,晚间借助鬼力,受他冥气克制,是一点都不冤。 张闻风合上书册,目光落到贴着黄符的柳木瓶上。 按典籍记载,这是古树魍精炼制的养鬼瓶,大多是用本体做材料雕琢,目前瓶子里面只有鬼气和残魂碎片,不见完整鬼物。 也就是说,一痩高一矮小的魍精,其中一个有八成可能是古柳树魍精。 另外一个不知是什么树类? 这瓶子,与他木行体质相合,待他修为再高些,可用典籍中记载的法子,将养鬼瓶改造淬炼成为一件木行法器,还带阴寒鬼气,很适合他用。 于他修行木法大有好处! …… 第92章 凶险圈套剑化解,一个接一个 用一个青布包裹,将那个柳木瓶斜系到背后,与二师兄和岳安言打声招呼,张闻风戴上斗笠从前山出发。 他特意把驴子留在了山上,防备两个报复心极重的魍精寻仇。 矮山外院墙已经完工,工匠师傅和帮工正着紧赶工期,他没有上去转悠,走上官道,加快脚步往东边去。 途经仓河镇时候,小心注意身周接近的人群。 一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张闻风绕到北门出示身份牌顺利进城。 相对来说,从北门进出的人较少。 穿过城门洞子,往前走约百十丈,走到第二个街道路口,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一个挑着半担木柴的黄脸汉子,突然“哎呦”一声,脚下一软,身体失衡,伸手乱抓舞着往张闻风方向偏倒。 张闻风往前一步跨出,眨眼间让去丈余,没有伸手搀扶。 “啪叽”,那汉子狠狠摔了一跤,扁担、筐子、木柴滚落一地,好不狼狈。 附近一片惊叫和脚步声,有人对戴斗笠道士的冷漠行为嗤之以鼻。 就在张闻风转身查看时候,右方跑来看热闹的一个粗壮汉子突然张开双臂,面目扭曲,往张闻风方向猛扑,想要从侧后一把抱住。 张闻风感知敏锐,他脚下轻点,以身体带步,往左边人少处闪去。 那穿短衣的粗壮汉子扑了个空,摔在麻石街上,“哎呀”惨叫蹭出丈许距离,这一下摔得很是不轻。 张闻风施展灵眼术扫视,两个汉子都是凡人,头顶有丝丝稀薄黑气盘旋,他明白这不是意外! 那两个魍精跟他到了城里,以愿力邪术控制路人,想要制造混乱,再趁乱对他发起袭击,他其实一路都在防备,只没料想到魍精胆大到如此地步。 敢在城内肆意妄为,也不怕遭天雷轰顶。 他没有拔剑,左手掐一个无忧诀,默念道经,心绪无波冷静观察。 两个魍精道行有限,应该离他不远,否则控制不住两个凡人心智。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躲闪行人冲撞,牵着小童穿着淡绿对襟襦裙的慌乱女子,突然出手了,从袖内抽出一柄黄褐色尺长短刃,身如残烟,无声无息朝张闻风背后狠狠刺来。 几声惊叫,附近看热闹的人群简直吓坏了。 什么情况,那女人怎么还动刀子? “锵”,张闻风察觉异常,拔剑出鞘,剑身两面血符牵连,鲜艳猩红。 他出门之前,以血为墨,在剑上绘制了“诛邪阳气符”。 大多古树魍精性阴,属木行,比较惧火、阳、金,他目前会的黄符中,只有诛邪阳气符可以拿得出手,加上剑器本质为金,绘制了阳气符正合适对付古树魍精。 晚上遭遇的魍精其中一个只有三尺高,他先前目光特意探查身高三尺的小童,没发现异常,是以对女子没怎么留意。 好生狡猾的魍精,为了对付他连女子都扮了。 用胭脂香气掩盖自身的极淡泥腥味。 碎步前冲,手中剑顺势往后撩去,自从他那次进入境界,顿悟剑术,剑便成了他手臂的延续。 如臂使剑,轻灵自如。 “叮当”几响,剑光绚丽灿烂,有如青色莲花在阳光下盛开。 瞬间杀得那偷袭的女子面上失色,甫一交手便不敌,身上衣裙刺破豁开好几处,脚下连连后退避闪。 见得光天化日之下动了兵刀,附近的人群又惊又兴奋。 城内好些年,不曾有过这种热闹可看。 有些人的眼珠子恨不得往女子身上破裂的衣裙内钻,围着不肯往后多退。 女子退走几步,伸手将吓懵在原地的小童往前一推。 小家伙飞起,撞向后面紧追不舍的剑光。 张闻风颇为无奈,他还做不出不顾凡人小童性命、一剑两断的残忍事情来,也亏得他对剑器能够做到收控自如。 剑锋稍敛,脚步斜闪。 左手袖子一甩,将不知哪家丢失的小孩卷着放落地面。 “贼子,休走!” 张闻风喝叫一声,他只要缠住这个魍精片刻,不让魍精脱身,伍乾平他们察觉他故意搅动的剧烈元炁波动,很快就能赶来。 如此好的机会,他自是不能轻易放走敢现身刺杀的魍精。 否则要特意去寻找古树魍精的下落,不知有多难。 那女子不敢趁机攻击,她已经尝到了道士剑术的厉害,抢先一步退到了数丈外,宽袖连甩,将好些个看热闹置身危险而不自知的路人,给狠狠撞向从后面追来的道士。 力道用得很足,好几人“哎呀”乱叫都飞了起来。 她不敢对没有仇怨的凡人轻易造杀孽,但是借道士之剑杀几个凡人,让道士背负杀孽,她很是乐意。 张闻风对于路人喜欢凑热闹连性命都不顾的秉性,无力吐糟。 他只能用左手抓、接、推、挡等手法一一化解,不让人伤到他的剑下,脚下速度几乎不减,碎步变换方位,紧紧追杀在女子身后不远,喝道: “都退开!” 其他路人见得亮晃晃的刀剑晃动,街上接连摔倒数人,吓得一窝蜂往后狂跑。 嘈杂呼叫声,脚步踏地奔跑声,小孩哇哇大哭声,混乱做一片。 女子已经退到街边一颗大树,脚下闪步,将能抓到的最后两人推去。 张闻风眼神凛冽,挥手化解将人拨开,只要不让人死到他剑下就成。 这些看热闹的蠢货摔一跤,打几个滚,撞得鼻青脸肿,摔落门牙什么的,他不会管,留得命在已经很不错了。 受些伤是看热闹不长眼的代价。 张闻风突然觉得不对,被他拨去身后这人,有股极淡泥腥气味被他嗅到。 四处都是恐慌奔跑的人群,他不及多想,百忙中脚下一踩,纵身如猫蹿跃起两丈余,心底并没有如何慌乱。 该来的终归要来,总比他一直留分心神防备要好。 “唰”,一个穿着白袍的文弱书生从袖内抽出一柄黑红色木刺,自后面一记狠刺落在空处。 淡绿襦裙女子手中短刃指向身处空中的道士,有丝丝幽绿光泽闪现于短刃。 有个黑面老翁从侧面矫健奔来,手中拿着木拐,三面合围之势,就等着道士力尽往下落,他们已经耽误数息时间,必须速战速决,抢回道士背后的柳木瓶子。 要不多久,道录分院的高手必定会赶来。 张闻风略有些诧异,魍精居然有三个,希望暗中不要藏着第四个。 他身处空中无处着力,刚才匆忙之际,力道用得不足,他停留不了多久,当机立断翻转身躯,头往下脚朝上去,挥动手中碧竹剑。 阳光下,剑器轻灵耀眼,绚烂如朵朵鲜花绽放。 连当日对付西河山老鬼,他都没有这般尽全力,元炁疯狂灌注进入剑身,他第一次全力以赴爆发元炁施展“飞花式”,心底下有种意气风发的畅快。 他身在空中,居高临下,调转之际已经看到远处有三道身影,纵跃着急掠而来。 他的援助赶来了。 那还有甚顾忌的,元炁用尽又如何? 他要给三个魍精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在城中设圈套以为他好对付吗? 他有绝技昨天是没机会用出,今日能够留下一个就更好了。 现在不是魍精可以发挥诸多邪术的夜晚。 大白天的,魍精以人形出现,速度大受限制,能够动用的手段要少许多。 典籍中是如此记载! …… 第93章 走得了魍精走不了根 “快退!” “拼了!” 下方分别传来两种不同意见的尖叫声。 那绿裙女子察觉到空中一剑的危险,也觑见街道那头奔来的身影。 紧要关头,她往身后大树一靠,身影花了约半息融进树干消失不见,这是它们敢在大白天到城里闹事的最大依仗,只是比之晚上,有片刻的迟滞。 那个面黑老翁身量不高,收起木拐紧随女子其后,往数丈外的另外一颗街边大树溜去,唯独留下他们请来的帮手,那个文弱书生硬顶在前面。 柳树婆娘走了,面黑老翁才不会傻乎乎与道人拼死拼活。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可是识得这道人的厉害。 更有一招雷法,道人还没用出呢。 砸到身上,还叫他如何遁树? “你们……混蛋!” 文弱书生气得破口大骂,他再想跑已经迟了,剑光耀眼,全部对着他压来。 在心底大骂两个胆小鬼,若是齐心合力,他至于这么被动吗? 唯有硬着头皮,挥动两尺长的黑红色木刺,晃出一片重影,往斜上方迎去,书生打定主意接下半招,顺势借力,赶紧往下一颗大树处逃。 与两个混蛋的账,待回头再去算。 木刺将将触碰到虚幻剑影,文弱书生脸上失色,猛地把木刺往上方投掷。 他脚下往后急退,试图能用武器阻止对方片刻,太厉害了。 绚烂中蕴含的狂暴杀意,令他心中悸动不安。 他接下半招根本就不用走了,都特么招惹的什么人啊? 这么厉害的角色,失心疯才敢当街报复,他现在严重怀疑两个同伴是故意设计,要将他坑死,以便分得他那一份的好处。 混蛋啊……书生无比愤怒。 “叮当”一声,木刺被拨打开去,盛放的剑花化作一道快得不见残影的璀璨光芒,将后退出丈余的书生,自右胸上方透过后背钉在麻石街道上。 面黑老翁在贴到树木上的身影消失前,对上一对冰冷的眼眸。 打了个冷噤激灵,这一招剑术,比晚上交手时候的雷术,要命多了。 幸亏晚上一直没有与这个道士正面交手。 张闻风松开剑柄,从空中轻飘飘落地,眼看着面黑老翁消失在树上,他无能为力,在白天里,古树魍精没有借用鬼术,他的冥气无用武之地。 地上的书生无力挣扎着脑袋一偏,晕死了过去。 剑身上的血色符纹冒着腾腾热气,灼烧着书生的身体,空中弥漫焦臭腥味。 “张兄弟,留他一命!” 伍乾平高喊着风一样到了近前。 通过几次案子,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张兄弟,对付贼子心狠手辣,出手即分生死,上次九鹤宫的解智权是命大,否则还是一桩大麻烦。 张闻风临时收力,还留了两成元炁没有全部挥霍完,他“嗤擦”一声拔剑。 “院主,这位不是一般的贼子,是一头古树魍精,小心别让它跑掉,特别是不能让它接触树木。” 诛杀邪物他在行,救治非人存在的本事,还是算了。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学习利用元炁和法术救助修士的手段,没甚么时间。 伍乾平眼见着拔去剑器昏迷过去的书生,化作一根流淌暗绿汁液的桃木,他也有些棘手,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玉色符箓,口中微动默念咒语,元炁灌注着激发能救命的生机治愈符。 待符箓微微散发白光,将符箓贴在受创严重、奄奄一息的魍精桃木伤口处。 能不能救活,他也没什么把握。 张兄弟这一剑实在厉害,而且没有保留,奔着要这头桃木魍精的性命去的。 云秋禾和傅孤静先后赶到,相互与收剑的张闻风笑着点头打个招呼,便都盯着街道上躺着的桃树干上。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让另外两头魍精借助树木逃遁。 有捕快和道录分院的道士也跑了过来,他们没有靠近,吆喝着维持秩序,安抚受到惊吓、受伤的行人。 见得有官府出面,纷乱场面很快便结束。 跑远的人群又不怕死地往这边围拢,被捕快们举起带鞘腰刀吓唬,不许靠近。 伍乾平见符箓有效,止住了桃木的伤口流淌胶质液体,捡起大腿粗的粗粝桃木枝干,探查片刻,见救治及时,保住了桃木魍精的性命,笑道:“张兄弟又立一功,这两天,我们正四处追寻这三头孽障的下落。走,回去再叙话。” 傅孤静面色也放松下来,生擒了一头桃木魍精,这可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而且失银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 “张兄弟每次都是赶着给咱们破案子,哈哈,以后得经常来城里。” “凑巧,纯属是凑巧。” 张闻风抱拳谦逊,捡起斜扎进麻石街道的那根黑红色木刺,这是他的战利品,还是木行法器,他便当仁不让了。 路上不便多聊,张闻风听出一点意思。 好像这三个魍精在城内犯下了大案子,他正也要请援助,那下更好了,两桩事情并做一块处理。 于公于私,他都得拿下逃掉的两个魍精,除恶务尽。 返回道录分院,没有急着烹茶闲聊,伍乾平将桃木摆到他厅堂的隔壁房间,地面插着数面黄色小旗帜,将桃木围起来,冷色喝问: “别给我装死,花掉我一张珍贵的生机治愈符,救回你这条小命,不交代一些我们感兴趣的东西,信不信我将你置身炼药烘炉,用温火蒸煮你四十九天,熬出你的桃浆?反正你对我们,也只有这么一丁点炼药做材料的用处。” 几双眼睛盯着,桃木沉寂片刻,微微动弹了一下,不甚明显。 “我……我还能栽培灵植!” 听得桃木魍精的微弱抗议争辩,张闻风差点笑了。 只这句话便透露出这货非常怕死,而且还不聪明的亚子,难怪会被另外两个魍精给卖了,傻乎乎独自断后。 真是愧对它先前扮做书生的高雅形象。 傅孤静嘿嘿阴森一笑:“栽培灵植的魍精,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别想和老子讲什么条件,快说,你那些同伴,它们藏哪儿?银子藏哪儿?耽误时辰,让它们溜了你可吃罪不起。” 心下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赚大了,赚大了。 野外魍精很不好收服,即使抓到活口,魍精往往不会配合,一根筋的家伙想办法用些诡秘手段自残自尽,堕入轮回逃脱。 这般主动想要用栽培灵植技能换命的家伙,得珍惜着爱护使用。 张闻风冷不丁充一刀:“你那两个同伴,是不是和你有仇啊,好像故意要坑死你,唆使你栽在我手上。他们昨晚和我做过一场,吃了不小的亏,差点连吃饭的家伙都丢了,他们没提醒你一声?” 桃木魍精受到刺激,又气又恨不打一处来,情绪激烈,用尖细声音叫道:“它们一个是东门山的古柳树成精,一个本体是半泥湖边的八百年古杨树,银子藏就在古杨树根下……” 说得急了,剧烈咳嗽起来,伤处又渗透出清亮液体。 伍乾平做好人笑着安抚:“很好,算你主动将功赎罪,我可以保你不死。”他现在是生怕这颗桃树魍精死掉了。 三个精明的家伙,联手起来,三言两语的,便拿到重要信息。 云秋禾皱了皱鼻子,离这三人远点。 她今后得学聪明点才行,否则被他们卖了还帮他们数钱,下场好惨的样子。 伍乾平偏头道:“老傅,你现在带人去一趟东门山,将那颗古柳连根拔起,最好是要活的。” 死的用处不大,只能做药物和炼器材料,又对云秋禾道:“麻烦云师妹带人去半泥湖,速度要快。” 看向配合默契补刀及时的张闻风,院主眼中满是欣赏和赞赏。 “我知道半泥湖在哪儿,我和云道友一起走一趟。” 张闻风主动请缨,原本他来这里,就是要借助道录分院的力量,找出魍精的老巢。 知道了两个魍精的老窝,他责无旁贷要走一趟, 这叫走得了魍精走不了根! 痛打落水狗,分一杯羹什么的他很喜欢了。 “好,话不多说,拜托!” “应该的,院主客气。” …… 第94章 放火烧湖(感谢“来自舅舅的爱”大佬盟主加持) 事情说定,云秋禾风风火火跑出去安排人手。 张闻风走出道录分院大门,在外面等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折叠完好的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有两个宣纸折叠的小包,将其中一包四钱份清气散药粉倒进口中,重新将油纸包仔细折好收进怀里,再揭开葫芦盖灌几口灵泉水冲服药粉。 体质不同,修士服用清气散,不会有闹肚子排毒的副作用。 此去是要挖掉古杨树魍精的本体,怕是要斗一场狠的。 他体内元炁不济,时间不等人,为了自身安全,以他的谨慎只能服用药粉了。 感受着药力自胸腹间升腾,他缓缓调息运功,将药力吸收转化为元炁,约半个字时间,云秋禾冲了出来,一挥手,“咱们先走,他们速度慢,随后赶到。” 半泥湖在泥潭村流经的那条小河下游不到十里。 从县城出发,以两人的速度,花了半刻多钟赶到。 人多高的杂草,各种杂树灌木,使得此地很荒僻。 有人踩出的小路,尽头是通往一片规模不小坟茔地,气氛越发的阴森。 赶路的途中,张闻风已经大致问清楚,县衙库房的“银子失窃案”是怎么回事,原来在前些天,县衙守备森严的银库进了贼子,神不知鬼不觉,将存放着的万余两白银尽数盗走。 此事做得胆大妄为,又天衣无缝。 直到昨天城内“和盛钱庄”的大东家前来报案。 说银库失窃,满满箱子的银锭,化作了一叠黄纸折成的纸元宝。 即使将守库房的家丁打个半死,也问不出所以然,反而说是银子长脚自己跑了,或者是被脏东西弄走,胡言乱语的,只能前来请县太爷做主。 县太爷听得如此怪事心中打了个咯噔,忙叫来库吏,让其速速清查银库存银。 这才发现库银失窃,库吏和几个库丁吓得上吊的心都有了。 县太爷哪还有心思理会“和盛钱庄”大东家,心急火燎赶来道录分院,拿着一叠黄纸元宝,急红了眼,请伍院主一定要破案抓获不法妖人,以正律法。 这等银子长脚跑路的怪异邪事,必定是邪道所为。 伍院主自是震怒异常,他才来希岭县不过月余,各种繁琐事情千头万绪,还没完全厘清,接连出现邪道作恶的案子,忙得众人晕头转向。 西河山的案子才落实消停,这边城内又出了如此公然藐视官府、胆大妄为的盗窃案。 他召集傅、云二人查看了黄纸元宝。 云秋禾认出这是一种少见的“魍魉折纸成金咒符”,怀疑是魍精山怪做案。 后面又实地去银库探查,傅孤静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越发肯定是魍精山怪盗窃的库银,只搞不懂这么多的银子,对方是如何搬运走的? 难道还真如县令急眼了所说,银子长脚跑路? 道录分院离得不远,居然也没有察觉半点动静,这就尴尬了。 幸亏今日上午,张闻风一进城就逮了一个桃木魍精活口,否则,今日下午还找不到任何线索,伍院主和傅孤静都得向宗门请求援助了。 对他们来说,这么点银子事小。 但是公然打脸挑衅,是对道录分院权威的疯狂藐视和践踏。 必须要将犯案邪物抓获绳之以法,以震慑宵小。 “不对,此地阴气甚重,还有鬼气混杂。” 张闻风突然站定,前方就是一片坟茔,他对鬼气异常敏感,察觉到危险,和暗处的窥探,随着他站定,窥探的感觉消失不见。 云秋禾也感觉不对,她纵身跃上附近一颗杂树。 观察片刻,对跃到另一颗树顶的张观主道:“半泥湖已经成了杂草湖,附近数里没有人烟,干脆一把火,将这些杂草杂树统统烧掉,不给那狡猾的杨树魍精藏身捣鬼的机会。” 张闻风扫视下方坟茔,道:“最好是让火势避开它们。” “这个好办。” 云秋禾说干就干,跳下树来,往东边绕去数十丈,拿出一张火焰符。 掐诀施法“砰”一声火起,火焰卷着枯草,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顷刻间就烧得火焰卷着烟雾升起半天高,她施展小风术控制着火势,往东南和西南方向烧去。 杂树灌木烧着,发出“噼啪”炸响。 无数野鸡、野兔、黄皮子和野狗等野物,从这片区域狼奔豕突逃窜。 后面赶来的六名道录分院劲装道士看得目瞪口呆。 云大人威武,真是……好大手笔! “你们,两个一组,不要分开了,小心戒备杨树魍精偷袭。去两个人,告诫那些过来的乡人,不要靠近此处,不听劝告者殴打驱赶,不必与他们讲客气。” 云秋禾立在一颗不剩多少叶片树顶上发号施令。 作风干脆直接,带点粗暴。 她前些日子带人下乡,与各色人等打过交道,总结出来不要与乡人太讲道理。 她身为官差,本身就代表着道理,太过和颜悦色,有些刁民就蹬鼻子上脸,事情难办,道理难讲,一顿收拾之后才会乖乖听话配合。 有两人抱拳应“是”,往拿着锄头、木棍的乡人方向迎去。 这边起了大火,附近泥湖村里人发现是有人纵火,哪还不骂骂咧咧跑来要打人。 张闻风见离得里多远的那边说不到几句,两个劲装汉子摘下剑鞘,对着吵吵闹闹不肯罢休散去的村人一顿暴打驱赶,双方混战成一团,他嘴角抽几下。 真是有什么样的大人,带出来什么样的手下。 不讲道理得很。 想了想,招手叫过吴有得和车胜一组,让两人不必客气,道:“你们将这片坟茔外面的杂草、树木清理一下,清出一条三丈宽的隔火带。”简单解释一下什么叫隔火带。 他也只与老吴两人熟悉,指使起来方便。 那些村人在意的应该是这片坟茔,担心大火侵扰先人的安宁。 吴有得和车胜抱拳道一声“是”,没有二话,抽出腰间佩剑,劈砍杂草杂树,卖力干活。 上次跟着张大人办案子,车胜挨了一刀,两人着实捞到极大好处。 虽然还没下发,但是听傅大人透露的意思,他们两个豢养家小十年的家当有了。 云秋禾没有理会这些小事,双眸施展望气之术,居高临下仔细扫视大火烧去的地方,至于烧死一些跑不及的野物,她毫不在乎。 她修的是人族大道,无关紧要的异类性命,影响不到她的心境分毫。 起先的火势还推进极快,待往中间烧去百余丈,冒起的滚滚浓烟,遮天蔽地,却迟迟不散开,火焰慢慢地在熄灭。 一个缥缈声音,自浓烟中突然响起:“尔等如此涂炭生灵,就不怕遭报应吗?”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村人,鼻血长流,哭嚎哀叫,仍然是不肯退却。 引来更多村里老人壮汉络绎不绝赶到,正与两名执行驱逐公务亮明了腰牌的官差对峙吵闹。 听得半泥湖方向突然传出的声音。 众村人慌不迭跪下去一大片,纷纷磕头祷告请罪。 “天地有神灵,岂可违逆之!” 浩荡声音在他们脑海回响不休。 “魍魉魑魅,装神弄鬼的东西,也敢与我大言不惭说报应?你配吗?”云秋禾心底压根就不会因对方话语,起丝毫波澜。 她自认行的是铲除邪恶的正义,即使手段激烈些。 那又如何? …… 第95章 身陷重围枯骨动(感谢“来自舅舅的爱”大佬盟主加持) “念你修行不易,我劝你莫做无谓顽抗,乖乖归顺,接受道门戒律,还能保留今后寻求自身大道机缘,免受本体摧毁,无根之苦。” 云秋禾义正言辞告诫,打出手势,下方有人发出尖锐呼哨声。 那边“劝诫”阻挡村民的两人迅速拔剑,戒备着往这边退回。 吴有得和车胜忙得满身泥尘草汁,也没有完成隔火带的清理,听得召唤,忙与张大人拱拱手告罪,掠去那边列阵。 张闻风体内的元炁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在仔细探查发声存在,听声音,不像是那个三尺高的杨树魍精,也不是那个瘦高柳树女子。 典籍中不是说,“灵气潮起之初数十年内,魍精天生地长,难以开智吗?” 怎么接二连三出现新奇品种? 这片小小荒野泥湖中,又碰到一个道行不低的魍精。 缥缈声音充斥蛊惑人心的些微幻术能量。 吴有得、车胜他们这些有后天修为,身上挂着篆刻符纹令牌的执法道卒,多多少少,还有一两样受香火熏陶的不入品级法器傍身,暂时不受影响,但是那些村民一个个像中邪一样跪拜下去,呐喊不休。 他左手掐一个无忧诀,轻飘飘往云秋禾方向靠拢。 这个新出现的邪物,能够大范围影响到凡人心智,不可小觑啊。 “愚昧无知的道门蠢驴,天地生命皆有灵性,且能任你们宰割?还敢在本座面前称大,今日本座便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随着那声音在空中忽东忽西颇有节律传来。 所有跪拜的百多男女老壮,一个个爬起身,手中抓着锄头、木棍、铁锹,甚至是树枝石头泥块等物,瞪着眼珠子,面容扭曲。 仿佛与道录分院这群人不共戴天大仇,一步一步往这边围拢来。 云秋禾从树上跳下,喝道:“布阵,七星裂斗阵!” 两两一组持剑的执法道卒,迅速走位,在她身后摆出差次不齐的一个阵势。 她不可能真的对两百多名受邪术控制的凡人出手,并无情斩杀,事情的棘手超乎她的意料,她将手下列阵,首先保证他们不受那个邪物影响控制。 接着便看到那片坟茔草丛,伸出一只只枯骨手爪。 太阳被升腾的浓烟遮蔽,使得这一带的天色阴阴沉沉,空中多出隐约凄厉的鬼魂嚎叫声响,枯骨手爪探在空中抓挠,慢慢移动,显得阴森森的异常诡异。 “这就是你的‘天地生命皆有灵性’?我呸,说一套做一套,控制凡人心智,让他们送死,惊扰亡灵,连它们死后都不得安宁,还敢与我说什么狗屁道理?你这邪物,并不见得如何高明。” 云秋禾嘿嘿冷笑呵斥,与张闻风传音: “张观主,你可瞧出这邪物是什么路数?我怎么瞧着它使的不是魍精手段?” 张闻风在阵列左近,打量缓缓逼近失去理智的人群,缓缓摇头,传音道: “确实不是魍精的幻术手段。这些人可能长时间,受到邪物的影响,从他们听到那个声音便激动跪拜的行径来看,或许,他们在家里设了邪物牌位,长期供奉。” 得到提醒,云秋禾心思电转,一下子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是说……淫祀邪道作祟?” 张闻风缓缓点头,传音道:“只怕是了。你看那片坟茔,占地不小,其中坟包有新有旧,但是只有一条杂草丛生小道通行,连坟头上生长的杂树都不清除,草丛中残留的挂纸和香烛不多,实在不合孝道常伦,反倒是有些刻意为之。” 云秋禾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以及从西边围拢的一片枯骨手爪,倒还冷静,传音问道:“可有甚法子破除淫祀邪术?……这些人,好生麻烦。” 她和道录分院的人可以用道法唤醒一些迷失的村民,却是治标不治本。 那些人遭受邪道荼毒极深。 杀肯定是不能杀。 她若是敢下令快刀斩乱麻直接杀了,与她修的大道违背,心境肯定会出问题。 也就片刻间,更远处的其它方向,地面草丛中冒出了更多的兽类枯骨,全部往这边合围,放眼望去,到处是枯骨移动,多如林木矗立。 他们竟然陷入了一片诡异险地。 阴风阵阵,天色越发昏暗。 奇异鬼嚎声仿佛来自冥府,幽幽凄凄,乱人心魄。 云秋禾身后数人脸上色变,有些手足无措,地面枯骨实在太多,看着令人惊惧。 张闻风急速思索着法子,他今日翻阅那本《邪灵魍精山怪异志》,顺便看了些关于淫祀邪道的记载,没有太过细致研究。 事情紧急,他冷静观察之后,又看了看天色,心中叹口气,权且试一试了。 “你且别急,我用另外一种法子试试!” 听得张观主传音,云秋禾悄然收了左手从袖内拿出的一张符箓,忙传音道:“需要怎么配合,你说话?” 实在迫不得已,她也会下令大开杀戒。 愚昧凡人的命是命,她和手下的命就不是命啦? 只是担心杀了凡人正中淫祀邪道的计谋,她记得淫祀原本就有血祭的邪术,可以大增邪术威力。 幸好现在是大白天,即使太阳被遮蔽,淫祀邪道到底还是被克制不少。 她已经察觉,此地被某种邪门阵法禁制了,她一时间没办法通知城内伍院主前来接应。 “为我护法!我需要念经施法。” 张闻风传音说罢,双手抱拳,冲东、南、西、北分别躬身作一揖。 起身后,面色肃穆,口中用古怪腔调,含糊念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随着他的经文吟诵,四周阴风中鬼哭声切切悲鸣,越发明显,寒意遽起。 地面上,不管是人类枯骨,还是兽类白骨,全部陷入迟缓。 张闻风脚下走动渡亡魂罡步,心中有数了,口中吟唱声不绝,高高低低。 他虽然用的是前世语言,但是道士做法,细分许多密语支派,加上各有各的传承,他念诵得含糊一些,别人也听不懂是什么方言。 当然他还是冒了些风险,此时性命攸关,顾不得了。 云秋禾见做法效果显著,面上一喜,一挥手,阵势以张观主为中心展开,随着张观主的脚步进退防护。 空中响起那个声音:“臭道士,你敢坏我好事,我要拿你祭灵。” 张闻风恍若不闻,他伸出左手食指,往北方空中划动。 阴沉空中显出一个四方形幽深模糊鬼门。 替他护法的众人毛骨悚然,不敢去看那个仿佛能吸人魂魄的幽深通道。 云秋禾胆子一向很大,也不敢多看。 对于张观主的手段,除了佩服之外,又有了新的了解。 张闻风缓缓往刚刚过火的地方后退,口中经文声吟诵不停,右手挥动复杂请众鬼进入幽冥之地的礼节。 这是第二次请鬼,他感觉自己能够比上次多支撑一阵。 或许是熟能生巧? 也或许是上次赚了功德的作用? 阴风呼啸,点点幽绿鬼火从地面升起,纷纷投向对众鬼魂有无比诱惑的模糊鬼门。 “你……你是何人?为何能开鬼门沟通冥域?”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颤栗,和惊恐。 这种手段,太吓人! …… 第96章 道经开卷神通出(感谢“来自舅舅的爱”大佬盟主加持) 张闻风满脸的悲天悯鬼,神色宝相庄严,他口中不停念诵经文。 这是为鬼魂的超度,是对生命的礼赞,也是自我救赎。 心境渐臻无垢无尘,极静安宁。 口中吟唱出的每一个文字,似乎拥有了不同的力量,无数被束缚地底不知多少年的残魂、阴煞、鬼物,纷纷得到超度,从地下钻出,呼啸着旋风般钻进空中鬼门通道。 所有林立的枯骨,失去支撑,纷纷掉落摔在地面草丛。 散成一堆一堆零乱骨头。 那个缥缈声音怒极,顾不得再装高人风范,气急败坏喝道:“给本座……停!” 任由那神秘道人做法下去,它数百年赚积下的老本,得全数交代在这里。 阴风陡然停歇,遮天蔽日的浓郁烟雾快速散开。 此地布置的四魍聚煞阴阵打开,所有逼近的泥湖村人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突然被惊醒,一个个东倒西歪,面色煞白,无力再站起来。 太阳从消散的烟雾中露出,阳光普照,一扫阴霾。 那些不及逃脱,从地下钻出的鬼物、残魂,阳光下嚎叫着重新缩回地底。 好些孱弱魂魄被阳光照射得烟消云散,再不复存在于天地。 模糊鬼门在太阳下化作无形消失空中,张闻风站定脚步,口中经文吟诵声也跟着停了。 他仿佛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元炁,从怀里掏出一个完整的油纸包,将两包药粉,直接倒进口中,用口水咽下去,随即闭上眼眸。 云秋禾见那个淫祀邪道被逼迫得停止阵势,此地禁制不复存在。 她毫不犹豫从袖内拿出一只道录院特制传讯焰火,指头一搓引线,用元炁点燃之后劈手扔去空中,此时不报警传讯,更待何时去? 她内心再自傲好强,也有自知之明,凭一己之力,不可能拿下这个享受愚民香火成了气候,不知堑伏此地几百年的淫祀邪道, “嘭”,一朵红色焰火在高空往上爆开,接着又是一声,接连三声巨响。 白日里焰火不甚刺眼,巨响能够在高空传递出二三十里之远。 “啊……” 突然一声惨叫,自半里外草丛中响起。 “鬼啊,快跑!” 倒地的村民一片惊慌,仿佛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年轻力壮者连滚带爬,逃了开去,年老力弱者吓得腿软,才爬起来,又一头栽倒。 云秋禾喝道:“戒备!小心!” 她看到刚刚跑出几步的一个青壮,七窍突然飚血,双手往身上脸上抓挠倒地。 那个淫祀邪道彻底撕破脸皮,要用血祭邪术发动攻击了。 这是准备连根基都不要,拼一个你死我活。 幸亏张观主用秘法破去邪道的大范围控制鬼魂邪术,让邪道自个打开了禁制,否则,他们困在此地,能否活着闯出去,还真是难说。 即使将所有被控制的村民杀光,只怕还正中邪道下怀。 一场恐怖的邪术屠杀,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不远处发生,浓郁的血腥气传来,大部分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无力阻止。 此刻更为自身的安危担心,人人自危。 北方县城方向,空中有炸响声传来,有三点亮光闪烁。 接着东北方向也传来三声炸响。 “稳住,保护张观主,伍院主和傅大人马上赶来。” 云秋禾心下大喜,鼓励士气道。 她不能率队回撤,张观主为了大家,尽力施法,看样子消耗不小,需要就地调息一阵。 前方草地已经横七竖八倒下去五六十人,村民只逃出了半数。 惊魂未定的青壮和孩子,发出惊惶大叫,亡命地往远离半泥湖方向逃命。 他们连村子都不敢回,只想逃得越远越好,村里几乎家家供奉,代代相传保佑平安发财的神像,到头来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草丛中、地面上的鲜血迅速干涸消失。 那些倒地惨死的村民,身上肌肤飞快干瘪,不多时,一个个骷髅样的干尸架子晃晃荡荡从地面爬起,眼眶凹陷,身上自己抓破的皮肉凄惨,一脚浅一脚深,往围着张闻风的队列阵势逼近。 “不要留手,它们已经不是活人!不要被它们伤到!” 云秋禾脚下走动,带起阵列绕着闭目调息的张观主转圈子,将七个人的阵法气机连贯起来,不留下空隙,同时借机观察四处。 邪道的偷袭攻击,从东、南、西方的灰烬泥土中几乎同时发起。 数道黑影卷着泥土灰尘,自地下钻出,疯狂扑向齐声呼喝喊“杀”的队列。 七柄剑器此起彼伏,寒光闪烁,对着黑影转圈刺杀。 “砰砰叮当”一阵急遽爆响。 无数的残肢枯骨乱飞。 合七人之力驱使的阵法,威力不俗,特别是为首的云秋禾有化炁境圆满修为,剑法犀利,见缝插针将突袭的数具由各种枯骨、腐肉组成的能吓死普通人的怪物给肢解,击杀着一团团从怪物体内嚎叫扑出的厉鬼恶魂。 也就短短十数息,七人阵列外,遍布一地的狼藉零碎,尸臭熏人。 “脚下不要停!不要怕消耗!” “坚持住,伍院主马上赶到,阵法散开你们谁都保不住性命。” 云秋禾带动阵法不停转圈,口中呼喝不停。 平素她哪会如此啰嗦,这次要照顾阵内的张观主,被动固守,咬牙也要坚持住。 她左手抓出两张火焰符,眼见又冒出几具额头贴着邪符僵尸。 她撒手将符箓砸去,两团火焰翻滚着,在她掐诀控制下连成一片,将想要避让的僵尸卷住烧得“滋滋”响,僵尸在法术火焰中扭动着接连栽倒。 她什么都懂一些,此刻便能什么都用得上。 从北方而来的刚死新鲜普通僵尸,跑得快的已经抵达。 受暗处邪道控制,速度越来越快,张开牙口和双臂飞身扑击。 云秋禾手腕一抖,剑一挥,喝道:“水箭纷飞!” 水行法术是她的擅长,十数支半透明尺长水箭,随着她法术施展,自空中凝聚,呼啸着射向速度提升不少的普通僵尸,将数具打前阵的僵尸给射得头颅打滚,倒地不起。 其他人口中呼喝,士气大震。 “很容易杀的,除了恶心一点,大家坚持住!” 云秋禾随后总结一句,不再浪费法力对付如此低级的普通僵尸。 还开了一句冰冷的玩笑。 大家附和着奉承干笑了几声,专心防守厮杀。 七星裂斗阵施展开,将张闻风守得铁桶一般,众人砍瓜切菜一样借助阵法威力,一一击杀逼近的众多普通僵尸,和偶尔从地底钻出的怪物、贴符僵尸。 他们脚下数丈方圆土地,受阵势力量震慑,邪物不能潜伏靠近。 张闻风没有耽搁太长时间,约半个字,他迫使自己从难得的境界中清醒。 身处险地,他哪敢安心尽情修炼体悟? 却也收获极大,他吞服的药粉在短时间充分吸收消化,让他的修为大涨了一截,要不是时间不够,他可能要晋级到化炁境后期,目前只差一点点没有打破一层无形滞障。 或许是这次超度鬼魂,赚得的功德达到一定程度。 他识海中那卷式样古朴的古册,所有虚无模糊文字尽去,卷首两个篆字:道经。 随着他的探查,展开第一页有一行金色篆书文字清晰显示: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与前世他看过的《道德经》起始第一句,有许多不同。 这不是普通文字,在黑暗中光晕流转,道韵无穷,经文声隐约轻渺,如聆仙音,浑身毛孔都似打开,受用无穷。 他从中“看到”了一种很奇妙的法术运用,名曰“敲钟咒”,稍加体悟,便知是对付鬼魂的本事,只不知具体威力如何,找机会试试便知。 还有以前不能外放的神识,也突破桎梏,能够往身周丈许延伸探查。 而且,他已经完全想起了《道德经》能记住的所有经文。 万事开头难。 他已经开了头,相信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了。 …… 第97章 唇枪舌剑,手底下再见真章 “小心!” 云秋禾一声呼喝,驱使阵法再快一点。 手下六人修为不一,已经出现力竭之势,她速度一快,有人终于跟不上,云秋禾察觉从南边过火灰烬泥土中,翻滚霍霍,蜿蜒奔来一道粗大黑影。 袭击未至,腥臭和恶风扑来。 她已经顾不得手下,抢在蜿蜒黑影扑击来的瞬间,卡着阵法威能到达顶峰,脚下赶到,一剑如白云翻卷,又若大水涛涛,对着黑影一刺。 “嘭”,巨大的冲击力道狂暴至极,灰尘漩涡般扬起,处于崩裂的阵势再也维持不住。 鳞片肉块飞溅,腥血如雨,打得踉跄四散的众人浑身狼狈。 云秋禾一剑洞穿一头水桶粗的狰狞蛇首,叫道:“保护张大人!” 脚下抢进,再起一剑刺中身死却还本能狠狠甩来的粗大蛇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头蟒蛇已经成妖,被邪道炼化成了嗜杀的怪物。 刚刚她用灵眼术看得清楚,那双蛇瞳,满是毁灭的疯狂之色。 她借助阵法之力硬碰硬,一击必杀,哪还能顾得了阵法散开? 能挡一时算一时,伍院主和傅师兄差不多赶到了。 淫祀邪道手段诡异狠毒,也幸亏是在大白天,快当中午阳气最炽烈时候,天然克制了邪道许多的邪法手段,但是邪道驱使普通僵尸群起攻击,又遣恶心怪物从地下钻出,扰乱他们的视线,消耗他们阵势的威力。 就为了这一下妖蛇偷袭。 “嗤擦”,剑锋挡住蛇尾甩打,云秋禾脚下连退数步化解冲力。 剩余普通僵尸疯狂扑来,与散开的道卒混战成一团。 张闻风正好此时从境界中强行中断醒来,地下钻出几只怪物,分别扑向他和消耗颇大的云秋禾。 他“哐啷”一声拔剑,脚下如灵猫,碎步闪动,剑光在阳光下耀眼如青花绽放。 “唰唰唰”,一片剑光轻灵如烟似雾。 每一击必定洞穿怪物薄弱的眼眶,灭掉那簇深藏的幽火。 对付邪道鬼物,他已经相当有经验了,不浪费一丝的劲力,出剑奇快。 “呀,你醒来了!” 云秋禾即使消耗再大,也不可能让几只低级怪物攻击到。 她闪动着避开,侧转身便看到一袭青袍的张观主,在僵尸、怪物群中挥洒自如,信手刺杀,剑下没有一合之对手。 “多谢护法!” 张闻风笑道,突然似背后长了眼睛,剑锋翻转自肩头往后一刺。 寒光溅射,灭掉飞起来扑向他的一头僵尸,身随剑转,与云秋禾背朝着背,中间稍隔了数尺,互为依靠防护,扬声喝道: “枉你受村民香火供奉祭拜数百年,今日丧心病狂,将香火信民炼成僵尸,你不怕遭天谴雷杀吗?” 他想探一探暗处躲藏家伙的底细。 如此孤注一掷的极端做法,实在不合常理,除非那邪道另有脱身法子? “嘿,他们累世受苦,是本座救他们先辈脱离苦海,使他们能延续香火后裔至今,今日以身回报一二,不是正应了一饮一啄的天理?本座何错之有?怎会遭天谴报应?” 空中的声音显得有些从容不迫,有闲暇侃侃而谈。 就连残余僵尸都缓下攻击,在附近游走。 另外狼狈六人在张闻风和云秋禾的出剑接应下,重新返回两人身边,围成一个圆形阵势,以云秋禾为主导,脚下不停走动转圈,重新形成节奏,连贯气机。 面对如此歪理,云秋禾忍无可忍,冷笑呵斥: “即便他们先辈受你恩惠,数代香火供奉,早就还清,却连死后亡魂都不得入冥府轮回,连枯骨都被你如此利用,敲骨吸髓,你这邪道,心思何其歹毒?还敢巧言令色狡辩,等我找到你跟脚,将你的邪恶行径公之于众,令你遗臭万年,永世不得超生!” 张闻风轻飘飘补一刀:“最好是挖出他的血脉后辈子孙,承担他造孽的遗祸!” 对付这种不能称之为人的家伙,怎么打击都不为过。 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哈哈狂笑传来:“我修神道,求的是今世长生,要甚血脉后人?要甚名声传播?无知小儿,乳臭未干,也敢在本座面前卖弄浅薄?” 张闻风手中剑光轻灵莫测,连出两剑。 丈许外扑向车胜和另外一名汉子的僵尸,眼眶中剑,动作一顿,歪向一旁啪叽摔倒再也起不来。 在云秋禾的带动下,圆形阵势自东往西转圈,朝着东北方向而去,远离遍地恶心残碎僵尸和怪物、枯骨污秽,张闻风跟着节奏走就是,两圈之后便适应了。 对于如此油盐不进的邪道,张闻风笑道:“几百年来,你窝在偏僻乡野,又修出了甚么名堂?还不是丧家之犬一样见不得人?今日既然被我们顺藤摸爪发现,你还能跑得了吗?” 看似是在打嘴仗,其实是在探底。 相互间言语交锋,刺探对方的底细破绽,又疑惑为躲避灵气没落时期的积年邪道,态度太蹊跷奇怪了。 那邪道似乎有某种依仗,能够逃脱一样? 明明知道他们强援将至,仍然气定神闲,不紧不慢与他们周旋。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们没有察觉的手段在施展。 与云秋禾传音提醒一声,张闻风将还不太熟练的神识放开。 即使背后丈许之内,亦是明察秋毫。 “哼,都怪那两个蠢货,自作主张,自行其是,本座花费时间精力点化四个……关键时刻尽给本座惹来麻烦。” 那声音终于露出一丝恼火,语调拔高不少。 张闻风听得“点化四个”,心生疑窦,有四个古树魍精吗?他见了三个。 就在此时,围拢来的最后十多个僵尸,和地底下钻出的几只怪物、贴符僵尸,突然齐齐往众人疯狂扑击。 它们不知生死,没有痛苦,悍不畏死,张开爪子牙口发起猛攻。 这点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倒不会给众人造成困惑。 有两个厉害的化炁境修士执剑守护,怪物僵尸再多尽可斩杀得了,他们打了这么久,已然不怕。 然而攻击发起的同时,空中响起了奇怪的唱腔。 似俚语方言,悲切忧伤,绵绵细长。 “小心……快跑!” 云秋禾小心二字出口,急速转为惊呼。 她纵身前掠,挥剑劈杀挡路的僵尸和怪物,闪过突然从身后刺来的剑刃。 两名道录分院汉子,像发狂了一样,眼中布满暗红,关键时刻从背后发难出手偷袭,脚踢剑刺,面容扭曲涨红,欲滴出血来。 如此变故突生,顿时几声惨叫,有人中剑或被踢倒。 慌乱突围的汉子有的被僵尸扑中,咬了一口,有的仓促之际被爪子抓伤。 张闻风在第一时间用神识“看出”不对,他小碎步闪过刺向他的利刃,让过前方僵尸扑咬,手中碧竹剑快如闪电,几下连刺,空中留下一片剑光,如花雨飘洒。 落木飞花剑招式繁复好看,杀机暗藏。 “哐啷”两声剑器掉地响,两名作乱的汉子肩头、手腕中剑。 数具僵尸滚倒,不是脖颈折断,就是眼眶中幽火熄灭。 张闻风顺便一脚将被僵尸扑咬倒地的车胜踢得腾空飞起,又抓着老吴扔去空地,喝道:“都退远点!谨守心神!” 他在混乱中衣袍被撕去一角,见那两名眼眸变得血红的汉子,张嘴狂扑而来,脸孔变形,神情极度扭曲痛苦。 其它僵尸怪物全部朝他发起攻击,他身形如猫,上蹿下跳,跑出那片区域。 “快跑!快跑!” 云秋禾也转身救出一个,突然尖声大叫。 张闻风毫不犹豫几个纵跃,往远处跑去。 “嘭”,“嘭”,身后传来两声炸响,血肉横飞,碎骨打到他身上,被他用“青木化波术”弹开。 太邪门了。 也非常惊险,差点被两名不知什么时候受邪术控制的汉子,自爆波及。 再沉稳的心境,他也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 第98章 钱能通神,勘破邪道目的 惊魂未定的四名汉子聚集到一起,相互间微妙地隔得有七八尺,不敢靠太拢。 刚才算是死里逃生,差点就成了那些碎片中的零碎。 想想都胆寒心悸,执着剑的手些微不稳。 云秋禾和张闻风先后奔掠过来,此地已经远离刚才交战的位置至少两里,离那处看不见被草丛树木遮挡的半泥湖更远了。 脚下是长势不错的青翠麦苗,云秋禾先用灵眼术打量几眼张闻风,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目光扫视四人,见几人脸上、手上的伤处发黑肿了起来,有黑水流出。 “你们的祛毒药粉不管用,我给你们配药。” 左手五指掐诀,往空中一扬,一团水气迅速凝聚成形。 海碗大一团水液颤巍巍漂浮空中。 云秋禾从袖内摸出一只红色瓷瓶,倒出些许粉末,弹进水液中,水液旋转着融化药粉,变作了淡红色均匀地分作四团,飘到四人面前,每团水液又分作两份。 “一份内服怯毒去邪,另一份你们撕下身上干净衣服布条,涂抹伤处,加快伤势恢复。” 云秋禾的控水手法,看得张闻风自叹不如。 这女子法术玩得很是细腻高明,性格大大咧咧,她左侧的外衣撕裂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粉色锦绸紧身中衣,而不自知。 张闻风有些纠结,要不要提醒她一句。 非礼勿视,他不去窥看,保不齐其他男子能忍得住? 云秋禾倒先提醒他一句:“张观主,你背后道袍破了,你检查下,看看有没有破皮受伤?” 张闻风忙伸手去摸,同时用新开发的神识“看去”,还真是,在斜背着的包裹下方,连中衣都被撕裂一条,露出背上肌肤,对他来说倒不成问题,他不怕人看。 光想着别人的破绽,没留意自身出现问题。 灯下黑啊。 张闻风传音道:“你外衣左侧处,破了一道口子,检查一下可否受伤?” 云秋禾偏头一看,将左臂挪动遮挡破口,不在乎这些细节。 “嘶……” 吞服药液的四人,有三人忍不住发出痛得抽冷气的声音。 这药水看着漂亮,而且用药不多,却相当霸道,就像是烧开的滚水,灌进肚腹一路痛将下去,烧心燎肺,三人脸皮都扭曲了,伤口的黑水加快流下。 唯有吴有得福大命大,竟然没有中招,他皮肉伤都没有。 “忍一忍,你们受邪气入体,这是在驱邪怯毒,不能留下后患。” 云秋禾皱眉提醒, 那个邪道故意磨叽说话,原来是暗中下阴毒手段,她特意用灵眼术检查了好几次其他人,居然没有察觉,这一次吃了一个大亏,损失两名手下汉子。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回去,你们四个,全部能够获得一钱清气散药粉的奖赏,用于奖励你们的拼命和勇气。” 云秋禾见三人痛得冷汗直冒,拳头紧捏,便开口宣布一个好消息。 对她来说,总共才四钱的药粉。 值一颗灵气石而已。 落在四人耳中,不啻于振聋发聩。 吴有得幸福得快冒泡了,抱拳谄笑哈腰行礼:“多谢云大人厚赏,属下肝脑涂地以报之!” 他们加入道录分院,出生入死,不仅仅是为了糊口赚取丰厚银子。 他们想通过功劳积累,能够赚到一两钱清气散。 这是伍院主上任以后,颁布的新规矩,否则,道录分院悠闲惯了没甚危险的道卒老爷们,拿他们当牛当马使用,早就辞职不干了。 到哪里找不到差事干呢? 他们心中毕竟还抱了一丝借助吞服清气散晋级化炁境的期望。 化炁修士,与后天境道卒,地位天差地别。 以前不知道这些隐秘,都是伍院主慢慢透露给他们的常识。 谁又不想扬眉吐气,做人上人一辈子荣光呢?! “多谢……嘶,云大人厚赏!” 另外三人眼眸放光,觉着这趟要命的差事值得了,身体痛苦也不那么难捱。 “行了,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可惜折损了两位兄弟。” 云秋禾摆了摆手,她没有一次性给这些人赏赐四钱清气散的上限,伍院主说过,御下之道,千万别将甜头给过头了,一钱应该是正好。 见张闻风盯着半泥湖方向好大一会了,转身问道:“怎么,你想到甚么办法对付那邪道?” 张闻风内心轻叹口气,传音道:“那个淫祀邪道,我猜测它弄来大量银子,应该是为了炼制百钱胆,它的来历,或许很不简单。” 神道修炼法子,于五百年前,在大安已经禁绝。 大安国各城内设置有城隍庙和土地庙之类,给功臣贤能塑像彪炳青史。 但是已经没有了神像吃香火成神道的可能,这关系到大安朝与灭掉的前朝之间一些隐秘,也为道门所不许,并严格禁止。 所有私底下拜祭的神像,都不为朝廷和道录院允许。 乡野偷偷设立的香火法坛庙宇,便叫淫祀,一经发现,神像打碎,拜祭者将要重判,几百年过去,偶尔还会有牵连甚广的淫祀案子冒出。 但是像眼前这个成了气候的淫祀邪道,只怕目前为止,只此一家。 “百钱胆?” 云秋禾一惊,传音道:“你是说它可能获得了前朝神像金身碎片?” “只怕是了。否则,它为甚明明知道再逗留下去,咱们强援将至,它将会陷入万劫不复,它还偏偏与咱们死斗,拿那些村民血祭,耗着不走,把事情闹得如此大?” “那么,很有可能,它在炼制‘百钱胆’的关键时候,差不多要成了。” 《邪灵魍精山怪异志》中的“神道淫祀篇”中,有对百钱胆的炼制简单提及,需要大量官银、私银和百家铜钱等物品,香火积蓄,以及炼制引子的神像金身碎片。 这是一种取巧的法子,用神像金身碎片,可以省却数百年的香火积累。 拥有百钱胆的淫祀邪道,不论是修为法力,还是境界神通,将有翻天覆地变化。 钱能通神,钱能壮胆! 这个百钱胆便是淫祀神道的长生契机。 能够收集香火,修出自己的神道金身,成为证道之胆。 云秋禾眼眸中露出兴奋,她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这可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大案子,能够亲自参与摧毁一座成气候的淫祀邪神,获取的功德奖励绝对非小。 另外三人也熬过了药液冲刷洗涤邪气的痛苦煎熬,浑身汗水淋漓,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都觉得这番辛苦,相比被自爆的同伴真是太幸运,神色振奋。 吴有得持剑警惕护法,表现得非常积极殷勤,突然叫道:“院主来了!” 一道身影自远处的村庄田间纵跃而来,正是伍乾平赶到。 “院主,这边!” 云秋禾扬手,脸上再也没有损失两个手下的沮丧。 张闻风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看向半泥湖方向,他发现原本残留有些青翠的杂树、杂草,此刻全部变得枯黄,连水份都无几,生机灭绝。 阵阵风吹,黄叶纷纷飞。 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地。 果真是歪门邪道,榨取万物生机滋补自身,难怪为道门不容。 就连那两个被自爆的汉子,被云秋禾击杀的粗长妖蛇,一身血肉精华,全部叫邪道给收集去了,只剩下枯骨在阳光下刺眼。 …… 第99章 时代变了,官宝逞威 “你们没事吧?” 伍乾平飞掠过来,他已经看到众人的狼狈,以及损失了两个兄弟的情况,但是几人的神色却令他感觉奇怪,怎么会激动振奋呢? 就连为首的云秋禾都是如此,没有愤慨或失落。 云秋禾苦笑一声:“折损了两名兄弟。” 看到东北方位极远处,有一个熟悉身影纵跃急掠而来,她心中莫名放松。 傅师兄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傅师兄做主。 她还是抓抓贼子,铲除邪道,走自己的历练路比较好。 那些个宗门之间的利益分配,她最烦了,由得傅师兄与伍院主去商谈,关起门来扯皮争论。 伍乾平仔细扫视前方枯草杂树,那里升起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灰色雾气。 他眉头皱起,道:“很厉害啊,是什么路数,可曾打探清楚?” 战斗留下的残肢断躯,枯骨巨坑,灰烬残藉,看得触目惊心。 不是让来挖一颗古杨树吗? 即是两头魍精同时阻拦,也弄不出如此动静,这是碰到了什么邪物,搞出如此大的场面,难怪要发射紧急传讯焰火。 云秋禾传音几句。 伍乾平偏头看了过来,眉头一挑,问道:“当真?” 心下已经信了七八分,看见傅孤静到了近处,便对老吴四人道:“你们四个功劳不小,再往后退出里许,结成阵势,等下老何他们赶来,让他们都等着,没我的吩咐不要往前,更不允许附近村民接近半泥湖。” “是,谨遵院主令!” 老吴心头一喜,与三人抱拳缓缓后退。 傅孤静赶到,他先仔细打量云秋禾,见师妹只是衣服破裂,身上没有血迹受伤,气息正常,再扫一眼那边战斗留下的痕迹,问道:“怎么回事?碰到了扎手家伙?” 以师妹的脾气,加上有张兄弟帮手,不是实在遇到棘手麻烦,不会发讯求助。 云秋禾便将他们前来此地放火烧湖,受村民阻拦,然后发现邪道踪迹,进而通过对方用出的邪术控制村民等手段,推测出是淫祀邪道做祟,再由张观主出手施法,开鬼门,收掉许多被禁锢此地的残魂、阴煞、鬼物等,破掉对方的阴毒阵法禁制。 后面淫祀邪道血祭五六十村民,当他们面将村民祭炼成普通僵尸,围攻他们。 因护持消耗过度调息中的张观主,陷入苦战,等事情全部传音讲述一遍。 最后才讲到张观主的推测分析。 傅孤静思索着嘿嘿直笑,对满脸谦逊模样的张兄弟道:“八九不离十,你的猜测就是真相。所以说啊,兄弟你就是咱们道录分院的福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对于供奉邪神而导致凄惨身死的村民,他没有半分同情。 朝廷三令五申,禁绝淫祀五百多年。 这些愚民冥顽不灵,自己作死又怪得了谁? 即使没死的那些,将来案子查清之后,也免不了责打枷锁,或判流放之刑。 伍乾平笑道:“张兄弟,你考虑下,转为咱们道录分院正式的执法卫,别挂个客卿名头,否则,我这个院主心里很不踏实,生怕你哪天撂挑子不干了。” 两人都聪明的没有过问收鬼细节。 等以后空闲了,尽可以让云师妹详细讲讲过程。 他们都知道张兄弟有一手厉害的收鬼本事,上次在西河山,就将满山的鬼物给收拾掉。 两家宗门的高手,后来亲自到西河山查看之后,特意在道录分院停留了一下,给予张观主极高评价,“本事了得,术业有专精”,让他们一定要搞好关系。 也才有了两家宗门主动“出售”灵植,对小小仙灵观的拉拢之举。 张闻风客气反击:“两位老兄,别挤兑兄弟我了,咱们先办正事要紧,别让那位邪道高人久等,咱们自家事怎么都样好说,回头怎么聊都行。” “哈哈,可是你自己说的,行,咱们回头聊。” 傅孤静见张兄弟松口,打了个哈哈,又看向伍乾平:“需要跑回去一趟取法器吗?” 伍乾平从怀里摸出一张锦布,笑道:“不用,东西我随身带着。” 展开来,是一幅希岭县堪舆图,河流山川村庄道观等,标示得清清楚楚。 张闻风随即又察觉这幅图,似乎有些不一样,下方盖有三方印章,阳光下,光彩流动刺目,再看时候,印章已经隐藏不见。 这是一件高人炼制的社稷堪舆官宝! 伍乾平用法术将锦布堪舆图平摊在空中,他找到半泥湖位置,掐指算了算。 右手摸出一枚玉章,也不见用印泥,直接往上方盖落。 张闻风心头陡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似乎有什么无形重物,往身上压下,也就瞬间,他腰间的客卿令牌光彩微闪烁,浑身顿时一松。 隐约间,听得一声“砰”响,似在心间回荡。 脚下田埂地皮,感觉微微震动。 伍乾平手指捏着的玉章,印面落在半泥湖位置,还重重摁了摁,再往上一揭,有一个古朴的“山”字符文,莹莹如紫气光彩,渗透进入锦布堪舆图。 半泥湖方向传来一声沉闷怒骂:“……找死!敢阴我!” 泥水混合草屑,在湖中冲起水柱有数丈高,随着那声音轰然坠落。 无数的鬼哭狼嚎声自地底传出,是先前没来得及跑掉的鬼物,被印章一盖震散不少,有好些直接被官宝之力灭掉。 无数的野鸡、野兔、老鼠等野物,仓皇外逃。 见识了官宝巨大而无形威力,张闻风内心深深震撼,这才仅仅是一个县域分院主施展县城官宝。 上面还有郡城院主,州城院正,都城院监呢? 书上得来终觉浅,前人经验靠不住,他必须得改变一些道修自身的固有观念。 弄个道录院的官当当,似乎很有前途! 而且,他自身打造的条件还不错,给院主他们留下了好印象,那么先从正式执法卫开始吧,得适应变化,了解新的修炼势态了。 伍乾平与傅孤静相视一笑。 那蠢物窝在此地收集香火,见识有限,估计还活在灵气末法时代,根本不知道录院对山根水运的掌管,以及香火之力的运用,达到了什么程度。 时代变了,敢如此大刺刺等着他这个院主亲临。 分明是欠收拾。 这枚分院主“山”字镇邪祟玉章,专治辖域内不服管教的鬼魅邪祟山怪。 像这种经营地盘的淫祀邪道,一盖一个准。 上次西河山闹鬼,伍院主不知那是一座鬼山,要不然直接用镇邪祟章镇压。 当然施展官宝亦有弊端,不可随意轻易用,更不能滥用。 否则反噬之力如海河倒灌,修为一朝尽毁,长生路断绝。 收了锦布堪舆图和玉章,伍乾平看了看日头,与傅孤静商议之后,分别各写了便笺折成条,打上蜡封,招手叫来两人,让他们速速跑回城内去放信鸽,报讯给各自的宗门,以及郡城的道录分院。 兹事重大,须得知会宗门长辈和郡城道录分院高手,前来主持一些事务。 伍乾平拔剑在手,意气风发:“走,随我前去看看!” 傅孤静和云秋禾紧随左右。 他们相互间有过演练配合,看手势便明白用什么阵势。 淫祀邪道虽然被镇住,禁锢了很大一部分实力,但还需要亲自去探查一番放心,若是邪物实力不济,那么斩杀了事。 若对方势大,那么便耗着等郡城援助前来,以稳妥为主。 “张兄弟,你跟我后面,负责帮我们警戒殿后。” 听得傅孤静传音,见识了伍院主施展官宝威力,张闻风隔了约三丈距离跟随,他这次是以学习心态参与。 三位的经验和法术远远超过他,照顾让他殿后,正好可以观摩。 …… 第100章 当面挑拨,事出反常(感谢“飞熊侠”大佬舵主加持) “好浓郁的血煞死气,这个淫祀邪道盘踞此地,少说也有四五百年了。” 伍乾平拄剑站定在湖边,扫视冒着泥浆水花的半干涸湖面,和东南边一处长满茅草的湖洲,他盯着高出地面数丈的湖洲片刻,心头觉得不安,分派道: “老傅,你和云师妹一起,将这一带全部烧掉,放火破煞,散去死气。” 待两人抱拳领命走了,伍乾平指了指洲子边的一片杨树林子,对张闻风道:“咱们去那里瞧瞧,邪道已经不足为患。”口中故意说得很轻描淡写。 杨树林看着光秃秃的枝干嶙峋,在他们眼中,却是生机盎然。 空中传来嘿嘿怪笑。 “小子,好大的口气,真以为吃定本座了?” 随着话音,湖面喷起数道三五丈高的泥浆水柱,其中一道往两人方向倾倒砸来。 伍乾平几个纵跃,闪开去一边,张闻风握剑在手紧紧跟随,施展青木化波术,不让泥水溅到衣袍上,他在水柱轰然落地时候,嗅到了一丝吹来的泥腥味,忙用神识往身周探查。 伍乾平突然一剑,斜刺在张闻风左侧五尺外。 “砰”,一团拳头大透明气泡破灭。 跟着剑身有火光冒起,以极快速度将那一片烧过,一缕暗黄色被席卷其中,扭曲着化为乌有。 “小小香火邪术,也敢丢人现眼!” 伍乾平左手连挥,一团一团法术火焰往失去生机的枯草枯树烧去,对张闻风道:“那个叫李桃的魍精,先前和我说,半泥湖藏着一个不成气候的淫祀邪物,整天控制它,虐待它,它早就想要弃暗投明……” “胡说八道,它怎么知道本座……呃,你诈本座?” 空中的声音反应过来,随即冷笑:“那又怎样?那头桃树魍精是本座点化,它根本不知我的存在,更不知我的跟脚,小子,你困不住我的,等你叫来高手,本座早就走了。” 伍乾平仍然没有理会,道:“这片杨树林子乌烟瘴气,看着碍事。” 他算是确认了桃树魍精是真正的怕死,而不是有意要隐瞒如此重要信息,否则,回去之后,用火焰、皮鞭等暴力物品,与那截桃木好生的聊聊诚信问题。 数里大小的半泥湖,火头四起,烧得烟雾熏天。 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山”字印镇住的淫祀邪道,大白天的能逃出生天。 “都砍了吧。” 伍乾平挥剑砍树,有元炁加持,一剑一颗小桶粗的杨树。 张闻风也不多嘴问废话,照着做就是。 他屏住呼吸,用功法中的内息法子隔绝烟雾对自身的影响,一剑砍在一颗不知多少年的粗杨树根部,再用左手灌注元炁一推,杨树轰然倒下。 两人所到之处,树木清空,火焰在后面升腾燃烧。 大火焚烧着腐叶、枯骨、和刚刚还生机旺盛的杨木大树,扫荡着空中看不见的煞气、死气。 中间处有一片二三十丈方圆的空地,长着一颗盘根错节比两口水缸还粗的古树。 无数鸟兽人类骸骨,隐藏在厚厚的腐叶当中。 瘴气如烟雾,活物般流淌古树下。 古杨树摇晃着千万枝条,呼啸着,抽打空气发出噼啪声响,试图驱逐两个入侵的人类。 “给你一次投降归顺的机会,你考虑清楚,是跟着淫祀邪道一条死路走到头,还是留得命在,以图大道契机?” 伍乾平面对抽打在前方数丈外的枝条,缓缓说道。 那些枝条“唰”一下全部收了回去,连瘴气都收敛了,显然是对这个人类的手段和身上气息,极为畏惧。 “小子,你不用挑拨离间,它们是受本座点化,不可能背叛本座,你不必枉费心机了,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吧。”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泥湖中又喷起几股泥浆水柱。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有灵智的生命?” 伍乾平随口回了一句,放过中间的古杨树,与张闻风往边上砍伐。 这片地方必须彻底清理,一草一木都得烧毁掉,今后才不会留下隐患。 待得把树木砍伐完,伍乾平没有踏足湖洲,朝着湖洲上茅草高过人的地方挥手施法放去几团火焰,看着那处烧得火光冲天,转身往北方走,道: “一时半会的烧不干净,走吧。” 自始至终,除了湖面不时有泥浆水柱喷起。 不知藏身何处的淫祀邪道,没有用邪法攻击,烧着蔓延的大火都没去扑灭。 张闻风谨慎着小心后退,护身法术时刻开启,他目前的法力,没有受到攻击情况下,已经能够维持化波术消耗一段时间,还能随时调息,略微补充法力。 邪物的法术太难防备,他必须时刻提防。 四人返回北方麦田,伍乾平招手叫来里许外等着的道录分院众多汉子,跟随傅孤静去东门山执行任务的六人,以及城内伍院主通知前来的六人,全部汇聚在了一起。 刚才,老吴等人将邻村见到此地起浓烟赶来瞧热闹的村民,全部驱逐回去。 伍乾平用群体传音术布置一番,让众人找田埂就地调息。 刚才通过近距离观察感受,发现镇压着的邪物已经成了气候,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准备还是要做的。 傅孤静坐下来,拍了拍边上的泥地,道:“张兄弟,坐着歇一会,等下再去寻那个邪物的晦气。”待张闻风坐下,他好奇地偏头打量几眼张闻风背后鼓鼓的包裹,玩笑道:“藏了什么好宝贝?” 张闻风笑道:“一件收鬼法器,见不得光。” 他含糊其词,一语双关,没有说是从古柳魍精手中抢来,即使被戳穿也不算他说假话。 傅孤静在城里时候,就察觉到包裹有一丝阴寒鬼气,道:“术业有专精,张兄弟你收鬼的本事,我是自愧不如。” 又打量几眼张闻风,传音提醒:“听说养鬼消耗阳气,有损阴德,张兄弟可得注意着点。”他倒是没有看出张观主身体有亏虚的迹象。 “放心,我超度鬼魂,诛杀恶鬼,是为顺应天道积赚功德修行,不会做出自损道基的蠢事。你没见我这些日子,修炼速度很快吗?” 张闻风传音几句。 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解释,亦能自圆其说。 “难怪难怪,还说你有甚么法子,能够如此快的修炼速度呢,不到一个月时间,都快要晋级到化炁后期了,而且修为稳固,不显虚浮,哎,兄弟你这法子羡慕不来啊。” 傅孤静恍然,这正是他不明白的地方。 原来张兄弟走的是积赚功德提升修为路子,据说有些宗门有此等秘法,但是也得运气好,能够找到一窝一窝的鬼物超度,还不被鬼物反噬撕了。 凡事有利有弊,他也就口头羡慕一下。 伍乾平也坐了过来,留下云秋禾在走动警戒,那姑娘他们一向当男子招呼使用。 而且好用,任劳任怨的,除了有时候做事有些粗心。 “张兄弟,你可有甚么法子,能够帮忙镇压淫祀邪道吗?” 听得伍院主的郑重传音问话,张闻风诧异半响,伍院主你们太看得起人了,传音回道:“院主你别开我玩笑,我连淫祀邪道有什么本事都不了解。” 真当我什么都会啊,他能够推测认出这邪物来历,是凑巧翻看了这方面的典籍。 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好法子能够深入虎穴,斩杀邪道呢,一个个胸有成竹的。 见两人面上显出一丝愁色,便传音问道:“怎么?很麻烦吗?” 他还不会群体传音,只能一一单传。 “暂时还能镇得住。就担心时间久了,午时未时过后,那邪物挣脱了逃走,宗门高手接到飞鸽传讯需要时间,赶来也需要时间,即使是郡城道录分院的高手就近赶来此地,前后也要一个多时辰。” 伍乾平传音解释,他把张闻风当自己人,不再装意气风发。 时间拖得久,淫祀邪道逃脱的可能性越大,那家伙表现得实在太过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能不担心吗? 先前去探查,肆意放火烧湖,挑拨杨树魍精与邪道之间的关系,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在装轻松给巢穴中镇压的邪物看,顺便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 第101章 加持,担当 三人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凝重。 傅孤静突然面露狠色,传音道:“依我之见,地根打坏便打坏了,以后请宗门高手前来修复,也省得叫邪物逃掉划算。老伍,别太顾忌,当断得断,那邪物应该是在等正午过去,还有一个时辰,你再好好斟酌盘算一番。” 伍乾平苦笑着,很没形象往后仰躺在泥地上,用手遮住阳光。 对于老傅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举动,嗤之以鼻,他能不顾忌吗? 打坏了地根,即使修复好了,也要折损他的气运。 他更担心万一将地根打坏,那邪物又逃脱,鸡飞蛋打的局面,肯定会招到赶来的宗门高手责怪,他到时该如何收尾?怎么向郡城方面交代? 初心再好,结果是坏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解释有用吗? 他得好生权衡利弊,头痛啊。 当个敢拿主意的老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才刚躺下不久,伍乾平一跃而起身,面色有些凝重,左手摸出玉章不停掐算。 坐着的傅孤静和张闻风见有状况,跟着站起身,看向两三里外烟雾火焰四起的半泥湖方向,他们没有察觉什么动静。 “邪物在破除‘山’字封印,第一重山符要被它破掉了……好快的速度。” 伍乾平眉梢上斜,传音两人道,那邪物行事每每都出人意料。 竟然选择午时初刻破除封印镇压,此时为一天阳气正烈之时,于官宝封印最为有利,对邪物最不利的时机,竟然连一个时辰都不愿多等。 他心底隐约觉得,那邪物可能是故意挑选这个时辰。 扫视一眼飞快起身列做两队的十四位道卒汉子,半泥湖边的火焰还烧得旺,烟熏火燎……伍乾平心头陡然一惊,那邪物只怕是在等着这些人进去? 后天境道卒组成初浅法阵,可以在烟火环境下坚持一阵。 烟雾遮蔽,将日头光照减弱不少,听云秋禾先前讲述,邪物就曾利用过烟雾做法,遮蔽日头,升起了邪阵,虽然后来被张兄弟施法破去,但是不得不防。 每多让邪物进补一份血食,对他们都将是大不利。 后天武者的精血肉身,正是邪物大补之物。 “齐队长,何队长,你们暂且不动,等我发出信号,再组法阵冲杀进去!” “遵命!” 两名队长抱拳应令,各自约束手下做好准备。 伍乾平拔剑出鞘,面容肃如铁,喝道:“执法卫,随我前去诛邪!” 傅孤静和云秋禾拔剑紧随左右。 此次与上次去湖边探查放火的气势,截然不同。 三人组成“掠火三才法阵”,纵跃如飞,杀气腾腾,张闻风仍然殿后跟随,他相信伍院主不会是轻易去送死。 刚才听老傅与他单独传音,分析了诛杀邪物的两种法子。 都必须得动用“山”字镇邪祟玉章官宝,即使不惜损坏此地的地根,也要将邪物给就地诛杀,否则,等邪物冲破封印逃脱,将遗祸无穷。 怎么分析,都没提及邪物破封印出来,将会对他们不利的意思。 应该是伍院主另有手段,能够护持众人的周全? 四人自烟雾火焰空隙穿过,很快便来到砍伐一空的湖东边杨树林子,中间那颗古杨树,枝条千垂万拂,耷拉着显得极没精神。 伍乾平站定在二十丈外,剑锋一指:“你降也不降?” “小子,你还不死心,还在打痴心妄想的主意,别做梦了,有种便来找本座,咱们聊一聊。” 那个声音一如先前,冷嘲热讽,丝毫看不出正在破除封印。 “既然找死,便成全你,记住,是邪物害杀的你,冤有头债有主,找它去!” 伍乾平没有理会邪物挑衅,拢在袖内的左手掌心,握着那枚官宝玉章,有淡紫光华自印面流到他手心,临到厮杀前,他还不忘挑拨两句,随即一剑毫无征兆朝着二十丈外的古杨树挥去。 阵法连接三人气机,毋须言说,另外两人同时挥剑。 三道剑光似乎契合这方天地大道,暗含玄妙,淡紫光芒只一闪,三剑合而为一。 剑光破空闪耀,厉啸声尖锐。 下瞬间,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杨树,黝黑的树根部中了一剑。 轰然巨响声中,碎片与暗绿树汁飞溅,黑气急遽从树皮坑洼间喷涌而出,试图与砍在树根摧枯拉朽的剑光抗衡。 火焰腾的一下冒起,自根部升起,将大树给整个烧着了。 黑气与赤红火焰、炽烈剑光交织碰撞,发出剧烈的“嗤擦”声响,雾气升腾翻滚。 无数呼啸着抽打向三人的枝条着火了,烧得在空中扭曲缩回去,气味腥臭难闻,火焰中传出嘈杂“吱吱”惨叫鬼嚎声。 那些被收纳在古杨树中的不知多少鬼物、煞魂,在大火中化为乌有。 黑气急遽消耗,火势越发炽烈凶猛。 “走,上河洲,毁掉邪物本像。” 伍乾平不再管古杨树魍精本体的死活,往边上绕去。 他借助官宝和阵势劈出的一剑,已经宣判了古杨树的死刑,这叫“明正典刑”,他代表的是这方小天地,从地根剔除并断绝古树的生机。 杨树魍精即便能活下去,也成了无根浮萍,元气大伤。 地下钻出一条条手臂粗的如蛇黝黑树根,不时暴起偷袭四人。 古杨树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试探阻挡四人的脚步。 或缠或打或甩,被四人信手挥剑瓦解斩断。 河洲上干枯的芦苇烧去大半,烟火还在继续,一路往湖面烧去,已经过火烧成白地的湖洲地面,露出一个黑黝黝斜向下方洞口,阳光下,冒着寒气。 伍乾平踏着灰烬,在洞窟口绕着走动,握着玉章掐算,借助官宝测算此行的凶吉。 然而无论他怎么算、换着人算都是凶吉参半的局面。 是生是死,他没有丝毫把握。 内心谓叹一声,既然无法避免,必须面对邪物,那就勇往直前。 伍乾平面容没有半分变化,用神识往洞窟下方探查半响,探不到底。 他回头一扬左手握着的玉章,喝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请将所有的私心杂念,这一刻且都放下,咱们杀进去,待活着命再出来!” 此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置生死于度外。 以往不管是为了宗门,还是为了自身的大道前程,那些自觉不知觉的世故和小算盘,在这一刻,他全部放下了。 在其位,谋其政,他也是条有担当、敢决断的汉子。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在这一刻,他自我感觉道心从未有过的坚定。 三道淡紫光华从玉章的印面一闪,分别投入傅、云、张三人腰间悬挂的令牌上。 他给三人加持了官宝紫气,半个时辰内诸邪不侵,另有诸多护身妙用。 “杀!” 伍乾平挥剑前冲,一头莽了进去。 傅孤静和云秋禾护持左右,毫不犹豫跟着冲杀,三人气势高炽如虹。 张闻风心头很是有些打鼓,他没有在三人组成的阵法之内啊,他目前只是“客卿执法卫”,还没时间融入他们的小团队。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必须跟着冲进未知危险的洞窟,不能退缩。 他唯有心中默念经文,求道祖保佑。 福生无量天尊! …… 第102章 香火愿力局中局 盘旋往下,除了前面数丈是泥土,下方竟然是岩石台阶,擦拭打扫得几乎纤尘不染,就连历时久远的锉凿痕迹都还清晰可见。 原本以为此地阴寒潮湿诡异,却一点都不存在。 空气如新,荡漾着微微如檀香的气味。 冲在前面的伍乾平不觉放缓了脚步,这是个什么诡叼的情况? 怎么与他想象中的画风完全不符合,也与血祭村民活炼僵尸的残暴手段,驱使枯骨怪物、鬼物阻挡争斗得死去活来的残酷邪恶,挨不上边呢。 “小心!谨守神台清明!” 伍乾平传音提醒后面的同伴,他有官宝护身,不虞遭受邪物用香火邪术暗算。 张闻风见傅、云二人身上有光华闪烁,他默不作声将“青木化波术”加持到最大,灵光一闪,内视识海中那卷虚无古册上金光流转的八个篆体汉字。 玄妙经文念诵声响起,隐约在识海回荡,若潮起潮落,瞬即又消失不可闻,他的心一下子静下来。 没有法器守护,他想到了这种法子代替。 跟着前方的谨慎脚步,踏足地下十余丈深处,抵达淫祀邪道的老巢所在。 这是一座装饰古朴兽纹,不同于现今风格的地下神庙建筑。 丈许长的岩石门楣牌匾,呈棕黑色,上面雕刻着几个明黄色古怪的字符。 庙宇里面空间不大,从外面看去,几乎一目了然。 正中的神台上方,端坐着一尊打碎之后又拼凑修复起来的石像,好些地方残缺,应该是没能找全所有碎块,特别是左眼残缺,留下一个黑乎乎龟裂状洞口,使得整个威严石像看着有几分狰狞吓人。 在庙宇两边,分别立着两口纹饰复杂黄铜大缸,石壁上点着黄铜长明灯。 尤为醒目的是地面重重叠叠摆放的铜钱、银锭,光照下亮晃晃的耀眼。 在神台石像正前方,盘腿坐着一个穿暗黄宽袍扎着古怪发髻式样的男子,背对着众人,面朝向一座人高的暗铜色炼鼎。 清雅的香火气味,便是从暗铜色炼鼎的鼎盖空隙袅袅飘出。 对于四人的到来,那人置之不理,大刺刺就那样坐着,只有一句“来了”,充满回荡音的招呼声,仿佛久未见到的老熟人相逢。 竟然没有见面就动手,处处透着古怪。 “金泥山神庙。” 云秋禾这个什么都喜欢学一点的女子,半蒙半猜认出牌匾上的怪字,传音三人道:“这是五百多年前,被咱们大安朝灭掉的南方一个叫‘番朝’的官方文字,这座地下神庙,应该是番朝余孽偷偷摸摸建造。” 灭掉番朝之后,道家曾经进行过一场大规模的破山伐庙,清剿境内各类不属于道家的庙宇神道,确立道家地位。 伍乾平心中有数了,陡然冲着那背对着众人的男子喝道:“番朝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这话是代表他知道了对方底细跟脚,吸引对方注意的幌子。 伍乾平毫不客气一剑对着那男子后背劈去,他探查看出,那男子体内有磅礴法力,此时正受到极大压制。 镇压庙宇“山”字封印的第二重山符,正以极快速度在消磨。 他哪敢耽搁太多时间,即使揣摩不透对方的用意,即然已经找到邪道老巢,当面了,还客气做甚,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对方故作高深也罢,另有目的也罢,反正是不可能善了。 与其让邪物破封而出再面对,还不如趁着对方被镇压时候大打出手。 傅孤静和云秋禾自是跟着出剑。 未踏入这座地下庙宇门槛内,三道剑光化作恢宏一剑,破空斩向七八丈外背对着他们动弹不得的男子,和暗铜炼鼎,以及神台上的修补神像。 全力施展的一剑,令这方小天地空气为之一凝。 官宝压胜,以阵法连贯气机,使得三人联手一剑,远远超出了元炁境能达到的实力,威力非同小可。 “雕虫小技,也敢拿来丢人现眼!” 那声音带着一丝蔑视和不屑,有暗黄光芒从石像剩下的右眼中射出,若一条没有实质的绳索晃动,化作大大小小层出不穷的圈影,迎向从门外凌空攻击的霸道一剑。 见对方手段奇特,伍乾平一剑下劈到底,喝道:“斩!” 他保留着的两分力道,喷涌而出。 张闻风心中默念《道德经》第一篇,明明心惊肉跳得很,心绪却平静无波。 他落在最后面,没有出手攻击,他也没有手段能够攻击到庙内的男子和石像,便选择替三人护法。 这处地下山神庙处处透着反常古怪,邪异得很。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钻进来,对没有把握的东西,他一向是敬而远之。 眼睁睁看着剑光与邪物驱使的暗黄光芒,在那人背后上空碰撞,“嗤嗤”几声,那些暗黄光芒竟然是徒有其表,不堪一击。 剑光毫不费力斩破层层绳索光影。 庙内光明大放,照得如同外面白昼,所有物件清晰可见。 “嘭……砰……咔嚓”,剑光当先斩中高高在上高居神台的修补石像。 一劈两开,丑陋狰狞石像往两边垮塌,接着剑光劈中人高的暗铜炼鼎,发出一连串的摩擦刺耳响声,其中还伴随有凄厉的尖叫,炼鼎内似乎藏得有什么东西,淹没在刺耳声中,剑光最后劈在那个仍然安坐不动的背影上。 没有保留的一击,将那人斩得粉身碎骨。 “轰”,残余剑光落到平整岩石地面,劈出一道深痕,巨力激荡。 所有摆布整齐,像是布置某种阵法的银锭、铜钱,和震裂的碎石抛飞空中。 有些抛射嵌进顶上和两边石壁,密集如雨点一般,打得激烈作响,再往下方落去。 小小的山神庙差点被掀翻。 四口黄铜水缸滚倒地面,银锭、铜钱、碎石乱溅砸落,发出“哐当当”声响。 水一样的暗黄雾气,自倒地滚动的铜缸中倾倒而出,雾气散开,将灰尘嚣起的山神庙遮掩得云雾缭绕,如同仙境迷迷蒙蒙。 “这是……” 伍乾平一剑落下,看着眼前如此结果,他错愕不已。 山神石像彻底打碎了,那座炼鼎劈作了两半,那个人更是死得不能再死。 他怎么觉得如此荒谬呢? 邪物脑子不像有病的样子,不可能如此找死,山字封印没有解除,让他稍感放心。 “很不对劲,咱们好像被那邪物利用了?” 傅孤静嘀咕一句。 山神庙内的暗黄雾气越发浓郁,盘旋着却不溢出门口半分,几乎完全遮住里面的情形,显得分外诡异。 云秋禾盯着黏稠似水的黄雾,她突然道:“这些是香火,不同于现今的香火愿力,应该是番朝残留下来的香火……咱们,好像帮它解开了某种禁制。” 三人恍然醒悟,接着内心震撼。 如此多的快实质化的香火之力,前后得多少年的积累? 绝对不会是半泥村这么点人几百年能够完成。 “哈哈,多谢几位鼎力相助,帮本座打破这具躯壳束缚,舒服啊。” 那个声音充满欢愉响起,黄雾在加快盘旋,显然那邪物是在吸收香火愿力,没有丁点隐瞒的意思了。 伍乾平握着玉章的手心汗水涔涔。 从头至尾,他们几个被这座神庙的邪物玩弄于鼓掌之间。 那家伙布局深远,草蛇灰线,绵延千里,非他们所能及。 什么点化古树魍精,盗窃私银、官银,血祭村民阻挡他们探查此地,只怕都是一步步的算计,引他们前来打破封印禁锢的局中局? …… 第103章 八卦光照以奇破邪 彼之砒霜,吾之甘饴。 那黄雾给四人的感觉非常危险,即使有防护,也不敢就这样硬闯进去。 伍乾平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他挥剑对着庙宇内里,狠狠一劈,傅、云二人自是跟着配合,三剑合一再次斩进山神庙。 这一次剑光没入黄雾,没有造成多大动静,如牛泥入海。 过了片刻,才听得一声沉闷响动,仿佛自极远隐约传来,剑光不知劈去了何处? “谁有法子,尽管提出来商议。” 伍乾平传音问大家,庙内的邪物有手段,能够转移他们的攻击,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古怪而棘手情形,心头的无力感越发的沉重。 连拼命都不知该如何拼了。 稍有那么一丝悔意,要是不冲进来,任由邪物假模假样的破除山字封印,就不会中邪物的算计,当然这个想法一闪过去,谁又能真正做到未卜先知呢? 现在是骑虎难下,待邪物吸收了香火愿力,鬼知道将变得怎生厉害? 到时候他们几个肯定挡不住邪物,只怕连保住性命都难了,邪物想要离开,轻轻松松,他们死得真冤,还可能落不到一个好名声。 “用官宝打坏此地的地根,塌陷神庙,拖住它!” 傅孤静显然也考虑到了目前的处境,很果断传音,再次提出他的建议。 已经是这样,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倘若能留下邪物,就赚了。 云秋禾传音道:“想法子打破这片十多丈深的岩石,从上方打通一个大口子通到山神庙内,异种香火愿力,不属于这方天地,让它暴露在日头照射下,让天地之力和日光消融驱散它,也就破掉了邪道的算计。” 伍乾平面有苦色,传音道:“十多丈深的岩石,凭咱们几个,不可能在短时间打穿,再则这座古怪的山神庙有防护禁制。” 张闻风听得能够用日光消融对付让他们束手无策的黏稠香火愿力,思索一下,传音道:“刚才一路下来,共有三处转折,我建议云道友布置水镜术,将外面的日光反射几次,引进洞窟照射进山神庙试试。” 他出不了力,只能提供一些在三人看来天马行空的新奇想法。 成与不成他不知道,中途那邪物若是出手破坏,他也不去多加考虑。 他已经听明白处境相当危险,那么,所有能够拖延邪物吸收香火愿力时间的法子,都在他的考虑之例。 “哦,如何将天光日头引进来?快说来听听。” 伍乾平大感兴趣,急迫传音问道,他将张观主的意思,又用群体传音术,复述一遍给傅、云两人听。 “小时候,用家里的铜镜对着日光,将光线反射到小伙伴眼睛上,闹着玩耍,不知你们可曾玩过?铜镜能够反射阳光,水镜弄得平滑,一样可以照出人影,反射阳光,只要角度偏转,多调整试几次,便能将日光一次一次转射下去,而不需要打破岩石,让太阳光照进山神庙内。” 张闻风拿出纸笔,用黛石简单画出天空的太阳方位,和下方的通道转折。 在哪处位置设置什么角度的法术水镜,用斜线代表光线,一层一层转折递进,用图画的形式,简单明了,解释得清清楚楚。 “此法可行!” 伍乾平眼眸中闪烁兴奋,一锤定音。 云秋禾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眼中异彩纷呈,传音道:“还可以这样使用水镜术,真是奇思妙想!走,咱们速去外面。” 她收了图画,迫不及待想要试试。 张闻风率先往上方纵跃,传音说出他的担忧:“那邪物或会干扰我们施法?” 伍乾平扬了扬手中的玉章,传音道:“不必担心,目前它看不出咱们在弄什么,等得云师妹的水镜成了,照射进入庙门,我视情况用官宝破坏此地的地根,让它顾此失彼。 邪物虽然失去束缚躯壳,多了一份自由,但是相应的,它目前少了许多延伸到外界的手段,咱们可以用光照的法子,拖延干扰它吸收愿力香火的时间。” 张闻风恍然懂了,有得必有失,在地下山神庙内,他们不敢进去。 那处充斥香火愿力,等于是邪物在大天地中营造出的一方小天地,但是也禁锢了邪物对外界的窥探。 说话间,四人已经返回地面。 秋日高照,正是一天中阳气最炽烈充足时候。 四处的火头熄灭了多处,枯草差不多烧完了,烟雾被广阔地带的秋风吹散不少。 那颗着火的古杨树烧得噼里啪啦,烈焰熊熊,杨树魍精始终没有现身。 云秋禾在尝试着将施法弄出的水镜,弄得平整光滑,调整角度尝试,片刻间,便将天空自南方斜照的阳光,反射进黑黝黝的地道石壁处。 她干劲十足,跳进洞窟忙碌。 伍乾平也没闲着,他用火行法术,在水镜的对面弄出一面流光溢彩的火镜,几经尝试,还真让他将太阳光反射进洞窟石壁的对面,颜色绯红,吓了下方忙碌的云秋禾一跳。 傅孤静持剑跟着云秋禾,替师妹护法。 张闻风心头一动,大受启发,便传音将云秋禾叫了上来,将他刚才想到的法子传音一说。 云秋禾连声道“好”,她熟门熟路在水镜边上,多布置了数面角度不同的丈许大小水镜,反射的日光将洞窟照得明晃晃的。 伍乾平依葫芦画瓢,在水镜对面如此布置火镜,照出来的光照,颜色艳丽。 上方弄出如此动静,地下的山神庙内邪物沉寂无声。 也就证实了伍乾平的话语没错,邪物已经失去了探查外界的手段,现在是双方在抢时间。 “等等,还可以在水镜术中间,增添一个八卦图形!” 傅孤静旁观者清,看了一阵,提出自己的想法。 “好!” “可行!” 云秋禾和伍乾平同时赞同。 他们的基础法术娴熟,控法手段高明,很快便调整出相应的八卦水镜和八卦火镜。 约一个字时间,云秋禾和院主忙碌着,将日光转折引导去了二十丈下的地底,在一道绯红一道白色的八卦图形日光照射进大门内的时候,黄雾里面传出邪物的惊怒。 “你们……怎么可能打破这么厚的岩石?” 伍乾平哈哈一笑,道:“有什么不可能,这片天地,早就不是当年的番朝,我劝你自封修为束手就擒为好,免得等会烟消云散,连轮回之机都没有了。” 他心情无比快意,总算出了一口被算计的怨气。 那邪物也有算不到的时候? 他们不用打破厚厚岩石,一样能够用法术借来阳光。 挥手间,又布置出一面平整光滑的火镜,从不同角度将第二道绯红阳光,引导照射进门内黄雾上,云秋禾也将第二道巨大的日光引下来,照射进入门内。 盘旋的黄雾顿时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这方天地的至阳之物,正是此类异物的克星,待六道有八卦图形日光照射进去。 黄雾迅速消融薄弱,往里面和两边溃散。 庙宇内悬浮在空中的银锭和铜钱雨点般往地面砸落,“叮叮当当”响声一片。 “它在趁机炼制‘百钱胆’,哈哈,被咱们用八卦光照破掉,它再也不可能炼成百钱胆。” 傅孤静抓着剑柄,幸灾乐祸笑道。 还真是亏得张兄弟想出如此法子,破掉山神庙内邪物的局。 谁能想到,小时候用铜镜对照日光反射着玩耍的小游戏,能够起这般大作用,可以说是救了他们几个的性命。 吾之甘饴,彼之砒霜,这句话反过来说同样没错。 庙内邪物被如此出其不意的攻击,打得有些懵,气急败坏道:“真当本座不能收拾你们几只蝼蚁?哼,你们是找死!” 张闻风用灵眼术扫视,看到明晃晃的黄雾中,有隐约黑影往边上潜去,传音急叫道:“转换镜面角度,往两边扫一扫。”伸手指去。 两道黑影自黄雾边缘刚刚露头,迎接它们的是四道炽烈日光照射。 无所遁形,纤毫毕现。 “啊……” 第104章 各逞手段,谁下冥府去? 一矮小一痩高两道黑影,吸收了异种香火愿力,没来得及转化,哪还能经受八卦阳光照射? 云秋禾与伍院主操控着各自的八卦水镜和火镜,几经熟悉,已经游刃有余地变换镜面角度,还能通过手诀控制上方的法术镜面,进行细微角度调整。 将两个冒头的古树魍精照定。 黄雾在消融退却,魍精暴露在强光之中,发出尖细凄厉的惨叫。 就像是把它们丢进烧得翻滚的油锅中烹煮,它们后退不得,被无形的力量推顶着往前,身影不停变化形态,变成小孩,老翁,女人,等等它们曾经在人世间行走的形象。 太阳光照下,两头古树魍精的形体快速缩小,它们恨死了点化它们的恩主。 “斩了!” 随着伍乾平一声断喝,他在前面,察觉到异常。 两道剑光唰一下,斩中光照下艰难前行痛苦到扭曲的古树魍精,是张闻风和傅孤静出手,将魍精一劈两半,阻拦在庙门之内。 然而一股巨大的冲力,顶着光照,将失去生命的魍精黑影,推出来一团。 另外三团翻滚着落回庙内,化作黑气融于黄雾之中。 “我来收拾!” 傅孤静喝一声,抢着抛出一个两寸大的洁白玉杯。 玉杯射出一道柔和白光,罩定那团魍精残躯,往杯口迅速牵引。 “给本座……爆!” 随着庙内邪物喝声传来,消融中的魍精残躯“啵”一声爆开。 动静不大,将白玉杯子给炸去一边,升腾起一层薄薄黑雾,阻挡着门口大半地方,将炽烈的光照给挡了不到一息,便千疮百孔消融掉。 也就这片刻空档,有源源不断的血煞气从门口涌出。 伍乾平连挥两下衣袖,用火焰法术去灼烧,仍然无济于事,血煞黏稠如泥浆,反而将火焰扑灭,看情形是要将门口堵住,不让光照射进去,给里面的邪物争取时间。 “还等甚么?快啊!” 傅孤静急道,现在双方争斗已经是你死我活局面。 多耽误一会时间,可能都将性命不保。 伍乾平一咬牙,喝道:“张兄弟,你先出去,快走!” 他决定动用底牌拼命了,根本没时间多做犹豫。 张闻风以拳抱剑行了一礼,二话不说纵跃往上方蹿去,他看到伍乾平亮出了左手掌心一直握着的那枚官宝玉章,耳畔传来傅孤静的传音叮嘱:“等下……替我们……” 他手脚并用,速度极快,傅孤静的传音中途有些漏掉,传不到他耳孔。 待他钻出地面,从湖洲跃向岸上时候。 有低沉滚动声隆隆响起,大地震动,湖水泥浆震荡,附近着火的树木剧烈摇晃。 张闻风踏足五丈外的岸边,往北方传来“地龙翻身”惊呼声的众人方向奔去,听得身后传来“轰”一声垮塌巨响,他心头一紧,脚下更不敢停。 这就是伍乾平迟迟不敢动用官宝,打坏地根的那招呈现的威力吗? 太吓人了! 不由得有些悲哀,那么厚的岩石塌陷,三人焉能活命? 他想起傅孤静的传音,原来是交代遗言,替他们收尸。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 即使伍乾平和傅孤静有功利心,有替各自宗门考虑的一面,可是大节不亏。 还有那个真心喜爱画画性子大大咧咧的女子……唉,都可惜了! 他奔出百十丈,豁然停步转身,脚下是过火后烧成的草木灰烬。 只见那片占地三亩左右的湖洲,垮塌了半边,一直延伸到古杨树附近,那颗还在噼啪燃烧的古树,歪斜倒地,断做了数截,火星飞起如雨点。 远处惊乱了片刻的道录分院汉子们,见这边闹出偌大动静,只张大人只身一人跑了出来,便等不及,在两名队长带领下,往这边跑来。 张闻风突然转身,手中碧竹剑往空中一刺,喝道:“都别过来!” 过来了也没用,反而给他添乱。 其他人在队长的吆喝下,迅速拔剑整顿成两支七星裂斗阵形,一个个目光炯炯盯着一个方向戒备,神色紧张,不敢乱动。 “不错,不错,修为微不足道,感知倒还灵敏。” 一个穿着古怪暗黄袍服的男子身影,出现在数丈外的空中,面貌有些模糊不清。 张闻风心中默念清心诀,排除杂念,面上平静无波,盯着空中居高临下显得有几分倨傲的男子身影,他毫不客气用上了灵眼术的望气之术。 他根本就看不出对方的修为。 这种情况,只能是双方修为差得太远。 但是却能看出,对方一身阴寒气息,不是实体存在,刚才就是因为察觉微弱阴气迫近,发现了应该被埋住的山神庙内邪物不知怎么跑了出来。 心头一动,对方莫非是阴鬼之身? 对付看不出修为的人类修士,他半点把握都没有,但是对付鬼物之属,他有些手段啊,即使对方比普通鬼物厉害,能够在太阳底下行走,那又如何? 敢在他这个临时鬼差面前嚣张充大头鬼,看他不收拾它。 张闻风剑尖稍垂,似乎不敢指向不知是前山神还是阴鬼的男子,口中问道:“他们怎样了?” 内视识海中《道经》古册上八个金色篆字,他在与神秘光晕流动的文字进行沟通。 第一次使用“敲钟咒”还不熟练,得摸索一下方法才行。 机会只有一次,为了小命着想,为了同伴报仇,他不敢出半分差池。 “他们,呵呵,不自量力,敢与本座玩心眼耍狠招,本座将他们一举歼灭,送他们下冥府了……” 男子在空中缓缓飘动,背在身后的手指,此起彼伏掐动古怪的法诀。 眼前这个小家伙是木行体质,修为低弱些没有关系,灵觉不错,能够提前发现他隐藏的踪迹,凑合着勉强用吧,他现在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夺舍了远走高飞。 话还没有说完。 便见得下方意气消沉的小家伙,陡然抬头,冲他吟诵出一串古怪的言语。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八个文字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字字诛心,有如雷霆霹雳,黄钟大吕砸在神色大变心知不妙想要逃遁的男子头顶,不可见的震荡,定住男子寸步难行。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淡金色符文,蛛丝细网,密密层层将口鼻间溢出黑气、黄雾的男子一网成擒。 张闻风见施展的“敲钟咒”一下将神秘男子给镇得动弹不得,且看着伤势不轻,他心头大喜,这门从道经第一句得来的“敲钟咒”, 对付鬼物,非常好用啊。 下次找机会,试试看能否对付得了人类修士? 毫不犹豫纵身跃起,伸出左手食指,在男子身侧飞快划出一个幽深模糊鬼门。 他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用手中的碧竹剑趁机劈砍攻击男子,担心一剑将阴物从他好不容易施展出来的法术禁锢中惊醒来,那他可就惨到家了。 大白天的开鬼门,他能够感受到食指上的冥气指环,消耗非常大。 顾不得心疼,先保住小命要紧。 画完鬼门,竭尽全力一脚飞踹,将身形晃动似要从禁锢中挣脱的男子,狠狠地踢进鬼门之中,借助反震力道,他往数丈外落去, 得离开远一点,免得被男子狗急跳墙给拉做垫背的。 即使被困住了,这男子也给他非常危险的感觉。 “小子,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男子半个身影卡在鬼门处,用一只模糊手臂狠狠掰着鬼门,僵持不肯进去,口中含糊喝叫。 而鬼门在正午太阳的光照下,迅速黯淡消融。 男子身上冒出剧烈的黑色和黄色雾气,蒸腾扭曲,试图挣脱出来,他刚刚逃出生天,没料到在这么一条看似不起眼的小阴沟里翻船。 如何能甘心! 张闻风落到地上看到这惊人一幕,呆了呆。 他果断地再度纵跃而起,元炁灌注手中利剑,呼啸刺向男子露在鬼门外的后背。 人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还是下冥府凉快去吧! …… 第105章 大差不差,惊险连迭起 “嘭”,一声巨响,从坍塌的湖洲方向传来。 黄蒙蒙的光团挟着碎石飞沙,从地下冲出,斜落到残存的湖洲半壁泥土上,往湖边滚去,突然光团一下散开,露出三道显得有些狼狈的身影。 云秋禾发鬓散乱踩住脚步,探手抓住继续翻滚的傅孤静和伍乾平。 伍乾平口鼻溢血,脸色煞白,看着受伤不轻。 傅孤静身上衣袍破裂,血迹斑斑,一时间站不起来,他一眼便看到百多丈外,张兄弟不知使出什么手段,将那个从地下先他们跑出来的男子给困在空中,正纵跃着一剑,朝化作人形的邪物后背狠狠刺去。 他知道邪物的厉害,他们三个有护身法器,官宝相助,又结成杀阵,塌陷神庙仍然没有镇压住邪物,叫道:“师妹,快去帮忙……” 眼下他们两个自顾不暇,唯有指望云秋禾。 话音未落,便见男子露在幽深通道外面的左脚,往后作势反踢去。 张闻风还差着约丈多距离,没有刺到目标,他心头察觉危险,忙将身躯使劲偏转着扭了下,“砰”,左肩位置中了无形一击,青色光波急闪溃散。 巨力袭来,他身体猛地往后倒翻过来,“啪叽”,狠狠摔落在灰烬地面,滑出数丈距离,撞折一颗过火烤焦的树木,才化解攻击力道止住身形。 整个人在地上滚得面目全非,手中剑还是紧紧抓着,支撑着想要爬起。 云秋禾放下傅、伍二人,拔剑叫道:“我来!” 脚下轻点,纵跃着以最快速度赶向百余丈外,心急如焚,那邪物眼见着就要从张观主收鬼时候,施展过一次的鬼门中挣脱出来。 那男子身上冒出更多黑气和黄雾,拼着损耗,终于将大半个身子挣脱出来。 男子偏转脑袋,以阴恻恻眼神,瞥了一眼飞奔杀来的女子,发出嘿嘿冷笑,他双脚已经得了自由,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应付那赶来的女子。 另外两个用奇怪法器压制他的男子,先前打坏地根,塌陷地下神庙,自身也遭受反噬伤得不轻,现在连爬起来都费劲。 局面还不算太坏,差点点就叫一只蝼蚁翻盘。 他再朝下方瞧去,见那小子身上脸上沾着草木炭灰,将左手食指放口边,不知念叨一些什么,四目相对, 他没有看出慌乱、畏惧、痛苦,反而瞧出一丝……讥笑的神色。 对,就似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男子隐约感觉很不妙。 那小子稀奇古怪,其实他一直没有看透。 先前不知用什么手段弄出能沟通冥府的鬼门通道,将他数百年辛苦收集的鬼物、煞魂收去大半,使得半泥湖布置的防护尽毁,他破釜沉舟不得不冒险选在这种时候炼制百钱胆。 他恨煞那小子,剥皮抽魂都不解恨。 这次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好似是来自灵魂攻击,偷袭来得他没有丝毫察觉,差点将他震晕过去,并且用一种古怪的禁制,禁锢了他的魂体片刻,然后又把他踢进画出的鬼门通道,幸亏他及时清醒,没有坠入冥域。 那小子又在搞名堂! 男子升起很不好的念头,拼着消耗魂体本源,剧烈挣扎。 试图将身体从鬼门内里以最快速度挣脱出来,不能等着讨厌的太阳光融化鬼门,能快一息都是好的,即便让那奔来的女子刺一剑,也比被阴险小子算计强。 突然,从极为稀薄、黯淡得有些透明的鬼门内里,探出来一只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冰冷手掌,一把抓住挣扎躲闪的男子的脖颈,像掐小鸡子一样,生生将使劲踢蹬双腿的男子,给拖进通道中去。 “放开我……” 男子的惊惶叫声,湮灭在消失不见的鬼门通道。 空中只留下一团在太阳下迅速消融的黑气,和黄色愿力雾气。 云秋禾已经奔到附近,猛地一下收刹脚步。 大太阳底下,她感觉头皮发麻,惊悚得身上皮肤起了一层细密鸡皮疙瘩。 她看到了从鬼门通道伸出的那只手掌,她胆子一向挺大的,大白天见鬼,给她非常危险感觉的东西,把她吓得不轻。 仔细探查片刻,确认邪物所化男子被鬼门内的强大存在收走,云秋禾再才奔向狼狈不堪、正挣扎着爬起来的张观主,将他扶得坐起,问道:“张观主,你伤得怎样?” 张闻风将手中的碧竹剑放到灰尘中,伸出右手,摸索着摁了摁痛得几乎麻木的左肩,还好,骨头没有碎裂,肿起老高一块,抬起一张满是草灰炭黑的大花脸,勉强笑道: “没甚大碍,我调息一阵,你且去照顾伍院主和傅兄。” 他先前也是忙中出错,晕了头,既然用偷袭的法子将那男子弄进了鬼门通道,根本就不该以身犯险,去接近那男子用剑攻击,白挨了一脚。 应该通过左手食指的冥气戒指,联系身处冥府的白无常。 他被那男子凌空一踢,无计可施了,突然想起这一茬,再才赶紧通知白无常。 还是阅历和见识差了,当初与白无常沟通也太少,业务不熟悉。 白无常抓获男子的瞬间,急速传音了一句,意思是今后再有像这样害杀了茫茫多性命的阴神邪物,可以通过冥气和鬼门告知他一声。 这是送上门的大生意,值得白无常出手。 吃一堑长一智吧,下次就知道了。 云秋禾见张观主气息不虚,伤得不重,放下心来,冲里许外列阵的两队汉子,吩咐几句,便又转身往院主和师兄方向跑去。 这一场争斗,过程跌宕,惊险到极点,结果还算满意。 两队汉子快速跑来,用阵势将调息的张大人围在中间,团团防护住。 约刻余钟,张闻风睁开眼眸,他用元炁冲刷左肩中了一击的位置,伤势大为好转,肿也消去大半,手刚刚摸上剑柄,准备起身,微微一愣。 他察觉那道阻碍他突破的无形隔阂,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修为在不觉中,晋级到了化炁境后期。 识海那卷古册第一页,因为他使用了“敲钟咒”,显得黯淡无光的经文,重新恢复光晕流彩,右边隐约有一行模糊金色文字似显未显,估计再努力一把,又能收获一句有道术显化的经文。 他心头一喜,将那邪物送下冥域,回馈给他的功德可不少。 抓着剑柄飘然起身,对在三丈外围着守护的众多汉子,抱拳团团一礼,道一声“多谢诸位”,从抱拳让开的队列中走出来,往东南边的残余湖洲方向走去。 将剑身上沾染的灰尘,就着衣袍侧摆擦拭几下,归剑入鞘。 众多汉子在后面跟随,列阵警惕。 伍乾平和傅孤静各自吞服了疗伤和补充元炁的丹药,调息良久,已经恢复了许多,察觉到动静,便睁开眼眸起身。 隔得还有些距离,伍乾平哈哈大笑:“张兄弟,这次咱们所有人能逢凶化吉,你居功至伟,功莫大焉!” 几人身上弄得狼狈不堪。 此番死里逃生,心情俱爽,皆有些喜形于色。 张闻风抱拳呵呵笑:“院主过奖,若不是你们拼死,用官宝毁掉邪物根基,重创邪物在先,我也收拾不了残局。三位道义为先,高风亮节,小弟深感佩服,请求院主收容小弟,为正式执法卫,今后同进退,共生死。” 这话说出,伍乾平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好,好!张兄弟为人磊落,义气当先,这个请求,我答应了,今后咱们同进退,共生死,携手大道同行!” 流程什么的,完全可以特事特办。 派出专人往郡城跑,效率要加快许多,争取半个月内,拿到正式身份腰牌。 “张兄弟放心,你当执法卫,还和以前客卿时候一样来去自由,不用时刻拘在城里值守,有事情出些力,咱们兄弟之间,可以多些时间亲近交流。” 伍乾平补充一句。 双方经历一场生死患难,情谊更进一分。 他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再则对方闲云野鹤一样的人物,完全是看面子加入,不优容厚待,留不住对方多长时间。 张闻风笑着抱拳:“多谢院主体谅,小弟却之不恭了。” 院主太懂人情世故,什么都想到了,省却他今后找机会提出的口舌。 傅孤静和云秋禾抱拳连道“恭喜,恭喜”,傅孤静砸吧嘴巴叹息:“可惜没有酒喝,如此大快人心喜事,当浮一大白!” “同喜,同喜。喝酒不急一时。” “这可不一样啊,我说兄弟,喝酒喝的是心情,当下的心情和以后的可不一样。” …… 第106章 养鬼瓶钻进一个残魂 就着云秋禾施法弄出的水团,张闻风仔细将面孔和双手清洗干净,衣袍脏点没关系,面容必须整洁,与人说话交谈,也舒服自在。 伍乾平和傅孤静简单冲洗整理一下,便安派手下忙碌。 有两人执简函跑县衙,半泥村的事情不小,需要县衙派遣捕快缉拿所有逃走的村民,审问出村民供奉淫祀神像案子,道录分院将派人协助监督。 盗窃官银、私银案子已然告破,必须知会与县太爷一声。 让县衙派遣一些民壮前来,协同道录分院的人手,共同挖掘塌陷的神庙,清点剩余银两。 世俗银钱,不在伍乾平的眼里。 他是秉持公事公办,免得让县衙方面有闲话扯。 据云秋禾说,那四口铜缸是了不得的香火收容法器,叫“山河镇运香火愿力铜鼎”,算是意外的大收获。 至于为何要将铜鼎铸成水缸模样,云秋禾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其它零零散散的法器物品,估计能收刮出来一些。 那邪物只逃出了阴神,什么宝物都没有拿走,当时也是情况危急,他们才会在动用官宝情况下,没来得及逃出来。 他们另有宗门赐予的宝物护身,傅孤静当时传音,是告诉张闻风,万一他们被埋在地下出不来,让他带人赶紧挖掘,时间久了挺不住。 云秋禾领令带人前去东门山,挖掘那颗已经失去魍精的古柳树。 其他人手,清理挖掘塌陷上方的泥土,遣三人扫荡整个半泥湖,没有焚烧干净的草丛树木全部点火烧掉。 日头正烈,回城去飞鸽传讯的两人返回来了,提着满满当当的饭食、烧鸡和卤味等采买的食物。 张闻风吃了一份,填饱肚子,便与伍乾平和傅孤静告辞。 他留在这里无所事事,还不如回去养伤。 “一些善后的琐事,还有等下要应酬郡城来人,都不打紧,张兄弟你且先回去疗伤,明日上午,来一趟城里,办理几样手续,签署几份卷宗。” “辛苦两位,小弟告退!” 张闻风戴上快散架的斗笠,笑呵呵走人。 他记得被抓进冥域的前朝山神,曾经提过一嘴,说是点化了四颗古树。 目前所知,只有被活擒归顺的桃树魍精,以及身陨的古杨树和古柳树魍精。 还有一颗一直不曾出现。 他猜测,离此地仅十里地的泥塘村那颗活了几百年的胡桃古树,近水楼台先得月,很有可能受过前朝山神用香火愿力点化。 或许是年份时间短,还没有成形,他顺路再去瞧瞧。 那个叫“李桃”的古桃树魍精,连前朝山神的存在都不知。 应该是不清楚最后一颗受过点化的古树消息,要不会第一时间显摆出来,在伍院主面前争取好的表象。 古桃树魍精虽然是他一手擒获,他有自知之明。 仙灵观庙太小,留不下桃树魍精。 得宝和招祸,往往是一线之隔,他脑子清醒得很,实打实的奖励不香吗? 若是那颗胡桃古树受过点化,他肯定会暗戳戳地将胡桃古树想方设法搬运回山。 让古树魍精置于荒山野外自然生长,极大可能又要为祸一方,还不如去他道观门下受教化熏陶管束呢。 私心谁都会有,他还不到圣人境地。 张闻风速度极快,穿行在秋日的田野小路上,思绪稍有些发散。 他脚步突然一顿,用灵眼术和神识往四处扫视探查。 刚才他察觉一丝阴寒气异动,令他心生警觉。 观察半响,没有任何发现。 附近连一颗比人高的小树都没有,五十丈内没有生人,四处麦苗翠绿油油。 张闻风疑惑不已,他相信自己的感知,那丝阴寒气息,与被他算计弄进冥域的前朝山神,有些类似,否则他不会如此着紧。 他陡然想到了什么。 左手反着往背后一探,隔着包裹抓住一直背着的养鬼瓶。 肩膀伤处还没好,他忍着痛疼用力一扯,“嗤啦”,包裹撕裂,他左手紧紧扣住瓶口,将那个黑色柳木瓶子置于阳光下。 贴在瓶口的黄符落在包裹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掉的? “还不吭声是吧?要不要我免费给你念一段度厄经文?” 张闻风嘿嘿冷笑,果然是躲藏在瓶子里。 那么厉害视他如蝼蚁的前朝山神,都被他收拾掉,他可不怕钻进瓶子里自投罗网的残魂,他没有发现也就罢了,既然发现了,就休想跑掉。 对付鬼物,他可以自诩半个专家了。 “道友且慢!有话好说。” 瓶子内传出细微的陌生声音,与前朝山神的声音大不相同。 张闻风略微诧异,旋即笑道:“你先自己介绍一下,你是谁,你是何时钻进来的,你与金泥山山神是何关系?你与那个前朝山神气息类似,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收拾了邪物心情正好,可以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瓶内残魂的实力,孱弱得不如一个化炁境中期修士。 或许以前很强大,现在嘛,对他来说是一块案板上的肉。 瓶子里沉默半响,那个声音苦笑一声:“我就是曾经的金泥山神庙的山神。” 张闻风左手食指显露出一丝冥气。 瓶子里的声音急道:“道友勿恼,我已经山穷水尽,穷途末路无处安身,犯不着以谎话诳你,我真是那个倒霉的前朝山神。” “好吧,你是前山神,被我收拾掉的那个家伙,又是谁?” 张闻风收了冥气, 没想到事情出现如此大的转折,他倒要听听对方如何说。 他留对方一命,没有在察觉残魂的第一时间,直接用冥气抹杀,留了一份心思,想打听泥潭村那颗胡桃古树是否受过点化。 要不谁会和明显是邪物一伙的残魂,墨迹这么久? “那是窃神道贼。很多年的老黄历了,当年番朝大败亡国,大安朝的道家兴盛,行破山伐庙之事,我的神像被打碎,散落各处。 那人是负责摧毁金泥山神庙的一个安朝道士,叫甘作为,他暗中将一些神像物品和香火保留下来,又动用权限,把流放到此地的番朝罪裔,集中在这一带。 他有金丹境修为,所做一切,是为了能够熬过灵气末法时期。 他特意保留了我不多的一些神道灵智,用香火慢慢蕴养,待他寿元将尽时候,时机也基本成熟,便鸠占鹊巢,吞噬了我大部分的神道,代替我接受村民的代代香火供奉,隔些年便吞噬收集到的亡魂,勉强在地下熬日子。” 前朝山神慢慢地讲述了一个单调、漫长的故事。 内容很老套,无非是为了长生,不择手段夺取神道的悲惨故事。 张闻风放缓步伐,挑拣偏僻无人地方走,他静静听着,待前朝山神讲完,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钻进养鬼瓶里的?” 故事再曲折凄惨,与他没半个铜钱的关系。 他没有兴趣去分辨几百年前老黄历的真假,他是活在当下。 前朝山神道:“在他被你用法术暗算,陷入鬼门通道,你又被他凌空踢倒时,我鼓起勇气趁机摆脱控制,钻入了养鬼瓶,你当时受了伤没察觉到。 这个瓶子,是当年的一个老物件,用黑柳木雕制,被甘作为送给点化的柳树魍精,用来收集鬼魂,以便吞噬鬼魂增长修为功力,但是他不知道,神道走歪成鬼路,会要遭受冲突反噬。 他的神魂被分开困在神像和那具躯壳中,日夜受神道反噬折磨,才谋算这个法子,引外部势力介入打破他的桎梏,但是又不能太强,结果遇到你,被他玩砸了……我想在瓶子里面躲一些时日,谁知还是被你察觉。” 张闻风不去纠结这些长篇大论的真假。 真又如何,假又怎样? 这个古怪残魂,前朝余孽,不可能让它留存世上。 他听出一些别的意思,问道:“这个瓶子内里,还有甚名堂?不要与我耍滑头。” 他仔细观察探查过瓶子,除了份量比较扎实,他没有其它发现。 沉默片刻,前朝山神老老实实道:“这是一件纳物瓶,能够收纳物品的空间宝物,大约有三丈空间。” 张闻风猛然一下定住脚步。 …… 第107章 做人做鬼皆不能太贪心 四周一下子陷入安静。 张闻风盯着手中扣着的黑色柳木瓶,默念经文,过了好大一阵,心绪平和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说看,不违背道义良心,我可以考虑。” 这个钻进瓶子里的前朝山神残魂,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巧妙用话术引导,让他发现小破绽,带出柳木瓶的话题,再引出这只瓶子是稀罕的纳物瓶,不由得他不动心。 纳物空间宝物,目前灵气潮涨阶段,极为少见。 还只见诸于典籍描述。 难怪能与那个窃神道贼共存数百年,这个残魂很有心计手段。 他得到宝物不知开启的法子,若是用强的手段逼迫残魂,只怕会适得其反。 残魂诳他一个错误方法,极大可能将到手的宝物毁掉。 到时捏死残魂又何用? 所以还是得用交换,对方吐露出如此珍稀宝物的目的是为求生。 前朝山神呵呵苦笑两声,道:“道友你把框框定得这么死板,我即使有条件,也不好提了。” 张闻风丝毫不退让,道:“做人做鬼都不能太贪心。你不告诉我如何使用瓶子,瓶子还在这里,我想弄清楚它的用途,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我不贪早。” 他将话撂得明明白白。 前朝山神没辙了,碰到这么个不为宝物所动的主,他再多算计都没法使。 再则,这人精明得可怕,听话而知音,举一而能反三。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张闻风一点都不急,对付这种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他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先把框架画清楚,有本事,你在里面做出花活来。 快走到泥潭村时候,前朝山神终于说话了。 “好吧,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开鬼门念经超度我进入冥域,让我入轮回转世为人。” 既然这辈子活得很悲催,那就图下辈子,他短短时间便考虑清楚。 真正下决定之后,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浑身都轻松了。 张闻风对于这位真是刮目相看,有大智慧啊。 这个条件对他来说不算条件,唯一的麻烦,冥域不是他家开的,不可能保证让前朝山神的残魂入轮回转世为人。 若是这家伙罪孽深重,冥府不肯让他入轮回呢? 再退一步,让他转世畜生赎罪的可能性更大,他到时且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有些假话可以张口随便说,几箩筐都没问题。 有些话千万不能乱说,特别是与神道承诺,否则后果难料。 张闻风考虑后,说:“让我特意开鬼门念经超度你进入冥域,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但是,你下辈子能否转世为人,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而取决于你这世积赚的功德。” 前朝山神似乎对自身很自信,笑道:“我生前为官勤勉,多有善政,死后享香火百余年,保一方平安,不曾犯大的过错,我相信能转世为人。” 又话锋一转,将他的条件稍做修改:“能否容许我在养鬼瓶里,多调养一些时日,不用太长,一个月左右,到时你选个好日子开鬼门念经,替我超度即可,其它毋须你保证。” 张闻风想了想,点头同意,“行,我答应你。” 交易达成,前朝山神将养鬼瓶如何开启成纳物瓶的秘密,传音告知张闻风。 他倒是大方,一点都不担心对方毁诺食言。 神鬼之道,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张闻风记下法诀,解下背上破开的包裹,将柳木瓶装着,不使其长久暴晒在太阳下,停在一颗不是很高却很粗壮,枝干虬结的水缸粗胡桃古树前,问道:“邪物前后点化了四颗古树,我见过桃树、柳树和杨树,还有一个可是这颗胡桃树?” 他看不出胡桃古树有成精的迹象。 古树围栏外的正南方地面,摆放着新鲜祭品和烧过的香烛。 “是它。” 前朝山神稍探出一丝气息,飞快缩回瓶子内里,道:“这颗胡桃树根骨不错,受了三百多年香火,年份仍然略有不足,估计还得五十多年才有机会开智化形。” 并不是所有活得够久的古树,都能点化成精。 大部分都是空长树龄,到头来只能当劈柴烧,做家具都嫌空心。 再则那贼道邪物点化古树,本就不安好心,也不管良莠,是为了日后吞噬增进修为。 张闻风哦了一声,难怪他看不出来,原来时日还早呢。 转身便待往山下去,前朝山神接着道:“五十多年,道友你若是等不得,有现成取巧的法子,可以让这颗胡桃树提前吸收到足够的香火养分。” 张闻风停下脚步,问道:“你是说埋在地下那座山神庙的香火,能够用得上?” 除了那处有足量香火,他实在想不出来从哪里弄? “是的。香火愿力原本不分前朝今朝,是人为加以了限制和区分。” 前朝山神对香火愿力理所当然的有发言权。 张闻风思虑良久,一语道破真相:“你是想借机吸收一些香火愿力?” 前朝山神嘿嘿一笑,被揭穿后也不尴尬,解释道:“我残魂太弱了。” 和眼前这个年轻道士打交道,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他需要补充香火壮大魂力,最主要一点,他想借助香火愿力,转世为人的时候保持一丝灵魂不昧。 他做了多年的山神,对鬼道亦懂得不少。 张闻风见对方承认,沉吟片刻,道:“凡事有度,我希望你吸收香火愿力,不要超出我的度。” 这是很直白的警告,意思是不要有下次。 瓶子里住着的残魂,他丝毫不敢小觑,只想早点打发上路。 两次做交易,残魂话术都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小陷阱。 “成,你放心,我不会自找麻烦。” 事情便这样说定。 张闻风没再做停留,与山神残魂传音商议如何收取香火,往山下去了。 他身为修士感知灵敏,提前避开路上可能遇到的村民,不是难事。 返回仙灵山,张闻风才走到半山,便听得上方传来一阵“啊呃……啊呃……”的驴子叫声,接着便见到那货驮着幼獾,自上方飞快冲了下来。 “观主,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又和小矮子他们斗了一场?” 驴子上下山坡如履平地,它很熟练地来了一个漂移摆尾,停在观主身边,眨着黑萌黑萌的眼珠子关心问道,观主这身又脏又破,连包裹都裂了,显然是打了一场恶仗。 拍了拍驴子顶门,又顺手摸了摸伸出脑袋学驴子动作的幼獾。 张闻风笑着传音道:“走吧,上去再说。” 驴子对于昨晚上被古树魍精用幻术困住,心中耿耿于怀,传音道:“观主,我今天苦思冥想半天,琢磨出来一个法子,能够对付那两个滑溜的魍精。” “哦,什么好法子?说来听听。” “先不说了,到时演示给你看,可惜小矮子今天没上山来,否则叫它好看。” 驴子咧嘴露牙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它觉得这样好玩。 观主赏了它屁股上一巴掌。 在道观大殿打坐的二师兄和岳安言,听到驴子嘶叫动静,走出殿门来到山路口上方,二师兄扬声打招呼:“观主回来了。” 饭堂内与韦兴德聊得热闹的老瘸子,闻言放开抓着的铁钎。 上了山顶,张闻风对站在饭堂内张望着遵守嘱咐不出来的韦兴德一招手,笑道:“你们可以回家了,那两个邪物已经灭掉,你们不会再有麻烦。” 韦兴德忙笑着带两个小孩走出门,抱拳行礼道谢。 张闻风将事情简单地讲了讲,说县城道录分院出动不少人手,在半泥湖找到邪物老巢,狠斗一番,灭掉邪物,永绝去后患。 半泥湖那处的动静闹得不小,附近两个村子的村民都已经惊动。 只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议论纷纷。 半泥村死了几十口人,案子重大,伍院主统一了口径,将事情推到邪物作祟,而邪物已经诛杀,以定民心,不造成附近村民恐慌。 …… 第108章 事关道观,透露两个秘密 听得好消息的韦兴德激动不已,供奉了一两银子另加三百三十三文的香火钱,一家四口回去三个,将那个十三四岁的半大黝黑少年留下来,说是给老瘸子做几天帮工,感谢山上的照顾。 性命攸关的大事,韦兴德再相信观主的话,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担心邪物没有诛杀干净,他们回去即使遭殃,也有一根独苗可保香火不绝。 张闻风明白其中的意思,对无关紧要之事,他一向宽容得很。 听岳安言说,上午应韦兴德的请求,给那个叫韦敬杰的少年做了测试,发现其有罕见的风行资质。 那么,收留少年几日,就近考察品性也无不可。 洗沐干净换了一身新道袍,给左肩涂抹了道观秘制怯淤活血膏药,张闻风左边腰间挂着佩剑,右边腰间系一个黑布袋子,手中提葫芦一身清爽来到西殿。 二师兄和岳安言已经烧好开水,在悠闲品茶。 “嗯,观主你受伤了?” 嗅到膏药气味,岳安言放下茶盏问道。 “不碍事,一点小伤。” 张闻风摆手示意无事,坐下来,喝了一盏茶水,将这次外出遭遇的跌宕离奇险情,大致与两人说了,隐瞒了与前朝山神残魂做交易等不便说的事情。 与他们分享历险经过,是通过言谈方式,增添两位将来行走江湖的修士阅历。 岳安言看了观主一眼,笑道:“下次我与你一起出门。” 她在遗憾又错过了一场精彩。 张闻风自嘲摇头:“你干脆说我是扫把星附体,走哪里都遭事得了。” “我可没这样说。” 岳安言抿嘴笑着否认。 二师兄嘿嘿笑了起来,道:“带我一个。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有事情大家可以照应着对付。” 默认了观主外出容易遭事的事实。 张闻风不与他们争,道:“明天咱们一起去趟城里,你们走一个考核流程,将散人身份办下来,今后外出方便许多,咱们道观前后地盘,也要继续扩大。” 站起身,“走吧,有些事情该让你们知晓了。” 当先走出门,二师兄和岳安言相视一眼,不知观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出去,走在后面的岳安言顺手将西殿大门合拢虚掩。 三人从后山小道下山,绕一圈来到灵泉水潭附近。 驴子与幼獾在林子里戏耍,见三人过来,便叼着幼獾撂到背上嘚嘚凑近。 张闻风笑道:“师姐,你感受下此地有什么不同?” 岳安言嗅了嗅与其它地方不同的空气,她修为已经稳固,能察觉一些端倪,仔细分辨半响:“灵气……比山顶更加充沛,这里的草丛和树木,生机旺盛,叶片青翠……” 她目光扫视比较,最后定格在水潭,她感受到了灵气充沛的源头。 二师兄才刚突破,对于灵气感应不灵敏,只看出此地树木草丛,与稍远处都大有区别。 张闻风摸了摸驴子顶门,揭破谜题,指着水潭笑道:“这潭水下藏了一座灵泉。我平常泡茶,用的便是灵泉水,是不是每次我泡出来的茶水,和你们自己烧了泡的茶水,味道很不一样?” 岳安言笑道:“难怪,我还与二师兄说,观主的手法不同,原来是这回事。” 走上前去,侧蹲下来,先就着清凉溪水净手,再掬一捧潭水喝了。 二师兄也上前去喝了几捧水,站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道:“这可是宝地,能传承的宝地,得想法子将灵泉遮掩起来,不能让外人知晓。过些日子,招来的小孩入住前院,那些皮猴子闲不住,会满山跑……” 他是个以道观为家的操心人,目光四处打量。 “得将这里围起来,最好做一座竹楼盖在水潭上方,你们不用管,我懂些篾匠建造活,这事情我自个来弄,不能让庄子上的人做,嗯,我想想该怎样规划?” 张闻风笑着点头,二师兄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道:“行,建个简单点的竹棚也可以。” “竹棚不成,建竹楼。” 二师兄坚持,他跳上大岩石,开始考虑怎样做。 岳安言也终于明白,观主为何非得让她先学最难学的阵法了,建座竹楼在灵泉上方,只能掩人耳目,要想彻底不让外人,特别是修士知道,唯有布置阵法,道: “我这些日子,多花时间研究阵法书册,争取能在竹楼建成时候,用简单阵法遮掩此地。” 这话她说得心中没底,硬着头皮给自己加担子。 张闻风将闷在心头好些时日的秘密,透露给两人,让两人都有事情做了,又笑道:“二师兄,先下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同道。” “哦。在这里介绍不妥吧?” 二师兄跳到溪边,往四下里查看,提醒一下观主。 张闻风笑着拍了拍驴子的背脊,道:“这位是闾子进,咱们道观第一位修道之士,它四年多前开启灵智觉醒成灵兽。” 黑驴很满意观主给它安上的第一名头,还有灵兽的称谓,比叫“妖兽”顺耳多了,观主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有水平。 它自豪感满满,昂首迎接两人诧异的目光。 “……它是妖?” “不,它是如假包换的灵兽,它能听懂人言,能通过精神波动与我进行交流。闾子进,给二师兄和四师姐表演一招,那边树上的……” 张闻风捏造了一个精神波动交流的借口,指向七八丈外枝头的一颗果子。 黑驴张嘴一喷,一道筷子粗细的银色雷光,“噼啪”一声,击中那颗树梢上的一只拳头大黑羽雀鸟。 它现在的落雷术练习得非常熟练,准头和速度自不用说,熟能生巧。 那只倒霉的雀鸟浑身焦黑,冒着青烟热气,从树枝一路碰撞掉落下来,摔得鸟首分离,雷术的威力又有了提升,将雀鸟烤得外焦里生。 岳安言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这头会雷法的与众不同驴子。 终于明白,昨天晚上,用雷术攻击邪物的原来是这头其貌不扬的驴子,难怪观主喜欢带着驴子出门办事。 “它……身上,怎么察觉不出妖气波动?” 岳安言用灵眼望气,查看半响,驴子身上没有任何毫光,疑惑问道。 二师兄今天中午才学会灵眼术,他更看不出来端倪。 张闻风责备了驴子一眼,不该胡乱杀生。 以后还得与驴子多上课,这货以为的不杀生是指不胡乱杀人,其实没有怨仇,不为了填饱肚子,就不该随便猎杀走兽飞禽等生命,道: “它自小在道观放养,听咱们早、晚课念经熏陶而开窍,或许是这个缘由,导致它体内妖力不显,但也有一个坏处,它领悟不出妖术,只能学人类雷法,不知以后是否可以领悟属于它的天赋妖术?” 岳安言释然。 记起当年她还在山上时候,早晚课结束,确实经常看到驴子在殿外发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驴子还能听念经开窍。 二师兄抱拳,正儿八经叫一声“驴道友”,说着自个先笑了:“感觉好奇怪,我得适应几日。” 驴子点点脑袋一本正经还礼,能多认识几个同道,特别是朝夕相处的二师兄和四师姐,它有一种获得认同的满足,咧嘴呲牙笑得很开心。 幼獾趴在驴背上,用爪子薅着驴毛,傻乎乎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这两事就咱们仨知道。瘸叔那边,还是不说了,要不,他老人家都不知该如何与驴子相处,骂也不好骂,顾忌颇多,没甚乐子了。” 张闻风特意嘱咐一句。 “不说,不说,会雷法的驴子,可是咱们道观的底牌,对谁都不说。” 二师兄乐呵呵道。 事关道观,他一点都不含糊。 岳安言则在考虑,该如何教会驴子识字,以后能简单写几个字交流,外出办事也方便许多,她与观主他们考虑的方向略微不同。 …… 第109章 打开暗门得宝物 二师兄留在灵泉水潭附近,勘察选址,构思建造竹楼事宜。 岳安言用树枝在溪边地上写写画画,与驴子尝试沟通交流,都有事情做,张闻风用葫芦灌满灵泉水,打了声招呼,绕北面后山原路返回。 不与南边的手艺师傅们朝面,免得拉扯几句闲话。 走到半路,观主停在一丛青翠石菖蒲前。 他突然起了兴致,想再尝试一下青木缠绕术,他修为晋级到了化炁境后期,对元炁的控制,比前些时候强出不止一筹,再则他的神识能够外放,对法术施展大有帮助。 盯着石菖蒲的根部,张闻风按照法术提示要点,心平气和,将自己想象成一株巨大的石菖蒲,他体内树状元炁微微闪烁,散发无形的木行意念波动。 又将神识探了过去,传递他的善意。 很快,他察觉到了石菖蒲的回应,很微弱的一丝波动,一根长条叶片微微晃动了一下。 张闻风抓住这丝波动,左手飞快掐诀,一缕元炁落在丈许外的叶片上。 石菖蒲那根给予回应波动的叶片迅速变长,对着八尺外的一颗毛桃树横长的枝条卷去,花了数息,变得细长的叶片,颤巍巍搭上桃树枝条,缠绕两圈,便无力塔拉,叶片前端失去生机发黄。 张闻风心中很是欣喜,给予石菖蒲一丝极细微的元炁补充。 修为高了,修习法术果然容易了许多。 目前威力微不足道,勤加练习,今后肯定能够发挥作用。 任何法术都有其独特之处,就看如何运用,还有练习的熟练程度。 挖了三兜生命力强悍的铁线草,带回山上,用三个瓦盆装了一些泥土栽种,放在自己茅屋的屋檐下,做今后一段时间内日常练习缠绕术之用。 下午没再出去,在茅屋闭门静坐修炼,调息养伤。 晚课后,二师兄和岳安言各回茅屋看书修炼,张闻风没有回西殿,他趁着微弱星光下山,来到矮山已经建好的场坪,嘱咐从黑暗中钻出的驴子在外面帮他望风。 取下腰间黑袋,拿出他贴了黄符的养鬼瓶。 瓶口额外布置了一层他才学会不久的简单元炁禁制,能隔绝声音,呆在瓶子内里的残魂,想要探查外面,势必会惊动他。 他与前朝山神的交易归交易,但是该做的防备他照做不误。 揭掉黄符,抹去完整的隔音元炁禁制,张闻风说道:“道友,已经是晚上,你且先出来,我将瓶子祭炼一番,试试开启纳物空间。” 他修为精进一小级,应该能够将养鬼瓶淬炼成为一件木行法器。 话音落下,一缕黑气探出瓶口,观察片刻,残魂自瓶口冒出来,在空中化作一个极为模糊稀薄穿着古朴黑色长衫的男子身影,即使如此,亦能看出男子气度不凡。 “失礼,在下张闻风,还没请教道友名讳?” 张闻风打量片刻,没有急着动手淬炼瓶子,抱拳行了一礼。 前朝山神残魂微微诧异,拱手还礼:“我俗家名字叫钟神秀,很多年没用了,见过张道友。” 纵使再落魄,山神残魂仍然风度翩翩,给人儒雅之感。 这叫落势不倒架,与心境有关。 张闻风客气一句:“钟道友稍等,应该很快能好。” 左手拿着瓶子,用元炁缓缓覆盖,右手掐一个“徙尘诀”,这是典籍中记载能够淬炼养鬼瓶的法诀,总共三手,可以配合元炁洗涤养鬼瓶内外邪气、冤魂残念等。 山神残魂往后飘退两丈许,没有打扰眼前年轻道士淬炼法器。 那手法……不看也罢。 察觉被什么盯视,转过身来,与院墙外的一块岩石上,立着的一匹黑色驴子四目相对,驴子背上有一个小不点,撑着身躯正也好奇盯着他。 钟神秀稍有些意外,这小地方,居然出了两头妖物。 他作为前朝山神,对香火能量异常敏感,能够一眼看出驴子体质特殊,是罕见地受了香火熏陶而开窍。 那个幼獾似乎是吞服了什么天材地宝,懵懵懂懂中刚觉醒灵智,还非常微弱。 对两个小妖点头示意一下,钟神秀转身看向忙碌的道士。 有灵性妖物投靠,加上白日里张道士两次施法开启鬼门通道展现的独特本事,以他的见识阅历,很容易得出这个叫张闻风的道士,估摸着是有不一般气运在身的结论。 静静地观看张道士用初浅手法,艰难淬炼养鬼瓶。 过了约半刻钟,待张道士使用粗劣法诀淬炼养鬼瓶三遍停下来的时候,他开口道:“张道友,打扰一下,你这淬炼法诀……似乎有些不全,淬炼养鬼瓶比较耗时费力。” 他说得比较委婉,没好意思说太垃圾。 大家不熟,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万一祭炼不成,反而损坏瓶子,又算谁的错呢? 可怜他到时连个住处都没有,还怎么吸收香火愿力恢复一些神魂修为? 张闻风哦了一声,听出对方的意思,转身看向山神残魂,笑道:“钟道友有甚么条件,交换给我完整的淬炼法诀?” 若是坐地起价,他可以不换,大不了多费些时间而已,长夜漫漫,急什么。 “不是甚么高级法诀,就当是前面交易的添头。” 钟神秀呵呵笑着直接演示讲解了一门“涤荡无垢诀”,总共九种手法,看着比徙尘诀要高深复杂多了。 张闻风在心底默默吐糟一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手上毫不犹豫跟着学做。 两次便学会,他发现这门法诀看着繁复,意外地与他非常契合。 “这是道家的木行淬炼法诀?” “是,这门法诀出自道家,与你属性相合,淬炼物品可以事半功倍。” “多谢,多谢!” 张闻风熟悉片刻,用新学的涤荡无垢诀配合元炁淬炼养鬼瓶,钟神秀偶尔出声指点几句要点,花了半个多时辰,养鬼瓶上残余印迹抹除,祭炼完成。 瓶子内外缠绕的鬼气、怨气、阴寒等负面暴虐东西,荡然一空,恢复了本来的木行清新气,稍有些深沉内敛,带有些许阴寒气。 木色黝黑中隐约有青色光芒闪烁,温润如珠玉,有丝丝木纹浮现。 这卖相,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宝物。 在瓶子内里留下自己的一丝元炁印记。 把玩感受片刻,这瓶子的功用,还得花些时间慢慢摸索挖掘,当然直接问身边飘着的钟神秀,更为快捷,张闻风却不主动开口。 张闻风继续用元炁灌注到瓶子底部,右手配合掐动从钟神秀手中交换来的开启秘诀,变换三次手法,他找到了藏在瓶子底部的一处“暗门”。 元炁按某种规律冲击,数次之后,暗门被他唰开。 他用神识察觉到瓶子底部的暗门,通往一处昏暗空间,里面隐约有一些物品。 按照钟神秀的交代,在昏暗空间打上印记,内里东西顿时看得清楚。 四处散落着亮晶晶闪烁的灵气石,再就是大大小小的盒子瓶子,有木质,更多的是玉质,十多个,凌乱丢放,还有一团色彩黯淡的女子式样衣裙,单独放在右上角方位。 “打开了吗?先别拿出来!” 钟神秀突然出声,阻止取出空间内里的物品,见张闻风偏头看来,解释道:“时间过去太久,里面有些物品不做防护,就这样拿出来会毁了。” “哦!” 第110章 积赚功德有助于修行 听人劝,得一半。 张闻风没有动其它物品,只用神识将空间内所有散乱的灵气石,全部取出来放在地上,有七十八颗,对他来说这是一笔真正的巨款,灵气石存放在纳物瓶中不会损坏。 众多宝石般的灵气石在夜色下琳琅满目,熠熠散发白光。 其中有三颗明显不同,色泽更为饱满耀眼。 钟文庸笑着解释道:“那是更高级的灵玉石,一颗能顶百颗灵气石,其它的当年都消耗用掉了。” 张闻风的修真常识多是从典籍中看书得来。 他知道灵玉石,还有更稀罕的灵髓石,都是修行界通用的货币。 面上露出笑容,加起来合到三百七十五颗灵气石,意外之喜啊。 “钟道友,你可知道纳物空间内的瓶子、盒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物品,里面有哪些能够现在拿出来?” 十二个盒子瓶子,有半数都打开了,甩得到处都是。 剩余的盒子瓶子里,装着的物品,或许其中一个就超出眼前这些灵玉石和灵气石的价值,毕竟是五百多年前,经历了一个灵气潮涨潮落,而保留下来的东西。 张闻风也非常好奇,想要一睹为快。 钟文庸摇头道:“这个‘守愼瓶’是我一个修道朋友物品,她在身陨之前,将瓶子的暗门进行封印,希望留给我做一个念想,可惜没过多久,我所在神庙也遭到灭顶之灾,在这之前,我将瓶子伪装成养鬼瓶,没有打开过暗门,因为我不懂封印之法。 除了她塞进去的衣裙,我也不知里面有哪些物品。 你可以试着取出一个像是普通的物品,时间太久,贸然取出禁制防护失效的丹药之类,会毁掉真正的好东西。” 张闻风不知这个活了数百年的前山神,所说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一次打交道时候,钟文庸表现得太秀了。 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他对宝物的得失心不是特别重,秉持着有缘则得的心态。 用神识在空间内比较半响,他取出了一个打开着空空如也色泽暗红的木盒子。 盒子一经暴露在空中,立刻光色消退黯淡。 “这是灵松琥珀木做的盒子,用来封印保存贵重药物,这个盒子刻绘了防护符纹,当时值二三十颗灵气石,不怎么值钱,现在符文失效,算是没用了。” 钟文庸当初见过太多好东西,区区一个盒子确实不值钱。 张闻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默不作声,将毁掉的价值二三十颗灵气石“不值钱”的盒子收进空间,把其它闪啊闪的灵气石灵玉石,全部收进空间存放。 “等你晋级渐微境之后,你可以试着用神识和元炁,在空间内将物品打开查看,重新做好禁制防护,再取出来试试。若是等你晋级自在境,这些物品可以随意取用。” 钟文庸解释得很清楚,最后提了一个条件: “张道友,能否帮我保管好空间内存放的那件衣裙,不要弄毁了,若是我能转世为人,五十年内,我定会前来寻你,用宝物换回我那朋友的衣物,算是留个念想。” 张闻风第一时间便怀疑那团卷着的衣裙是宝物,没有吭声。 “是一套她日常喜欢穿用的寻常衣物,等你修为到了,可以做好禁制保护,取出来查看。其它物品再是宝物,我也不惦记,做人做鬼不能太贪心,我谨记着。” 钟文庸说完,苦笑一声:“能否有下辈子,还是未知,我是存了一个执念。” 听得对方如此说,张闻风微微点头,道:“行,你朋友的衣物,我暂且帮你留着,到时你能转世,五十年内尽管找我换回去,当然,你到时若是修为高绝,也可以夺回去。” “抢就算了。能活过来是一份大道机缘,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势滚滚,追寻长生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做些下三滥鸡鸣狗盗之事?免的让心境沾染尘垢不划算。” 钟文庸听得对方答应,他似乎放下一桩心事。 指点张闻风如何使用守愼瓶,如何收敛瓶子的宝光,将瓶子伪装成养鬼瓶,免得有人觊觎,交流了好大一阵,再才化作黑气投进瓶子内里。 张闻风用手诀和元炁,将瓶子的宝光收敛,复原成普通的养鬼瓶。 仍然在瓶口上布置元炁禁制,贴了黄符,把瓶子收进黑布袋收着,钟文庸说得再好听,他仍然保持必要的谨慎。 想要入冥域轮回转世为人,并非随口说说容易。 即使能再世为人,要记起前尘往事,即使是前山神也难难难。 那个叫柳慧儿的红衣女鬼,当年还是金丹修士呢,想要转世重活过来,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用鬼眼宿魂寄住在宿体身上,历经三世仍然功亏一篑,最后魂飞魄散,再不复存在。 所以,他是努力活在当世,多赚功德,加快提升修为。 钟文庸是活在执念中,各有各的活法。 返回山顶,张闻风进西殿下到密室,翻阅师祖留下的典籍书册。 开卷有益,他还须得增强学习。 约一个时辰,出密室回住处,将一个瓦盆搬进茅屋,练习一阵木行缠绕术,随后念着经文入静,卧床调息行功直到睡着。 翌日清晨。 张观主和二师兄、岳安言按部就班做早课焚香念经,用完早膳,听老瘸子粗声大气在厨房外训斥驴子“四处野,不落屋,影子都看不到了”。 三人相视而笑,也不点破,出门往西殿去烧水泡茶喝,聊一些家长里短事情。 黝黑少年手脚勤快,抢着烧火、洗碗,清洗驴大爷吃喝过的木槽,忙上忙下的言语不多。 日上三竿时候。 观主和二师兄、岳安言绕路到了半泥湖。 半泥湖到处有穿着公服挎着腰刀的捕快,和道录分院的人守着,不许附近前来看热闹的村民进入,见到昨天大发神威收拾邪物的张观主来了,穿劲装的道录分院汉子恭谨行礼打招呼。 张闻风微笑回礼,带着两人走进布置了路障的半泥湖区域。 隔得远远的,看到傅孤静陪着两名做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在有很多人敲砸挖掘、抬石头忙碌的湖洲上指点说话,监督挖掘进度。 那颗烧毁斜倒的古杨树,不知所踪了,只留下一个挖去树根的大坑。 傅孤静笑着与走来的张闻风打了个招呼,对两名中年道士介绍:“这位是我们道录分院的客卿执法卫张闻风观主,昨日他在与邪物的争斗中受了不轻的伤,提前返回去养伤,他身边的是同门师兄和师姐,都已经破境晋级化炁。” 两名道士打量走近的三人,一座乡下道观能够出三个化炁境修士,目前来说很了不起,希岭县的道观发展得不错嘛,笑着颔首。 傅孤静又替张闻风介绍:“这两位是郡城来的宋夙兴上人和姜庭上人。” 用全称或姓带上人尊称的是指渐微境修士。 用名或号带上人尊称的是特指自在境修士,两者有些区别。 当然也可以通用“道友”来称呼。 张闻风抱拳行礼:“仙灵观道士张闻风,恭请宋上人安好,恭请姜上人安好!福生无量天尊!”他身姿挺拔,道仪合规。 身后一步外的二师兄和岳安言分立左右,自报姓名抱拳行礼。 “道祖慈悲,三位道友客气。” 两名渐微境道士一点也不倨傲,谦逊回礼,与为首的张闻风寒暄两句套话。 左边穿蓝色道袍脸庞稍圆和的宋夙兴笑问道:“听说张道友擅长捉鬼超度之术?” “道观传承,在下惭愧,只学了个皮毛。” 张闻风微笑谦虚一句,接着解释他今天的来意,道:“此地受官宝镇压,仍然阴气森重,郁郁不能尽散,昨天回去得匆忙,不及念经超度亡魂,心中始终挂念着这事。有两位上人在此,我今日来得唐突了。” 右边的姜庭看一眼傅孤静,笑道:“那邪物在此地经营数百年之久,虽然诛杀,确实还留有隐患,张道友能主动前来超度,是善德一件。” 宋夙兴见对方要客气,道:“也是你们道录分院份内事,张观主尽管放手施为,我们反倒是不便插手。” 张闻风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且容我先观察一二,在下献丑了。” 他答应了钟文庸的交易,不得不来这一趟。 此地阴气不散,是不争的事实。 昨天院主用放火的方式,驱散浮于地表的血煞气,留在地下数百年郁结的阴气,特别是邪物弄出数处养尸地,必须一一找到,掘开用火焚化。 念经超度做法,永消后患。 还能积赚功德有助于修行,一就二便,何乐而不为呢! 第111章 有人献技有人藏拙 从腰间布囊内取出青铜八卦镜,先沿着湖洲查看。 张闻风心中默念经文,神情庄严肃穆,整个人似乎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二师兄和岳安言相视一眼,便停下来不再跟随,免得打扰观主的探查,他们对于超度法事,不甚精通,只会些普通驱邪逐鬼道术。 临近冬季,半泥湖大部分水面干涸,沿湖一带烧得只剩些焦黑树桩矗立。 张闻风足迹遍布数里方圆,连半干的泥浆地都走到了,他偶尔会停下来,从布囊内取出糯米做下标记。 傅孤静在湖洲高处,陪着宋夙兴、姜庭两位默默看着,没人说话。 修道之士耐心都很好,等了半个多时辰,太阳偏移往南了。 张闻风收了托着的八卦镜,神色恢复正常,自湖对面踏水飘然而来,上了湖洲,抱拳行礼,道:“劳两位久等。我这番找到四处养尸地,或有遗漏,还请上人不吝指正!” 宋夙兴回礼笑道:“辛苦张观主了。走,去瞧瞧,正好是晴天白日,掘了养尸地,散去聚阴煞气,还一方清净平安,张观主善莫大焉。” “是极,是极,张观主独门本领果然不凡。” 姜庭也夸了一句。 两人矢口不提指正之事,超度法事他们懂得并不多,献丑不如藏拙。 年轻人有些本事心高气傲,图一个好的表现,他们能够理解。 张闻风谦逊几句,带着几人走下湖洲,到西边百丈外的一座草木灰覆盖的土包,道:“这地方煞气极重,下方应该是养着不少僵尸。” 有钟文庸这个前朝山神提前指点,加上用其它法子加以验证,找出养尸地不难。 宋夙兴神色变得严肃,道:“孤静,你叫几个人手,掘开来看看。” 他只看出这一片的阴气,较其它地方稍显浓郁。 傅孤静招手叫来道录分院在外面巡视的三名汉子,让他们去湖洲工地借来锄头、铁锹等工具,将土包挖开。 土包铲除,挖下去约丈许深,一个汉子一锄头下去,挖穿下方地洞。 有恶臭从孔洞冒出,一股淡黑腥气扑向那汉子面门。 宋夙兴冷哼一声,那股黑气顿时震散。 三名汉子惊得慌忙从坑道中跳到地面来,慌乱中,有人铁锹掉了,坑底太阳照射不到的阴暗处,有层薄薄黑绿色瘴气流淌聚积。 姜庭用神识探查片刻,道:“大家都退远点,我将这处养尸地轰开,下方……有不少浸泡在水中的尸体。”说完微微摇头, 那邪物,只怕是将附件村庄的尸体,全部盗来了。 单凭着泥湖村的生老病死,即使邪物暗中捣鬼,也不可能积下如此多新鲜尸体。 待其他人退到五十丈外。 姜庭与宋夙兴步步高升,用飞行浮空术走到离地面三丈高处。 姜庭右手掐诀,打下去一团鸽卵大小暗黑色透明水液,喝道:“开!” “轰”,地面震动,泥块水液往空中炸起,碎肢残骨到处乱溅,腾起的黑雾在太阳照射下迅速消融,秽物沾染不到飘浮着的两人。 宋夙兴挥手间,一片火焰自下方炸出的丈余大窟窿中升腾。 再挥手,数丈内落到地面的碎肢残躯,冒起点点火焰,火焰席卷成片,在太阳下熊熊燃烧,扫荡现世的邪恶污秽。 两人轻描淡写便处理了一处养尸地,没让人看到内中的恶心状况。 自空中落到退去远处的众人面前,宋夙兴摇头道:“每逢灵气潮涨大兴之初,各种沉眠或被镇压的妖魔鬼怪邪祟,都会随着天地大变纷纷醒来,得乱上一段时间才行。” 张闻风心底隐约有个想法闪过,一时间却没有抓住。 姜庭笑道:“能用各种法子熬过五百多年灵气末法的家伙,都不是善茬,咱们只能发现一处,镇压一处,就当是行善积德。张观主,你是白天施法超度,还是晚上举行?需要什么材料器具,尽管讲出来,让老傅提前准备。” 他们已经看到了张观主的手段。 超度捉鬼寻找养尸地的本事,在他们眼中虽然是小道,但是张观主也确实是名不虚传,别具一格。 当然他们不会羡慕。 各有各的路子走,各有各的难关要渡,各有各的缘法得。 做好自身便行了,不要盯着别人看。 张闻风回道:“用不到什么特殊物品,麻烦傅兄让人准备方木供桌,搭桌供布,三个白碗酒盅,素酒米饭,三双木筷,白蜡线香黄钱纸多备,小三牲祭品等物。我于今晚子时初,前来此地做法超度众多亡魂鬼物。前人造的孽,尽量予以弥补吧。” 他已经查看过了湖洲挖掘进度。 塌陷范围不小,下方都是岩石,想要全部挖开,至少还要两天时间。 这不像修士依仗法器,灌注了元炁从下方冲出那么快速。 得慢慢清理了来,而且每块挖出抬走的岩石,宋夙兴三人都要过目查看,以防止有宝物遗漏。 “辛苦张观主了。” “两位上人客气,份内之事,应该尽责。” 事情说定,张闻风将剩余三处养尸地告诉几人,他在上面用糯米做了记号,客套几句,便告辞离去。 三人赶到县城道录分院时候,将近午时。 伍乾平上午的事情基本忙完,坐下来喝茶闲聊一阵,拿出测炁盘考核了二师兄和岳安言的元炁修为,登记造册,给两人一人一块临时散人身份牌,接受两人成为客卿执法卫的申请,客卿令牌得明天才能拿到手。 张闻风填了卷宗,签名摁手印,完成执法卫的申请程序,后面便是等着郡城的批复。 又坐下来闲聊,得知云秋禾带人出城下乡,巡查各处道观,走村访镇,宣讲淫祀危害,探查是否还有私底下供奉的淫祀神像,欢迎各地村民举报,奖励丰厚等等。 过两天傅孤静忙完,也要下乡负责一片区域的巡查。 随即三人起身告辞,拒绝了伍乾平中午请客的提议,这位实在太忙了,就喝茶的工夫,有两份卷宗递呈送来,需要他审核批示。 张闻风带着两人,在道录分院各处走动熟悉一圈。 特意进珍阁见识下不多的修士物品,花费一颗灵气石,购买一打空白符箓纸。 中午去不远处的“知味楼”吃了一席,算是庆祝二师兄和岳安言完成考核,有了散人身份。 下午到道录分院的藏书室,三人看了约一个时辰书籍,再去县衙。 张闻风熟门熟路找到户房管事黄掌案,办理买地手续。 逛了逛街,三人俱添置几身出客的新衣袍,给老瘸子也带了两套,顺便又去几家药铺子,买了三副炼制清气散的药材。 待返回仙灵观,天色接近黄昏。 做完晚功课后,张闻风独自去西殿静室打坐修炼。 亥时四刻,养好精神的观主出门。 天光黯淡,星星寥落。 饭堂门敞开着,油灯光亮橘黄,二师兄和岳安言各捧书卷,安坐条凳看书。 “你们还在等我?……这次做法事超度亡魂很枯燥的,有两位上人亲自坐镇,不可能出幺蛾子闹出大动静。” 张闻风哪里不知道两人等他的一番“好意”,笑着故意解释。 “谁知道呢,观主你每次外出都很精彩。” 二师兄将书卷收进怀里,嘿嘿笑道,他摆明了对观主的话不信。 岳安言提起凳子上一个碎花蓝布囊,笑道:“我们跟着去沾光,打打下手,分润些许功德,观主你不会舍不得吧?” “成,同去,同去,留下驴子守山。” 摊上这样不辞辛劳的师兄师姐,张大观主也没法子,只能一起去了。 …… 第112章 念经超度再添新神通 摸黑穿行在旷野田埂小路。 偶尔轻谈几句,三人赶到半泥湖已近子时。 走去竖起火把燃着篝火的木栅栏门前,对值守的两名衙役出示令牌,张闻风领着二人,往灯火亮光的东边湖洲去,黑暗中有穿劲装的汉子沉默巡视。 远远的,传来傅孤静的招呼声: “张兄弟来了,快快有请!” “劳傅兄久等。” 张闻风走上湖洲,此地由傅孤静和两名道录分院汉子守着。 傅孤静与二师兄和岳安言打过招呼,述了几句闲话,道:“白日里挖开四座养尸地,破除隐患,两位上人对你的本事赞不绝口,说今后郡城其它地方,出现难以处理的鬼怪案子,前来请你出手。” “两位上人谬赞,我这点微末本事,上不得台面,不值一提,各地自有超度鬼物的高人,哪用得着我这个外人出手?” 张闻风口中客套谦逊。 他上午赶来此地,当着两位郡城来的上人面显露与众不同的本事,便有着眼整个郡城区域的打算,希岭县地界毕竟太小。 修行要趁早,既然发现自身的修为、神通进益,与功德大有干系。 他为甚要压抑着偷偷摸摸行事? 随着对现今修行界多了些了解,至少大安朝范围内,他身为道家修士身份,加上他正式加入道录分院成为持法卫,谋了个正儿八经官身,行事方便不少。 不用瞻前顾后那么多顾忌。 又似随口问道:“两位上人回城歇息去了?” “泥湖村不是空出了许多房屋嘛,收拾干净,上人说就近歇息,不用来回奔波,所有抽调来此地劳役的百姓,全部安顿在泥湖村住下了。” 傅孤静往北边两三里外的村落示意一下,又问道:“张兄弟,你瞧瞧这些物品,准备得可还合意?” 张闻风略一检查地上揭开油布遮挡的物品,点头道:“可以了。” 当先搬起方桌,绕过挖开的塌陷地,走去河洲残留着的最高处,将桌子安放平整,其他人搬来剩余物品,铺上素净供布,面向西方安设香炉。 摆上祭品、水酒、白饭,燃三支白蜡插进香炉。 点三支线香,左手执着在空中舞动,口中起韵念念有词。 右手拿起一双木筷,在小三牲祭品点动三下,酒盅里点一下,白饭上点一下,摆在左边第一个盛满坟头饭的白碗正中,筷尖对着西方,又拿起第二双、第三双筷子依法施为,摆放在各自位置。 随着他的含糊吟诵,香雾在空中袅袅散开。 无数残魂、煞魂、阴鬼,似是得到冥冥之中的某种召唤,纷纷自地下、湖面钻出,低空盘旋乱飞,祭品、酒水、白饭慢慢褪色。 半泥湖方圆数里顿时变得鬼气森森。 幽火点点闪烁,阴风阵阵。 巡守的道录分院汉子和县衙捕快、衙役,一个个眼珠子不够看,缩着脖颈,不敢轻易挪步,胆小的已经双股瑟瑟,牙齿打颤,纵使胆子大的,也不敢拔腰间兵器壮胆,生怕惹鬼上身。 太多了! 这地方怎么有这么多鬼啊? 后脑勺凉飕飕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一辈子难忘。 张闻风将手中的三支香往香炉一插,各种古怪低嚎、呜呜声立刻安静。 这是引魂香,他用冥气驱使,引众多鬼魂现身。 也将要用这香雾,引导鬼魂进入冥域。 今晚他不准备开鬼门,多费点时间,念经超度附近所有鬼魂,帮助它们解脱痛苦徘徊,他受过白无常指点,又身为临时鬼差,时间充足,夜里念经照样能够收鬼。 声音低沉肃穆,缓缓道:“众鬼夜行,生人回避!” 又摸出一张黄符,递给左边准备退下的二师兄,道:“你戴上这个,帮我在边上给众鬼魂焚烧上路钱。” 岳安言是女子,女子属阴,师姐的道行远远未到女化男身地步,不适宜做超度法事打下手。 傅孤静看着飘在低空繁星一样的众多颜色幽火,也惊了一下。 这片半泥湖,太脏了,得改名叫鬼湖,张兄弟真是好手段,随便就将众多鬼物从地下召唤出来。 他一挥手,另外两个脸上变色的汉子,和岳安言忙跟着下湖洲往北边走去。 其他呆着不敢乱动的道卒、捕快、衙役,得了傅大人传音,如蒙大赦,赶紧往北方退走。 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吓煞人了。 张闻风解下腰间的黑布袋子,拿出守愼瓶,揭掉贴着的黄符,将黑色瓶子放置在木桌下方,用供布下摆遮住,二师兄在北边的泥土上点燃了纸钱焚烧。 “适可而止,不可贪婪!” 张闻风传音告诫瓶子内藏身的钟文庸一句。 那两位郡城来的渐微境修士,不定是在远处看着呢,他不想找麻烦。 “放心!” 钟文庸传音回了简单二字。 张闻风脚下走动,开始念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语调舒缓,不再似昨日白天斗法时那般的催促。 香雾随着经文声,左右摇曳飘荡,渐升渐高,没入幽暗之中。 众多鬼魂闻声而动,慢慢地往这片聚集。 经文声柔和缓慢,洗涤着鬼物困顿此地形成的戾气,香雾飘散无形,引导一只只鬼物跟随前去冥域。 北方两三里外,宋夙兴、姜庭让走来的捕快、衙役熄灭手中火把,噤声止步。 十多人,在黑暗中静静伫立。 仔细聆听了好大一阵,宋夙兴突然低声问道:“岳道友,张观主吟诵的是什么经文?” 音韵节律,好生的奇怪古朴,从来没有听说过。 岳安言微微欠身,回道:“我也不知。当年师父说我是女子,不宜学习法事。”她聪明的推得干干净净。 宋夙兴“哦”了一声,不再多问,看着远处的幽绿鬼火在湖洲那片盘旋,慢慢地减少,具体的他也看不清楚。 他不可能施法术查看。 惊扰别人作法超度,是有损阴德的忌讳事。 张闻风在供桌后,不停走动念诵,他故意念得含糊,只要经文音韵念得准确,一样的起效果,不急不躁,一遍又一遍地念经。 空中的鬼魂已经少了大半。 他见香炉插着的线香即将燃尽,便又重新点了三支续上,蜡烛熄了无所谓,香雾不能断绝。 俯身从案桌下拿回守愼瓶,仍然用黄符封口,放回黑袋装着。 与钟文庸约定的是一炷香时间为限。 他看不懂钟文庸用的什么手法,在地面上,没有飘出瓶子,透过厚厚的岩石,能够吸取下方埋着的香火愿力,他念经途中,分心用神识扫过几眼,有一线细细绵绵的暗黄之气,顺着瓶子底部往上注入瓶内。 捎带着完成一桩交易,张闻风放下心思。 他更加专注念经,耐心地超度剩余怨气最重的残魂、鬼物。 随着念经而心神至静,他的经文声愈发醇和抑扬顿挫,暗合某种天道至理。 经文如世间未污染的水,洗涤鬼物的暴虐恶意,怯除它们的不安,抚慰它们的情绪,随着时间缓缓过去,盘旋空中的鬼物一一减少,最后全部随香雾而去。 阴风消散,呜咽声终归沉寂。 半泥湖一带污秽消除,天地间,有种祥和气息无形中渐生。 恍惚中,张闻风似乎意识停顿了片刻,待他醒神时候,他双手撑着供桌。 眼前香炉中的一缕残烟正升腾散去,线香燃尽。 二师兄仍然一声不吭蹲在一旁,默默地三张三张焚烧纸钱。 张闻风端正身体,首先查看修为,没太多变化,再内视识海,他看到那卷古册出现了第二行清晰的金色文字: “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黑暗中,金色篆字光晕流转,道韵无穷,一门名曰“盘根错节咒”的木行神通,随着文字流彩,映在他脑子里。 张闻风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他相信付出会有回报,无为是一种道骨,是一种心境,而不是他目前的追求。 …… 第113章 人丁妖丁齐兴旺(感谢“ly木先生”大佬的支持) 返回道观,与驮着幼獾在黑夜里巡山的驴子打声招呼,三人洗手净面各自回屋歇息。 卯时三刻一到,观主准时起床,调息了两个多时辰,他精神健旺。 穿戴整齐,走出后院门,见厨房内昏暗油灯下,老瘸子与黝黑少年在案板前和面忙碌,驴子大爷一样地在厨房外享用它的丰盛早膳草料。 幼獾抱着一颗昨天下午从城里买回的新鲜绵果,啃得正欢。 驴子摇摆一下尾巴,算是与注视它的观主打了招呼,观主说的“食不言”嘛。 早课完毕,早膳之后,三人在西殿喝茶闲聊。 “我后日去城里正式点卯,虽说院主许了我自由行走,前面些日子,还是得多跑跑,家里的事情,烦劳你们多操心一些。 山下的新院子,二师兄没事便去转转,还有考核招收学徒之事,争取这几天完成。 师姐你身上的担子也不轻,下个月中旬之前,不管是购买阵器布置,还是自己学习了布置阵法,得有一个初步结果,时间不等人。” “观主放心,我会监督新院子的进度和做工,待他们月底结束,我便开始搭建竹楼,十天左右,差不多能搭好,我会提前购买材料物品。” 二师兄一朝破境晋级,完成多年心愿,浑身有使不完的力。 岳安言放下茶盏,眉头略蹙,道:“观主你到时帮着留意一下云师姐的回城时间,我学习了两天,遇到不少问题,想找她请教阵法入门难题。” “成,我会留意。万事开头难,师姐你可以去道录分院多看看书,咱们道观留下的关于阵法方面基础典籍,还是太少了。” “我等县城户房派遣的官吏来了,勘察地界忙完,下午去城里看书。” “还有二十多天时间,你也别太急躁。” 张闻风安慰一句,又看向二师兄,道:“请你帮我起一卦,算算今天什么方位悬镜?何时启火开炉炼药最佳?” 第一次炼药成了,是二师兄起的卦。 第二炉药炼废掉,是他这个半吊子术士算的卦。 修道之人讲究口彩,他觉得还是花三文钱,请二师兄起卦比较稳妥。 岳安言伸手掩嘴笑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这点。 二师兄起身去舀水净手,奇怪道:“师妹何故发笑?” “没甚么,想起了一件事情。” 岳安言瞥一眼若无其事喝茶的观主,算了,不说破了,观主有时候小心眼。 花了一些时间,二师兄摇完卦,将结果告知观主,道:“你下午启火,我晚上有时间帮你照火,师妹尽管忙自己的事去,不用分心。” 付了三文卦金,又聊了些学徒入住需要衣服鞋袜定做等琐事。 茶水喝完,三人散去。 张闻风提着药材包,走进东殿药房,炮制、研磨处理药材。 随后空闲时间,借助草丛练习青木缠绕术,熟悉识海中新出现的“盘根错节咒”木行神通,却不会轻易使用。 他已经知道,识海古卷《道经》上记载的神通,每用一次,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具体得多长,还有待他下次使用后验证。 下午未时四刻,将炼药石窟打理干净,新挑满灵泉水做好了准备的观主,准时启火、悬镜、插剑,守在洞窟看火,翻阅游记杂书打发时间。 晚上的时候,岳安言替着照了一个时辰的火,后来被二师兄赶回去看书。 也不知是真的二师兄起卦灵验,还是因为观主修为提升,元炁足够他支撑着炼药,到第二日上午出药,非常顺利,成功收获了二两六钱多药粉。 张闻风给两人各分润了八钱药粉,以备不时之用。 休整大半日。 晚课后,张闻风没有惊动有事情忙碌的两人,他悄然下山,叫上驴子走田埂小路,没多长时间,来到泥潭村后山,让驴子在山包下负责帮他把风。 站在半山坡胡桃古树前方。 从腰间黑袋取出守愼瓶,揭去黄符,抹去他布置的元炁禁制。 钟文庸听得招呼,先谨慎探出一丝到瓶口,查看所处环境,他现在只剩残魂,许多地方不能贸然出现,否则吃亏的是他自个。 见得现在是夜间,冒出来飘在空中,化作中年男子身影。 相比上次,他的身影稍凝实了一点,香火愿力对他的残魂有极大的帮助。 绕着古树转悠一圈,钟文庸伸出模糊的手指一招,托在张闻风手上的黑瓶,瓶子口逸出丝丝缕缕的暗黄雾气,随着钟文庸手指掐动挥舞,暗黄香火慢慢融入盔壳般坑洼古树皮,渗进树干之内。 “张道友,你扔一道元炁出来,我替你给胡桃树打入元炁印记,我预留了一年左右的蕴养时间,它觉醒灵智开窍之后,会自己去找有缘人讨封口,你莫干涉,成与不成有时候得看天意,若是成了,它会尊你为主。” 张闻风挥手抛去一道青色元炁,“够用了吗?” “够用。” 钟文庸将元炁掺在暗黄香火之中,随手挥进树干,继续不停朝枣树灌注香火愿力,口中道:“那个占据我神像的窃贼,从我这里学去一点神道术法,点化古树的手段操之过急,点死了不少古树,又没用自身香火蕴养,开启灵智的魍精其实多少有些缺陷。 这颗胡桃树,我重新用手法点化,应该能够弥补。” 张闻风问道:“我们道观前后,有十多颗五百年以上的古树,长期受道观香火熏陶,能够点化成魍精吗?” “最好不要点化,能够承受点化的古树,十不足一,再则它们受用了多年道观香火,我这个前朝山神残魂也不敢出手,担心横遭不测。” 听得钟文庸推脱,张闻风也不勉强,他就随口一问。 “那算了,不点化了。” “张道友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将神道香火点化的手段,教给你……” “多谢好意,我有道门传承,足够修行学用,不敢分心它顾。” “也对,学得太杂,不是甚么好事。” 钟文庸手上不停,停止了话题,专心给胡桃古树“点化”,灌注香火。 忙了约半刻钟才住手,似乎消耗了他不少能量,身影模糊透明得比第一次见时候还不如,与张闻风打声招呼,钟文庸遁入瓶内修养去了。 张闻风托着黑瓶,绕着粗过水缸的古树打量片刻。 到时要将扎根山石的古树搬走,还不能太过张扬,难度不小,随即摇头失笑,时间还早,一年以后,他或许有了别的厉害神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希望胡桃古树能够开智化成魍精。 瓶子内的钟文庸突然说道:“张道友,这颗胡桃树离你住处很远吗?” 张闻风微微摇头:“不算太远,约七八里。” “建议道友不要大动干戈,让胡桃树留在此地最好,免得损耗元气,魍精开智之后,可以借助草木遁形,十里之内,对它来说不算距离,悠忽来去,很方便的。” 钟文庸察觉还没有离开此地,猜到了张道友的心思,解释建言道。 张闻风沉吟思索:“今后灵气越发充沛,修士涌现是迟早的事情,胡桃古树若是成精,本体留在此地,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个担心也是正常,你不是收养了一头妖獾嘛,待明年后年,它成长起来,挖地刨根是一把好手,能够派上用场,而且还很隐蔽。” 钟文庸继续建言。 他还要在瓶子里修养一些时日,有机会便积极表现自身价值。 人心叵测,为了稳妥转世,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妖獾……” 张闻风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那个捡回来,啃过半个醉心果,天天在驴子背上爬来爬去学驴叫的小不点,开启灵智成妖了? 只怕驴子那吃货都没有察觉异常,要不早与他说了。 很好,道观又添一员新将。 人丁妖丁兴旺,大吉大利。 …… 第114章 勇于任事,遇难而上 返程路上,张闻风问了驴子,果然,这货还蒙在鼓里。 “啥?闾欢开启灵智,成妖了?啥时候的事?” 驴子反应很大。 小不点短短几日能从地面顺着它的脚杆蹿到背上,利索了不少,在它背上跑来跳去,轻易不会再掉下去,驴子真没想到眼皮子底下的幼獾成妖了? 它后肢一颠,背脊一耸,将在它背上玩得正欢的小家伙抛向空中。 幼獾发出类似驴叫的“嘎呃”叫声,以为驴子老爹陪它玩耍,腾空还翻了两圈。 驴子回转脖颈,准备用嘴叼住小家伙,见幼獾灵活异常,便眼睁睁看着小家伙表演,“啪”,幼獾用足掌落地,打了个趔趄稳住。 张闻风用灵眼术看得清楚,妖獾落地瞬间,脚上有极微弱的光芒闪了一下。 不仔细,还真难以察觉。 钟文庸不愧是积年老山神,虚得只剩残魂了,眼光依然犀利毒辣。 驴子也用了妖眼术,看得清楚,欢喜地叫一声:“还真是,咱家干儿子成妖了。”它伸出舌条在妖獾身上舔砥,弄得小家伙一身口水湿哒哒的,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幼獾一点都不嫌弃,眯缝着双眼很是享受。 张闻风往前面走,嘱咐道:“你好生教导它,以后行走江湖,算它一个。” “好嘞,观主放心,我会好好教它,啊呃……啊呃……” 驴子喜不自禁,嚎了一嗓子,声音好大又难听。 幸亏是田间地头,黑夜里,没有走夜路的行人,要不非得吓出毛病来。 …… 翌日,做完早课吃完早膳,张闻风戴着斗笠飘然下山。 他没有骑驴去城里,考虑着等过些时候,再带幼獾去城内考核弄一个灵兽身份。 挑拣山道小路,花了约刻钟赶到城门口。 优哉游哉进城走到道录分院,先去院主的办公厅堂。 还未进门,看到清水观的观主陈青桥,坐在茶几侧面,自斟自饮在喝茶。 “张观主,恭喜高升!” 陈青桥忙放下茶盏,起身抱拳微笑行礼,一气呵成。 张闻风笑容可掬还礼:“客气客气。” 他没有说什么“顺哀节变”之类的安慰话,当做不知其师父坐化之事。 十数天过去,再则那老头是为赎罪以命抵命,死得不怎么光彩,没必要揭别人伤疤,又对案桌后打招呼的伍乾平行礼问好。 “张兄弟,你先坐一会。” 伍乾平伸手示意,他在院主这个位置,一直很忙,没几天清闲日子。 “院主您先忙,我陪陈观主喝茶聊天。” 张闻风笑了笑,他现在是正式执法卫,相对陈青桥来说,他在道录分院算是主人。 交谈中,得知陈青桥今日前来,是领取客卿执法卫身份令牌,道录分院已经通过申请,又抱拳恭喜几句。 等了约半刻钟,伍乾平处理完手中几份比较紧急的卷宗,扯绳叫人进来拿下去处理,招手让张闻风过去。 “张兄弟,上次西河山案子,向郡城申请的奖励下发了。这段时间,郡城道录分院也是很忙,下面的七个县域,到处都出状况,他们人手不够用,审核奖励拖了一些时候。” 解释几句,伍乾平用小楷毛笔,在空白纸笺写几行字,末尾加盖印章,递给张闻风,道:“你拿我手条,随时能去账房领取。” 张闻风接了手条,扫见“银一千两,灵气石五十颗,一阶内甲一件”字样,心中欢喜,目前阶段,修士物品的防护法器,即使低阶也一件难求。 院主知道他口袋拮据,很贴心地让他多领取一些银钱奖励。 “多谢院主,小弟愧领!” “哈哈,谦逊了不是,你受之无愧。半泥湖案子的奖励,还得等些时间。” 伍乾平心情极好。 他领导的分院接连破获大案子,这是实打实的功绩。 不管是西河山那片聚阴地,还是昨天从半泥湖挖出的四口山河镇运香火愿力铜鼎,和其它一些法器,早就送走的桃树魍精李桃,以及古柳树本体,都是少见的宝物,得到了宗门和郡城方面的不吝赞赏。 张闻风收了手条,领会到院主的意思,便先告辞出门兑换奖励。 从账房老金那里出来,他袖内多了一个小袋,手中拿着一个青布包,走去自己的廨房,打开房门进去,顺手关门落栓。 在桌子上解开布包,露出一件折叠的棕黄色内甲。 触手皮质柔软,抖开来看,内甲式样简单,没有两个袖子。 用钟文庸教他的“涤荡无垢诀”将内甲仔细祭炼一番,花了一刻多钟,在内甲留下属于自己的元炁印记,有土黄光泽在内甲表面一闪收敛。 他能感觉,与内甲之间多了一丝隐秘的联系。 看了两遍和内甲放一起的纸笺说明,摩挲着感受片刻,弄清了内甲的两种防御用途。 其一是被动状态下的防护,祭炼之后穿在身上即可,能够在遭受偷袭情况下,减少对胸腹后背等要害伤害。 其二是察觉攻击,灌注元炁进入内甲,可以提升两倍以上的防护力度。 观主笑了笑,好东西啊。 目前灵气潮涨初期,除了底蕴深厚的宗门、道观,外界少有防护法器。 这件内甲是道录院研制的成果,优先满足各道录分院立下大功的修士。 纸笺上是这样备注的。 张闻风很满意自己转变观念,正式加入了道录分院,要不然这种好东西,他目前肯定得不到,最多可以多分一些灵气石。 脱去外袍,将内甲穿在中衣外,稍有些宽松,系紧内甲两边的三条索带,再套上外袍,满意地张开双臂活动一下身体,感觉安全多了。 又拿出奖励的灵气石,和一叠银票,放进守愼瓶的暗门空间内。 两手空空出门,再次来到院主的厅堂。 伍乾平坐在茶几对门的位置,与陈青桥讲解一些道录分院客卿执法卫的条条框框,示意张闻风落座,笑道:“原本想让你自在清闲点,但是不行啊,事情都凑一起了,老傅昨天下午忙完半泥湖事情,今天一大早下乡巡视去了,好些天才能回来。 云秋禾在下河村碰到一起棘手案子,疑似恶鬼作祟害人。 她是昨天下午赶去的下河村,带着人一晚上没找到头绪,今天早上发来飞鸽传讯,想请你去一趟,你先看看从衙门转来的卷宗。” 递给张闻风一份册子。 张闻风接过卷宗慢慢看完,思索着点头:“我走一趟,协助云道友查一查,瞧瞧是什么邪物作祟?” 在其位,谋其政,他既然担任了执法卫,便不会畏缩退避。 卷宗上记载,县域西南方向的下河村,三个晚上接连发生五起人命案子。 死者干瘪如僵尸,体表有些微异味,身上没有任何伤处。 当地流传是恶鬼索命,吸食了死者精血,连请去做法捉恶鬼的两名道士,也在前天夜里死于非命,成了干尸。 在外巡视,离下河村不太远的云秋禾,昨天接到院主传信,下午赶了去,然而那邪物胆大包天,昨天晚上在云秋禾等人眼皮底下做案,又谋害了一条人命。 闹得村里人心惶惶不安。 要不是有县衙捕快守着,好些人背井离乡躲灾去了。 “辛苦张兄弟,若是查到邪物踪迹,你们觉得没有把握对付,用飞鸽传信,我很快能赶去增援。” 伍乾平很欣赏张兄弟勇于任事、遇难而上的行事作风。 道录分院三人现在有了共识,遇到鬼物方面的难题,请张兄弟出手准没错的。 …… 第115章 河边有线索,不似鬼作祟 张闻风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出发。” 陈青桥在一旁沉默听着,两人谈话没有避着他这个新加入的客卿执法卫,待事情说完,忙起身抱拳请令:“伍院主,张观主,能否让我一起去办案子,打下手跑腿的活,我还是能胜任。” 别人是怕揽麻烦事上身,他积极地毛遂自荐。 伍乾平看向张闻风,用眼神征询意见,示意这个案子既然信任并交给了张兄弟,他不会太多干涉。 “陈观主谦逊了,能得陈观主相助,相信这个案子很快能水落石出,你先看看卷宗,了解一下案情,我去领取几样办案用到的物品。” 张闻风没有拒绝,将卷宗递给主动要做些事情的陈青桥。 受西河山案子的蛛丝马迹影响,他对这位风度、谈吐、气度无可挑剔的陈观主,第一次印象并不怎么好,但是不能带着偏见否定一个人。 他也看出伍院主想要用人,恨不得手下能用的人越多越好的意思。 那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他出门一趟,很快回来,与伍院主告辞。 出了道录分院大门,他和陈青桥商议几句,两人分头行动。 陈青桥往南走,他则往西去。 顺道在街上铺子买了好些绵果、橘、石榴等水果,和卤肉熟食、干粮之类,从西门出城之后,走小路时候随手将几包果子、食物收进纳物瓶内。 这叫“晴带雨伞,饱带饥粮”,有备无患,他现在有这个条件。 而且纳物瓶储存食物,数年不虞腐烂变质。 特意绕回道观,与二师兄打一声招呼,叫上了驴子,让黑驴用袋子驮着白天熟睡的幼獾一起出发。 下河村案子若是鬼物作祟,有驴子做帮手,可以寻找线索,省些力气。 路上不赶时间,花却小半个时辰,嘚嘚来到下河村。 张闻风对上前查问的捕快出示腰牌,问道:“云大人现在何处?” 捕快忙笑着哈腰伸手做请,恭谨道:“云大人在村正家里,我带您去。” 进村东路口设置了木栏障碍,有好几名游檄和县衙的捕快守着,没查清楚命案之前,不许村里的人往外跑,这是上头昨天下的命令。 村子前面是一条约十丈宽小河,属西河洲镇流经的峣西河支流,此地离西河洲镇约二十里。 张闻风走进村子,一路走一路观察。 家家户户院门紧闭,柴门上方新贴着驱邪黄符。 有农家汉子从低矮的院墙后探头窥看,察觉他的注视,忙不迭的跳下去躲开。 走到一家挂条白布的院门口,安静行走呆头呆脑的驴子突然出声: “这里有妖气!” 它探头凑到门缝处嗅了嗅,传音道:“是妖气,极淡的鱼腥味妖气,和上次那只水猴子的水腥妖气不一样,和闾欢身上土腥味妖气更不一样。” 张闻风停下脚步。 是妖物作祟,不是鬼魂为恶吗?难怪他一路走来没有察觉丝毫鬼气。 鱼腥味妖气,那是水妖类。 看了一眼前方菜地坡下的枯水河。 捉水妖比较麻烦……他思索着看向边上领路跟着停下来的捕快,道:“这家什么情况?”指了指挂着的白布,这叫挂孝,家里有死人,还没请道士做法事。 能够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女子压抑哭泣声,时高时低。 这种要命的时候,请不来敢做法事的道士,再则也不许不相干的人进出村子。 捕快低声道:“前天凌晨,这家男人在自家床上遭害。” 过去了一天多,还留有妖物气味,张闻风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村里请的哪家道士来做法,道士是什么时辰点,在哪里出事?你仔细说说。” 他看过的卷宗最后写得潦草,没有详细注明地点,只说“两道士在村里做法捉鬼,于深夜身亡”,有无旁人跟着都没写清楚,他只能自己前来调查。 捕快脸上色变,往前后两边扫了几眼,凑近前低声道:“前天一清早接到报案,中午我们几个就跟着肖头儿来了,看了死者觉得不对劲,太邪气了,肖头儿想返回去,上报县尉大人将案子转去道录分院,村正和村老已经请来了附近应山观道士。” 张闻风放缓脚步,示意这名口齿清楚的捕快继续说。 捕快见大人听得在意,接着道:“两名道士拿着法器,绕村子前后转悠寻找,快太阳落水时候,很肯定地说是村前面的河里不干净,有落水冤魂不散,成了落水鬼,上岸寻找替死鬼,所以死者身上才会留下汗水一样的黏糊,和腥臭异味,必须要做一场为期三个晚上的水上法事,将冤魂超度送走。” 拿眼睛往河边方向瞅,生怕落水鬼爬上来。 “在水边哪处做法?” 张闻风问道,大白天的,晴空白日,水妖轻易不会上岸。 “……法坛就搭在前面百丈远的那座石码头,两名道士做法到三更天时候,我们当时都在岸上,听得‘噗通’两声响,村正几个老头大喊,“道士落水了,快拿竹竿耙子救人”,岸边上看热闹的村里人,不知谁喊了一声‘落水鬼抓人’,吓得都跑了。 后来还是我们肖头儿胆子大,叫上我们几个,点了火把,敲响铜盆铁器,往水边丢了爆竹,拿耙子将人从水里捞上来的,只是人已经死透,和前面死的一模一样。” 他没有说是过去了快半个时辰,才去救的人。 张闻风走到往河边去的岔路处,没有再追问,道:“我去码头边上看看,你在这里稍等一会。” 没理会吓得后退几步的捕快,转身往码头走,驴子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一人一驴走到斜下延伸去水面的石头铺设码头上。 前天的法坛仍然没有拆除,布置得很简陋,铺两张门板摆一张供桌,放了小三牲祭品等物。 香炉倾倒,鸡鸭香烛糯米钱纸撒得到处都是,下方水面泡着一条做祭品的鱼,翻着肚皮。 “这里有相同的鱼腥妖气。” 驴子走下码头去到河边,在无数脚印和拖拉痕迹杂乱水边嗅了嗅,传音道:“这头水妖很蠢呢,弄出偌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不担心高人前来收拾它吗?” 张闻风确认了是一头妖物所为。 不像上次查西河山案子,有几伙势力掺杂其中,差点搞错方向。 “你以为所有妖物都像你一样有脑子?大多数才觉醒不久的妖物,都秉持本能行事,它们根本就不知外面世界有高人存在。 它们本能地将地盘上的村民、牲畜,当做可以随意进补的食物。 有脑子会思考的妖物,都是活得够久的,所以,发现哪里出现妖物,我们道修的态度,都是即刻捉拿,或就地诛杀。” 斩妖除魔诛邪,是道录分院存在的基本职能。 驴子很受用观主对它的评价。 是嘛,它和那些蠢物最大的不同是它有脑子,它能听懂人话会学习。 张闻风从上方看去,发现淤泥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动留下的痕迹,约胳膊粗,传音道:“你先站着别动,我下去瞧瞧,你别踩坏印记。” 轻轻一纵身,落到两丈外的河边,蹲下来仔细观察。 有太多脚印干扰,分析不出是妖物所留还是棍棒拖动,痕迹消失在水中。 张闻风默神思索,目光往岸边两头的枯草扫视,估算痕迹的方向,用手比划,传音道:“你沿着这一带,往上方的草地走一走,闻一闻。” 驴子小心翼翼嗅着,走出约五六丈远,站定在一洼覆盖杂草浅坑前。 沿洼坑边嗅了半响,传音道:“是那水妖的气味,它从这里爬过,留下了黏液,这气味……像是鳝鱼的黏腥味,与以前溪水边发现的一条鳝鱼,气味有些像。” “鳝鱼吗?” 张闻风默默念叨一句。 密室收藏的典籍《妖物收录概述卷》中记载的“望月鳝”,“额有星点斑纹,喜晚间望月,吸取月华”,是所有鳝鱼里容易开启灵智成妖的种类,其性淫邪、残暴。 至于是不是望月鳝作祟,还需要去死者家里瞧瞧,进行现场探查验证。 …… 第116章 床榻底下另有玄机 由捕快引领着,走到村正家门前。 院门大开,陈青桥坐在堂屋,和穿着男装的云秋禾在谈话,边上坐着两个老头和一个穿捕快公服的中年男子做陪,见到张闻风跨进院子门槛,云秋禾站起身迎了出来。 其他人都赶紧起身,跟着出门。 “云大人。” “张大人!” 两人笑着抱拳见礼,相互称呼大人,略带有熟人间的调侃。 外人面前,叫大人显得比较正式。 寒暄几句,在云秋禾的介绍下,张闻风抱拳与神色憔悴的村正、村老,以及肖捕头见礼,随即,云秋禾招呼张、陈二人走进西边单独的厢房,有些话不宜当着外人谈。 没有太多客套,云秋禾从随身布囊取出一叠卷宗递给张闻风,道:“你先看看。昨天下午我到村里,领着人手查找线索,晚上还做了一些安排,仍然让凶物悄无声息谋害了一名村民性命。” 张闻风将涂涂抹抹的几页纸翻了一遍,又递给坐对面的陈青桥,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做下的案子?” 几处关于凶物的关键处,用墨水涂掉了。 他猜测云秋禾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云秋禾瞥一眼陈青桥,再看向张观主,摇头苦笑一声,道: “那东西狡猾得紧。我昨天让几名精通画符的手下,赶制了一批驱邪符,在五十多家门前屋后,全部贴了黄符,还在院子前后和门槛外撒了雄黄、糯米、朱砂等物,只留下三家没有布置,我带人埋伏在那三家,结果,白等一晚上,没能阻止凶物害人。” 张闻风问道:“你怀疑不是鬼物作案?” 云秋禾白了他一眼,道:“这里没有外人,张观主你是捉鬼行家,也别装,我那番布置,你知道我在防着什么?村里没有鬼气,张贴黄符是为了安抚村民。 我用法器探查得知,是妖物作祟,只不知那妖是什么品类? 特地用带来的猎狗去河边和那几家寻找气味,猎狗受惊吓,乱叫不走,找不出妖物藏在哪里。” 张闻风点头附和,道:“确实是妖物做的。” 见陈青桥看完了草稿记载,提议道:“我们一起再去探查三家案发现场,先从昨天晚上遇害那家开始,寻访线索,确认妖物种类,再针对布置。” 云秋禾昨天晚上的种种安排,没有做错,还颇有面面俱到的意思。 但如果是他猜测的望月鳝妖,这些常规手段,不起甚么作用。 云秋禾疑惑才赶来的张观主说得如此肯定,见张闻风拉开门往外走,只得压下疑虑,跟着出去,叫上村正、村老和肖捕头一起。 一行七八人加一匹驴子,来到村东头一家挂白布的院子。 村老敲开紧闭的柴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岁半大少年,披麻戴孝,眼睛红肿,嗫嗫叫了一声“二叔公”,便往边上跪下行孝子礼,一个头磕到地。 村老忙跨过门槛,扶住少年,道:“节哀……” 堂屋里有女子的哭声传来,更加显得凄苦悲切。 有个佝偻腰背穿补丁短褐的老汉,从堂屋走出来,对走来的一群人抱拳打躬,脸上堆叠的皱纹苦不堪言,老眼含着一包泪水。 村老和村正上前去扶住老汉,说了几句宽慰话,让出路来。 张闻风、陈青桥两位正儿八经的道士,走进堂屋门,接过两炷香烧了,没有当即询问查案子,两人站在简陋灵堂前,吟唱超度往生经文。 念经是他们的作为道士的本分,查案子是职责。 云秋禾是道门修士,不擅法事超度,她便在院子里不进去,这个案子让她心情颇为郁闷。 到后面,不闻哭泣声,只有经文琅琅,伴随着线香、纸钱燃起的烟雾,让遭受无妄之灾活人的心理得到慰藉。 法事超度的是亡魂,其实是抚慰的活人。 驴子背着沉睡的幼獾和观主的斗笠,在破旧院子四处溜达。 它往这人身上嗅嗅,凑近那人去闻闻,没谁会防备一头人畜无害的驴子。 观主念完经之后,揭开盖着的白布在检查。 堂屋里的小孩、老人、妇人都出来在院子等着,妇人去厨房烧水待客,经过驴子身旁时候,驴子抽了抽鼻子。 这妇人身上有妖气。 驴子跟着到厨房门,用妖眼术小心查看,没发现妇人身上有半分修为迹象。 真是奇了怪,难道是妇人接触亡者留下的妖气? 它又挨个在院子里的人身上嗅,老汉身上也有淡淡妖气,其他人则没有。 传音将它的发现,告诉在堂屋忙碌的观主。 张闻风用布条擦拭了死者胳膊肘内窝和五指缝隙,那上面残留有些许带淡腥味的黏液,听得驴子传音,将布条作为证物放进一个小瓷瓶,摁上瓶塞,给死者盖好白布。 云秋禾看着张观主忙完。 “是哪个房间?” 张闻风用眼神瞥一眼死者,问道。 云秋禾带着两人走进东边的卧房,她早上刚来查看过,没发现有用线索。 张闻风揭开打着补丁的厚布衾,布垫朝外的位置留下了一个人形湿印,还没完全干透,将布垫拉开,查看垫着的稻草片刻,恢复原状,又绕床前后查看一圈,最后趴下往床底探查。 他看到有一个孔洞,约两个指头大小,在床榻下方的偏后位置。 “来,陈观主,搭把手,咱们将床榻挪开。” 床榻架子比较破旧,他一个人来推,担心会散架。 陈青桥虽然年岁比两人都要大,但是他不乱说话,忙上前与张观主合力小心将床榻挪开,露出那个孔洞。 云秋禾看着孔洞边缘留下的一线还没干透的黏液,什么都明白了,气得咬牙切齿,妖物绕开了她的那番布置,从地下钻进来害人。 气归气,她从袖内取出一面小碗大的罗盘法器,灌注元炁小心检查洞口处的气息,确信是妖气无疑,只不知是什么种类的妖物,但是能钻地爬行、留下黏液的妖物,范围一下子缩小许多,她在苦思冥想。 张闻风蹲下来,用一布条擦拭黏液痕迹,用右手食指蹭了蹭,将证物收起。 与陈青桥恢复了床榻。 “走吧,咱们再去看看前两晚遇害那两家,床底下是否留有孔洞?” “等等,张观主,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妖物的跟脚?” 云秋禾为自己的不够细心自责,追问道。 张闻风转身看向有些急躁,又有些期冀的穿男装女子,微微点头,道:“还需要确认,等下回去说。” 云秋禾悬着的心放下来大半,张观主既然如此说,那就是有极大把握。 走出堂屋,张闻风在院子各处转了转,与死者父亲那个满脸悲苦的老汉聊了一阵。 打听到那个妇人是死者的娘子,因为情况特殊,没谁敢帮被恶鬼索命的死者换衣服,是那妇人一手操办。 了解情况后,张闻风道一声“打扰主家”,与云秋禾,以及一直配合做事不抢风头的陈青桥转身往外走。 厨房那边传来妇人的招呼:“大人念经做法辛苦,请喝碗热茶再走。” 驴子传音道:“观主小心。这妇人即使给死者换了衣服,刚才进厨房我看着她洗了手,应该气味很小才对,她身上的妖气,比堂屋飘出来的妖气重多了。” 张闻风见探头出来的妇人蓬头垢面,常年劳作晒得皮肤黝黑,他推脱道:“心意领了,还有公务在身,不敢耽误,多谢主家客气!” 内心暗自叹息一声,这妇人倒是贤惠,可惜命苦。 他知道妇人不是妖物同伙,反而是遭了妖物的暗害,损了清白还不自知。 那三碗霜糖水,留给主家待客吧。 穷苦人家的日子,不宽裕。 …… 第117章 针对安排布置,四面合围 走出院子柴门,张闻风将擦拭过床底洞穴少许黏液的手指,凑近驴子鼻端,传音道:“你再闻闻,是不是鳝鱼气味?是不是同一妖物所留?” “是同一妖物。这个气味很明显,是鳝鱼的黏腥味。” 驴子肯定回复。 张闻风没有多说什么,他是担心有第二条妖物出现。 众人接着去往另外一家,死者都是不到四旬的壮年男子。 进门先烧香念经超度一番,再查看死者,然后去卧房,床榻下果然有一个两指大小的光滑孔洞,残留黏液已干,询问家属一些大同小异的问题。 驴子发现死者的娘子身上,同样有常人难以闻到的妖气。 它仍然将发现传音告知观主一声。 第三家亦是如此,直到把两个做法身亡道士尸体检查一遍,去码头走一遭勘探,已经时近中午,村正领着众人去家里,吆喝儿媳和老婆子赶紧张罗午膳,往丰盛准备。 村里人心惶惶的,都不知今天晚上又会是谁家遭殃。 所以必须得将专门来对付鬼物的道录分院几位大人伺候招待好了。 云秋禾带着张、陈二人走进村正专门安排的西厢房子。 三人就坐,房门关闭。 “张观主,看了一圈,现在可以说了吧,咱们时间无多,必须尽快抓到元凶,每耽搁一天,都是一条人命。” 云秋禾作为这次案子的主事人,看向张闻风。 若是还找不到妖物的跟脚,她要立刻另请高人前来追寻妖踪。 村子里外前后,她带人查看了几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张闻风没有再推脱,道:“据我观察分析,这次做下命案的很大可能是一条雄性‘望月鳝妖’,灵智不会太高,此妖擅长钻地,异常滑溜,身躯可大可小。 我问过村正,前天晚上做法的两名道士,是自己往水里跳的。 村正、村老离得近,看得很清楚,绝对不是村民说的水里有什么东西把两人抓下去,码头下的水深不到一人高,他们跳下去都没有挣扎扑腾一下,肖捕头已经承认,他们去捞尸的时候,其实尸体仰躺在河边泥地上,没有泡在水中,所以,此妖擅长某种幻术。 典籍记载,雄性‘望月鳝妖’性淫邪,喜依附人类女子身上交合,吸食壮年男子精气滋补自身,被它上身依附过的女子,数日内会留下妖气,死者身上有黏液残留,所有证物都能合得上。” 云秋禾听得张观主的逐一分析,也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这种淫邪妖物。 她见了床榻底下的孔洞,猜测是某种妖蛇所为,或者是某种善钻地妖虫。 没想到会是水妖,还是如此出人意料的能岸上爬行的望月鳝妖。 一拍桌子,喝道:“必诛此獠!” 此妖物坏妇人名节,害女人丈夫,作恶多端,她是恨极。 又想起什么,传音叮嘱:“望月鳝妖性淫邪之事,切不可让村民知晓,否则村子里捕风捉影,流言蛮语,那三个妇人很难活下去。” 有些事情,她很细心考虑周到。 张闻风与陈观主点头,都道“明白,不会外传”。 云秋禾再次恨声道:“必诛此妖……” 张闻风“嘘”了一声,用他晋级化炁境后期新学会的群体传音之术,传音两人道:“云道友,可别说出它的名号来,有话咱们传音,切莫惊扰那妖物。” 有些妖物天生感应灵敏,不能呼叫其名号。 当然望月鳝妖是否有此神妙感应,张观主也不知,嘱咐两人是为了以防万一。 望月鳝太滑溜难捉,他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懂的,我不会乱说。我记得用盐粒可以克制望月鳝妖,使其不能变化大小,村子里人不少,一时半会很难劝他们搬走,而且闹腾的动静不小,若是惊动藏身老巢的妖物,咱们即使在村子布置陷阱,只怕难以引得妖物上钩……” 云秋禾知道克制之法,有些为难传音道。 半天时间,要将举村之人搬走安置,还有牲口,想想都脑壳痛。 陈青桥对一向给人温和有礼的张观主刮目相看,此人年岁虽轻,做事老到,见识阅历不俗,比他还后到下河村,只看了一圈便将案子剖析得清清楚楚,连他都觉得学到许多。 “对付妖物,我有法器能尽绵薄之力,只不知那妖物今晚从何处上岸?必须得一次灭掉它,不能让它跑了,否则让它逃回水中是个麻烦。” 陈青桥修为不到化炁后期,分别传音两人。 他有法器傍身,也确实想出一份力,不能只做一个应声虫,这案子基本上明晰,他得体现出自身价值。 因为师父的事情,影响了清水观名声和他的前程,他必须多立功劳。 他早就看出张观主自西河洲镇第一次见面,对他抱有些许敌意成见。 张闻风传音道:“倒是不用村民搬离,云道友,麻烦你安排人手,去镇上购买三四十斤细盐,足够每户分一碗,另外准备一些黄符,可以如此如此布置。” 他已经有了对付妖物的办法,不需要将村民搬走而大动干戈。 妖物可以愚蠢,却也不能太小觑它的智商。 商议一阵,云秋禾站起身,道:“我这就安排人手去附近两个镇上采买物品。” 她做事雷厉风行,出门唤醒在其它房间歇息的手下,昨天晚上,她带来的手下辛苦一夜未曾合眼,趁着上午空闲在调息。 待物品采买回来,在村正家用完午膳。 云秋禾领着人手在肖捕快的陪同下,挨家挨户分发一小碗细盐,并在每家大门上新贴一张赶画出来的黄符,告诉每户的女主人如何将盐末洒在家里的床榻布垫和房间地面,洒在牲口棚子里,让女人晚上睡觉该如何注意等等事项。 她顺便再查看一眼每家女主人睡觉的床榻底下。 一番忙活,到太阳快下山时候,才将所有细盐分发给全村六十多户。 她特意强调,这是做了法的盐,专门对付脏东西用的。 不这样说,保不齐有妇人将救命盐给贪下来一半。 村里大半人家,平素都是淡食,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半碗盐。 经过云秋禾这番上门贴黄符,赠送做了法的细盐,村里总算恢复一些生气。 晚上,村正家的院子里搭了简单的法坛,由穿着正式袍服的两名道录分院道士手持桃木剑,摇动三清法铃,在台子上唱戏一般,蹦来跳去,吟唱经文做法事驱邪。 即是做给可能躲在暗处河边的望月鳝妖看的,那两个做法的道士没甚真本事。 也是为了安定村里的人心,官府在遣人做法事,恶鬼不敢侵犯。 经过了前晚的惊吓,今晚的法事,前来看热闹的人不多。 看得一阵,又赶紧回家去了。 张闻风、云秋禾、陈青桥三人分别埋伏在云秋禾查找出线索的农户家里,就等着望月鳝妖上门。 夜色渐深,更夫都不敢出门,在自个家里敲了三更梆子声,吆喝几嗓子便算。 村正家院子的草台做法班子也早早收场。 正是沉寂时候,突然有喝声在夜空传出老远:“孽障,往哪里跑?” 张闻风和云秋禾分别从村子东西两头的院子跃出。 一头驴子耳朵支棱着在河边林子现身。 四面合围,前去诛杀妖物。 …… 第118章 引妖出洞险象环生 陈青桥埋伏在一家农户的堂屋房梁之上,脚不沾地,不宜被妖物察觉。 下午,云大人给每户张贴黄符,分发细盐时候,每家每户都查看过,除了三家男人已经被望月鳝妖害杀的床下地面有孔洞,村里另外三家,分别发现了那样的地孔。 这是望月鳝妖的习性使然,用钻地妖术提前寻找下一个目标。 或是在床底下,或在牲口棚子阴暗地面。 陈青桥埋伏在其中一家,三更梆子声刚过不久,他听得隔壁的东屋突然传来“嘭啪”“噗通”撞击跌落声响,心道运气不错,望月鳝妖出现在他守着的地盘。 他跳下房梁,拔剑踢门冲进东屋。 见一道黑影嘶叫着,呼啸破窗往前院逃走,正待一剑刺去。 一条挟带腥气的长尾“唰”甩打而来,劲风扑面,速度极快,迫使他往侧后跳退一步,举剑挥挡。 “砰”,“嗤擦”,有鲜血点点飞溅。 丈余长的妖物受伤撞进院子,并不恋战,蜿蜒着,朝院墙方向快速爬行。 陈青桥被巨力撞得踉跄几步,背上顶着泥墙柱子才止住,他匆忙一瞥,床榻四分五裂,房间内两人跌在地上,不见动弹,不知生死如何? 他顾不得细看,脚尖往地面一点,纵身从撞碎的窗口钻出,喝了一嗓子。 “孽障,往哪里跑?” 左手从袖内抖出一个盐包,对着轰然撞破泥砖院墙,行动受阻稍停滞了片刻的妖物砸去。 油纸盐包“啪”一声爆开。 盐粒如雨落下,洒了望月鳝妖大半个身子。 痛得鳝妖在地上弹跳起丈余高,钢鞭一样的尾巴“啪啪”抽打地面,砸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坑道痕迹,碎砖泥沙四溅,灰尘扬起,妖物发出嘶嘶惨叫。 望月鳝妖体表有黏液,沾了盐粒痛疼难忍,使它没法缩小身体,更没法在坚硬泥地上使用钻地妖术,这叫一物克一物。 狗子叫声陡然猛烈。 这是连续出了人命后,狗子们第一次示警。 村子里紧张兮兮夜不能寐的人们,遵从白日里云大人的交代,缩在床榻上,不敢下床,更不敢随便外出看热闹,一个个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心惊胆颤。 陈青桥大喜,一跃站上完好的院墙,看到从东西两头飞快纵跃而来的两道身影。 他没有冒进独自一人仗剑跳下去厮杀。 望月鳝妖身上沾满盐粒,痛得晕头转向,气势已经大不如先前。 他从腰间布囊取出一团法器,口中快速默念咒语。 云秋禾当先赶到,挡住通往河边的南面方位,执剑指向在路面上不停弹跳乱蹦的望月鳝妖,眼中杀意凛冽,她也没有即刻出手。 左手抓一包细盐,在耐心等着妖物消耗。 大好局面下的困兽之斗,得尤为小心注意。 张闻风随后到了,他传音百丈外的驴子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攻击与否等他暗号,浑身沾染盐末的望月鳝妖,已经做不了乱子,连逃跑的速度都大受限制,被诛杀只是时间早晚。 分站三个方位的三人,突然同时看往东南的小河方向。 有巨大哗啦水声,自远而来。 没有半分掩饰的意思,反而带着肆无忌惮威慑的意味。 张闻风接到驴子传音,叫道:“河里来了一条望月鳝妖,比这条更长。快,击杀这头妖物,别让它跑了。” 陈青桥率先出手,左手一扬,一团黑色法器丢出,“啵”,在空中化作三丈大一片,自上往下,朝着蹦跳得不那么厉害的妖物罩落,随着他一声断喝:“收!” 法器陡然收缩,是一张黑网,将望月鳝妖裹紧缠住。 随着望月鳝妖再次剧烈挣扎弹跳,黑网勒紧如刀子,割破鳝妖皮肉,鲜血混合黏液横流,盐粒遇血化开,渗透进入伤处,望月鳝妖越发痛苦,发出凄厉的尖声嘶叫,在地上翻滚不休。 陈青桥左手掐一个法诀,跳到地面,道:“你们对付来的鳝妖,这头妖物跑不掉的,交给我了。” 云秋禾见那黑网法器不惧鳝妖的巨力撕咬挣扎,坚韧结实,她叮嘱道:“望月鳝妖生命强悍,你小心拖住即可,不用急躁。” 她收了左手取出的火焰符,拿了一包盐末在手。 见张观主归剑入鞘,在快速往南边坡地撒盐,她便往一边退去,传音从村正家朝这里跑来的几名手下:“你们速速多取些盐来,不要分开。” 六人又返身往村正家方向奔去,面对妖物,他们分开了实力不堪一提。 河里的望月鳝妖来得极快。 听得岸上被困妖物呼救,海碗粗鳝妖挟着泥水,呼啦冲上河岸,声势极大。 丈八长身躯,只几个弹跳蹦动,便从数十丈外冲过张观主匆忙撒下的盐粒陷阱,如趟大路到了岸上,游动着疯狂冲向陈青桥,它身上泥水飞溅,气焰嚣天。 云秋禾劈手扔去盐纸包,被生猛的望月鳝妖一尾巴灵活打开。 盐粒散开即使沾了一些在飞快蹿动的鳝妖身上,它满身泥浆,毫不在乎。 “闪开,这妖物快突破到二阶了。” 云秋禾提醒叫道,挥剑用巧劲一击刺中横扫向她的那条黑褐色鳝尾,“铛”,如击铁石,剑尖虚滑落不到实处,竟然没有伤及鳝妖分毫,只在泥浆刺出一道印子。 她借力脚下轻点,闪退去一边,不敢轻撄其锋。 这头望月鳝妖的妖力非常强悍,她不与妖物硬拼,伸手取了符箓在指间。 陈青桥忙往院墙方向纵跃跳去,刚刚落脚,耳畔传来张观主急叫:“快跳!” 他想也未想,脚下用力一踩,整个人腾空斜跳起。 “呼”,一条黑影从他身边抽打扫过,泥墙院子“轰隆”倒塌了数丈,那条凶横的鳝妖连续两击不中,顿时凶性大发,从地面弹起,要去扑咬身在空中往院子坠落的陈青桥。 “啾啾”,七八道青木刺发出厉啸破空声,袭向鳝妖肚腹和头部眼睛等位置。 鳝妖在空中灵活扭动,避让要害受到攻击。 符箓激发的青木刺射在泥浆混合黏液的体表,发出“砰砰”声,化作青光溃散,却也将弹起的望月鳝妖打得势头受阻,重新跌落回地面。 陈青桥吓出一头冷汗,脚下连点,跳过院墙,与张观主汇合到一处。 如此凶悍、攻击速度奇快的鳝妖,令他心有余悸。 不敢落单了。 云秋禾趁机从另一个方向砸去一张火焰符,“嘭”,火光在望月鳝妖脖颈附近腾一下烧起,火焰熊熊,随着云秋禾左手掐诀,火焰迅速蔓延。 望月鳝妖身上突然涌出一层黑色黏液。 “噗嗤”一声,火焰熄灭。 鳝妖脑袋昂起,嘴巴张开,露出细密的尖牙,一双猩红的眼珠,扫视一圈分做两处的三人,口中发出低沉威胁的嘶声。 气势汹汹,逼迫得三人不敢近前来。 尾巴一卷,将困在黑网中那条遍体鳞伤的体型小许多的雄性鳝妖勾着,大刺刺往河岸边游动,视三人如无物。 云秋禾怒了,取出她珍藏的一张“癸水阴雷符”,传音叫道: “帮我牵制妖物片刻,别让它们逃了。” 以她的修为,激发这张阴雷符,除了灌注元炁,必须借助念咒掐诀,要花些时间。 她需要两人用手段阻止鳝妖三两息,她要用雷符诛妖。 心中焦急法器被鳝妖拖走的陈青桥,突然面孔扭曲,从背后一剑,狠狠刺向往岸坡方向移动,试图拦截鳝妖去向的张观主。 出剑凌厉,杀意凛然。 …… 第119章 轮番施法,只为合力诛妖 云秋禾惊叫一声:“快躲!” 她与两人离得有些距离,中间隔着两条鳝妖,哪料到会有变起萧墙之祸? 想要施以援手都来不及,而与此同时,那头浑身裹着泥浆体型硕大的望月鳝妖,放开卷着的尾巴,“唆”一声朝五丈外的张闻风游去。 动作迅猛,显然是有备而来。 张闻风一下子陷入腹背受敌的处境,他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于电光火石间腰躯往右一晃,闪过背后夺命一剑偷袭。 “嗤啦”,剑锋擦着他左肋过去,划破外袍,有内甲阻隔没有伤到他分毫。 他左肘随着脚下步法,往后贴身一撞,将面孔扭曲,神色挣扎,步履有些迟缓的陈青桥当胸撞得倒飞出数丈,成了滚地葫芦,他脚下继续不规则忽左忽右后退,手腕抖动碧竹剑,绽放出三尺大的点点寒光剑花,指向凶狠瞪视着他的鳝妖。 口中大喝道:“大音希声……哈!” 鳝妖为张观主凛然气势所惑,动作稍那么一缓。 随着“哈”字出口,一道略微带着银色雷光的音波,在鳝妖右耳畔突然出现炸开,丝丝雷光在夜色下蹿动闪耀,分外显眼。 丈八长的望月鳝妖陡然弹跳蹦起两丈高,尾巴抡起,发出“呜呜”呼啸风声,胡乱往四周乱抽,夹杂着痛苦的嘶叫声,再“啪叽”掉到地面,反复弹跳蹦跶,打得地面沟壑纵横,沙灰四起,泥浆乱溅。 躲在斜坡下的驴子,已经接近到交战场地十丈内。 它琢磨出来的结合了雷法的爆音术,初次偷袭施展,立建奇功。 刚刚差点就没忍住,将爆音术释放到那个敢从背后偷袭观主的人类头上。 着实可恶,背后捅刀子的江湖故事听多了,还是第一次当面见识如此卑鄙行径。 它真是吓得心都悬起来了。 要不是相信观主的本事,它一定要叫那个人类好看。 张闻风从腰间布囊其中一个布格抓出一把菽豆,冲对面有些错愕愣神的云秋禾传音叫道:“陈观主中了鳝妖幻术暗算……我用法术困住那妖物,帮你争取时间!” 争斗中,他的神识发挥了巨大作用。 先前感觉有两股微不可察波动,轻风一样,从他面前过去。 他没受影响,紧着他开启的神识发现身侧后丈许外的陈青桥神奇陡然出现异常,将计就计,让试图前后夹击的望月鳝妖吃惊上当。 也就一句话的工夫,弹跳的鳝妖重新落回地面。 驴子的一记暗算,让它脑子里像是灌了开水,痛不欲生,它晃动着黑褐色有星斑纹头部,张开嘴巴,身躯扭动,尾巴缓缓蓄势,猩红双眼狠狠瞪视害它吃如此苦头的人类。 张闻风作势前冲,在膳妖身躯收缩瞬间,他手中灌注了元炁的菽豆撒了出去。 鳝妖上过一当,此刻行动很有些不便,当即盘成圈防护。 有滑腻黏液从它身体表皮涌出。 丝丝黑芒在体表蹿动。 菽豆砸中膳妖,有些粘连在膳妖身上,有些四处滚动,些许力道对膳妖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张闻风内视识海中《道经》古册上八个金色篆字,心绪进入极静状态,口中以特定音韵默念经文:“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盘根错节咒”的木行神通发动。 有七八颗作为“咒源”菽豆以奇快速度生长,将反应慢了一拍的鳝妖交错缠绕,五花大绑捆了一个结实。 铜钱粗的深绿菽豆根茎,吸取附近灵气,在短时间内膨胀结实堪比兽筋。 鳝妖受惊本能剧烈挣扎,浑身鼓劲扭动。 只听得一阵密集的“嘣嘣”声响,眼见就要挣脱深绿根茎捆缚,云秋禾已经抓住机会,激发癸水阴雷符。 一颗鸽卵大的青黑色雷光,“砰”一声击中极力扭动的鳝妖身躯腹部。 阴雷炸开,化作水波样的雷光覆盖鳝妖五尺长一截身躯。 青黑光芒嗤嗤闪耀,往鳝妖体内侵透。 夜色下,那条鳝妖张大嘴巴发出凄厉尖叫,浑身皮肤波浪般颤抖不停。 体表黏液冒起腾腾雾气蒸发干涸,焦臭味弥漫。 还缠绕着的深绿根茎迅速枯萎,鳝妖在地面剧烈抽搐翻滚。 云秋禾左手掐诀,脚下飞快冲来,她要趁机斩杀此刻没甚反抗之力的鳝妖。 能够一次收拾两条望月鳝妖,此番功劳非小。 突然,被黑网捆着的那头鳝妖,没怎么动弹浑身鲜血淋漓,不引人注意,张嘴对着经过的云秋禾突兀一喷。 一颗地豆(花生)大的珠子,散发着黄白色蒙蒙光彩,以极快速度拐弯,撞中极力想躲闪却因太近避无可避的云秋禾。 “啵”,珠子爆开。 云秋禾踉跄着斜退四五步,身上蒙了一层荡漾的水花。 那水花似薄薄的水雾,将云秋禾整个人都缠裹在其中,任凭她如何挥剑劈砍,都不起甚么作用,水花如蚁附膻,她一时间挣脱不了。 张闻风吃了一惊,喝道:“陈观主,快去击杀那头网中妖物!” 他也不知该如何破除云秋禾遭到的奇怪妖术,那么唯有诛杀施法的鳝妖,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使得妖术自破。 而那头连续中了爆音术,盘根错节缠绕,雷符攻击的望月鳝妖,翻滚着身上雷光消失,它哧溜一下丢弃同伴往河坡逃遁。 那妖物好生强横的体魄,竟然能顶得住。 张闻风拔腿便追杀上去,他不能任由遭受重创的鳝妖逃遁。 否则,逃得一命的望月鳝妖,恢复之后疯狂报复下,将给沿河两岸的村子带来灾难,不知要损失多少无辜村民。 陈青桥被张观主一肘打出三四丈,却也摆脱两头妖物联合施展的幻术。 翻身爬起,他下意识揉着胸口,惭愧得满脸通红,幸亏是夜里,没人看见他的窘迫。 心性不足啊,居然中了两头妖孽的妖术。 那幻术将他心底深藏的一丝对张观主的不满激发,化作了一剑杀意。 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不敢再上前去添乱,眼见两人连番施展法术手段,重创那头逞威的鳝妖。 直到云大人被妖术突然困住,张观主大喝传来,他恍然惊醒。 “我来!” 从袖口抖出一只三寸玉葫芦。 黑网内的鳝妖见同伴独自逃命,顿时急了,蜿蜒扭动,往河坡翻滚。 陈青桥赶到三丈近处,他左掌抓着玉葫芦底部,催动元炁对着那妖一照,“噗噗”几声响,数道寒光击中困住的鳝妖头颅、颈部,顿时出现一个个指头大的对穿窟窿,鲜血喷涌而出。 网中鳝妖剧烈挣扎数下,渐渐地不再动弹。 这葫芦是陈观主晋级化炁境后,继承清水观的压箱底宝物。 不到危急关头,他还真舍不得使用。 他目前修为不足,使用一次聚煞葫芦,要萎靡头痛三两天时间,而且下次聚气蕴养葫芦,需要七八日才能使用。 …… 第120章 不要杀,跟着它 “嗤啦”,云秋禾斩破那层裹缠着她的水花妖术,几下撕掉束缚,扫见那头暗算她的鳝妖,在黑网内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头颅鲜血直冒,委顿在地显然是不活了。 再瞥一眼脸色苍白额头冒冷汗的陈青桥,正将一只精巧玉葫芦收进袖内。 知道这位使用了大威力法器,消耗不轻。 听得河坡下方传来激烈轰隆声,她喝一声:“我去援手。” 脚下轻点,纵跃到河岸坡边缘,听得后面传来“啪”一声抽响,豁然转身。 只见地上蜷缩的鳝妖缠绕的黑网尽去,突然一尾巴抽打在状态不佳的陈青桥肩膀位置,将陈观主打得腾空飞起,撞向残缺的泥墙。 云秋禾返身一跃,剑光挥过。 “咔嚓”,一颗硕大的鳝妖头颅与身躯分离。 那条不安分的鳝尾,“呼”一下朝近身的云秋禾打来,被云秋禾闪身让了过去。 她没有再耽搁时间,觑见西边方向,几名手下提着筐子飞奔了过来。 “你们协助陈观主。” 撂下一句话交代,云秋禾脚下轻点,纵跃着扑向河坡争斗激烈的位置,倒霉的陈观主受了点伤,没甚么大碍。 张闻风抢在头里截住急于逃命的望月鳝妖。 他施展剑术和身法,不冒进,不急躁,化解着鳝妖的扑击和神出鬼没的尾巴甩打,河堤下,驴子转悠来去,伺机给了望月鳝妖一记落雷术,打得望月鳝妖背脊上焦糊了一片。 望月鳝妖狂暴蹦跳,胡乱甩动身躯尾巴,试图冲到河边湿泥位置。 张观主与妖物争斗多个回合,对于鳝妖套路大致摸清楚。 他用灵眼术看出破绽,揉身而上,一剑自下往上递出,点点寒光如春花绽放,剑去轻灵犀利。 “噗噗”,一击见效,张闻风脚下连点,小碎步不规则急退。 他在鳝妖的肚腹处,豁开一道见骨的创口。 望月鳝妖蹦到高处,对着下方张口一喷,一颗淡青色珠子激射而出。 “小心!” 云秋禾吃过一亏,知道这种妖物祭炼的珠子厉害,叫道。 她左手抓着两张符箓砸了下去。 观主身如灵猫,他早防着望月鳝妖狗急跳墙要用这招,有典籍记载,这种由望月鳝妖用河蚌珍珠修炼出来的珠子,称为“望月妖珠”,属一次性的器物,里面往往会被鳝妖加持妖术。 珠子转了两道弯,没有击中灵活躲闪的张闻风,被他一剑劈进河堤地面。 “啪”,珠子爆裂,化作一片水液往四面快速扩散。 “砰砰”,云秋禾趁机将火焰符砸在望月鳝妖身上连续爆开。 “是泥泞妖术,它要钻地!” 张闻风叫道,“快丢盐包,快点!只管丢来。” 他将手中仅有的一个油纸包,砸进扩散到丈余泛起泥泞的河堤泥地上。 “来了!” 堤岸上传来陈青桥的叫声,紧着便见七八个纸包落下。 云秋禾纵跃着从中了两张火焰符跌落地面的鳝妖上方掠过,与张观主并排站到一起,挥剑将空中丢来的盐包一一击落,盐粒撒落到处都是,泥泞中落得最多。 那头用黏液扑灭火焰的鳝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它受了不轻的雷伤剑伤,这次它能够感受到盐粒对它造成的痛苦。 “再丢!” 云秋禾见鳝妖不敢碰触泥泞地,绕过撒了盐粒的地面往东边游去,叫道:“陈观主,往河岸下方丢!将它赶回岸上去。” 黑灯瞎火的,岸上唯有陈观主能够看清下方的妖物所在。 上方传来一声“好嘞”回应。 鳝妖突然回转,张开嘴巴朝着两人凶狠冲来。 它似乎知道,再拖延下去,它休想能够下水逃脱,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索性孤注一掷发起攻击。 “我攻,你防!” 云秋禾叫道。 困兽犹斗,她丝毫不敢大意。 先前岸上那头垂死的鳝妖,都能给陈观主一记凶狠反击。 何况眼前妖物,比那条网中鳝妖实力高出不少,离死还远着呢。 云秋禾这是第二次与张观主并肩作战,对于张观主的人品,比岸上的陈观主,让她放心多了。 她双手执剑胸前,全身蓄力,剑尖有丝丝水纹光芒闪烁。 她准备动用出云剑绝招与鳝妖硬拼几记,也是替岸上陈青桥投掷盐包争取时间,眼前这条望月鳝妖,身上裹着的泥水消耗殆尽,妖力损耗过半,盐粒沾染,对鳝妖杀力大增。 她务必要将鳝妖拦截在河堤坡上,不能让其遁入河边淤泥。 张闻风口中默念《道德经》第一章经文,心绪无波,他持剑协防,随时可用出“飞花式”给予鳝妖致命一击,加上驴子在河边守着,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让鳝妖跑了。 冲到近前的鳝妖突然转向返回,哧溜一头钻进那片落满盐粒的泥泞。 黑褐色尾巴鞭子一样顺势抽打向两人。 张闻风喝道:“用冰法冻结!”他知道云秋禾擅水法,对冰法同样有研究,他抢先出剑,刺出十数点剑光。 “叮当”一阵密响,那钢铁似的尾巴唰一下缩了回去。 鳝妖不顾盐水侵入表皮和伤处的痛疼,一头钻入泥泞,迅速钻地。 云秋禾左手掐诀挥舞,有水气寒雾迅速往指间凝聚,她曲指急弹去:“凝霜!” 一团寒气呼啸着击中那片泥泞,泥水瞬间冰结,霜花爬上鳝妖还露在外面的半截,一下子将鳝妖钻地速度给迟滞,那条胡乱摇晃抽打的尾巴,发出“咔嚓”的冰裂声响。 张大观主见状,疾步上前,避过尾巴,使出“飞花式”,青色剑光陡然耀眼。 “嗤擦”,剑锋犀利,斜刺入地面。 只一击,陷入冰凝霜冻进退两难,正与云秋禾斗法的鳝妖,其露在外面贴近地面的躯干肚腹被洞穿,剑尖切断了鳝妖的脊骨,劲力贯穿入地。 随着修为不停提高,他使用飞花式也越发得心应手。 不会一次将体内元炁耗尽,而是能有所保留。 遭受致命重创的鳝妖,尾巴本能乱甩。 张观主一击得手,并不停留,他脚下急点,身形如迎风摆柳,在呼呼抽打声中左右摇晃,险象环生闪退回来。 云秋禾大喜,撤了掐着的凝霜冰诀,不再与垂死挣扎的鳝妖较劲。 随同往侧后撤退,她能看出,张观主这一剑断绝了鳝妖的生机,那条尾巴甩打着往一边歪去,不受躯体控制的抽搐,鳝妖即使逃去河中也活不多久。 空中有好几个盐包正朝这边落下。 两人退却同时,挥剑将盐包打向原地退出的鳝妖。 盐粒如雨,一阵又一阵,撒向拖着半截连皮肉残躯的鳝妖,鲜血喷涌,沿着河堤往下方呈数道小溪般流去,腥气熏人。 鳝妖张开嘴巴,发出痛苦地尖细嘶嚎。 身上鲜血淋淋,沾满正融化着的细盐。 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鳝妖沾了大量盐粒,再大本事都发挥不出几分了,它浑身不停颤抖,顺着鲜血冲刷的路径,挪动着往河边爬去,拖着的尾巴偶尔还弹动一下。 “它要回老巢!” “等等,不要杀它,跟着它走。” 张闻风和云秋禾同时说话,阻止对方动手诛杀将死的望月鳝妖。 相视一笑,这就叫战斗默契。 两人尾随在鳝妖数丈后,不急不缓跟着。 …… 第121章 机缘突然降临,如何选择? 陈青桥得了河边二人招呼,他抓几个盐包揣着,忍着阵阵头痛,自岸上沿坡而下,与两人汇合,跟着水中哗啦游动的鳝妖往东走。 不多的河水,很快染出一道红色水花。 岸上的道录分院六名汉子,持剑举着火把一路跟随。 云秋禾见陈青桥用一根青索绑着额头,满脸病色,精神不济的样子,问道:“陈观主,你伤得怎样?需要服用哪种疗伤药粉,尽管与我说。” 她随身腰囊内携带有解毒、疗伤等药粉,以备不时急需。 陈青桥浑身狼狈,道袍破烂,摇头强笑道:“我服用了道观秘制疗伤药粉,伤势不打紧。是先前使用法器击杀那条望月鳝妖,损耗稍有些大,导致头痛,但还不影响作战。” 战斗结束了,现在是去探索妖穴,很可能得到额外好处。 他忍着头痛也得坚持到底。 张闻风拍了拍跟着的驴子,又摸了摸从袋子里探出头来的幼獾,往前走去,传音提醒道:“云道友,小心望月鳝妖临死前引我们去巢穴,可能另有蹊跷陷阱?” 上次半泥湖诛杀邪物,就被那邪物狠狠算计了一把。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他不怎么相信望月鳝妖临死之前,会丧失理智带他们去抄自个家。 云秋禾用左手摁了摁腰囊,传音笑道:“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 她特意准备了手段,不管是对付鬼物、邪祟,还是阵法陷阱,都能应付一二。 有机会收刮妖物巢穴,她哪能轻易放过? 除非是察觉危险,才会传讯给院主。 张闻风不再多说,传音嘱咐了驴子几句,让驴子在后面稍远处跟着,其实这种寻找妖物老巢的事情,交给驴子最是合适不过,当然他不会逞能多事,且先走着。 河中鳝妖游出村子范围,便不支翻转肚皮死去,体内鲜血基本上都流尽了,猩红眼珠子失去光彩生机,后半截残躯拖在河底,把水搅浑了。 云秋禾招呼岸上的手下,等一阵去两个人下水捞起鳝妖躯体,拖到岸上去。 她要了两支火把照亮,沿着河边往东继续搜寻。 又走了约两里路,河道在这里陡然折转往东南去了,形成大片淤积河滩,拐弯处隆起一座荒洲高地,三人踏足枯黄杂草,登上荒洲,借助火把光照沿水边仔细搜寻。 “在那里!” 云秋禾用火把指向十余丈外斜坡一洼积水,淤泥地上有新鲜滑动痕迹。 此地能闻到鱼腥气味,应该是先前望月鳝妖急着前去救援同伴,顾不得隐藏形迹,留下的印记和破绽。 张闻风用另外一支火把往四处环照,他发现荒洲上瓦砾残砖石遍地,使得地上的杂草长得不多,并且不是很高。 荒洲面积不小,中间有数尺高的残垣断壁,不知是一座什么建筑,看规模颇大。 跟着两人身后,踩着瓦砾往水边去。 走着走着,张闻风突然觉察不对劲,四周太安静了。 他猛地回头,没看到驴子跟来,就连岸上一直举火把跟着的道录分院四名汉子也没看到了,后面雾气茫茫。 “等等,这里有古怪!” 听得张观主叫声,云秋禾与陈青桥忙停步。 很快,两人发现处境不妙。 除了脚下荒洲,他们陷入不知何时升起的迷雾中,连不远处的河水都不见了。 三人靠拢品字站立,各观察一个方向,防备来自迷雾中的偷袭。 “咱们是踏进了阵法,还是中了幻术?” 陈青桥分别传音问道,他目前受伤加上状态不佳,实力大损,再则阅历见识不足,面对这种未知情况,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不是幻术。咱们陷入了极高明的阵法,不要自乱阵脚,待我探查一番。” 云秋禾对阵法有所涉猎,冷静传音道。 她将火把递给陈青桥,从腰囊取出一件六边形法器。 法器像一片放大的冰晶雪花,晶莹剔透,每个边的中间镶嵌着一颗白色小珠子,她托着法器灌注元炁,口中默念咒语,很快珠子绽放微弱彩色光泽,法器表面光怪陆离布满淡淡色彩。 有一道白色光标凝聚,在法器表面缓缓移动。 云秋禾紧盯着白光移动方位,左手平稳如磐石,继续朝法器灌注元炁。 突然,法器上的光彩一阵波动扭曲,白光消失不见。 她的施法探查被干扰而失败。 面朝荒洲中间警惕的张闻风低声道:“快看,起变化了……‘澜坊阁’,你们谁知道是什么吗?” 他看到残垣断壁的那处位置,薄雾弥漫中,突兀出现一座光影建筑。 古朴飞翘的牌坊匾额上,深蓝底金字,显出三个古篆:澜坊阁。 云秋禾猛地转身,盯着那座虚幻漂浮的古建筑,从文字到建筑式样,辨认半响,叫道:“是‘澜坊阁’,天啊,咱们找到了传说中的神秘四坊之一秘境,哈,太好运了!我要进澜坊阁历练!” 她高兴激动得有些忘形,失却冷静,拔腿便往澜坊阁的光影牌坊门跑去,还不忘回头招呼两人: “快进啊,咱们无意中开启了澜坊阁秘境,这是大机缘,很难遇到的,错过了将遗憾终生,放心吧,澜坊阁内不会有性命危险,最多是过不了考验被困住些时日。” 她担心晃动的光影建筑突兀消失,如同突然出现一样,加快速度冲去。 关于澜坊阁的记载,她在宗门悬云观的藏书中看到过,是远古大能用大神通开辟出来历练后辈的秘境之地,具体有怎样的考验,却因人而异。 而且澜坊阁秘境,出现的地点不固定,今天出现在这里,下回可能就去了别处。 总之,青暝天下神秘四坊秘境能遇到任何一座,都是极大大机缘。 她当初选择来希岭县当执法卫历练,是听了宗门一位师叔的卜算,告诉她,她的破境机缘在南方,故而没有去其它地方。 没想到还真应验了。 让她在这里突然遇到了澜坊阁秘境,她如何能不激动? “欸,等等,云秋禾你别冒失……这座澜坊阁,我怎么感觉有一丝不对劲的鬼气溢出?” 张闻风脚步定在原地,动也未动,叫道。 他是临时鬼差,对于鬼气之类,异常敏感,算是抓鬼行家了。 他担心这是一个陷阱。 原本已经跑出数步的陈青桥,立刻又退了回来。 云秋禾站定脚步,回头见火把光照下,张观主满脸的认真,神情慎重不是开玩笑,她又回头看向离得不到数丈的“澜坊阁”,见迷雾在慢慢淹没这座神秘光影建筑。 她飞快取出另外一件镜子法器,往前方光影建筑和四处照了照。 没有发现鬼气,镜面清澈如水。 时间不等人,她叫道: “机缘难得,即使有鬼气我也闯了,或许,秘境对历练者的考验,从此时起已经开始,你所察觉到的鬼气,也许是秘境对你的从心考验!” 她朝后面挥了挥手,加快脚步一头闯进光影大门,身影瞬间消失。 张闻风愕然,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陈青桥更是无所适从,他看过的典籍比张观主还不如,更加不知神秘四坊秘境,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该听信云秋禾的,闯去门内寻一寻机缘。 还是该听张观主的稳妥为先,不冒失涉险。 那座光影建筑,有小半已经被雾气遮去,似乎随时会彻底不见。 面对突然降临的机缘,风险与收获并存。 好难选择啊! …… 第122章 进时容易出来难 “张观主,咱们……进还是不进?” 面对未知机遇,陈青桥觉得头也不那么痛了,他其实内心很想去闯一闯。 就像一个穷怕了极度渴望改变的人,很难经受住摆在眼前唾手可得一笔横财机会的诱惑。 他还保持着一分对危险的本能警惕,紧盯光影大门,没有回头征询问道。 突然听得剑风破空声不对,陈青桥察觉危险,脚下往前一个弹跳,手中剑回旋着一挡,“铛”,他借力退去更远,猛然回转身,看到张观主气势汹汹,蛮不讲理挥剑追杀来。 “喂喂……你疯了!” 陈青桥惊怒不已,挡得几招,险象环生,袍服破裂几处,差点中剑受伤。 到此时,才知道与张观主之间的实力相差多远,他狼狈后退,叫道: “张观主你这是何意?” “哼,先前你从背后暗算我一剑,账还未算呢?” “张闻风”眼神阴翳,语气阴森。 然而剑法繁复绚丽,杀意犀利,步步紧逼,招招下死手。 “不是啊,我受了望月鳝妖的妖术暗算,真不是有心刺你一剑,张观主你听我解释……”陈青桥大急。 这紧要关头,张观主怎么会犯糊涂,想起来算他的旧账? 再则他也不是有心,反而还是受害者。 那一肘撞得他到现在胸口还痛疼得紧。 “你扪着良心自己说,你心底不对我起杀心敌意,会被妖术勾出那一剑刺杀?还敢狡辩,你个小人,去死!” 随着“张闻风”一番疾言厉色呵斥。 陈青桥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撕破了内心的虚弱防线,他再也抵挡不住当胸一剑攻击,只得一咬牙,拼尽全力往后跳去,手中剑一搭,试图将对方的剑式卸向一边。 “铛”,长剑脱手。 他也成功地借力跳进了将要消失于薄雾中的光门之内。 眼前景物变换,他出现在一片青山绿水风景秀丽之地,远处朦胧模糊,陈青桥下意识看向右手,他的长剑好端端握着,身上衣袍被剑刺破的几处,丝毫未损。 半响,陈青桥苦笑着摇头,无声叹息一声。 “好厉害,好高明的‘润物细无声’幻术!” 能够将他内心深处某些想法,真实放大演化出来,让他觉得理所当然而毫无觉察,这一次的秘境历练,只怕难闯了。 但是,再难闯,也必须得闯,他进来了已经没得选择。 他扔掉左手举着熄灭的火把,瞬即又眼神坚定,认准一个方向走去。 …… 张闻风轻巧接住陈青桥突然刺向他的几剑,见那家伙眼神不对,连喝几声,都没能将对方喝住,眼睁睁看着陈观主像是被鬼追一样,仓皇倒退着跳进光门不见。 摇了摇头,陈观主心性有破绽。 他已经看出,不知不觉中,陈观主陷入了此地某种幻术不可自拔。 将火把插在瓦砾地上,默念经文,左手掐青木无忧诀,谨守心神无波无动,不去看那座即将被雾气遮掩的“澜坊阁”。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心无所求,区区幻术能耐他何! 片刻后,再看时候,那座光门和隐约的建筑,在原处没有消失。 反而更加清晰几分,薄雾缭绕,仙境一般缥缈。 扫视一遍四周,雾气笼罩荒洲,连河风都感受不到了,寂静得如同死地。 这座古怪的澜坊阁是与他耗上了,非得让他进门,强人所难啊。 奇怪的是他再也察觉不到先前外溢的一丝鬼气。 仔细考虑片刻,张闻风伸出左手掌心,摸上右边腰间的黑布袋,按在袋内装着的守愼瓶口,隔着布层震开封贴的黄符,破掉简单禁制,传音问道: “钟道友,你对澜坊阁了解多吗?” 瓶内传出钟文庸稍显诧异的传音:“怎么?张道友你遇见了神秘四坊之一的澜坊阁秘境?可喜可贺,这可是了不得的好机缘啊。” 张闻风也不与钟文庸太多客气,将前来查找案子,诛杀两头望月鳝妖等事情大致一说,又描述一番澜坊阁的诡异,传音道: “我两个同伴,受到幻术影响,先后进去了。我想与你讨一个主意,澜坊阁既然是秘境,为甚会流露出来一丝阴森鬼气,可有什么说道?” 他坚信自己不会感觉错误,他对鬼气太敏感了。 再细微隐晦的鬼气,也休想瞒过他的感知。 钟文庸问道:“你现在还未进门?” “还没有。” “你且放开手掌,我施放一丝香火法术,瞧一瞧传说中的澜坊阁。” 张闻风无语,依言放开手掌。 他为甚好奇心没有那么大呢? 他首要考虑的是安全稳妥,在有保障的前提下,再谈其它,当然逼急了他一样的敢于拼命,畏惧源于未知,他内心深处想尽可能的多掌握澜坊阁的信息。 懵懵懂懂闯进去历练,他觉得很没必要。 不甚了解的机缘,他宁愿不要。 只要活得长久,修行路上应该不缺机缘,缺的是冷静对待机缘的心境。 一丝暗黄雾气,从黑布透过,触角一样伸出五尺高,几乎透明状,左右飘荡。 片刻后,又缩了回去,钟文庸声音变得慎重,传音道: “我察觉到一丝收敛得很隐约的妖气。我曾经是山神,对于魍精山怪和各类妖气比较敏锐,虽然我也没进过澜坊阁秘境,但是知道得不少。 眼前这座光影,看着很像‘澜坊阁秘境’,不论是式样、风格都像,但绝对不是,没有那种上古秘境堂堂正正的大气魄,给人的感觉是鬼鬼祟祟,藏藏掖掖,不大气。 若我没有看错,眼前的光影是用魉妖术和水行阵法变化的幻像。 待得太阳升起,水雾消散,阵法不能持久,自然会破去。 所以你在阵外等着,守住心神,不受幻术诱惑便没有危险,你不进‘门’,藏着的魉妖奈何不到你,除非它敢出阵与你争斗。” 前朝山神爷见多识广,一口道破光影的真相。 并且给出简单实用的破解法子。 张闻风知道魉妖不同于魍精,是一种水怪,暗自庆幸他随身带着山神爷,传音请教:“可有甚么手段,能破除魉妖术和这个阵法?我朋友还在其中,必须得救他们脱险。” 他对于阵法之类一窍不通,估计陷入阵内的云秋禾、陈青桥,熬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升起。 那头临死也要游回老巢的望月鳝妖,果真是包藏祸心,想引他们在夜间登上河边荒洲。 黑布袋内陷入沉默。 在阵外看热闹和破阵斗法,是两种不同级别的难度。 活了几百年的山神爷有些为难了。 在他的认知中,修行路上遇到的麻烦,很多都可以通过经验和见识化解,而不是非要争一个你死我活。 然而张道友要救助朋友,道义为先,那么争斗无可避免了。 …… 第123章 现学现用以阵破阵 等了半响,没有得到回应,张闻风突然醒悟过来,传音道:“钟道友,你有甚么条件尽管提,只要不是违背道义良心,我可以酌情答应。” 他以为钟文庸想以此交换好处,又不好意思开口。 第一次与钟文庸打交道时候,前朝山神爷那种丝丝入扣的小算计,一个接一个,简直是天衣无缝,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也不准备欠人情。 当做交易多好,他请教得安心。 守愼瓶内,钟文庸变化得指头大小,身披暗黄神袍,头戴古朴神帽,显得年轻儒雅,端坐在一张用香火变化出来的繁复座椅上,身周黄雾弥漫遮掩。 听得张道友传音,他暗自苦笑不已。 有心想要说不需要条件,转而一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道友对他防备心甚重,便顺着话风传音回复:“若是不麻烦,待事成之后,张道友你带我去半泥湖,再吸收一炷香时间的香火便足矣。” 他对香火愿力的需求是多多益善。 当然相比能够踏进轮回转世,什么条件都微不足道。 他其实只想尽心展现出自身价值,让张道友多欠他一些人情就更好了。 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放心自身安全,他心思重,想得比较多。 但是以往张道友根本不和他多话,让他找不到表现机会。 他总不能上杆子爬,他自有属于前朝山神的尊严。 张闻风沉默片刻,传音道:“半泥湖湖洲下的山神庙,已经挖掘搬空,事后被修士用火行法术焚烧,那地方的香火,估计没有了。” 对付敌人,手段再阴损都不过份。 与前朝山神之间是交易关系,他觉得还是实话实说为好,不做欺暗室之事。 钟文庸呵呵一笑,道:“无妨,香火遁地多少会留有残余,短时间内消散不掉。你到时带我去一趟,我施法收集香火,吸收一炷香时间,对破阵的消耗做些补偿即可。” 张闻风哪还会再讲客气:“成交!” 钟文庸问道:“张道友,你对阵法了解多少?” 来了,问到点子了,张闻风回道:“除了记住几个五行八卦阵的简单定式,还没怎么接触到阵法。” 前世和这世都有八卦阵,具体有何区别,他哪知道? “八卦阵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是非常复杂,变数极多。当年大番巫家与道家相争,我对道家运用最广的八卦阵有些研究,眼前这座聚水迷雾阵,是单构静止阵法,我教你用木行阳八卦阵破除,不是很难。” 钟文庸见识不凡,一眼就看破了眼前雾气弥漫阵法的虚实。 他目前只剩残魂,修为损耗太大,否则举手即可破掉,刚才他就是在犹豫,该用什么法子轻松破阵救人,被张道友误会他在拿翘(卖关子)。 “张道友,你往正南的门户走动,对着光影牌匾方向,对,往后退一些,行了,就这里刚刚好。” 说话间,从黑布袋投出一道暗黄光芒。 黄芒在地面迅速勾勒,自内而外,自东往西绘出一个三丈大小的珍珑八卦图形。 “木行阳八卦阵有九种变数,全阵开四门,谓生、死、惊、开,内部有三行三斗九曲连,扎法有横连、纵连两种,另有迷门相通,你不用管太复杂的变化之术,只要记住我标示的十六处‘卦点’,埋设灵气石做能量引导,等会操控阵法运转攻击……” 随着钟文庸的详细解释。 张闻风精神高度集中,按山神教他的法子,用碧竹剑当笔,以大地为纸。 灌注元炁在剑尖,沿着暗黄光芒标示的八卦图形,以起承转合顺序,刻画出一道道沟坎,即使有残砖断石也不管,元炁透入地面,纵横呼应相连。 他有制符功底,按照现成模板“画”阵很顺利。 经过钟文庸的不停指点讲解,他学新知识一点就透,前世觉得晦涩难懂的八卦阵,此刻抽丝剥茧一般浅显,让他觉得似乎也不是很难嘛。 “你不要分心,继续刻绘不要停手,我来化解魉妖用阵法发起的攻击。” 钟文庸突然出声提醒,黑布袋内冒出更多的黄雾,将整个三丈区域严实遮盖。 只见从周围的水气薄雾中,射出无数细细的黑色毫针,自四面八方攻击专心画阵的张观主。 “噼啪”声不绝于耳,黄雾化作的华盖罗伞,薄而透明,其上有仿佛活物的虫豸走兽图形游走不停,黑色毫针尽数被遮挡,溃散成丝丝水流。 张闻风分出一丝心神,看到钟文庸施展的奇妙法术,他手中执剑刻画不停。 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魉妖出水之后身躯孱弱,它将陷阱布置在荒洲,是它的失算,它急于用阵法攻击你,让原本就单薄的阵法,问题暴露得更多。” 钟文庸轻描淡写用香火法术挡住一波一波的水行妖术攻击,损耗的香火愿力,到时能找补回来,他没甚后顾之忧。 再则,对面运转的聚水迷雾阵,在他眼里筛子一样尽是破绽,他应对得从容。 张闻风置身黄雾内,默念道经平心静气,不疾不徐刻画。 转眼间,阵线刻画完成,他掏出十六颗灵气石,毫不犹豫埋设于各处卦点地下,救人要紧,他不会舍不得。 外面的攻击已经变作了狂风暴雨,疯狂而密集,黄雾华盖旋转着仍然轻松化解。 “我教你三手防护和攻击法诀,你站到正东震位。” 有黄雾华盖的防御,钟文庸从瓶子内遁出,化作一个模糊人影,指点了张闻风如何简单操控目前简陋版的木行阳八卦阵,发起攻击和防御。 张闻风记下法诀,随即脚下往阵内灌进元炁,手上法诀变换。 刻画在地面的阵线,有青色光芒逐次闪亮。 自内而外,很快连成一个整体,再齐齐一闪,气机贯通,十六颗灵气石开始激发提供阵法能量,附近的灵气往阵内牵引。 张闻风尝试几次,阵法光芒随他手诀明灭不定,非常神奇的感受。 他浅尝辄止,没有随意挥霍阵法的攻击力量。 每一次攻击,损耗的都将是灵气石中的能量。 这个阵法因为大小、材质、地势等受限制,只是临时将就,不能像真正的大阵,牵引天地之力,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很新奇的体验,他能够感觉自己与阵法之间有了联系。 “很好,你试试攻击光门上方的牌匾,那是聚水迷雾阵的气机运转所在。” 钟文庸经验老道,指点诀窍。 张闻风略一感应,果断动用了木行阳八卦阵的甲乙木雷阵诀发起攻击,这是此阵能操控的最犀利攻击手段。 作为阵法新手,他觉得用最厉害的攻击放心一点。 不攻则罢,攻则雷霆之势。 青光耀眼,风雨遽停。 阵法激发的青雷“霹雳”一声巨响,自天而降,穿透光影建筑上方拦截的憧憧水草虚影,将光芒急闪的牌匾轰得粉碎。 整座在水雾中飘忽的巍峨光影建筑,顿时烟消云散。 一声尖细的“吱呜”兽叫,似乎是从地底下传出,压抑痛苦又突兀而止。 荒洲上水声哗啦,道道涓涓细流往下坡四处流淌。 刚才魉妖操控阵法的水行攻击,声势不小。 两道身影狼狈不堪,从残垣断壁后面挥舞剑器趔趄杀出来。 钟山神功成身退,早就飘然遁入黑布袋的瓶子内,防护着八卦阵的黄雾华盖悄然收敛不见,他知道自个身份尴尬,属于见不得人的存在。 就不添麻烦了。 …… 第124章 久远的镇邪格局 驴子几个纵跃冲上水洗过一样的荒洲,传音叫道:“观主,你没事吧?刚才这片荒洲突起迷雾,我察觉有一丝陌生妖气,闯了几次都冲不进来,每回转了出去……是什么路数的妖物作祟?” 它对观主的关心和担心,化作了一连串的絮叨。 目光往四下里打量,它注意到观主站在一座有些微光芒闪烁的复杂阵法内。 张闻风暗自震撼,山神爷教他的临时版木行八卦阵,好生厉害的攻击威力,他能够察觉,埋在“卦眼”的灵气石,还能发起弱一点的攻击两三次。 宝藏山神爷啊。 他决定放下心头不多的门户成见,今后与钟老爷好生讨教交流一段时间。 云秋禾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凹凸毕现,外袍撕破了好些处,左臂袖子垂下来半幅,连中衣袖子都破裂。 也不知她在阵内经历了什么凶险? 她与脸色惨白无血色的陈青桥,警惕地急退,挥剑劈碎数条从断壁后探出纠缠的水草般虚影,一直退到张闻风布置的阵法侧面。 “嗤啦”,满腹怒火的女子随手撕掉碍事的破袖子,露出半截嫩藕一样白皙的胳膊,浑不在意,运功蒸发身上的水迹。 “小心,此地躲藏着一头操控阴魂的水鬼!” 云秋禾传音道。 她进了光门后便察觉上当。 亏得她手中法器多,能够抗住幻术影响,与阻止她破阵的阴魂水鬼狠斗一阵,吃了一点亏,心下羞愧,她的见识和心性,比不过沉稳的张观主。 陈青桥苦笑一声,传音道:“我差点被一个邪物上身夺舍,幸亏张观主破阵及时,哎,侥幸……张观主,大恩不言谢,容后再报!” 个中凶险,吓出他一背的白毛冷汗。 张闻风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客气,传音问道:“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抽空与驴子传音简单讲了几句。 这地方不简单,除了能控制水行阵法的魉妖,又多出操控阴魂的水鬼,和欲夺舍的邪物,有不有其它怪物还难说,他让驴子不露声色,等会听他号令配合。 云秋禾扫一眼地面刻画的简略木行八卦阵,目中微露诧异,张观主是真人不露相啊,除了炼药,居然布阵也在行。 短时间内,能够分毫不差布置成阵,张观主对于八卦阵的理解,相当的厉害。 冲岸上跑下来的几名手下喝道:“别过来,退回去,远点!” 不到化炁修为,踏足荒洲只会添乱。 至于张观主家的那头不束绳的驴子,死了便死了,牲口而已,没甚可惜的。 她又传音其中两名手下,吩咐几句,让他们连夜急赶回城,翻城墙也要叫醒院主,这边遇到麻烦事,最好飞鸽通知傅师兄一声,紧急驰援这边。 安排妥当之后,这才有时间回应张观主的问题。 “不能让这些害人的东西溜了。我的意见是咱们在此地守着,固守待援,伍院主最迟半个时辰能赶到,他手中有镇压邪祟的官宝。” 云秋禾用商量的语气,传音两人。 再次扫视一眼地面刻画的珍珑阵法,可惜仓促间刻画得太小了,不堪大用。 瓶子内用手段遮掩形迹的钟文庸突然传音:“先前聚水迷雾阵破的时候,我看中间那些残垣断壁,似乎是一种镇压邪物的布置格局。 你可以近些绕着边上走一走,让我看看,或许有简单的法子解决此地麻烦。 你且放心,里面的鬼物、妖物,它们走不出来,否则先前就不会只是利用水阵费力不讨好发起攻击,我猜测,它们是被困住了。” 对于残害无辜的邪物,不管是职责在身的道士,还是前朝山神,都是抱着厌之恶之的态度。 门户之争,并不妨碍他们在某些方面大道同行。 张闻风微微点头,传音道:“我赞同云大人的意见,不能让害人的邪物溜了。陈观主,你身上伤势如何?” 云秋禾对张观主感激一笑,患难之际见品性。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陈青桥将额头上松懈的青索用劲勒紧,缓解一波一波的头痛,传音道:“我还能顶得住,我也赞同云大人的意见,固守待援。” 两位执法卫赞同的事情,他这个客卿反对也不顶用。 既如此,倒不如光棍到底,只希望回去报讯的人拼着力气跑快点。 回想起困在阵内差点被邪物夺舍的经历,那种鼻涕虫黏糊在身上,滑腻恶心,浑身毛骨悚然,痛彻神魂骨髓的罪,他不想再遭第二回。 他身上那块道观代代相传的护身玉佩,阻挡邪物夺舍时候已然破碎。 他真没有手段能保护自身了。 张闻风将两人叫进小阵内,与云秋禾交流沟通几句,让云秋禾站定正北坎位,可以用八卦阵通用法诀进行简单防护和攻击。 他通过钟文庸的指点,学到了许多实用控阵手段,传音道: “你们歇息一阵,恢复下修为,我前去探查一番,看能否寻到破解法子?放心,我不会走进那片废弃建筑,就在边上转一转,里面的邪物,伤不到我。” “我与你一起,你一个人去危险。” “不用,我有手段自保。” 张闻风微笑传音拒绝云秋禾的好意,说得很有自信,走出阵法。 在两人紧张地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七八丈外的建筑前。 他左手掐定青木无忧诀,右手执剑,神识放出防备前后左右,随时准备应对邪物的攻击偷袭,驴子在身后不远处傻乎乎跟着,他已经传音嘱咐了驴子戒备。 踩着瓦砾碎石,缓缓绕着十余丈范围的建筑废墟转悠。 废墟内有许多低矮杂草,和大大小小像老鼠钻爬的孔洞,残留着几处火堆草木灰烬,丢弃的小兽骨头等物品,是有人在此地烧烤食物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藏邪纳垢之地。 探查了半刻钟,让几人意外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附着在黑布袋表面的一丝雾气,悄然缩回瓶子内。 “这里以前建着一座‘离魂镇邪悬水阁’,是巫修惩罚罪大恶极邪物的手段。” 钟文庸通过观察,认出了废墟地基布局,颇有些感慨,传音道:“此地当年肯定是一座不下于百丈高的山头,年深月久,山头慢慢塌陷,只剩下如今的荒洲规模。 也是被镇压在下面的邪物命大,能熬过来,还能利用‘悬水阁’塌陷近水后露出的破绽,以及前面这条小河不知何时改变河道,急转弯形成的弓臂‘阴窨地’,布置下简单聚水迷雾阵,利用河水积累阴气,收集鬼魂汇聚成了一片‘回字阴煞局’,当年肯定是个顶厉害家伙。 有邪物想夺舍你那个同伴,证明它们的本体出不来,最多只能在废墟内活动,所剩法术实力不多了,想通过夺舍的方式脱困。被你们灭掉的两条望月鳝妖,应该是它们故意培养了引诱修士前来的手段?” 听着山神爷的推测分析,张闻风缓缓后退。 他对风水格局和阵法懂得不多,传音问道:“有办法灭掉镇压的邪物吗?” 他很关心这个,如果不能,那就不要轻举妄动。 固守待援,等天亮好了。 反正困在里面的邪物,一时半会的出不来。 他不会自作主张的逞能。 …… 第125章 此符非彼符,意境为先 “可以用手段试试,探一探悬水阁下方镇压的几个邪物虚实。” 钟文庸思索着传音:“你塞几张空白宣纸到黑布袋,我教你两道符箓。看你先前刻画阵法,你绘制符箓方面有些功底,或许能够画成。” 张闻风对于能够学习新的符箓,很感兴趣,他也不提交易之言语了。 傻子都能看出山神爷这般卖力,是为了自身安全有保障。 背转身,解开黑布袋,掏摸着从纳物空间取出一叠裁切好的宣纸,放到黑布袋内,又将袋子系在腰间,走回阵法内。 “那片残垣断壁下方,藏着一头妖物,先前诱惑你们上当的光影建筑,是妖术和水阵幻化,我用木行八卦阵破除,伤了那头妖物。 我刚刚去就近勘探,发现残留的地基布局,与地根有某种牵引,像是一种镇压邪物的格局,此地有水鬼,有妖物,还有要夺舍的邪物,这些东西极难安生共处一地,我判断,这座废墟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镇压法阵,年头久了,法阵出现松动破绽,才给邪物可趁之机。” 听得观主一本正经侃侃而谈传音分析,云秋禾微微颔首,传音道:“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地下镇压着的邪物逃不出来。” 她心下其实已经信了张观主的言语,很有说服力。 她也有这种猜测,只是刚才吃了一个亏,有些话不方便说。 “对,能逃它们早逃了,不会与咱们干耗着,既不攻击又不显形,不符合它们的攻击特性。” 张闻风肯定道。 陈青桥紧绷的脸孔放松下来,传音道:“那咱们守着,等伍院主他们前来?” 能不动手,当然是皆大欢喜。 他现在实力大损,很不想靠近那片废墟。 被镇压了至少五百年以上的一窝邪物,即使苟延残喘,也不是他这种微末修为能招惹的。 云秋禾看了一眼神色温和的张观主,她明白张观主说那么多,是什么意思,传音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咱们固守待援!” 张闻风笑着点头,道:“我去一边画几张符备用,麻烦你们先盯着废墟。” 可以不动手,但是该学的符箓,他照学不误。 前朝山神送他的人情,他受着就是,算是安定山神想入轮回的心。 云秋禾道一声“请便”,绘制密符避开别人无可厚非,这里有她和陈观主盯着就行。 张闻风走去荒洲另一边,驴子亦步亦趋跟着。 从地面挑选一块半个磨盘大残石捡起,就着打湿的枯草擦拭泥沙,抓在手上蒸发掉水迹,用剑几下削平削薄,整理成一张石板,放到驴子鞍背上,凑合着当案几。 解开黑袋,取出钟文庸用法术在宣纸上留下的两道符箓的写法与笔顺。 一道“玉清甲木震雷符”,符文古朴复杂,树木化作龙首形状三曲为符胆,辅饰云纹,是正宗的道门符术,还是威力最大的雷符。 另一道“东方木火通明符”,能破邪祟,除幻术,意境高雅,如一幅林木化火的煌煌画卷,与传统符式大相径庭,旁边细细注释着如何制符的顺序和用笔渲染之法。 张闻风见之心喜,山神爷记住的符箓不同一般啊。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别具一格的制符方式。 取出一支蜡烛,用手指搓燃烛芯,滴几点蜡油将蜡烛粘在石板上,就着光亮,仔细揣摩几张纸片上记载的制符内容。 花了些时间,将两道符箓的制法记住。 从纳物瓶取一叠裁切好的符纸大小空白宣纸,和符笔、朱砂墨、砚台几样物品,摆放在鞍子上,嘱咐驴子别动,他将宣纸铺在石板上用符笔沾了符墨练习两道符文。 钟文庸关注了一阵,待张观主练习完数张停歇的空隙,传音道:“那道‘玉清甲木震雷符’,你且停一停,你没有修炼过木雷法,制符事半功倍,此时来不及修炼木雷,不必耽误时间制雷符。 你可以专绘‘东方木火通明符’,没想到你与这道‘画符’有缘。 修士想要绘制这张画符,即使天赋高者,不习练数年水墨丹青,达到一定的绘画水准,亦难见成效。”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听到“画符”的说法,停笔传音请教:“这种‘画符’法,也是道家制符流派吗?” 钟文庸笑着传音:“是儒家的一个分支,叫‘游丝院’,不知现今是否还有传承?你们道家与儒家关系历来密切,你用‘画符’法制符,应该不会触犯道家忌讳?” 他没有传授巫修的制符法。 某些基本的为人底限,心照不宣都得遵守。 张闻风点点头,就他从典籍中了解的道家,与儒家关系确实不一般,两家有许多相融相合处,当年还联手对付大番朝巫家,学习儒家制符法,没甚大碍。 知道了东方木火通明符的来历,他换了一支长毫毛笔。 另外从纳物瓶中取出一个干净空瓶子,倒了半瓶葫芦中的灵泉水,饱沾朱砂墨在宣纸上练习画符。 他国画功底深厚,几张之后便大致不差。 钟文庸赞叹几句,又指点诀窍:“‘画符’讲意境,你要体悟‘木生火,木性温暖,火伏其中,钻灼而出,火能焚木’的道理,你们道家用‘清净心’旁观万物,你不妨试试能否用‘清净’来画符。” 他眼光高远,看出张道友的“画符”已经形似,欠缺的是一丝意境灵魂。 画符最难的便是意境,否则画得再像,也虚有其表,当不得大用。 张闻风听得“清净心”的提醒,他脑中似有一道光闪过,放下符笔,取出正式的空白符纸平铺在石板上,整了整发髻衣袍,满脸肃然,口中用古韵含糊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四百零一字的经文吟哦念诵不绝,循环往复。 心境渐渐澄澈清净,整个人沉浸旁观万物的状态,口中低声念诵。 拿起长毫毛笔在赤墨和清水中分别沾了沾,渲染符墨,勾勒游丝细线,构成林木转换火焰的奇特画面,不多时,一道水墨淋漓的符文完成,符纸上有毫光微微一闪,画符成功,水墨瞬间干涸凝固。 不及高兴,抓到一丝意境契机的张闻风,一鼓作气连画六道通明符。 待身心疲惫,精神不济才停下毛笔。 “画符”太耗精力,他累并痛快着,自我觉得收获极大。 “张道友‘画符’天赋卓绝,第一次画符便成了三张,成符率极高!” 钟文庸传音赞叹不已。 他其实是想以木雷符来做人情,哪知张道友没有修炼过木雷法,然而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是添头的“画符”,赢得了好彩头。 …… 第126章 泯灭灵智,怪物出世 收了工具和画废的纸张,吹熄蜡烛,将驴背上驮着的石板放回地面。 摸了摸蹲驴背上目不转睛看着他制符、没有捣乱的幼獾扁平脑门,与钟文庸传音交流请教一阵画符心得,收获颇大,张闻风听得远处传来声响,向岸堤上看去。 是伍院主到了,与守在黑暗中的道录分院汉子说话。 张闻风往荒洲河边云、陈二人方向走,他在考虑,待清闲下来,再向钟文庸请教木雷之术,听其意思应该是懂的。 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见闻广博,是一部行走的修行活典籍。 他也想明白山神爷的一些个细腻小心思,想以那道“玉清甲木震雷符”为话头,往木雷术法方面引,这符合钟文庸拐弯抹角的做事方式。 很好啊,他正愁没人教他修炼木雷法。 黑驴修炼的九霄玄秘落雷术,和九霄百劫缠雷术,他暗戳戳尝试着修炼过。 或是属性不合,他找不到丝毫修炼契机,无从着手。 走回微微闪烁青色光芒的简陋阵法,与紧盯着废墟不敢有丝毫松懈的两人汇合,三人相视而笑,他们等来了伍院主的增援,这场功劳是没跑了。 “辛苦三位!云师妹,说说什么情况?” 伍乾平与暗处的道卒交流后,没有莽撞地从河堤直上荒洲,他从侧边绕过来。 打量一下地面布置的小型阵法,再扫一眼云秋禾、陈青桥两人的狼狈,抱拳客气一句,询问主事的云秋禾。 云秋禾传音将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略讲述一遍,重点讲荒洲中间废墟的古怪。 她和陈青桥上当陷入邪物陷阱之事也没有藏着,再讲了张观主的推测,最后道:“天快亮了,奇怪的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废墟内再没有动静传出?此事透着几分蹊跷,莫不是邪物另有阴谋?” 她用的是群体传音,在场几人都能听到。 伍乾平看向救助云、陈二位脱困的张观主,传音道:“张兄弟,我们一道前去,再探看一番如何?” 经历了好些事情,他现在对张观主越发重视。 云秋禾的冲动令他有些失望。 张闻风微笑伸手做请,两人走到废墟朝向河面的南门前。 伍乾平左手握着玉章官宝,印面朝向门口,不停感应勘测此地气机,他脚下轻踏“颠三倒四”步伐,在门前来来回回走动,面色越发的严肃,玉章不时有紫色光华闪烁。 张闻风看到废墟地面,好些孔洞冒出丝丝淡黑雾气,。 驴子嗅着鼻子,传音提醒:“观主小心,有混合着鬼气、妖气、尸气的古怪气息冒出,很不对劲,我脑顶门发麻,心惊肉跳的感觉。” 拍了拍驴子背脊两下,示意驴子离开远点,他也察觉不对。 张闻风走开数步,离拿出官宝的伍乾平远点,很随意地半转身子,遮挡了黑布袋,传音问瓶子内沉默的钟文庸:“钟道友,情况似乎有变,地下镇压的邪物,不知在酝酿什么厉害的阴招?” “你找个借口走去侧面西门,或北门,我看下情况。边上这人散发的气息,对我压制太大,我不敢冒头使用法术。” 让一个只剩残魂的前朝山神,面对激发的官宝,除非是不想活了。 张闻风传音抱歉一声,与还在探查的伍乾平做一个手势,便往西门绕去,并对七八丈外待在阵内两人传音“情况有变,小心”,刚松懈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紧张。 离开伍乾平十丈以上,中间有废墟混乱气息阻隔,观主腰间黑布袋侧面出现一丝隐晦黄雾光芒,观察好半响,钟文庸让再往北门和东门去。 三座门户全部看完,钟文庸附着在黑布表面的气息收敛回瓶内,传音道: “下方被镇压的几种邪物,它们在融合!应该是觉察逃脱无望,阴谋败露,将要招来毁灭性打击,它们选择了冒死强行吞噬融合,看溢出的气息强弱,已经完成大半。你们得早做打算,决定是现在攻击,还是立刻撤退,放弃此地寻求强援帮助,再迟可能来不及了。” 张闻风脚下一顿,这个消息委实是惊人得不可思议。 几种邪物选择泯灭灵智,相互吞噬融合,它们放弃希望,要孤注一掷了。 “能否用官宝、法术、符箓等攻击手段,中断它们的融合?” “很难,它们是强行融合,冒死一搏。可惜那道‘玉清甲木震雷符’没有制成,否则还有……” 钟文庸传音没有说完,便住口不说。 张闻风快步奔到南门前还在测算的伍乾平身边,还未来得及开口。 伍乾平皱着眉头嘀咕一句:“情况不妙啊!” 他借助官宝威能,用神识强行探查搜寻数丈处地下的情形,刚刚查看到一些端倪,那一丝神识被突兀切断,令他痛疼非常。 紧着传音三人:“地下几种邪物在融合,我一时间找不到此地的地根所在,应该是被邪物改变了,张兄弟你返回布置的小阵内,随时准备用阵法辅助我们攻击,云师妹、陈观主请前来协助,我试着用符箓和官宝攻击废墟,不能让它们融合成功。” 他负有守土镇邪诛妖之责,既然发现问题,肯定不能轻言撤退。 他知道此次的危险,不比上次半泥湖剿灭山神庙逊色。 张闻风二话不说,几步掠回八卦阵内,站定在震位卦点上。 伍乾平捏了一张火红色符箓在手,往符箓中灌注元炁,口中默念咒语,有丝丝雷光在他身周“嗤嗤”作响,浓郁的夜色下,光芒明灭不定。 废墟中猛地蹿出一股黑雾,化作张牙舞爪的丈许大模糊兽形,朝离废墟南门不过数步距离的伍乾平扑咬。 两道剑光自左右交错呼啸,分别刺中兽形黑影的脑袋和胸口。 兽形发出沉闷的鬼叫嚎哭声,不甘挣扎着溃散,突然,散开的雾气中扑出拳头大一团影子,急速射向实力稍逊的陈青桥。 云秋禾左手挥拳,打出一片重叠拳影。 “啪”,黑影被拳风打爆。 陈青桥赶紧一挥衣袖,驱散那片腥臭雾气,连个小鬼都欺负他,太气人了。 伍乾平已经激发符箓,挥手对着废墟中间一掷,喝道:“火!” 耀眼的赤红火焰凭空出现,瞬间膨胀脸盆大,翻滚着砸向废墟。 “砰”一声爆开,火焰如水泻地铺开两丈方圆,还在往外扩散,有十数条指头粗细的闪烁雷光,从火焰中衍生,随着伍院主右手掐诀而变化,如灵蛇游走,迅速钻入地面孔洞。 火雷肆虐,地下传出剧烈的“噼啪”炸线声。 火焰跟着无孔不入泄进地下。 半边天空照得通亮,红艳艳的一片。 无数的鬼哭狼嚎声,自地底回荡响起,腥臭味、焦臭味、尸臭味飘出,熏人欲呕。 凑近前去观摩伍院主施展火雷符手法的驴子,无声嘀咕一句:“太臭了!”它不得不封闭自个灵敏的鼻子嗅觉,往后嘚嘚退去,它和幼獾都受不了。 “嗷呜”,一声非人咆哮,陡然从地下响起。 荒洲震动,河面水浪激荡发出哗啦声响。 “轰”,整个废墟砖石地面崩裂飞溅,腥风随着赤色火焰倒卷,无数零散火花往空中如飞蝗抛射。 一个丈余高浑身缠满雷光火焰的古怪身影,从热气腾腾的坑底一步跨出。 “你们,统统得死!” 生硬的人话吼声传出数里,远处村子狗叫声戛然而止。 异常恐怖的气息,吓得驴子夹着尾巴撒腿几步蹿回到观主身后,太骇驴了。 它背上的幼獾紧紧揪着驴毛,低伏身子,全身短毛蓬松炸开,转头瞪向火光中的怪物,张嘴露出尖细牙齿,发出威胁的“呜呃”低吼。 …… 第127章 各用手段战蛊魔 “打它!” 往西南方位急退出七八丈的伍乾平,他左手握着玉章,挥袖将所有飞溅向他的碎砖石块,用火焰卷开,喝道。 右手掐诀控制着火雷符残余威力,死死缠住从地下脱困而出的怪物。 那怪物青黑色面孔,无眉毛,一双鼓出的鱼眼,脸上长满细密鳞片,嘴角两条尺余长须子,蓬乱的青黑长发飞起,身躯如人,肌肉虬结,遍布暗绿茸毛,爪子弯曲如兽爪。 胸腹处有一张痛苦张合的獠牙巨口,不停发出嘶吼声。 脚杆如鹿肢,足蹄踏地,身后甩一条青黑尾巴。 雷火跳跃如细索,缠绕炙烤着怪物全身,发出“噼啪”声响。 怪物腹部的巨嘴喷出一团一团的黑气,快速消磨着雷火的能量,它愤怒地挥舞手中抓着的一张由枯骨、皮子炼制的粗糙长幡,黑幡表面浮现一个个扭曲哭嚎的骷髅鬼头。 青黑色寒风卷着无数水草般的长长黑影,扑向退走的伍、云、陈三人。 此时,只有张观主离得稍远,他刚准备掐诀用脚下的阵法发起攻击,听得钟文庸传音:“好家伙,它融合吞噬成了‘蛊魔’,它入魔了!你用火诀攻击,不要再用雷诀,阵法禁受不了,会失败的。” 伍乾平被怪物的攻击逼迫得往西南连退,自顾不暇。 四处气息混乱,钟文庸附着黑袋表面窥探外面,不虞被发觉。 张闻风从谏如流,双手飞快掐动“南离木火诀”。 脚下阵法由青光转换为紫色再到红色,最后变作明亮的黄橙,在那怪物猛地察觉什么看过来之际,他左手往下虚压,右手掐诀对着阵法锁定的怪物一挥。 阵法剧烈波动,光芒急闪。 整个荒洲都在震动,泥石唆唆滚落,黄橙火光似一张粼粼大网,瞬间将被雷火缠绕想躲的怪物整个罩住,火焰附着怪物往体内烧去,才入魔的怪物疯狂嚎叫。 张闻风看向脚下阵法,他听到阵法发出分崩离析声响,这一击抽空了剩余的灵气石能量。 “这头‘蛊魔’是由魉妖、阴尸、腹鬼、水鬼融合,目前来看是以魉妖、阴尸为主,腹鬼次之,水鬼几乎完全被融合,现在要做的打破它们之间的平衡,让它们起内讧,它刚刚入魔,时间仓促,难以做到真正的融合,它体内还有各自残余执念混杂,这就是你们的机会。” 钟文庸飞快传音,指点迷津,他不能让张道友陷入危机之中。 张闻风与驴子往东跑去,喝道:“攻击怪物,打破它的平衡……哈!” 他不方便照搬山神的原话,只能笼统地提醒一下三人。 他内视识海古卷上的金色篆文,光晕流淌,有仙音无形洗刷一遍全身,他对此一无所知,按特定音韵默念“道可道也,非恒道也”,瞬息间发动了敲钟咒。 这头怪物是由妖、尸、鬼融合,敲钟咒多少能起点作用吧? 他决定碰碰运气。 驴子配合着一记它改进的爆音术,轰在挥舞粗糙黑幡与体内火焰灼烧相抗的魔物头顶,丝丝银色雷光陡然炸开,它的爆音术已经具备了雷术的某些特制,威力大为增强。 但是相应的与真正的爆音术相比,少了一份隐蔽。 魔物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它腹部痛苦张合的獠牙巨口,发出凄厉嚎叫,敲钟咒和爆音术对魔物造成了一些影响,却无关大局,魔物瞪了东边张观主一眼,乱发冒着雷光在空中飞舞。 张闻风心下稍有些失望,敲钟咒只能针对鬼物使用。 他砸去最后剩余的几张青木刺符,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近身去攻击魔物。 太危险了,那片空中呼啸的寒风,丝丝如利刃,地面凝结了冰晶。 “砰砰砰”,青木刺在怪物的面孔、胸口炸开,根本无济于事。 云秋禾砸去的火焰符、暴雨符同样的对怪物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挠痒痒一样无济于事。 陈青桥只能干瞪眼,他的聚煞葫芦短时间内使用不了,没有其它手段对怪物发起攻击。 伍乾平急得额头直冒汗,他右手还在掐诀控制着残余不多的雷火,面前的怪物,超出了一阶的实力,傅兄弟不在此地,不能借助掠火三才法阵合力攻击怪物。 张兄弟说要打破怪物体内平衡,思路是对的。 他一咬牙,放弃了右手掐诀。 双手合拢握住玉章,往里面全力灌注元炁,喝道:“帮我争取片刻时间!” 云秋禾心中无力,往前三步,横剑胸前,她只能用自身来抵挡怪物的攻击。 陈青桥内心更是苦笑不已,也只得咬着牙上前三步,与云秋禾并肩挡在伍院主右边,他不知能否争取到伍院主激发手中玉章发动的时间。 看那怪物身上冒出浓厚黑气,他离得有七八丈远,能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寒气。 心惊胆颤,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啊? 幸亏张观主用小八卦阵法发动的木火,令怪物陷入了暂时困顿。 “你们……都得死!” 蛊魔上下两张口同时发出恐怖的咆哮,它无比愤怒,被几只蝼蚁伤到了,本能地厌恶眼前几个人类,想要吞噬所有见到的人类。 它的神智因为剧烈痛苦,导致思维有些迟钝,它极力压制着体内嘈杂的混乱。 它消耗大量的黑气,镇压体内肆虐的木火,灭掉体表的雷火。 蹒跚着一步跨出,陡然听得一声呼喝:“丑八怪,看招!” 魔物往东边方向看去。 云秋禾、陈青桥和伍院主提前听到传音提醒,将眼睛闭了一下,仍然能感觉到白光耀眼,耳畔听得怪物发出两声凄厉嚎叫。 张闻风激发了一张他亲手画的东方木火通明符。 他抢占怪物所在的东方震位,离开伍院主他们几个远点是一个缘由,他不想驴子施法暴露,也不想影响钟文庸附着黑布袋表面观察,还有一点,方便他发挥出通明符的威力。 通明符也没让他失望。 夜空下,肆虐寒风中,尤如一颗太阳乍起。 照耀得天地一片雪白,驱散消融着此地因为邪物融合外泄的各种妖气、尸气、鬼气等,只一击便将蛊魔照射得一下子如同瞎子,寸步难行。 白光如炽,无数肉眼看不见的毫光,刺入魔物体内。 千针万扎,麻、痒、刺、痛等几种不好受的滋味,轮番折腾。 蛊魔差点被通明符爆发的强烈光芒,一举击得陷入混乱崩溃。 却不会对同样遭到照射的伍院主三人造成任何不适影响,驴子和幼獾早就转过了脑袋。 伍乾平睁开眼睛,盯着空中快速黯淡的光球,心中暗惊。 他认得这是儒家的“通明符”,能驱邪诛魔,眼前的怪物已经入魔,用得正是时候,也不知张兄弟从哪里搞到的如此稀罕符箓? 突然一惊,叫道:“小心!” 魔物陷入张牙舞爪的痛苦中,闭着鱼眼,猛地将手中黑幡投掷出去。 幡面卷起,化作一支漆黑利矛,射向还在掐诀控制通明符后续攻击的张闻风。 黑矛一支化二,二化作四,短短十余丈距离,须夷便到。 十数黑矛拖着厉啸鬼嚎,滚滚声势骇人。 它恨极了这个让它连番受伤造成痛苦的人类,出手便用出了入魔后的本事,闭着眼睛一样能够发起攻击。 张闻风惊觉他没办法闪躲,由黑幡化作的无数黑矛锁定了他,给他一种躲无可躲的直觉,除了硬拼硬挡,他竟然没有其它手段可用。 “唰”一下拔剑,元炁涌动,全身青光如水波。 目光如炬,用神识和灵眼术分辨着飚射来的黑矛,到底哪支为实? 黑布袋上附着的钟文庸内心苦笑不已,这位张道友到底还是经验少了,修为和底子薄弱了点,连一点像样的法术和法器都没有。 关键时候,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拼着消耗,也要用出香火法术护住张道友。 不使张道友有性命之忧,只恐会给自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沟通冥域,能够帮助他进入轮回的道士。 他是不得不帮! 第128章 三枚香火钱压胜 “快躲啊!” 黑驴急得嘶声大叫,它纵身而起,在空中调转臀部,两条强壮有力后肢凭着直觉,往后闪电般连续急蹬,这是它的本能招式,情急下,无影踢使得“呼呼”生风。 无数蹄影连串成片,从侧面蹬向袭击观主的利矛黑影。 “铛铛”几下碰撞声响,驴子踢碎六七支矛影,吃力不住,被一下接一下凶猛的反震力道掀上天,往数丈外的东北坡下滚落。 张闻风单手执剑,往后连退拉开距离,使出他的绝招“飞花式”抵挡。 剑光点点,化作一片青色寒芒,绽放如花开。 “叮当”声响成一线,他脚下借力后滑,化解袭上手臂的力道,猛然间,“砰”一声巨响,他控制着的剑式跟着爆发。 剑光绚丽,随着他口中吟诵经文,与一支显形的尖锐黑矛碰撞。 数头鬼物突地从矛身冒出,纵身往抵挡攻击的观主扑来。 张观主左手食中二指竖起如枪戟,边往后退,从容不迫对着上空、左侧、下方扑来的恶鬼戳去,鬼物触之定在空中,“噗噗”几声,嚎叫着破灭,连残魂都不剩下。 临时鬼差也是鬼差,专克各种为恶人世间鬼物。 黑矛陡然散发森寒黑光,撞开激荡不休的剑锋,往前狠狠一刺。 张观主手中剑式已尽,他拼命灌注元炁,压榨潜力一挡,“铛”,整个人被震得飞起,他挡下了藏在矛影中的真正杀着,然而一道虚影却飚射而出,直袭胸口,他再也无力化解。 唯有往穿着的内甲,加紧灌注元炁,试图挡住魔头暗藏着阴险的一击。 此时,伍乾平终于激发玉章中封印的一道威力极大的法术。 白光在空中一闪,下一瞬间,化作一柄小巧透明剑影,刺中还未完全从通明符照射造成的影响中恢复的蛊魔胸口正中。 “嗷呜……” 蛊魔咚咚连退数步,差点重新跌回炸出的废墟巨坑。 它伸出鬼爪,掐住小半剑影尾端,身上肌肉一阵恐怖的扭曲鼓胀,似乎随时会爆开,它口中嘶吼着,使劲想把刺入体内的透明剑影拔出来。 森寒浓郁的黑气,从胸腹处痛苦张合的獠牙巨口中滚滚喷出。 剑影闪烁着炽烈白光,在快速消磨着蛊魔的能量。 它闭着眼睛痛苦地一挥左爪,将张闻风轰飞的黑矛在空中一颤,下一瞬间调转矛头,呼啸着刺向举定玉章的伍乾平。 “我先来!” 云秋禾挥剑而上,正面挡住,喝道:“陈观主你随后!” 剑光似云若水,光华闪烁,一波接一波,卷向又化作无数矛影刺来的攻击。 僵持约三息,随着魔物一声大吼:“滚!” 云秋禾被凶猛爆发的力道震上天,阻挡矛影攻击的剑光云影,很快散去,她翻滚着往后抛飞,恨恨地将手中剑对着十余丈外的高大魔物一掷。 蛊魔根本没有余力分心抵挡,刺入体内的那道剑影,使它痛不欲生,仓促融合不稳的身体,随时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噗嗤”,云秋禾灌注元炁含怒一剑,刺中怪物右胸口没入大半。 尤如雪上添霜,怪物身体肌肤一阵剧烈紧缩鼓胀波动。 看得惊心动魄,那魔物随时会崩溃爆开。 陈青桥双手执剑,拼尽全力,以硬碰硬,瞅准机会对着消磨显出形迹的黑矛自侧面狠劈,“铛”,反震力道奇大,震得他双手发麻,连退出七八步。 紧系着额头上的青索震得崩裂脱落,头痛如潮水,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两个人的合力抵挡,大大削弱了黑矛的速度和力道。 角度也偏移尺余,往下沉到离地不足三尺。 与魔物僵持斗法的伍乾平瞧出便宜,他一抬脚,“啪”,将作怪的黑矛踩到地下,利用官宝爆发的威力镇压住蠢蠢欲动的黑色骨矛。 “快上啊,打它!” 伍乾平厉喝。 此时正是好机会,魔物动弹不得。 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没料到才入魔的怪物会如此厉害,能够与道录院护法加持的一道官宝剑气抗衡,他现在没办法对怪物发起其它攻击,他必须要用剑气牵制住怪物。 张闻风身上青光和棕黄光芒交织闪烁,挡了虚影阴险一击。 胸口如遭重锤,青木化波术防护溃散,他的神识捕捉到一点暗黄夹杂其中,将虚影击散,整个人往后腾云驾雾般飞出七八丈,抛落向坡下。 他一个后翻,用脚尖轻巧一点,再点,踩出一个个泥坑,化解着遭受到的巨力攻击,一路冲到河边才稳住身形。 驴子摇头晃脑从地上爬起身,咧嘴呲牙,暗道好生惊险。 抛落水中的幼獾一身淤泥,狼狈爬上河边。 “观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 张闻风摇手示意驴子等会说话,他在倾听山神爷对他的传音指点。 “快,给我三颗铜钱,我制作‘香火钱’,你等会将‘香火钱’混合在一把铜钱中,砸向魔头,我刚刚看到魔头被剑气刺中,短时间内,应该是动弹不了。” 张闻风忍着胸口痛疼,摸出三枚铜钱,塞进黑布袋内。 铜钱经万人手,又称万人钱,其上所沾染的阳气对鬼物、邪祟有克制作用。 在前世时候,他知道某些镇压鬼物法阵中,有古铜钱的运用。 古人制作的法器也经常用到铜钱,比如金钱剑。 听得上方传来伍乾平的呼喝,忙往上方纵跃飞掠去,等他落到荒洲顶上,听得“叮当”几声金属碰撞,钟文庸传音道:“成了,你试试!” 伸手摸出黑布袋内三枚香火钱,不及细看,只察觉铜钱表面密布细微暗黄光芒符文,异常复杂,符文似在流动,见云秋禾从地上爬起身,摸出几张低阶符箓,自西南往魔物冲去,顺便还捡起陈青桥掉落的长剑,要去与魔物拼命。 他忙从怀里抓出剩余的十余枚铜钱,将三枚特制香火钱混合在其中。 从东边朝魔物冲去。 他要逼近了砸,不能浪费前朝山神冒险制作的香火钱。 蛊魔猛地一下睁开通红的双眼,咆哮一声将削弱大半的透明剑影,从它胸口拔出来,狠狠捏成碎片消散,那支射中它右胸变得漆黑剑器,被它爆发的力道嘣得反射向奔来的云秋禾。 魔物伤痕累累,终于从一连串手段奇特的打击中脱困。 太可恶了,它要大开杀戒! “哐”,云秋禾挥剑击落被污秽的剑器。 左手挥起,将几张符箓往魔物砸去,尽人事听天命,她心头一阵无力。 这魔物也太厉害了,傅师兄怎么还不来? 缺一名正式执法卫,组不成法阵! 伍乾平摇摇晃晃往后倒退,他体内元炁几乎耗尽,可惜没能拖住魔物更长时间。 地上脱困的骨矛摇晃着从地面飞起,将矛头对向刚才镇压它的人类。 张闻风已经奔到五丈距离,他撒手将十余铜钱劈头盖脸砸向体型高大的魔头,云秋禾砸去的符箓爆成各种光芒,正好掩护他看似微不足道的攻击。 黑布袋子内端坐瓶口的钟文庸神色严肃,双手掐诀,牵引着飞行的铜钱。 魔头没有理会当暗器使用呼啸砸来的一把铜钱,待它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它只来得及拍掉其中一颗,另外两颗铜钱如利刃切进它原本坚韧的皮肤。 一颗卡在左肩头,一颗嵌在右腹部。 霎时间,有漆黑如墨的液体顺着铜钱造成的伤处淌下,很醒目的两行。 铜钱上纵横暗黄细线,随着钟文庸手诀掐动,化作丝丝缕缕,势无可挡朝魔头体内渗透,失去平衡的魔气寒雾,冰雪消融,溃不成军。 香火有毒,侵蚀魔体。 魔头身躯猛然震颤,全身肌肉不规则抖动。 它瞪得巨大不敢置信的两颗眼珠子,朝下定定注视着卡在身体皮肤的铜钱,突然从眼眶中滚落,黑血喷涌而出。 如此怪异景象很是吓了云秋禾一大跳。 魔物要施展什么古怪本事吗? 黑矛“啪嗒”一声重重跌在地面,散开化作一面黑幡,幡面浮现的扭曲骷髅鬼头,疯狂冲撞发出哀嚎尖叫,想要挣脱黑幡束缚。 “快跑!魔物要解体了。” 伍乾平和张闻风同时大叫,各自掉头狂奔。 一个是对魔物有所了解,一个是得了见多识广的前朝山神提醒。 以魔物恐怖的实力,解体威力肯定非同小可,波及范围不会小。 陈青桥挣扎着连滚带爬,趔趄往斜坡跑去,他身上提不起多少力气,被顺路经过的云秋禾一把抓着肩头,耳畔风声呼呼,纵跃着往坡下落去。 …… 第129章 驴子身份暴露了 “跑,越远越好!” 张观主腾空往坡下跃去,高声大叫,提醒在等他的驴子赶紧跑路。 黑驴一口叼住还在抖淤泥的幼獾,甩到背上,撒开四蹄,沿着东南河边用最快速度狂奔,张闻风落在泥地上,跑得如一溜青烟。 “轰隆”,荒洲上巨响在夜里传出十余里。 地面震动,河水激起浪花,无数岩石碎块飞到空中,雨点一般往四周抛洒。 张闻风舞剑护着驴子和他自身,击碎密集落下的石雨。 穿过一片林子冲上河堤岸,才停步住脚。 远处传来下冰雹一样的“噼啪”砸响声,张闻风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吞服一包药粉,就着葫芦里的灵泉水灌下。 他消耗太甚,为了预防万一,他必须抓紧恢复一些元炁。 将葫芦系在腰间,对浑身脏兮兮泥巴糊糊的驴子道:“走,返回去瞧瞧!” 拔腿沿着堤岸奔跑,运转气息梳理胸口的淤青痛疼,又传音问驴子:“你没受伤吧?” “没,我怎么会受伤,咦,鬼物……” 驴子刚准备吹嘘几句牛皮,放松下有点酸痛的后肢,突然顿住。 从河面飞来一团幽绿的鬼火。 经历了西河山之战,它早就不怕鬼魂,不是以前的胆小驴子。 “别打它!” 张闻风看到远近冒出好几团鬼魂,他猜测是从镇压之地释放出来,或是从那面黑幡中跑出来的,忙喝止驴子,归剑入鞘,口中吟哦念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琅琅经文声,飘荡空中,轻灵缥缈,抚慰着亡魂的恐慌、戾气、怨恨。 伸手从黑布袋纳物瓶摸出三支线香,往空中晃一晃,用元炁点燃线香。 他持香漫步前行,右手挥舞古老的招鬼礼节,面带悲天悯人神色。 四处零散鬼魂,纷纷寻香飞来,随着经文声飘行。 一回生二回熟,张闻风也总结出一套超度鬼物的行之有效方式。 他边走边吟唱经文,抑扬顿挫,不多时转弯来到炸塌半边的荒洲附近,先下河堤,再一步步走上残破镇压地。 伍院主三人从西北方返回,他们停在河堤上,看着三点香火红光。 没有出声打扰,沉默注视着张观主做法超度一幕。 点点鬼火云集毁掉的荒洲上空,绕着那一缕袅袅升空的香火盘旋不休。 有呜呜咽咽的鬼哭低声,掺杂在经文声中,起初不显,后面其它鬼哭加入进来,慢慢形成悲哀共鸣,绵绵缠缠,在倾述它们的苦难遭遇。 经文声如同世间醇和良药,洗涤遭受摧残的鬼物灵魂。 一遍接着一遍,念经而至静,悲声渐歇。 观主的经文声愈发柔和,不急不躁,空中的鬼火慢慢消失在香雾升到高处的尽头。 剩余十余道黑影,化作人形,对着下方的念经人,躬身作揖行大礼。 随着下方道士单手回礼,黑影化作无形进入冥域去了。 完成一桩善举的张闻风将快燃尽的线香插进地面,心下一声叹息,伫立黑暗,等着伍院主三人和驴子走上来。 伍乾平抱拳郑重行礼,云秋禾、陈青桥随同抱拳。 三人心知肚明,是张观主最后一把铜钱砸去,挟带的隐秘手段,破掉入魔怪物接近崩溃的身体,取得这场胜利,否则,他们几个生死难料。 那两枚铜钱镶嵌在怪物身体,引发的怪物异状,他们有目共睹。 当然,他们作为同伴,不会详细询问此中缘由。 “不敢当,福生无量天尊!” 张闻风忙抱拳朝三人回礼。 伍乾平哈哈一笑,道:“张兄弟是福将,咱们每次遭难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当得起,当得起。” 死里逃生,他也感慨良多,看向炸出来的黑黝黝巨坑,道:“幸亏魔头仓促融合,体内杂念能量多有冲突,不能完全压制。 看它准备得有厉魂幡,显然几个邪物没有融合前,是早有准备,只是它们没有完全达成一致,还抱着几分侥幸,想要夺舍几名修士,试图逃出生天。 这地方,回去得好生查查典籍文献,当年到底镇压着什么?差点害得咱们栽一个大跟头。” 云秋禾手中抓着炸毁只剩枯骨的幡杆,她返回路上捡到的,笑道:“院主,我得提一个建议,咱们道录分院原本就修士人手不足,不要再分散出去了,反正我下次出任务,要和张观主一队。两次大惊险,虽然化险为夷,咱们得吸取教训。” 一条手臂裸露在夜空中,整个人狼狈不堪,脸上污秽她都不在乎。 她想和张观主同进共退的愿望,分外强烈。 历练路上的生死危险她不怕,但是遇到完全超出实力的魔头,搁谁都受不了。 伍乾平思索着点头,道:“也对,让执法卫疲于奔命,浪费人力,还不能形成合力……今后将你们的手下撒出去,三个一组,铺开加强县域范围内的巡查,有什么发现赶紧上报,你们再联手出动解决,等老傅到了,一起商议个章程出来。” 云秋禾笑嘻嘻道:“院主英明!这事院主您做主就成,不用和傅师兄商量。” 张闻风脸上露出笑容。 他虽然得了允许是个自由身,但是另外两名执法卫忙得脚不沾地,他光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那可不成,老傅想往外跑,咱们不能拦着嘛。” 伍乾平心情不错,玩笑几句,放松几人紧绷的心绪,再才用玉章仔细查看这一片,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便令重新返回附近河堤的手下,分三人守着这里。 他们往下河村方向走。 趁天亮之前,还可以歇息一个多时辰。 修养伤势,养养精神。 伍乾平与张观主落到后面,传音问道:“张兄弟,你养的这匹驴子,灵性非同寻常,关键时刻还知道护主,不简单啊。” 他仔细打量驴子,除了弄得脏一些,看不出任何妖气波动。 但是能够腾空跃起,在空中转向,以闪电般速度踢开魔头投出的数道黑矛虚影攻击,自身毫发无损,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驴子做到的事? 对于驴背上裹着泥浆毫不起眼的幼獾,他真没注意。 张闻风知道伍乾平起了疑心。 还好前朝山神为了帮他,两次冒险使用神通没有暴露。 他不再瞒着,传音道:“这匹驴子自小在道观长大,它常年听我们做功课念经,不知怎地觉醒了灵智,我花了些时候,让它认主成功,准备过些天,带它进城考核身份的。” 让妖物认主,在道家典籍中有许多法子,算不得秘密。 难的是让妖物心甘情愿奉人类修士为主。 伍乾平停下脚步,对前面回头的两人道:“你们先走,我与张兄弟有些话说。”打发两人之后,饶有兴趣传音问道:“开了灵智,那是灵兽了,这匹驴子有什么独特本事吗?” 看不出妖气,总要考一考嘛。 张闻风笑着伸手做请,往河边码头走,传音道:“我让它表演一招攻击法术,院主您选一个十丈内的目标。” 伍乾平随手指着小道前边的一颗小树,道:“就它。” 张闻风看向驴子。 驴子一撇嘴,“噼啪”一声,一道麦秆粗细的银色雷光凭空出现,劈中小树杆,将树干劈得冒火起烟。 伍乾平惊诧一下,接着笑得合不拢嘴,连道:“好!好本事!” 好大一个惊喜,居然是一匹会雷法的驴子。 张观主又指着驴子背上泥像一样呆着的幼獾,笑道:“您再仔细瞧瞧,看它有甚么不同?” 既然驴子身份暴露,他不介意连同幼獾一起送上惊喜得了。 “呃……好,又一头灵兽!” 伍乾平用灵眼望气术仔细一瞧,顿时看出端倪。 恍然明白了,这头妖气极微弱的幼獾,应该是西河山死于非命那头刚生产过的妖獾的幼崽,老傅当初还沿着土山去找了好大一阵。 他猜测,张兄弟只怕是下了一颗醉心果的本钱,用来培养幼獾。 要不哪来这么小的野物开智成妖? 现在还不到灵气潮涨的爆发期,出不了天生妖物。 真是舍得啊! …… 第130章 处处留心皆是修行 下河村连续做下人命案子的妖物伏诛,初生魔头被灭杀,善后的事情有道录分院人手和衙门捕头跟进,傅孤静也赶到了。 用完早膳,伍乾平让受伤的陈青桥、张闻风先行返回,修养些日子。 秋风和煦,阳光正好。 张闻风骑着洗刷一新的驴子,嘚嘚返回山门。 与听得动静走出大殿的岳安言见礼,张闻风笑道:“云秋禾目前在下河村,她说欢迎你前去找她交流和聊天,任务完成了,她心情不错。” 岳安言打量一番观主,见观主除了道袍沾染泥点有些脏,胸襟和左边腰肋衣袍有破裂口,没看到有血迹受伤,马上道:“我现在就去下河村找她。” 道袍飘飘,迫不及待往山下掠去。 她积累了太多的阵法基础问题,想去找云秋禾请教。 “瘸叔,我中午不回来用膳。” 话音未落,窈窕身影已经去得远了。 老瘸子在厨房门口,拍着驴子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黝黑少年在厨房内忙碌。 听得四丫头的声音,老瘸子摆手道:“成,正还没做风哥儿的饭,你那份,让给风哥儿了。” 与瘸叔说了几句,张闻风将驴子背上的袋子、鞍子收起,自去洗沐一番。 再下山去,在西北地界找到锯树做栅栏,像个管家婆一样忙碌的二师兄,打声招呼,两人站定聊了一阵,随后各忙各的。 张闻风走去灵泉边,传音道:“钟道友,麻烦你看下,我若是以这眼灵泉水潭为阵台,该如何布置大型的防护和攻击为一体的山门八卦阵?” 光是布置一座遮掩灵泉的小阵不够,他干脆豪气地想要布置整个山门大阵。 他原本还防备着钟文庸,不想让前朝山神知晓道观有灵泉这个机密。 共同经历了一场诛魔大战,知道山神爷即使落魄到只剩下残魂,人家的见识、经验和懂得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他为甚不借力修行一二呢? 倘若山神能够轮回转世,成长起来,也是十多二十年后的事情。 他视若珍宝的灵泉,到时只怕不再珍稀? 当然过去那么长时间,他的修为实力,也应该迈进高手行列,他有这个自信。 黑布袋上探出一丝暗黄雾气,四周查看一阵。 “我放出一丝神识依附在你右边肩头,你以这座灵泉为中心,往四处走动,我瞧瞧要布阵的整个山门地势,随形布阵,适时变通,是一个阵师应该具备的素养。” 钟文庸内心颇为愉悦。 他终于能水到渠成帮张道友布置山门大阵,而不是用交换的方式了。 其实,在上次夜里出来,他便感知到了附近有一座没有经过遮掩的灵泉。 灵泉散发的活跃水灵气,怎么可能瞒过见多识广的山神? 听山神如此说,张闻风在附近散步走动,一圈一圈往外扩散,传音与钟文庸探讨沟通布阵所需要的准备、达成的效果等等。 驴子驮着幼獾凑近来,跟着走一截,觉着无聊又钻林子去了。 用完午膳,下午张观主继续踩点,山上山下,包括南边在做收尾的矮山宅院,也走了两遍。 好几处地方,特别是溪水沿线,依山神的要求反复多走了几次。 做到心中有底之后,钟文庸要了一叠白纸,便缩回黑布袋独自思索推算去了。 张闻风返回西殿静室,打坐调息,整理他学到的零散阵法知识。 待子时,特意跑一趟半泥湖,履行承诺招呼钟文庸出来,将守愼瓶放置于上次做法的原地,点燃一炷香,看着山神爷用法术吸收地下残余的香火愿力。 一炷香时间后,收起瓶子返回道观歇息。 第二日上午巳时初。 钟文庸拿出了用法术绘制的布阵图,让张道友拿着阵图下山。 对照着地形走势,详细讲解阵图内容,小溪将如何改变流向,在哪里埋设阵器,哪里要移植树木,什么运行原理,事无巨细,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也正是张观主需要的布置。 学习八卦大阵需要时间,他可以先按图索骥布出能遮掩灵泉,防护宗门的阵法。 后面有大把时间再慢慢学习精研八卦阵,两者并不冲突。 他不会死板地一定要等自己弄懂了,再亲手布置山门大阵。 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灵泉水潭的防护遮掩,可是迫在眉睫。 “……你需要准备六十四根三尺高,八面形状的玉阵柱,每一面为三寸,阵柱上下两端雕刻八卦纹,可以让城里的工匠代劳。 柱体八面雕刻的道家经文尤为关键,需要你精挑细选,每根柱子八面的经文要义一定得完整,还需你自己动手雕刻。 另外要准备一百二十八颗表面绘制正反木行八卦符文的灵气石,具体的符文制式,我已经画于纸上,这个也必须你亲自动手,每根阵柱上下两端,镶嵌正反八卦符文灵气石一颗。 下以沟通地脉山根,上接天地灵气,做大阵的‘卦点’为大阵提供能量的阵引。 再准备一筐子大安朝铜钱,距离现今一百年以上为佳,可以让人在集市、码头、客栈、酒楼等地收集,多沾人气的万人钱,供奉在道观大殿念经数日,布阵之日,每九枚铜钱连同一颗阵柱下阵基,深埋地下,再用八枚铜钱,做内层阵法沿线沟通之用……” 钟文庸详细交代了许多。 这是他当年研究了道家八卦阵总结的一些珍贵布阵心得。 张闻风一一记下,返回山顶西殿,将山神用法术画出的草图和符文,重新用墨水仔细绘制一遍,今后将作为道观秘籍存放于密室。 有了这份“乾坤木行阴阳八卦阵”完整布阵详图之后,等今后条件宽裕,可以换用更好材质的阵柱重新布置,将山门大阵进行升级维护。 下午,张闻风来到城里,走进三百年老字号玉器铺子“毓宝斋”。 听得大生意上门,玉铺掌柜亲自将客人迎进雅室奉茶。 闲谈一阵,喝了一盏香茗,伙计敲门进来,将一个个木盒摆放在边上的案几上,全部打开任由客人挑选。 各色玉石材料琳琅满目,雅室生辉。 张闻风将玉石一一上手观察,顺便往黑布袋接近。 由钟文庸决定选择哪种玉石为佳,传音与山神爷探讨玉石属性的细微分辨。 处处留心皆是修行,除了阵法,他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花了小半个时辰,多番比较后,选用木属性的“莫山白玉”,钟文庸将这种玉石的优劣,剖析给张观主听,总结下来一句话就是,“物尽其用,价格适中”。 做阵基柱石首选当然是灵气原石,灵玉原石等修真材料。 但是价格昂贵,小门小户的仙灵观打包卖了,都凑不起一两根那样的柱子。 签订购买七十根玉柱的契约,数量放宽,预防刻坏。 给出详细的尺寸规格,以及雕刻八卦图样,连刻的深度都有规定,留下一张百两银票做定金,张闻风收了其中一份契约,在圆脸掌柜越发恭谦和气的相送下,脸色平淡走出店铺。 幸亏伍院主上次帮他申请的奖励,落袋有一千两银票。 穿行在热闹繁华的青石街道。 随着接近城中心,钟文庸突然传音:“城里开启了阵法,我感应到了,是常见的土行八卦阵,若有妖物、鬼物、精怪进城,将会触动阵法波动,进城容易出去就难啰。” 张闻风恍然。 看来伍院主吸取了上次古树魍精偷盗私银、官银,在城内刺杀闹事的教训,开启了道录分院场坪的守护大阵。 走进道录分院大门,时辰还早。 张观主径往伍院主的厅堂去,既然来了,得打声招呼,礼多人不怪。 傅孤静坐在茶几前,怡然自得悠闲自斟自饮,伍乾平端坐案桌后翻阅卷宗。 “张兄弟来了,快请坐,不是让你休息几天养养身体吗?” “进城办点事情,便来叨扰院主的好茶喝。” “哈哈,他是大财主,尽管打秋风。” “张兄弟且先坐一坐,我忙完手上事情,郡城关于半泥湖案子的奖励发放了,等下给你写一张手条。我说张兄弟,你是不是得了信,每回都来得是时候。” “呵呵,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院主您先忙。” 玩笑几句。 傅孤静给倒了一盏茶,道:“岳道友和云师妹都在院里,两人形影不离,探讨阵法基础。听云师妹说,你的布阵水准相当了得,比她厉害多了。” 言下之意怎么不自己指点岳安言。 同门之间,应该没什么忌讳。 张闻风用指头叩了两下茶几,感谢斟茶,微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用的是笨法子,死记硬背一门木行八卦阵,不通变化和原理,更不懂其它基础阵法,今后需要从头学起。” 傅孤静点头叹道:“你的阵法天赋和阵法感知太好了。不是谁背下阵图,都能布置出来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稍有差池,阵法便不成立。你胆子也大,就不怕浪费那十六颗布阵的灵气石?” 对于修行初期的张兄弟来说,每一颗灵气石都弥足珍贵。 “当时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以阵破阵,救人为先!” 张闻风笑道。 消耗在阵法上的十六颗灵气石,伍院主昨天听云秋禾说了之后,在下河村当即就写了手条,随时能够到账房领取。 “我代秋禾那鲁莽丫头感谢了,真要是出事,我都没法向师叔交代。” “傅兄客气,你请我喝一顿酒就成。” “哈哈,一顿怎么够,至少十顿,今晚上我请。” …… 第131章 笔下显精神,以画得神通 拿着院主写的手条,去一趟账房,张闻风领了一个青布包裹。 他返回自己的廨房,先将这次获得的六十颗灵气石奖励,以及自己报销的十六颗灵气石,全部收入纳物瓶存放。 这次来道录分院,他原本是想去账房兑换一颗灵玉石,为布置道观阵法做准备。 现在则不必了,手头灵气石足够他绘制正反木行八卦符文使用。 打开的布包裹里面还有三样物品。 一个瓷瓶装着六颗“清气丹”,正合他现在提升修为服用。 在修行界,丹药是硬通货,可以当货币使用。 一个浅色木盒,里面镶嵌装着一颗鸽卵大的珠子,颜色火红,有丝丝雷光在珠子表面偶尔出现,是一颗攻击用的“火雷珠”。 这种类似符箓,方便使用的大威力雷珠,各宗门、道观炼制了也极少对外出售。 张闻风按照盒子内的纸笺法子,将雷珠祭炼一遍,连盒子收进袖内。 最后一件是用某种妖兽皮子制作的“执法卫腕套”,捡起附带的纸片细看了一阵,张观主嘴角咧了咧。 这是一件杀人利器,是道录院结合暗器、符箓、机括研制而成的武器。 祭炼之后,十丈之内,能够用元炁控制腕套射出三支“木行诛邪刺”。 看纸片上的介绍,木行诛邪刺用修真金属炼制,其上篆刻有木行和风行符文,有法器的特性,拥有暗器的隐蔽,比一阶符箓的威力大多了。 可以单发一支诛邪刺,也可以一次将三支诛邪刺齐发,非道录分院执法卫不得配备。 发射速度快,防不胜防。 相比符箓和雷珠的一次性使用,诛邪刺能够反复安装使用。 防身、诛邪的好东西啊。 张闻风将这件复合法器祭炼后,套在左手腕上方,再放下袖子,遮蔽于无形。 收起案桌上其它物品,张闻风脸色平淡开门出去。 他很满意这次下发的奖励。 先前伍院主告诉他,今后再立功劳,可以由他自己选择需要的奖励物品,也可以由郡城道录分院根据他的属性下发,因为都城道录院研制的法器、丹药等物品,随时有新品出现,需要碰运气。 这件奖励给他的“执法卫腕套”,估计是新品。 昨天凌晨诛杀魔头时候,没见院主和云秋禾有配备使用,否则就使用了。 再次走进院主的厅堂,茶几旁多了两人,云秋禾和岳安言在坐,应该是傅孤静去叫来的。 打完招呼,寒暄两句,云秋禾笑嘻嘻从边上的案桌,拿来几张她自己练习的绵果、宗果、桃子的炭条画结构素描,各个角度的都有,每张上都画了不少。 其中两张习作上的果子,画得很不错,进步神速。 张闻风知道对方是真正喜欢画画,与云秋禾走去一边,接过女子递来的柳枝软炭条,边讲解边修改习作上的一些小错误。 让她注意轻重、虚实等表现,斟酌着用词,指点“近大远小”的透视原理,随手在空白宣纸上起图,用生活中的实例举证,顺带讲了各种构图的特点。 这女子接受能力强,他便往深化了讲。 那边喝茶的三位,没得到邀请,不会往这边凑,即使听了也不懂。 两人交流差不多两刻钟,将云秋禾带来的几张空白宣纸全部用完,翻到最后,是一张垫底的山水泼墨画,画得相当豪气粗犷,大开大合,笔墨肆意。 层层山峰浓墨堆叠,另有一番气势在其中。 云秋禾见张观主盯着她的涂鸦之作,忙伸手要拿走,道:“胡乱画的,不入大家之眼。” 张闻风笑道:“画得很有气势,用墨不拘一格,气韵生动。” 指点了这么久的素描,偶然看到一幅不似女子之手的大气山水画作,倒是激发了他心底作画的欲望,眼前出现流淌的墨色山影灵感,想了想,道:“看了你的大作,我也手痒,不如寻个安静所在,我画一幅。” 有些灵感是偶然迸发,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 他非常强烈想要画一幅水墨山水。 “好啊,去我的廨房,那里清净。” 云秋禾喜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张观主主动提出要画画。 她也不收起摊开在案桌上的一堆张观主指点修改过的习作稿子,和新奇知识讲解画稿,炭画得注意着收拾,她等下回来再慢慢弄,现在是机会难得。 傅孤静见两人旁若无人要走出门,忙起身道:“我去欣赏张兄弟画画。” 上次见张兄弟给云师妹画像,他就有些隐约感悟触动,可惜没能抓住。 岳安言跟着起身,笑道:“我也去。” 张闻风微笑点头:“可能要画很长时间,耽误你们的事情。” 他在酝酿着画些什么,让灵感最大化。 “不耽误啊,这几天清闲,再则看张兄弟画画是一种享受。”傅孤静笑道,他还希望这次能够画得越长时间越好,问没有起身的院主,“你不去吗?” 伍乾平摇手:“我俗务缠身,你们去吧,到时画完了我再去欣赏张兄弟大作。” 他对于画画雅玩兴趣不大,没那个时间和闲心。 云秋禾回头叮嘱道:“院主,桌子上的画稿,等下我回头来收拾,你可千万别让手下人翻动,容易擦掉炭墨。” “行了,不让他们碰。” 一行四人来到云秋禾的廨房,里面布置得很有特色。 当中一张丈余长的木案,上面摆着炭条、画稿、毛笔等物品,靠墙有四张椅子,堆着没画完的宣纸,墙角有两个青铜画缸,放着不少卷轴,再无其它物品,连茶几都没有,整个就一凌乱画室。 “有些乱,让张观主见笑,我马上收拾收拾。” 云秋禾将客人让进房间,后知后觉想起她这个窝没有收捡整理,不过她脸皮厚,浑不将三人当外人。 傅孤静是第二回进来,瞪了一眼不讲究的师妹。 这像女子呆的地方吗? 何止是有些乱,是非常乱,都无处下脚。 云秋禾当做没看见师兄脸色,她不是忙嘛,再则收拾了很快又弄乱。 她飞快地将案桌上的物品收拢,放到案桌下方,用一张干抹布擦拭桌子,抽空问道:“张观主,这次需要什么工具?” 岳安言帮着收拾一些小件物品,椅子上的画稿没乱动,她知道分寸。 “丈二长的宣纸有嘛?我画一幅山水。” “有。” 云秋禾惊喜不已,还没见过张观主的山水画作,而且一上手就是丈二大画,她太喜欢了。 没有一定的功力,驾驭不了超大幅画面的架构、设色、留白、呼应等技巧。 从案桌下抽出一卷麻布毡,铺平在桌上,再从一卷厚实玉宣中抽出一张,铺在布毡上,用几枚玉镇压平,她当初制办这张案桌,最大可以画丈二大画。 摆上两只细瓷水洗,两只砚台,松香墨、朱砂墨和一架各种规格的毛笔。 手脚麻利,片刻间便将桌上安排得井井有条,还顺手用瓷碗从墙边水桶舀了水,慢慢地研墨。 张闻风选了两支大毫和两支长毫,用清水泡了泡,挤干多余水份。 待墨研浓,他的构思也基本完成。 用大毫沾了墨和水,泼墨挥毫,水墨淋漓,自左往右画起。 一时间,只有毛笔在纸面画出的沙沙声响,不绝于耳,房间内观画的三人陷入沉默。 云秋禾看着山峰重峦叠嶂成形,大片大片的云雾在山间缭绕,眼眸发光。 她是行家,欣赏的是意境和技法,暗自大呼过瘾。 泼墨后破墨,层次渐渐分明丰富。 勾、皴、擦、点、染,张闻风信手拈来,心中反复默念《太上说常清静经》,使他能保持“清净心境”,凭着感觉不停换笔作画,沉浸画作。 他要用手中的画笔,沟通冥冥中闪现的一点灵光,使之具象展现出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光渐渐黯淡。 房间内四壁点起了蜡烛,照得通亮。 张观主全身心投入其中,不觉将元炁注入毛笔融进画面。 所有的技法,皆化作他娴熟至极后的本能,一笔一画,无不契合着心境。 高山、怪石、古树、溪水,无不赋予着他的理解表达。 待他将中间下方的一片树林点染上树叶画完,突然执笔站定在原地呆住了,闭上眼眸似陷入沉思当中。 他识海中的古卷虚影上,有金光道道自虚无汇集,最后显出一行光晕流转字迹: “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一门名为“百转千回咒”的神通悄然生成。 …… 第132章 道修自身,如人饮水 “咚咚咚”,有敲门声响起。 打破房间内各有所思的沉默,云秋禾从引人入胜的意境中清醒,还在回味那种大气磅礴的雄浑气魄,走几步,懵懵懂懂打开房门。 “画完了吗?天都黑了,老傅,你不是要请我们吃酒吗?” 伍乾平走进门,见几人都看着他不说话,玩笑道:“奇怪,你们什么表情,好像不欢迎我来?” 傅孤静若有所失。 他被张观主笔端流淌的灵气吸引,好像是触摸到了一丝突破的契机,正在苦思冥想之际,被老伍不合时宜的敲门声给打断,早知道,就不答应今晚上请吃酒了。 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个脚的荒谬失落。 机缘未到,强求不来啊。 岳安言重新盯着画面上行走在水墨山水间挎剑女子背影发愣。 刚才她看着那缥缈身姿,思绪万千想起了很多。 从自艾自怜,孤苦无依,浪迹江湖,再到重回山门,恍如一梦,她仿佛释放了许多压抑心底的情绪,浑身轻松不少。 张闻风放下毛笔,笑道:“怎么会呢?我们都在等院主一起去呢。” 他画得尽兴,得了一门新神通,心满意足。 云秋禾忙道:“哎,张观主,还没画完,吃饭可以等一等的。” 眼前的画作只完成了一大半,还余右边光秃秃的山峰没有收尾点缀树木,与左边群山掩映大不相衬。 对别的事情她可以不甚在乎。 唯独画画,她有一颗追求完美的心。 “画不了啦,兴致已尽,心沉不下去,再画是狗尾续貂,反而破坏画面意境,就这样吧,待以后有机会再画完。” 张闻风摆手拒绝。 对他来说,不是为了画画而画,很有几分率性而为。 伍乾平凑上前来一扫视,看着水墨雄浑大作,也注意到下方的不完整,扼腕道:“一幅好画没有完成,都怪我,打扰你们的雅兴。” 云秋禾赶紧退而求其次,道:“张观主,你作个题跋,暂不落款如何?”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画了,精、气、神、意境无一不喜欢。 泼墨大写意画风,很对她趣味。 张闻风见女子眼中的一丝央求,笑道:“行,我想想写几个什么字啊?” 目光往画面溪水边行走、驮着斗笠和葫芦的黑驴背影掠过,微一思索,换了一支长毫,饱沾浓墨,在右上方龙飞凤舞写下两行草书: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枯墨如老枝勾连牵引,与山水墨趣相得益彰。 云秋禾拍手叫好,这些字意境足,算是填补画面缺陷,赋予想象空间了。 伍乾平笑道:“张兄弟是心中有块垒,笔下显精神啊。” 字是心声写照,没想到张兄弟还有如此豪迈不羁、率性的一面。 傅孤静品味半响,笑道:“下次还有机会再续上,走吧,张兄弟今日耗神作画,也累了,喝酒去。” 道修自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对于佳词画意,用心欣赏自己体悟即可,不会轻易评头品足发表评论。 免的影响他人感观,反而不美。 岳安言看着水墨酣畅的大画,很有些不舍,刚想开口讨要。 云秋禾见状抢着道:“这画放我这儿吧,待张观主什么时候有了兴致,可以续画,咱们再一起观摩,岳姐姐,你今后时常来啊。” 还摇了摇岳安言的手臂,颇有些讨好意味。 为了喜欢的画,她又耍心眼,玩起被人一眼看穿的小计谋。 岳安言笑了笑,便不与云秋禾争了,跟着前面三位走出门。 外面已经黑透,看画不觉时间流逝,过得好快。 酒席后,夜已深。 张、岳二位执意要回道观,与众人告辞,走去城门对守卒出示道录分院腰牌,自城头纵跃落去,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并肩在寂静无人官道上,飘然飞掠许久。 岳安言打破沉默,偏头道:“听云秋禾说,观主你的阵道水准比她还强?” “我死记硬背只会一门稍高深的八卦阵,对于阵道基础,一知半解,你与云秋禾学习,容易入门。” 张闻风知道师姐会问,解释道。 他信守承诺,不会说出山神爷的存在。 驴子知道无所谓,那货没有门户之见,是跟着他的立场行走。 岳安言明白了,观主懂的太高深,她学不了,笑道:“那道观的防护大阵,观主你得操心,短时间内,我怕是弄不来,阵道太耗时间,需要掌握的东西太多了。” 张闻风笑了,“行吧,我来全盘统筹,争取十月中旬前,将阵法初步完成。你先学阵法基础,后面可以与我一道布置护山阵。” “好啊,我这些天专心研究阵法基础,尽量多弄懂一些问题。” 岳安言顿时觉得轻松。 要不始终是一个难以承受的负担,让她时刻挂记,快要影响心境了。 两人转而交流探讨修行方面心得。 修仙路上,漫漫寂苦,需要有知心同道相互促进,砥砺前行。 返回仙灵山,已近亥时五刻,黑驴驮着活跃的幼獾自黑暗中转出,呲牙咧嘴迎接观主晚归,打了招呼,蹭了蹭岳安言的胳膊,又溜溜达达往黑暗中走去。 山上清净,老瘸子和黝黑少年早早就歇下。 二师兄还在大殿抄录书册,顺便等两人返回,大门虚掩,有橘黄光亮洒出。 两人先去厨房外的水池舀水净手,再去大殿奉香。 三人坐下来闲聊了一阵,便各自散去。 张闻风回西殿静室,秉烛自省,整理日间所得。 今日灵感迸发画一幅画,触动识海虚册,获得一门新是神通法术。 证实他心头所想,不仅仅是诛妖祟超度鬼物,积赚功德,能够补全虚册上的经文,其它所感所悟一样可以,这让他多出不同的选择。 “敲钟咒”是震慑束缚鬼物法门,与念诵白无常指点过特殊音韵的《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有极大干系。 “盘根错节咒”对应他修炼的青木缠绕术,更加复杂强悍,使用方便。 可惜的是用一次要好些天才能慢慢恢复,有施法限制。 还与他选择的“咒源”有关。 他用菽豆做咒源,施法缠绕望月鳝妖,被一阶圆满的妖物一两息工夫挣脱。 若是能够找到一种藤蔓类的灵植种子,应该能解决他的问题? 将他的盘根错节咒发挥出最大作用。 另外,可以考虑将自己学会的青木缠绕术,参照盘根错节咒,往复合法术上改进提升,这个不急,需要时间慢慢参悟。 他新感悟出的“百转千回咒”,他琢磨经文,已经得出与他的青木刺法术有关。 单个青木刺威力不大,但是成百上千的青木刺攒射,想来场面颇为壮观。 蚁多咬死象,他还是很有些期待。 若是加上他新获得的执法卫手腕,夹杂其中鱼目混珠释放“木行诛邪刺”,只怕是高一阶修为的渐微境贼人,都够喝一壶的。 攻击法术手段多了,战法应用灵活,随机应变怎样都可自保。 想到得意处,禁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张闻风随即醒悟,这是心魔作祟,忙压下漂浮心绪,正襟危坐默念经文。 告诫自己得意不可忘形,打打杀杀不是目的,只是道修自身的磨砺手段,不能迷失于嗜杀暴虐而不可自拔。 福生无量天尊! …… 第133章 有人突破有人请酒 更深夜静,张闻风掐无忧诀盘坐守心,反复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约一个时辰。 用经文涤荡尘埃,臻极静,浑身通透,方吐出一口长气。 修行一事如逆水行舟不容松懈,不可急功近利,不得贪心求全。 他差点吃一亏生出心魔,暗自告诫,今后需加强念经,每日自省擦拭心境。 站起身,静室蜡烛早就燃尽,漆黑一片。 他在暗处踱步半响,想起“木雷法”一事,传音问道:“钟道友,这么晚了,没有打扰你吧?” 瓶口没有沾贴黄符,没有布置简单的元炁禁制。 钟文庸化作从前的山神模样,正在瓶内吞云吐雾,好不快活,受了五百多年苦,总算是苦尽甘来有了盼头。 “不打扰,张道友有甚事,请尽管说!” 变作指头大小的山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吸收香火愿力,确实不会受打扰。 他猜到张道友想要询问什么事情,还一直等着呢。 “不知钟道友你可有木雷修炼法门?” 张闻风心中有数,山神爷故意给他抖一个“玉清甲木震雷符”的包袱,想让他多欠人情,他也就不客气了,所谓一事不烦二主。 与其立功找道录院索要木雷法奖励,还不如朝钟山神开口来得痛快。 大不了,到时超度山神爷残魂进冥域时候,多念几遍经文加持。 他已经放宽了心思,不犯底限就行。 “当年得到一门道家《青霄聚木雷书》残篇,前面部分还完善,我抄录纸上,张道友你可尝试着修炼,今后你或能找到完整全篇,补全功法。” 话头挑明,钟文庸也就不故作矜持,瓶内飞出一卷宣纸。 纸卷由针尖小变回尺许大原样,这是山神爷的手段。 张闻风从黑布袋摸出纸卷,暗自嘀咕钟文庸用什么法子,能够藏如此多的物品在身上?他可不信,钟文庸作为一个巫修山神,能够记住偌多的道家东西? 当然他不会打探别人的秘密。 与钟文庸用不着言谢,记心里就行了。 走出静室,点亮蜡烛将纸卷展开,有三张纸页,正反两面用法术写满图文。 他看了一遍之后当即滴水在砚台研磨,伏案执笔抄录残篇。 《青霄聚木雷书》前面部分完整,待他学会木雷法皮毛,便可以绘制雷符。 二十七日。 做完早课用了早膳。 张闻风与二师兄、岳安言在西殿悠闲喝茶。 聊一聊道观的家长里短,交流二师兄这些日子在外考核学徒的见闻情况。 “昨日中午,我去前岭村,经过仓河镇时候遇到韦兴德居士,在路边站着聊了好一阵,他说自从上次他们家闹精怪,村里有人对他们一家有看法,问题还不算很大。 后来不知怎么传的,说他们家被赶走的两头精怪,跑去泥湖村害杀了半个村的男女,两百多条人命。 又说官府在半泥湖只捕杀了其中一头精怪,另外一头迟早会回来。 现在他们一家不得安宁,小儿不敢出门,村子里的妇人天天指桑骂槐,每天夜里,有人往他们院子扔粪,他们怎么解释都没用。 他想托我问问,咱们道观招了那么多学徒,需要人手干活吗?他想举家搬迁,至少十年内不打算回村子住。” 张闻风与岳安言对视一眼,那一家两口子他们都打过交道,印象不差。 目前黝黑少年韦敬杰还留在山上,帮瘸叔干活,手脚勤快很得瘸叔喜欢,这几天白日,瘸叔在教韦敬杰练站桩扎木枪。 “成啊,他是外门信士,山下正也需要人手做厨、种菜、耕种。上次让瘸叔寻几个人手,在咱们这里长期干活,瘸叔说勤快人难找,他还在比较,二师兄,你和瘸叔说一声,再与韦兴德谈谈,工钱厚待,规矩先讲清楚。 他们不能在矮山院子里住,得另外在东边林子边建一栋房子。 今后咱们道观人多事多,就近采买跑腿,找附近农户前来耕种收割,结算多寡讨价还价等等,这些杂事都需要专门的人做,韦兴德应该能胜任,可以慢慢考察。这个人手选得好,能够省却咱们许多事情。” 张闻风赞同道。 道观招回来的学徒虽也下田劳作,是为了磨砺锻炼,主业还是修行。 二师兄答应一声,又聊一些别的事情,待一壶茶水喝完,三人散去。 张闻风戴上斗笠,将驴子叫上山,装上鞍子,幼獾盘在垫了枯草的竹篓内呼呼大睡,竹篓挂在驴子背上,小家伙昼伏夜出,作息时间不同。 与在晒麦场指点黝黑少年扎枪的瘸叔打招呼:“瘸叔,我去城里,中午晚上不用给我留膳。” “成,你去忙正事。” 老瘸子端着铁钎,认真教导纠正少年扎枪的动作,要求很是严格。 张闻风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黝黑少年,他当年也学过瘸叔的中平枪,后来师父干涉,便没花时间练习,枪招他还记得,特别是那式凶悍突兀的“回马枪”,他记忆非常深刻。 下山后,骑着驴子嘚嘚走在官道上。 回答驴子迥异常人的各种奇葩问题,不觉便到了城里。 先去铁匠铺子,取了他昨天定制的几样雕刻工具,来到道录分院,去院主面前打了招呼,这个时候院主也忙得差不多,正好可以给驴子和幼獾测试。 他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将驴子牵进隔壁的空房间。 测试走完程序,伍乾平递给四份卷宗,张闻风一一填了,领到两块“一阶灵兽令牌”,黑铁色,背面篆刻灵兽种类、特征,所属主人等信息。 伍乾平早就将牌子刻好,加持了一丝气息,只等他前来领取。 上午在藏书室看书,用完午膳,返回办公廨房,在案桌上摊开纸笔。 他考虑再三,决定选用这个世界流传的道祖经典《太上通玄四方妙经》,雕刻在玉柱八面,做阵基之用,而不敢将没有出现过的《道德经》现于文字。 偶尔用前世语言念经,就当是方言秘语,别人即使听去,也不落人口实。 若是洋洋洒洒几千字恢宏著作,出现在玉柱上,不管是采用前世汉字,还是大安文字,被人看去都将引来风波,还是不要自寻麻烦。 摊开经书,张观主手执黛石,用木尺在宣纸上按玉柱尺寸划线。 他要整理出六十四根柱子所有八面将用到的经文,每根柱子必须要保持经文的完整,每八根柱子为一组,也是一个整体。 这是一个细致而繁琐的活计,需要耗费精力提前准备。 一直忙到天煞黑,错过晚膳,牵着驴子在街上铺子卖了一些熟食对付。 还不算太晚,凭令牌从侧门出城。 驴不停蹄飞奔赶回道观,将将赶上晚课开始。 后面数日,张闻风没有再骑驴子,他早出晚归,来往于县城和道观之间。 上午在藏书室翻阅典籍,下午整理抄录经文,晚上念经自省,有一点空闲时间便用来揣摩木雷术,铜钱收集的事情,拜托给车胜帮忙。 日子忙碌而充实。 早晚功课没有纳下,否则就是末本倒置了。 转眼到了月底,张闻风也终于将所有玉柱上要雕刻的经文,抄摘整理完毕,厚厚的一叠宣纸,车胜帮他收集的一篮子百年以上铜钱,已经供在道观的供桌上。 收拾整理一番,揉着发酸的手指,开门出去。 见到满脸喜色的傅孤静,朝他这边走来,隔老远便抱拳笑道: “张兄弟,请你去知味楼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张闻风瞧了瞧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阴天了,快下雨的样子,今日他收工得早,笑道:“傅兄,可是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哈哈,瞒不过你,是好事,也是喜事。” 傅孤静喜形于色,传音道:“托兄弟你的福,云师妹突破瓶颈,成功晋级渐微境,你说是不是喜事?” 张闻风忙抱拳:“恭喜,恭喜!” 疑惑传音问道:“怎地是托我的福?此话怎讲?” 他这些天忙自己的事情,只与伍院主、傅孤静和痊愈的陈青桥打了照面,几天没有遇到云秋禾了。 “云师妹说,大前天晚上夜深人静,她揣摩你的那幅山水画作意境入迷,突然心有感悟,察觉瓶颈松动,便闭关在住处,今日早上突破的,所以,她该要感谢你,让她找到突破契机……哎,瓶颈难破啊。” 傅孤静最后一句是有感而发,他卡在瓶颈快两年了。 师妹突破固然是喜事,他心中更为紧迫。 “呵呵,那是云道友机缘到了,与我的画作干系不大。傅兄你是厚积薄发,突破之日快了。” “哈哈,承吉言,今晚一定得多喝几杯。” …… 第134章 水牛挡道城门处(感谢“ly木先生”的支持) 一场酒席吃完,从头到尾没有见到晋级的云秋禾出面,听老傅说,云秋禾还在住处稳固修为,须得过两日正式出关,再与大家见面。 张闻风很怀疑是老傅肚子里的酒虫作怪,借机把他们三个拉出来喝酒。 夜色深深,张观主迎着迷蒙雨丝,飘然返回道观。 满身酒气早已散去,将细雨濡湿的衣袍蒸发干透,见大殿里还有灯光洒出,便舀水净手,拾阶而上,推开虚掩的沉重木门。 盘坐看书的二师兄起身,将书册收进怀里,抱拳见礼: “观主回来了。” “回了,劳师兄久等。” 回礼简单交谈两句,张闻风从案桌上捻起线香,奉香礼敬道祖和师祖,再跪坐下来念经做功课,二师兄陪在一边,吟经唱和。 一遍功课完成,尘埃杂念一扫而空,神台清明说不出的受用。 关门落锁,两人来到西殿烧水喝茶。 “今日下午,我和岳安言、瘸叔一起,验收了新别院的完工情况,没甚问题,便将尾款交付了,工头张闻介还想要谈山上后院的重建,刚好今日天气转阴,我便找借口推了。 我与韦兴德谈过,他们一家明日搬来后院暂住,家里的物品,等山下的房子做好,再跑一趟搬来,他是木工师傅,做房子内行,找几个人帮手就成,他说山上后院也不用劳烦别人,他找人来做。 总共招到三十五名学徒,其中女徒有六人,我已经将学徒们需要用到的布衾、棉袍、鞋袜、木盆等物品,按尺寸规格,全部托付给周边两个镇子的几家铺子定做,下月七日送货。 另有两事需请观主定夺,山下新建别院,得烦观主取名题字,我叫人雕刻门楣。再就是,下月九日是宜开业、纳徒的吉日,下次吉日,要等到十七日了。” 听得二师兄长篇大论说完,张闻风思索片刻,道:“可用‘清正别院’。” 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起身铺宣纸在案桌上,加一点水在砚池,用墨条慢慢研磨。 “下月九日,可以。” 他一锤定音,拾起一支大毫,沾了墨水,一笔一划写出“清正别院”四个斗大楷书,结体严谨,章法有度,只没有落款,道:“辛苦师兄操心,我争取九日之前,将阵法布置出来。” “观主来回奔波辛苦,我所做的都是一些小事。福生无量天尊!” 两人又说了些在路口处竖立山门牌坊等事项,待墨水干了,二师兄捧着墨宝出门。 张闻风走进静室坐下,将自己思索的有关阵法问题提出,请教山神爷。 布阵用的阵柱、雕刻经文、绘制符文等事项,对他来说不难。 难的是如何随形就势,推算出埋下阵柱的卦点位置。 这次布阵,能够依赖钟文庸算出所有卦点方位,待送走钟文庸,下次他再独自布阵,就得自食其力了。 来回在藏书室和地下密室看书,便是为了尽可能多的了解阵法基础。 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掌握木行八卦阵。 十月初一上午。 张闻风早早来到道录分院,毓宝斋按契约准时送来七十根加工好的白玉柱,他仔细检查后签收,将尾款支付给亲自送货的掌柜,又去院主厅堂小坐一会,与几人喝了两杯茶,便起身返回自己的廨房。 他要制作阵柱之事,没有瞒着院主、傅孤静等人。 房门敞开,调一些朱砂墨,用小毫沾墨对照他写纸上的经文,在玉柱上,用楷体认真地一笔一划书写,他前世学国画专业时候系统地学过治印篆刻,玉石上阴刻经文难度不大,除了数量较多,需要花费他不少时间。 玉石上墨迹难干,一根玉柱翻转着写完四面,便得换一根书写。 对应着在宣纸上做出数字记号,免得写混淆,这是个需要用心的细致活。 傅孤静和陈青桥过来看了一阵,说几句话,又出去了。 陈青桥自从身体养好后,几乎将道录分院当做了家,很少回清水观去。 写到近午时,张闻风有些精力不集中,放下毛笔,走出门活动下手脚。 傅孤静和陈青桥从院主的厅堂出门,往大门口走。 傅孤静笑着招呼:“张兄弟,有时间一起去看看稀奇吗?北城门让一头水牛堵了,听报信的衙役说,那头牛赖在城门洞子不走,守卒用长枪去戳,发出金铁声音,牛皮居然刀枪不入。” “莫不是一头妖牛,伤人了吗?” 张闻风问道,返身将房门锁上,跟着两人往外快步走。 “院主刚查看了城防阵器,没有妖气示警,应该不是妖牛,那头怪牛没有伤人,只不准人接近它丈许,守卒也不敢拿枪戳了。” “牛主人呢?” “说是一个年轻汉子,趁乱溜了。” 说话间,三人纵跃赶到传来阵阵哞哞牛叫的城门处。 城门洞子被堵,两头挤满要进出城门的路人,议论纷纷看着难得一见的热闹。 “道爷大人来了,大家让让,别他娘都挤这里。” 守卒和赶来的衙役,用刀鞘驱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将堵着的人群打散开一条通道。 傅孤静走在前头,城门洞子中间站定一头喘粗气的黑毛水牛,瞪圆的牛眼不停流淌泪水,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见三人接近,水牛不安地往后退缩。 “没有妖气波动,我试试它的实力,你们帮我押阵。” 傅孤静用灵眼望气仔细打量一阵,对两人道。 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踩,唰一下便到了三丈外水牛的侧面,伸出指头敲了敲,果然发出“铛铛”声响,像是敲在铁板上面。 右手食中二指并立如剑,戳在牛背处。 “嗤擦”,灌注了元炁的指尖,比普通刀枪厉害多了。 戳破牛皮,在牛背上留下一道伤痕口子,鲜血涌出。 水牛痛得“哞”一声低头用牛角挑去。 傅孤静早就闪去了另一面,他已经探出这头牛的实力,确实不是妖牛,体内也没有妖力波动,动作和反应迟缓,皮子似生铁坚韧,普通刀枪难伤,不知是变异了还是怎地? 握起拳头,正待一击打晕水牛,拖回道录分院去好生研究。 或许,是宗门需要的还没有成长起来的珍奇异兽? “傅兄,请稍等!我大约知道它的跟脚。” 张闻风传音叫道。 他观察了水牛一阵,这头牛和他的驴子一样身无妖气,除了皮肤坚韧,面对危险会流眼泪,并不具备妖物该有的灵敏反应,他没看出有什么蹊跷。 腰间黑布袋内,钟文庸突然传音让他阻止。 在城门处,城池的防护阵法对钟文庸的压制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山神爷在瓶子内,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巫咒气息。 …… 第135章 做乱 “嗯?” 傅孤静收手,退了回来,他更想知道这头怪牛的底细,张兄弟懂的杂学真多。 张闻风往前走,传音道:“我先与这头牛聊聊。” “……聊聊?” 傅孤静诧异不已,和牛聊聊? 张兄弟连牛语都懂? 水牛身躯抵着墙壁,眼泪流得更狠了,低头用牛角警惕对着来人,左边牛背上鲜血淋漓。 走到丈许远处,张闻风停下脚步,打量着浑身漆黑的水牛,倾听钟文庸的分析,传音问道:“你能听懂人话?是就点头,我有法子救你。” 水牛抬起头,见对面的道士眼神温和,是在与它说话,忙点了一下头。 “你随我走吧,我能替你解除咒术。” 张闻风接着传音道,唯有解除了咒术,才能问清楚并找出施法的家伙,与一头不会说话的牛,交流起来很困难。 水牛摇头,瞥一眼北城门外,急得又流泪不止。 “你的意思是……下咒之人就在城外?你被限制不能进城?” 张闻风何等精明,立刻猜到水牛的意思。 见水牛眨着眼睛再次点头,张闻风心里有数了,传音傅孤静、陈青桥两人:“这头牛其实是一个人,它中了一种恶毒的巫咒,下咒之人现在城外看热闹,我在这里守着,你们想办法抓住下咒的邪道,小心,可能是个巫修!” 时间过去太久,钟文庸也不能确定,下巫咒的是得到一些巫修传承的邪道,还是真的黑巫?在他看来,施加在水牛身上的巫咒很粗糙, “这头牛,是一个人?” 傅孤静、陈青桥两人大讶,傅孤静隐约有点印象,似乎听说过这种邪恶的造畜害人法子。 随即精神大振,在道家地盘上,巫修绝对是人人喊打凤毛麟角的存在。 能够抓获一个巫修,功劳非小。 即使抓获会巫术的邪修,也是功劳。 “张兄弟,你确定是巫咒邪法害人?” 傅孤静传音确认。 他很惭愧,他的见识连后起之秀的张兄弟都比不了,真没看出这头牛是一个人变的,他还戳了水牛一指头,看来今后得沉下心多翻阅典籍。 师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其实博览群书。 这次能够突破,或许与看得书多有关系? “八九不离十,傅兄,麻烦你遣人通知院主前来,这巫咒很邪气阴毒。” 随着钟文庸就近查看水牛的状态后,传音告诉他更多东西,张闻风这才知道,巫修分白巫、赤巫和黑巫三个大的流派,其中黑巫多败类。 眼前这头牛,是黑巫用一门“厝牲嫁衣巫咒”将人变成,属于邪术,为白巫、赤巫所不齿,而钟文庸属于白巫一脉。 这些秘闻往事,道录分院藏书室中的典籍不会记载得如此清楚。 张闻风与水牛对视一阵,又与傅孤静传音商议后,突然前冲,以极快速度绕到水牛侧面,一巴掌拍在牛背上,将水牛打得“哞哞”直叫唤,水牛低头用牛角乱冲乱撞。 顿时,城门洞子两端看热闹的人群,惊呼声阵阵。 “快看,道爷要降服妖牛!” “别挤啊,等会妖牛发疯撞来,一个都跑不落,让我出去!” “不是说妖牛刀枪不入吗?怎么流血了?” “不知道,可能是道爷用了法术?” “是前一个道爷用指头戳的,俺刚刚看得很清楚。” “……” 希岭县承平数百年,行人行商增多,城外的护城沟早就成了摆设,四处城门填出了通往城外的甬道,两边长出了遮阴的树木。 一个穿粗布短衣戴破草帽汉子,斜靠在一颗粗壮树干上,竖起耳朵倾听着。 到处是闹哄哄看热闹的人,汉子嘴角挂一丝憨笑。 汉子突然偏头往上看去,紧着脸色微变,只见两道人影从城头跳下来,踩到树梢几个纵跃到了前面,“唰”一下拔剑将所有人退路给挡住了,戴破草帽汉子赶紧混进人堆。 接着便听到城门洞子传来呼喝:“大家都别乱,妖牛已经被道爷大人制服,都将‘竹符’拿出来,官府要查验,谁特么敢逃跑,砍杀了不埋,直接丢城外乱葬岗子喂狗!” 守卒凶狠厉喝声,镇住了场子。 人群往后涌,有好些守卒、衙役手持刀枪走了出来。 其中有几个道士打扮的汉子在用手指头点人,每三个点着让上前去验查“竹符”,都是一些平头百姓,哪敢违逆,乖乖低头哈腰双手奉上刻有身份特征的竹符。 看热闹看出来麻烦,有些心里有鬼的家伙想往后溜,发现出城甬道后路也被堵,看着明晃晃的剑锋顿时心祛傻眼。 傅孤静和陈青桥用灵眼术扫视人群,对于那些贼眉鼠眼缩回去的凡人,不去理会留意,刚刚跳下来时候,傅孤静察觉一丝细微气息波动,可惜那人很快就混进了人堆,他回头没有找到。 张兄弟与那头牛“假斗”,吸引看热闹的人群不离去。 院主带着十多个道录分院汉子已经赶到,前后一堵,果真将鱼目混珠的家伙截住。 一道身影突然从拥挤的人群冲出,往干涸长满枯草的护城沟纵身跳去。 傅孤静扫视发现那人身上有古怪气息,喝一声:“休跑!” 传音嘱咐陈青桥守着甬道,他纵跃着往沟内跳去,到手的鸭子不能飞了,见那个汉子跳落草丛垃圾中,一个翻滚便往前面飞奔,速度极快。 傅孤静猛然反应过来,是假的! 他先入为主上当了! 那汉子奔跑的速度,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极快,但是远远不是一个有修为在身邪修该有的速度,只是一个后天境会轻功的武者。 是被躲在人群中的邪修用摄心术控制的武者,身上还故意留下了气息。 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刚落到沟底,回头喝道:“陈观主小心……” 话未说完,“轰”,一团黑色火焰在人群中间突然炸开。 巨大的威力,炸得血肉残肢横飞,有五六人被当场炸死,十多人受伤扑倒在地。 混乱、恐慌不可遏制产生。 点点黑火随着血肉飘忽落下,百十人呐喊嚎叫争相乱蹿奔命。 黑火落到谁身上,便烧将起来,扑打不熄,水泼不灭,沾着皮肉往内里一直烧,着火的人呜呼哀哉,分外痛苦绝望。 陈青桥心底寒气直冒,这手段也太邪门了,故意伤及无辜,以此制造践踏混乱,真该死! 难怪当年巫修被剿灭。 逃命的人太多了,他根本阻止不了,更谈不上用法术手段灭火。 有人被绊倒推倒,再也没能爬起来。 屎尿焦臭混合血腥味弥漫,使得此地短时间内变成了屠宰场。 陈青桥不愿手中剑锋伤到无辜,他跟着人群往外奔跑,一边留意左右和身后谁露出异样,该千刀万剐的家伙,别让他逮到。 一道身影从后面冲出,挥刀朝他后背狠狠劈砍。 陈青桥心道终于现身了,他往左侧沟边方向一步横闪,手中下垂的剑锋斜着迅疾后挑。 “铛”,刀剑交击,陈青桥察觉力道不对,赶紧收剑,偏头看到攻击他的汉子眼睛里满是血色,神情扭曲,便一个倒拐将状若疯狂的武者打得滚下护城沟去,免得中了邪术的家伙乱砍伤及逃命的无辜。 在陈青桥偏头分心的刹那,一个拳头从侧边打来,悄无声息。 傅孤静纵跃着跳上甬道,正好看到陈青桥被偷袭一拳打得凌空飞向护城沟,在空中喷血不止,他气得咬牙切齿,纵身跃起,飞出数丈,脚尖在逃命的凡人肩头一点,如一头大鹰扑向露出形迹戴着破旧草帽的贼人。 太嚣张了,这是在赤果果挑衅道录分院! …… 第136章 惊险频出,神通相助 张闻风用钟文庸传音教给他的封咒手法,灌注元炁在指头,点击水牛背脊和肚腹等位置皮肤,林林总总七十二下,暂时封闭巫咒爆发,将水牛给封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刚刚忙完,便听到城门外传来“轰”一声符箓炸响。 张闻风心头一惊,见伍院主从城门口冲了出去,他跟着往城外跑。 混乱不可避免产生,无数受到惊吓的守卒、衙役、百姓,连滚带爬没命的往城内逃命,一张张惊恐的脸孔,发出各种喊叫声音。 张闻风纵身斜着跑上城洞石壁,避让冲来的人群,奔出城门他脚下用力往砖石一点,飞跃三丈,落到一颗离城门最近的孤零零树干枝头上。 城门口遍地血腥,短短时间死伤惨重,不忍卒睹。 看到十余丈外的土路尽头,陈青桥遭暗算,被一个戴草帽汉子一拳打飞。 见傅孤静从护城沟底冲上来,挥剑扑向那个偷袭者。 他便不急着前去增援。 人群四处逃命,场面很混乱,根本施展不开,他再观察一番。 目光扫去,看到伍院主从树顶飞跃扑向一个夹在人群中穿着粗布灰裙的女子,心下惊讶,这么多邪修贼子吗? 暗处可能还藏得有,他随即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分明是有谋划地针对道录分院。 从袖内抖出一支传讯焰火,手指一搓引线,劈手将焰火扔向高空。 “砰砰砰”,连续三声巨响在城外上空炸响。 他是给道录分院闭关的云秋禾传讯示警,邪修搞出如此阵仗,只怕是善者不来。 他居高临下,扫视远近混乱的场面,警惕着暗处埋伏有贼子出手偷袭,以便随时能援助伍、傅二位,相信以两人的本事,即使再混乱,对付一阵绰绰有余。 巫修不敢进城,城内布置了防护大阵,闯进去后难以脱身。 “是‘陷魂阴火巫符’,黑巫里面臭名昭著的‘刳魂’干的!那些遭天谴的家伙,居然还有传承,他们当年为非作歹,给大番朝四面树敌,我……” 钟文庸趁着气息混乱,又是城外,探出一丝香火在黑布袋表面。 他“看到”着火嚎叫者身上的黑火,罕见地动怒了。 即使几百年过去,面对刳魂黑巫做恶,钟文庸忍无可忍,差点破口大骂。 他决定借张闻风之手,给那些可恶的家伙一个教训,传音道:“小心那个戴草帽家伙,他是巫修武修兼练,掌握的是巫武者手段,刀剑难伤,有先天武者修为……” 原本只打算解除那头水牛身上的巫咒,瞧在同出一源份上,不插手后续。 至于张道友他们如何追查,他不作理会。 张闻风听得提醒,忙冲傅孤静叫道:“傅兄小心,那家伙有先天武修实力!他隐藏了手段!” 武者突破到先天之境,近身搏杀非常厉害,何况还是巫、武兼修! 前朝覆灭五百多年,又过了整个末法时期,流传下来的常见典籍,对于巫修记载不多,巫武者之类会的手段,估计知道的更少了。 他脚下踩着树枝,纵跃飞掠向北边的树顶。 他已经看出傅孤静稍处下风,那附近逃命的凡人,被戴草帽男子用短刃和拳头劈死砸中了七八个,血肉横飞,没有丝毫顾忌。 而傅孤静面对飞撞向他剑锋的凡人,束手束脚,更别说使用大威力的符箓,法术之类。 两人冲出了甬道,逃命的百姓稀少不少,都避让着他们,往另外一边逃命。 那男子听得被揭破跟脚,不避不让,探手一把抓住刺向他胸口的法器剑锋。 傅孤静一抽剑柄,没有撼动,他当机立断撒手。 左手食指、大拇指相互扣着往男子一弹,一蓬细沙袭去,脚下毫不犹豫后退拉开距离,与先天武修近身搏杀,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现在得用法术了。 他与男子斗了几招,通过古怪气息判断,确认对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巫修,只以为对方武技底子扎实,没往先天武修方面想。 戴草帽男子将夺来的长剑,手腕一甩,对着飞扑来的张闻风打去。 一溜寒光化作惊心动魄厉啸声。 张闻风身在空中,不敢用碧竹剑格挡,他担心挡不住,声势太吓人了。 他强行扭身往边上一歪,整个人弯曲得如一张弓,灵猫一样改变方向,“啾”,破空声险险从左肋衣袍边缘擦过去,吓出了张观主一头冷汗。 和武修对阵,真是容不得半分大意疏忽。 双脚落到地面,顿感踏实多了。 避过几个往回逃窜的百姓,张闻风见那男子脚下步法诡异,闪过傅孤静打出的细沙,收起短刃,几步追上避让百姓闪退不及的傅孤静,两只拳头打出重重拳影,只几下,便打得手忙脚乱没有长剑的傅孤静硬接一拳,被震落向护城沟。 “休得嚣张!” 张闻风赶到,还离得有六丈左右,见那面色木讷男子冲他飞奔而来,顺便踩死两个倒地挣扎的受伤百姓,毫无人性。 他脚下突地站定,内视识海古卷上的经文,阵阵仙音隐约回荡。 “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他口中吐出一连串音韵起伏的字符,平心静气,神色温和注视着男子,以一种超然俯视,盯得草帽男子脸色起了变化,心头发毛。 张闻风左手一扬,凭空出现点点青光。 冲到近处的男子,顿时陷入“百转千回咒”重围,前后左右尽是青刺。 悬浮着的青刺,微微颤动,显得颇为壮观。 随着张观主再扬手,青刺发出参差不齐的尖啸,自四面八方射向浑身鼓荡冒出黑光的男子。 其中有两支青刺缠绕一丝微不足道的暗黄雾气,混杂其中,那是钟文庸传音张观主后,暗中附着了香火的阴损手段。 “快退啊!” 那边与伍院主交上手旗鼓相当的灰裙女子大叫。 女子头脸用毛巾裹得严实,只露一双眼睛,手持三尺尖刺,所过之处尽是倒毙的尸体残肢,趟出一条血路,也退出了城门甬道,见到同伴遭险。 她脚下一顿,地面轰响。 伍乾平心头一悸,身上腾一下冒出火焰防护,往侧面碎步闪退。 从地面扬起的灰尘里飞射出二三十只黑色虫子,朝他扑来,伍院主认出这种长着尖锐口器的狰狞虫子,是一种巫蛊虫,能克制元炁法术,无惧一般的火焰,被咬到了非常麻烦。 他心头火大,好嚣张的巫修,脚下急退,左手掌心的玉章对着不依不饶扑来的巫蛊虫一照。 紫色光华大放,有如一张光网兜去,巫蛊虫“噼里啪啦”往地面掉落。 官宝的本质是香火,正是巫蛊虫这类阴物的克星。 那女子趁机脱身,风一般掠向东边,撞飞两个躲闪不及的凡人。 陷入张闻风动用“百转千回咒”神通包围的草帽男子,和身往后急退,试图用武修体魄和巫修防身法术,抗住数量惊人的青刺攻击。 “砰砰砰”,一阵密集炸响。 所有刺中草帽男子的青刺皆化作光芒消散,却也急速削弱男子身上的黑光。 层出不穷的纤细青刺,百转千回,继续从四面八方射去。 男子身上黑光大盛,身躯似暴涨一圈,挥舞手臂挡住胸口、双眼、额头等正面要害,往后狂退,他始料不及会遇上这么厉害的一个法术高手,他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多久。 刚好附近没有一个活着的凡人抓来让对方投鼠忌器。 他退得快,青刺消耗得也快。 三轮疾风暴雨般的攻击,转瞬过去,空中青刺眼见着稀疏。 身上黑光相应消磨得稀薄的男子,陡然发出一声惊天惨叫,他右边肩井窍穴中了一刺,元炁入体,破掉他赖以防护的秘术,男子身上黑光溃散,踉跄着倒摔在地。 草帽跌落,男子浑身颤抖着竟然无力爬起。 另外一支附着香火的青刺,扎入痛苦中的男子后背,消失不见。 那灰裙女子赶到,怨恨地瞪了一眼退去七八丈外神色平静的张观主,挥剑绞碎射向同伴已然不多的几支青刺。 抓着倒地痛苦不堪的男子,再次一脚跺地。 轰然震响声中,尘土飞扬,地面突然裂开,探出一个泥土色丈许大浑圆的怪物头颅,张口一把咬住两人,往下方一缩,留下一个巨大窟窿,消失于地下遁走。 来去皆是诡异,伍乾平和张闻风同时顿步,他们不敢冒进。 云秋禾自城洞掠出,扫视遍地狼藉血腥,叫道:“贼人呢?跑哪去了?” 她听闻巨响传讯,稍费了些时间紧急收功,赶来迟了一步。 …… 第137章 留印,后手 短短片刻间,热闹的北城门外,经历了一场血腥浩劫。 张闻风快步纵跃在尸横遍地的甬道上,挥手拍灭倒地痛苦哀嚎伤残者身上还在焚烧的黑火,没有巫修操控,用元炁可以轻易覆灭阴毒黑火。 还有其它简单法子灭掉黑火,但是没有准备,材料不趁手。 “该死的刳魂黑巫,从来不会顾及凡人性命,他们惯常利用人群来制造混乱,从中偷袭,几百年过去,还像当初一样恶行不改。 大番朝都不存在了,他们怎么还没有死绝? 我阻止你杀掉那个巫武者男子,也是为了你考虑。 那一窝子刳魂黑巫,势力不小,刚才就有四人现身,一个巫武者,一个黑巫者,两个埋伏地下的巫兽者,他们不止这么点人手。 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要对付你们道录分院所有人。 你只要杀掉他们一个,没有把他们挖出来全部赶尽杀绝,那群疯子将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报复到与你有关的所有人头上,很难防备的,只伤他,在他身上做下察觉不到的印记,他们的目标还是在道录分院,不会花费时间精力仅仅针对你一个。 那头中了厝牲嫁衣巫咒的水牛,真要是被你们弄去道录分院,在很多人围观时候,突然爆开,你想想是什么后果?肯定会死伤惨重。 他们的目的极大可能是用水牛自爆,污秽道录分院的大阵,暂停大阵一段时间。 当然,他们没有摸清状况,不知你们道录分院近几天有人突破到了渐微境,他们用阴损手段暂停防护阵法后,会将城内搅乱,留下死伤无数的烂摊子,最终还是会被杀退,或者被灭掉一两个,但是他们不在乎。 在真相未明了之前,谁也不知那些疯子这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被操弄的可恶棋子……” 钟文庸气得有些絮絮叨叨。 最了解黑巫手段和行事作风的,只能是巫修。 他对那些祸国殃民害得前朝灭国的家伙恨之入骨,几百年的仇恨勾起,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的仇,都快要溢出瓶子。 张闻风当时可以用执法卫腕套,对付陷入重围后受创倒地的巫武男子。 那是最好的击杀机会。 否则,即使抵近了也难以伤到巫武者男子。 他当时听到钟道友的传音,在最后时刻,稍一犹豫放弃了击杀。 此时听得钟文庸有些混乱的长篇大论,他陡然停步,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朝面色阴沉,同样在出手救助伤残百姓的院主,传音叫道:“快,飞鸽传讯通报郡城,这伙巫修贼子估计不止这么点人,小心他们用同样的法子,偷袭对付其它县城的道录分院!” 想着心思的伍乾平猛然吃了一惊,拔腿便往城内飞奔。 他差点被这伙造下血腥杀孽的巫修,气得忘记了大事,不能等城门损失清理出来,必须得尽快上报,让各地提高警惕,建言郡城高手追杀剿灭死灰复燃的巫修。 承平太久,许多修士都不知道巫修的恐怖了。 连他都是此时才醒悟过来,叫道:“我去传讯示警!” 云秋禾扶着受伤不轻的陈青桥,从沟底跳上甬道。 傅孤静倒是没怎么受伤,他极不适应武修近身后的战斗方式。 太快了,拳拳夺命,让他一身法术没有时间施展。 接了一拳,他身上的护身法术和法器化解大半,手臂有些酸麻,只是被震落下护城沟很没有面子,他也跟着伍院主身后,往城内跑去。 如此危险的新情况,他要速报宗门知晓,连插在城墙上的剑器都顾不得收取。 对于满地死伤,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要不是有戒律管束,他真想一句“活该”送给这些喜好凑热闹的无辜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要不是为了躲避逃命的人群,手中大威力的雷珠不能用吗? 搞得他窝囊又被动,有此一劫啊。 张闻风将甬道上还能动弹的伤者,全部飞快地用手法止血,其实命大活着的不多了,只十余个,惨不忍睹,再才有时间返身探望服下药粉的陈青桥。 面对关心问候,悲催的陈观主心中哀叹: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没甚大碍,肋骨断了三根,脏腑受创,在城内将养十余日,基本上能够复原,幸亏张观主大发神威,将贼人打跑……唉,可怜啊。” 陈青桥抱拳说了几句,慢慢往城内走去。 修士恢复能力强悍,他庆幸的同时,又替凋零的无辜生命叹息。 张闻风走几步,捡起巫武者掉落在地的草帽,陪着满腹怒火不得发泄的云秋禾,在巨兽遁走后留下的坑洞附近转悠,传音询问道:“钟道友,你暗中在巫武者身上种下印记,可是有法子能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我现在这样子,不方便出现,所以难找他们。” 钟文庸传音回道:“我在巫武者身上做下记号,是为了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你附近,让你能够提前有所准备,免得吃亏,下次他们再来,肯定是倾巢出动。” 张闻风默然,他怎么感觉钟文庸有点放长线钓大鱼的意图? 他也知道,山神爷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都不会露口风。 钟文庸突然再次传音:“你捡起的这个草帽,有些古怪,他们还在附近,通过草帽在你身上下了巫咒印记,你别回头四处看,假装不知道,行了,他们离开了。” 张闻风传音道:“你故意的?” 钟文庸大喊冤枉,道:“黑巫手段诡异,你这次即使不捡草帽,他们会派遣凡人进城,收集你们的讯息,通过其它途经,给你们送一些物品,只要接触就会留下印记,那些家伙很阴险很难缠的。” 张闻风警告:“下次别再自作主张。有什么事情,提前与我商议。” “不会,以后不会。” 钟文庸答应着,等于默认他是故意让观主沾上印记。 他恨透了那些老鼠一样的家伙,有个一网打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心痒痒的,顺便就连观主也算计在其中,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什么叫好心办坏事,什么叫办了好事还得不到一声好? 随时算计人的习惯是一种病,得改! 死过几回的人了,还不涨记性。 张闻风上次就警告过一次,和平相处了一段时日,前朝山神又给他出幺蛾子。 发现问题就及时敲打,免得被人当猴耍,还耍得理所当然。 揭过一点小龃龉,他心平气和与钟道友请教如何识别黑巫下的咒印。 吃了一点亏,总得有所收获。 钟文庸没做隐瞒,传音告之许多关于黑巫的一些路数,以及如何分辨,防备的法子,对于白巫、赤巫矢口不提,这是他不多的底限。 从城门洞子走出五六个道录分院的汉子,喊来战战兢兢的守卒、衙役等人,搬扶伤者,收捡死难者,后面衙役又喊来一些人手,用铲子、灰土清理北城门的血迹污秽。 云秋禾生了一阵闷气,突然道:“张观主,我明天返宗,得离开些日子。” 她虽然突破了,但是渐微境的法术、修炼心得,需要回宗门抄录修习。 比如渐微境能够修习的飞行术,她暂时就不会,花些时间可以自己揣摩出来,终归没有宗门提供的功法便利,再则没必要。 先前她若是会飞行术,赶来的时间又要缩短。 张闻风看了一眼忙碌又警惕的人群,便往外走去,不妨碍别人干活,问道:“你还回来吗?” 云秋禾眉头微蹙,脸上显出一丝苦恼,道:“我师父肯定想要我留在宗门,静心潜修,不理俗务,我还是想回来……我不会抢伍院主的位置,那个不适合我,也太麻烦了。” 两人并肩走开一截。 云秋禾传音道:“我回去给你寻几本法术典籍之类,送给你当礼物,你差缺什么类型的?” 她受了一个大恩惠,让她感悟到突破契机,必须有所偿还。 张闻风偏头看了女子一眼,他差缺的东西多了,突然心头一动,传音道:“你能帮我弄到一些藤蔓类的灵植种子吗?我施展一门法术,缺少合适的种子。” 普通的种子做咒源,捆不住高手。 既然云秋禾要报答,做到心无滞碍,他也不会拒绝,那就来点实际的。 否则他自己费时费力寻找,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像今天遇到的巫武者,他若是用菽豆之类为咒源,那是浪费一次施展“盘根错节咒”的机会,还不顶用,随便就冲破了。 …… 第138章 解除巫咒,剖心明志 在下河村,云秋禾见识过张观主施展一门洒菽豆缠绕望月鳝妖的法术,虽然威力不怎样,她认出那是缠绕术的变异秘法。 每家道观只要传承不断,多少有几样特别秘法流传,不算稀奇。 难的是法在人为,在于对时机灵活把握使用。 “成,我回去留意一下。藤蔓类灵植种子有用完的时候,个人之力,很难用种子培养出灵植,真不选一门秘法,比如适合你的木行剑法?” 云秋禾说着话,郁闷的心情又渐渐恢复过来,她几乎是明示了。 张闻风笑道:“你看着送吧,无论贵贱,心意到了就行。” 还有上杆子要给他送礼物的。 他往城门方向走,传音道:“城门洞子那头牛,是巫修在人身上施加邪恶巫咒变化而成,我用土法试试,将人变回来,或许能问到巫修贼子的下落?” 云秋禾略一思索,传音道:“厝牲嫁衣巫咒?” 她来得迟,前面发生的事情还不清楚。 她想起从典籍中曾经看过的一门恶毒巫咒名称,赶紧跟上一起走,想要见识下怎生破解,典籍中对于厝牲嫁衣巫咒有寥寥描述,能够对上“将人变畜”的记载。 如何破解只字未提,是她看的书不够多。 走出几步,又停下来,有些担心地传音道:“我们离开了,巫修贼子要是再回来,在城门处造杀孽……” 张闻风跟着停下,往四处看看,传音道:“除了北城门,还有东、南、西三处城门,他们要杀人,防不住的,那伙贼人被我打伤一个家伙,再则你这个新晋渐微境修士在此地露面,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再来做乱。” “也对。太可恶了,连普通百姓都杀,等宗门高手来了,挖出他们的下落,有他们好看。” 两人传音说着话,走甬道进城去。 在城外洒扫清理的十数人,匆忙收拾几下跟着回城。 北城门外死伤太多,再胆大的汉子待着都心头发毛,更怕无法无天的杀人恶魔再次返回。 张闻风走到站立不动的水牛身前,伸手在几处位置按了几下,给水牛解开封印,道:“几个巫修贼子已经打跑,进城去吧,我替你解开巫咒。” 水牛感激地点头,加快脚步往城内走,担心那些人回来。 云秋禾伸出指头,好奇地在牛背上敲击,发出“梆梆”声响,又掐了掐。 果真如记载的“坚硬如铁石”,见牛背处留下一条结痂的新鲜伤痕,流淌的鲜血已经变作了黑色,略反射金属光泽,与书上写的都对得上。 “张观主博学多才,佩服!” “云道友过奖,你当时在场,一样能够认出这种伎俩。” 北城门一带的商铺全部关门闭户,街道上一下子清冷无比,除了道录分院的几个汉子和一些守卒在值守,再不见行人。 张闻风招手叫来值守的熟人车胜,吩咐几句,车胜飞也似的朝城中跑去。 两人一牛走在街上,牛蹄踏地,发出沉重声响。 来到城北左近一处荷花池,池塘不大,初冬时节,只剩枯荷败叶和不多的浅水,边缘淤泥很厚实,与云秋禾交谈几句。 云秋禾点点头,道:“这个简单,稍等。” 解下腰间系着的水玉如意佩,用她晋级渐微境后的修为,很快用元炁把水玉佩重新祭炼一遍,将玉佩往地面一抛,玉佩化作一洼清亮水色荡漾着铺开。 她再扬手一掐诀,低空出现一片厚实水雾,珍珠大的雨点,往下不停滴落进地面丈余大小的水洼,发出密集清脆滴答水声,渐渐地,水声哗啦成片。 池塘中的浅水以肉眼可见速度在消失,地面凭空出现一口上涨的水池。 借助有水的池塘施展水术,可以节省不少法力。 不多时,六尺高的清澈水池形成。 张闻风让水牛走进没有容器围栏的透明水池,牛头露在水外。 云秋禾沿着水池走动,双手不停往水面拍击,她用元炁给池水加热,按张观主要求必须加热均匀,上下一致,她要稍费些法力。 若是换伍院主来,相对要省事些,院主是火行体质。 张闻风在一边,传音与她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以及伍院主回去传讯都说了, 待水面冒热气时候,车胜拎着一个竹篮跑来了。 张观主接过竹篮,道了一声“辛苦”,让车胜回去继续值守,将竹篮内的布包裹解开,里面是一套粗布衣袍,另有一包粗盐,一包香灰。 城内有一座“希岭道观”,在道录分院隔壁,这些香火灰便是取自希岭道观大殿的香炉内。 水面冒泡的时候,张观主把粗盐和香灰投入其中。 手掌覆有元炁,伸手入水稍一搅合,对泡在水中有些享受的水牛道:“将脑袋也埋进水里。” 水牛整个都沉入水中,水位沸腾着哗啦上涨,看着甚是吓人,要活活煮炖水牛的架势,水池很快变得乌黑浑浊泛血色,淡淡的腥臭味飘出。 水牛换到第三口气时候,再露出水面,已经变成一个面色蜡黄精神萎靡的中年男子。 张闻风眼疾手快,将穿着道袍湿淋淋的男子提溜出来。 香灰中蕴含有香火之力,用滚水、粗盐、香火灰能够解除厝牲嫁衣巫咒。 有时候所谓的秘法,道破了一文不值。 云秋禾跟着学会了一招,挥手间一池污水哗啦流向池塘,她招手收起恢复原状的水玉佩,问那男子道:“你叫甚名,哪里人?怎么被贼子捉住的?一一说来。” 中年男子抱拳行了一礼,摸了摸身上,取出一枚黑铁牌子,道:“我是千岩县道录分院的道卒田安和,多谢两位大人救命之恩!” 云秋禾验看了令牌,突地转头看向张观主。 “千岩县!” 两人同时叫道。 下一个遭殃的只怕会是千岩县,或者已经遭殃了? 云秋禾抓着身上冒着热气的男子肩膀,叫道:“别乱动,和我去见伍院主。”飞一般脚不沾地去得远了。 不管能否来得及,必须马上飞鸽传讯,通知千岩县道录分院一声。 千万不要将挡道的牲口赶进道录分院,防备巫修作乱。 若是提醒及时,能免去一场血腥灾祸。 张闻风没有跟着前去,他待水流完,踩着水渍,在池塘边缘的灌木丛捡起一件半透明的东西,展开来,抖去上面沾染的泥沙水迹,是一件薄薄的皮子缝制的衣袍,背后有一道破缝。 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皮类? 将柔软的皮子衣袍略一蒸发水份,叠成一团,塞进黑布袋内。 是黑巫给人种下厝牲嫁衣巫咒,将人变作水牛的那件“嫁衣”。 此属黑巫的隐秘,是钟文庸特意提醒后他才知道。 “这是‘呲角兽’的皮子所制,看手艺和炼制手法,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老物件,那群睁眼瞎简直暴殄天物,糟践好东西!肯定是他们学艺不精,用别的皮子做出来的嫁衣,施展不了巫咒,用这件宝物做‘嫁衣’,随着巫咒爆发而炸毁,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败家贼!” 收了嫁衣的前朝山神,在瓶子内愤愤大骂。 张闻风待山神歇气的当口,插嘴问道:“这件‘嫁衣’撕破了,还能用吗?” “当然能用,怎么不能用?‘洗去’嫁衣上的符文,修补一下,你再祭炼一番,可以当普通法袍穿,我到时教你一个法子,穿身上用元炁慢慢温养,能够恢复五六成,这件法袍被他们折腾得灵性大失,都快废掉了。” 听得山神又主动要送他好处,张闻风捡起竹篮,将云秋禾帮老傅从城墙上取下又忘在地上的剑器拿到手中,往城中街道走,沉默片刻,道: “无功不受禄,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好处拿太多,容易失去警惕。 他的性子不爱占便宜,何况与前朝山神之间横旦着一个复杂的门户之见。 两人之间交易做到难分难舍份上,他忍不住撕破彼此的融洽。 “这件袍子落到你手上,是缘份,落到他们手上,是帮凶,两者区别极大。我会一些‘望气之术’,你就当我是趋利避凶与你结一善缘,只要能够顺利转世,我便心满意足,这些宝物,身外之物,再则还真不在我眼里,我当年扔掉的都比这强……这样解释,你可放心了?” 山神说的望气之术,是看相望气运,不是灵眼术的望气观物。 话说到这份上,张闻风便直接道:“你若是转世为人,记起前尘往事,拥有宿慧,再学巫术易于反掌。” 言下之意,我们将会是天生的敌人。 善缘不成,可能结成恶缘。 门户之见始终是迈不过的一道坎,虽然目前是无稽之谈,总得提及。 钟文庸叹道:“我前半生都是学儒,意外身死后才封的神道,转而修巫,如果可以再世为人,我想遵从本心,重修儒道,多读经典子集,养浩然气,心怀坦荡行走天下间。” 这番话在神道中有个说法,叫剖心明志。 钟文庸思前想后,反复权衡,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 张闻风笑了,第一次将山神残魂从瓶子里放出来时候见到的形象,难怪感觉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儒雅之气,还有那名字,满满的自谦之意。 有些东西装不出来的,他凭直觉信了,道:“善!” 与山神相处越久,心底不免偶尔有种负罪感滋扰。 有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他顿觉浑身轻松。 也明白钟文庸若是转世成功,将要失去许多,这个决定不容易下。 …… 第139章 叛经离道,不破不立 将竹篮和里面装的衣袍还给城门内值守的车胜,站着聊了几句。 返回道录分院,张闻风走去院主的厅堂,把剑器还给傅孤静,草帽做证物留下。 那个叫田安和的中年汉子,身上湿淋淋衣袍早已经蒸发干透,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回答伍院主、傅孤静的问话。 云秋禾站在一边,朝张观主微微点头,示意警讯已经发出。 听了几句,张闻风没有多待,返回到自己的廨房,敞开房门,继续在玉柱上书写经文,他心中有一种紧迫感,一伙不知多少人数的巫修流窜做乱,目前情况不明,他很担心道观内二师兄、岳安言他们的安全。 通过那顶破旧草帽,他左手腕内侧沾染了一丝不可见的巫咒印记。 暂时他不能回山,否则会给道观招祸。 他唯有加快制作阵柱和灵气石符文的进度,早日回去将山门大阵布置完成。 即使只布置出大阵初步框架,也放心许多。 用完午膳不久,听得外面传来喧哗声,张闻风侧耳倾听,是郡城的高手到了,他忙放下毛笔,用半干毛巾擦拭手指上沾染的朱砂墨,走出房间并随手关门。 来的是上次见过面的姜庭道长。 见礼之后,伍乾平将发生的事情,挑选重点述说。 飞鸽传讯纸笺上容纳的信息有限,只能报急,不能详细说清事情。 姜庭满脸严肃听着,期间骂了一句“丧心病狂”,待听完后,又询问了解两名巫修的攻击手法、法术特征等。 现今距离当年的道、巫之争,年头久远,许多典籍束之高阁在吃灰。 对于巫修的本事、手段,都很陌生了。 正说着时候,姜庭突然抬头看向屋外,伸手一招。 一道黄色光芒闪烁着落到他手中,是一张折叠着的黄符。 张闻风知道这是典籍中记载的“传讯黄符”,想要激发得有渐微境修为,传讯黄符途中飞行消耗的元炁,需要施法者灌注在符文中,属于修士传讯手段,比之飞鸽传讯,高级多了,速度极快。 姜庭查看手中黄符片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千岩县、峡和县两处道录分院人手损失惨重,其中千岩县道录分院连同向院主在内,四名修士全部殉难,官宝被夺,控阵法器被抢,分院珍阁和账房内的所有修士物品被洗劫一空,城内死伤众多!简直是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可恶!” 屋内几人震惊不已。 居然有三伙巫修贼子同时进行,这边飞鸽传讯根本来不及提醒。 “我现在得赶去千岩县,有云道友在此,希岭城安全无忧,各宗门、道观增援的高手应该很快能到,诸位,保重!” 姜庭说着抱拳往门外飞去,直接掠向空中。 等几人抱拳相送到门外,南方远空只剩一个影子,姜庭腰间挂有郡城执法使令牌,城内开启的防护八卦阵对他没甚影响。 伍乾平道:“宗门高手还要一会赶到,大家都小心点,暂时不要出城,这伙贼子穷凶极恶,咱们能够安然无恙,实属幸运,对了,老傅,你去把陈观主从城内住处请来,在院内开间静室给他养伤,等空闲了,我请宗门高手帮他疗伤。” 傅孤静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伍乾平看了一眼张观主,微微点头。 福将之名,名不虚传,他们几个都跟着沾光了,要不然结果难料。 张闻风回以微笑,若不是瓶子内里的钟文庸识得黑巫手段,今日只怕会有大损伤,即使云秋禾能够及时出关斩杀一个两个,也难以挽回损失。 又说了几句话,三人各自散去。 伍乾平思索着走回厅堂,写一张纸笺飞鸽送走,请宗门整理准备一些关于巫修方面的典籍,加急送来。 张闻风返回廨房,摆开雕刻刀具,拿起第一根朱砂墨经文干透的玉柱,待一刀一刀照着写在玉柱上的正书经文雕刻,突地他停下动作,传音问道:“钟道友,请教一下,我若是用行草字体,雕刻经文在玉柱上,会影响山门大阵的运转吗?” 好半响,钟文庸才回话:“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可能是我见识浅薄,还真没见过谁用行草雕刻阵柱?不论儒、巫,都是用正书一刀一刀雕刻。” 张闻风放下玉柱,琢磨一下,传音道:“也不能这么说吧,符与阵有相通之处,好多大阵都篆刻有符文,而符文主体,是由行草篆手法秘字演化,再则,道修自身,道修无为,道修自在,是为了打破各种限制和桎梏,没见有谁规定,一定得用楷书雕刻阵柱经文? 都是一种沟通天地的媒介,殊途同归,与经文的形式应该是无关?” 越说越觉得可行,站起身,在房间内踱步揣摩思索。 “你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我赞成你尝试,反正最多就浪费一批阵柱和灵气石,没甚大不了的,你目前身家,再来两次都耗得起。” 钟文庸从怀疑到支持,只有一个打屁久时间。 到后面,颇有些怂恿的意味。 因为每一次新的尝试成功,都是一项创举,他只剩残魂存在,没办法尝试,特别想要亲眼目睹张道友的法子到底可不可行? 那么一点点的灵气石损失,微不足道嘛。 张闻风想了想,蓦然哈哈大笑,道:“此法必定可行!” 他心中豁然开朗。 不再于浪费不浪费的问题,若真浪费了这批灵气石,他会心痛得捶胸顿足。 而是他认定道家没有这个规矩,一刀一刀雕刻经文,笔笔工整,他推测只是后人为了表现虔诚的一种方式,就被后辈墨守成规,延续下来了。 经文还是那个经文,刻写的方式不一样,经文意思还是一样的嘛。 难道就不能得到上界道祖认同,沟通不了天地灵气吗? “张观主何事如此高兴?” 云秋禾经过,从敞开的房门走进来,诧异又好奇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张观主一直都是谨小慎微,不逾越规矩一步,连微笑都似刀刻出来,刻板得老夫子一样很少有这样大笑的时候。 和张观主比,她就是一个道家疯丫头。 为此,她经常自省,怀疑自己迟迟不能破境是不是规矩守得不够虔诚? 甚至怀疑道祖老神仙会不会故意在磨砺她,让她吃吃苦头? 当然这些无稽之谈,她不会与师兄说,怕挨骂。 “呵,刚刚想通一个道理,一时忘形,让云道友见笑了。” 张闻风手中还拿着刻刀,见云秋禾偏头盯着他,眼中满是好奇,等着他说道理,便将他刚才想到的道理说出来,征询云秋禾的想法,末了道: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咱们道修要是被前人的条条框框束缚手脚,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还如何修自身?所以我认为,雕刻阵柱经文,可以用行书草书,只要经文不出差错,怎么样都行!” 云秋禾眼眸雪亮到反光,点头如小鸡啄米。 她简直是不能再赞同这个新奇观点了。 “对对对,谁也没有规定阵柱上的经文必须用正书,你一定要尝试!我支持你!” 两个叛经离道的想法,一拍即合。 张闻风抓起第一根玉柱,手起刀落,在写着朱砂墨经文的玉石上直接雕刻,执刀如笔,元炁灌注,刻玉石如泥土,粉屑雨下掉落地面。 他用书法的方式有转折,有笔意牵连,一气呵成,十余字的经文短句完成。 也不停歇,换第二面继续雕刻。 心中默念道经,静气自生,他越发专注于手中刻刀和玉石,自由发挥篆刻的章法意境,只要每根玉柱八面的经文完整。 哪一面的经文刻得长一些,哪一面的经文刻得短一些,又有甚么关系呢? 只要是一个整体就成。 云秋禾看着张观主下刀如有神,笔意洒脱率性果敢,令她大受启发。 过去一些困扰心头的阵法、符箓、炼药方面的问题,似乎不成问题了,她另外有了破解的想法。 拔腿便往门外走,她要趁着新鲜灵感去试试。 道修无为,道修自在,是为了打破各种限制和桎梏。 不破不立,她怕甚么! 随口叫住一个走廊经过的汉子,命令汉子给张大人看门,不许别人打扰。 …… 第140章 回山布阵用笨法 待六十四根玉柱刻完,天色阴沉沉的还没完全煞黑。 张闻风前胸衣襟、两个袖子、鞋子上沾了厚厚一层白色玉石粉末,连头发、脸孔都蒙了灰,腰间黑布袋变作了花布袋。 事情一气做完,他不觉疲惫劳累,只觉得畅快至极。 所有玉柱没有一处修改损坏,没有一刀多余错误,这得归功于他的专注。 还有他前面几天抄录整理经文的功劳,也不容抹杀。 放下刻刀,将身上的粉屑拍打几遍,剑鞘擦拭干净,房间清扫收拾。 见外面守着一个汉子站得笔直,问了两句,才知道是云秋禾帮他叫的人守门,道一声谢,让汉子将垃圾用簸箕清理倒掉,便可自去。 到水井边打水洗刷一番,面容双手干净了,衣袍脏乎乎的白一片、灰一片。 看到院主的厅堂灯火通明,好些人说话,猜测是两家宗门派遣的高手来了。 他这个样子也不便去朝面见礼,回屋放下盆子,径直去饭堂用膳,回来天也黑了,关上房门,静坐歇息。 半个时辰后,摸黑点亮蜡烛和油灯。 将一百五十枚灵气石堆在干净的案桌上,调制一砚台朱砂墨。 口中默念经文,三遍后拿一支符笔沾了赤墨,左手三个指头捏着小小的灵气石,就着烛光,用符笔尖毫,在方寸之间勾连描绘,极尽纤细之能事。 前两天,他抽空将要绘制的正反木行八卦符文在纸上练得纯熟。 这种符文不复杂,难点主要是控笔,灵气石不大,颇有几分螺蛳壳里做道场的精细,而这正是张闻风所擅长,他对笔画的控制几乎入微。 元炁自笔尖流淌,不急不缓,留下蛛丝符文,些微元炁深入内里沟通灵气能量。 是个非常专注的精细活,他耐得住。 蜡烛换了数茬,至三更梆子声起方熄灯。 第二日一早,张闻风洗刷净手后在房间念经做完早课,外出一趟。 清晨薄雾,街上明显感觉少了几分热闹,多了两分沉闷。 到处是压低着声音的交头接耳,见到穿着道袍身上脏兮兮的张观主走近,一个个慌忙停止议论,生怕引来麻烦。 到街上用完早膳,张闻风转去成衣铺子,购买了青色道袍、鞋子、腰带、黑布袋等物品,回来将里外换一新,再走去伍院主的厅堂打招呼。 傅、云二人也在,三人沉默喝茶。 两家宗门派遣来的高手,昨晚出去搜巡没有回来。 “张观主,你的阵柱刻完了吗?” 云秋禾看到张闻风出现像看到亲人,她惦记着用行草刻制经文的阵柱,布置出来的阵法将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能不能成她心中没底,唯有亲眼见证才知道尝试结果,放下茶盏抢着问道。 张闻风先与伍、傅二人打了招呼,对云秋禾微笑道:“刻完了,我准备今日回山布阵,特地来向院主告一声假!” 他是个自由的执法卫,告假之说是客气话。 但现在情况特殊,他必须与院主打一声招呼,告知去向。 云秋禾站起身,抢着道:“我和你一起去。” 傅孤静仿佛被茶水呛到,咳嗽了几声,哎,自家的傻师妹,都渐微境高手了,光涨境界修为不长心眼,被张兄弟拿捏得死死的。 他不用知道前因后果,便能猜到张兄弟鼓捣出了师妹感兴趣的东西,要拐一个免费高手做保镖。 要不然院主不会同意张兄弟出城。 他好气哦。 伍乾平呵呵笑了起来,道:“一天时间够了吗?” 张兄弟平素都不会耍心计对自己人,这是给逼急,要回山去探望师兄师姐。 布置阵法之类的只是借口,几天都不一定够用,要计算天干地支测量天相观察时辰等等,还要随形就势,复杂得紧。 “多谢院主体谅!” 张闻风知道瞒不过两人,又冲傅孤静抱拳示意,也不坐下来喝茶了,对云秋禾道:“你不是今天要回宗门吗?”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往外走。 “不着急,明天也可以回。” 云秋禾走出门了,又回头挤眉弄眼:“你们,想得太多,我就喜欢跟着张观主跑!哈哈。”她现在修为晋级,从丫头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上人,两人管她不住了。 傅孤静气得摇头:“一个疯丫头!哪有一点上人的样子。” 伍院主笑道:“率性而为,我看很好啊!” 来到廨房,云秋禾欣赏着捆扎的阵柱,刻面填了赤墨,字迹潇洒飘逸,与擦拭干净的白玉形成对比,看着赏心悦目。 “你这经文雕刻得别具一格,布置出来的阵法,不知会有什么神奇效果?” “我现在只求阵法能够顺利布置激发完成。” 张闻风抖开四个油布袋子,手脚麻利装袋打包,八根柱子一捆,一个袋子塞两捆,袋子外面绑上绳索方便提,一人两袋子,有钟山神帮他测算卦点,没有不成的道理,他是自谦的说法。 云秋禾提了两袋,当先往门外走,道:“肯定没问题的。” 她信心比张闻风还足。 上次在下河村为了救落入水阵的她和陈青桥,张观主片刻时间,就仓促布置成了一个珍珑木行八卦阵,那份天赋本事,侵淫阵法几十年的老修行都没法比。 “承吉言!如果阵法布置成了,我让岳师姐把防护炭画的水液调制秘方教你。” “当真?多谢多谢!” 云秋禾大喜,这个报酬她怎么可能拒绝,正中下怀也。 两人自清冷的西门出城,奔行在没几个人行走的官道上,刻余钟便赶到仙灵山脚下。 黑驴驮着幼獾从林子里跑出来,先扯着嗓子来了一首欢迎曲,高兴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师兄从另一头跑来,隔老远叫道:“观主回来了……云道友也来了。” 韦兴德和黝黑少年、老瘸子从东边林子快步走出,他们已经打好地基在砌墙,原本请了好几个泥瓦匠帮手,今天都没有来。 打了一圈招呼,岳安言也从山上飘然下来。 “听说昨天城里闹妖,死了不少人?” 老瘸子见四丫头拉着那个城里女娃子去一边说话,他凑近了低声打听。 张闻风见几人都关心并露出些许紧张,暗道消息传得真快,挑拣着说了说,临末了告诉大家不要慌,有高手在追查作乱的贼子。 “二师兄,你等会协助我布置山门大阵,有了阵法保护,不怕宵小贼人进犯。” “观主尽管分派,干力气活我成的。” 听了部分真相,见观主赶回来是要布置阵法,老瘸子忙道:“你们忙,你们忙,我们去砌墙,不打扰你们的正事。” 几人往东边走去,观主回山,大家都有了主心骨。 张闻风和二师兄各提两袋阵柱,身后跟着驴子,来到灵泉水潭边。 “她不会来这里吧?” 二师兄像个斤斤计较的管家婆,轻手轻脚放下袋子,传音问道。 “不会,她只在外面看护,不会窥探咱们大阵核心布置。” 张观主安抚一句,让二师兄放心,随后让师兄跑一趟山上,将供在大殿的一篮子铜钱请来,另外将铁锹等工具拿来。 以灵泉为中心,张闻风踩着脚步,一圈一圈的走动。 不时用剑将地面挖一个小坑,画一个交错十字记号,钟文庸依照时日不同,修正了一些卦点位置。 张闻风揣摩了好些时日的阵图,对照钟文庸做出改动的位置,分析比较着。 “我教你一个笨法子,你先记住固定阵图,定位后从第一个阳点开始,你走到下一处阴点位置,然后闭目仔细感受,用你的‘清净心’体悟附近三步内的不同区别,上下左右前后,反复比较,记住那种细微气机。 然后依次类推,一个个寻出来,很少有跑出三步以外的变化,但是要记住,第一个位置不能错,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前面有差,后面就错大了。” 钟文庸教了一个不用复杂推算,死记硬背然后依靠感觉的笨法子。 张闻风嘴角露出笑容。 这个笨法子好啊,很适合他这种比较忙没时间的人。 在感知方面,他还是颇有几分自信。 擅画之人,感觉必须好。 …… 第141章 阵法成,地面震动现端倪 忙忙碌碌,将两座小山头、西边林子标注完成,往外辐射到新建的清正别院为第二层,连同仙灵山,和北边林子,都做上标记。 再往外延伸出去标记第三层,一直到东西两三里的林子,全部囊括在内。 大部分地方,暂时还不属于仙灵观,但是又何妨? 周围数里荒地迟早尽属仙灵观地盘,他等若是提前规划,统一部署阵法。 这一幕落在山脚聊天的两位女子眼中,不觉都收声,看着观主摇头晃脑手指掐算,不时闭着眼睛来回走动,看着阵法扩散出去的规模,两人都为观主的气魄折服。 大手笔! 以一人之力,行大宗门之事。 二师兄则在埋头苦干,用铁锹在观主做了记号的位置,挖出一个一个六尺深的孔洞,遇到岩石地面,他运起元炁,用他珍爱无比的无尘剑,切削坚硬岩石如泥土,刨坑掏洞毫不含糊。 观主只有一天时间,云秋禾是请来帮忙防护的高手。 管家婆一样的二师兄拎得清轻重。 张闻风将六十四处卦点标示出来,山顶上避开了道观,就连场坪、厨房都设计了位置,也拿了一把铁锹开始挖坑。 幸亏前几天让二师兄将小溪提前改道,做出三曲连环,将一些要移植的树木,都挖走了,否则一天难以完成。 两人齐心协力,花了一个多时辰,将卦点全部挖出。 又将第一层的卦点之间,沿线开出八个点位,形成蛛网一样的形状。 待准备工作做完,观主亲自动手下九枚铜钱为基,再将第一根阵柱,按要求方位摆正,二师兄负责填埋泥土碎石,两人忙得泥牛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 驴子驮着幼獾跑前跑后,只能看看热闹。 时近午时,阵基和内层蛛网铜钱布置完毕,张闻风站在灵泉边上的巨大岩石上,心情略有些激动,默念一遍《太上说常清静经》,平复下心绪,随即跳到第一处卦点位置。 他双手掐诀,轮流往地面或点或拍。 八下之后,走去下一处位置,用同样的手法沟通下方阵基。 将第一层的卦点阵柱全部激发之后,返回水潭岩石上,双手缓缓掐诀。 “嗡”,潭水震动,内圈所有卦点依次连通气机,灵泉散发的灵气往十六处卦点收敛,附近灵气受到无形牵引,缓缓涌动。 山脚下麦田里的青翠麦苗儿,似有轻风拂过,朝着西北方向齐齐微微摇晃。 云秋禾眼中出现喜色,笑道:“张观主天纵之才,阵法成了!” 改变墨守成规,用行草篆刻阵柱经文,尝试成功。 她替张观主高兴,也为自己今后将要走的路,更有信心坚持。 岳安言悄然松了口气,她感受到了气息流动,并受到阵法无形压抑影响,一座规模不小的护山大阵,在眼皮子底下,被观主轻轻松松地布置完成。 她在心中暗啐了一口,观主那张骗人的嘴,还说什么不懂基础阵法。 一个人把篆刻阵柱、探测阵眼、计算阵距等等事项全部包圆。 这叫不懂阵法基础? 观主原本是答应让她一起参与布阵,教她一些实践,但是情况有变,她只能陪着大高手云秋禾,警惕可能出现的巫修贼子。 不多时,看到西北的灵泉方向,弥漫起了薄薄雾气。 岳安言脸上露出笑容,拉着云秋禾,传音将调制桃胶的秘方告知,观主已经提前与她传音交代此事,现在阵法布成,她肯定不吝一个秘方。 “这么简单?” “当然,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你若是嫌少,我现在多编几卷送给云上人?” “哈哈,才不呢,岳安言你学坏了,没看出来啊。” “是你得了便宜,还挑三拣四。” 两女玩闹几句,她们性情相投,言笑不忌,不会因为修为提升而改变什么。 雾气从地面升起,覆地约尺余,近处看没什么,远看如轻纱漫散铺开。 不多时,便推进到东边林子,一直往前蔓延而去,大阵框架搭建成功并开启,将要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一段时间的蕴养,造成些许奇异景象。 张闻风和二师兄一身脏兮兮的从青淡雾气中走出,脸上洋溢着喜色。 后面跟着黑驴,驴脖颈系着一块式样简单的白玉牌,幼獾颈上也有一块,是张闻风昨晚绘制的阵牌,里面有一丝他的气息,临时先用着,免得驴子连灵泉水都喝不到。 大阵顺利开启,张闻风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虽然不是他推算出来的卦点阵距,但是全部亲手布置一遍,与所学所思进行细微印证,他感悟良多,对钟文庸讲解的阵法知识加深了几分理解。 特别是三步之内探寻卦点的气机感觉,他重复体验多次,印象深刻不少。 为他下次自己布置阵法,积累了难得的经验。 满脸泥点污迹,和煦微笑,与云秋禾扬手打了声招呼。 突然脚下大地震动,溪水震荡,树木唆唆摇晃着往下掉落不多的黄叶。 才刚刚布置启动的乾坤木行阴阳八卦阵,应变而生出变化,雾气荡漾,绕过仙灵山,往北面蜂拥而去。 “怎么回事?巫修贼子来了吗?” 云秋禾疑惑观察,问道。 张闻风面色沉静,手上掐诀,循着大阵与他的丝丝感应,探查着地动缘由。 东边林子传来老瘸子的惊叫:“地龙翻身,快跑。” 韦兴德急道:“孩他娘还在山上,还有小儿……我去接他们……” 二师兄放声叫道:“别慌,是观主在测试阵法!” 老实人难得说一回谎,那边脚步声和慌乱叫闹声立刻安静下来。 震动突兀又停歇,涌向北面的浩荡雾气仍然如潮水卷去。 张闻风脸色变得凝重,道:“北面后山地下,似乎镇压着什么东西?是那东西在作怪,我前去看看,师姐,你上山一趟,将韦嫂他们接到山下,都去大阵边缘待着,以防不测。” 递给岳安言一块没有雕饰打磨的白玉。 岳安言接了阵玉,往山上急掠。 二师兄不用分派,往东边林子方向跑去,接应老瘸子、韦兴德他们三人,大阵已经开启,三人走不出来的。 张闻风又递给云秋禾一块阵玉,他昨晚在钟文庸指点下,绘制了几枚不同用途的阵器,邀请道:“麻烦云道友前去帮我掠阵。” 大阵正是吸纳天地灵气的当口,连半个时辰都不到,能运转的威力有限。 遇上这种事情,他若强行控阵,担心有损阵基镶嵌的灵气石。 只能是先去看情况严重与否,再决定应对法子。 云秋禾正还不知如何开口,她也想看看造成如此动静的是什么,欣然同意,“走,可能是妖物作祟?” 驴子跟着两人身后,撒腿嘚嘚奔跑。 它更想见识下是什么怪物闹腾,上次就闹过一回,查了好些日子没有发现。 这次总算被观主用阵法逮到了现行。 …… 第142章 牵引镇压,道观基业为重 两人绕过仙灵山,飞掠着穿过林子,赶到北面一处山坳。 附近雾气汇聚盘旋,气息很是混乱。 地面又开始震动,张闻风看到山脚下新鲜挖掘填埋痕迹的泥土碎石,似有东西在往上顶,他几步跃过去,云秋禾已经抢先一脚踩在上面,从腰间取出一面饰八卦纹青铜镜。 “地下有东西!我用神识和法器探一探。” “我探查周围。” 张闻风叫道,这处半月形山坳深不过十二三丈,杂石众多,树木草丛稀少。 当日地面震动,他前后来过此地几次,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飞快地绕着山坳跑了一圈,方便瓶内的钟文庸附着一丝神识在黑布袋子表面,查看地形地势,帮他一起寻找原因。 此地气息杂乱雾气缭绕,又不是在城内,云秋禾这个新晋渐微境修士轻易发现不了。 事关道观根本,张闻风很是着紧不安。 跟着后面跑动的驴子传音叫道:“有妖气,从这里飘出来的!” 它用嘴巴指向山坳东南角枯草丛中的一个海碗大兽洞,离地面不过六尺。 驴子嗅到些许令它背脊发凉、心惊胆颤的古怪气息,它不懂这是妖物面对高阶存在的本能惊惧,背上懒洋洋趴着似乎瞌睡来了的幼獾,对此没有反应。 观主旋风般冲到兽洞前方,用神识探查洞窟。 兽洞曲折往下,约七八尺深的位置扩大了数倍,里面有许多野兔毛和残骨,另有两条通道往北和东去了,黑乎乎的超出他的神识探查距离。 不知妖气从哪处飘来? “张观主,此地有微弱妖气溢出,地面震动是妖物作祟无疑了,我的神识顺着松散泥土碎石,探不了多远,不知下方妖物底细,要不,我发出宗门传讯,招来同门高手前来帮忙?” 云秋禾才晋级不久,大部分渐微境的手段和法术她还不会。 她目前空有渐微境的修为,没有相应的阅历和能力。 担心力有不逮,毁了张观主的道观基业。 “是一头土灵!” 钟文庸已经探查明白,传音笑道:“你们道观祖上阔过啊,连这种好东西都能抓到。” 张闻风见地面震动越发剧烈,山坡上有碎石滚落,他哪有心思接山神爷的玩笑话,对云秋禾道:“先等一等,实在解决不了,再麻烦贵同门前来。” 传音催促道:“钟道友,快帮着想法子将土灵镇压,再迟些山都要垮了。” 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土灵再稀罕,在他心中不如道观重要。 他看过的典籍,对五行灵物多有描述。 五行灵物各有各的奇妙,能够得到一个,确实需要极好的运气。 但是,一头被镇压地下不知多少年的土灵,表现出来的实力,令他心惊。 “你让那女子去前面,将放在路上剩余的六根没有刻绘经文的阵柱拿来,我教你布置一个简单的五木镇土牵引阵,借助大阵之力,完全能镇压住。 她在这里,我不方便行事,这头土灵醒来不久,从其散溢的气息分析,大约只剩二阶实力了,有山门大阵压制,短时间内,它跑不出来。” 钟文庸传音极快,他知道时间紧急。 张闻风几步掠到踩着地面的云秋禾身边,道:“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把剩余玉柱全部拿来,我布置一个牵引阵。” 云秋禾二话不说,便往山坳外掠去,她有一腔为了朋友急人所急的义气。 她相信张观主说得如此笃定,应该是有把握对付。 张闻风又冲驴子传音一句,让驴子退出山坳,帮他望风。 钟山神遁出黑布袋,化作一个模糊影子,在山坳飞快地转一圈,转眼间便将地形探查完毕,凌空挥手画动。 “以木克土,木行牵引阵能将你刚刚布置的大阵之力,集中起来,引天地力量,镇住实力大损的土灵,待得时日稍久,护山阵积蓄足够的天地灵气,镇压土灵绰绰有余。” 山神口中解释,手上动作很快。 以那根新埋设的阵基玉柱为中心,杂石地面上依次出现五个小坑。 有暗黄光芒纵横穿梭于五坑之间,交错穿过往上震出新鲜泥石的地面,片刻间便完成了布置,手上比划两手法诀,又传音几句,遁入黑布袋内。 张闻风拔剑飞快在地面按顺序划出痕迹,暗黄光芒随即消失。 “小心,有落石!” 望风的驴子突然传音大叫。 张闻风听得声响,抬头往上看去,有一颗水桶大的岩石震落,往他的方向落来。 他不能让开,挥手一剑,元炁鼓荡,剑光森亮。 “轰”,岩石碎做千百块,砸向山坡上的树木,发出一阵噼啪响声。 紧着又有几块小些石头滚落,被他一一劈碎,不能让石头破坏地面将要布阵的痕迹,山神爷抛头露面比较麻烦。 云秋禾用油布袋提着剩余几根空白阵柱,飞快返回。 张闻风将碧竹剑顺手插在岩石地面,接了袋子,把空白阵柱一一摆在地面,从怀里取出一把灵气石,塞进阵柱上下两端预留的凹槽。 灵气石若是能用符笔勾画配套的木行符文,更能发挥出牵引阵的作用,然而时间不等人,目前只能将就,当一次性的阵法使用。 将第一根阵柱竖放在东边节点记号上,道:“帮我将它按进地面。” 云秋禾上前一步,用左手掌心顶住阵柱上端,元炁裹住整个柱子。 她的渐微境修为,在这一刻发挥出巨大作用,运用元炁大巧若拙,将柱子匀速摁进岩石地面,而不损坏玉柱表面分毫。 震动越发剧烈,地面荡起一圈圈的浮尘。 山坡上大大小小滚石不时落下。 树枝砸断声,声声惊心。 山坳外的驴子急躁得跑来跑去,它帮不上甚么忙。 两人配合着速度极快,不多时,三根阵柱按进岩石与地面平齐。 云秋禾尤有闲暇,挥剑如芒,剑光耀眼,将所有砸向两人的滚石一一击碎,不使大小石头影响张观主布阵。 第四根阵柱入地,地下镇压着的土灵急了。 一声沉闷尖细兽叫从地下传来,在山坳回荡,“轰”一声巨响,飘出妖气的那个碗口大兽洞猛然炸开。 碎石呼啸如蝗,道道细微黄芒混杂其中。 云秋禾扯下腰间系着的水玉如意佩,对着三丈外一扔,喝道:“挡!” 水玉佩应声化作一片透明水幕,眨眼间扩散两丈大小,碎石黄芒打在其上,水幕旋转荡漾,轻巧消融着黄芒攻击,将飞溅的石块甩去两边,同时也在迅速变薄。 张闻风忙拿起最后一根阵柱,竖起放到节点位置上,云秋禾一掌按下,柱子直入地面。 关键时刻,她也顾不得从容施法,抢时间要紧。 水幕“啵”一声破碎,玉佩爆成粉末,消失在灰尘之中。 数根手指粗模糊岩石尖刺,黄芒闪烁,挟呼啸碎石,声势惊人朝两人袭来。 …… 第143章 沉着应对,山崩石塌不惊 “快点,土灵在消耗本源,要拼命了!” 瓶内的钟文庸传音催促,他先前在兽洞留下一丝暗黄气息,顺着曲折缝隙,飘荡着往地下十余丈深处,探查到一些非常不好的情况。 张闻风从岩石地面拔剑在手,喝道:“帮我挡一挡!” 剑身青光流转,他用剑尖沿着岩石地面的划痕,快速刻画,他需要用元炁连贯打入地下的白玉阵柱,额头沁出一层汗水。 云秋禾早就抢步上前,挥剑将击破水玉佩防护的数根岩石尖刺绞碎,在空中留下一片激射的剑影,左手掐诀打去。 “砰砰嘭嘭”剧烈碰击冲撞响声中,一道水雾凭空而生。 水雾旋转着席卷大小石块往山坳外抛去。 一些漏网碎石打到云秋禾身上,水光波闪,她毫不在意,左手连挥,不让雨点般乱砸来的石头影响到刻画连阵的张观主。 突然,她听得声音有些不对,抬头望去,眼睛一下睁大。 石粉灰尘滚滚遮掩中,东南角落炸出黑洞洞大口子的山坡,整片石壁在快速龟裂蔓延崩开。 “快走,山壁要垮了!” 云秋禾探手抓向完成最后一刻画的张观主肩头。 跑了妖物都不打紧,人可不能有事。 张闻风反手将剑往山坳外扔出,双手飞快掐诀,叫道:“等等,马上好!” 耳中听得“咔啪”崩裂声,惊心动魄,云秋禾紧盯着石壁,左手搭在张观主肩头,脚下蓄力,她眼眸猛地一凝,喝道:“走!” 抓着继续掐诀不停的张观主,腾身而起,往山坳外飞掠。 “轰隆”,山壁整个垮塌下来,巨大的岩石砸落。 张闻风身在空中,他虽急不乱,默念经文,保持清净心境,对于耳畔各种声音充耳不闻,双手快速结印掐诀,神情专注,一片淡薄青光自他十指间生出,他终于完成“五木镇土牵引阵”启动法诀。 双手呈阴阳之势向下急推,青光扑入地面。 五根阵柱光芒连闪。 他被云秋禾抓着风驰电掣倒退,在岩石的追砸下,掠出山坳,脱离了危险。 看着一整面石壁将山坳淹没,巨响声中灰尘滚滚,往空中翻腾着朝四周散开,张观主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双手交错用出控阵手诀,汇聚此地的雾气混合在灰尘中,迅速往碎石下遁去。 仙灵山方圆数里,大阵牵引天地之力,风吹树木摇动,飞沙走细石。 蒙蒙薄雾自地面快速升起。 不多时,雾气弥漫到南边阵内站着不动的二师兄等人腰间处,悬浮着使人如坠云层,即使距离地面近不过二三尺,朦朦胧胧的,众人已经看不清脚踩之地。 众人都听到了后山传来的像山垮塌的巨大响声。 “站着不要动,观主全面启动了护山大阵,不会有事的。” 岳安言悄然松开袖内紧握的拳头,凝着的眉头舒展,掌心紧张得汗水涔涔,她懂一些阵道基础,看出危机已过,安抚情绪紧张的妇孺。 阵法之道,借助天地之力,威力不同凡响,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 一个尖细声音,仿佛从地下传来,极为遥远隐约。 “玄木老儿,你说过,待灵气再次潮涨,便放我自由,为何爽约……” 声音戛然而止。 张闻风对大阵控制很快上手,借用大阵之力,阻止被镇压的土灵说出更多东西。 时间久远,谁知真假如何? 再则玄木是仙灵观开宗师祖,他且容一头妖物说三道四,直呼名号? 他的胳膊肘永远都不可能拐向妖物那边。 与云秋禾往后退出百丈,站到一处缓坡高地,盯着垮塌山壁露出的黑森森洞口,他不动声色控制大阵,升起雾气将那一片遮掩起来,他猜测洞口应该是通向镇压土灵的地下。 待空闲了,他再去查看清楚,消除隐患。 驴子嘴里咬着碧竹剑,驮着惊吓得没有半分瞌睡的幼獾,嘚嘚跑近前。 张闻风接过剑器归鞘,摸了摸驴子顶门,又摸了摸伸出头的幼獾,对云秋禾道:“损坏你一面法器,以后得到合适你使用的法器,再赔你。” 云秋禾伸手去摸幼獾,被小家伙机灵躲过。 她扣字眼开玩笑道:“那你亏大了,合适我现在使用的法器,可不便宜。” “咱们之间不说谁赚谁亏,这次能够保住道观,多亏有你这个高手出力!” 张闻风笑呵呵道,伸手做请。 两人并肩往东边走去。 交情归交情,但是道观山下镇压着土灵的秘密,轻易不能泄露出去,这是比灵泉更加珍稀的存在。 许多麻烦,都是言行不慎自找的。 随着两人一驴在林子里走动,升起三尺的雾气,开始缓缓流动。 雾气从山脚往仙灵山蔓延而去,远远看着,宛如仙境。 云秋禾性子再大大咧咧,也不会多问地下到底镇压着什么妖物? 刚才听到妖物的绝望呐喊,而且喊出了仙灵观大殿牌匾上题名之人的名号,显然被镇压的妖物年头久远了。 朋友相处,贵在识趣,不忘记轻重分寸。 张闻风口中含糊解释道:“师祖在传承中留了一些应对手段,仓促之际,我差点忘记,幸亏结果不差。” 云秋禾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日还回城去吗?” 张闻风看了一眼身上的泥浆、灰尘,摇头笑道:“大阵开启,仙灵观范围已经很安全,我得熟悉大阵操控,麻烦你帮我与院主告假,三五天都不去城里了。” “成,院主问起细节,我就说你钻研道观祖传的阵图,侥幸布阵成功。” 云秋禾睁着眼睛帮着说瞎话,末了还眨了一下乌黑大眼睛。 意思帮你守住小秘密,不要客气哦。 张闻风哈哈一笑,抱拳示意一下,如此知情识趣替他着想的女子,这朋友交得值。 两人都略过被镇压山下的妖物不提。 穿过东边林子和建房子的地基,两人自雾气中走出,出现在空地上。 与南边接近官道林子的几人打声招呼,见云秋禾朝西边空中看去,他也抬头西望,极远处,有一个黑点正朝这里快速接近,很快,看出是一个人影。 云秋禾收回目光,低声道:“我这次回宗门,第一时间学会飞行术。” 能够在空中自由飞行,是所有修士的梦想。 她已经具备条件,只欠功法。 张闻风没盯着飞来的人影紧看,那样不礼貌,传音问道:“来人你认识?” “认识,登天楼的何广君,性子比较古怪的一个家伙。” 云秋禾撇了撇嘴,看样子不喜与对方打交道。 官道上往来的行人,发现了此地的异常,有人好奇驻足,看着地面三尺漂浮白雾如云聚的奇观,白茫茫一片,里面的人看不到下半截,飘飘然,犹如身在仙境。 镇子上也有人发现仙灵山被一层云雾遮掩,只剩树木建筑露出部分在云外,远远看着,非常的神奇。 …… 第144章 锋芒收敛一剑平刺 一道人影从空中俯冲而下,划出一条优美弧形,稳稳地悬停在白雾上方丈许,吓得官道上的行人不敢再看稀奇,知道遇上了话本里的神仙人物。 赶路要紧,莫多看招惹是非。 民间有好多神仙传说,也有祖辈相传的忌讳告诫。 天上神仙有好坏善恶之分,不能乱拜的。 停在云、张两人前面的男子看着很年轻,宽额头,眉毛稀疏,眼距较常人拉得远,面无表情,看着有些呆滞木讷,穿一身皱巴巴黑色道袍,背后背着一黑一银两柄大小不同的剑器。 三人各看一个方向,都没有说话。 云秋禾撇了一眼,不想理会这个行事乖张、口无遮拦的家伙。 张闻风抱拳见礼:“仙灵观道士张闻风,见过道长!” 他装着不知对方名讳,天上会飞的称呼一声上人肯定没错,他被对方的无礼盯视得心头不甚舒服,便只肯叫一声道长。 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也不看云秋禾,转头四处打量下方弥漫的白雾,突然问道:“你还会布阵?” “我帮他一起布置的,怎么,不行啊?” 云秋禾抢着回复。 男子斜瞥了云秋禾一眼,摇头道:“不像,你衣袍上干干净净,不像下力气干了活的。”指了指南边看往这里的二师兄,道:“那个还差不多。” 云秋禾翻了个白眼,道:“我动的口不行吗?他们两个听我分派。” 男子仍然摇头:“你会布置木行八卦大阵?” 语气很气人。 云秋禾差点没忍住粗话,叫道:“要你管!” 男子不作理会,看向张闻风,道:“我叫何广君,听说你的剑术不错,我与你切磋几招。”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也不管对方同意与否。 “喂,何广君你很过份呢,你什么修为?与一个元炁境修士切磋,你不脸红惭愧?还有,你到了别人地盘,不踏足实地,居高临下在空中说话,是什么礼数意思?” 云秋禾质问道。 她怕张观主贸然答应了吃亏。 眼前这家伙四处找人打架,下手不讲轻重的。 何广君没有理云秋禾,仍然看着没有说话的张闻风,认真解释:“我将元炁压制到化炁境后期程度,不占你便宜。 我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不是有意要飘在高处,显示身份,以前上过当,不会再贸然踏进不熟悉地方的阵法之中。 男子汉一言而决!比不比? 别像个老娘们一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比法斗剑而已,又不会要你性命?” 云秋禾气得咬牙,她是打不过这家伙,要不然非得揍这个嘴贱的一顿。 后面不损她一句,皮子发痒吗? 张闻风沉得住气,问道:“请问,是谁与你说我剑术不错?” “沈思啊,他上次从希岭县回去,说你年纪轻轻,画画好,剑术出类拔萃的高明。” 何广君解释得很清楚,显得耐心十足。 张闻风在心里的账本上给沈思记上一笔,他怀疑那家伙是故意的。 他想说一句谦逊的客气话,说比不过对方,技不如人,但是他看出这个人比较难缠,看着有些缺心眼,其实只是表象,通过话语阴损云秋禾就知道。 这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主,而且不讲究手段,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刀剑无眼,拳脚无情……” 张闻风注意到对方没有表情的眼眸似乎凝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道:“还请何道友手下留情,咱们以三招为定,重在交流,切磋一二。” 既然不会要命,那就比一比。 对方将修为压制到与他相同的水平,他不信三招都挡不住?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被对方咄咄逼人到这份上,张大观主也有些忍不住。 何广君哈哈干笑一声,就嘴角扯了扯,面皮都没有动,笑得很显假和怪异,道:“成,三招就三招,你有甚么手段都可以用,我只用剑术。” 看向云秋禾,道:“请你做回见证。” 也不待云秋禾同意,似乎给了天大的面子,男子转身自作主张往南边飞去。 “谁稀罕!” 云秋禾气道,依她的脾气,应当是不留脸面转身就走。 心中埋怨嚼舌头的沈思,下次见了非得给一个难堪,大男人居然挑拨是非。 到底还是不放心张观主的安危,只得跟着往南走去。 暗中传音叮嘱了好几句,让张观主以防守为主,何广君这疯子剑术有过人之处,切磋起来很疯狂,伤到了不好。 三人往南出了阵法的范围,张闻风传音二师兄等人不要跟来,就在阵内待着,让驴子驮着幼獾也停步。 何广君飞过官道,落到一片收割了没有种庄稼的空地上,转身面对三丈外的张闻风,右手往背后一探。 “噌”一声,银色长剑出鞘。 与站定的张闻风道一声“请”,足尖一点,速度奇快对着还没拔剑的张观主抢先发起了进攻,隔着两丈余,剑锋平平当胸刺去,根本就没有任何谦让客气,说打就打。 张闻风唰一下拔剑,他顺势使一招“落木幻花”,剑光破空激荡出呜呜风声。 五光十色,点点寒芒在空中若虚若实,剑影变化笼罩六尺范围。 “华而不实,虚头巴脑!” 何广君毒舌一句,手中剑已经刺到近前,中宫直进。 “铛铛铛”连续数声交击,剑影碰撞,张闻风的绚丽剑法溃散空中。 他足尖连点,往后飘退数步,对方出剑的力道不大,甚至不到化炁后期,然而凌厉的杀意,一往无前的剑招,让他有些抵挡不住,感觉全身都是破绽,暴露在对方的剑锋之下,分外难受。 怎么会这样? 一道银色剑光如影随形,得势不饶人追杀而至。 张闻风左手五指一挥,三道青木刺激射向剑光后的男子,许他什么手段都用,那他还客气做甚? 银色剑光往外扩散,“砰砰”三声,青木刺才出现便被击散。 银色剑光继续不依不饶刺去,男子脸色木讷没有丝毫变化,从头至尾就一招最简单的平刺。 张闻风脚下趁机多退了一步,多拉开了六尺距离。 左手再挥,一把菽豆当做暗器撒出,口唇微动默念道经,心绪平静无波。 仿佛不是处于剑锋威胁之下。 何广君手腕小幅度抖动,剑光道道清晰,速度却是极快。 每一点剑光分刺一颗砸来的豆子,形成了一幅剑影交错,细腻如网的古怪画面,剑光在空中留存时间极短,短到眼睛捕捉到的时候,剑网已经收敛,只留下一片激扬空中的碎末。 而他的身影随剑突进,仍然笔直刺向目标。 锲而不舍,不改初衷。 尽化作一剑锋芒收敛的朴实平刺! …… 第145章 用手段坐享其成 张闻风面不改色,其实心中错愕苦笑不已,面对实力相差悬殊的高手,他的“盘根错节咒”用得有缺陷,必须将施放方式加以改进,另外咒源问题要想办法解决。 他瞬间有了决断,趁着对方用剑术击碎菽豆,极短时间的空隙,他止住退势并蓄势完成。 剑锋青光大作,他挥剑前刺,剑影极尽绚烂繁复,耀眼之中蕴含一线凛冽杀机。 “好,不错!” 何广君眼眸深处迸发一丝光亮,喝道。 他不改剑势,速度陡然快了三分,直击耀眼剑光中间那一点。 “叮”,两剑相击,元炁碰撞爆发出狂暴的劲风。 所有剑影一扫而空,张闻风头发、衣袍朝后飞扬,双脚止不住滑退,在田地犁出一道半尺深痕迹。 何广君停在原地,脚下踩出两个浅印,干笑一声:“有点意思,你的剑术初步到了‘与手合’地步,只是缺少磨砺和方向,再接我一剑!” 他蛮不讲理举剑再刺,似乎认定对方还藏了手段没用,非得逼出来不可。 张闻风以“飞花式”硬碰硬对了一剑,元炁消耗甚大,短短片刻,他手臂酸麻,还没有恢复过来,这场切磋已是大输特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奈何对方不管这些,他只能继续周旋。 内视识海古册第一行金色篆文,口中默念奇特韵律经文: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文字光晕流转,他身上似有无形仙音漫过,手臂酸软消失,瞬间恢复正常。 目视一剑刺到身前五尺,他面上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神色,不闪不躲。 神通“敲钟咒”施展! 他知道这一式神通对付鬼物有大作用,对付魔头也有些许用处。 那么对付修士呢?一直找不到机会在修士身上尝试,他现在没什么手段可用,那么就让何广君这个送上门来的不讲理家伙做第一个吧。 云秋禾瞧着不对,大急叫道:“快躲啊!” 拔剑就待上前帮着招架抵挡。 何广君突然身上冒出炽烈的银白色光芒,剑势停顿,刚才一道突如其来的钟声仿佛在他脑子里敲响,震得他神魂一颤。 攻击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没有留下任何实质伤害。 却让何广君心神不宁,反应慢了三分。 张闻风左手掐动雷诀,对眼神恢复的何广君一指,喝道:“雷!” 一道麦秆粗细的青色模糊雷光,劈在何广君执剑的右手腕上,游走着发出“滋滋”雷电光芒。 他得到钟文庸赠送的《青霄聚木雷书》残篇,每天再忙,都要抽出时间来揣摩木雷术,就在前天晚上,静坐之后,领悟出了雷法的运用。 虽然目前雷术攻击不能极远,威力也有限,此时却不失为一着好手段,何广君和他的距离将将好,在攻击范围之内。 何广君吃了一惊,下意识收剑后退,护身法术对着雷光一扑。 “嗤嗤”,雷光湮灭,他手腕留下一道浅黑焦印。 何广君吃了一个小亏,见对方收剑入鞘,他反应过来,切磋三招已过,他的攻击被那小子偷奸耍滑用两种法术给巧妙打断。 他脸上露出招牌式嘴动皮不动的干笑,道:“有点意思啊,张闻风,你懂的挺多挺杂,咱们再来切磋几招?” 张闻风坚定摇头拒绝。 他没有找虐兴趣,刚才还是凭着会的东西多,而且杂,蒙混过去。 如何听不出对方话中的暗讽意味,道:“技不如人,不比了,待我晋级渐微境,找机会再与你切磋几招。” 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输了。 也暗戳戳地点出对方说话不算数。 用出了远远超过化炁境后期的修为,进行防护,灭掉雷光。 他知道对方是下意识的行为。 那又怎样? 对于某些事情,他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 云秋禾收剑,斜眼笑道:“何广君你可真厉害,好威风!与张观主切磋平分秋色啊!” 何广君没有理会当面嘲讽的女子,瞥一眼张闻风腰间的黑布袋子,那里刚才有一丝鬼气泄露,他摇头道:“可惜啊,你的剑术天赋不错,若是专心剑术,比某个耍嘴皮子的有前途多了。” 转身挥剑,往空中平平刺了一剑,看着朴实无华,连破空风声都不大。 然而浑然天成的剑意,落在张闻风眼里,令他倍感惊艳。 似乎,再与何广君切磋几招也不亏啊? 黑袍男子脚下轻点,已然纵身飞去空中,右手往后一抛,银剑从高处下落,“锵”一声归鞘,整个人迅速往西远去,只留一个渐小背影。 “哼,好了不起嘛?学法不比剑修差!” 云秋禾看不得那家伙的狂妄,想一想,又觉得她即使晋级了,近几年都不可能打过学剑的何广君,瞬间受了刺激,归心似箭,片刻不能多留,道:“张观主,我先走了,你也小心。我会传讯另外三个增援的修士说明仙灵观情况,让他们不必前来打扰查看。” 说走就走,几个纵跃,人影已经消失在官道东头。 张闻风思索着走回阵法内。 “风哥儿。” “观主!” “观主大人!” 除却二师兄、岳安言,几人看着身上沾满泥浆灰尘的观主,高山仰止,如看神仙,他们站在雾气中都不敢乱动,心中各有各的感慨。 或激动,或兴奋。 张闻风微笑点头,嘱咐他们几个这几天不要外出,一人给一块普普通通的白玉牌,留下了他的气息,可在大阵二层、外层活动无虞,不会无缘无故迷路。 他还得让大阵开启蕴养三天,让大阵得到基本天地灵气补充,才会将雾气收敛。 非常时期,容不得他想要细物润无声不闹出异象。 巫修贼子看到这等阵势,只要不是脑子缺根弦,应该不会作死硬闯。 说了一阵话,打发老瘸子几人回去,他与二师兄、岳安言在雾气中慢慢散步,教了两人几手操控大阵的法诀,他也需要几天时间熟悉他自己布置的大阵。 驴子凑近来看了一阵,抬起它淹没在雾气中的前蹄子。 欺负它没有手指不能掐诀是吧? 瞥见幼獾在它背上坐着,用两个前爪子乱掐,这货顿时觉得占了便宜,驮着干儿子嘚嘚往雾气浓郁的灵泉方向跑去。 张闻风没有具体多说后山镇压的妖物。 目前知道的信息有限,他决定过些天,待他将大阵熟悉了,再去后山垮塌露出的山洞探一探,或许,玄木师祖在那里留下了一些东西? 反正有阵法遮掩,不经允许,外人也探不了被雾气遮掩的山洞。 说完事情,二师兄往山上跑去,他要多做几块木牌,竖立在东南西北好几个显眼地方,写上文字,警告看稀奇的闲人不要闯进雾气中来,至于不识字还敢乱闯的,他管不到。 岳安言在雾气中不停熟悉着控阵法诀。 她懂一些基础,有如此大阵能让她熟悉,操控部分威能,让她感觉幸运。 张闻风沿着溪水,来到灵泉边的土黄巨石上,盘坐接近潭水的边缘。 微微闭目,感受着大阵沟通天地的微妙神奇。 他暂时不用弄懂大阵的运行原理,只需要运转、控制大阵就行了,而且不妨碍他从大阵的初次运转中得到一些与天地沟通的零散感悟,如果他能沉浸其中的话。 这是钟山神告诉他的。 大阵费时费财耗心力,然而一旦布置完成,对阵师的好处显而易见! 他这个照葫芦画瓢的伪阵师等若是坐享其成。 哪有时间去城里傻傻待着? …… 第146章 揣摩细微话剑道 张闻风盘坐巨石边缘,雾气和灵气浓郁,将他遮掩得影影绰绰,下方灵泉是护山阵运转的灵气中驱,大阵依托灵泉来积蓄牵引天地之力。 同样的,时间越久,灵泉的品质将会提升越高。 他放出神识,探入下方翻涌的潭水,以这种方式来感受阵法运转的各种奇妙细微变化。 无数杂乱而无序的声音,无迹可寻,在他耳畔如呢喃之音,隐约出现。 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偶尔有嘈杂刺耳声,于细微处突兀响起,使得他迟迟不能入静。 张闻风也不急躁,他一遍又一遍默念《太上说常清静经》,嘈杂渐去,干扰远离,清静心境来得分外迟缓不易。 他探入潭水尺余深的神识,随水波飘飘荡荡。 不知多久过去,缠住一缕柔和舒缓流水声音,终于沉浸其中。 大阵运转无形,雾气随秋风舒卷。 天地之力随形就势,受牵引而来,缓缓沉淀在各处阵柱。 东边林子空地那一片,岳安言用手法将雾气削弱到可以朦胧看清泥地,老瘸子、二师兄、韦兴德和两个小子,砌了一阵墙,谈笑着上山去用午膳。 众人饭堂坐定,才发现唯独观主没有到。 驴子驮着幼獾准时出现,探头张望,咧嘴朝坐对门方向的老瘸子频频点头,很灵性地示意:喝酒啊! “驴日的,每餐都要喝酒,要不是道观现在家大业大,啷个养得起?又不磨面干活,吃得比老子都好。” 老瘸子骂归骂,提起地上的酒坛,给驴子倒了一碗,小心的不让酒水洒出。 这事情他从不假手于人,亲力亲为伺候驴子。 他对共过患难并肩战斗的驴子,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护得很,生怕驴子饿着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将驴子那货养得膘肥体壮屁股浑圆,毛光水滑的。 二师兄和岳安言笑了。 岳安言起身到门外,传音问道:“观主呢?” 驴子用蹄子在屋檐地面,扒拉出两个歪歪扭扭大字:“入定。” 在岳安言悉心教导下,驴子已经能够认识和书写好些常用的文字,它最先学写的是“觀主”二字,觀字的复杂程度,真是为难它的驴蹄子好半天。 岳安言心中有数了,用脚擦掉字迹,返回饭堂坐下,道:“开始用膳吧,观主在修炼,一时半会的不会上山。韦嫂,一起坐下吃,你做饭辛苦,不用在厨房一个人吃,咱们没那个规矩。” “对,人多热闹,都在桌子上吃。” 老瘸子也说道,他给驴子端了一海碗酒水,转身放到他椅子侧面地上,宠溺地拍了拍走进屋来蹭他肩膀的驴子,这驴日的就会哄他开心。 幼獾麻利地跳落地面,凑到碗边喝了一口,高粱酒辣得它“呃呃”叫了几声,爬去驴子背上,还张着嘴巴。 老瘸子哈哈大笑,骂了两句,返身与韦兴德碰碗喝酒。 有人陪着喝酒听他翻古,他很高兴。 下午,韦兴德、二师兄、老瘸子几人调白灰沙子泥浆,继续砌造青砖墙。 大人孩子忙忙碌碌,全部参与建造房子。 这些天时常飘雨丝,天色阴沉,担心下雪变大天,须得要抢时间赶工,就连门窗、木梁都是就近采买现成的,和青砖青瓦一起送来堆在林子里,为此,韦兴德这个木匠很是过意不去。 岳安言和韦嫂抽空给矮山上完工的清正别院收拾整理房间。 忙了好几天了。 大阵内还闯进了好几伙镇上和附近村子的青皮无赖,困在边缘林子里,无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满眼尽是雾气,不知归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阵外的同伴,见情况不妙,忙跑到官道上山的岔路口大声喊叫。 二师兄不胜其烦跑了几趟,将那些不知深浅的家伙丢出阵外,狠狠告诫一番。 经过众多人夸大其词的传播,半天时间,仙灵观一带已经颇具神秘色彩。 天色深暮,张闻风从大阵自行运转的白昼与夜间突兀转换中醒来,他愣怔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已经入夜,这一坐,不觉时间流逝。 半天的沉浸揣摩感悟,他对大阵的细微操控,多了许多理解。 同时让他隐约触摸到了天地阴阳之力的本源运转。 他使用飞花式损耗的元炁,在阵眼附近打坐,早就全部恢复,修为长进了不少。 如果他是真正的阵师,收获将更多。 飘然站起身,扫视一眼如水白雾,这地方是一片宝地,得尽快搭出修炼用的竹楼,让二师兄和岳安言都能享受到修炼的便利。 午膳没用,他不觉腹饿。 在岩石上踱步,大阵形成的雾气,遮挡不了他这个缔造者的视线。 “钟道友,请教一下,剑术中的‘与手合’,是不是有甚么说道?” 他与何广君切磋时候,用出了飞花式,何广君说他的剑术初步达到了与手合地步,他不明其意,典籍中没看到这个说法,只是直觉得与剑修的境界有关。 钟文庸传音回道:“是剑修的四种用剑境界,分别是‘与手合’,‘与身合’,‘与意合’,‘与神合’,在两千多年前,剑修那群疯子只修剑,不修法,他们修人剑合一。 后来发现剑术修得再高,寿元不够,也是白搭,便结合修士法门弄出一些名堂。 那个人的话,你也别全信,他是剑修,信奉一剑破万法。 其实反过来也一样,万法可破剑术,懂得多有多的好处,你不就用法术神通挡了他片刻?若是你有一门法术专精,他占不到便宜。” 张闻风微微点头,此话有理,也不得不承认,剑修在近战中的强大。 “钟道友,你懂剑修的修炼法门吗?” “我知道一点,懂得不多,我以前有两个剑修朋友,与他们交流的时候,听他们说过,剑修的基础修炼很枯燥,通常是选定一个普通剑式,比如平刺,日复一日要练三五千次,常年不松懈,要练出感悟,即使以后练高阶剑术,也要坚持练基本功。 剑修练的是剑术,修士练的是剑法,两者大有区别,一个重术,一个重法。 与剑修比斗,和对付武修一样,最好的办法是拉开距离,用法术优势攻击。” 钟文庸有问必答,极尽细致。 张闻风回想着何广君简单的一记平刺,剑韵天成,即使压到与他相同的修为水平,他手段尽出,才勉强蒙混过去。 实在是厉害! 要不,他也试试,在每天的日常功课和修炼之余,也练一练简单的平刺? 何广君说他剑术天赋不错。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天赋是怎么回事。 或许,基础剑式练得多了,积累足够,他在念经进入清静心境时候,能够有所触动,而让他再感悟出一式厉害的剑术?像飞花式那样的绝招。 踱步思索着,往山上方向走去,开口请教: “钟道友,麻烦你与我说一说,‘与手合’,‘与身合’是什么意思?” “‘与手合’是剑修的习惯叫法,其实应该叫‘剑与手合’,要点是练出剑感,做到出剑如臂使指,能量运转于剑不滞于物,即使寻常一剑,也能发挥出绝大威力……” “‘与身合’是剑修的第二层境界,要练成‘剑与身合’难度不小,得体悟剑意,将心境磨砺得锐利,找出能量、自身、剑意之间的平衡,合而形成全新的力量,稍一不慎,容易将路子走歪……” …… 第147章 修炼好地方,下探土灵 奉香念经做完晚功课,张闻风与两人走进西殿,烧水泡茶聊事情。 雅致房间内茶香袅袅,热气弥漫,油灯橘黄。 张闻风早就控制阵法不让雾气飘进道观,不使影响观瞻,放下茶盏,道:“师姐,我布置的护山大阵,只是一个大致框架,你可以在外层、二层尝试着添砖加瓦,布置初浅的道门阵法,增添大阵的细节威力,只要避开埋设的阵柱所在,还能借助大阵的运转,检验你所布阵的缺陷,节省灵气石的使用。” 口中说着,从袖口摸出两个小木盒。 将木盒推给对面的两人。 “我参与几起案子,得了不少奖励收获,这些灵气石你们收着,需要什么修炼用的物品,可酌情采买,灵气潮涨之初,咱们尽力提升修为实力,大变有大乱,也是机缘层出不穷的好时期,须得把握好了。” 张闻风简略解释几句。 岳安言拿起木盒打开一看,灵气石在灯光下散发光彩,璀璨晶莹,共有十颗。 她捏了一颗举着对光欣赏,笑道:“好漂亮,像宝石!” 宝光映着她的眸子,闪闪发亮。 也不知她听没听到观主后面的告诫言语。 二师兄收了木盒,抱拳示意一下,道:“不知那些作乱的巫修贼子,要多久才能抓获正法,闹得人心惶惶的。过几天,是咱们道观招收学徒的好日子,我前天和考核过的所有村子的村正,打了招呼,让通知各家,在初九早上将学徒送来,别闹得没人敢来啊。” 张闻风喝了一口茶水,笑道:“放宽心吧,要不几天,定能抓获作乱的巫修。他们在道家地盘蹦跶不出什么名堂,前次是让他们钻了空子,时间太久,对他们的手段陌生,再则当时顾忌百姓性命,老傅他们都不敢使用大威力法术符箓手段,吃了些亏,现在高手汇聚,他们能跑哪里去?” 他说得很有信心。 黑巫蹦出来这一闹,倒是给道录院提了醒。 今后关于巫修的各种手段,和如何应对措施,必定会传到下面的道录分院。 “希望如此吧,否则遭殃最多的是无辜百姓,那些家伙太凶残了。” 二师兄叹息一声,转而建议在大阵边缘处,打木桩种荆棘围起来,待开春之后,能够长成一道蒺藜鲜花围子,阻挡一些好奇又作死家伙的窥探。 张闻风点点头,这些事情由二师兄和韦兴德他们去布置就是。 一壶水续完,张闻风站起身,道:“走吧,带你们去山下一处好地方修炼,若是能够静心入定,比在山上修炼,能够快三五倍。” 两人好奇不已,随即大致猜到是哪里,脸上都露出笑容。 到了地方,张闻风叮嘱道:“你们上去修炼试试。大阵运行之初,也是灵气活跃时候,会有各种细微干扰,若是把握不住,排除不了杂念入静,便退而求其次,去稍远处修炼,切不可坚持蛮干。” 两人答应了跳上岩石,各坐一端,掐诀闭目修炼。 张闻风走去同样雾气弥漫的林子,拔剑练习剑术平刺,体悟着剑刺的力道、角度、速度和元炁的运用配合,与他掌握的飞花式进行印证,和何广君刺出的那一剑意韵做比对。 他练习得不快,力求每一剑都要精准,力贯剑尖。 驴子穿行在雾气中,凑过来看了一阵,又悄无声息离开巡山去了。 两刻钟过去,二师兄站起身,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起身沿着溪水往东走了百多丈,再选了一颗树下的石头坐下,继续调息修炼。 岳安言在岩石上巍然不动修炼。 雾气若水,她属水行,抓住一丝契机沉入其中,身上微弱光华闪烁,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张闻风练了一个多时辰剑术,收剑返回山顶,进西殿下密室,翻阅典籍去了。 后面三日,张闻风上午搭手帮忙,在东边林子修建房子,下午在灵泉边上的岩石打坐揣摩感悟大阵的运转,晚上则换二师兄和岳安言修炼,他练习剑术。 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 在灵气活跃浓郁的地方修炼,每天有两个时辰沉浸感悟,对他来说足矣。 超过时间,杂念渐起,效率变得低下。 大阵吸蓄得到基本能运转的灵气,雾气不觉散去。 仙灵观一带又恢复正常。 这些天,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闯进来寻求刺激,然后二师兄放任他们在林子里刺激了几天,任由他们的兄弟父母在外面哭嚎下跪,寻死觅活,铁了心置之不理。 他太好说话了,说的话被人当屁放。 那就硬扎一回,杀鸡骇猴。 镇上的乡耆、里正、游檄接到报案,他们消息灵通,哪敢前来求情碰钉子? 初五下午雾气全部收敛,二师兄冷着面孔,将冻饿惊吓得虚弱不堪的五个家伙丢了出去。 不需要再多费口舌警告,仙灵观附近彻底成了让人谈之色变的禁地。 非请莫入,走江湖的都绕着道走。 张闻风对阵法的理解进一步增强,他将那根剩余的空白阵柱截取,重新刻制了十多块有仙灵观字样纹饰的阵器玉牌,祭炼之后,有各种不同的用途。 道观所属众人,全部换上新式样的玉牌。 交代韦兴德拿着以前的几块空白玉牌,出高价找几个泥瓦匠来做工,东边房屋的青砖墙和院墙,都已经完成,明天开始上梁、铺瓦,需要的人手比较多。 一直没有得到作乱巫修贼子伏诛的消息,倒是乱七八糟没经证实的谣言四处乱传,什么临县的一个村子一晚上人全部死了,一下子又是另一个县的某个镇子遭殃,等等。 张闻风心中觉得纳闷,各宗门道观派遣来的高手,也太逊了。 多少天了,找人方面还不如他家驴子。 他带着驴子来到后山,以前那处山坳成了满地碎石废墟,雾气遮掩不散。 走进雾气中,踩着岩石碎块,几个纵跃,落到残露出来的山洞口。 山洞石壁还留有刀削劈砍的痕迹,地面铺满白色的厚厚石粉灰尘,正对面有一条丈余宽高的冒冷风通道。 驴子紧紧跟上,探头打量前面黑呼呼的通道,嗅了嗅,道:“有妖气!观主,它不会冲出来吧?” 不是它胆小啊,而是溢出来残留气息,令它本能的心惊胆颤。 张闻风感知片刻,道:“不会,大阵威力只会越来越强,它现在最多才恢复二阶修为,对抗不了大阵镇压,跑不出来。” 拍了拍皮肤绷紧的驴子,示意别那么紧张。 这货修炼天赋好,有理想有抱负,除了饶舌,还就是胆子小。 今后得多锻炼驴子的胆量,多给予教导。 袋子里睡觉的幼獾,醒了瞌睡,爬到驴背上眼珠子圆睁,它不知怕为何物? 张闻风点燃手中的火把举起,当先走进通道,他腰间黑布袋有微微暗黄光芒闪烁,问道:“钟道友,可有法子能助我收服土灵?” 这些天,他翻遍了密室典籍,关于五行灵物的记载有不少。 收服灵物的法子,有,但是非常简单粗暴。 不服就打,打服为止,当然十有八九是打死都不服。 灵物自有其独特的行事规则。 沉默半响,钟文庸道:“张道友,你想听真话,还是奉承话?” 张闻风愕然,随即莞尔,山神爷也玩梗,笑着摇头:“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山神的意思是说他目前修为,不要妄想收服土灵,有法子也用不了。 那么,去瞧一瞧传说中的土灵,增长见识,据说土灵待久了的地方,会出产一种土属性晶石,叫“流光晶砂”,是炼器的好材料。 …… 第148章 放心,它翻不起浪花 走了约十一二丈,通道到尽头,转而沿着落了厚厚灰尘的石阶往地下盘旋转走,好大一阵才到底。 下方是一个四方形地厅,长宽约十丈,高两丈余,竖立有八根方形石柱,其中四根断裂,仅剩小半截矗立,地面到处滚得有大小碎石。 钟文庸从黑布袋子飘出,化作模糊人形,打量柱子的方位和地厅纹饰布局。 驴子和幼獾对此熟视无睹,它们已经见过残魂几次。 张闻风查看四个角落的四根石柱,柱子上篆刻着《太上通玄四方妙经》的部分经文,一笔一划,一丝不苟,他能感觉,剩余四根有裂纹的柱子,与他布置的整个护山大阵连为一体了。 “是八宫镇妖局。” 钟文庸说着挥了挥模糊黑袍衣袖,将地面灰尘卷着送出地厅。 地上露出复杂的刻绘符文,其中有三道丈余长裂缝,交错破坏了符文完整。 指了指零乱石块,钟文庸道:“以‘拙玉’雕琢成三尺宽阵柱,真是大手笔,布阵之人当初考虑到了末法时代,阵法长期得不到灵气补充的问题,五百年间,这座‘八宫镇妖局’阵法一直在消耗‘拙玉’柱内里蕴含的灵气。” 张闻风听得地上这些灰白色不起眼的石头是拙玉,便捡起一块拿到手中细看。 拙玉是灵玉矿的伴生玉石,蕴含灵气,适合布阵,能当炼器材料,用途广泛。 手中的石头只剩中间部分,有些微的玉色。 钟文庸笑道:“拙玉柱还剩下拳头大的玉芯,没有耗尽。其实土灵有机会能够逃脱出去的,从地面的裂痕看,时间比较久了,应该是山体偏移造成,破坏了八宫镇妖局的完整。 四根石柱的断裂痕迹,都很新鲜,时间不超过一两个月。 我推测土灵是想堑伏着多吸收灵气,恢复一些修为,担心贸然挣脱镇妖局,动静不小,惊动人类高手遭到追杀,嘿嘿,它还不知此时的外界,连三阶低手都没几个。 若是告知它真相,估计它肠子都悔青,要气死了。 护山大阵没有征兆就布置完成,待它反应过来,想拼命时候,又重新困在更大的局中,这家伙也是倒霉透顶。” 见到比他还倒霉的家伙,山神爷话语中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张闻风挑选了几块还含有拙玉的石头,随手收进纳物瓶空间,打量四个角落的石柱,问道:“这四根阵柱,好像又单独组成了‘四相阵’?” 这些天,他翻阅典籍,恶补阵法基础知识。 见识相比以前,增进不少。 “对,叫‘四相木行囚笼阵’,以木克土的路子,其实地面篆刻的也是一个单独阵法,所以说布阵之人是一个高手,他将几门阵法组合成一个‘八宫镇妖局’,土灵挣脱两个阵法,还有最后一个能够拖住它。” 钟文庸指着对面石壁一块有兽形纹饰的突出方形石,道:“八宫镇妖局已经失去作用,四相木行囚笼阵与山根相连,融入了你布置的八卦大阵,你可以打开下方的镇压密室,土灵在密室内,看看它怎样了?” 正说着,地面突然又震动起来。 竖着长耳朵警惕的驴子,吓得一个哆嗦,叫道:“观主快跑……呃!” 它调转屁股刚跑两步,地面震动顿歇,诧异回头看去。 只见观主风轻云淡,掐着一个古怪阵诀。 “放心,它翻不起浪花!” 张闻风鄙视了驴子一眼,走上前去,将火把插在石柱裂痕,用掌心抵在方形石上,缓缓灌注元炁。 听得“咔嚓”一声轻响。 地厅中间一块石头降落下去,露出一个六尺大小的方孔。 亮黄光芒从孔洞冒出,照耀得整个地厅亮堂堂的,宝光如水荡漾。 有尖锐男子声音传出:“玄木的徒子徒孙,我们谈谈,我当年答应了玄木,帮他镇山根五百年,他说过灵气潮涨时候,便随我离去。” 张闻风看了一眼飘在空中的山神,见山神微微点头,示意没甚危险。 走去孔洞边,探头往下方看。 他看到底下是一个五丈大小的地宫,一团磨盘大涌动的黄芒雾气悬浮空中,不停变化着形状,有八卦状的淡青光影,偶尔从黄芒中间显露,那是大阵的镇压之力。 “谈谈可以啊,不过谈话之前,请你保持基本的礼貌,不可言语无状,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道友……” 张闻风打量着翻涌挣扎的土灵,缓缓说道。 这是天生地长的土行精怪,具有天赋土行神通,至少被镇压在此地五百年了,还能如此活力,镇压之前,估计至少有相当于金丹境的修为实力? 金丹境修士有六百至八百年寿元。 据说土灵的寿元漫长,要不然跌境后,熬不过五百年的末法时期,眼前的土灵,听钟山神说过,现在又到了二阶后期的修为。 换做任何一个金丹境的人类修士,早就因为跌境导致寿元耗尽而陨落。 “我呸,凭你个卑贱蝼蚁,与配与老子以道友相称?” 下方被镇压在空中的土灵,突然暴躁大怒,有无数晶亮的颗粒,尖啸着激射向上方的张闻风,还有一声声“去死,统统去死”的咆哮声。 张闻风往后急退,看到射向他的暗器密密麻麻,在空中拐着弯不依不饶攻击。 声势很是疯狂,他拔剑就待舞起防护。 “我来,你关闭地孔出口。” 钟文庸并没有在地孔附近露面,他边说边挥手,一片网状的薄薄黄雾出现在前方,将所有射来的晶亮颗粒一网收尽。 网状黄雾收缩成一团,里面有物体还在剧烈冲撞。 张闻风已经飞退到石壁边上,伸手按住那块方形石,落下的石头,原样升起,关闭了地宫出口。 将一声疯狂叫嚣,“小子,洗干净给堃爷等着……”掐断在地下。 驴子吓得下意识退去门口,它畏惧从孔洞涌出的狂野气息。 张闻风摇了摇头,失笑道:“它是不是疯了?” 镇压在暗无天日之地五百多年,比猴哥压在五指山下的时间还长,差一点点就逃了出来,然而希望又被他无情掐灭,那头土灵真有可能气疯了。 “放心,只要不死,它便不会疯,那家伙命硬得很。” 钟文庸挥手,黄雾薄网消失。 “叮叮当当”,地面落了四五十颗亮晶晶的物品,聚集在一片。 紧着有一团暗黄雾气扑上去,“噗嗤”有烟雾从晶亮物品冒起。 待得雾气消散,显露出颗粒的原貌,大的约指头粗,小的如菽豆,颗颗浑圆如珠子,映照着火把光亮,散发出金黄色泽,齐闪闪的煞是漂亮。 “呵呵,它倒是好心,给你送了这么多流光晶砂做见面礼。” 钟文庸再挥手,亮晶晶的流光晶砂自地面飞起,连成一串金黄晶亮的珠子,漂浮到走拢来的张闻风面前,控法手法挥洒自如,解释道:“那家伙阴险得很,它在流光晶砂之上做了点手脚,你如果击落晶砂,一时不察上手去拾捡,流光晶砂表面蕴含的一丝土毒,可能让你吃一个大亏。” 张闻风听后手上覆一层元炁,接住长长一串流光晶砂。 “叮叮当当”碰撞声响,接了满满的一捧,手上感觉有些沉。 这一捧至少有百十斤份量。 他能察觉到浓郁的土行之力,用灵眼术和神识仔细检查,没发现不妥,笑道:“它的疯狂是装出来的。” 果然,活得够久的老家伙,不管是修士还是妖物,没有一个是善茬。 防不胜防,他要学习和积累的经验还多着呢。 看了片刻,用一个盒子将流光晶砂装了,正待收进纳物空间,目光往下方看去,幼獾攀着他的右边裤腿下摆,人立而起,伸着脖颈,直勾勾盯着他手中的木盒。 张闻风再看向咧嘴露齿慢慢走近的驴子。 “观主,闾欢喜欢那些亮晶晶的石子,要不您随便给它几颗玩儿?” 驴子厚着脸皮,替它干儿子讨要。 …… 第149章 谁会在意被压榨妖物的感受? “它倒是识货,可以给它一颗小的晶砂,它修为太弱,给多了怕它不知节制吸收,坏了根基。” 听得钟文庸如此说,张闻风选了一颗豆大流光晶砂,放到地上。 幼獾赶紧用舌头将有些重量的晶砂舔到嘴里吞下,学着驴子的样,用脑袋蹭了蹭观主衣袍下摆,表示感谢,蹿回驴子背上,眯着眼睛钻进袋子里睡觉去了。 张闻风将木盒收进纳物瓶空间,举步往外走。 钟山神飘在空中,道:“那头土灵镇压此地五百余年,性子还是桀骜不驯,你暂时也别指望能够收服它,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利用土灵来练功,你不是在练剑吗?” “哦,还能利用土灵来练剑?” 张闻风顿时很感兴趣。 “土灵有一门重力术天赋神通,地厅仅剩的‘四相木行囚笼阵’,加上石壁上绘制的抽取符文,可以将土灵的重力术压榨出来使用,那个叫玄木的布阵高手,其实早有安排,只不知为何没有将法子传到你手上,我来教你启动的阵诀。 现在灵气潮涨,土灵虽然被镇压着,它照样能够吸收到灵气,修为在慢慢恢复,你不抽取它的妖术,消耗它的修为,小心它恢复到三阶,强过你太多反噬破阵而出。” 钟文庸口中说话解释,手上比划阵诀。 张闻风悚然而惊,心中暗骂三代观主害人不浅,带走的典籍中,估计是有记载关于镇压土灵的事项,他怀疑当年三代观主与土灵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要不三代观主会的那些邪术,从哪儿学来的呢? 当然此事无从查起,除非以后打得过土灵了,可以用拳头问问。 谢了一声,张闻风很快学会阵诀,他按照山神教的先将四根还能发挥作用的“拙玉”阵柱,一一点化启动,让四相木行囚笼阵完全融入八卦大阵,增强八卦大阵的山根稳固。 回头嘱咐驴子驮着幼獾先行离去。 等会整个石厅充斥重力,以幼獾的修为,怕是承受不起。 驴子头也不回蹿出去,它早就不想呆在这处令它特别难受、压抑的地方。 张闻风掐诀启动阵法的囚笼抽取之力,有一声隐约的惨叫从地下传来,地面震动几下,接着便感觉到重力如持身上带来的沉重在明显增加。 重压感觉一路缓缓提升,张闻风站定不动。 约半个字时间,重力维持在平稳区间。 钟文庸道:“提升一倍的重力,可以停了,抽取太多,土灵怕是吃不消,你先练习半个时辰剑术,再打开地宫出口查看土灵状态。” 说完,山神化作一道黄芒投到黑布袋消失不见。 这种充斥土行重力的环境,对于没有肉身的他,待久了消耗大。 张闻风拔剑一下一下尽量精准地平刺,同时口中默念《太上说常清静经》,他需要在清静心境下体悟刺剑的感受。 多了一倍的重力施加到身上。 他迟迟不能入静,平刺的动作经常变形走样,非常消耗体力和元炁。 半个时辰不到,他已经汗流浃背,无以为继。 这比在正常环境下连续练剑两个时辰难多了,感悟半点没有,就一个字,累! 掐诀关闭囚笼抽取,盘坐地上调息了半个时辰,恢复过来,站起身,按住石壁上的方形石块,打开地宫出口,凑过去瞧了一眼。 先前嚣张的土灵虚成一滩烂泥,要死不活飘在空中。 张闻风微笑着关掉地孔,心满意足走出山洞。 时间还早,他往西北转悠着走向灵泉水潭,雾气消散后,视野开阔,透过树林老远,看到二师兄在用篾刀剖竹,捆扎竹柱,岳安言打帮手切削手臂粗的大楠竹。 “观主,这里不用帮忙,你去忙你的。” “些许小事,我和二师兄能弄,观主尽管去修炼。” 二人不肯让观主动手。 观主已经将护山大阵几乎一个人包圆,他们再不干点活,为修行便利搭建一座竹楼,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张闻风笑着走人。 大阵稳定下来后,阵眼附近积蓄的灵气相比其它地方,仍然要多出倍余,不会再有细微运转杂响干扰,是修行的好处所,既然两人执意,他便等着坐享其成。 返回山顶,简单洗唰净手,走进西殿。 烧了一壶水泡茶喝,整理一下思路,约刻余钟后,他坐到案桌边。 从纳物空间取出两打在道录分院购买的空白符纸,调制符墨,先用裁切好的空白宣纸,练习了几张玉清甲木震雷符。 他已经学会木雷术,虽然威力尚不足道,但是总算达成绘制雷符的条件。 到用晚膳的时候,张闻风头晕脑胀走出西殿,两打符纸绘完,他仅仅绘制出一张成符,威力如何还不得而知,他体内的元炁,几乎耗空。 如此低下的成符率, 令他感叹雷符太难绘制! 晚课结束后,张闻风独自回到西殿,踱步思索制符之事。 钟文庸当年绘制雷符是用的神道法子,提供不了太多参考意见。 只说些常规的熟练度上去,修为提高之后,成符率将有所提升,云云。 张闻风苦思无果之后,又钻进密室翻阅典籍。 他每天看似悠闲,神情从容,实则时间被各项修炼内容填满了。 他早晚念经做功课,常规打坐修行练气,要练剑、制符、研究阵法、练习轻身术、青木攒刺术、青木缠绕术、木雷术等等。 与巫修的那次短暂交手,和何广君三招切磋,让他认识到了自身不足。 他必须加强自身实力,以应对今后可能面对更复杂的危机。 每天压榨土灵,在重力环境下练剑半个时辰。 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他的平刺相比以前,更见功力,虽然还达不到何广君那般“与手合”威力,他也相当满意。 至于被他折腾得很是凄惨的土灵,谁会在意被压榨妖物的感受? 只要不死,便尽管往死里用。 这是钟山神教他的原话,或许,用这种法子能够折服顽冥不灵的土灵,也说不定? 谁知道呢,试试就试试,不试白不试。 初八下午,练剑完毕,张闻风调息半个时辰,起身去翻捡地上的碎石堆。 他从书册中学到一种绘制护身符的法子,需要用到蕴含有灵气的玉石,拙玉便成了他的不二选择。 翻翻捡捡,找到几块合用的玉石,张闻风突然顿在原地。 半响后,他哈哈大笑几声,道:“钟道友,我绘制雷符的成符率低下,除了修为不足以外,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符纸材质不够好,我换成拙玉试试怎样?典籍中既然提到,玉石能够绘制护身符,绘制雷符应该也没问题。” 有两成的出符率,他都不会如此锲而不舍想要另辟蹊径。 实在是太惨不忍睹,后面这几天,他把手头购买的剩余三打符纸全部画完,居然没有制出一张木雷符,每次都要出一些这样或那样的状况。 钟文庸笑道:“玉石可以制符。拙玉是木行玉石,相同大小的拙玉,蕴含的灵气比普通符纸多出不知几倍,你可以尝试着摸索经验,用它代替符纸绘制雷符,只小心着制符失败的反噬。” 他没有说,用拙玉绘制低阶雷符,不是划算的买卖。 不能打击张道友的制符信心。 张闻风兴致勃勃翻捡石头,用剑剖出玉石,拿了十多块玉石粗胚返回西殿。 净手后,下密室翻阅一阵书册,查找相关资料,再返回西殿,将一块玉石粗胚,切出两个铜钱厚度的薄片,他心稳手稳眼准,连切出五片,加工成正常符纸的三成大小,用雕刻工具细细打磨平整一番。 清洗干净,蒸发玉片上的水份。 念一阵经文,将心绪调整入静,执符笔沾赤墨,在玉片上专心勾画。 体悟玉片内里细微的灵气流动,随着笔尖元炁牵连,他神情越发专注,沉浸方寸间勾勒,观察灵气与元炁的呼应,笔下一气呵成。 玉石表面有青色雷光微弱一闪,附近灵气受到牵引,雷光瞬即收敛。 一枚玉清甲木震雷符,就此成了。 随后一鼓作气,将剩余四张玉片绘完,共得成符三枚。 失败雷符的反噬,他得了提醒后反掌灭掉,影响不大。 张观主轻轻放下符笔,找到缘由后,心情畅快,他不准备再剖开玉石绘制木雷符,过程太麻烦,手头有几枚雷符防身,暂时够用了。 到时托人去郡城道录分院的珍阁,购买品质更好的符纸,携带也方便。 …… 第150章 二师兄要渡有缘人 张闻风双手撑着案桌,欣赏有隐约毫光闪烁的玉片雷符。 他还沉浸在清净心境的余韵之中,“眼中”看到的是雷符内里灵气流动的奇特景象,那丝丝妙不可言、无从琢磨的轨迹,不觉在他脑海里化作点点剑光灵感。 思索一阵,拔剑走去静室,举剑缓缓平刺。 一剑又一剑地平刺。 他抓到了一丝突破契机,必须从繁复中找到最清晰的一剑。 每一下平刺的力度和递进的速度,略有细微分别。 天色渐渐昏暗,二师兄在西殿外轻唤几声,没有得到观主回应,便返回饭堂招呼大家用晚膳,不用等观主,他们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观主经常修炼得忘记用膳的举动。 晚课开始前,西殿门“吱呀”一声打开。 张闻风自黑暗中走出,脸上神情有些兴奋,他借助清净心境找到了平平一刺的感悟,领悟了剑与手合的奥秘。 他以前通过念经抓住一丝道韵,从落木飞花剑法中领悟出的绝招“飞花式”,只能算初步达到了与手合的境地,此刻,才算是掌握这门剑修的入门心境,于平常剑式中,发挥出独特的威力。 进而想到,他通过道经学到的“盘根错节咒”,“百转千回咒”,应该也能够通过勤练缠绕术、青木攒刺术,将神通的威力,化作平常法术发挥出来。 不再局限于两门神通每施展了一次,要好些时日才能恢复的弊端。 走下台阶,二师兄在场坪招呼:“观主出关了,是先去用膳还是先来做功课?” “先做功课,晚膳再晚点也没甚关系。” 张闻风微笑道。 明天是招收学徒的日子,待二师兄、岳安言忙完安顿好学徒,可以让他们去后山地厅试试重力压制环境下的修炼,那地方适合突破某个关口瓶颈,不能时时待着。 这几天就当是给土灵放假,让它稍稍恢复妖力,不能一味压榨。 岳安言打量走近的观主,笑道:“观主的修为,似乎又有了进益,看着有些不一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哈,观主天天都在进步,我都已经习惯了。” “心境上略有收获。等你们这几天忙完,带你们去一处特别地方修炼。” “是什么地方,比水潭那边还好吗?” “各有各的好,暂不透露。” 三人随意交谈,拾阶往大殿门口走。 二师兄和岳安言其实已经猜到,观主说的应该是后山镇压妖物的所在,这些日子观主老是往后山跑。 “今天下午,伍院主遣人跑了一趟,传来一个口信,说那伙巫修贼子有八人伏诛或落网,还剩余三四个丧家之犬在逃窜,逃出元阳郡、望龙郡地界,进了西边的大森林,已经不足为虑,各宗门、道观的高手仍然在追杀,让你有时间去一趟城里。” 二师兄站定屋檐走廊下,说了一番话。 张闻风顿时明白,是下河村剿灭魔头的奖励下发了。 这次不知会给他什么惊喜? 他没甚么特别需要的物品,选择让郡城方面按他的情况配制奖励。 “待明日学徒上山,拜过道祖和师祖,我下午去城里。嗯,这个好消息,可以让附近村镇的百姓知道,不用隐瞒。” “观主放心,消息已经放出去,传得很快的,大家翘首期盼在等好消息。” “走吧,进去晚课。” 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大殿。 台阶下,驴子驮着吞吃一颗流光晶砂后昏昏欲睡的幼獾,准时出现在场坪上的大香炉下方,它来听经,风雨雷雪无阻。 夜里,起大风了。 呜呜的北方呼啸着吹刮了一晚上,作了几日的天气,终于变天下雪。 结冻上冰,不时传来树枝摇晃发出的“咔啪”声响。 第二日一早,张闻风准时起床,听得屋外沙沙声响,拉开房门,一股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扑面。 看着屋外地面厚厚一层雪,他微微摇头。 穷人怕过冬下雪,今天学徒上山,赶得巧碰上今年第一场冬雪,天意如此,就当是一场考验吧。 做完早课,用罢早膳。 二师兄和岳安言穿着新袍,撑着油纸伞先下山去了。 张闻风踩着厚雪,走去西殿烧水泡茶看书,师兄师姐不让他下山帮忙,他身为观主,只用做大事,等中午人到齐了,领着去大殿奉香行礼,其它的小事情不必操心。 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书。 杂念尽去,心得清净。 他从纳物瓶内拿出两块拙玉粗胚,拿剑削去多余部分,横切做六块,用刻刀工具,雕琢做出正面平滑背面有纹饰的玉佩粗形,每一块玉佩的形状大小刻纹皆有差别。 随心就形,没有特意做成一个模样。 拿起符笔,沾赤墨在平滑玉面勾画符文,中间是一个很复杂的“聻”字秘文符胆,对他来说,知道符文的起承转合,比绘制木雷符简单多了,拙玉内里蕴含的灵气沟通也顺畅。 山下,官道与上山岔道口。 昨天搭建竖立起来的定制木牌坊下方,二师兄领着少年韦敬杰,接待三三两两前来报到的家长和学徒们,对着花名册登记,由韦敬杰领着家长学徒前去西边的矮山清正别院,交给岳安言再登记一次,统一安排住处床位,分发两套厚棉衣袍、中衣、亵裤、鞋子和木盆毛巾等物品。 所有大人小孩进了山门,一个个顿时变得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出。 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仙灵观的神异,不经允许,那地方走进了出不来,好些人亲眼目睹仙灵山上空有神仙飞来飞去。 有每个月三十文例钱拿,管饱饭,管衣服穿,还能学神仙本事。 这等好事打着灯笼都难寻,考核上学徒的父母,一个个在地方上说话都硬气三分,焉有不来之理? 别说天上下雪,就是下刀子也无法阻挡,说不定是仙灵观神仙对学徒的考验。 二师兄张闻行沉稳持礼,接待每一位来客。 前一波刚刚送走,后面又来了一拨。 打头的是三个小孩,和三个大人,隔老远,大人便堆起笑脸,拱手称“见过道长”,小孩有样学样,生疏地拱手作揖。 二师兄左手捧册子,右手三指并拢施还单手礼。 他目光落在后面一个穿着破烂棉袄棉裤孩子身上,小家伙缺少营养的小脸上冻得青红紫白,清鼻涕直流,不停捂嘴压抑咳嗽,光着脚丫裹一双大人用过的破草鞋,短了一截的裤腿绑着稻草。 “道长……是她自己要跟来的,我们真没带她,她自己跟来的。” “是啊,她自己一路跟着,我们赶了几次。” “小丫,快回去!” 三个大人察觉眼前的道长似乎生气了,忙补救辩解,有人出声呵斥。 生怕连累不要自家孩子,心里使劲埋怨小丫家里出馊主意的那对奸猾兄嫂。 这不是害他们嘛。 背上背着一卷脏兮兮破旧被褥行李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寒风大雪里,佝腰咳嗽得越发厉害,有眼泪唆唆滚下。 “……道长,收下我吧……我吃得很少的……能做很多事,小丫不偷懒……” 孩子在咳嗽中断续的央求声音,听得三个大人脸色讪讪。 二师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冲三个大人低喝:“我送她的新棉袄棉裤和新棉鞋呢?你们就让她这样子来啊?” 见吓到几个孩子,特别是那个可怜小孤儿捂着嘴不敢咳嗽了,在寒风中发抖。 他使劲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学着观主的法子默念心经,很快平复下来,闪身到了小孩面前,蹲下来,和声道:“小丫放心,不会赶你走,今后,仙灵观就是你的家!” 十八年前冬天,也有一个叫小丫的小孩,颤颤惊惊上山。 现在成了仙灵观的修士岳安言。 他还一直以为,这个小孤儿是个男孩,既然是女娃,那交给成长起来的小丫去教导,他拼着这张脸,也要在观主面前求一回人情,收留眼前的小丫。 道修无为骨,他心底有一腔侠义柔情,要渡有缘人。 …… 第151章 诤言劝诫,又何妨? 二师兄牵着说是有十岁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小丫,亲自送往清正别院。 他用元炁护着小孩,行走在踩平出来的雪路上,不让小丫滑倒摔跤,身后跟着的三个大人牵着自家小孩,一路沉默无语。 走在铲去积雪的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蹬上三十余丈高的矮山头。 跨进写着“清正别院”牌匾的木质牌楼,走进第一座院子的大厅,二师兄拂去小丫乱发上的雪花,对诧异看来的岳安言道:“这是界桥村的小丫,她没在名册上,你帮她先下发棉袍鞋袜,等会人来得少了,我上山与观主说去。” 岳安言立刻知道,是那个没有修道资质的小孤儿。 也叫小丫啊,当然这个小名遍地都是。 她上前牵起不再发抖的可怜孩子,对脸庞削痩仰头看着她的小孩道:“我带你去换上暖和的新衣新鞋,厨房熬了香喷喷的黑豆稻米粥,喝两碗暖和暖和。” 对另外三位家长歉意一笑,道:“你们稍等啊,别把小丫冻坏了。” 三人赶紧道:“道长客气,应该等的。” 小丫眼睛一亮,下意识咽口水,鼻梁处青筋越发明显,见温和的女道长看她,忙低声道:“小丫只喝一小碗就饱了,不用喝两碗。” 岳安言眼中有一丝怜悯闪过,偏头对往外走的二师兄道:“等会我去一趟山上,二师兄,这事我来讲。” “不用,我自去讲。” 二师兄走进风雪中,很快就下山去得远了。 午时初刻,西殿。 张闻风搁下符笔,六块护身玉佩绘成了五块,最后一枚居然裂成一桌粉末碎片,灵气散尽。 微微摇头失笑,专注时间久了,他刚才有片刻的心神不属,运笔元炁过重,引发拙玉内里灵气混乱而毁掉。 再简单的护身符,也容不得分心啊。 起身将桌上的碎片拨拢,放进边上的桶子。 拿起一块麻布毛巾,沾水拧干,将绘制完成的玉佩正面留下的赤墨符文,仔细擦拭抹去,符文已经随元炁渗透浸进拙玉内里,外表的痕迹没有用处。 见二师兄收拢油纸伞放到门口,裹一身寒风走进门。 张闻风下意识看了一眼漏壶,还不到时辰,笑问道:“今日雪大,来了多少学徒?” 二师兄走到茶几边坐下,道:“都到齐了,已经换装,家长们都打发回去。四师妹在训堂教学徒基本礼仪,免得等下在大殿喧哗出错。” 张闻风笑着点头,拿起桌上一柄三角刻刀,打量着玉面,考虑刻点什么,这样光秃秃的护身符不好看,问道:“师兄有事吗?不妨说来听听。” 他对张闻行的秉性很了解,这个时辰点上山,那肯定是遇到难以决断的麻烦事儿,再则二师兄脸上就写着“有事”二字。 二师兄盯着茶几,犹豫半响,道:“我……收下了一个没资质的孤儿!” 临到见面,二师兄又觉得心里发虚,不敢理直气壮。 想好的说辞,全部都用不上。 观主做事从来没有错过,他这次冲动了,应该先商量了再答应? 张闻风略微思索,知道是谁了,点头道:“这么大雪,天寒地冻的,他能跋涉赶来,算是一份诚意机缘,师兄做主收下,便收下了。” 二师兄没想到观主这般好说话,就应下了,呐呐道:“可是……师父遗训……” “此一时彼一时也,师父的本意是不想让尘世俗务,纷扰吵了山上清净,现在山门大阵初成,不经允许,谁还能上山来? 我收下韦兴德家没有修道资质的小儿,是给韦兴德面子,让他安心好生替道观办事,你将这个孤儿收下,是救一条性命,所以这次不追究,但有一点,下不为例!” 张闻风口中言说,手中刻刀如笔,在玉面快速转折篆刻,手法极尽娴熟。 这样做才符合二师兄的本性。 或许,二师兄今后修行破境,比大部分修士要顺畅。 心性没得说,就是有时候认死理要不得,若是被人利用怂恿,老实人坏起规矩来,为害甚大,还不认为自己错了。 率性而为,和道修自在,都得在一定的规矩框架内。 他必须以观主身份给二师兄以训诫,下次行事不可如此莽撞,规矩之内,可以商量。 “是,遵观主命!” 二师兄起身心悦诚服抱拳一礼,道:“多谢观主成全!福生无量天尊!” 了却一桩心事,挨两句观主训,他浑身自在往门外走。 “师兄,请稍停步,送你一样礼物。” 张闻风口中说着,刻刀已经完成了最后一笔,轻轻吹去玉面上的粉屑,将雕刻完的拙玉佩,递给诧异的二师兄,道:“这枚护身符,能怯邪驱鬼,有邪祟靠近会示警,能激发一次低阶护身波,你戴在身上吧。” 他是练手,给老瘸子他们几个准备的低品阶护身符,外出不会遭到暗算。 临时起意,便刻字送一枚给二师兄。 二师兄接过新鲜出炉才雕刻完成的玉佩,没有打磨,刻痕棱角分明,辨认着读出玉面当中的一行飘逸行草文字:“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不同于别的玉面雕刻是用古篆,或金书,或虫鸟甲骨文等等。 二师兄明白观主的苦心劝诫,将玉佩郑重系在腰间,抱拳一礼,转身出门去。 张闻风笑了笑,继续在玉面雕刻文字,这次他用的是符合规矩的古篆文,工工整整刻着“仙灵观”三字,在玉佩中间。 一个声音突然打破沉寂:“‘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还请张道友告知出处,不知是当今哪位大儒的名句?” 前朝山神曾是儒家门徒,闻雅意而知儒味。 张闻风手上一顿,差点将玉佩刻坏,笑道:“有感而发,劝谏我那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师兄的诤言,钟道友太抬举我了,这样可要不得。” 钟文庸见对方不愿说实话,便沉默不做声,继续品读回味。 短短九个字,他读出了许多人世间的道理。 张闻风花了些时间,将剩余的玉佩刻上相同的字,收拾一番,净手走出门。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风雪小一些了。 沿着飘进薄雪的走廊,走到大殿正门前,伫立着,身姿挺拔,悠闲赏雪,站了约半刻钟,听得有声响从山脚传来,有小孩的低声惊叫,以及岳安言的“肃声,安静”呵斥。 过了一阵,驴子率先冲上山,踢腾得雪花飞起。 看到观主在高处注视,起了玩闹心的驴子马上变得老实,木头木脑不再捣蛋顽皮踢雪。 又等了约半刻钟,穿着深蓝色厚棉道袍做小道童打扮的学徒,脚下穿着新棉鞋,鞋子外面裹着油布,再外面套着小孩穿的草鞋,绑得紧紧的,一个个手脚并用,从厚厚的积雪中爬上山,有些摔得身上头发上沾着雪沫。 没谁喊累叫苦,都是乡下孩子,大多穷苦野惯了。 在家时候,爹娘一再恐吓强调,上山了要守规矩,三年之内若是被开革回家,小心屁股上要吃竹笋炒肉。 当先的是黝黑少年韦敬杰,他一路帮扶许多孩子,维持秩序。 上山之后,少年迅速按先前的安排,组织后面的学徒一个个跟着站位。 二师兄和岳安言护持着最小的十来个上山,总共三十七名学徒,包括韦兴德家的小儿韦敬成和小孤儿小丫,列做三队,拾阶走上青砖场坪,在二师兄和岳安言的带领下,参差不齐朝观主抱拳行礼。 “见过观主!” “见过各位,福生无量天尊!” 相互见礼之后,张闻风转身率先跨进大殿。 所有人在进大殿之前,学着岳安言的样将身上沾染的雪花拍去,脚下草鞋的雪磕一磕,然后鱼贯走进大殿,济济一堂,个个肃声,偶尔有咳嗽也是压制着。 跟着观主焚香而跪拜道祖像,再跪拜玄木师祖和列代观主牌位。 没有任何规矩宣讲,除了观主的祷告念经吟哦声。 烛火油灯通明,香雾袅袅弥漫,氛围肃穆庄严。 随着“叮”一声法铃响。 “礼毕,退!” 学徒们井然退出大殿,下台阶在场坪列队。 岳安言笑道:“下山,回清正别院用膳,米饭管够!” 小家伙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 第152章 奖励,试探 九日下午,雪停风歇。 张闻风抱拳走进伍院主的厅堂,与围坐喝茶的三人打完招呼,对陈青桥道:“陈观主,你身上伤势恢复得怎样了?” 伍乾平起身往案桌走去,笑着接话道:“敷用了悬云观的‘接骨膏’,又得孟师叔出手治疗两次,陈观主的伤势基本痊愈,又是一条能拼能打的好汉子。” 陈青桥笑着欠身,道:“多谢张观主记挂,没甚大碍了。” 傅孤静给落坐的张闻风倒一杯茶水,道:“听说你与何广君切磋三招,不分胜负,你厉害啊!” 张闻风叩了两下指头示谢,笑道:“何道长手下留情,我是一败涂地,算什么不分胜负,傅兄休要取笑。”端起茶盏喝完茶水,听得伍院主招呼,便起身走过去。 伍乾平递给两枚牌子,道:“散人身份牌和执法卫令牌,昨天一起送到。听说各州申办散人身份牌日渐增多,都城道录院已经将散人身份的审核权限,下放到州城道录分院,不用来回折腾了。” 张闻风接过牌子,稍一查看,散人身份牌仍然是白玉牌,纹饰一样。 正面文字变作“大安道录院”、“南江州道录分院”、“张闻风,散人”三行,玉牌内里有一丝不宜察觉的隐晦气息。 收了两枚正式牌子,将以前的临时身份牌归还。 在卷宗上签名登记,完成应有的手续。 伍乾平又递一张手条,笑道:“下河村案子的奖励下来了,你先去账房一趟,等会有几个与其它执法卫配合的法阵,教与你,今后出任务相互配合也方便。”又传音解释一句:“法阵配合,需要正式的执法卫令牌沟通气机。” 张闻风扫一眼纸笺,上面写着“灵气石一百颗,一阶疗伤丹三颗,执法卫法器腕刃一柄,银票千两”,抱拳示谢,走出房门,去了一趟账房,不多时,他拎一个青布包裹走进自己的廨房。 解开包裹,先将一小包灵气石和一叠银票收进纳物瓶。 灵气石对他来说是越多越好,他积赚着,等修为高了,去郡城、州城购买各种需要的宝物。 打开瓷瓶,倒出一颗赤色疗伤丹嗅了嗅气味,辨认一番色泽大小,免得下次见到丹药不认识。 仔细看了一遍附带的纸笺文字,疗伤丹对于内腑重创、异种元炁入体、经脉受损等多种麻烦的伤势,都有极好的疗效。 道录院研究出来的物品,取名比较简单直接。 但是,有独到之处,这瓶丹药就非常合他的心意,是难得的好东西。 收了丹药,拿起黑色刀鞘的腕刃拔出来观看,整体黑色很普通的式样,灌注元炁试了试,没发现什么奇特处,捡起和腕刃放一起的纸笺,看了一遍,略有些失望。 这柄腕刃是给执法卫配备了做副武器防身用。 特点就是锋利。 花些时间,将腕刃祭炼一遍,把袖珍型的腕刃用附带的细索绑在右手臂内侧,放下袖子遮挡。 再次来到院主厅堂,看到茶几侧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以前见过几面的道录分院汉子,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喜色,手中拿着一枚散人临时身份白玉牌,坐得笔直端正,不停点头。 “张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道录分院的新晋散人朱赫,也是咱们道录分院的客卿执法卫。” 伍乾平热情招呼。 张闻风上前抱拳:“恭喜朱道友,福生无量天尊!” 名叫朱赫的汉子有几分拘谨,忙回礼:“多谢张……道友,道祖慈悲!” 坐下来喝茶聊了一阵,伍乾平让有些不自在的朱赫先回,起身从案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本薄册子,交给张闻风,里面记载着三种执法卫相互配合的法阵,让他带回去抄录研究下,到时他们再实际演练几次,很简单的。 张闻风将册子收进怀里。 “张兄弟,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天,咱们院新增了三名化炁境修士,加上今天新晋的朱赫是第四个,全部出自咱们道录分院内部。” “哦,好事啊……他们服用了清气散?” “就知道瞒不过你。灵气潮涨之初,各地状况频发,妖人邪物趁机兴风作浪,特别是上次发生的巫修贼子作乱惨烈之事,各县城分院实力不足,执法卫疲于奔命,上头便放开了对清气散的限制,先给各城道录分院效力的道卒,提前发放了二钱清气散。” 傅孤静解释一通,又摇头补充道:“凡事有利有弊,有人忍耐不住,一次服药过量,导致虚脱而亡,或者破境不成亏空了修行根本,也有三两个。” 张闻风沉默了,二师兄那次就很冒险,实属侥幸。 “生死皆有命,怪不得谁。” 伍乾平感慨一句,适时转换话题,问道:“张兄弟,听说你凭一己之力,布置了一座护山八卦大阵?” 几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张观主。 随着对阵法知识的了解加深,张闻风已经知道此事有些惊世骇俗。 他早就有了说词准备,应对探查,笑道:“院主太高看我了,道观有详细护山阵图传下,山形走势,年庚时月都有标注,免去了我推算麻烦,我要做的只是依葫芦画瓢,埋下阵柱启动的事,哪有院主你说的那么夸张?” 伍乾平哈哈一笑,“张兄弟也很厉害了,对八卦阵深有研究啊。” “哪里,只会一些皮毛,还得向各位道友多请教学习。” 张闻风谦逊抱拳道。 陈青桥只有听的份,他插不上话,心中非常羡慕仙灵观有详细护山阵图传承,而且仙灵观人才辈出,有师兄师姐帮衬张观主,让张观主无后顾之忧,听说又新招了许多学徒。 他削尖了脑袋钻营,下河村案子他出了一份力,这次奖励颇丰。 他终于能够购买清气散,培养清水观的道士,招收学徒慢慢发展势力了。 一个人单打独斗,太难了。 他哪有空隙时间去修习复杂到头痛的阵法? 正说着的时候,伍乾平突然从袖袋摸出一枚小巧轻、薄阵器圆盘,看了一眼上面的两个白色光点,笑道:“有高手驾临,咱们去迎一迎。” 城内大阵开启,他身为院主,能通过阵器感知进城的化炁境以上高手。 白色光点代表对方是道门修士,携带有道录分院颁发的令牌。 隔壁密室另有人手轮流值守,除了看护信鸽,接收各地来的传讯,还要时刻关注在墙壁上放置的一面阵器,若是有妖、鬼、魔等邪物闯进城,阵器第一时间会显示出不同色泽的光点示警。 几人走出门外,在走廊台阶等了片刻。 有两个道士打扮的修士,从大门影壁转出,走中间的场坪而来。 “莫道长,何师兄,两位路上辛苦。” 伍乾平走下台阶快步到场坪中间,抱拳笑脸相迎,与两人显然是熟识,伸手做请,很随意问道:“抓到了吗?” 莫道长微微摇头,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淡笑。 另一人是背着两柄剑器的何广君,他与伍乾平属同门,抱拳回礼。 对于其他人的微笑见礼,何广君有几分敷衍,脸色木然,连嘴角都懒得扯一下,目光扫一眼后面的张闻风,便略了过去,不做停留。 一行人簇拥着两位高手往前面走去。 张闻风觉察右手背部皮肤有异,似有什么无形之物接近,微感刺痛,他下意识手腕一动,做防备状。 何广君突然哈哈干笑两声,转身看向落在后面的张观主,抱拳道:“恭喜!”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简直是莫名其妙。 其他人像看疯子,只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何广君行事无状,不是第一次了。 …… 第153章 摸到了一点边 “多谢何道长,前次不吝指点。福生无量天尊!” 张闻风抱拳回礼,以示感谢,他没料到性子怪异的何广君,会以这种方式试探。 人不可貌相,目中无人的家伙阴险起来,同样的不要脸皮。 何广君眼中有了神采,以特有的干笑发出邀请:“口头言谢没甚必要,不若咱们切磋几招剑术!” 莫道长顿时饶有兴趣打量身姿挺拔的陌生道士。 何疯子找人切磋,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一年到头,不是与人切磋就是在切磋的路上,生冷不忌,修为高低不论,但是,能讲明切磋“剑术”的只是极少数。 张闻风看着对面连邀请切磋,都说得如此别致的家伙,转念一想,他又不会吃亏,而且不牵涉利益,输赢对他无所谓,或许还能学到一两手精妙剑修手段,认真道:“恭敬不如从命,还是像上次切磋三招,何道长你压低修为与我一样,我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用……” 他做事从来不喜含糊,条件先讲好。 即使再不计较输赢,明显吃亏上当的事他也不干,对方修为高他太多。 “切磋剑术,其它的和上次一样。” 何广君强调一句,他是见猎心喜。 张闻风点点头,暗自佩服这家伙眼光犀利,不知用的什么法子,那样试探一下就看出他剑术大进。 “这里地方够大,有请莫兄做一回见证!” 何广君自顾自说道,唰一下从背后拔出银色长剑,紧盯着拉开距离拔剑的张闻风,这次他没有急着抢攻,反而开始蓄势。 其他人踩着雪地往后退去,伍乾平传音叮嘱一句:“张兄弟,小心防护!” 各房间内的汉子听得高手比剑斗法,蜂拥而出,到走廊上围观。 场中两人几乎是以相同的姿势,平举手中剑,剑尖指着前方,剑身光华不显。 两人都没有提前浪费元炁,都是半侧站位,显得随意而自然。 剑身纹丝不动,有丝丝微风往剑尖牵引。 “好,你学得不错!” 何广君干瘪瘪赞一句,左脚尖轻轻一踩雪地,整个人箭一样突兀射出,银色剑尖刺破空气,留下一圈激荡残影,去势极快,他抢先发起攻击。 张闻风神色不动,脚下后撤一步,手腕扭动,剑身翻转。 “叮当”一阵密集交击声响,两道身影一进一退,从场坪中间往后退出七八丈,劲风卷起雪花飘飞,一个攻得迅猛,一个退得果断,两道剑影直线交织,不停碰撞。 张闻风默念经文清净心境,面对强势压力,他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剑与手的感觉几乎融为一体。 心致静,手控剑越发的入微,手腕小范围挥动,剑如游蛇,灵动随形。 短时间内,他微变招式,无数次磕打拦截绞挡对方的攻势。 然而摆脱不了对方一式简单又霸道的平刺。 何广君的剑式速度稍快他一分,剑锋小幅度上下左右偏动,化解着他的抵挡,且每一步都卡在他的节奏点上,步步争先,剑剑领先,让他分外憋屈难受,不得不继续后退。 他第一次切身意识到,剑修相争,抢一线先机的重要。 他被压制得非常被动,手中剑三番五次无功,也激起了他的争胜心。 眼见就要滑退到场坪边缘,将要退无可退,他当即趁着还有余裕,后退缩剑回撤,剑身蛇形摆动挣脱纠缠,再陡然顿步往前刺去,他用出了“飞花式”的变招。 剑光绚烂绽放,中间蕴藏一击必杀,堂堂皇皇,正中蕴奇。 “好!” 何广君眼眸放光,他一剑平刺迎去。 两剑相击,“铛”一声响,剑尖相抵僵持在空中。 力量集中在一点撞击爆发,两人衣袍猎猎作响,头发飞扬,附近地面雪块碎裂成粉末,往外激荡卷去。 张闻风见他琢磨出来的飞花式新用法,能够与何广君相抗衡,斗一着旗鼓相当,心下顿时欢喜,他对剑术的“与手合”境界理解时日尚短,能有这个成效,大为满意了。 约一息,剑尖处涌来一波巨大撞力。 张闻风始料不及,再也抵挡不住脚下往后滑退,飞花式用得半途而废。 何广君停顿一下,怪叫一声“第三招来了”,抢步前刺。 剑刺到途中陡变,剑影婆娑,笼罩六尺一片,虚实莫辨,剑风如割,声势滚滚往被击退的张闻风方向碾压。 莫道长知道何疯子剑术了得,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威势,叫道:“休得胡来!” 那个年轻的道士,悬云观和登天楼高层都有问起。 短短时间内立功颇多,元阳郡道录分院的院主已经注意到了。 他手上掐诀,有氤氲之气往指间汇聚。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没轻没重的何疯子伤到张观主,正待打出法诀解围。 听得一片尖啸声响起。 空中点点青芒,陡然化作无数的青木刺,从三个方向攒射何广君,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卷起地面雪沫与剑影形成碰撞之势。 莫道长眼神显出讶色,他小看了陷入困境的张观主。 虽然这种程度的法术反击,对付不了渐微境的何疯子,但是给何广君造成一点麻烦,争取一线喘息足够了,到时三招已过,切磋自然结束。 好一番机变玲珑心窍! 张闻风才不会那么死板,一定要用剑术与对方切磋,既然对方用出了明显不是化炁境后期的实力,那么他小小的动用神通,又何妨? 他左脚已经抵到了场坪边缘的石阶,退无可退。 面对咄咄逼人他没法抵挡的一剑,他以“百转千回咒”神通还以颜色。 “叮叮叮”急响声中,张闻风往莫道长身边撤退,一挥衣袖,第一波残余青刺消失不见,后面还有两波不必使出,笑道:“何道长剑术通玄,我自愧不如远也,认输!” 何广君也是个奇怪的家伙,反而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张闻风想了想,点点头:“看出来一个大概,太快了,剑光游走不定。何道长,你刚才施展的是剑修第二层境界‘与身合’?” 他从滚滚剑势中看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剑光,在剑影浪涛中出没,无迹可寻。 正因为他无从抵挡,才施展神通化解。 何广君听得“游走不定”四字,便知道对方真的看出来了。 他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干笑,嘴角扯动,道:“还差一点点,摸到了一点边,可惜一直不能突破。”这就是他四处找人切磋的缘由,想以战破境,收剑道:“你若是专心剑术就好了,你的剑术天赋不错。” 这是他第二次赞扬张观主的剑术天赋。 对手难寻,可惜啊。 换一个道法再高的家伙,他都懒得多费半句口舌。 …… 第154章 固执的剑修 莫道长哪能不知何广君的意思,打岔笑道:“剑与法没有优劣高下之分,只有用得好不好的区别。何兄,你有什么话与伍院主交代,赶紧说,咱们不能久留,还得连夜赶路。” 何广君朝伍乾平点点头,两人往一边走去,传音不知说些什么。 张闻风收剑,抱拳对笑着看他的莫道长行礼,道:“仙灵观道士张闻风,见过莫道长。” 刚才莫道长欲用法术替他解围,他看见了,当然得有所表示。 莫道长笑着抱拳回礼,自我介绍道:“我是悬云观的莫秀峰,早就听说过你,张观主的法术用得精妙绝伦,令人大开眼界!” 他看出张观主的剑术颇为不俗。 能够和何广君斗剑两招,几乎不落下风,很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还有如此精妙的控法之术,也不知是怎么练成的? 听说张观主晋级化炁境时间不长,难道赚功德的修炼功法,另有蹊径可走? 这个想法一晃过去,他道心稳固,不会为旁骛诱惑所动。 各人有各法,与我何相干! 张闻风实诚回道:“秘法取巧,威力有限,而且另有弊端,当不得莫道长谬赞。” 他控制了“百转千回咒”神通的威力,没敢把何广君当仇人,他也知道,目前能够发挥的百转千回咒攻击力,对付不了渐微境修士。 至多出其不意,就像上次用木雷术,替自己解围而已。 “哈哈,张道友谦逊了,假以时日,你那手秘法定能绽放异彩。” 莫秀峰客气两句,对走上前的傅孤静道:“今日没时间喝酒了,还得连夜赶去州城,有时间,你与张道友到州城来,我请你们!” 傅孤静脸上显出一丝喜色,问道:“成了?” 莫秀峰微微点头,又补充一句:“与何兄一起赴任。” 张闻风听出一点意思,来的两位,似乎要去州城的道录分院担任什么官职,他见对方没有将话挑明,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着。 陈青桥走到一半,便停步不前,他与人搭不上话,去了反而会显得尴尬。 便抬头看向天空,出太阳花花了。 明日天气应该不错。 走廊上观战的众多汉子,见识了一场精彩斗剑。 特别是张观主那一挥手,放出漫天法术的厉害攻击,让他们心驰神往。 太了不起了! 那四个新晋化炁境修士,暗自咋舌,这就是修士的秘法手段吗? 心底里刚刚膨胀的一点细微苗头,悄然间掐灭。 张闻风见人家同门有正事要聊,他夹中间实在不妥,找一个借口抱拳离开,来到陈青桥这边,笑道:“仙灵观新招了一批学徒,有两个缺乏修炼资质的孩童,还不知该如何指导?陈观主可有法子教我?” 这属无话找话,拉点家常,其他人看来显得两人关系亲近。 对于长相比他帅气又比他倒霉的陈观主,共同经历了两场并肩战斗。 以前的一点小芥蒂,小怀疑,他早就释怀。 人非圣贤,皆有私心,他自己也不例外,陈观主在大事和生死关头上拎得清,这就足够成为普通朋友了。 陈青桥略一思索,笑道:“清水观有一门吐纳功法,不分资质老幼,皆可修炼强身,只有一桩难处,非大毅力者,极难修炼破境。张观主若是不嫌弃,可以抄录一份,做一个借鉴。” 赠送功法是为了稍还欠下的人情。 下河村那次,将他从失陷邪物水阵中捞出来,这是大恩。 否则再初浅的功法,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送人。 张闻风呵呵笑着抱拳:“多谢陈观主仗义,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修行入门破境,修哪一门功法都难,给他们一份希望,成与不成,在个人缘法和努力了。” “张观主说得极是,没有一样容易的,即使入门之后,修行路上如覆薄冰,亦容不得半分掉以轻心。” 两人扯开话题,轻笑交谈,很是融洽亲近。 约一刻钟后,几人将莫、何两位送出大门,又重新返回院主的厅堂喝茶。 有各宗门高手在县城境内高来高往,明的暗地不知搜索了多次,一两个月内,估计不会再发生邪物闹事的幺蛾子。 “可惜,还有两个巫修贼子潜逃,大家外出仍然需要注意,防着逃脱的巫修高手追踪,返回来捣乱。张兄弟,有时间,你去藏书室看看新到的关于巫修方面的典籍,多了解下巫修的手段,下次即使遭遇,也有法子应对。” 伍乾平特别嘱咐几句,他们几个都翻看过了典籍。 上次是对巫修诡异手段了解不足,手忙脚乱的,再加上顾忌百姓性命,导致吃了亏。 张闻风抱拳应下。 伍乾平站起身,走去案桌后,从袖口摸出一本册子,招手让张观主过去,将册子递给他,传音道:“这是何师兄托我转交给你的一本剑术心得,他说练不练剑随你,可以看看。” 张闻风大为诧异,看着翻得起毛边,封皮连书名都没有的册子,他没有伸手接,迟疑道:“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 有好处就要不是他的性子,他追寻自我。 “他说对手难得,剑修稀少,你有资格翻看,让你下次见面将书册还他。但是小心,何师兄那个人很固执,他说下次再找你切磋,放开手脚考较你的剑术。我担心会有凶险,你一定得找一个有实力的见证人,以防万一。” 伍乾平传音说到后面,面上带有苦笑,又补充一句:“不管你看不看剑术心得,他都会与你切磋剑术。” 张闻风只得接了册子。 太不讲道理了,剑修就了不起吗? 哪有逼着人学剑的好事? 又坐了聊一阵,张闻风抱拳离开,看书去了,厅堂内的傅、陈二人也散去。 伍乾平独自在厅堂背手踱步,思索半响,苦恼地低声自语:“怎么好开口嘛,何师兄也是,你反正与张观主不熟,直接问又何妨?让我来做得罪人的事。” 原来是何广君接了宗门高层的传讯,顺道来查一查,上次张观主替那头水牛解除“厝牲嫁衣巫咒”,是否有一件奇特的“嫁衣”落下? 即使嫁衣有破损亦无妨,宗门愿意出高价收购。 那次云秋禾也在场,目睹张观主解除巫咒,还出手帮忙,没听云秋禾说起有什么“嫁衣”的事。 而且这事还不能直接找云秋禾询问,那丫头在这些事情不上心在意,但是悬云观的高层精明得鬼一样,老傅也很不好糊弄。 何广君用渐微境的秘术窥探一二,没发现张观主身上有特别异常气息流露,除了腰间黑布袋内有一丝阴寒鬼气蹊跷,但是听说是一个养鬼瓶,好几人都见过,其它几处法器气息都是正经的道门物品。 而何广君不能久留,很不负责地将这个麻烦扔给了伍乾平。 伍乾平考虑再三,摇头苦笑,算了,等会直接问吧,同生共死好几次的兄弟,藏藏掖掖的他真做不出来。 …… 第155章 妖心叵测,防不胜防 暮色渐起,雪雾迷蒙。 张闻风单袍布鞋,两袖飘飘,出城后轻踏雪地往回掠去,传音问道:“钟道友,那件呲角兽皮子的‘嫁衣’,有甚么秘密吗?” 先前,伍乾平询问他,上次替水牛解除“厝牲嫁衣巫咒”,是否有一件奇特的“嫁衣”留下,说登天楼愿意高阶收购,还一再抱歉,表示没有其它意思。 瓶子内的钟文庸听到了,特意传音让他推脱,说没看到什么“嫁衣”。 他演戏的本事瞒过伍乾平不是难事,出城了得问一个事后明白。 钟文庸传音道:“‘嫁衣’上有巫咒符文,或许他们是想研究一下。我已经用神道法术洗去大半的嫁衣符文,再卖给登天楼不妥,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理由没有破绽。 张闻风对此半信半疑,他猜测钟文庸是不想让“嫁衣”符文给道家宗门得去,既然已经洗去大半,再多说无益,又问道:“洗去符文修补过的‘嫁衣’法袍,能穿着外出吗?” “当然没问题。洗去符文,修复的法袍不带有一丝巫修法器的气息,建议你稍等风头过后再穿,免得引来猜忌怀疑。” “我不急着穿用,放一放无妨。” 张闻风对此倒是问心无愧,他收获的战利品,怎么处理是自个是事情,又问道:“那根桃木刺,钟道友,你帮我炼制得如何了?” 他击晕桃木魍精李桃,夺得的两尺长黑红色木刺,钟文庸自告奋勇要帮他炼制成一支大威力的木行法器,即使晋级渐微境也能使用,有些时日了,他关心下进度。 “放心,进展顺利,到时定然让你满意。” 钟文庸卖了个关子,不肯透露细节。 “哈,那我拭目以待了,静待道友你给我惊喜。” 张闻风心性淡然,口中随意交谈,脚下踏雪无痕,速度极快。 前方雪地里影影绰绰有人影出现,相隔得七八丈,张闻风陡然停步,他注视着路边侧面站立披雪白羽缎斗篷的那个人,察觉出一丝诡谲。 黑灯瞎火的官道上,穿着如此贵气招摇,除非有本事傍身,否则是招祸。 希岭县范围虽然治理得不错,但是见财其意打野食的临时盗匪也有。 他看出对方身上有隐晦气息波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不便用灵眼术探查,只觉得这人似乎特意在等着他,此地离仙灵观已经不远了。 “不是黑巫,是妖!” 钟文庸适时传音告知,没有多说。 修行路上遇到的古怪事情多了去,他即使要帮忙,也得分情况。 不可能事事操办,那样就不是帮忙,而是害人。 雪地微微映照天光,寒风阵阵呼啸,气氛变得莫名萧杀。 张闻风得了提醒,用灵眼术看去,警惕着抱拳询问:“不知道友出现在我人族地盘,所为何事?” 他是以执法卫身份质问一个能化作人形的妖物。 灵眼术探查下,看不透对方的修为,比之他击败过的桃木魍精,气息差别极大。 他猜测这是一个二阶妖物,暗自心惊,据典籍中记载,二阶妖物不会像才开启灵智的蒙昧小妖,在人族地盘逗留,而是去了西南边的碎月大森林里。 修士对地盘内开启灵智的低阶妖物,大多是诛杀了之,与地盘外的妖物关系复杂,有合作交易也有争斗。 他自然不可能一见面,便不管青红皂白直接大打出手? 先下手为强,也分场合对象的。 他往后缓缓倒退,先拉开一些距离,免得遭偷袭。 妖心叵测,不得不防。 那个人转过身来,头上戴着的白绒斗篷帽拉得很下,阴影遮挡了大半张脸孔,只露一个尖尖下巴,开口是个娇媚的女子声音:“张道友,初次见面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此次前来,没有歹意,是有事情相商。” 张闻风退到十余丈外,停下脚步,抱拳问道:“请教道友所属妖部和名讳?” 对于他来说,妖物是男是女不重要,他想试探下对方的底细。 谈事情得有谈事情的诚意,若是连名字都不肯报,显然是没诚意,心怀不轨。 对方能清楚地叫出他的姓氏,对于仙灵观的情况,估计是有所了解。 女子咯咯一笑,道:“我叫辛月,月亮的月。” 伸出戴着小巧银色圆环的左手,掀开了头顶的篷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孔,秀发披散着,在寒风中微微飞扬,眼睛如深蓝宝石,散发妖异的光泽,注视着十余丈外的那个一身普通青色道袍的男子。 张闻风一触到对方的目光,心神一震,似有吸力要将他的神魂给吸走。 他察觉危险,忙默念道经:“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奇特韵律经文声触发识海中的古卷,有无形金光如溪水轻漫,眨眼间,将他全身上下洗涤一遍,负面影响荡然无存。 刚刚准备从守愼瓶中出手帮忙的钟文庸,心头一悸,赶紧缩了回去,飞快地在瓶口布置了数层神道禁制。 若不是他察觉危险退得快,或许要丢掉半条命。 钟文庸心惊胆颤,目瞪口呆,他不知张道友使出了什么手段? 刚才这一下对他这种残魂的威胁太大了,好生吓人! “敲钟咒”发动于无形,瞬间作用在脸色突变想要闪避的女子头顶。 不可见的震荡,汇聚成一道若有若无的钟声,在女子的神魂深处响起,女子浑身冒着炽烈白色光华连退数步,停下来,却发现自身毫发无损,然而心神隐约不宁。 张闻风左手往黑布袋一抹,取了一枚玉清甲木震雷符,劈手便砸了去。 女子用诡异手段暗算他在先,差点用妖术将他心神控制,他一着神通反击抢先,稍占上风,自不会再与女子和颜悦色,同时右手唰一下拔出了碧竹剑。 “噼啪……嗤”,玉符在空中爆开,化作七八道筷子粗细的闪电状青色雷光,瞬间触到了往后退却的女子头顶和身上。 “等等!” 女子惊叫,她没料到眼前的人类,能够瞬间挣脱她的惑心妖术,且有秘术发起反击,叫她吃一个暗亏。 还有如此霸道的低阶雷符。 她心念动处,身上涌出寒雾一样的妖气,往扑上发丝和斗篷胸前的道道雷光扑去,随着一阵“嗤嗤”声响,青色雷光湮灭在寒雾之中。 张闻风知道二阶妖物很厉害,但是他才掐诀操控木雷发起攻击,便被对方破掉,这也厉害得过份了,他果断放弃对雷光的控制。 劈手再次砸去两枚符箓,哪里会听女子叫他“等等”的骗人鬼话。 一颗耀眼如小太阳的火球陡然出现夜空,照得附近如白昼。 “可恶!” 女子刚刚灭掉雷光,眼眸突然受到强光刺射,即使修为出众,也一时间如盲刺痛难忍,她闭上眼睛,往后一退,陡然化作五六道白色身影,在强光照耀中留下残影,躲过后续爆发的一枚震雷符。 空中青芒闪耀,雷光交织如网,却罩落到了空处。 张闻风毫不犹豫往后急退,将左手取出的报讯焰火丢上高空,这妖族女子非他能对付,他选择在恰当的时机报讯,除了离开的何广君、莫秀峰,听说县域内还有其他渐微境高手巡视。 “嘭、嘭、嘭”,三声巨响,传出二三十里,打破刚刚入夜的寂静。 女子飞在空中,吹弹可破的脸庞上,满是气愤。 通明符强光对她的影响,只片刻清除,但是一着不慎,那人类步步争先,已经用出焰火报讯,违背了她想悄悄地来,不留痕迹返回的初衷。 闹到如此惊天动地,她也没想到。 …… 第156章 “诚意”请客客不去 “她是狐妖!” 钟文庸待那一道无形而致命攻击过去,他又将布置在瓶口的禁制给取消数层,只留一道起遮蔽作用,张道友已经与神秘的妖族女子动上了手,他当然得照看着才放心。 他探查到一丝淡淡气息,赶紧传音告知打出焰火的张闻风。 “狐妖擅幻化、蛊惑、神魂控制等妖术,速度奇快,大部分不善近战,你可以稍做拖延,等待救援,不用与之拼命。” 张闻风手中再次出现两枚玉符,脑子里急转,他似乎没有得罪过狐妖? 还阳重生时间不长,狐狸毛都没有碰过一根。 可惜他的“百转千回咒”神通,浪费在何广君那丑汉子身上了。 若不然,刚才他就有机会用出来对付莫名其妙出现的狐妖,再加上他手腕上的执法卫腕套,怎么都要叫那个使阴招的女子付出一些代价。 钟文庸传音刚落,说是不善近战的狐妖,突兀闪现近前,一根尺余长尖细牙刃从侧面直刺张闻风左肋,女子显然是气极,脸上罩了一层寒霜,柳眉倒竖。 张闻风发出了传讯焰火之后,索性不想其它,他凝神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声音含糊起伏,韵调奇特抑扬顿挫,他已经习惯在争斗中先至静。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他比不过妖女的速度,却能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在身周八尺内达到以静制动。 颂经声落在辛月耳中,虽然听不懂,另有一番不同的滋味。 竟然能让她焦躁的心迅速平复下去。 她吃了一惊,这个人类道士果然有些本事。 张闻风后退着半转身体,剑锋变换角度一记平刺,不管对方攻击,刺向女子胸口。 剑长牙刃短,相差甚远,剑后发而先至,一点寒芒凝聚剑尖。 这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 辛月识得厉害,她不想要对方性命,不得不转动手腕,中途变招用牙刃磕向青色剑身,“叮”一声轻响。 剑身震荡小幅度一旋,化解力道绕去牙刃上方,中宫直进,仍然是平刺胸口。 与何广君切磋两次,特别是今天用“与手合”剑术境界,与何广君争锋,虽然一直被动压制,却也让张闻风学到了许多平刺攻击的技巧。 于实战中学习,印象来得最深刻。 他此时举一反三用出来,正好与狐妖纠缠拖延。 笼在袖子内的左手,随时可以用雷符阻挡对方片刻,为自己赢一点时间。 女子脚下往边上退去,不再接招,仗着速度优势身影一闪,飞到了右上方,挥牙刃扎向年轻道士一张分外沉得住气的脸孔,她看着来气。 张闻风神识开启,撤步后退,转身挺剑再次上刺女子胸口,各攻各的。 两人你来我往,快速换着位置,对攻了数次。 空中留下一串串身影,念经声高高低低,不绝于耳。 见得县城方向升起一道亮光,传来三声巨响,女子身影往后一闪,左手拿住手腕上套着的银色圆环,想了想,又松开了,将牙刃往袖内一收,道:“不打了,没意思,我和姜庭是朋友,听说你抓鬼很厉害,想请你去一趟三尾妖部,帮我们超度一处古战场。” 张闻风脸上神色不动,看着十丈外的狐妖,半响没有说话。 他猜测了各种可能,连这女子是黑巫请来的帮手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到,是请他去“帮忙”的,他觉得自己和狐妖的的思维,不在同一个时空。 如此激烈要命的请客方式。 诚意“满满”啊。 “看她的做派,打算是直接将你控魂,神不知鬼不觉掳去三尾妖狐部。” 钟文庸传音一针见血,揭穿对方的心思,道:“她没想到你这个化炁境小修士,不受她的控魂影响,嘿嘿,妖心善变,吃了一点亏又想动手用强抓你,你小心她恼羞成怒,用出那只威力不俗的圆环砸你。” 张闻风见那女子眉头皱起,开口道:“我从没听姜道长提及过此事。” 拖延时间嘛,他有许多种法子。 对方能说出他善抓鬼的本事,以及与姜庭是朋友,又怎样? 他脑子清醒得很,就他这点微末本事,才不会将自身安危,陷入异族之地。 捉鬼积累功德也得在自家地盘上,不能命都不要去“帮忙”。 辛月在空中走动,看了一眼县城方向,敛着性子道:“先前试探你的本事,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说着,学着人类凡俗女子的礼节,施了一个福礼。 张闻风抱拳回礼,一幅洗耳恭听的谦谦君子模样。 眼前的狐妖非常别致的请客方式,前倨而后恭,他算是领教了。 左手掌心握着震雷符,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发出焰火,倒不担心五六里外的仙灵观有人前来探查,非常时期,他叮嘱过二师兄和岳安言,晚间轻易不要出阵。 附近村庄有狗叫声传来。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请姜庭出面做担保,报酬方面好说,你需要什么药材、矿物,尽可以开口,只要我们部族出产,尽可拿走。” 辛月快速游说。 时间很紧,她知道先前因为小觑对方,将事情办砸了,想尽量用报酬来挽回。 人族不是有一句话叫“无利不起早”嘛。 张闻风沉吟着缓缓说道:“我修为低微,对付普通的阴鬼游魂,尚还有些办法。没有超度干净的古战场之地,年岁久远,凶魂恶煞众多,又逢灵气潮涨十余年,很可能生出盘踞一地的恶魂鬼将。 你既然与姜道长是朋友,何不请他代为介绍几个修为和道法高深的道友,更为稳妥,否则因我实力不足,贸然惊扰凶魂恶鬼,生出难以预料的祸患事端,且不有负所托?”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很替对方着想,仍然是拖字诀。 也没有一口回绝,不想惹得妖狐恼羞成怒,他看出妖狐收敛了本事,没有全力攻击。 辛月有些犹豫,飘在空中,走来走去。 原本她是想将人逮回去试试看,可是听这个道士说得在理,那一窝子恶鬼确实不好招惹,就怕请去道士,鬼没有被超度,送了血食,激发恶鬼的怒火跑出来做乱,反而是个麻烦。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寒风依旧,气氛有些冷场。 张闻风继续默念经文不歇,看似淡然从容,剑尖下点雪地,实则心神紧绷,时刻准备应对狐妖的暴起袭击。 他已经把眼前的狐妖归为喜怒无常、行事无忌之辈。 怎么防备都不过份。 思考着的辛月突然停步,瞥了一眼东边远处,道:“罢了,今日唐突道友,一点小小礼物奉上,恕罪则个。” 女子扬手一抛,一块碧蓝色物品划一个弧形,朝这边落来。 张闻风盯着女子飞遁入道旁的雪地林子,瞬间不见,他伸出碧竹剑,轻巧一搭,将丢给他的一块铜钱大椭圆形鹅卵石接在剑身上,防着狐妖借机捣鬼。 “碧寒晶石,小狐女出手倒是大方!这诚意还差不离。” 瓶子内钟文庸啧啧赞叹。 东边官道,有三道身影纵跃着联袂而来。 …… 第157章 此事必定有一个交代 “快收起来,是好东西,上面没有留下印记,小狐女没耍花招。” 钟文庸传音提醒,他修为不在了,眼光还是有的。 张闻风回剑一抖,左手接了碧寒晶石往黑布袋上一抹,将宝物收进纳物空间,慢慢转身,仍然戒备着持剑,等远处三人赶来。 空中有剑光一闪,有道人影出现在十数丈外。 “是你报讯?所为何事?” 来人中年模样,道士打扮,上下打量穿一身道袍的张闻风,面色严肃喝问道。 执法卫三响警讯焰火不可轻用,用出必定是遇到了性命攸关的大事,或是发现极难对付的妖物邪祟。 张闻风扫一眼对方腰间的淡金色令牌,抱拳回道:“遭遇三尾妖狐部狐女辛月,动手不敌,故而焰火传讯,惊扰道长了。” 他言简意赅述说缘由,眼前这人很面生,他不可能什么都讲。 “辛月?……她往何处去了?” “北边。” 张闻风往道旁林子一指。 问话道士左手取出一面铜镜,飞快地往四处照了照,飞身便追进林子,待伍乾平三人赶到,已经消失茫茫夜色中。 “张兄弟,你可有受伤?偷袭你的是什么路数?” 伍乾平问道,傅孤静和陈青桥戒备着各防一个方位,三人都看到了附近战斗留下的不多痕迹,也看到那从空中落下又走了的道士。 “没伤着。院主,刚才这位道长,面生得很?” 张闻风没有即刻说事,先打听追往林子的人的身份。 伍乾平传音道:“是州城派遣下来的‘巡风使’石怀安道长,在几县巡查巫修踪迹,今日刚巧在希岭县一带,应该是看到传讯焰火,便赶了来,张兄弟,你遇到了什么?” 张闻风便将他遭遇三尾妖狐部辛月强行请客一事,全部传音告知。 伍乾平没听说过“辛月”,知道三尾妖狐部,心下稍感放心。 有根底的妖物,比才开智不久的小妖,即使行事方式不同,至少不敢胡乱屠杀凡人百姓,语气凝重道:“明日我去信郡城道录分院,上报给郭院主,问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郡城道录分院的渐微境执法使,将县城执法卫的情况,随意透漏给三尾妖狐部的妖物,说严重点是渎职,是出卖,即使姜庭与对方是朋友也不行。 人族、妖族有别,有些规矩底限,身为执法使,更应该遵守。 张闻风抱拳示意,伍院主帮他出头是最好不过。 他心头亦有火气,只是脸上不表露。 若不是他有几分神通本事,能够化解狐妖的控魂妖术,稀里糊涂被掳走,强行请去古战场超度鬼物,很可能落得一个死无全尸,让众多恶鬼生吞活剥的下场。 临时鬼差又怎样? 整个三尾妖狐部都奈何不了的群鬼,他能够凭鬼门超度搞定吗? 他没那般狂妄,在人世间,正式鬼差被鬼剥了都不算稀奇,他又算哪根葱? 善泳者溺亡的道理,今古亦然。 到时人都死了,再追究缘由责任还有个甚么意义? 傅孤静脸色也不好看,“你放心,此事必定有一个交代。真是岂有此理!” 张闻风点头谢过,微笑问道:“去仙灵观坐坐,喝壶茶水?” 伍乾平归剑入鞘摆手道:“暂且等一阵,石道长很可能还会返回,等下他若是问你,尽管照实直说,不要隐瞒。” “明白!” 说完事情,四人陷入沉默,站在雪地官道上各自思量。 约半刻钟后,石道长果真返回来,从空中落下,对抱拳行礼的四人还礼,朝伍乾平点点头,道:“那头狐妖溜了。”简单一句话交代,没有多说,再看向神色温和淡然的张闻风,问道:“烦请你详细说说,狐妖为甚找上你,所为何事?以及你们动手的经过,不要有遗漏。” 伍乾平插话介绍道:“石道长,这位是鄙院执法卫张闻风。” 张闻风察觉石道长眼中神色微动,似乎知道他这个人,抱拳行礼:“张闻风见过石道长。”便将前因后果、动手过程全部述说一遍,说到他用语言引导说服对方放弃请他去超度鬼魂,自行离开为止,只隐瞒了他收下对方补偿的碧寒晶石一事。 些许无关紧要小事,用不着正儿八经提及了。 石道长用右手叉着下巴听完,半响后点点头,问道:“你用来攻击的‘玉清甲木震雷符’,还有吗?能否给我瞧瞧。” 张闻风从袖口摸出一张玉符,双手递给对方。 他从来不会将别人想得过于简单容易糊弄,他所说的话,都经得起查证。 石道长眸中不着痕迹露出一丝讶色,接过符箓仔细看了看,是一张新制的玉符,可惜了,将拙玉大材小用只制出来一张威力普通的雷符,浪费好东西。 他将这张败家的玉符递回给张闻风,懒得询问出自谁手了。 就这张材料的价钱,都能够买到一张如此品级的震雷符,浪费的材料还不知多少? “你用剑术与辛月近身争斗了六个回合,不落下风?” 伍乾平听出石道长言语中的不信,再次插话解释:“张道友的剑术得到了何广君道长的赞赏,今日下午,还与何道长切磋了三招剑术,全身而退没有受伤。” 石怀安眉头稍动,有剑疯子之称的何广君,他当然知道,以前他被那家伙找借口切磋过一回,受了点伤,他上下看了看始终脸色温和的年轻道士。 人不可貌相,他没话可问了。 能够与何广君切磋剑术的家伙,即使只化炁境后期修为,抵挡辛月近身攻击试探,即使十数招都不成问题,他在猜测,那狐妖只怕是知难而退? 没有就姜庭朝狐妖透露张闻风信息之事发表任何意见。 抱拳道一声“告辞”,石道长直接飞走。 张闻风与伍院主三人往前走,不多时,来到仙灵观简陋牌坊下,雪地里铺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往上山和西北方的清正别院方向延伸。 有淡淡雾气在雪面弥漫。 是岳安言先前见不远处突然炸响焰火传讯,立刻提升了护山大阵的威力,以防万一,只没料想到会是观主遇险。 在清正别院守着的岳安言、二师兄和驮着幼獾的驴子,从矮山方向迎来。 “观主回来了!” 先招呼了观主,再与伍院主三人见礼。 张闻风掐阵诀将雪地上流淌的雾气沉落地面,伸手做请。 伍乾平往前走,打量不停,笑道:“护山大阵的框架初成,仙灵观已经具备了独立宗门的气象,假以时日,仙灵观必定名声远扬,香火鼎盛!” “承伍院主吉言!请!” “请!” 第158章 剑修日记,灵感共鸣 送走烧香后没待多久的伍乾平等人。 张闻风和师兄师姐舀水净手,整衣袍,走进大殿,奉香添清油,念诵经文守静礼道,洗涤心境尘埃,一丝不苟完成所有课仪。 结束迟了半个多时辰的晚课,三人没有去西殿喝茶,漫步往山下走。 驴子踏着雪地,后面跟随,幼獾在驴背上玩闹跳跃不休。 张闻风将他遭遇三尾妖狐部辛月强行请客的经历,缓缓讲与两人一驴听,明日白天,他将把辛月的相貌画出来,让他们看看,下次遇到多少有点防备。 狐妖变化的人类模样,轻易不会更换。 岳安言轻声道:“不知云秋禾什么时候能够返回?” 她尝试着在山门大阵的外层,布置简单的“两仪化水阵”,遇到好些问题。 观主已经将大阵框架搭建,她想出点力填补细节,增添大阵威力。 到时遇到厉害的妖物闯进来,即使观主不在家,她也能用阵困敌,拖延时间,轻易不能让厉害的妖物又闯出去。 张闻风摇头:“暂时不知,或许还要几日。师姐你别心急,实在弄不懂的问题,先搁置一旁,看看其它典籍书册,或者修行练习法术,弹弹琴,分散下心思。” 岳安言曾经与他请教过水行阵法问题,是问道于盲,张观主表示无能为力。 “我知道,顺口问问而已。” 岳安言瞥一眼观主,笑道,观主也忒敏锐,她才起个话头。 张闻风见二师兄沉默不语,道:“不用太忧心,那狐妖被我打发回去,再则有巡风使道长追查,妖物轻易不敢再来,我后面一段日子,尽量减少出门。” 二师兄点头:“如此最好。” 下到山脚,踏着石块往清正别院方向走。 张闻风提醒道:“学徒们年岁小,没有离开过爹娘身边,要多加安抚他们,特别是前面七八天,他们会想家偷哭,先不急着加规矩,宽松些,让他们适应几天。” 二师兄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笑道:“幸亏观主细心,想得周到。我太长时间没有带如此小的学徒,忘记还有想家这回事。”看向最右边的岳安言。 岳安言自嘲轻笑:“我当年在山上能吃饱肚子,有衣服有鞋子穿,哪会想那个挨打挨骂受尽白眼冷冰冰的家?” 笑眸中有一丝苦涩,被她掩饰得很好。 苦水中泡大的孩子,回首往昔,只有满目凄凉,饿肚子到吐酸苦胆水的深刻记忆,不如不去想。 只奇怪,观主当年也没家可想,怎么就会设身处地,替学徒们考虑到了这些? 三人说着话,拾阶而上,步步登高走进挂着风灯的清正别院大门。 驴子溜溜达达与幼獾巡山去了。 清正别院六座院子,西边独立院子做为女学徒的住处,西北、北边连起来的两座院子做三十名男学徒的住处,南边院子做训堂和静室,剩余三座院子分别做膳堂、练功房、规矩堂和典籍室。 岳安言抱拳示意,沿着走廊往西边走。 她将住在西院,看护女学徒们至少一年时间。 张闻风和二师兄穿过中间的场坪,走进对面的北院,两人无声地在走廊巡视,还能听到各个房间,有讲小话的声音,也有压抑的哭泣声。 二师兄记住有哭声的房间,两人一路巡查,没有出声惊动房间里的小家伙们。 有机灵的发现窗户口经过的两道身影,赶紧低呼同伴噤声。 巡视一圈,连西院也走到,二师兄抱拳行礼,送观主出门回山上去安歇,他将在北院的一个房间住下,看护男学徒们一年时间。 第二天一早,做完早课的二师兄下山,敲响挂在清正别院走廊上的醒钟。 学徒们在喧哗声中忙乱穿衣,新一天的生活开始。 他们暂时还不用卯时三刻起床做早课,一个月的适应期,要学习认字、写字,背诵道观规矩,记住基本的心诀《静心辟邪咒》,每天学习打坐静心,洒扫擦拭,轮流帮膳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等等。 学徒都是乡下孩子,最小的八岁,能自立穿衣洗刷。 正是心无定性爱玩闹的年龄,一群相差不大的凑在水池边,不知不觉便忘记了爹娘叮嘱,原形毕露,吵吵闹闹比声音大小,比五百只鸭子还吵,屋顶都快掀翻了。 韦敬杰等几个大一点的少年,已经懂事,往往见闹得不像话便出声约束。 直到二师兄张闻行漫步走来,所有声音一下子销声匿迹。 老老实实,不敢造次,好些眼珠子还在偷偷乱转。 早膳后,张闻风独自在西殿喝完一壶茶水。 翻阅昨晚上抄录的《执法卫战技法阵密要》册子,里面记载了执法卫之间相互配合的法诀、步法以及三门法阵,前提是要用执法卫令牌沟通气机。 学了一段时间的阵法基础,又在钟文庸的指导下,亲手布置出山门大阵。 张闻风再看手中简单的法阵配合,三遍之后便了然于心。 只待去城里与伍、傅二人配合演练几次。 以往认为复杂的方位穿插,得了山神爷的高屋建瓴简单几句指点,他能够在脑子里形成直观的立体方位演示,差缺的是时间沉淀积累。 东边太阳光透过窗棂纸,斜照进西殿。 满屋暖黄融融,生机勃勃鲜亮。 张闻风收起法阵密要册子,拿出何广君托伍院主转交的没有名称的剑术心得,翻开封皮,扉页上写着一行肆意张扬的墨字:行走天下,一剑足矣! 倒是符合何广君的个性,微微摇头,在心中默默吐槽一句。 “中二病,格局小了!” 按前世金大侠的《剑论》,江湖上的剑术极致是“无剑胜有剑,无招胜有招”,而剑修剑仙的境界,应该是“天地间已经没有剑,也已经只有剑”了。 吐糟归吐糟,张闻风翻开正文,以学习心态认真研读。 这本册子记录的是何广君学习剑术的曲折心路历程,从普通的剑式基础开始,学有所成之后,接触高深剑法,再到痴迷于剑法不可自拔,导致年底考核不过关,差点遭宗门开革出门墙。 后因悟剑有得,一朝突破晋级化炁境,再得宗门重视,拜师父,寻到关于剑修的典籍功法,从头开始练剑,字里行间,涂涂改改,添加备注批判以前的狭隘见识,自己骂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等等。 慢慢地,张闻风沉浸在何广君关于剑术修炼的只言片语之中。 偶尔沉思良久,又露出若有所得的会心微笑。 谁说正经人不能写日记? 日记写得多了,集页成册,功成名就之后便成经典。 何广君这本时间跨度十多年的学剑日记,虽然没有抄录任何具体的剑术招式秘技,但是前后对比着翻阅,对张闻风这种初入“与手合”剑修境地的新手,容易引起触动,灵感共鸣闪烁。 他能看懂那些看似颠三倒四文字中夹杂的学剑精华心得。 仿佛在与何广君隔着时空持剑切磋交流。 打得当初中二病严重的少年满地找牙般酣畅淋漓,痛快过瘾。 每翻阅一阵,张闻风起身拔剑演练数招,一个人在西殿忘乎所以,不亦乐乎。 日头偷偷从西殿溜走,张观主对此毫无察觉。 看书练剑,不觉已近午时。 “观主,现在得空嘛,学徒们在训堂等着你去训话指点!” 门外,传来二师兄的轻呼声。 …… 第159章 讲讲故事念念经,送一场福缘 张闻风走进清正别院的南院训堂,一眼扫去,细微嗡嗡声顿时止歇。 学徒们努力适应盘坐麦草蒲团上的不适和不舒服,用手偷偷撑着,挺直小背脊,好奇打量有几分神秘色彩的观主。 近些天,周围乡下已经传遍,仙灵观的张观主会降妖除魔捉鬼的神仙本领。 就连道观的那头黑驴子,听说能一天犁田十亩,磨面十担,日行一千夜跑八百,是一头护山灵兽。 山门内切不可乱跑,到处布置有鬼打墙的仙阵,等等。 张闻风走上三尺木台,盘坐在蒲团上,微笑看着下方乌黑闪亮的一双双眼睛,清朗开口道:“今日与你们讲一个故事。” 众多学徒先是一愣,接着便有压抑欣喜的笑声四起。 坐在宽敞训堂最后面的张闻行和岳安言,面上露出浅笑,观主行事天马行空,第一课训话不讲观规道理,不演示术法折服学徒,那么他们也听听观主的故事。 “古时候,有个农夫盼望着自己田里的禾苗长得快些,天天到田边去看。可是一天、两天、三天……禾苗好像一点儿也没有长高。 农夫在田边焦急地转来转去,自言自语地说:‘我得想办法帮它们长。’ 一天,他终于想出了办法,急忙跑到田里,把禾苗一颗颗往高拔,从中午一直忙到太阳落山,累得精疲力竭……” 张闻风用浅显直白的话语,缓缓讲述前世的《拔苗助长》寓言故事。 说到关键处,他还故意停一停,让小家伙们交头接耳议论几句。 故事讲完,扫视一遍活跃的训堂气氛,问道:“谁能告诉我,农夫家的禾苗,为什么会枯死啊?” 有好几个小家伙抢着叫道:“我知道,我知道。” 张闻风点了一个眼神灵活的黑胖小子,温和道:“那你说说,对错都没关系,大胆说。” 胆子大的黑胖小子见所有人的目光看来,一下子紧张,磕巴道:“……农夫好……好蠢,拔坏了禾苗的根……禾苗被太阳晒死了。” 张闻风赞许点头,笑道:“说得很好,农夫破坏了禾苗根须。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施南关……呃,多谢观主!” 小男孩很兴奋,激动得胖脸黑红黑红,赶紧补行一个生疏的抱拳礼。 张闻风一丝不苟抱拳回礼,接着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事情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打好根基,才不会半途而废,修道也是一样,先从学习认字念经开始,不要整天想着一口气吃成个胖子,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 训堂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小家伙们都看向挠头不好意思傻笑的小胖子施南关。 张闻风微笑着压了压手,所有笑声顿歇,令行禁止,课堂气氛很好,道:“你们上午跟着岳道长学习过念诵《静心辟邪咒》,那么,你们都闭上眼睛,屏除乱想杂念,听我念诵三遍,感受下念经的好处。” 待所有学徒闭上眼睛后。 张闻风眼眸微微下垂,平心静气,用字正腔圆的大安雅言,舒缓音韵吟唱《静心辟邪咒》,这是仙灵观的入门心决,他从十二岁修行至今,念诵了不下万遍。 用心感受融入经文韵律中,琅琅吟唱。 道家有个说法:念经百遍,其义自见;念经千遍,动中悟净。 每门经典经文都有其独特的作用加持,念经除了需要时间持之以恒,还需要悟性资质,不明经文要义,走岔歧路,念经再多都感受不到“无垢、清净”的门槛。 他用从《道经》和《太上说常清静经》中学到的些微玄妙感悟,运用在《静心辟邪咒》上。 无形的微弱静气,从他身上散发,随经文声在空旷的训堂回荡。 训堂后面跟着轻声吟唱的张闻行和岳安言,很快入静,身上有微弱光华闪烁,陷入自我修炼之中。 三遍经文吟唱完毕。 张闻风抬眸缓缓扫视下方,他看到有七个学徒进入了入定状态,得了他送出去的福缘。 其他孩子大都闭着眼睛,而眼珠子还在眼皮下咕噜噜乱转,虽然不能以一次入静小测试,判定一个学徒的资质好坏,和今后的成就高低,但是能看出许多问题。 有孩子偷偷睁开眼睛,见观主注视,其他同伴都闭着眼睛,赶紧又闭眼。 张闻风记下入定学徒的相貌,没有即刻起身离去。 多待了约刻钟,等几个学徒从初次入定中先后醒来,他传音前排的黝黑少年韦敬杰,领着所有学徒从前门出训堂,往膳堂去,不要打扰后面的岳道长、闻行道长。 他随后出门,关上训堂大门,跟着恢复吵闹的学徒也往膳堂走。 他看过的典籍中有记载,用自身感悟的经文气场,可以影响其他人,以第一次效果最佳,或可触发他人感悟,但不能刻意为之,他希望师兄、师姐能够有所收获。 “张道友,你先前讲的小故事,可有名字?” 瓶子内的钟文庸突然传音相询。 “……叫《拔苗助长》。” 张闻风实话告知,他不想讨论故事的出处,前世的儒家寓言故事,他尽量用大白话讲述,里面仍然有儒味,钟文庸鼻子太灵了,岔开话题问道:“还剩余一旬时日,钟道友你可准备好了?需要什么物品辅助吗?” 涉及到自身的入轮回转世,钟文庸立刻没有心思讨论故事,沉吟道:“若是能够寻到一份‘沉阴积善液’,转世把握更多三分,只是此物稀罕难寻,属于可遇不可求之物品,算了,不做此痴心妄想。” 张闻风没有听说过“沉阴积善液”,再询问此物细节,钟文庸已经不想多谈。 随后数日,天气晴好,冰雪融化。 学徒们渐渐从想家的思念中走出,跟着三位道长认字念经,打坐学修行,开荒挖地,劳修结合,潜移默化地接受着道观各种规矩,改变于无形之中。 张闻风亲自指点两个没有修行资质的孩子,韦敬成以及岳安言帮着取名叫“水清如”的小丫,教导他们学习陈青桥送的《内极吐纳法》,掌握正确的呼吸吐纳和存想。 顺道指点五个有木行资质的学徒,修炼入门的《坐忘青木还丹术》。 学徒修行之初,必须时刻加以纠正,打下基础后,修行便在个人了。 他自己的修行练功,自不会拉下。 每天做早晚功课,上午教教学徒,带着挖地种菜,下午练剑,琢磨各种法术秘法阵法,偶尔和师兄师姐去后山压榨土灵,在重力环境下进行修炼。 晚间去灵气充沛的水潭附近,在建造好了的竹楼房间内打坐练气。 事情不少,过得悠闲自在。 修为日进。 第160章 任何获得都有代价作为交换 一晃眼,到了十月十八日。 在训堂给学徒们讲完《砸水缸》的小故事,看到后门处出现的云秋禾,张闻风便宣布这堂课结束,朝所有抱拳规矩行礼的学徒还礼之后,起身走出训堂。 他上次送给云秋禾一枚白玉阵器,佩戴了可以在大阵外层、二层随意走动。 “云道友,好些日子不见,福生无量天尊!” “张观主安好,道祖慈悲!” 云秋禾抱拳见礼后,脸上笑靥如花,又与出门的岳安言、张闻行见礼招呼,扫一眼刚刚还规矩,随着三位离开一下子变作炸窝鸭子棚的训堂,她见三位似乎见怪不怪,往后指了指,奇道: “你们,都不管管?” “道修自在,道修无为,不能停留在口头说教,要以身实践,授课时候让他们守规矩,下课了少管,只要不把房子拆了,打打闹闹的,可以有。” “呃……我当年怎么就没有遇到像你这么开明的授课道长,我经常被打手板,还罚站,不准吃饭。” “玉不琢不成器,云道友受苦了。” 张闻风笑过之后,念头一动,道:“云道友,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来这里当一当客卿授课道长,偶尔给他们讲讲课,形式不限,授课内容不限。” “可以吗?我要带他们满山捉迷藏玩,我会飞了,他们找我不到。” 云秋禾很感兴趣,跃跃欲试。 她当年就想很多人一起玩捉迷藏,越多人越好,为此,还被授课道长狠狠的打了板子,关了一天的黑屋子。 张闻风看着这么个不靠谱的授课道长。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欠考虑,堂堂渐微境上人,竟然有一颗如此童趣的心,微笑着点头,道: “可!” 云秋禾促狭笑了笑,试试张观主的诚意,真让她带一群孩子玩捉迷藏,她也觉得难为情,多大的人了,凑近岳安言,道:“岳姐姐,你修为进境很快啊,都化炁境中期了。” “近几天的事。” 岳安言瞥一眼走在前面的观主背影,嘴角露出笑容。 上次听观主吟诵入门心经,神魂受触动,不觉入定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感觉身心澄澈,修为没增加多少,但是随后每晚再去水潭边竹楼修炼两个时辰,只几日就突破了,问道:“你回去好些天了,是宗门不让你出来吗?” “是啊,师父不让,我犟了几天,和她老人家斗智斗勇,师父耳根子落不得清净,只得放我下山。” 说笑着,来到东南院子布置的茶室。 张闻风动手添炭烧水,冲洗茶具,拿出一竹罐子他自己动手炒制杀青的秋茶。 岳安言和云秋禾坐对面,两人低声笑语,有说不完的话。 二师兄张闻行去膳堂和清正别院外转转,等下还要教学徒们识字。 这些天,他和韦兴德带着五个大一些的少年,每天都抽空伐木砍竹,沿着山门大阵边缘靠内丈许,打桩编做篱笆。 待春天来临,挖一些蒺藜荆棘和木槿、蔷薇栽种,或插种剪下的老茎杆。 要不多久,能形成一道有鲜花绽放的绿色围墙。 端起白瓷茶盏,茶水清亮碧绿,云秋禾嗅了嗅茶香,品一口,半响后笑道:“这茶与往常的不同,入口微微苦涩,回味甘香悠长,是什么新品?” “自家采摘的山野秋茶,将就着喝个原汤原味,你喜欢喝带点走?” “好喝,我等会拿一点回去。” 云秋禾听得是道观自产的野茶,也就不客气。 她从袖袋拿出一个木盒,放茶几上推给对面的张观主,道:“我给你带了一百二十颗荆钩铁丝藤种子,其它的灵植种子,不怎么合适,还特别贵,买不起几颗。” 她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矫情。 张闻风多次翻阅《灵植本草录》,知道荆钩铁丝藤,是一种不具备稀罕药用价值的灵植,特点是坚韧,钩刺有些微麻痹毒素,果实含微量毒药,焙制后能当辅药炼丹。 拿起木盒道谢一声,揭开盒盖,满满一盒种子,捻一颗在手心细看。 圆滚滚的暗红种子微微反射金属光泽,比菽豆略大,看着像莲子一般坚实。 “荆钩铁丝藤正合适我那门秘法,让你费心了,我到时尝试培育种植荆钩铁丝藤,山门大阵初成,阵眼处灵气汇聚,应该能种出灵植。” 云秋禾笑道:“你可以试试,种植荆钩铁丝藤或许不难。” 又拿出一本黑色封皮薄册,递给看向她的张观主,道:“我去州城考核修为,逛了逛新修建不久的坊市街,碰巧在铺子里看到这本木行剑法残篇,价格不贵,剑法不会假,便买了下来。宗门的剑法秘技,不适合抄录送人,免得遭麻烦。” 张闻风听得如此说,便双手接了崭新的店铺抄录册子,封皮上写着《无咎八卦剑》,有小字标注着“木行”,略略翻了翻。 也不知那店铺从哪里搜寻找出来的秘技,残缺得厉害,内里只两招完整剑式。 其它的要不缺头,要不少尾,要不掐头去尾。 他收起册子,抱拳示谢,云秋禾是个讲究人,口中说不贵,估摸着两样物品花费不少,再残缺的秘技也是秘技,不是普通货色。 云秋禾摆手示意不客气,笑道:“我瞧不得何广君的嚣张样,会几手三脚猫剑术,从天见的到处挑战切磋,那丑样子眼高于顶,尾巴翘天上去了,好了不得。其实剑法只要练得高深,感悟出法术真意,还怕他不成?” 她师父败在何广君剑下,为此她耿耿于怀。 张闻风愣了愣,笑道:“对极,剑法并不比剑修的剑术逊色,在于用剑的人。” 他恍然从云秋禾的话语中得到提醒,他何必拘泥剑法、剑术的界限? 既然都能学,那就剑法和剑术都用,怎么方便怎么来。 喝完一壶茶水,岳安言拉着云秋禾去外面布置“两仪化水阵”,好不容易逮到人,不讨教点东西怎么行,云秋禾现在挂了仙灵观客卿的名头,关系更显亲近。 张闻风在训堂走廊转了转,学徒们在认真上课,他踱出清正别院,来到后山。 手中拿着三颗荆钩铁丝藤种子,默默内视古卷上的经文,感受片刻,他收起一颗种子,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用两颗灵植种子做“咒源”。 默念经文,有无形似水一样的隐约经文声,从他全身上下漫过,冲刷着看不见的杂垢细尘。 瓶子内里的钟文庸半响不敢动弹,又来了!他也不便打探,只能自己小心。 张闻风随手将两颗种子往雾气中一抛。 盘根错节咒发动。 “唰唰唰”,无数暗红藤蔓翻滚着将一块七八尺大的岩石,横竖缠绕几圈。 随着张闻风左手掐诀操控,铜钱粗的藤蔓迅速绞勒收紧,根根钩刺尖细如獠牙,咬合刺入岩石,“咔啪”碎裂声响,岩石崩裂,成了无数不规则碎块,灰尘扬起在雾气中。 张闻风松开手指,暗红藤蔓迅速失去生机枯萎,干瘪瓜蔓一样随风飘荡。 用荆钩铁丝藤种子做咒源,施展出的盘根错节咒,总算有了几分神通该有的威力,只是发动的代价同样不小,短短数息,他体内元炁消耗过半。 任何东西的获得,都有代价作为交换! 只在代价的多与少,看得见,或者看不见而已。 …… 第161章 高明的雷法控制(感谢“ly木先生”大佬的护法加持) 灵泉水潭附近,纵使太阳天气,地面仍然流淌一层薄薄雾气。 有嫩绿苗儿从枯草丛中探头探脑,在这灵气充沛之地,给冬天增几分生机。 张闻风手中拿着九颗种子,选了近水的单独一颗矮树,绕着矮树根部尺许远地面,分九处刨浅坑埋下种子,他学着典籍中记载的通用灵植法子,给九颗种子,分别输入了不同份量的木行元炁,用鹅卵石做下记号,拿出黛石在纸上做记载。 今后每过三天,他固定给其中错开的三颗种子输入元炁。 当做一个种植尝试,利用简单的差异法,培育荆钩铁丝藤种子发芽。 与凑近的驴子交代一番,注意着不要踩踏此地,顺手摸了摸长大不少的幼獾扁平脑门,问道:“你的落雷术练得如何了?” 这段时间忙,与驴子单独交流的时间也少。 驴子用脑袋蹭了蹭观主的胳膊,咧嘴露牙,得意道:“你看!” 对着十丈外一颗树上叽喳叫着的灰羽黄嘴小鸟,张嘴一合,一道麦秆粗细的银色雷光,在空中一闪,炫技般还拐了一个弯,击中受到惊吓飞起来的鸟儿。 冒着青烟的小鸟,直直掉落铺满干枯落叶的地面,往上抛了抛。 张闻风无语了,这货怎么老是和鸟过不去,点头赞道:“你现在的控雷手段,越发精妙,落雷术练习得能够拐弯,是下了苦工夫!” 比他的木雷术,高明多了。 他真是羡慕驴子不用想事,不用练剑和其它法术,只专心一门雷法。 当然不可否认驴子的天赋之强,令他汗颜。 驴子背上的幼獾唰一下跳落地面,跑去用嘴叼着小鸟。 在张闻风的注视下,跑回来,攀着道袍下摆人立而起,要将猎物送给观主。 张闻风老怀大慰,弯腰接了幼獾口中的可怜小鸟,揉了揉幼獾脑门给予肯定鼓励,他对待幼獾像是对待人类孩子。 孩子奉送的礼物心意,不管多少,一定得接,要表现出喜欢并鼓励这种行为。 一次不接两次不接,孩子最是敏感,以后就不会再送礼物了。 “不错,闾子进,你对雷术的运用,操控由心了,用少许雷光只击晕小鸟,而没有灼出严重伤势,比落雷术能在空中转弯,更为难得!” 张闻风不吝言语表扬,手中微微输入一丝元炁。 晕死的小鸟醒来,吓得拉了一泡鸟粪,挣扎往空中叽喳飞去。 张闻风自不会让秽物沾到手上,随便就躲过,颇为欣慰,驴子听进去了他以前的劝诫,没有随便杀生。 驴子咧嘴,很想收敛内心的澎湃,奈何养气功夫不到家,发出一阵“啊呃……啊……呃……”的畅快长笑,幼獾不知老爹因何高兴,也跟着傻呵呵学驴叫。 “不过呢,你今后得以修为为重,加紧时间修炼,将修为提升到一阶后期去,此地灵气充沛,得天独厚……” 张闻风当然不能由着驴子有了点成绩就翘尾巴,苦口婆心加以指导,讲道理。 洗耳恭听的驴子再次咧嘴,畅快道:“我前天刚刚晋级到一阶后期。” 要不然,它还掌控不了让落雷术转弯的技巧。 修为高了,果然是爽。 张闻风点点头,驴子身上妖气不显,他不上手探查,也看不出驴子的修为深浅。 这货故意憋着坏让他出糗。 搭手到驴背上,查看片刻,笑道:“你现在是咱们道观第二高手,没有让我失望,今后再接再厉,不要松懈。雷法的控制还可以提升,一击而出三道、六道、九道雷法,甚至漫天雷法轰去,你想想多气派?” 张闻风负责提供天马行空的灵感,拍了拍陷入沉思的驴子,叮嘱道:“但是也不着急,修为是根本,法术是枝叶,打牢固基础和根本,切不可本末倒置,否则威力不济,一气施展漫天雷法都是花架子。” 二师兄搭建的竹楼,特意给驴子在下方留出来一间。 驴子答应一声,木头木脑往竹楼方向去。 观主就是观主,寥寥几语,又给了它新的施展雷术方向。 幼獾从地上一跳,落到驴子背上,它的窝安在竹楼下方的岩石洞穴。 张闻风就着溪水,将双手清洗干净。 他这些日子在这片灵气充沛地勤加修炼,修为精进,修行速度不慢。 听从钟文庸劝告,药石有余毒,非必要尽量少服用药物提升修为。 他本身资质不错,顺其自然修炼,今后能够少些瓶颈,“欲速则不达,稳即是快”,几颗丹药存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返回后山,进入雾气中的山洞,下到地厅。 点亮石壁油灯,照例先打开地孔,查看下方悬浮着的土灵状态。 土灵因为嘴贱和阴险,见识了张道士的钝刀子割肉本事,压榨得老老实实装死,一声不吭,更没有用流光晶砂当暗器偷袭。 张闻风也不理会,先凉着土灵些时日,关掉地孔。 从纳物空间取出云秋禾送他的《无咎八卦剑》残篇,端坐在二师兄用外面碎石做的石凳上,地面上的乱石早就被二师兄整理堆放在角落,使得地厅空间宽敞不少。 他捧着书册仔细翻阅,花了些时间,先将不厚的册子通读一遍,残缺部分也将就着看完,能有一个整体印象。 第二遍专心精读前面的基础剑法,每门剑法的基础部分大同小异,无外乎是刺、劈、点、崩、撩、截、抹、穿、挑、提、绞、扫等技法,配合元炁发力不同,角度有侧重,组合出了千变万化的不同招法。 这本册子上的基础剑法也不完整,他练剑有十年,又从何广君送的剑修日记中触类旁通,吸收到许多灵感,眼界开阔,勉强能凭经验推导册子上残缺基础剑法的发力方式。 花了一个多时辰,将《无咎八卦剑》基础剑法练熟悉,做到心中有数,张闻风再才细细钻研两招完整的秘技剑法,分别是“磨剑式”,“搅海式”,两招之间隔了好几式残缺剑法。 磨剑式主要为撩、截、穿、扫基础剑法的演化,运剑如“磨盘转动,旌旗招摇”,是一招守得密不透风,又细细绵绵穿插攻击的剑法。 以守为攻,防守为主。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追求的便是没有过失,无所归罪。 张闻风手指比划,站起身边走边揣摩,约半个时辰后,“噌”一声拔剑,在地厅慢慢练习“磨剑式”,体会剑法的运力、发力和后续几种变化等等。 秘技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相较普通剑法,自是高出不少。 若是没有明师指点,想要领悟秘技精髓,也属不易。 剑招练习熟悉之后,张闻风又翻看“搅海式”,这是一招气势磅礴大威力的攻击剑法,以“绞、刺、挑、提”等基础剑法组合演化,攻击若“翻江倒海,漩涡巨浪”,以实力碾压,仍然是隐含“无咎”的稳妥真意。 将两式剑法学会,吹熄油灯走出山洞,外面刚刚天黑不久。 两餐没吃的张观主走去清正别院,厨房里的锅内给他热着饭菜,填饱肚子,返回山顶与西殿就坐的二师兄和岳安言聊了一阵,舀水净手,整理鬓发衣袍,再一起去奉香做晚课。 做功课即是修行,容不得不敬和松懈。 云秋禾下午回城去了,留下口信,请张观主明天去一趟城里。 …… 第162章 看破不说破 十九日上午,道录分院。 伍乾平将两份卷宗递给张闻风,道:“郡城道录分院和巡风使石道长,分别对姜道长泄露你信息给狐妖之事,进行了调查。姜道长承认他认识三尾妖狐部的辛月,也仅仅是点头之交,不是很熟。 他以道心起誓,没有将你的任何信息泄露给妖族的任何妖物。 他在追踪巫修贼子的途中,与郡城的金道长结伴,在西南的‘碎月妖林’边缘,曾经停留过一晚上,晚上闲着无事,和金道长谈论过你那次在半泥湖念经超度鬼魂的事情,这一点金道长也证实了。 他猜测是藏匿在附近的妖物,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导致泄密。 郡城道录分院派遣道长执公文,去了一趟三尾妖狐部,想找辛月求证,没有见到辛月本人,据说辛月出远门了,什么时候返回去还是未知。 目前,郡城道录分院已经将姜道长停职,等待事情真相出来,再出具体责罚结果。” 张闻风心中呵呵,将两份卷宗翻了翻,还回给伍院主,笑道:“让院主和傅兄费心了。” 不用说,登天楼、悬云观在此事上面施加了一点压力,否则郡城方面,不会为了他这个无关紧要的执法卫,如此大动干戈。 他受此无妄之灾,还因此与姜庭道长交恶。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伍乾平收了卷宗,笑着道:“自家兄弟,毋须客气。你也不用担心甚么,姜道长行事不密,惹来事端,遭受惩罚须怪不到你。州城方面也加派了巡风使,巡视与妖林的边境,不会再让妖物轻易潜入而不能察觉。” 傅孤静解释道:“前些时候,州城、郡城、各县域到处出状况乱子,诛杀镇压了许多小妖、沉眠醒来作恶的残魂、得了机缘好处为非作歹的邪道等,修士人手不够,四处扑火。 这个月情况好转,各地新培养了一批化炁境修士,各大小道观、宗门的渐微境修士,陆续出山任职,慢慢地能够处理过来。” 正说着的时候,云秋禾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张观主也在,笑道:“正要与院主打声招呼,去你们仙灵观,当授课道长教学徒们玩,顺道请你帮我指点下前段时间的练习画作……你等等啊,我回去拿画来。” 来去如香风,风风火火眨眼间不见人影。 傅孤静气得脑壳痛,摇头叹息说不出话来,他这个操碎心的师兄成了摆设。 伍乾平呵呵笑道:“云师妹率性而为,是性情中人。” 转而对张观主道:“张兄弟你不厚道,什么时候将我们道录分院第一高手,拐去仙灵观当了授课道长?还不从实招来。” 傅孤静也眼神不善盯上了微笑的张观主。 “非也,非也,两位切莫误会,云道友一片赤子心,喜欢学徒们的天真烂漫,去仙灵观兼任授课道长,也是带着学徒们玩闹捉迷藏居多,让我‘顺道’指点画技,一举两得的事儿。” 着重点出“顺道”二字,意思是云秋禾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没点数? 他做事哪会落人口实,即使玩笑话,也注意着尽量避免。 傅孤静笑着摇头,自家师妹性子,他当然知道,这么大的人了还真做得出与一群小屁孩捉迷藏的事儿,思索着建议道:“院主,要不给张兄弟那里配一对信鸽,传递信息也方便,省得派人通知事情,路上耽误时间?” 他是担心师妹经常溜去仙灵观玩耍,耽误道录分院的偶发任务大事。 再则张兄弟是自由执法卫,公认的福将,不怎么在道录分院待着值守,真要出大任务,肯定少不了张兄弟的份。 伍乾平颔首笑道:“正合我意。” 张兄弟鬼精鬼精,拐一个高手当授课道长,他看破不说破。 云秋禾提着一个缝制的三尺见方双层油布袋,里面塞得满满的,出现在门口。 她自从学会了调制桃胶水液,画出来的练习作品,都喷上胶液保护画面,不担心画面磨蹭擦花,而喷了胶液的画面,纸张硬挺厚实,不便卷起来。 进门后放缓脚步,笑不露齿,行不摆裙。 装装样子,她也会的,只是大部分时间她懒得装,给师兄几分面子罢。 张闻风看得好笑,也不说破,跟着起身走去案桌边,将摊开摆出来的二三十张画作一一点评。 不得不说,云秋禾在画画方面非常有天赋,对于他上次讲解的画面构图、线条轻重虚实处理等问题,都注意到了,改进得非常好,造型能力尤为突出。 在一张空白宣纸上,讲解素描的新知识点“三大面五调子”,写了满满一张纸,顺手又示范默画了一张有两块深浅衬布、三个绵果、两个宗果加一个陶罐的简单调子素描,用经典的梯形构图,和衬布台面构成了层次立体感,光影虚实处理,使得画面效果非常强烈真实。 云秋禾如获至宝,眼眸晶亮,张观主对她没有保留,倾囊相授。 照这样画下去,她感觉至多半年,便能接触到学画人像。 连连道谢,收拾了案桌上的东西,她捧着一堆画作喜孜孜出门。 张闻风中午被傅孤静拉去外面酒楼,吃了一顿丰盛席面,伍乾平白天轻易不能离开道录分院,就他们两人,席间问起陈青桥,才知道陈观主前些日子回清水观,亲自下乡考核招收学徒去了,好些天没来城里。 下午,去一趟珍阁,将尾款支付,拿到五打高品质空白符纸,每两张符纸合计一枚灵气石,前些时间委托珍阁去郡城进货帮带的,又购买了几打普通符纸和质量上乘的符墨、符笔等物品,再去藏书室看上一个时辰书册典籍,赶在晚膳前回山。 忙碌的时间一晃眼过去。 十月二十五日深夜,天黑风高,无月无星。 张闻风来到半泥湖以前塌陷的湖洲高处,让驴子和晚上精神倍好的幼獾,去远处游走望风,避免有夜行人打扰。 从黑布袋中取出守愼瓶,钟文庸飘然飞出,化作一袭黑袍形象。 经过多日的香火修补滋养,他身影凝实了许多。 旧地重回,钟文庸在低空慢慢飘飞,扫视下方积水的巨坑,笑道:“临到要前去冥域,心中却有些忐忑,呵呵,数百年修行,辗转着又要从头开始,悲哉,幸哉!” 这一去,前程未卜,前路未知,他再有信心能够渡过黄泉,喝完那碗孟婆汤,有手段保持一丝灵智不昧,心底仍然是有几分不安, 也不知能否安然保持宿慧,躲过判官的铁笔顺利轮回转世? 冥域规则,他知道的都是典籍记载和道听途说,几百年过去了,人世间改朝换代,冥域里谁知会有什么其它变数? 模糊身影大袖飘飘,他抬头望天。 数百年时光的前尘往事,悲欢离合,如镜花水月,又像昨日眼前,在他心头涌现,纷至沓来。 他不觉陷入封尘的久远回忆之中,身形变得越发模糊不清。 好些忘记的人和事,隐隐约约如水波荡漾。 有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穿着淡紫罗裙,从时空黑暗中走出来,朝他绽放出鲜亮笑容,朦朦胧胧的,令他深深迷恋。 …… 第163章 送山神阴阳两相隔,问心有愧 张闻风沉默着从纳物空间取出供桌,搭上素布,摆放香炉烛台,小三牲祭品米饭水酒等物,点燃白烛插上。 见神庙遗址上方,钟文庸似乎陷入呆滞,全身黑雾散开,丝丝黄芒萦绕。 他无声叹了口气,厉害精明如山神爷,亦有几百年执念心结不解。 事到临头,事关生死的关键时候沉沦自陷。 看了看带来的小沙漏,离子正三刻至阴吉时,还差半刻钟,但是山神爷此时状态,他不能再等,再等要出大问题,拿起桌上几张纸钱,随手往空中抛去。 夜风吹拂,纸钱化作火光团往下风处翻滚飘飞。 张闻风口中吟诵《太上说常清静经》。 舒缓的经文声,高高低低在黑寂湖洲响起,无形静气自他身上缓缓扩散。 沉浸执念之中的钟文庸,在一波一波清净心境微弱气息冲刷下,良久之后,又慢慢重新凝聚成人形,盘坐空中,双手掐一个古怪神诀,身上暗黄光华微闪。 张闻风擦了一把虚汗,总算将陷入困顿的山神唤回,继续抛飞引路钱纸。 他要为钟文庸进入冥域,扫除一切干扰。 经文声继续响起,他不再消耗精神和元炁,鼓荡静气影响钟文庸。 用不着了,点到为止,钟文庸既然挣脱便不需要帮助。 他用自身清净心境外放影响旁人,还是上次在训堂偶然尝试成功,掌握的一门冷僻运用。 转眼便到吉时,张闻风捻起三支线香,稍稍一晃便用元炁点燃,口中的经文吟唱,转换为《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音韵顿变,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语调。 天地间的黑暗似乎随着经文琅琅而洗涤透彻。 有数点幽火自远处,闻声飞来。 钟文庸盘坐空中,受着绵绵香火的缠绕熏陶,巍然不动。 张闻风右手持木筷,在祭品和米饭、酒水上点动如舞,行云流水般完成仪式。 抛飞纸钱,念诵经文,不停为端坐的钟文庸残魂加持。 细细微微的无形力量,渐渐积少成多。 远近赶来的三三两两游魂,随着引魂香去了冥域。 直到再无鬼魂出现,线香换了三次,经文声不绝于耳轮回了数遍,钟文庸飘然起身,他模糊身影的胸口位置,有一团稀薄黄芒闪动,渐渐消隐融入不见。 张闻风挥起左手,画出四方形幽深模糊鬼门,缓缓后退,伸手行古礼微笑做请。 短短一个多月的相识、相助、相交,视若师友,纵使心情复杂不舍,也得亲手相送进入冥域,了却前尘往事,后面的路坎坷,得山神爷自己去走了。 钟文庸翻动宽袖,翩翩拱手为礼。 他经历执念心境圆满,得香火熏陶经文加持,藏一丝宿慧于神魂深处。 此去,再是风高浪急,阴风蚀魂,他已然无惧。 张闻风抱香为拳,微笑念经再还礼,挥手间,供桌上纸钱漫天飞舞,伴随香雾袅袅,化作团团火焰往四面飘零,绚丽如焰火朵朵,这是送行的开路钱,多多益善。 钟文庸大笑阔步,迈入鬼门离去,没有只言片语留下。 倘若有来世,自当相见有期,多说何益? 倘若此去沉沦蒙昧,不复灵智,说再多又有何用处?陡生伤感,惺惺作态罢了。 鬼门缓缓消失于夜空中,张闻风捧着线香朝四方各行一礼,插香入炉,盘坐地面,继续吟诵经文不停,时而挥手,抛洒供桌上的纸钱焚烧送行。 冥冥中,他感觉这样或多或少,能够帮到进入冥域独自面对一切的山神爷。 他待朋友以至诚,纵使阴阳两相隔。 冬寒霜重,经文声在荒芜湖洲吟唱半宿,雄鸡鸣叫,五更过后,天地间最黑暗时刻过去,阳气渐生,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时候方始停歇。 张闻风收拾东西,踏着皑皑白霜,与在湖畔巡视一夜的驴子、幼獾启程返回。 “观主,他是你的朋友吗?” “是,又不是。” 很复杂的关系,不单单是朋友那么简单。 “他神神叨叨的,每次瞥一下我的那个眼神,有些吓驴。” “你想多了,你是我一伙的,他不会害你。” 钟文庸曾经建议,让驴子学习神道手段,被张闻风坚决拒绝,他只想驴子开开心心做它的驴大侠,不想沾惹牵扯太多的神道因果。 纵使能够学得一身厉害本事又怎样? 他知道钟文庸是替他考虑,想给他成就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 他不需要,驴子是他的伙伴,不是听命行事的傀儡。 “哦,我感觉他怪怪的,不像个正派人。” 驴子絮絮叨叨,东扯扯,西说说,一路说到进山门牌坊。 天色微亮,有七八个学徒穿戴整齐,早起在晨风中沿着矮山跑步锻炼。 驴子耳朵一竖,四个蹄子在地上一撑,撂下观主,驮着打瞌睡的幼獾跑了,它最喜欢与学徒们追逐玩闹。 观主的说教是它前行路上的明灯。 但是不需要时刻照着路,它忒喜欢观主告诉它的“率性而为,道修自在”这一点,简直是为了它量身打造。 率性,自在,多美好。 张闻风独自返回山顶,二师兄和岳安言早课刚刚做完。 打了招呼,张闻风摆手笑道:“你们且去,不用留膳,我想歇息一上午。” 打开西殿门,径直进去,留给两人一个有些萧瑟沉重的背影。 二师兄和岳安言面面相觑,观主彻夜未归,神色似乎很疲惫,笑容中藏着一丝掩藏不住的伤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岳安言有些担心。 观主心思重,不肯说的事情,怎么问都不会露口风。 “驴子!” 她突然想到,冲挠头的二师兄传音两字,两人飞身往山下掠去。 观主选择隐秘行事,但是大多时候会带着驴子一起。 西殿静室内,张闻风盘坐麦草蒲团,手中拿着掩藏了光泽显得很普通的黑色守愼瓶,心绪再也掩饰不住,很有些波动。 钟文庸若是开口,其实也可以留下,不是非得要进冥域,寻找一线转世生机。 两人谁都不提残魂留下来,用神道法子修复神魂,恢复修为之事。 门户之见,成了他们之间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张闻风托着木瓶,放纵心情,仰天嚎叫几声,他为了谨守自身底限,钟文庸为了成全他的道义,心知肚明,义无反顾选择走一条可能没有来世的荆棘之路!! “啊啊啊!” 声音沙哑如苍狼。 往后仰倒地面,他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等醒来,他又是那个和煦微笑着,给人如沐春风的沉稳又从容的观主。 智珠在握,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 其实心中苦楚唯有自知,他将所有困难当做了修行路上的磨刀石。 心镜磨砺用石锉,刻骨铭心忍痛之。 矮山脚下,二师兄叫住早起锻炼的韦敬杰,让少年负责去敲响清正别院走廊悬挂的醒钟,学徒们该起床了。 他和岳安言一前一后挡住要溜的驴子,与支棱长耳朵的驴子对峙。 “闾子进,昨晚上,观主带你去了哪里?你说实话,观主今早回来,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对劲,心有哀伤,瞒我不住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们,待会我们才好开导观主,替他解开心结,否则憋久了优思伤神。” 岳安言神色温和传音,分析商议。 驴子眼珠子转动着,看看二师兄,又看看岳安言,然后摇摇头。 观主信任才带它外出,它是个守口如瓶的驴大侠。 一闪身,躲过二师兄要抓住它脖颈的双手,身姿妖娆让过岳安言的合抱,速度奇快,蹄不沾地,几个纵跃便钻去林子消失不见。 两人摇头苦笑,驴子的轻身术高明如斯,他们不可能追上。 其他几个跑步学徒见到这一幕,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经常陪他们玩耍的温顺驴子,原来跑得这般快,难道传闻中的护山灵兽,是真的? …… 第164章 厚礼回馈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钟文庸深知此理,他作为残留人世间五百余年的不全魂魄,又有神道异象加身,在只有黑白二色没有彩光生机的冥域阴风中行走,如璀璨暗黄宝石,自是格外的引鬼注目,招蜂引蝶。 他靠着张闻风现烧给他的冥钱,大把大把撒出,破财免灾。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路走得顺当。 阳世间烧给死人的纸钱,大部分都不起作用,或者被其它鬼瓜分了。 而张闻风用鬼差身份加上念经做法焚烧的纸钱,落到钟文庸身上,扎扎实实,没有半点折扣,实打实的上好冥币。 钟文庸作为前朝神道,早就猜到了张道友的另外一层身份,他敢走冥域轮回转世,这是一点缘由,又不能说破刻意为之。 幸甚,张道友虽然心有玲珑不好糊弄,待朋友真不错。 一直在给他烧钱念经送行。 打发了几波拦路难缠的小鬼,他循着心头一丝隐约的指引,找到了在一间亭子吃酒的白无常,拱手作揖,道:“小神残魂,拜见上差!” 白无常早就注意到了从鬼门进来的残魂,笑呵呵伸手做请:“坐,陪我饮几杯,与我说一说阳世间有甚么新鲜事,我好长时间没有外出走动了。”又侧耳倾听,笑道:“张闻风一介道家弟子,对你这个死对头巫修神道,还真是与众不同厚待。” 钟文庸心头大定,行了一礼,大大方方在对面凳子坐下。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他不是难事,他只要见到与鬼门气息有联系的鬼差,后面的事情便成了大半。 万事开头难,他已经顺利趟过了开头难关。 …… 张闻风躺了半个时辰,哪里睡得着,杂念纷扰,静下去又沉渣泛起,索性翻身爬起,伸手将放到地面的瓶子拿到手,钟文庸说给他修复的法袍和改造的桃木刺,都存放在瓶子里。 此时想到了,便倒出来瞧瞧。 或许,钟文庸在瓶子里给他留下了什么话语。 从瓶子里倒出一卷写满字迹的纸卷,掉到地面,自绣花针般细小恢复变大,裹在纸卷上面的黄芒消失,这是山神的神道手段,他见怪不怪了。 捡起纸卷展开,上面用法术写着: “见字如面,今朝一别,来日可期。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余苟活八百余年,真死假死经历两次,每次皆化险为夷,此为第三回,余自有应对之法,勿忧勿念,静候佳音即可……” 洋洋洒洒写满了两页,看得张闻风眉头舒展,脸上有了笑容。 又翻看第三张,钟文庸告诉他,如何祭炼已经修复的嫁衣法袍和桃木刺要诀,他赶紧记下来,因为翻看过的纸张上的法术文字,正在缓缓淡化消失,山神想得周到,不会留下任何让人抓到的把柄。 第四张纸上记载着后续应对黑巫的注意事项,在瓶子里留下了一颗香火钱。 上次去城里,伍院主告诉他,所有做乱的巫修,斩杀殆尽,尸身全部送去了郡城,伍院主和傅孤静特意去了一趟郡城,辨认那个戴草帽汉子和毛巾蒙面女子无误。 钟文庸告诫,那一伙黑巫没那么容易死绝,连根拔起。 他种在戴草帽汉子身上的印记转移去了其他巫修身上,黑巫有手段能够将人变作水牛,自是有手段李代桃僵,瞒天过海,让他小心潜伏着的黑巫暴起发难,或有其它巫修势力在背后支持,等等。 张闻风盯着变成空白的纸张,半响无语。 这个其它巫修势力,会是残留下来的白巫,或是赤巫? 钟文庸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什么,有苦衷没有尽告诉他。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巫修残余势力,一旦暴露,又能济什么事? 他没有证据提醒伍院主,但是可以侧面提醒一下大事不糊涂的云秋禾。 其中的分寸把握,他还得另外寻找机会。 难怪钟文庸前些天让他用教的法子,将黑巫通过草帽留在他左手腕内侧的印记拔除,是不想他单独面对暗处黑巫的报复。 将四张纸放下,再拿起木瓶往下倒,倒出一件恢复原样大小的淡黄色袍子,和一根精炼到只剩四寸长的如玉质暗红色桃木小剑,最后才倒出一颗篆刻着复杂符文的“香火钱”。 随着黄雾散尽,瓶子内里空空如也,一眼能看透了。 张闻风捡起钟文庸特意制作的“香火钱”,用元炁覆盖裹上去,遮掩气息,取一根丝线穿过铜钱孔,将香火钱系在右手腕下方,避开腕刃刀鞘。 有黑巫接近他三十丈距离,这枚香火铜钱将震动警示,三次之后便失效。 对于白巫和赤巫,不会做任何提示。 张闻风笑着骂了一句“老狐狸”,山神爷即使前去冥府投胎重新做人,还是对白巫念着一份香火情啊。 再才拿起暗黄法袍和桃木小剑,揣着瓶子走出静室。 返回光线明亮的西殿,把淡黄法袍摊开在案桌上,咬破右手中指,逼出鲜血,在法袍背后简略地画了一个八卦图形,用“涤荡无垢诀”将法袍仔细祭炼一遍,做下印记。 这件据说防护效果不错的袍子,便与他之间建立了隐约联系。 再叫“嫁衣”嫌弃晦气。 张闻风抚摸着已经看不出皮质的袍子,山神爷曾找他要了几颗流光晶砂、灵气石和拙玉,用于修补法袍和桃木剑,沉吟半响,给法袍取名“洗尘袍”。 “洗却凡尘愿为仙”的美好寓意。 法袍暂时还不能穿用,等会他将袍子放于大殿,供奉在香柜下方格子内。 用香火熏陶些时日,再穿用便没有后顾之忧。 捡起晶莹剔透半透明状的桃木小剑,也不知钟文庸用了什么手段,将两尺长的木行法器,精炼到只剩下这么一点,隐约可以看到细密精致的木纹,剑身剑柄浑然一体,轻、巧而锋利。 欣赏片刻,用桃木剑尖划破左手中指,逼出鲜血涂满整个桃木剑。 再花了半个时辰反复祭炼几次,在剑身留下印记。 拿起守愼瓶里里外外用元炁洗刷几遍,把祭炼好的桃木小剑放进瓶子里。 桃木小剑笔直悬浮五寸余高的瓶子中间,尖细剑刃朝下,微微沉浮不定。 守愼瓶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养魂、养剑”,养鬼只是附带。 钟文庸在第四张纸上,留言特别告知此事,教了他正确使用守愼瓶用来养魂、养剑、练功的法子,这符合山神爷七弯八拐的谨慎性子,不到离去,不会轻言秘密。 山神爷特别花费心思,和修为,把这柄八百多年桃木魍精本体法器,炼成这一柄小小的木行飞剑。 连同守愼瓶,是山神爷送给他的最厚重一件礼物。 因材质和实力所限,这柄桃木飞剑只算是半成品,需要配合守愼瓶蕴养,每驱使用一次,须得温养数日时间。 张闻风将瓶子装进黑布袋,系在腰间,用手摁了摁,硬邦邦的顿觉安心踏实。 阴阳相隔,恭祝安好,福生无量天尊! …… 第165章 只准看,不准玩 单手托着折叠好的淡黄色洗尘袍,张闻风打开西殿门走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日头过午了,他沿着走廊转去大殿,将法袍放进香案下方格子内,压一张写了字的纸条在上面。 奉香静心念经,补做落下功课。 待走出大殿时候,面上又恢复往日从容气度。 走去山脚下,听到有声音,便走到东边林子树荫下,老瘸子正在利用中午空闲指点韦敬杰练扎枪。 见到观主出现,少年忙收起手中丈二白蜡杆铁头枪,抱枪恭谨行礼。 “是风哥儿啊,嘿嘿,我看小杰手长腰软,适合练枪,我便多教他一些,你放心,不会耽误他修道练剑,小杰很勤快的。” 老瘸子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忙解释几句。 张闻风示意少年继续练枪,笑道:“多会一门技艺,是好事,辛苦瘸叔了。” 他知道瘸叔一直想找一个衣钵传人,将毕生所学,特别是枪法和经验传授下去,以前是师父反对,他们几个都只浅尝辄止,没有练习很长时间枪法。 难得韦敬杰对脾气,又条件合适,瘸叔便起了心。 想要教出一个精通中平枪的修士传人,满足心中没能完成的某种愿望。 他不会横加干预,道修自身,今后由得少年自己选择。 打基础阶段,也不影响什么。 老瘸子哈哈大笑:“不辛苦,不辛苦,哎,还是风哥儿心胸敞亮,对江湖上的把式,没有偏见……哦对了,风哥儿还没用膳,那赶紧去膳堂,饭菜热在锅里。” 高兴之下,差点没忍住损几句前任老观主,那老头,清高傲气得很。 想着当风哥儿面说人家过世的师父,不妥当,赶紧岔开了话。 张闻风微笑着抱拳离开,转弯没走多远,驴子蹚着小溪浅水嘚嘚跑来。 隔得老远,驴子便开始诉苦告状:“观主,你可得给我做主,二师兄和四师姐合伙欺负驴,我两顿没嚼食,饿得前胸贴后背,脚杆都饿痩了。” 张闻风打量着自个说脚杆都饿瘦了的黑驴,笑着问道:“他们是找你打听我昨晚上干嘛去了?你守口如瓶,坚决不肯出卖观主行踪?” 他猜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驴子这货肚子溜圆,他才不信找不到草吃。 这是来摆忠心。 走江湖嘛,义气为先。 他觉得驴子很多方面,已经得了老瘸子的真传。 驴子驮在肩头的左边竹篓子里,垫着厚实枯草,幼獾蜷缩着睡得很安稳,右边竹篓的草窝子放着几个没吃完的果子。 “可不是嘛,我闾子进怎么会出卖观主?三天不吃都不会!” “很好,你做得不错,我等会与他们解释,你现在去找瘸叔,麻烦他给你弄碗酒喝,拌一槽好料嚼,去吧,瘸叔在东边林子。” 张闻风鼓励地拍了拍驴子背脊,打发屁颠屁颠的驴子走了。 先去用了午膳,与还在洗涮清理厨房的韦兴德两口子拉了一阵家常,再走去东南院子的茶舍,生炭火烧水泡茶喝。 不一会,得到信的二师兄和岳安言,先后走进来。 “我昨晚替一位朋友送行,念了大半晚上经,特别嘱咐过闾子进,不让它说的,它也说不清楚,免得你们担心,我歇息一上午,已经没事了。” 张闻风给两人各倒了一盏茶水,慢慢解释几句。 二师兄喝着茶水,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念经送行,都懂是怎么回事,又不便问得太清楚,看观主早上的情绪,肯定是很重要的一个朋友走了。 沉默片刻,岳安言道:“观主多歇息几日,这边有我们呢。” 她看出观主心绪已经平稳,便说点高兴的,笑道:“今日上午,学徒们在静室练功时候,顾朝闻和严静两人修炼出了气感,现在所有学徒的修炼积极性,空前高涨。” 张闻风笑着放下茶盏,道:“好事啊。他们正式接触吐纳练气,才十天吧,比我们当年修炼出气感,快了不知多少倍,天地灵气潮涨,再则他们喝的水不同,到底不一样了。 后面一个月,其他学徒,陆续会有人找到气感。 没有找到气感的学徒,每天修炼多少时间,什么时辰开始修炼,必须严守规定,切不可急躁蛮干,你们费点心,不让他们相互攀比。” 顾朝闻和严静两人,正是当初听了他念经,七个入定的学徒之中其二。 岳安言笑着道:“我们会严格监督,不让他们乱来。” 修炼之初,学徒们对功法掌握不熟,杂念多,容易心浮气躁,需要有授课道长看护监督,在白天进行练功,以防岔气出意外。 喝完茶水,外面传来铜钟声。 两人起身出门,他们要开始下午的授课。 张闻风在别院转了一圈,又去灵泉水潭边的那颗矮树周围瞧了瞧,给三颗荆钩铁丝藤种子输入不同份量的元炁,对着一丛石菖蒲练习一阵青木缠绕术。 再去山洞地厅揣摩练剑。 每天周而复始。 张闻风彻底从送走山神的些许影响中走出,他按部就班修行、授课、指点学徒,偶尔去一趟城里,到道录分院喝茶坐坐。 后面一个月,陆续有二十八名学徒先后找到修炼气感。 剩余的学徒,分开修炼进行单独指导。 韦家两个小孩,有修炼资质的韦敬杰赶在最后两天,找到气感,让韦兴德脸上露出了笑容,至于没有修炼资质的韦敬成和水清如,虽然勤奋,迟迟摸不到门窍。 这也在三位授课道长的预料之中。 除了鼓励和指点,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去争取。 张闻风抬头望一眼乌云流淌阴沉沉的天空,寒风呼啸,树枝摇曳发出萧瑟声响。 “要落雪了。” 他如此想着,走进竹楼,登上二楼,走进左边属于自己的修炼室,顺手关门。 竹楼内气温与外面无异,呼气成白雾。 他一身青色单袍,早就寒暑不侵,神色淡然盘坐在蒲团上,默念经文三遍,随即掐诀调息入静。 很快,有淡青雾气凝聚环绕在他身周,皮肤呈现奇异青色,有微弱光华闪烁。 借助大阵收拢天地灵气,聚阴阳阵眼附近的便利,他的修为前些天已经顺其自然修炼到了化炁境后期进无可进地步,稍歇三天,他选在十一月底吉时,闭关冲击化炁境圆满。 心境澄澈,不滞于物。 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清正别院,六座院子合围的场坪上,云秋禾领着七八个学徒,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她一会扮演护鸡仔的母鸡,一会演凶狠的老鹰,玩得不亦乐乎。 这么好玩的游戏,是观主偶然提出的设想。 由云秋禾实践之后,深受所有学徒的喜欢,除了韦敬杰那几个大一点的少年,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玩,课闲时间,场坪上经常进行着三四队老鹰捉小鸡,捉得热火朝天,用观主的话说,可以锻炼学徒们的体魄。 喜欢凑热闹的驴子,在场边跑来跳去,恨不得上场捉一捉,太好玩了。 然而它那个体型,被云秋禾勒令只准看,不准玩。 硕大蹄子不小心踩到学徒怎么办?碰一下都不行。 岳安言站在走廊上,脸上露出笑容,看着那个拥有一颗童心的云上人玩得嘻嘻哈哈,她有些羡慕云秋禾的没心没肺,这就是观主说的“赤子之心”,似乎很容易,对她来说却太难了。 突然偏头,看向东边天空。 一只信鸽盘旋着落下。 云秋禾也看见了,忙招呼不上场的韦敬杰:“你来当母鸡,不准输哦。” 也不管扭捏的少年愿不愿意,她飞向东院,信鸽笼子由韦嫂他们照应。 岳安言忙往膳堂方向快步走去,等她赶到,云秋禾扬着手中纸条,叫道:“岳姐姐,我去查个案子。” “需要我一块去帮忙吗?” “不用,人手够了,你这里事多。” “那等明日观主出关,要告知他一声吗?” “……就说清水观出了点事。” 云秋禾说着,腾空往西飞去,片刻间,消失在阴沉的天边。 …… 第166章 抓住感悟新得一式 一夜北风紧。 天色微明时,竹楼屋顶覆了厚厚白雪。 二楼修炼室内,淡青雾气凝而不散,缓缓盘旋不休。 屋内温暖如春,外面天寒地冻。 端坐不动的张闻风,皮肤上微微闪烁的光华突然消失,雾气以肉眼可见速度,往四处散去,有不多的青气,投到张闻风身上。 片刻后,房间内清爽干净,温度渐渐回落。 张闻风睁开眼眸,丝丝青芒在眼底一闪收敛,他略显思索,遽然从晋级化炁境圆满的突破中醒来,感知在前一刻敏锐放大无数倍。 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天地之力的灵感。 或许与他在阵眼附近修炼有关,当日大阵开启之初,他曾经沉浸其中揣摩细微,感悟到隐约的天地阴阳之力运转,这次的感觉较上次,更为清晰。 机会稍纵即逝,他没有即刻起身,福至心灵想到一个法子,口中用奇特音韵,缓缓念诵道经:“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 他试着将道经上显示的所有经文,从头至尾吟诵一遍,而不去观想经文上的神通,身上似有无形音波如水来回洗涤,最后一个“也”字没有念完,他心神进入好久没曾出现的渺渺道境。 转瞬间,整个人似处于极静空明状态。 无思无存,浑然不着一物。 他微微垂目,“看着”一线微弱金色亮光,自黑暗中出现。 金光拖拽尾芒,在识海中游动盘旋,以一生二,循环往复,首尾相衔,玄奥不可言语。 三遍之后,光亮合二为一,转动着渐轻。 如同来时消隐黑暗之中。 盘坐良久,张闻风突然起身,“铿”一声拔剑挥舞。 满室剑光,身随剑转,三丈见方的逼窄竹楼房间,轻若飞羽,来去无迹可寻。 有道道微弱螺旋状劲风,不时生出,随时消弭在剑光盘旋碰撞下。 人影剑光混做一处,形成滚滚之势。 偶尔一道锐气飚射,破竹壁而去,屋外寒风透进,又被逼出。 约刻余钟后,呼啸劲风声渐弱。 张闻风站定房子中间,剑光作磨盘状平缓散开,手腕一抖,“铿”,青锋入鞘。 嘴角擒笑,他从天地阴阳之力的感悟中,初步掌握了无咎八卦剑的“磨剑式”玄妙奥义,“磨盘转动,旌旗招摇”,正合阴阳循环往复之道。 此次灵感闪现的感悟,让他对力量和法术的运用,也有了全新的认识,就连神识亦开拓倍余,达三十丈左右。 远远的,“铛”,有法铃敲响声音隐隐传来。 早课结束了。 现在的仙灵观,早晚功课规模不小,近四十人济济一堂。 张闻风扫一眼四处破缝露风的竹楼房间,轻笑摇头,又得辛苦二师兄修补竹楼,他迈步前走,打开竹门出去。 寒风灌入,地面那张打坐用的麦草蒲团,四分五裂,有碎屑在房间内漫卷。 负手楼道,欣赏着银装素裹大雪景象。 鹅毛雪花随风飘忽,落在才从感悟中有所收获的张闻风眼中,似乎是天地之力的另外一种演化,他不觉看得站定脚步,目光迷离。 待恍然醒神时,天光已经大亮。 张闻风脸上出现肃色,默念经文,稳固心神,怯除杂念干扰。 初晋级阶段,心境会有起伏不稳。 不是所有的天地感悟,对修士都是好事,或可能是执念心障放大作祟。 片刻后,神清心明,不再为外物所惑。 他看到东边雪雾中,有三道身影穿林过溪走来,便下楼去,走进风雪中。 “观主出关了,恭喜晋级圆满!福生无量天尊!” 走来的二师兄和岳安言,打量着看似不同的观主,抱拳道贺。 张闻风微笑着抱拳回礼:“道祖慈悲!” 拍了拍蹭他肩膀亲热的驴子,替驴子拂去落在顶门的雪花,道:“走吧,雪越下越大了,瑞雪兆丰年,只是冻煞了穷苦人。” 脚下踩着积雪,“咯吱”“咯吱”作响,身后留下两串脚印。 原本施展轻身术踏雪无痕的二师兄,见状也脚踏实地,看了一眼披着青色斗篷遮雪的岳安言,见师妹微微点头,便笑着接话商量:“这场雪看样子将下两三天,我琢磨着带几个学徒,去边上几个村子走走,接济孤苦穷困者一些糙米杂粮,帮他们熬过寒冬,太远的就管不到了。” 张闻风没有回头,道:“身上银钱够用吗?” 二师兄听得观主同意,忙上前几步,笑道:“足够使用,上次给我的银票,还没动呢,穷苦人其实要不了多少,有碗稀饭喝,便能熬过难关。” “往后遇到这种事情,师兄你和师姐商量着拿主意就是,不坏规矩怎样做都是修行、修心,不必理会以前的老一套各扫门前雪。” 张闻风微笑着说道,两人的小动作,他不说破。 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 道观现在要地盘有地盘,要人有人,一切按部就班走在正轨上,又不差钱用。 二师兄和岳安言遵从内心,想要救济穷苦,他自不会拒绝,由他们去做就是,这是积德的善举。 岳安言嘴角抿笑,上前几步,道:“我就不外出了,道观得有人留守,偏劳二师兄。”对看过来的观主道:“昨日下午,观主你闭关后,云秋禾接到飞鸽传信,她说清水观出了点事,她当时便飞了过去,看样子很急。” 张闻风继续踩雪,咯吱咯吱往前走,听出事情非小:“我等会去一趟。” 倒霉的陈青桥,怎么老是遇到麻烦事。 他暗自猜测,难道是清水观前面数百年,与西河山上的鬼物勾结,损了气运阴德,以陈青桥师父韦光宗一条老命不够抵,报应到陈青桥这个现任观主头上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单独用完老瘸子现做的汤饼。 略交代几句,便骑着吵闹要外出办案的驴大侠,飞一样奔行在大雪官道上。 幼獾个头长得快,已经比普通猫狸略大,绒毛变作了根根毫针一样的硬毛,迎着光亮闪烁金属色泽,条纹清晰,身上的妖气浓厚,平素都是收敛着的。 此时,小家伙盘在右边竹篓草窝子里,呼呼大睡。 牙口和爪子异常锋利,撕咬玉石铁器,像嚼干果,天生的喜欢掘洞爬树。 除了这些,幼獾没表露过其它独特本事妖法,一到晚上便精力充沛,在仙灵观地盘巡视,驱逐野物,不带眨眼的。 不知多少小鸟小兽,成了它的腹中物。 “观主,你变轻了,驮着都没啥份量,是不是吃得少了?像我一顿,至少要吃两三斗草料豆子,胃口好时能吃五斗。” 听得驴子的关心,张闻风拍了拍驴子右侧腹部,道:“不是我变轻了,是你的力气大了。你尽管可着肚子吃,咱们道观现在吃不穷,瘸叔也就嘴上絮叨几句。” 驴子和幼獾,每个月各有五两俸禄银子领。 “那老头,我早就习惯了。他上次不知听哪个家伙乱嚼舌头,说我一天能磨十担面,非得要试试,吓得我三天没找他讨酒喝,躲着他走,观主,你给我一些铜钱,放篓子里,我想喝酒了自个买去,不求人看脸色。” “……” 第167章 混账,无法无天! 茫茫大雪,将地上血迹和倒塌房屋遮掩得干净。 清水观偏殿内,满屋膏药气味,陈青桥左肩处绑缚着白布带,有血迹浸出,已经干涸,他头发散乱,脸色苍白,额头用一根青色布带紧紧捆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等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傅孤静、云秋禾,还有朱赫这个新晋化炁境修士在坐。 隔壁房间有三名清水观道士,皆受了不轻的伤,沉默着休息。 翻完忙了一晚上汇总来的各种消息,傅孤静将没有整理的一踏纸,递给边上喝茶的云秋禾,斟酌用词,道:“从目前收集的各种线索分析,偷袭陈观主的蒙面凶徒,很可能与九鹤宫的外事采办解智权,脱不了干系。”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陈青桥豁然站起。 他与解智权在镇上仅仅见过一面,再没有交集,自认没有任何开罪对方之处。 偷袭他的两名凶徒,下手狠辣,明显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要不是他有保命手段,杀伤两名凶徒,昨天下午,就与清水观共存亡了。 道观有一名师弟在拼斗时身亡,还有一名负责种菜的杂役,身首异处,事后才在山下发现,太凶残了,连普通人都不放过。 他实在想不明白,与解智权有何等深仇大恨,至于要灭他清水观满门? 就不怕道录分院追究? 就不怕道律制裁? 傅孤静猜到一些缘由,解智权可能误会那晚上是陈青桥从背后偷袭,打了闷棍。 他以为事情早就过去,过节了结,没想到那家伙气量如此之小,一直怀恨在心,道:“昨天下午我们赶到,撒出去三组,据朱赫兄弟带着人手,从西河洲镇摸到的消息,解有财在昨日下午酉初一刻,包船送走了两个裹得严实的客人,是去往西边的峡和县北河口镇码头。 当时天气恶劣,北风很大,镇上行人稀少,码头只有章家船行做短客生意,所有的长客生意全部停了。 朱赫兄弟在昨晚戌初,找到撑船送客的章老大,问出坐船客人,身上有股很重的药味,其中一人行走不便,上下船需要人扶着,两人大致身高,与凶徒相符。 云师妹和朱赫兄弟连夜追去北河口镇码头,迟了一步。 那两人出高价,包了一艘渔船,连夜从附近村子的小码头离开,不知去向,云师妹和朱赫兄弟分头沿着峣西河上下,冒雪搜寻了大半夜,好几条岔河都寻了,没找到渔船下落。 何文兄弟昨晚去解有财家里了解情况,据解有财交代,那两人出示了解智权的信物,他只是听命行事,不知两人是何来路,现在解有财被关押在镇公所听候审问。” 陈青桥脸上充满愤怒,凭这些线索,解智权嫌疑极大。 然而没有拿到关键人证,不可能去九鹤宫询问解智权,或者将解智权带走调查,关系到名声的大事,九鹤宫不会允许,肯定会横加干预。 九鹤宫势力庞大,在南江州多个郡城的道录分院,有修士担任院主、执法使、执法卫,甚至连州城道录分院都有人担任巡风使。 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是有过硬的证据。 否则不宜轻举妄动。 即使案子办下来了,也后患无穷。 云秋禾将纸张递给气得脸色青白的陈青桥,道:“他能做得初一,我们为甚做不得十五?不信他窝在九鹤宫一辈子,总有外出的时候。” 傅孤静瞪眼:“你休得胡言乱语,我们身为执法卫,要谨言慎行。” 他顾忌颇多,不想落人口实。 云秋禾懒得再说,对付那等小人,用些手段怎么了? 陈青桥颓然苦笑着坐下,现实总是让人无奈,他再悲愤又能如何? 那两名行凶的修士,他连面目都没看到,逃出了希岭县范围,再想去外地抓获,希望渺茫。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压抑的沉默。 “谁?……呃,张大人。” 外面传来值守道卒的问话声。 云秋禾一闪身,已经到了门外,看着揭去遮雪斗笠踏雪而来的张观主,笑道:“你来了。” 她看出张观主已经新晋化炁圆满,抱拳示意恭贺。 清水观目前遭难,喜庆话不便多说。 张闻风抱拳回礼,和所有出来的人打招呼:“迟来一步,诸位见谅!” 又与陈青桥道:“陈观主保重身体!” 他是第一次来清水观,道观建造规模比仙灵观大不少,左侧两座青砖房子和院墙倒塌几处,残垣断壁,在风雪中看着有些刺目和凄凉。 陈青桥抱拳挤出笑容:“辛苦张观主,请里面奉茶。” 傅孤静上下打量一眼,传音道:“张兄弟你才晋级便赶来相助,怎么不多歇两天,稳固下境界修为?” 张闻风听出别的意味,跟着走进侧殿大门,传音问道:“案子很棘手吗?”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是九鹤宫的解智权在背后指使。” 傅孤静传音提前打声招呼,让张兄弟心中有数。 他做事八面玲珑,人情卖得不露声色,待众人都落坐后,将那一叠纸递给张闻风,把情况简单介绍一遍。 张闻风翻完几张纸,心下承认是他当初做得不地道。 他因为西河山案子,当时对陈青桥印象不好,明的暗地让陈青桥替他挡枪了。 时过境迁,他没料到解智权还真报复到陈青桥身上,他不能坐视不理。 思索片刻,道:“凶徒嚣张,大白天偷袭希岭县客卿执法卫,损坏道观,伤人害命,这是对道律的肆意践踏,赤果果挑衅道录院。 我的意思是将嫌犯谢有财,和所有线索整理成卷宗,包括上次西河山旧案,解智权私闯镇公所抢人的证据画押,请院主送呈郡城道录分院,怎么处理,由郡城方面做主。” 转嫁麻烦,让郡城道录分院将证据线索交给九鹤宫,施加压力。 老案新案并做一处,形成前后因果关系。 云秋禾眼睛一亮,笑道:“这个法子好,只要不是眼瞎,九鹤宫高层会为了保一个劣迹斑斑的家伙,而自损名声……” 她没有参与那次西河山案子。 听张观主旧事重提,她觉得将两起事情合并,是一妙着。 大宗门自有行事规矩,下面人外出行事嚣张点不算事,但是一而再地藐视道律,捅出大篓子,已经犯了忌讳,不管解智权承不承认遣人行凶,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轻则废掉修为,重则送道录分院法办。 对内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肃慑作用,对外有一个体面交代。 傅孤静咳嗽一声,打断师妹的话语,道:“张观主的提议不错,先给伍院主飞鸽传讯,下一步如何处理,还是请院主定夺。” 他站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涉及到宗门与九鹤宫的关系和利益,他必须慎重对待。 张观主提出来的方案,他早就想到了,他想用更圆和的达成惩戒解智权,让其今后不敢再来找陈青桥麻烦,又不牵扯双方宗门的两全其美法子。 张闻风不再吭声,老傅叫他“张观主”,而不是平常的称呼。 他哪会听不明白其中的拒绝之意? 云秋禾将茶盏重重一放,她就讨厌如此市侩权衡! 陈青桥扭过头去,他眼中的恚怒,无处隐藏,他恨自身实力不济。 傅孤静对认定的事情不会妥协,站起身,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隐约炸响,他脸上顿时变色,闪身掠出屋外。 云秋禾几人都听到了,跟着出门。 遥望西河洲镇方向,紧着在大风雪天空听到了第二声炸响。 是留在镇上看押谢有财的两名客卿执法卫,发出的紧急焰火警讯,有人在大白天公然对付客卿执法卫,情况非常危急。 “混账,无法无天!” 傅孤静怒吼一声,冲进漫天大雪中,往西河洲镇急掠而去。 自作孽不可活,一坨烂泥巴扶不上墙! 如此破坏规则没有丝毫敬畏的家伙,去死好了,他要狠狠踩上一脚,将案子办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那种。 恶心! 第168章 喝破埋伏,退无可退 眼瞅着云秋禾抢到头里,自空中飞走,傅孤静叫道:“不要留手,不管是何人,一律法办,严惩不贷!” “晓得了。” 云秋禾声音与人影消失在东南方的雪雾之中。 张闻风没有追赶前方的傅孤静,他落在后面与受伤的陈青桥一起奔跑,再后面是简短交代手下值守此地追上来的朱赫,张闻风传音嘱咐:“等会你尽量不要远离我们几个,小心贼子使诈,是为了对付你!” 他没有劝陈青桥留在清水观,以贼子表现出来的疯狂,单独将陈青桥留在清水观不妥。 驴子在山脚下窝棚避雪,见状赶紧跟上。 陈青桥感激点头:“我省得,张观主放心,我不会冒进让贼子钻空子。” 他要留得命替死去的师弟报仇,要完成师父遗愿,带领清水观成为宗门,发扬光大,岂肯轻易犯险? 他很感谢张观主的仗义关照。 以几人的脚程,赶到五里外的镇子,即使大雪天气,也要不到多少时间。 待张闻风三人抵达镇公所,大吃了一惊,镇上人人闻之色变的红院子,几乎成了一地残砖废墟,只有少数院墙,和西北角落两间房屋残存,雪地上四处倒毙着十余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有穿着公服的游檄,有道录分院的道卒,还有的是百姓穿着,没有一个伤者活口。 鲜血还未完全凝固成冰,在雪白衬托下,格外刺目惊心。 云秋禾飞在空中,往码头方向盘旋探查,她此时非常冷静,如此肆无忌惮屠戮,非一般的修士能做得出来,解智权再狗胆包天丧心病狂也不敢。 这已经超出了私怨范畴。 谁牵涉其中都是一个死字,九鹤宫第一个要追查真凶。 受到惊吓的镇上百姓,在远处的窗口探头探脑,好些人都吐了。 傅孤静拔剑在手,谨慎查看地上尸体,两名留在此地客卿持法卫,全部毙命。 那个体态肥胖的谢有财,头颅滚在雪地中,死不瞑目,大半个身躯压在倒塌的砖墙下,被灭口了。 傅孤静心底发寒,他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阴谋气味。 从接到焰火报讯赶来,这才多少时间? 地上血迹如新,只有一个解释,来袭的修士不少,片刻间解决所有人,再用何文身上藏着的报讯焰火,引他们前来…… 张闻风突然高声喝叫:“云秋禾,回来,是巫修贼子干的!他们藏在地下!” 山神爷送他的那枚特殊“香火铜钱”,系在他右手腕下方,微微震动朝他示警,他用灵眼望气术四处查看,附近除了他们几个生人,只剩一地没有气息的尸体。 他瞬间猜到,黑巫潜伏地下,距离他不过二三十丈距离,危险迫在眉睫。 云秋禾飞得有些远,传音不到,他哪还顾得被黑巫听去? 也是给同伴示警,防备藏身地下的巫修暴起偷袭。 傅孤静悚然而惊,这等残忍杀戮,除了巫修贼子,还真不会有其它势力能够做得出来。 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巫修贼子擅长地下埋伏,吼道: “快回来!” 他身形一弹,与张闻风三人站到了一起,左手握住一枚枣子大小、刻绘着复杂符文的土黄玉珠,用脚往雪地狠劲一跺。 “嘭”,劲力激荡,雪面呈波浪起伏震动。 他手中这颗道录院研制的土行“撼地符珠”碎成粉末。 “轰”,西边十余丈外雪地突然爆开,尸体、雪块、碎砖往四处抛飞,巨坑中冒出一个泥土色丈许大浑圆的怪物头颅,张开巨嘴,吐出三道人影。 地下震荡,怪兽再也不能掩藏形迹。 张闻风探手从腰间布囊中抓了一把混合香灰的糯米,抢先一步撒去,以他的力量,细小糯米能像暗器扔出十多丈远, 那头怪兽名叫比蚯巫兽,体表绘有巫兽秘纹,也称为“巫兽者”,拥有几门土行神通变化,是巫武者和黑巫者的帮手,善于潜入隐匿,能接应巫武者和黑巫者逃遁。 巫武者和黑巫者能够屡次从各种危险逃脱,巫兽功不可没。 山神爷曾经告诉他,好些黑巫术的克星是糯米香灰。 糯米属阳能驱邪,香灰中蕴含一丝香火之力,两种普通物品拌和在一起,能够破除部分诡异巫法邪法,包括某些巫兽的变化之术。 一物克一物,以神道为基础的巫术,为另外的神道手段克制。 当年,道家修士能够打杀得巫修溃不成军,除了势力之外,还有一点是当时有巫修叛变,用各种专门手段克制了黑巫、赤巫的大威力巫法。 那头怪兽口中和露出雪地的小部分躯体,落了好些糯米,冒起点点青烟,顿时痛苦地扭动,发出古怪的“咕咕”声,猛地将身躯从地下拔出来,凶焰涛涛,朝退却的四人冲去。 另外三人蒙着面孔,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口中用前朝言语,“叽里咕噜”念诵着,各挥刀剑,顷刻间,傅孤静四人身后五丈外的雪地迅速消融,化作了一片水泽,似乎只蒙了薄薄一层,往后和两边快速扩散到数丈之外,将三人给半合围在中间,即使纵跃都不能跨过。 其中有尸体、院墙残破碎石砖头翻滚沉落,泡都不冒一个,便不见踪影。 那水作诡异的幽蓝黑色,不知其中有什么古怪的名堂。 空中的云秋禾,尖啸着快速飞回,离得还有七八十丈,下方一座房子突然炸开。 寒光伴随无数碎片,袭向飞扑至低空不到十丈的云秋禾。 “铛铛铛”,几声金属碰响,云秋禾迅速升空,一个矮小黑衣人冲天飞去,赫然也是二阶修为。 两道身影在空中盘旋追逐厮杀,不时有符箓爆开。 转瞬间,双方打得激烈无比。 黑色火焰和冰团碎屑,落到哪里,哪里的房屋倒塌,或起火,或冰封。 百姓遭殃逃之不迭,哭嚎声、救命声在镇子东南一带响起。 地面上,傅孤静叫道:“小心巫武者!” 后路被巫修用阴损手段断去,他们只剩往前厮杀一途,他手一抖,一颗赤色雷珠劈手扔了出去。 再次遭遇阴险巫修偷袭,他一出手便是大威力的火雷珠。 一片火焰“砰”一声伴随雷光闪耀,直扑那头被破去变化遁地之术的比蚯巫兽。 先杀巫兽,断却来犯巫修的退路,这一点是对付巫修贼子的基本共识。 傅孤静心中暗赞张兄弟反应及时,他腰囊也备有另外的破除巫法的神道手段,但是对这头巫兽管不管用,要碰运气。 据典籍记载,巫兽体表绘制的秘纹分好几种,破法也各有不同。 雷光火焰迅速缠上形体庞大的比蚯巫兽。 比蚯巫兽身上冒起雾气,浑然不管身上腾腾燃烧的火焰,和嗤嗤灼响雷光,一抖一抖地迅速横推逼近,不让四人从侧面空隙逃走,它身上的火焰雷光,随着躯干一节一节蠕动而消弭,它竟然不惧火、雷攻击。 三名蒙面巫修躲在庞大的比蚯巫兽身后,口中念诵不停,伺机而动。 比蚯巫兽一双暗黄的小眼珠,露出一丝得意,停下来,张开巨口喷出一片泥浆。 它将四人逼到水泽边缘,退无可退,却狡猾地不与四人拼命。 泥浆散发古怪腥味,瀑布一样劈头盖脸罩向四人。 “有毒!” “黏腐!” “我来!” 几人同时大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陈青桥喝叫着挥手抛出他的那件传承法器“黑织衣”。 情况危急,容不得他多想多捱。 一团黑光“啵”一声散开,在空中化作三丈大一片水光波动的黑网,将扑向众人的黏稠泥浆,尽数吸附收走。 黑网不堪重负,从空中掉落地面,叭,好大一滩,微微颤动。 有雾气从黑网上冒出,陈青桥顾不得心疼他的法器被泥浆腐蚀,叫道: “冲杀过去!法器顶不了多久!” …… 第169章 狂得不无道理 傅孤静刚想开口,张闻风抢着叫道:“我来收拾巫兽!” 他用的是“收拾”二字,脚下一点,朝停在五丈外显得稍有些错愕的比蚯巫兽冲去。 巫兽显然没有料到,它的天赋神通,被人用如此法子给简单破掉,连五息时间都没能帮后面准备巫术的三人争取到。 张闻风大喝一声:“哈!” 驴子从二十多丈外巷子蹿出,腾跃在空中,一记纯正爆音术轰在怪物头颅左边。 先前它听从观主吩咐,落在后面,没有靠近这片废墟。 它分辨不出大蚯蚓的耳孔藏在什么位置,尽量将攻击范围扩大尺余,笼罩其左眼往后那片,广撒网,总能覆盖攻击到其中一点,而且它已经看到大蚯蚓不怕雷术,它放弃使用威力更大的雷音爆术。 “咕咕”,比蚯巫兽吃痛,猛地甩动头颅,发出怪叫声。 张闻风与驴子多次配合,对时机拿捏把握恰到好处,五丈距离转瞬间即至。 口中默念经文,心绪平静无波,他的神识感知在这一刻提升到极致。 一剑平刺,在巫兽惊恐想要扭头闭眼瞬间,剑锋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快到不可思议,“噗”,从巫兽右眼刺入,元炁化作力量,长驱直入。 剑锋随即拔出,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脚下用力一踩,整个人腾空斜掠去。 垂死的比蚯巫兽爆发出无匹巨力,身躯横扫翻滚,不分敌我疯狂碾压,躲在巫兽后面的三人措手不及,更不及出手帮助巫兽抵挡,往后狼狈分头退避。 时间太短,他们根本没想到强悍的巫兽会如此不堪一击。 即使被道士用香灰糯米暂时破去变化遁地之术,也不影响巫兽的实力发挥。 他们费时准备的合击巫术,仓促之际没能用上。 张闻风用手中剑锋往下一点,刺在巫兽甩动着的坚韧尾部,借力腾跃落到十余丈外。 傅孤静三人趁乱从失去神智乱摆狂打的巫兽侧面空隙冲出,看着那头巨兽横推着一头扎进幽黑水泽,挣扎几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人暗自庆幸,太惊险了。 陈青桥心疼他的传承法器黑织衣,裹着一大滩泥浆,被巫兽带进了水泽,泡都没冒一个,他脑壳一波一波胀痛,被气的。 随着三名巫修念诵声被打断,水泽吞噬了巫兽之后,渐渐凝结成冰面,诡异的幽蓝黑色在慢慢消褪变淡。 “诛杀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傅孤静盯着中间的三名巫修,大声喝道。 左手掌心握一小把亮晶晶的黄沙,传音身后左边的朱赫:“发出紧急焰火传讯,三响加一响!” 他没有把握能够留下所有巫修,陈青桥受了伤,昨天使用过那只威力不俗的法器玉葫芦,实力大损,朱赫只有化炁境初期,作不上什么指望,不是人人都像张观主那么彪悍。 他不知这些神出鬼没的巫修肆意屠杀,埋伏他们有何图谋? 此时得了主动,第一件事,便是用暗号法子通知清水观守着的剩余道卒,即刻飞鸽传讯,警示县城内据守的伍院主,让伍院主有所防备。 同时也是召唤离这里仅仅五里之远的西河山上值守的两名化炁境圆满修士。 先前的两响焰火传讯不至,四响总不该坐视不理? 两根焰火先后抛上空中,“砰砰砰砰”连续炸响。 三名巫修中的那个拿短刀蒙面汉子,与一个持狭刀的布裙蒙面女子,冲向西边与驴子汇合一起的张闻风,仅仅留下一个手中拿着黑木短杖的瘦高蒙面汉子,独自挡住东北边的傅孤静三人。 傅孤静眼角抽了一下,如此瞧他们三人不起,挥剑冲向敢视他们为无物的瘦高蒙面汉子。 陈青桥在身上拍了一张玉色符箓,缓解一波一波的头痛,与朱赫一左一右紧紧跟随,简单的三才战阵,他们都有演练,虽然不如正式执法卫能够通过令牌连贯气机,配合那般默契,多少还是能够发挥一些作用。 对面,张闻风踏着雪地,迎向气势汹汹的短刀汉子。 他从眼神能够确认,这人不是上次在他手中吃过亏的戴草帽汉子,但也是一个巫武者,想要短兵相接,与他近身厮杀。 他面色从容,一剑平平刺去。 口中默念:“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剑锋随手腕微动,变换角度,翻转避让巫武者用刀磕碰格挡,于细微处迅疾转向平刺大吃一惊的巫武者,逼得巫武者往后急退一步。 巫武者不得不退,剑尖蕴含的一点威力,足够刺穿他身上的巫法防护。 张闻风左手一挥,“百转千回咒”瞬间发动。 无数青刺凭空出现,厉啸着自四面八方袭向后面那个在准备巫术的布裙蒙面女子。 声东击西,攻其不备。 接到偷袭信号的驴子,嘴巴一张,三道银色雷光出现在尖叫咒语,往后狂退着身上涌起灰芒的女子上方,雷光拐着弯“霹咔”一声分别击中女子眼眸、头顶和后脑。 这是驴子勤修苦练,目前能够掌控的最得意雷法。 它要让观主大吃一惊,为它骄傲。 遽然遭受雷击的女子,踉跄倒退,脑袋上冒出黑烟,蒙面毛巾着火,无数青刺眨眼间将暂时无抵挡之力的黑巫者女子淹没。 “噗噗”声不绝于耳。 一个照面工夫,女子身上千疮百孔,鲜血四处飞溅。 百转千回咒对付防御超强的巫武者,比较费劲,对付不擅近战的黑巫者,像宰只没毛的鸡子! 剩余这个巫武者像见鬼一样,大叫着听不懂的话语,撂下同伴往北边仓皇逃遁,连与张闻风厮杀拼命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闻风脚下轻踩雪地,他用出领悟的一丝天地阴阳劲力,轻若无物,几步追上爆发速度逃得极快的巫武者,平剑直刺对手后心。 终于体会到了何广君当日用“俯视”心态,对他一剑平刺压制的畅快。 剑修通过手中剑碾压对手,狂得不无道理啊。 巫武者身躯猛地膨胀,身上衣袍绷得紧紧的,见逃跑无望,原本可以接应的巫兽提前陨命,他只得转身挥刀劈砍,仗着巫武秘术护身,拖一时,算一时,口中高声呼叫。 与云秋禾在空中大范围追逐厮杀的矮小汉子,听得呼救声,不知骂了一句什么,丢下云秋禾,落到下方街道,一路踩踏撞飞逃命的百姓无数,往红院子废墟方向飞掠而来。 云秋禾比对手逊了一筹,她仗着法器厉害,刚才与对手拼了一个平分秋色。 她需要拖住巫修,这边动静闹得大,即使风雪天气,巡风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赶来了,她吸取了当初师兄他们顾忌凡人性命的教训,不去理会下方镇子百姓死活,只要不是主动杀戮,心境便无碍,这一点,也为上头所默许。 否则,吃亏丢命的是自己。 她从空中飞挡在矮小汉子前方,悬浮五丈高处,左手掐诀,正待施放法术阻挡。 突然,从混乱逃命的人群后面飞出一道身影,刀光耀眼,对着惊飞的云秋禾凶猛劈杀,前方的矮小蒙面汉子眼睛露出一丝讥讽。 为了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他一直隐忍,直到巫武者发出呼救,临时制造出一个完美的陷阱。 希岭县道录分院这几个修士,都得死!包括在县城守着的那个院主。 他们费尽心机,必须拿到院主手中的官宝,和堪舆图。 …… 第170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张闻风觑见百丈外的空中,云秋禾遭到两名二阶巫修埋伏截杀,腹背受敌,情势危急,而且挣脱不了两人的缠杀,往远处去了,他心中焦急。 剑式仍然平稳,一剑接一剑攻击着拼命抵挡的蒙面巫武者。 然而巫武者加持秘术后防御之强,即使被他刺得伤痕累累,仍不能一剑毙命,每次都被对方拼着受伤避开了要害,剑尖刺在巫武者身上,只能刺破衣袍和皮肤,虚不受力,被皮肤上生出的古怪劲力弹得滑开。 他猛然间一声大喝:“哈!” 十丈外蹦来跳去的驴子一记爆音术,轰在手忙脚乱拿短刀的巫武者耳畔。 施展爆音术不同落雷术,需要有数息时间缓冲蓄势。 蒙面巫武者身上绽放四射黑芒,眼眸中现出痛苦神色,他的防御秘法不能完全挡住无形音攻,后退的身法一滞,突然的音波攻击,影响了他的动作平衡。 一剑从他劈砍抵挡的刀光空隙突至,刺入左眼,元炁入脑,巫武者惊天惨叫一声,往后翻倒。 张闻风没有继续追杀补剑,任由巫武者在雪地里惨叫翻滚。 随手拿出一把夹杂荆钩铁丝藤种子的菽豆,撒在身周十丈范围的雪地里,冲着东边空中看过来的矮小巫修,嚣张举剑做了一个抹脖子挑衅动作。 抢步上前,一剑枭掉垂死巫武者的头颅,一脚将首级踢飞。 “混蛋啊!” 矮小巫修勃然大怒,放过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被击伤还在拼命用宝物抵挡的云秋禾,从空中气势汹汹飞扑而来。 巫武者相较黑巫和巫兽,更难以培养,这次即使任务完成,也会落得责骂。 那道家小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施展剑术,虐杀一个以近身厮杀和防御出名的巫武者,令他非常恼火,心中大骂那个死鬼垃圾,多拖延一阵都做不到,脑子里简直是装的粪。 傅孤静斩杀掉使黑木杖的瘦高巫修,叫道:“围杀那个三寸丁!” 他明白张兄弟如此激怒一个二阶巫修,是为了替师妹争取喘息之机,同时心中叹息,焰火传讯这么长时间,西河山上值守的两名修士,真要事不关己,袖手旁观? 飞扑而来的矮小蒙面巫修,最听不得“三寸丁”这等侮辱字眼。 他身形在空中急速转弯,寒光破开风雪,一刀突袭杀向傅孤静。 在他看来,解决这三个道修费不了几息。 反而是那个使剑的家伙厉害,只怕要耽误不少时间。 傅孤静口中急念咒语,左手将黄沙扬洒,挥剑舞出一片黄雾,剑光点点,隐藏其中,带着陈青桥、朱赫两人往后急退。 刹那间,“叮当铛铛”交击声,密集雨落。 心无顾忌,尽数施展压箱底本事,挡住二阶巫修一时片刻,他还是能做到。 他不愿让张兄弟因为救助师妹而独自陷入险境,想将战场转到这边来,合四人之力,拖住这个脾气暴躁的巫修,再连发两次三响焰火传讯,能多来一个帮手,都是好事。 矮小巫修暴怒不已,他的几下快攻,被那片古怪黏稠黄色雾尘化解不少威力。 身形在空中一晃,绕过挡在前面化炁境圆满的傅孤静,刀光如影,从后面凶狠劈向左边的朱赫,他要挑一个软柿子下手,打破牵连一起的整体阵势。 傅孤静忙转身挥剑控制黄尘迅速转移,喝道:“退!” 左手一挥,数张符箓砸去,黄光砰砰炸响,十数根岩刺虚影飚射向矮小巫修。 其中还夹杂了三支品字形呼啸的“土行诛邪刺”。 他修为实力比不过二阶巫修,符箓和各种法器手段绝对比对方多,即使威力差些,可凭数量多耗些时候。 朱赫、陈青桥二人合力出剑挡了一刀,脚下踉跄趁机后撤。 他們有自知之明,只能敲敲边鼓,替老傅防护侧翼,关键时候救急一二,不可能正面对抗,幸亏有老傅攻击及时,飞在空中的巫修心有顾忌,一刀攻击算是半途而废。 张闻风叹了口气,老傅好心办坏事,不像他和驴子的战斗默契,他刚才想要传音都来不及,让他一番布置落空,只能见机行事了。 几步纵跃,挥剑赶去,传音让驴子不要跟来。 驴子一身光溜溜的,纵使有缠雷术能够防护,禁不住二阶巫修几下攻击,而且驴子的攻击威力不足,对付不了二阶巫修,就不要掺和进来。 驴子的速度优势,面对能空中飞行的巫修,不够看。 幼獾醒了瞌睡,蹲在驴背上呲牙炸毛,盯着空中的巫修跃跃欲试。 驴子赶紧驮着干儿子溜之大吉。 矮小巫修身形飘忽,挥刀击碎符箓化作的岩刺虚影,左手挥袖,卷走三支如影随形拐弯攻击的土行诛邪刺,心下愈发恼火,口中默念咒语,一挥手,大片黑色火焰,化作点点火雨笼罩在重新组成严密阵势的三人上空,淅淅沥沥落下,将后面赶来的张闻风隔开。 倒要瞧瞧那剑术厉害的道修,敢不敢闯进他的阴火范围? 他准备有厉害的后手,随时可以释放。 张闻风见老傅控制黄雾,护在三人头顶上空,往边上躲避,那片火雨跟着移动,一时半会的还顶得住,陈青桥和朱赫在拼命地将体内元炁灌注进入上方黄雾,等若是合三人之力,借助法器硬抗二阶巫修的巫术,只是一方主动,一方颇为被动。 “不要硬拼!” 傅孤静传音提醒外面的张观主。 二阶巫修的厉害,让他疲于奔命。 张闻风当机立断,口中默念经文,身上有无形金光洗涤,敲钟咒神通瞬间作用在斜眼睨他的巫修身上。 他要抢一线先机,趁着巫修用大范围巫术压制老傅三人之际,这是他的机会。 脚下使劲一踩,雪地蹬出一个陷坑。 整个人像一根激射的箭矢,笔直穿过黑火笼罩的区域,点点黑火砸在他身上,发出“嗤嗤”声响,被他身上冒起青色、暗黄、淡黄光华给扑灭。 一剑滚滚如旋风,又似磨盘转动,旌旗招摇,朝着神魂震撼神色恍惚了片刻的矮小巫修碾压杀去,二阶巫修又怎样? 被他这个剑修近身缠住,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还是两说。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无后顾之忧。 “叮铛铛”,矮小巫修仓促挥刀,身上冒起腾腾黑火。 一时间竟然摆脱不了攻击,被张闻风别具一格的磨剑式杀得从空中落到地面,踩着实地往后不停倒退,化解着一波一波的剑式浪潮,劲风席卷雪沫、碎砖朝左右飞溅。 这种剑式太古怪,剑光旋动,滚滚如磨盘。 他的每一刀反击,大部分都不能落到实处。 继而大怒,堂堂二阶巫修,被一个化炁境道家小子压制到这份上,脸往哪儿搁啊。 眨眼间连退出数丈,矮小巫修左手掐诀打去,一团黑色火焰“呼”一声,砸进剑光旋风之中,爆出无数四溅火星,使得整个剑光攻势出现了片刻迟滞。 他冷笑一声,剑法再厉害又怎样? 他可以凭着修为,用巫法抢回先手,他才不会和对方硬拼剑法。 等他飞起在空中,拉开距离,居高临下,用狂风暴雨的巫术,虐杀这几个让他出糗的道家小子。 …… 第171章 杀一贼即是救百人 一片漫漫黄尘薄如轻纱,突然在旋舞雪花中出现,从后面和上方兜向矮小巫修,是傅孤静从火雨中冲出来,用他的法器“无净沙”,对巫修发起了攻击。 陈、朱二人紧紧跟随,勉力保持三人阵势不散架,从左边合围。 暴躁的巫修被张观主打落地面,他们打闷棍下阴刀子,视情况扯巫修后腿还是能做的。 矮小巫修心中郁闷,这些家伙一个个的不要性命,都打疯了。 他知道黄尘沾上身,顷刻间挣脱不了。 关键时候,哪敢托大,挥刀挡住前方继续攻来的剑光旋风。 交手几招,他也摸到了对面小子剑式的几分虚实,借力往右边空隙一闪,正待飞起,“唰”,雪地突兀蹿出一条手指粗的暗黄色绳索,将大惊失色的矮小巫修双脚给捆住。 傅孤静哈哈大笑,掐诀施法,绳索如灵蛇盘绕,顷刻间将二阶巫修给捆成了一个大粽子,连同手脚和武器。 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逼迫巫修往他刚刚布置了手段的右边雪地逃窜,拼着废掉这根价值不菲的捆妖索,今天也要留下这个嚣张做下血案的巫修。 矮小巫修心中惶恐,拼命鼓荡黑火焚烧格外坚韧的法索。 这几个小子,太古怪了,他都不知什么时候设下的陷阱?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大意低空飞行,导致被剑修道士用诡异秘法,震荡神魂,再被古怪剑式挟裹打落地面,他到现在还有些魂不守舍,争斗之际,反应便慢了那么一分。 法索收缩勒紧,被黑火烧得“噼啪”炸响。 然三两息不可能烧断挣脱。 张闻风左手握着的一把菽豆中掺杂荆钩铁丝藤种子,差点就撒出,赶紧停了默念的神通经文,身形出现了片刻停顿,压制住不稳的气息。 神通中断,对他多少有些影响。 傅孤静大叫道:“杀啊!” 痛打落水狗什么的,他最喜欢干了。 巫修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左手从袖口一拔,将乌黑锋利的执法卫腕刃拔出,冲过四丈,一刀从冒烟的法索空隙刺入矮小巫修左侧脖颈,元炁汹涌,巫修身上鼓荡的黑焰顿敛。 张闻风压住翻腾气息,转步前冲,跟着一剑平刺,剑尖劲力爆发,生生破开对方防护,只比傅孤静稍慢一息刺入巫修胸口窍穴。 “噗噗”,陈青桥和朱赫紧随其后,剑锋分别刺入巫修后背和左肋。 张闻风谨慎地一刺便退,避开鲜血喷溅,他觑见蒙面巾上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巫修,眼神绝望而疯狂,忙叫道:“快退!” 记得山神爷说过,须得防备二阶及以上黑巫,临死前施展恶毒蚀魂巫术,拼着魂飞魄散,伤人害人。 他忙将左手抓着的种子往雪地抛掉,并起左手食中二指。 他身为临时鬼差,又有冥气在手,对付孤魂野鬼都不怕,且容得巫修用魂魄做怪? 陈青桥和朱赫闻言惊退,他们本事不济,哪敢逞能,刺得二阶巫修一剑,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傅孤静撒手放开腕刃刀柄,后退两步喝道:“镇!” 随着他的大喝,插在巫修脖颈的黑色腕刃上有符文闪烁,巫修头顶冒出的一道稀薄灰雾,显出形迹,使劲摇动挣扎。 “你也有今天!” 傅孤静快速从袖袋取出一只暗铜色法铃,铃铛中间没有铃球,内壁篆刻复杂符文,他举着暗铜法铃对那巫修头顶一照,喝道:“收魂!” 他恨极了屡次作恶犯下血案的巫修,今日终于逮到一个,还是二阶巫修,心中快意至极。 一道灯芯般粗细幽光从黑森森的铃铛中间孔洞射出,只一卷,便将巫修头顶被镇住的生魂给扯出,卷进法铃内里,有隐约的惨叫声传出。 风雪中,四周温度瞬间降低了。 “你敢抽取生魂!” 空中三百丈外,压制着云秋禾的最后一个二阶巫修,发现不对时候,却又被凶悍的云秋禾用同归于尽的打法给死死拖住,使得他不能及时回援,救助同伴脱困。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快。 他拼着受伤挨了一击,往这边扑来,吼声如雷:“这就是你们道家自诩的正义?你不怕损阴德招报应?” “我呸,对付你們这些泯灭人性的巫修余孽,什么手段不能用?杀一贼即是救百人,何况是他自作孽遁出魂魄,只是被我破除巫术,顺手擒捉了生魂,能从他口中掏出你们的老巢下落,更是功德无量,何来报应?” 傅孤静豪气冲天,将暗铜法铃随手封禁,收进袖内,剑锋指向飞扑而来没有蒙面遮脸的中年巫修,道:“来啊!来战!” 在他身边,气绝身亡的矮小巫修,倒毙在雪地里,身上缠绕的法索寸寸断裂。 傅孤静看都没看一眼,用一根捆妖索换一个高高在上的二阶巫修。 这笔买卖,怎样都划算! 张闻风摸出一颗清气丹纳入口中吞下,磨剑式消耗颇大,与二阶巫修恶战一场,加上他才晋级不久,连境界都不及稳固,心神疲惫,元炁已经不济,他得补补。 他站在老傅的左侧,沉默无语,感应他先前丢掉的几颗留下一丝元炁的种子,就洒在附近三丈雪地里,于是传音给百般挑衅的老傅。 能够少出几分力气,将剩余的中年巫修留下,何乐而不为? 他顺带着一脚将巫修尸体踢得打个翻滚。 陈青桥和朱赫站在后面,四人摆出一个常见的四象战阵,后面两人眼中露出强烈的战意,恨不得大叫:来啊,来战! 巫修贼子势单力薄,他们这边以五对一,除了他们两个摇旗呐喊者,其余三人皆有手段,只要那贼子敢来,定叫那贼子有去无回。 傅孤静左手收了一捧黄沙,往后摆手,传音道:“退后!” 云秋禾披头散发,口鼻和脸上沾染血污,她背上衣袍破裂,露出一件黝黑长袍,上面破了一道血痕,她先前遭受一击偷袭,伤得不轻,幸亏身上的法袍化解大半攻击,腰间一枚护身玉符破碎救了一命。 此时终于喘息一口,她抓了好几颗丹药,一把塞进口中服下。 只要不死,便能战斗不止。 她从腰囊摸出两张传讯黄符,快速留下信息,挥手将符箓打出,先前生死边缘战斗,抽不出时间,分不了心神呼叫救援。 她坠在中年巫修百丈远处,见师兄四人往后撤退,她眼中蕴出一丝笑意。 她记得张观主有一门厉害秘法,施展于无形,而她又锦上添花送了百多颗灵植种子。 于是,她更不急着上前,催动丹药疗伤,快速补充法力。 她相信张观主一肚子坏水,能淹死那个坏人。 中年巫修停在离地面二十丈上空,狐疑四处扫视,怎么感觉有些诡异? 就在他转头瞬间,不远处街道上,倒毙着数具百姓残缺尸体的雪地猛然爆开,中年巫修惊恐往前飞蹿,挥剑往后抵挡,紧着又陡然折转想往右逃遁,然而慢了一步,“砰”,他被一串银白色环影击中左肩,打得他失去平衡,翻滚着落到了雪地上。 肩膀痛疼似骨碎,冰寒入体,被他用巫力抗住。 狡猾的对手,用声东击西之术偷袭,干扰了他的判断。 回转身,盯着飞在空中的一个穿白裘的娇媚女子,恨声道:“辛月,我们巫修与你们三尾妖狐部,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为甚要帮着道修对付我?” 辛月右手把玩一只精巧圆环,瞥一眼那个神色不动的年轻道士,笑嘻嘻道:“我乐意啊!” …… 第172章 算计无形心如铁 中年巫修气得面黑如铁,见辛月守着南边,没有进一步紧逼,那个道修女子从东方飞近,与地面远处的四人,隐约形成合围之势,他将体内侵入的冰寒妖力化解。 缓缓往后退却,他知道狐妖有门本事,能够干扰他的逃遁速度。 否则,就凭这几个道家修士,他何惧之有? 即使担心道修援助将至,周旋着杀一两个再走,那个伤势不轻的道修女子又能奈他何? “辛月,你们狐妖不是喜欢‘做生意’吗?有什么要求,你说!” 中年巫修压住怒气,盯着空中的狐女。 辛月将银色腕环往白嫩左手一套,笑得像一头占了便宜的狐狸,道:“全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算我落井下石,让我想想……” 看向还在后退的张闻风,娇声道:“张观主,我请你去碎月妖林,帮我們一个忙的事情,你考虑得怎样?” 这些日子,她东奔西跑,去了其它地方,找不到能够化解危机的合适人选。 无奈之下,跑去西边的大凉国,请高人帮她推衍一番。 便又重新寻回来,她有幻化迷惑本事,不用闯进仙灵观大阵,随便迷惑一个守在牌楼下的学徒,便大致知道了张观主的下落,她一路寻来,算是恰逢其会。 人族之间的恩怨,原本与她无关,但是不妨碍她稍稍利用一下。 中年巫修听得此话,眼神一凝,口中默念咒语,不动声色等着。 知道他被作为狐妖当作与道修交易的筹码,再不想法逃遁,今日讨不到好。 张闻风看一眼中年汉子,笑道:“辛月道友有心了,我若是请你出手,合力击杀巫修贼子,你肯定不会拒绝……”他是故意如此说。 话没说完,中年巫修已经飞起扑向五十余丈外的尸体,速度爆发比先前快了三分,空中留下一串残影。 辛月和云秋禾几乎同时叫道:“快阻止他!” “别让他抢到尸体。” 一个似乎是想起什么,而另一个是假装,两人同时加快速度,从两个方向飞扑,辛月口中念念有词,将银色圆环取到手上。 傅孤静挥手洒去手中一捧黄尘,化作蒙蒙黄雾,罩向十余丈外的那具尸体。 张闻风持剑奔杀,试图阻止。 中年巫修一挥衣袖,隔得还有七八丈,抢先将尸体摄取到手中。 一股幽蓝寒风卷着雪沫,扑向冲在最前面的张闻风,更是将空中的黄尘,吹得停滞不前。 张闻风运剑如硕大磨盘,只听得一阵密集“叮当”声响,雪沫寒风中夹杂着无数巫术法针,被他用剑击碎,脚下止不住往后滑退数步,身上光华闪烁,有稀疏漏网法针,从侧面击在他身上溃散。 傅孤静赶上前,出剑分担部分压力。 中年巫修哈哈大笑道:“辛月,今日之事,来日必定厚报!” 他已经摸到矮小巫修怀里的一件巫器。 这个蠢货,蠢到将命送在此地,连动用巫器的机会都没有,倒是便宜了他。 也放下心来,即使回去面对责罚,也能够稍减轻罪过。 脚下往北疾退去,他迅速将巫器收进自己的袖袋,抓着尸体,口中默念巫咒,关键时候可以扔向南边追来的辛月,用巫术尸爆,挡一挡那个贪婪阴险的狐狸,他有些忌惮狐妖手中的银环。 那几个被他一袖子巫法缠住的小家伙,还不放在他眼里。 只是不想花费时间多耗手脚灭杀。 任务已经失败,当务之急是赶紧摆脱逃命要紧。 空中的辛月颇为忌惮中年巫修手中抓着的尸体,没好处的事情,她犯不着出大力气,手中银环迟迟没有扔出。 只是中年巫修的语气让她有些气恼,她不介意在巫修落难时候,踩一脚狠的。 中年巫修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空中的辛月身上,突地,从尸体的背后和衣领两处地方,猛地蹿出两根铜钱粗的暗红黑色藤蔓,他闪过缠绕脖颈的一击,却怎么也躲不过另外一根藤蔓背后绕腰的一捆。 变生肘腋,防不胜防,将他与矮小巫修干瘪尸体紧紧绑缚在一起。 藤蔓上有利勾尖刺,狠狠咬合进衣袍,扣着皮肉,捆得结实。 他下意识鼓荡巫力挣扎,片刻间不可能崩断。 面色大变的中年巫修吼叫一声,有幽蓝色光芒如利刀切向藤蔓,然而已经来不及,藤蔓随着飞奔而来的张闻风掐诀,飞快缠绕,第一条落空的藤蔓唰一下从他腋窝斜着捆绑,玩着花样穿插。 只三两个呼吸,两条藤蔓便把中年巫修手脚反绑,和矮小巫修尸体捆得像一个圆球。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两个巫修高手估计一辈子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亲近过。 姿势暧昧,令中年巫修不适羞愤。 “是荆钩铁丝藤!” 从空中追来的辛月猛地停顿,如此诡异的缠绕道术,令她心生忌惮。 她看出是那个叫张闻风的道士在捣鬼,却想不出有何种缠绕秘法,能够瞒过一个二阶巫修的感知突然使将出来? 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能施展缠绕术?还是无中生有用荆钩铁丝藤灵植做媒介。 云秋禾适时停下飞行,离辛月约二十丈。 张观主果然没让她失望,她猜测是那一脚踢翻尸体时候做下的手脚? 她目光紧盯擅闯道家地盘的妖狐,暗自戒备,听说上次就是因为这个叫辛月的狐狸,闹出不小动静,姜庭因此还被停职,她已经给巡风使发出黄符传讯,希望能来得快一点。 至于辛月偷袭打了中年巫修的一击,云秋禾可不会领情。 即使没有辛月参与,中年修士迟早要上当吃亏,张观主的那门秘术,只要布置妥当,使得越发神鬼莫测,防不胜防。 暗红藤蔓捆扎的不规则球形,摔在雪地上滚动着。 有黑色和幽蓝光雾,腐蚀着荆钩铁丝藤,发出“嗤擦”声响。 张闻风已然赶到,一剑璀璨如花开,风雪不能掩盖其杀意,“嗤擦”一声刺入藤蔓的中间,剑锋穿透捆绑着拼命挣扎的中年巫修胸口。 他出手果断干脆,狠辣得根本不给中年巫修留任何使用手段的余地。 一声扭曲压抑的惨嚎,从藤蔓中发出。 “让我来,我来!” 傅孤静跟着赶到,他右手握着那柄异常锋利腕刃,阻止张兄弟一个人包圆,一刀瞅准了“噗”地插入巫修歪着的脖颈,并不拔出刀子。 这柄腕刃上特意请同宗高手绘制了镇魂符文。 为了对付巫修,他是煞费苦心,也是恨之入骨,才会用如此阴狠手段。 那片黄雾飘荡在上方,遮挡着雪花飘落。 失去师弟的陈青桥,和失去十多年兄弟同伴的朱赫,一人一剑,将仇恨发泄在只剩出气没多少进气的巫修高手身上。 对付巫修,特别是二阶高手,不要想着生擒活捉抓活口。 能干掉尽快干掉,否则将要付出血的代价。 除非是实力碾压,能用手段禁锢彻底。 两人先后拔剑很有默契退开,心中各有各的舒畅,即为替同门同伴报仇的痛快,又有大功到手的实惠。 这一仗,惊险翻盘,他们跟着赚翻了。 张闻风没有去欣赏傅孤静用暗铜铃铛法器抽取生魂的场景,看着南方微微皱眉的娇媚女子,道:“辛月道友,抱歉,我有公务在身,不能随你前去碎月森林,还请你另请高明!先前多谢援手!” 说着抱拳,微微一礼,口头感谢一声,诚意欠奉。 随着修为提升到化炁境圆满,掌握了磨剑式绝招,又有荆钩铁丝藤种子在手。 加上用神通新鲜宰杀一个二阶巫修的成就加持。 他现在再面对辛月这头漂亮狐狸,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 不用装,信心油然自生。 他能察觉辛月对他的一丝防备,他用神识沟通黑布袋内守愼瓶中蕴养的桃木飞剑,随时能够发起雷霆一击。 底牌嘛,当然越多越好! 神通暂时不能使用,他还有剑和飞剑。 …… 第173章 时时都是磨砺修行(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支持) 辛月缓缓后退,她有感觉,那个道士有能够威胁到她的手段藏着。 就像前面暗算全鸣,出其不意,死也白死。 还是离开远点安全,对于东边防备监督她的女子,倒不是很在意。 “咯咯,张观主好生威风,我可算见识了什么叫翻脸无情,言而无信,你这个客人,我下次再请,可不会再如此客气。” 辛月笑得有些冰冷,右手抚摸银色圆环,碧蓝色眸子发寒。 张闻风神色不变,淡然以对道:“辛月道友,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所以不算爽约无信,咱们之间是仇敌,是路人,还是朋友,在你一念之间,你若做得初一,我便加倍还之。” 他不受对方暗中的言语威胁。 拿同门、学徒、张家庄的所有人性命威胁他,都没有用。 他可以加倍报仇,这就是他的态度。 妥协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辛月退出百丈外,盯着那个心硬如铁的道士,她一阵气馁,她好讨厌道心坚定的家伙,不讲亲情,不讲友情,更不为利益所动,油盐不进。 好生麻烦! 寒风卷着不见消停的鹅毛大雪,唆唆落下,将镇子上倒塌的房屋,四处倒毙的尸体,刺目血迹覆了薄薄一层,还这个世界一片干净。 流离失所痛失亲人家园的百姓,哭号悲泣,在野外茫然不知逃往何处。 云秋禾身上伤势恢复一些,她出声打破似乎要凝固的紧张气氛:“辛月道友,请问姜庭道长是亲口与你透露的张观主消息,还是你从旁人口中听去?” 她倒是不怕这头狐狸会怎样,只担心这样僵持下去,受苦的是已经遭难了的百姓。 辛月似是想起了此事,嫣然一笑,道:“不告诉你们!” 她化作一道白影,投入下方残破院子后面。 云秋禾飞去上空,仔细扫视,摇摇头,这头狐狸遁得倒是极快。 一道身影挟带剑光划破雪空,飞落到满目疮痍的镇子上方,巡风使石怀安赶到了,他面色非常难看,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 该死的巫修贼子,趁着大风大雪天气出来作乱。 “石道友,作乱五名巫修和一头巫兽,其中包括两名二阶巫修,尽数灭杀于此地,只跑了三尾妖狐部的辛月。” 云秋禾抱拳简短介绍情况,她没时间详细多说,她要去救助百姓。 默然扫视观察镇子惨况的石怀安豁然抬头,盯着一身狼狈不堪且受伤不轻的女子,道:“你说甚么?” 云秋禾伸手做请:“石道长,咱们落下去说话。镇上百姓需要尽快得到救助和安置,请你给院主发出传讯,县衙得尽快派人前来维护,我们可以召集附近道观人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巡风使在场,她不便越俎代庖,请示一声不费什么事。 再则她已经传讯伍院主,只先前说得比较粗略。 石怀安终于看到雪地倒毙的蒙面尸体,他闪身便抢先落到地面,口中道:“辛苦你们几位,我这就给伍院主传讯,你赶紧安排召集附近道观和镇上人手前来,救助百姓要紧。” 对于跑掉的妖狐,他不怎么上心。 人族这边已经警告过三尾妖狐部,敢犯规矩,将要付出惨痛代价。 云秋禾挥手将召集道录分院道卒前来效力的焰火打上空中。 石怀安稍一检查三具尸体,又闪身到抱拳行礼的傅孤静、张闻风等人附近,回礼之后,扯掉已经枯萎干瘪的藤蔓,露出里面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凝神一瞧,连声道:“好,好,你们这一场功劳非小!杀贼即是功德!”果然是两具二阶巫修的尸体。 傅孤静苦笑一声:“兄弟們死伤惨重,百姓死伤甚众。” 张闻风与陈青桥、朱赫传音一句,三人当即离开,分头扑灭房屋上还燃烧的黑火,寻找镇上伤残者加以救治,石道长到了,不用担心巫修贼子再冒出来作乱。 云秋禾提前一步飞去镇外,安抚逃难百姓,劝返回来。 外面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待久了,苦难百姓又将造成伤残。 石怀安叹息一声,道:“巫修贼子作乱,死伤难免,你们已经给他们当场报仇,算是一个慰藉。”盯着两具尸体脖颈上的伤口,问道:“抽到了残魂吗?” 他没有当即动手搜寻尸体身上的物品。 在修行界,擅自用手段抽取生魂是犯忌讳的事情,被视作歪门邪道,但是面对肆无忌惮屠杀、视凡人为猪狗的巫修贼子,道录院已经下了法谕:必要时候,可以抽取生魂。 等若是明示,许多道修仍然迈不过心底那道坎。 再则巫修善于使用巫术,对魂魄多有钻研,不是趁着新鲜将死,使用秘法或其它法器手段,极难成功抽取生魂,偶尔抽得一阶巫修残魂,也没审问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傅孤静点头笑道:“幸不辱命,抽取到一份完整生魂和一份残魂。” “好,好!傅道友虑事周全,老成持重,此番功劳超出灭杀两名二阶巫修!”石怀安精神大震,抓起纠结在一起两具尸体,道:“去那边房屋,先着紧拷问一番情况。” “石道长过奖。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几步掠进废墟院子西北角落残存的房间。 若是能够审问出巫修老巢所在,大致势力等情况,石道长以黄符传讯方式,飞速通知州城道录分院,组织道家高手修士,直捣巫修巢穴。 现场拷问生魂也是抢时间,防着贼子们察觉行动失败转移逃离。 张闻风从垮塌的房屋下方,救出了好几名伤者,用元炁截脉手法止血,将伤者安置在附近其它完好房屋内,遇到慌乱奔逃的百姓,安抚几句,让他们返回家中去,贼人伏诛,镇上已经安全等等。 不多大一会,据守清水观的六名道录分院汉子,全部下山赶来。 派遣一人用最快速度去附近道观和镇子,凭腰牌召集道士、郎中、游檄、乡勇、壮丁,奔赴西河洲镇救死扶伤,维持治安等,混乱后哪里都免不了有一些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宵小之辈。 大雪仍然不歇,寒风呼啸,树枝发出冰裂声响。 有隐约的哭号从多处房屋传出,镇上笼罩在一片悲戚的氛围中。 张闻风默念经文,抚平心绪波动。 世上事,时时都是磨砺修行。 待晚上时候,他在镇公所废墟布置一番,念经替所有丧生的人超度,化解亡魂怨气戾气,白日里不方便做法事。 他突然察觉一丝毛骨悚然的心悸,激得他背上寒毛竖起。 这是修士对危险的本能感应,强弱因人而异,他猛然转身,听得“嘭”一声巨响,废墟仅存的两间房屋爆开。 看到石道长护着傅孤静,从灰尘碎砖中飞掠出十数丈。 一线寒光从石道长手中挥出,似在空中打了个闪,将一团逃遁的虚影给击溃在空中,身形只一闪,石道长放下傅孤静,又飞扑进腾起烟尘的废墟中。 镇上刚刚安定的百姓,顿时又像惊弓之鸟尖叫着往雪地奔逃。 张闻风和返回的云秋禾等人,忙呼喝安抚百姓人心。 他们看出刚刚是出了意外,石道长将意外很快镇压了,不值得担心。 …… 第174章 身在凡尘修炼心境无尘 连发七八道传讯之后,石怀安抱拳匆匆往西飞去,带走了此行最大的收获,那两个抽取的二阶巫修生魂,以及两件重要巫器。 此时,镇上幸存的乡耆、里正等人,和道录分院的几个人手,组织青壮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统一救治伤者,集中收殓死者,安排御寒衣物和食物用度等事情。 镇上遭了大难,先顾好活人要紧,死者多摆几天无妨。 天气恶劣,附近镇上的游檄等人和县城衙役捕快赶来,需要不少时间。 傅孤静放下抱拳行礼的双手,这才有时间关心面上擦拭干净血迹,脸色苍白的师妹,问道:“你的伤怎样?别硬撑着,要不回山门调理一段时间?可别损了根基。” 云秋禾翻了个白眼,道:“你可别给我师父传信,让她老人家担心,我用了丹药,调息两天就好,一点小伤,用不着大惊小怪,我没那般娇贵。” 她身上裹一件不知哪家给她的旧披风,遮挡了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处。 傅孤静拿她没办法,思索着这两天,从郡城请一个擅长疗伤的医师修士,瞧一瞧放心点,瞥一眼风雪中的西河山方向,问道:“你先前出镇,可有注意那边山上情况?” 云秋禾用鼻子哼笑一声,“师兄放心,那两人好得很,没有遭害,山上升起了阵雾,可能他们一心修炼,没有听到咱们这边的动静。” “身处世俗而不理世事,不擦拭尘埃,磨砺心境,再苦修都是枉然。” 傅孤静摇了摇头。 隔得不远,怎么会听不到镇上两次焰火传讯声? 他对那两人很失望,其中一个是悬云观同门,卡在化炁境圆满多年了,迟迟不能破境,被宗门派遣到西河山值守那片醉心花坡地。 他不想再提及两人,见张观主在雪地中不时弯腰翻捡东西,玩笑道:“张兄弟,你捡甚么宝贝?可记得江湖规矩,见者有份啊。” 张闻风将荆钩铁丝藤种子在手心抛了抛:“我先前布置的施法手段,得收回来,这种子用一颗少一颗,可没傅兄你的份了。” 傅孤静想起张兄弟先前挑衅二阶巫修的种种细节,当时情况紧急,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懊恼道:“是我莽撞了,只想着把巫修贼子引到这边来,枉费了你一番布置。” “傅兄也是替我着想,足感盛情,再说结果都是一样,只是多费了一些周折,傅兄不必如此。” 张闻风笑了笑,说着客气话。 陈青桥和朱赫忙完回来,在用工具卖力挖掘巫兽钻入的结冰地面。 听石道长离去之前提了一嘴,那片结冰的乌黑水泽,是某种提前准备好的阴毒水行巫法,夹杂了流沙巫法的运用,随着巫法失效,被吞噬的巫兽尸体还存在地下。 陈青桥脑壳都不痛了,干劲十足,要将巫兽尸体挖出来,能换不少奖励呢。 云秋禾突然问道:“师兄,这次收获不小吧?” 她一语双关,即是打听审问生魂的收获,又是问从那几个巫修身上收刮的战利品,她不太在乎,是替陈青桥他们讨一些补偿分润。 瞧瞧陈观主倒霉成那样,还损失了一件传承法器,于心何忍? 傅孤静笑道:“还行,兄弟们都出了大力,待我回去请示院主,战利品尽量地折算灵气石分发,弥补一下损失,其余的奖励,等郡城方面验收,要过些时候才能领取。” 他半句不提审问生魂情况,以及先前突然爆发意外的事情。 禁锢在法器中的生魂,连自杀都做不到,用一些阴损手段,轻易便能将生魂折磨得生不如死。 审问的收获大得出乎想象,总算弄清楚,巫修贼子拼着暴露,连性命都不要,是为了夺取官宝和堪舆图,说是凑齐三件官宝,可以打开一处隐秘遗迹。 埋伏偷袭他们,是为了收集修士精血生魂,借用尸体偷进希岭县城,避过阵法的探查和压制,暴起攻击一举击杀再夺取志在必得的官宝。 偷袭清水观和陈青桥的两人,是解智权暗中派遣,但是被巫修在途中抓获,用巫法控制,做下那场恶事,为的是将他们几个从城内引出来,目前,那两人和船夫,早就被毁尸灭迹。 不论解智权在九鹤宫有多大的背景关系,其结局已经定了,逃不过一个“死”字,待九鹤宫拿到巡风使给出的部分口供卷宗,为了名声,会按门规处置,还必须要给州城道录分院一个交代。 幸亏师妹能顶住两个二阶巫修的埋伏攻击,硬撑着帮他们争取了时间。 也亏得张兄弟能够一招解决巫兽,争取了主动。 最大的收获是通过分别讯问两名二阶巫修生魂,挖出了巫修在大安境内偏远森林的两处隐蔽巢穴,不及多问,石道长忙着上报并汇聚高手前去围剿,应该能够有极大斩获。 只可惜在查看一件血色玉雕巫器时候,不慎触发其内的一丝藏得极深印记,毁掉了那件收集有修士生魂和精血的邪器,还差点让镇守其中的巫魂逃遁。 很可能,已经惊动了其中一处巢穴的巫修高手? 师妹大大咧咧不知轻重,傅孤静可不会透露半句,无关信任与否,是规矩如此。 云秋禾听得师兄如此说,便没有打听,她飞去空中,巡视镇子上下。 张闻风将撒在雪地里的荆钩铁丝藤种子全部收齐,找了铁锹,和陈青桥他们一起挖掘,越是往下,泥沙尚未完全凝固,花了约两刻钟,将缩小大半的比蚯巫兽挖出来,下方两具尸体一并取出。 到中午,附近道观的道士、附近两个镇子的游檄、乡勇,县城的县尉带着一大票人马冒雪赶了来,接手镇上的后续事项。 傅孤静、云秋禾领着几人将巫修尸体、战利品,以及殉身的兄弟遗体,驱赶马车押运返回县城去了。 张闻风随陈青桥去清水观歇息,留下三名道卒在镇上协助。 两人在前,驴子在后,走在上山去的路上。 “张观主,得空闲了能否帮我看看清水观地形走势,给点布阵建议?” “……实不相瞒,我能布置出仙灵观山门大阵,完全得益于有现成的布阵图,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帮你在山顶上,布置几个单独小阵,再有贼子敢进犯,也能借助阵法反击,或暂避一二,等今后你再自己布置大阵。” “张观主高义,青桥铭感五内,莫不敢忘。道祖慈悲!” “福生无量天尊!” “……” 晚上,在清水观大殿做完晚课,张闻风与执意要前往出一份力的陈青桥,冒雪来到恢复平静的西河洲镇。 红院子废墟空地上,县尉早已经按要求安排搭了一座能遮雪不能挡风的棚子。 两位道士神色肃然燃香念经,烧纸做法事,替亡魂超度。 棚子外,雪地里,跪倒着戴孝的男女孩童,一批一批,每一批跪拜只允许一炷香时间,压抑的悲泣声,与韵律经文吟诵,在雪夜空中混合成了人世间最悲情生死礼歌。 寒风卷香雾,渺渺不知踪。 待子时梆子声过,张闻风起身自去雪地走步,持香单独用含混音律念诵经文,目送洗涤怨气的剩余几个残魂,随引魂香进入冥域,虚扶起跪倒雪地拜谢的百姓。 法事完成,他与陈青桥飘然返回去。 身在凡尘,修炼的是心境无尘。 …… 第175章 吃得苦,帮得忙 将驴子打发带信先回去,免得师兄他们担心,张闻风在清水观多待了三天。 他帮陈青桥在道观前后,反复推衍测算,布置了几处九丈范围的木行八卦阵,这是他目前能够布置出来的极限,再大一些的阵法,难度倍增,他无能为力。 清水观颇有些家底,前后用去一百五十余枚灵气石,作为布阵之用。 陈青桥除了叫穷,扣扣索索倒还拿得出来。 返回的时候,雪在融化,天放晴,蔚蓝苍穹如洗过干净。 张闻风背了一袋子陈青桥感谢他送的典籍书册抄录本,如此诚意礼物,焉有拒绝之理,笑纳抱拳告辞。 回到山门前,对牌坊下穿戴整齐的值守学徒,回礼微笑。 几天时间没有回来,修出了一条平整通往山脚的两丈宽碎石子路,另有石子小道通往清正别院和东边林子韦兴德新院子前,看着规整舒服。 张闻风踏足不起泥泞的路面,他猜测是二师兄听了伍院主上次晚上,来此地说什么“仙灵观已经具备独立宗门的气象”之类客气话,管家婆一样的二师兄上心了,带着众多吃长饭,精力充沛大小学徒打石头铺路,要将山门上下,打造出一些新气象。 驴子从溪水边嘚嘚迎上来,咧嘴露牙。 “观主,背的甚么好东西?带酒了吗?” 张闻风从其中一个袋子掏出一坛酒水,塞进驴子肩膀上空着的篓子里。 这货的大侠梦还没实现,酒没少喝,又拿出一包路过镇子买的水果,塞进另一个篓子,幼獾罕见的没在里面睡觉,道:“清正别院听着那么热闹,你不去玩耍?” “闾欢在岩洞里睡觉,两天了。” 驴子得了一坛酒水,嘚嘚往回跑去,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也不知它将如何取出坛子,喝到密封的酒水? 张闻风马上明白过来,山獾要晋级了,驴子得守着才放心,前后还不到三个月,山獾就要晋级一阶中期修为,是因为找他讨要吃了几颗流光晶砂的缘故? 小妖身子骨还没长成,这般快的晋级速度,好不好呢? 思索着,张闻风提着两个袋子走进清正别院,他看到场坪里当老鹰叫得最热闹蹦跶得最欢的那个女子,微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岳安言从走廊紧走几步,与观主见礼,伸手接了观主递给她的一提两个油纸包果脯零嘴。 吃得多了,便习惯了。 观主每次外出,大多会给她带各铺子的特色点心吃食。 张闻风递过另一布袋子书册,笑道:“陈观主送的土特产,可以看一阵子。” 岳安言接过袋子,打开见是满满一袋子书,都是些没见过的阵法、炼药、灵植等典籍和心得书册,笑得有些合不拢嘴,道:“陈观主太讲客气,这礼送得合心意。” 云秋禾一步从场坪中间飞到走廊上,随手指定个头最高的韦敬杰顶替她去当老鹰,她口中不客气叫着:“我的呢?” 手伸了出来,当面讨要礼物。 张闻风从布袋子里摸出一包从镇上铺子购买的新鲜橘子,递给负责带学徒们玩闹的客卿授课道长,随口问道:“你伤好了?不多休养些日子呢?” 云秋禾瞥一眼岳安言合拢的装书袋子,和手中提着的果脯油纸包,她掰开一个橘子,咬了半个,含糊道:“早好了,说了一点小伤,不打紧。” 她心中酸溜溜的,瞧瞧人家师弟,每次出门回来都给师姐带零嘴。 听岳安言偶尔提过一次,这次被她逮一个正着。 再瞧瞧自家那个管这管那、爱唠叨烦人从来没给她带过礼物的师兄,差距昨就这么大呢? 得了一袋礼物,她一步飞进场坪,招呼道:“都过来吃橘子,不够分哦,两人一个,剩下都是我的。” 小家伙们一窝蜂涌去,个个开心,有嘴甜的在叫“云道长最好了”,“我们都喜欢云道长”,哄得云秋禾哪还有半点授课道长的形象,牙齿都露出来十颗。 一个穿着宽松厚棉袄的黑痩小丫头,个头不大,手脚很麻溜,挤进去接了半个带皮大橘子,赶紧钻出人堆,献宝一样跑到场边,钻过走廊的木栏空隙,仰头递给观主和岳安言,细声细气:“观主,岳道长,请吃橘子!” 张闻风眼中蕴笑接过橘子,捏一瓣塞进嘴里吃了,又递给岳安言。 “水清如,你这几天认真练剑了吗?” “回观主,我天天都练的,每天六百下平刺,分上午和晚上练,没有偷懒。” 小丫头听得观主考较修炼,马上变得拘谨,站直身体,认真回答。 张闻风点了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练功和练剑,坚持下去,定会有收获的。”说了两句,提起袋子往膳堂方向走。 岳安言也吃了一瓣,将剩余的橘子塞给小丫头,笑道:“观主的话记住了吗?不要羡慕别人找到了气感,你坚持练功就是,不要练狠练过了,也不要少练偷懒。”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小丫记住了,要吃得苦!” 岳安言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髻,“去吧,该玩的时候尽管玩。” 小丫头吃着橘子,蹦蹦跳跳跑进场坪玩去了。 张闻风走去膳堂,将他买的下酒菜交给瘸叔,站着说了几句话,双手空空来到东南院子的茶室,岳安言已经在烧水,待茶香四溢时候,云秋禾一身橘子香味飘进来。 喝了一杯茶水,云秋禾神色认真说道:“观主,与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你先说说。” 张闻风极少见云秋禾如此郑重时候,放下茶盏问道。 “前次,咱们道录分院不是有两名修士殉职嘛,其中何文留下一个孩子,今年有十三岁,他们孤儿寡母的,族人想打他们那笔抚恤银子的主意,何嫂也是个性子弱的,死去的丈夫尸骨未寒,她成天在家里哭,不知如何应付。 那小孩叫何和,昨天我和道录分院的一些人去吊唁,孩子不怕事,在灵堂上,将叔伯叔公欺负他们的丑事一股脑抖落出来,请我们帮他做主。 我气愤不过,差点没打死那几个不要脸的……出了这等事情,何嫂他们在村里是不能住了,我答应给他们娘儿俩找个地方安生,何嫂人很勤快,她只一个要求,不愿与孩子分开。 你放心,那孩子是火行资质,老早时候,何文带孩子到道录分院测试过,是何嫂舍不得孩子去老何以前的道观修行,拖了快三个月时间,要不我也不会想到这里。” 云秋禾说起来还有些气愤填膺。 她没想到吃绝户的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 张闻风点头笑道:“待会我与二师兄打个招呼,在韦兴德家院子附近,抓紧时间建房子,多找几个人手,要不几天就可以入住,何嫂到这里帮着做点活,早晚能见到孩子,只得提前与她讲清楚,孩子必须统一住在清正别院,不能特殊对待。” “没问题,她只要能天天看到儿子,再苦再累都愿意,其实他们手中的银子,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没有半点问题,那小孩有心气儿,能识字,看过几本书,他想要修道,继承他爹的愿望,不肯去城里买个小宅院过一辈子。” 事情说定之后,云秋禾茶也不喝了,起身风风火火往外面走,道:“我去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何嫂担心睡不好。对了,观主,明日去一趟城里,分赃!” 人已经从走廊飞出去。 分赃? 张闻风见到师姐眼中的笑意,解释一句:“是分战利品,云秋禾乱讲话。” 瞥见岳安言抬起来的左手袖口下方,探出半个碧绿物品,是一只螳螂,要不是两根细细须子活灵活现微微摆动,他还以为是一只玉雕饰物。 螳螂不过冬,岳安言养的这只螳螂显然不一样。 …… 第176章 坐忘(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堂主加持) 岳安言见观主注意到了,她笑着用右手稍稍捞起袖口,露出抓着衣料的大半个直不愣瞪的螳螂身子,笑着解释:“这是一只银线刀螂,前几天大雪,我在水潭边覆盖积雪的草丛发现。” 将三角形脑袋螳螂的锯齿前爪,侧着展示,边缘处有一线不起眼的银色。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猜它是寻着灵气飞进来,一路找到了阵眼,我试着用元炁和初浅契约法诀,没想到一下子便将小家伙收服了,后来我用测炁盘给它测了,是一只水行刀螂,算是和我有缘分。” 张闻风笑道:“幸亏没让幼獾发现,要不成了它的零嘴。” “那天早上驴子还没返回,这只银线刀螂命大。” 岳安言放下袖子,将螳螂遮住,道:“这只小虫灵性不缺,却还没有完全觉醒,只能算是异虫,我翻找书籍,水行的银线刀螂想要完全破境,需要吞噬低阶的水行晶石,否则,最多只能能活三年。 今日我问了云秋禾,她说能帮我弄到一小颗低阶的‘水柔晶石’。” 张闻风解开黑布袋,装模作样从纳物空中取出三颗流光晶砂,放到岳安言面前的茶几上,道:“这是流光晶砂,炼制土行法器的材料,你可以与她交换水行晶石,怎么换你们自己看着办。给她灵气石,她只怕不会收。” 道修之间大多做到不亏、不欠,保持心境无滞圆和。 同门关系好,则是另外一回事。 岳安言没有讲客气,捡起三颗金灿灿的晶砂,放到手心欣赏。 银线刀螂从袖口探头张望,唰一下飞到她掌心,凑近了用前爪拨弄几下晶砂,又退开去,不是它需要的物品。 岳安言用指头点了点螳螂脑袋,笑骂:“还挑三拣四,没你的份了。” 收起晶砂,道:“二师兄在溪水边,大阵二层接近内层的边缘,开挖一口池塘,用来积蓄灵泉水,方便学徒们去挑水使用。” 说了一些这几天的事情,听得外面铃声响,岳安言起身出去。 张闻风坐了一阵,返回山顶,走进西殿密室,将守愼瓶取出摆放在他对坐的东边一臂之远,目光微微下垂注视着瓶子,调息打坐练功。 神识放出盘旋在瓶子内里,既能祭炼桃木小剑灵性,又能借助守愼瓶滋养神魂。 一举两得的好事,是山神爷离去后,留言告诉他的隐秘。 身上青光微微闪烁,瓶子内里沉浮的暗红小剑,有丝丝精致木纹隐约浮现。 守愼瓶黝黑瓶身上有青黑色宝光,偶尔闪现,似乎是回应着张闻风的练功。 心沉至静,无思无存。 不觉间,张闻风端坐着闭上了眼眸。 他修炼的是《坐忘青木还丹术》,借助两样木行宝物,无意中达成功法、自身、宝物之间的融洽,进入难得的“坐忘”初境。 用午膳时候,不见观主露面,众人不怎么在意。 观主修炼忘记时间,是经常的事情,他们大都习惯了。 用晚膳时候,观主还是没有出来。 二师兄特意寻到山上,推开虚掩的西殿门,感知到静室内有观主的气息,便悄悄退出去,没有打扰,下山告知等着的几人,观主还在修炼,留膳在锅里就是。 十二月初四,观主没有出关。 初五,二师兄和岳安言脸上显出一丝焦躁,两人轮流去西殿守着,不能打扰突然闭关不出的观主,又得时刻关注静室内的气息情况。 他们担心观主出意外。 化炁境修士闭关,不过两三日,与修为心境有关,久了容易出事。 高阶修士动辄闭关数年,或者数十年,那是另外的境界。 下午云秋禾带来一颗水柔晶石,听得张闻风闭关超过三日,她与岳安言走进西殿,感知片刻,微微摇头,示意两人休要急躁,观主在闭关中,气息平稳,不会有事。 她对于屡次令她刮目相看的张观主,早就不以常理揣测之。 闭关时间久点又何妨? 在台阶下驮着幼獾转悠的驴子,听得走出门的云秋禾的话语,嘚嘚往山下去了,既然观主没事,它担心做甚? 初六日,久坐未动的张闻风,身上光华收敛,他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中静室内各物清晰可见,他微蹙眉头,盯着恢复成普通式样的瓶子。 他感觉像是打了个盹,一眨眼的工夫,但是修为涨了一截,丹田内的树状元炁,粗壮清晰不少,青光如薄雾环绕,他觉得应该不止过去一天时间? 识海开拓了倍余,古卷虚册上出现了第四句光晕流转的金色篆文:“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 他怀疑是山神爷没有与他交代实话,守愼瓶或许不简单? 他前面多次用守愼瓶来修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不觉沉浸在奇怪境界中的事情,有点像是功法上记载的“坐忘”,他不是非常肯定。 据功法上记载,坐忘需要有机缘,心能守至静,身如青木无思。 一坐十天半个月乃至数年,都属正常。 目前尚弄不明白,他便挥去疑惑,不多做纠结。 将神识触向识海中新出的经文,稍加体悟,新得了一门能够防护自身的《青光覆映咒》神通,与他修炼的青木化波术有关,这门神通还附带有一个独特的作用,能够“止静”。 再混乱的状态下,都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在想若是“止静”时间长一点,可就非常难得了。 只能待以后试过才知道,将瓶子拿到手上,仔细探查一阵,除了与桃木小剑的联系更加紧密,没有其它变化,嘴角翘起笑了笑,人老成精山神爷就是这点不讨喜,故弄玄虚。 一挥手,一抹桃红寒芒在空中游动。 他以神识控制飞剑,感觉如臂使指,越发游刃有余。 飞剑在空中时快时慢,无声无息来去盘旋好几圈,才心满意足将飞剑重新放回守愼瓶中蕴养。 收起瓶子,飘然起身。 他察觉到了外面有人,上前拉开静室房门。 二师兄放下书册,站起身上下打量,笑道:“观主你可算出关,整整四天四夜,再不出来,我们都要急……呵呵,云道长还与岳师妹打赌,说你今天肯定会出关。” 张闻风笑着问道:“她拿什么做赌资?” “一颗水柔晶石,说你今日天黑前不出关,算她输。” “那我再进去坐一阵,赚她一颗水柔晶石。” 张闻风玩笑着瞥一眼墙角沙壶,他在静室打了个盹,竟然过去四天,他有些相信自己进入了难得的“坐忘”之境,漫步走出门,外面太阳正好,已经过午。 在晒麦场像推磨一样转来转去的驴子,嘚嘚跑过来,一张嘴却叫观主哭笑不得。 “观主,我的酒水喝完了,给我点铜钱,我去镇上打酒,老瘸子太不像话,每天只准我喝一小碗,说我喝酒是浪费,小气吧啦不耿直,我以前怎么会崇拜那老货?” 絮絮叨叨告刁状。 走下台阶的张闻风,赏了驴子屁股上一记巴掌。 “叭”,惊醒了在篓子里呼呼大睡的幼獾,探头出来瞧了瞧,幼獾见是观主,便伸长脖颈让观主摸了摸扁平顶门,缩回篓子继续睡觉。 张闻风探查了幼獾的修为,已经晋级到一阶中期,气息很稳,他放心了,放一把铜钱在装着果子的右边篓子,叮嘱道:“别叫人骗了,别整天只想着喝酒,多花些时间修炼。” 驴子撒开四个蹄子,瞬间跑得没影。 张闻风摇头,忘了问驴子那吃货,幼獾晋级了,可增添了什么独特本事? …… 第177章 突袭,对抗 岳安言很冤枉地被输了两颗流光晶砂,她这么守规矩的坤道,压根不会参与云秋禾的单方面打赌。 腰间挂着一个拳头大的小巧青竹编织圆篓,银线刀螂盘着一小颗亮晶晶的水柔晶石,蹲在草窝子里不动,像陷入了冬眠。 “世风日下,遇人不淑,交友不慎,识人不善!” 对于岳安言的碎碎念感叹,云秋禾笑嘻嘻地抛着两颗晶砂,道:“岳安言,要不咱们再打一个赌,你还剩下一颗流光晶砂,干脆都输给我得了。” 她“赢了”赌约,很大方地将水柔晶石送给岳安言做人情。 姐妹情深,纯送的,不许提钱。 岳安言看向喝茶的观主,建言道:“咱们道观庙太小,容不下云上人,要不解聘了她的授课道长,反正她也没有正儿八经教课,尽带着学徒们瞎混玩闹。” 张闻风想了想,微笑摇头:“把云上人解聘了,咱们道观的学徒,明天或许会跑掉一半。” 云秋禾哈哈大笑,比赢了岳安言还心情大爽,观主就是会说话。 岳安言无奈认输。 用完晚膳,送走舍不得回去的云上人。 三位授课道长领着一众精神面貌迥然不同的学徒,去山上念经修心,做完晚课。 夜空有新月,三人坐在西殿茶室,聊天谈事情。 张闻风将他这次闭关四天的感想心得,略讲了讲,总结起来就四个字: 心静至明! 他只能轻描淡写提供些许参考,如何修行,皆在个人积累感悟。 翌日清晨,张闻风沿着蜿蜒溪水,独自穿行在山岭小路。 太阳出来了,斜透过树枝,斑斓照洒身上。 冬雾淡薄,弥漫树林,与树木阴影在朝阳下交织变幻,形成不同深浅光道。 沟坎斜坡背阴处,有未融化的残雪,鸟儿落在枝头或灌木草丛,叽喳鸣叫。 祥和野趣如画卷,人来鸟也不惊。 张闻风身心很是放松,享受着晨风沁凉。 他不急着赶路,心情舒畅,满目皆是可以入诗词的美景。 前方有个猎户打扮的粗汉子,背对着他的方向,在溪水边踩着岩石蹲着捧水喝,边上放着猎叉、猎弓和一挂斑纹野鸡、野兔等猎物,水声哗啦。 张闻风突然停步。 他没有打猎经验,隔着二三十丈看不出有甚么不对。 那个猎户身上没有丝毫修士气息流露,看着最多是后天境初期武夫的程度。 然而伪装得再好,奈何他右手腕上系着的“香火铜钱”,在不停震动警示,三十丈内有黑巫出现。 他施展灵眼望气,扫视周围各处,手握剑柄戒备。 不管底牌有多少,永远不要拿身家性命去看轻遭遇的每次危险。 他左手刚刚摸上腰间的布囊,还没取出警讯焰火,那个喝水的猎户已经拿着猎叉,一脚踏着岩石,“嘭”,整个人腾空而起。 胡须上的水渍往四处撒落,粗壮汉子在空中转身,喝一声“去”,抡圆胳膊,手中的猎叉化作一道凶厉寒光,呼啸着打破了山林的和睦平静。 二三十距离,转瞬杀至。 张闻风心悸不已,埋伏偷袭他的是二阶巫武者。 他拔剑往侧面倒退,不敢直接挥剑抵挡凌空飞射出一溜火星只留下残影的猎叉。 这一击的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他不用试也知道,凭剑术挡不住!反而会陷入被动。 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前些天,他击杀巫修结束战斗,特意用钟文庸教他的法子,将全身上下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被留下“巫咒印记”。 而眼前一幕,对方显然是掌握了他的动向,特意提前截住他。 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遭遇的出手。 毫不犹豫施展“青光覆映咒”神通,随着经文的默念,他被对方气势、杀气和猎叉锁定造成的心慌意乱,瞬间平息止静,整个人陷入一阵格外冷静的状态。 神识和感知放到最大。 他平感觉退闪至一颗碗口粗杂树后,在袭来寒光拐弯瞬间,手中剑锋一个斜刺磕铛。 “铛”,手臂剧震,碧竹剑荡开。 他似乎脑后长眼,连连用小碎步倒退着快速避过地面突出岩石、碍事灌木,化解与猎叉碰撞巨力对他的影响。 二阶巫武者太厉害了。 他都不及取出焰火报讯,那个汉子大喝一声,如影随形追至,伸手摄取被他打偏方向碰断树木的猎叉,蛮不讲理一挥手,猎叉横砸去,“砰砰咔嚓”几声连响,数颗树干断裂,一股脑朝他退却方向轰然砸倒。 乱七八糟的树干扑倒好大一片,严重影响不会飞行的张闻风逃遁的速度。 他一抬左手臂,对着从空中扑来的巫武者壮汉,冷静喝道:“刺!” “百转千回咒”神通随着经文念完施展,无数青光化作尖刺,从数个方向攒射,看到壮汉眼中的冷酷不屑,他元炁灌注进入左手绑缚的执法卫腕套。 三支木行诛邪刺“啾啾”,飚射而出,夹杂在青刺之间。 左手再作势往黑布袋一抹,一把掺杂荆钩铁丝藤的菽豆往四周撒去。 短短瞬间,逼迫他手段尽出,还看不到丝毫能够抢得先手发出焰火的机会。 他挥剑在砸下来的树木空隙左冲右突,逃得奇快无比。 那个汉子根本无视数量惊人的青刺,一巴掌拍飞其中两支诛邪刺,横冲直撞,所有近身的攻击,全部被他身周的一层无形防护给荡开。 “砰砰砰”,青光攒射看着壮观,却没有阻挡汉子片刻。 实力差距太大,即使他的神通能够施展得神不知鬼不觉,也挡不住一力破十会,张闻风不停倒退奔逃,不敢稍顿,思维和反应比往常更胜三分。 粗壮汉子连续冲破三层青刺阻拦,身形陡然拔高到树顶以上,居高临下飞扑,试图一击解决,那汉子突然在空中转身,左手对着一道闪现的暗红寒芒拍去。 寒芒一闪与他手掌相隔尺余往上避过,再一闪,绕一圈从侧面袭向壮汉颈部。 轻巧若无物,灵动如旋风。 “飞剑!” 壮汉不敢疏忽,左手伸出猛地一抓,寒芒滑溜如活物,从边上提前掠过。 张闻风终于获得一丝喘息之机,飞快取出焰火扔上空中,随着三声巨响,附近数里山岭林子的野物,吓得做鸟兽散,他也稍稍放心,纵跃着往树木多的林子钻去。 只要再坚持片刻,城内的救援将至。 他根本不敢让那汉子近身,剑术再使得高明,也没信心挡住二阶巫武者的一拳轰击,唯有用出压箱底的飞剑,神识控制着盘旋骚扰,尽量拖延时间。 壮汉恼怒转身,手中猎叉再度出手,对着二十丈外的道士狠狠投掷。 他没想到一个化炁境的小道士,居然另辟蹊径练出了飞剑,而且锋利无比,威力不俗,他不得不分出心神防备没有声响的小巧飞剑。 猎叉化作一溜火光势如破竹,将挡路的大小树木蛮不讲理尽数轰断。 树木倾砸,排山倒海般声响,一路朝着逃窜的张闻风碾压过去,其中那道猎叉射出的锐利寒光,最为致命。 张闻风冷静无比,左右飘闪。 生死边缘,在树木间如猫狸蹿行。 越是关键时候,越是不能慌乱失措,他此时处于施展“青光覆映咒”的“止静”心境之下,能管多久他也不知道,这是第一次使用,神识感知和实力激发到最大。 他一心三用,控制着桃木小剑不离后面紧追不舍的汉子左近。 抽空反手一把符箓砸向空中。 木刺符、通明符、震雷符,悉数在林子上空天女散花般爆开。 光亮耀目,还不止一颗,而是三颗小太阳同时乍亮,照射得五十丈内一片炽白,雷光如道道利箭游蛇,瞬间缠绕住用手护住面孔下扑速度一滞的巫武者汉子。 雷光电闪,噼啪炸响。 木刺符是扰乱气息增加干扰的添头,厉啸声不断。 一抹暗红寒芒于炽白中一闪,拐一个弯,从背后轻若微风,袭向那汉子顾此失彼的后颈要害。 …… 第178章 生死与共 还不到上课时间,黑驴跳来蹦去,与十多个在场坪玩耍的学徒嬉闹。 陡然听得东边空中传来焰火炸响,它一个激灵,长耳朵支棱起来,昂头东望,紧着听得后续两响。 它四蹄一撑,从惊讶的学徒头顶跃过,背脊上和尾巴长毛蓬起,风驰电掣腾空从东边院墙跃过,眨眼间便不见影子。 院墙边摔下来一个装着酒坛的挎篓,“砰”一声,酒水四溅。 幼獾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到驴背紧紧抓着,还没完全醒神。 二师兄和岳安言从不同的房间冲出,他们只看到驴子飞过院墙的影子,岳安言大叫:“你们都在清正别院待着,不许出去!” 他们第一反应是观主遇险,上次夜间就是这样的三响焰火警讯,而早上观主出去还不久。 两人几个纵跃,掠过东边院墙,往侧面的斜坡落脚,追着驴子方向远去。 有淡淡雾气自地面升起,岳安言一边赶路,启动了山门大阵的部分防护。 在膳堂忙碌的老瘸子一拐一冲,跑出东边院子的厨房门,看到两道身影“唰”一下翻墙过去。 学徒们在场坪上炸窝似的大惊小怪:“黑驴会飞,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黑驴‘咻’一下就飞过了院墙。” “比岳道长飞得还快还高!” “早和你们说了,黑驴是护山灵兽,你们还不信?以后别扯黑驴肚子上的毛。” 老瘸子看着翻滚在院墙边的熟悉篓子,地面有好大一滩酒水。 他面色凝重,返身回厨房,从墙角摸了他的那根铁钎,招呼洗碗擦拭的韦兴德俩口子和新来的何家娘子,不要慌,他快速走到清正别院大门处,默不作声守住门口。 驴日的,还真有本事啊,悄咪咪的成精了。 他其实以前就有察觉,观主和老二、四丫头对那驴日的,很有些不同寻常,老江湖闷在心里装糊涂不说破。 今后怎么处,还得想想,现在他只担心风哥儿的安危。 远处传来的炸响,他听到了。 林子里。 张闻风用符箓挡住空中的巫武者汉子,他急速在树林中拐弯闪避,突然回身出剑一刺,“铛”,将那道要命的飞叉寒芒击得偏向一旁,使得飞叉往另一个方向砸中两颗大树,算是短暂摆脱了如芒在背的危机。 那汉子投掷的飞叉糅合了二阶法术“控物术”,和巫武者的爆发力量技巧,能控制飞叉在一定距离内拐弯重击,却远远不及他用神识操控的飞剑灵活机变。 借力连退,身上光华涌现闪烁,抗住树木乱砸,化解掉飞叉撞击的巨力震荡。 他利用飞剑偷袭,在那个巫武者后颈留下了一道细微血口。 巫武者修炼得体魄强悍,感知如本能,在飞剑临身之际,察觉到危险一扭脖颈,瞬间加强脖颈防护,令得雷光缠身白炽耀眼的干扰下,一击功败垂成。 张闻风没有把握用出“盘根错节咒”神通,对方飞在空中,他找不到机会。 又撒出一把掺杂荆钩铁丝藤种子的菽豆,做为闲手布置。 听得有嘚嘚声响自西而来,略偏头,见驴子驮着幼獾,翻山越岭飞奔到了近前,他没有其它可说,只传音一句:“二阶,小心!” 他与驴子是战斗伙伴,是修行路上不离不弃的同道。 生死与共,直面任何危险! 空中的巫武者汉子几下灭掉身上雷光,通明符造成的些许影响,也不复多存,那汉子眼眸中的冷酷转为浓浓杀意,瞥一眼驴子背上的幼獾,挥手将那支猎叉摄取回去。 远处传来威慑长啸声。 巫武者汉子无动于衷,左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轰”一声巨响,张闻风身后七八丈外的泥石中,突然钻出一头丈余高巨兽,身上疙疙瘩瘩,是一头土黄褐色斑纹的蟾蜍。 张闻风没有时间考虑,趁着巨大蟾蜍刚刚破土而出的瞬间,当机立断施展一直没有使用的最后一手神通。 盘根错节咒随着一把种子,化作两条铜钱粗的暗红藤蔓,将还不及发起攻击的大蟾蜍捆扎得结结实实,连它那张巨大的嘴巴,刚刚张开一道缝隙,便缠绕勒紧使得它开不了尊口。 巫武者汉子愣了一下,瞬即大怒,那小子见到来了援助,分明是要断他退路。 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家伙。 各种秘法层出不穷,且用得娴熟,控法手段高明堪比二阶修士。 他挥手将手中的猎叉再度对着下方二十丈外的道士射去,脚下在空中一踩,如蹬实地,身如残影,跟着往下方飞扑,他用出了消耗极大的巫武秘法,将自身防护周全。 不再去理会飞剑攻击。 他要争取三五息解决道士,赶在发出长啸的人来到之前,与钻地巫蟾遁入地下走人。 迎面有三道银色雷光耀眼,巫武者汉子一拳砸去,雷光一闪拐弯岔开,分三个方向劈向汉子的右耳、左眼和顶门,雷光滋滋,逼得汉子速度一顿,他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头上便蹿起了三道雷光,头发胡须蓬张如乱麻。 银色雷光的攻击速度奇快,威力倒不是很厉害,然而选择攻击的角度,个顶个阴险老辣。 巫武者汉子身上有赤色光华一闪,雷光瞬间湮灭,他转头看向那头咧嘴露齿的驴子,恨不得一拳捶死那头挑衅的牲口。 看走眼了,被一头其貌不扬的驴子,用雷法算计了。 见下方道士没有完全躲过他的飞叉一击,被飞叉突然调转方向,用猎叉尾部砸成了滚地葫芦,他正待扑去,耳畔突然炸响一记惊雷,震得汉子在空中后退一步。 “找死!” 汉子怒不可竭,从空中朝驴子扑去。 驴子吓得往斜刺里蹿逃,爬坡上坎,几乎脚不沾地,幼獾倒蹲在驴背上,见凶神恶煞一个汉子追来,它张开口,“噗”,喷出三道细细小小的晶光,射向汉子的面门。 桃木小剑“啾”一声化作一道残影,自空中划过。 下一瞬间,剑光刺入了剧烈膨胀挣扎不休的藤蔓团空隙。 “呱”,伴随着一声惊天鸣叫,那一团藤蔓蹦起丈许高,再“嘭”一声跌落地面,冒着黄雾色腐蚀雾气,发出“嗤擦”声响,往下坡咕噜滚去。 巫武者汉子一拳砸飞三颗骚扰的晶粒,偏头目睹这一幕,眼睛都红了,钻地巫蟾若是有损,他该如何回去? 总不可能凭着一双拳头,生生打出去吧。 他没有通天彻地本事,失去巫蟾,他在道修地盘必死无疑。 对着七八丈外的驴子方向轰出一拳,狂暴的拳风,打得驴子翻出数丈,稍泄心头火气,踩着光秃秃的树枝顶端,转身又往那可恶的道士方向折去。 眼睁睁看着那支犀利的飞剑,在他身前挑衅转了一圈,化作一抹暗红剑光。 以极为嚣张的速度,飚射向地面还在滚动惨鸣的藤蔓团。 “不!” 第179章 断后路飞剑做威胁 晶莹小巧的飞剑,散发着明灭放缩的桃红光泽,悬在离藤蔓裹团两丈之外,并没有立刻攻击,张闻风一身泥水污秽,站定在小溪边的鹅卵石上,右手柱剑撑着地面。 他左手掐剑诀,指向飞剑,眼神平静冷漠。 巫武者汉子顿时不敢动作,他们之间隔有十七八丈,与藤蔓团也离得有十多丈。 他即使扑过去,也非一拳能够捶死那小子。 道修剑修兼练的家伙非常难缠,即使只有化炁境圆满,也能与他近身缠斗几招。 那小子拼着一死执意要用飞剑刺杀被困住的巫蟾,他还真没撤。 汉子停在树枝上,咬牙切齿道:“你敢杀巫蟾,我必杀你!谁都救不了你!” 招手又将那柄被剑击去一边的六尺猎叉摄到手中。 张闻风踩着溪水往西边缓缓后退,道:“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飞剑快,你尽可以试试!”冷静得无以复加。 用飞剑威胁蟾蜍,欲断对方的后路,是他此时唯一的生机。 他已经看到云秋禾从空中落下,心中叹气,该来的巡风使为甚每次都姗姗来迟? 云秋禾的本事挡不住这个实力强悍的巫武者。 他凭着“青光覆映咒”,承受了猎叉突兀倒打他的一记重击。 肺腑受了震伤,护身神通溃散,幸亏穿了洗尘法袍,里面还穿了内甲,伤得不重,那汉子若是再来一次飞叉攻击,他只怕是难以抵挡了。 最麻烦的是他有些控制不住飞剑,神识几乎要消耗殆尽,通过实战尝试,他清楚地知道能操控桃木飞剑的时间,大约就在半个字(两分半钟),目前只得虚张声势,将飞剑定在空中,摆空城计威胁对方不敢对他出手。 用藤蔓困住钻地巫蟾,对抗着巫蟾挣扎和毒雾腐蚀,时刻都在消耗元炁。 他现在是外强中干,差不多要露底了。 另一头,岳安言快二师兄一步,抢到观主身边。 她也看到了云秋禾赶来,没有二话,唰唰几下,从袖口甩出四面玉质小旗,分插在周围三丈之地,刚好将小溪囊括在内。 两仪化水阵遇水生雾,这是岳安言学会的第一个水行阵法。 她用后山地厅的拙玉,反复请教云上人之后,花费不少材料,炼制出三套可随身携带的阵旗,用云秋禾的话说,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女人。 当然岳安言对于云上人的调侃一笑置之,她必须要有防护手段傍身。 她左手掐诀,右手一挥,又是四面玉质小旗甩插在地面,布置出反向两仪化水阵,往前后扩大阵法范围,一正一反,相辅相成,雾气扩大到六丈。 期间,她看都没有看一眼空中的猎户打扮汉子。 只做她自己的事情,神情专注而认真。 溪水仿佛活了过来,涓涓细流溯岸而上,这便是阵法的借势之神奇。 巫武者汉子投鼠忌器,看看雾气弥漫将道士腰间覆盖,他思索再三,脚下一踩,猛地扑向毒雾腐蚀藤蔓不停发出“嗤嗤”声的巫蟾方向,对于东边到来的渐微境女子,未做理会。 关键时候,他选择了稳妥的保命,只希望能来得及。 那柄飞剑嗡嗡颤抖一下,以不快的速度,飞向小溪起阵雾的位置。 汉子放心了,算那小子识时务,不敢将事情做绝。 云秋禾看到空中那枚秀气的飞剑,也吃惊不小,张观主的底牌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仙灵观底蕴深厚啊,她见汉子动作,便将左手掐着的法诀劈手打去,寒雾在空中飞快凝聚成无数冰晶,拳头大小呼啸砸向被困住的巫蟾。 她一眼看明白个中关窍,哪还不趁机落井下石? 失去巫兽的巫修,在大安地盘上暴露行踪,尤如过街老鼠,迟早被打死。 “他是巫武者,小心……” 张闻风高声提醒,说得急了,忍不住弯腰咳嗽。 岳安言赶紧挥手起阵,雾随水起,瞬间将这一片遮掩得云里雾里。 桃木小剑飞进雾气之中,随着张闻风的弯腰而失去控制往地面掉落,岳安言忙伸手接住漂亮的飞剑,二师兄从西奔进雾气之中。 两人扶住咳得抑制不住的观主,面上有一丝担忧。 巫武者汉子挡在巫蟾前方,瞥一眼传出阵阵咳嗽的雾气溪边,有些懊恼,那小子好生狡猾,他又被那小子骗过,要不然一击打杀了,巫蟾自能脱困。 挥手将猎叉狠狠投向二十丈外的云秋禾。 两只拳头抡起,卷起一片拳影劲风,将颗颗冰晶打得粉碎四散。 云秋禾识得厉害,往高处飞躲,从手腕抖出一只玉镯子。 玉镯化作一片水幕,薄薄透明,看似弱不禁风,“噗嗤”,猎叉一击没能完全穿透,被水幕迅速缠绕裹紧,渐渐的失去速度,困在空中动弹不得。 这是师父托同门特意给她送来的宝贝,云秋禾大为满意,师兄上次见她受伤,拐弯抹角还是去信与她师父说了,以为她不知道呢。 手中抓了一把符箓,唰一下飞近,对着将藤蔓一根根扯断的巫武者汉子头顶砸去。 上次与两名二阶巫修那般拼命打了一场,她对于周旋颇有些心得。 她不会想着凭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眼下这个二阶巫武者。 她有自知之明,再冒险都不可能,还得防着太接近被对方反击打中,她的目的仍然是那头被藤蔓倒勾刺得血肉模糊,满身疙瘩流脓冒烟的巨大恶心癞蛤蟆。 汉子只得停下来反转身,两个拳头抡起,卷起拳风,打开符箓爆发的火焰、岩刺、冰刺等攻击,这些破玩意对他完全没用。 然而巫蟾的下颌处破开一道细小口子,从侧面穿透,是飞剑造成的创伤,情况不容乐观。 血流止住,巫蟾遭受了重创,防护严重削弱,那些横竖交错捆扎在巫蟾身上的荆钩铁丝藤,弯钩咬合进皮肉里。 太多了,他只能一条一条扯断清理藤蔓,非常麻烦。 幸亏随着那小子受伤,荆钩铁丝藤松动、枯萎不少。 以巫蟾此时状态,再也禁不住如此数量的低阶符箓的攻击。 刚刚把符箓爆发的攻击瓦解,地面突地一震,数根地刺猛地一顶。 什么都会一些的云秋禾,她以符箓爆发做幌子,暗自掐诀,从地下发起土行攻击,跟张观主待久了,玩阴招她也无师自通,信手拈来。 巫蟾趴在地上,脆弱的腹部遽然遭受猛击,痛得它“呱”一声蹦起八尺高,再重重掉落,身上剩余的藤蔓绷断散架,尺尺断裂,即使有钩刺挂着,也不对它造成什么影响了。 然而肚皮上新添的两个小碗粗血窟窿,令它的伤势雪上添霜。 鲜血涌出往下横流,看上去着实凄惨到了家。 “可恶!” 巫修汉子勃然大怒,巫蟾这个要死不活样子,还怎么能遁地? 他退路彻底没了。 脚下一蹬,汉子蹿上空中,往抢先一步朝北方飞逃的云秋禾追杀,真是气死他了,这趟任务出得异常憋屈! 能否活着回去,很悬! 张闻风掏出一颗疗伤丹药和一颗清气丹,哪管甚么药石有毒,一口吞下,接过岳安言递给他的小巧飞剑,就势插入黑布袋预留的孔洞放进瓶子内。 理顺气息,驱动体内所剩无几的元炁,抓紧时间吸收药力,边喊道: “闾子进,你要不要紧?” 南边约百十丈外,传来一声中气充沛驴叫回应。 …… 第180章 杀蟾(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长老加持) 二师兄站在雾气边缘,看向趴在地上不动弹的巨大蟾蜍,眼神微微一凝,道:“那头癞蛤蟆的血有毒,朝我们这边流过来了。” 他察觉鲜血流经之地,沾染的枯叶枯草和灌木冒起灰尘般细烟。 不甚起眼,却是遭了腐蚀的异状。 那头丑陋家伙好生阴险。 张闻风明白二师兄的想法,阻止道:“别去招惹它,那头巫兽即使重伤,也能发挥几分本事,它身上的毒疙瘩,和它口中的舌条,不可小觑。” 他先前当机立断施展神通对付巫蟾,其一是柿子选软的捏,巫蟾的本事相对二阶巫武者,天渊之别,容易控制,其二是巫蟾的攻击,极难防备,被那神出鬼没的舌条缠上了是大麻烦。 索性先下手为强了,不使自己腹背受敌。 岳安言道:“巫蟾的血没有毒,是它故意将疙瘩上流下来的毒液,混合在鲜血中,想要对付处于地势低处的我们。” 她挥手驱使小溪中的水往上方漫去,将蜿蜒抵达的毒血挡住改向,往下游的溪水汇合。 经过活水稀释,沿途的泥土鹅卵石吸附,毒血也就不毒了。 驴子嘚嘚爬上南边矮坡往这边跑来,除了蹭一身泥土,臀部红肿起来好大一块,没受严重的伤,直愣愣的幼獾屁事没有,它趴在驴背上,竖着耳朵,四处查看张望。 没有发现那个凶恶汉子,幼獾朝体型巨大趴着不动的钻地巫蟾,露出尖细牙齿,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音。 钻地巫蟾止住肚腹处伤势流血,一个蹦跳,留下一地污血,落到六丈外先前它钻出来的泥石坑中。 张闻风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巫蟾的逃跑意图太明显,传音吩咐道:“闾子进,给它几下狠的,与它最少保持十丈以上距离,不要太接近。” 他也不甚清楚巫蟾的舌条能攻击多远,反正小心无大错。 驴子答应着两个纵跃,赶到了近前,神气活现用驴话怪叫一声:“九霄玄秘落雷术!” 它去镇上打酒,听酒肆的瞎眼说书先生敲着醒堂木讲江湖故事,大侠每逢出绝招时候,都要大叫出名称,让对手死得明明白白。 听着好生威风了得,它便效仿借鉴一二。 可是听在二师兄和岳安言耳朵里,是一连串的“啊呃……啊……呃……”扯锯子一样难听驴叫,吵死人了。 一道手指粗的银色雷光,“噼咔”一声击中钻入泥土半个身子的巫蟾背部。 “呱”,巫蟾惨鸣着蹦起老高,泥沙石块乱溅。 雷光滋滋灼烧,巫蟾黄褐色皮肤冒起黑烟。 它原本一身不俗防护本领,被飞剑和荆钩铁丝藤破坏得所剩无几,驴子还阴险地专门挑选钩刺刮破的伤处下手打击,它哪里顶得住? 不待巫蟾落地,驴子再一哈嘴。 爆音术轰在巫蟾左耳孔,炸得巫蟾肚皮朝天翻躺在坑底,两个突出来的眼珠子眩晕了。 幼獾见驴子只在十丈外蹦跶,不进去收拾那头散发恶心气味的大蛤蟆,它一纵身跳落地面,往前面冲去。 “挡住它,危险!” 张闻风叫道,小家伙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懵懵懂懂不知道害怕。 他对于巫兽虽然了解也不是很深,恰巧就知道比蚯巫兽、钻地巫蟾等几种,钟文庸闲时说给他听的,怕他遇到了吃亏。 驴子对于观主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 多次实践证明,与观主唱反调,输得很惨的总是它。 一个纵跃,驴子抢到幼獾前面,张口咬住不敢反抗的幼獾颈部皮子,而它此时,离那边的坑洞,只有五丈左右。 “唰”,一道赤色残影,快得不可思议,袭向驴子的右眼。 躺在坑底的巫蟾,翻滚出了泥坑,脑子还处于痛疼之中,张嘴一吐,对着进入攻击范围的驴子,发起了快若闪电的攻击。 它腹部的伤口因为遭受雷击跌落地面又裂开了,汩汩鲜血流出。 驴子将脑袋一摆,身上出现了一圈一圈的银白色雷纹,它既然得了观主提醒,能不防备着那头巨蛤蟆吗? 它用出了缠雷术,只口中没空再叫出雷法名称来彰显威风。 “哧……嗤擦”,一溜雷光爆闪,巫蟾舌头缠着雷光火花,还有从驴子身上用倒刺刮下来的驴毛,缩回了阔口,只是有些合不拢嘴,丝丝热气冒出。 驴子右肩到背脊的位置,斜着出现一条涌出血珠的伤口。 这货最是怕痛,叼着老老实实不动的幼獾,四个硕大蹄子一撑,几下就跃过小溪,跑去了南边的山坡。 张闻风掏出一把符箓,递给目睹巫蟾发威的两人,道:“烤了那头巫兽……等等,老傅他们来了。” 他已经恢复一些元炁,用剑击杀受伤不轻的巫蟾,问题不大,只是没必要费那事,他自己绘制的玉清甲木震雷符,还有七八张,烤熟那头状态不佳的巫蟾,绰绰有余了。 来的是傅孤静、朱赫和另一名新晋客卿执法卫。 张闻风走出阵雾,抱拳道:“云道友已经将二阶巫武者,引去了北边,不知巡风使什么时候赶到……”用手捂着嘴巴,又剧烈咳嗽起来。 傅孤静忙赶到近处,问道:“你伤得怎样?” 张闻风咳嗽片刻,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他吞服的疗伤丹药,没这么快见效。 “石道长和郡城来的金道长,从两个方向追上了巫修贼子,刚才远远瞥见,几人往西北方向追杀去了,后续围攻的修士只会越来越多,贼子跑不掉的!” 傅孤静简单解释几句,见张兄弟身上污秽,右背处衣袍破裂,脸上气色倒还不差,那头驴子半个身子鲜血淋漓,看着很凄惨,正在山坡处,用蹄子教训用爪子抱头缩成一团的幼獾,道:“待我收拾这头巫蟾,咱们容后说话。” 他不愿夜长梦多留下变数,持剑往趴着不动的巫蟾冲去。 “傅兄小心!” “省得。” 傅孤静口中应着,身形往侧面一闪,提前避开巫蟾的舌头攻击,手中法诀一放,喝道:“刺!” 三根岩刺从地面突起,猛然刺入巫蟾脆弱的肚腹。 和云秋禾几乎一样的招式,他是土行资质,又近在五丈之内,施展土行法术威力更大几分。 再一式初浅的重力法术,双重作用下,听得“噗噗”几声,巫蟾没能蹦起来,岩刺贯穿将巫蟾给钉在原地剧烈挣扎,毒汁往四处飚射,在三丈周围形成深浅不一的黄雾。 一张符箓砸去,砰,化作两颗磨盘大的模糊岩石,自高处落下。 “呱!” 巫蟾惨鸣一声,脚趾抽搐着渐渐地没有了动静。 傅孤静用法术和符箓,干净利落有针对性地击杀一头受创严重的巫蟾,显得非常轻松,然后纵身而起,踩到树枝顶端再冲高四丈,抓着空中被水幕困住的猎叉,收缴了落回地面。 这件困住猎叉的水行法器,他自是认得是师妹留下。 …… 第181章 坏事也可以是好事 驴子驮着耷拉脑袋背上踩了好些蹄子泥印的幼獾,跟在二师兄、岳安言身后沿着小溪,走进薄雾弥漫的山门大阵,围栏篱笆在东边小溪流经处留了丈许宽通道门户,上面挂一块木牌,写着外人非请莫入警示字样。 岳安言一路回味控制阵旗利用水源的灵感妙用。 她是第一次将所学阵法用于实战防护,进阵不远,便停了下来,盯着潺潺溪水有些出神。 张闻行冲驴子摆摆手,不要打扰陷入沉思的岳安言,再说此地已经安全。 他和驴子绕开几步,继续前行,旁观了傅孤静用两门土行法术和符箓,轻易诛杀巫蟾的短暂过程,他为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战斗路子而振奋,他也是土行体质。 走出林子,踏上碎石铺就的小道,驴子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清正别院,它看到大门口矗立着一个拄铁钎的身影,撂转屁股,走田坎往水潭方向去。 “驴日的,篓子和里面的铜钱你都不要了?中午还想不想喝酒?给老子回来。” 听到老货的凶恶吼声。 驴子赶紧嘚嘚越过二师兄,一路小跑,踩着石阶跑上矮山,也不管老货瞪着眼睛看它,先下口为强,拿脑袋使劲蹭老瘸子的肩膀。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别乱动,让我看看你伤得怎样?搞得血呼啦擦吓人,下次小心点,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走,瘸爷给你用酒水洗洗,再敷点金疮药,保管三天后屁事没有。” 老瘸子拎起没甚精神也拿脑袋蹭他的幼獾,翻过来瞧了瞧,除了背上的泥印子,倒是没伤到哪里,又将幼獾放回驴背,他没有等还在山脚的老二,看神色就知道已经没事。 “叭”,拍了驴子一巴掌,老瘸子絮絮叨叨教训着驴子往东院方向走。 二师兄笑着摇头,老江湖的威风不是盖的。 听到训堂方向传来的阵阵读书声,他笑得越发的开心。 县城道录分院。 张闻风新换了一套青色道袍,与伍院主、傅孤静说完事情的起始,疑惑道:“只奇怪一点,那个假扮猎户的二阶巫武者,他是如何知晓我的行踪,并提前埋伏偏僻山岭?” 他没有说怀疑有内鬼。 先前也仔细检查了身上,没有任何巫咒印记留下。 伍乾平沉吟半响,低声道:“赤巫之中有‘占筮师’,能够以折损寿元为代价,算出想要知道的某些事情,从上次剿灭两伙巫修巢穴的情况来看,黑巫和赤巫已经联手,有部分巫修逃过追杀,遁入西边的大森林进了大凉国地盘。 这次那个二阶巫武者能够精准伏击你,应该是来自某个占筮师的报复,你上次击杀的两名巫修,其中一人应该是赤巫比较看重的晚辈。” “占筮师?” 张闻风没听钟文庸详细说起过赤巫、白巫的事情,问道:“也就是说,当年的残余巫修,现今在大凉朝境内成了气候?” 傅孤静微微点头,道:“大凉国地域广袤,自古便有释、谛、巫、道、儒等多家势力混杂,前朝的巫修势力落败,有好些残余逃去了西边大凉,投靠大凉本土巫修势力寻求庇护,他们现今偷偷摸摸进入大安朝地盘想要捣鬼,只能逞一时之快,掀不起多大风浪。” 张闻风笑道:“看来我得堑伏一些时日,减少外出了。” 说着又捂嘴咳嗽不止。 伍乾平有些担忧,道:“你这情形是被巫武者的那一下攻击伤了肺腑,我等会飞鸽传信郡城,请一名医师帮你瞧瞧。” 又安慰道:“占筮师不可能时刻都算计你,隔得天远地远,每算一次代价非常大,这次暴露的二阶巫武者,他不可能逃回去,算是对大凉国巫修的一种威慑。二阶巫武者,实力和地位不低,损失一个,也够他们肉疼了,你放宽心,在山门静养一些时日。” 张闻风没有拒绝伍院主的一番好意,他有些压制不住肺腑伤势,忍不住要咳嗽,请个医师瞧瞧也好,又问道:“九鹤宫的解智权,上面可有处理结果?” “废除修为,幽禁终生!” 伍乾平吐出几个字,道:“郡城方面是昨日传来的通告,其实我前天就收到了信,九鹤宫怕牵扯到与巫修的勾结,坏了名声,已经处理了好些人。” 看着张闻风,突然笑道:“你现今这种情况,倒还是一个不错的现成借口。”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张闻风不知是什么意思? 傅孤静也笑道:“是啊,张兄弟被占筮师盯上,今天遭遇二阶巫武者埋伏受伤,至少需要休养一年半载,暂时不能去碎月妖林帮三尾妖狐部做法事驱鬼,谁也说不出什么。” 张闻风明白了,咳嗽几声,问道:“辛月有那么大的面子,敢找去郡城道录分院请我帮忙?” “她没那个面子,所以请了碎月妖林一位前辈出面,不知是怎么谈的,郡城方面答应了,昨日下午,金道长特意跑一趟,说这个事情,你昨日在闭关,他多等一日准备今天与你见面聊聊,说条件可以谈。” 张闻风心中有数了,笑道:“我这次可伤得不轻啊。” 捂着嘴又咳嗽起来,真不是装,忍不住要咳。 他目前的修为,是一千个不想去什么碎月妖林,连在自家地盘都遭遇了巫武者的埋伏偷袭,他出去干嘛? 不作死便不会死。 他的那些神通手段,对付同阶没甚么问题,也可以用提前布置好的手段坑一坑普通二阶巫修,单独对付二阶巫武者,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再则他目前的修为,根本就超度不了那什么古战场的鬼窝子。 再好的条件,都不如自个的性命值钱。 傅孤静笑着递给一个小袋,道:“这是你的那份战利品。” 张闻风接过,顺手打开,里面有两颗亮晶晶灵玉石,还有二十五颗色泽淡一些的灵气石,这次的分赃,收获不小啊,合计总共得了二百二十五颗灵气石。 他是有且得之,没有就不问的心态。 “上次诛杀的两个二阶巫修,身家丰厚,让咱们大家都发了一笔小财。” 傅孤静笑着解释一句,他说的是“都”这个字眼。 张闻风收起袋子,抱拳示谢。 他不具体多问。 伍乾平接着道:“这一次能够剿灭两股安插在大安朝的巫修势力,咱们道录分院立下了大功,奖励必定不会少。金道长传达州城方面的法令,从这个月开始,所有执法卫、客卿执法卫立下功劳,除了获得奖励,郡城方面还单独有‘功勋’记录在册。 至于功勋有甚么用途,还不大清楚,听宗门透露的意思,可能会有秘境名额分配,或者去往特别的洞天福地修炼等隐性奖励,毕竟灵气潮涨没多少年,一些规矩得重新制定。” 张闻风默算时间,他们上次立下功劳,刚好是十二月初一,还真是赶得巧,碰上了额外的好处,笑问道:“咱们能看到‘功勋’多少吗?” 伍乾平摇头:“暂时还不能,往后应该可以。” 张闻风便不问了,不公开的功勋,暗箱操作的可能太大,随缘吧,有总比没有的好。 说完正事,闲聊着喝完茶水,张闻风捂嘴咳嗽着起身去藏书室,翻书打发时间,他得在道录分院等金道长返回。 日头当午时候,金道长和云秋禾从空中落下。 金道长年约三旬,衣袍破裂,身上血迹斑斑,看似受了不轻的伤,不过笑容满面,显然对于能够遇上一次额外的围杀二阶巫武者的事情,很是满意。 顺手的大功劳,只要机灵点,又没有性命危险,多多益善。 …… 第182章 麻烦的巫咒 与金道长谈了一阵,伍乾平帮衬着说几句话。 金道长很是爽快,答应回去实情反映,帮张闻风争取一年半载的缓冲时间,隐晦透露,是州城方面的意思,让张观主尽量将修为提升上去,做好去碎月妖林的准备。 送走金道长,张闻风心中有种身不由己的无奈。 道修自在,面对更上层的强势,没有自在可言,他又能如何对抗?即使没有执法卫的官身,只是一介普通散人,上层点名道姓了,身在大安境内,还能不去吗? 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返回厅堂落坐。 伍乾平劝慰几句,道:“你先安心养伤,趁着有时间,多购买丹药辅助修炼,等你晋级渐微境,到时请几个高手同行,碎月妖林古战场鬼物再危险,安全应是无虑。” 张闻风抱拳致谢,高手不是那么好请,他很承伍院主这话的情。 云秋禾换了一套新衣走进门,笑道:“算我一个,我正还想出去游历一番,去碎月妖林长长见识,挺不错的。” 伍乾平不想与云秋禾谈论这个话题,到时让傅孤静头痛去,他不做恶人,岔开道:“云师妹,与我们说一说截杀二阶巫武者的经过,刚才金道长急着赶回去,不及多说。” “没甚好说的,那家伙本事不差,而且……沿途经过的几处镇子,他不像以前遭遇的巫修那般穷凶极恶,落下去利用凡人性命逃遁,直到被赶来的宋道长等人,将他堵在河洲上,落入布置的阵法中,亦不理会石道长的劝降,打得倒下为止,算是条汉子吧。” 云秋禾兴致不太高,简单潦草说了几句,便交代过去。 伍乾平微微点头:“是赤巫的人。” 赤巫与黑巫不同,他已经有些了解,又叮嘱道:“今后不管是遇到白巫、赤巫还是黑巫,只要是巫修,便是咱们的死对头,切不可有惺惺相惜的想法,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晓得了,我没那么笨。” 云秋禾伸出左手拢了拢侧边秀发,露出手腕上套着的白玉镯子。 张闻风咳嗽着站起身,抱拳告辞,他需要回去修养。 云秋禾跟着往外走,道:“我正要去清正别院,张观主,你的伤势好像有点严重,要不请个医师给你瞧瞧?” 她是担心路上出状况,特意同行护送,被巫修的家伙盯上了,不是什么好事。 伍乾平送到门口,道:“金道长答应请纪时兮医师过来一趟。” “纪姐姐医术高明,上次帮我诊治一次,吃了三服药便痊愈,我正想说请她。” 云秋禾放心了。 返回仙灵观地盘,云秋禾自去矮山清正别院。 张闻风回灵泉水潭附近的竹楼,走进修复完好的二楼房间,闩上门,盘坐蒲团,花了不少时间才入静,修炼约半个时辰,突然发出一阵剧烈咳嗽,修炼中断,气息翻涌。 费了点时间方平复下来,他到此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他懂医术,但是对自身的状况束手无策,他不懂修士的医治手段。 内视肺腑,能够察觉缠绕着右胸肺部的不多几缕异种气息,他尝试着调集自身元炁驱除,发现无从着手,内腑之间气息不比体表和肌肉那般运行得心应手。 罢了,等郡城的纪医师来了再说。 术业有专攻,他不敢胡乱尝试,万一加重病情就麻烦了。 站起身,下楼来到他种下种子的地方,给三颗种子输入不同份量的气息。 在灵泉附近慢慢走来走去,通过呼吸吐纳,缓缓吸收灵气,恢复修为损耗,放松心情,偶尔咳嗽起来,随即停止修炼就是,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他没有参加晚课,不时要咳嗽几声,不宜去大殿礼道。 在静室自己打坐念经,磕磕绊绊完成功课。 一夜便这样折腾着过去,修为和神识倒是恢复得七七八八,他不能静心修炼和功课,只得在早膳后,写字画画,分散些注意力聊做消遣。 然而与平常写画大不相同,笔画水墨间有一股难耐的急躁,自己看了很不满意,搁笔退后几步,张闻风咳嗽着苦笑。 心不静,意难宁,所有的风轻云淡一下子打回原形。 默念不到百字的《清心诀》,尝试几次,不去想这回事时候,能够顺利念完。 又重新提笔,一边念经,一边在宣纸上涂抹水墨,这次感觉好多了,偶尔会有咳嗽打断,至少不会满纸火气,笔墨狰狞难看了。 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新拿一张宣纸,画了一幅层层叠叠的水墨渲染抽象画。 看着像山,像乌云,像墨树,再仔细看去其实啥都不是。 就是一坨坨的墨迹堆叠,他是纯属玩味道。 云秋禾陪着一位穿着素雅灰布道袍的女子走进来,见张观主在作画,忙跑上前来欣赏,然而张观主画的东西让她大失所望。 山水石树没有,花鸟墨荷不是,看不出丝毫意境美感。 好比五岁蒙童一顿乱涂乱画。 张闻风放下笔,转身对背着一个褐黄木色医箱的女子抱拳行礼:“张闻风见过纪道长,烦请前来,路途辛苦,福生无量天尊!” 不是他托大不愿去县城等着,而是昨日云秋禾自告奋勇,表示要把抵达的纪时兮请来仙灵观,让他安生待在山上即可,不用来回奔波。 “张观主客气,份内之事,道祖慈悲!” 纪时兮年岁与岳安言相仿,容貌清秀,身上有种医者的清淡气质。 云秋禾见两人说上了话,便问道:“张观主,你这幅水墨有甚么意境讲究吗?我怎么看不懂?”她不好意思说画得像开玩笑。 看不懂就对了。 张闻风笑了,抽象画嘛,意境和意思大都是画好了瞎编造的,随口道:“流年川暗度,往事月空明。” 对纪时兮伸手做请,示意放下医箱落坐,他忍不住咳嗽几声。 纪时兮瞥了几眼案桌上的乱画,她能看出这位名声在外的张观主,与云秋禾关系很近,两人说话随意不拘礼。 云秋禾嘀咕:“看不出哪里‘空明’?挤得密不透风,乌漆嘛黑倒是真的。” 张闻风去一边舀水净手,道:“密不透风也是一种‘空’,黑与白有时候可以颠倒着看。云道友,麻烦你帮我烧水烹茶待客,我这老是咳嗽,不甚方便。” 云秋禾听得云里雾里,她有点怀疑,张观主昨天是不是被那个二阶巫武者打坏了脑子?而不是伤到肺腑。 见坐下的纪时兮在笑,她恍然反应过来,被张观主一本正经作弄了。 这明明就是一幅废画,说得玄意十足,让她差点信了。 “等会好生帮他看看这里。” 云秋禾夹炭生火烧水,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纪时兮笑了笑,没有应声。 张闻风坐过来,简单地与纪时兮讲了昨天受伤的经过,在纪时兮的示意下,卷起袖子,将左手腕平放到座椅把手。 他提前把洗尘袍、内甲、执法卫腕套、腕刃等物品解除收了起来。 纪时兮伸出三个指头搭在腕脉上,嘱咐一句:“尽量平心静气,想咳嗽时候不要忍着。”微微闭目,集中精神号脉。 期间张闻风侧过头咳嗽了两次。 纪时兮收回手指,起身在张闻风右背受伤位置探查片刻。 “是‘赤丝巫咒’入肺腑,张观主应该是有护身法器,挡住了大半攻击,震伤不算严重。我可以用毫针拔除大部分巫咒,却断不了根,这种巫咒很麻烦,深入肺腑,想要完全恢复,只有两个法子。” “请说!” “其一是张观主你晋级渐微境,元炁能够细微运行于脏腑,麻烦自是迎刃而解。其二是张观主学会一门木火法术,‘赤丝巫咒’属金,花一些时日以木火烘烤,驱金而化解。” 还有一种法子,是请自在境医师出手,轻松解除难缠的赤丝巫咒。 可是目前大安朝连自在境修士都不过三十之数,哪有甚么自在境医师?即使有也难请动,所以这种法子不说也罢。 …… 第183章 换个方式交换 云秋禾没想到张观主这次受伤会是如此麻烦,她上次情形看着那么凄惨,也就三服药的事,皱眉道:“他现在这种状况,连日常修行都难以维持,短时间内,如何能晋级破境?” 她看了张观主过一会咳几声,都觉得喉咙发痒难受,如何能静心修炼? 花些代价,还是能够从州城坊市街铺,买到需要的木火法术修炼法门。 但是从学会到能化解巫咒,估计所需时间不短? 纪时兮笑道:“我可以施用毫针,替张观主拔除大部分赤丝巫咒,让咳嗽大为缓解,每过一个月,来此地一趟,帮张观主施针,拔除滋生的巫咒,镇住巫咒发作,直到张观主能够彻底清除化解为止。” 张闻风抱拳感谢,虽然麻烦点,却不失稳妥法子。 他有点怀念不知是否顺利投胎的钟文庸了,若是山神爷在,应该有好几种法子化解巫咒,用不着如此受罪。 “让纪道长费心奔波,不知纪道长诊金和治疗费用,如何收取?” 他听云秋禾说过,上次纪道长出手诊治,共花费了十五枚灵气石,纪道长是郡城道录分院唯一的渐微境医师,医术高明,收费也很符合身份的昂贵。 他这次的巫咒明显要麻烦不少,只希望温温柔柔的纪时兮别狮子大开口。 他喜欢将话讲在明处,免得被人当冤大头使劲宰。 纪时兮传音五个字:“一颗醉心果。” 张闻风看着淡笑如菊的女子,这一刀砍得有些狠。 他从西河山弄到醉心果的事情,不算秘密,有心人可以打听到,别人只不知他到底弄到了一颗还是两颗? 两人对视片刻。 “我需要用醉心果炼制‘醉心丹’,若是炼成,可以分你一颗醉心丹。” 纪时兮看出对方的不甘心,传音补充几句,又道:“你若是还有多的醉心果,也可以交给我炼丹,所有辅药我出,炼成丹药我收取两颗做报酬,这个价格很公道了。” 张闻风听得对方如此说,心中有底了,传音道:“我只有一颗醉心果,可以拿出来,但是我要两颗醉心丹。” 他是抱着讲价试一试的心态。 他的醉心果奇货可居,而南江州范围的渐微境医师,应该不只有纪时兮一个? 一时半刻的,咳嗽不死人。 纪时兮犹豫半响,笑道:“成交!” 打开医箱,从木格子里取出一个玉盒,揭开拿出三支五寸长的牛毛毫针,让张观主将道袍和中衣解开从衣领往下拉,露出背后伤处,她手法极快,捏着毫针扎入。 随着她用元炁缓缓搓动三枚品字排列毫针,渐渐地,原本玉色毫针变作了赤色。 颜色由浅至深,半刻钟后,毫针尾端变得鲜红似血。 纪时兮用手法慢慢搓动拔出针,问道:“张观主,你感觉如何?” 张闻风整理衣袍,站起来走动几步,内视查看纠缠在肺腑的赤色,几乎探查不到了,笑道:“纪道长妙手回春,我现在好多了。” 呼吸顺畅,再也没有不适的感觉。 纪时兮收捡器具,道:“张观主安心休养,我回郡城会与郭院主汇报,你目前的状况,不宜外出远门。”她来此地,也是有任务在身,顺带做一个皆大欢喜的交易。 张闻风抱拳示意,道:“纪道长请稍等!” 在两人的注目下,他走去对面打开静室门,一个人在静室待了片刻,再出来时候,手中托了一个木盒,上面布置有简单的元炁禁制。 将木盒递给眼神略有惊喜的纪时兮。 他看出这女子需要用醉心丹帮助什么人,迟早都要付报酬,不如爽快点。 还能落下一个渐微境医师的人情,又不担心对方跑了。 纪时兮将木盒收进袖内,仔细叮嘱张闻风一些注意事项,没待多久,由两人送去山下牌坊外,拒绝云秋禾再送,独自一人往西飞去。 云秋禾竖起一根指头,眼珠子转动笑道:“让我猜猜啊,纪时兮如此急不可耐赶着回去,她手中的物品是……醉心果!” 后面三字,她用的是传音。 张闻风不咳嗽了,感觉浑身轻松,笑而不答。 云秋禾见猜中了,又传音道:“张观主,与你商量个事儿,我跑腿帮你找来一门木火术秘法,再付你二十枚灵气石,你分润一颗丹药给我,成不成?” 张闻风看向女子,道:“你现在都渐微境了。” 醉心丹的价值并不值这个价,只是暂时的物以稀为贵。 “我是用不着,我有一个本家侄子,因为资质不佳,一直不能破境化炁,若是明年春上第三年的考核不过,将会被逐出宗门。” “钱不钱的就算了,麻烦你帮我找来一门木火术,待纪时兮的丹药炼成,送来之后分一颗醉心丹给你。” 张闻风应下,他纳物瓶内还有一颗醉心果打底。 云秋禾笑嘻嘻抱拳示谢,她纵身飞起,“我去一趟州城,等我好消息。” 说走就走,眨眼间消失在东方天边。 目前任何能够破境化炁的天材地宝,或者丹药都无比珍贵,宗门为甚重视西河山那片山坡,还不是为了多造就一些化炁境修士培养,赢在灵气潮起的初步阶段。 张闻风去清正别院转了转,与看护学徒们练功的二师兄、岳安言聊了几句,便抓紧时间去竹楼修炼。 唯有失去过再重新返回正常的身体状态,才知道健康的难能可贵。 一下午的修炼,修为和精神尽复,尤精进一分。 夕阳西下时候,云秋禾从州城返回。 张闻风接过蓝布包裹,里面有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青色封皮上竖写着《甲木真火诀》五个古篆,与上次一样也是抄录本。 双手捧书,一页一页翻过浏览。 “坊市售卖的大都是残卷功法,或者是一些失去传承的门派功法,我与店家聊过,这门木火的基础部分完整,容易上手,适合你修炼,至于难以精通,暂且莫管,先学会木火将你体内的巫咒化解,拖久了不妥。” 云秋禾解释几句。 张闻风也将书册翻完,后面缺少了大部分的秘法运用,不知是店家故意为之,还是被人毁去,或者两者皆有,他抱拳致谢转身要出门。 “诶诶,等等,你先别急着走啊。” “还有甚事?” “你的那柄飞剑,挺别致的,能不能让我长长见识?” 云秋禾有些忸怩,她上午就想瞧瞧张观主那柄稀罕的飞剑,高兴之下忘了。 张闻风神识一动,一抹桃红色剑光一闪,绕着他转了一圈,悬浮在云秋禾身前三尺外的空中,剑尖朝外,光芒璀璨,经过一天一晚的蕴养,驱使着飞剑耍一耍还是不成问题。 越发觉察飞剑的好处,随心所欲,比施展法术方便。 “好漂亮!好灵性!” 云秋禾赞叹不已,她知道规矩,没有上手去拿,也拿不到,道:“仙灵观底蕴真是深厚,给你留下了如此好的飞剑和法袍。” 她昨天看到张观主破裂的外袍下,还穿着一套淡黄色法袍,背后有一个隐约浮现的鲜红八卦图形,要不然昨天张观主实打实挨二阶巫武者飞叉投掷一击,凶多吉少。 张闻风顺着话风笑道:“还得感谢你那次帮着镇压妖物,山洞里边确实有些物品,是师祖留下,要不然我这个观主,仍然是个穷光蛋。” 法袍和飞剑的事情,便这样在云秋禾的配合下圆满交代过去。 他作为观主,继承道观的宝物,无可厚非。 云秋禾欣赏片刻,主动提出不会对外透露这些秘密,便告辞回城。 她想要拥有自己的飞剑,还不知什么时候了。 羡慕不来啊,人家祖上留下的福泽。 …… 第184章 善缘,恶缘,谁知道呢 竹楼内,张闻风眼中倒映着一丝跳跃的火苗,显出些许兴奋,在他左手食指尖上,俏立着一缕微弱如豆的火光,左右轻轻晃动摇曳。 火光中间是极细的青色,外面是一圈拉得椭圆稀薄的绿光,再外面是白光。 火苗给人清新生机,又略微清冷的感受。 这是他苦心造诣花费六天时间琢磨修炼出来的甲木真火,目前尚不具备真火威力,只能算是木火,据功法记载,木火具备有焚烧、驱邪、治愈等方面的功效,与火行修士修炼出来的赤火大不相同,属于后天之火。 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学会甲木真火,他内心很满意了,后面的时间便是按部就班修炼,每天用元炁蕴养凝练壮大木火,直到能够驱逐体内的那一点巫咒,不落下隐患病根。 他从不和驴子比学法速度,那货原本就非人哉。 何苦为难自己的信心! 手指微微一晃,收了指尖火苗,站起身走下竹楼。 天色有点阴沉,似乎要下雨了。 张闻风踏着溪边鹅卵石,走出林子。 阵法内层二层的交界处修了一口两丈见方的小池塘,潭水边用石头垒着码头,挑水的两个少年学徒,在水池边打闹,见到观主赶紧恭谨抱拳行礼。 经过两个多月的修行,仙灵观新招学徒有三十六人找到了气感,包括后面进山门的少年何和,没有修炼资质的韦敬成和水清如,再怎么勤修苦练,仍然如故,找不到半分气感。 张闻风漫步走进清正别院,此时是晚膳前半个时辰,属于学徒们的休闲时间,挑水、帮厨、山门值守等杂活都有排班轮流,有人在场坪玩耍,有人在藏书室翻阅抄录的游记故事。 还过五天,将要放年假,学徒们三三两两兴奋谈论着,期盼着。 从走廊经过练功室,听得其中一间传出击打的响动。 走进去,看到黑黑痩痩的小丫头水清如,拿着一柄三尺长竹剑,对着绑缚麦草的草桩练习平刺,一下一下,非常认真,外袍脱了叠放凳子上,穿着单衣,脖颈上汗水涔涔。 张闻风停下来看了一阵,小丫头的动作标准娴熟,手心朝上,手臂由曲到伸,与剑呈一条直线,吃了两个多月的饱饭,小丫身体锻炼得很结实,脸色红润健康,只是仍然显瘦。 停歇的空隙,水清如回头发现是观主在旁观,赶紧转身抱剑行礼。 “水清如,你今天练了多少次平刺?” “回观主,七百五十次。” “嗯,离今天的目标八百次,尚差五十,我来示范一招平刺,你仔细看。” 张闻风取下挂在墙壁的授课用竹剑,对着另外一根立木桩一剑刺去,动作放得稍慢,离木桩还有三寸,突然加速,“噗”,竹剑穿透臂粗木桩,再快速抽剑,留下一个剑孔。 “看清楚了吗?注意体会腿、腰、膂力传递到手臂至手腕的感受,力达剑尖。练剑不光是要练,还要停下来想一想,琢磨其中的道理。” 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做示范。 这一剑平刺没有用元炁,纯粹依靠的身体力量。 其他找到气感的学徒,根据各自属性,早就传授了对应的基础剑法,配合着修炼,能够促进气血运行,水清如和韦敬成只能练习枯燥的一式平刺。 “多谢观主指点!小丫看清楚了。” 小丫头抱剑行礼,眸子亮晶晶的欣喜不已。 每隔一段时间看观主示范平刺,她都有不同的感受,她使劲记住。 她并不觉得天天练习一招最简单的平刺枯燥,不会像韦敬成练完平刺后,去学枪,学其它剑法,对她来说,能填饱肚子就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岳道长说过,只要她认真练,认真学,便能一直待在这里。 张闻风点点头,将竹剑挂回去,走出练功室。 在清正别院转了一圈,从正门走去山脚下,东边石子小路跑来一名学徒,站定行礼,道:“观主,山门外有一位老人家,说有要事求见您!” 学习了这么长时间规矩,以前的山野小子,不会开口直呼“老头”了。 张闻风道了一声“辛苦”,走到山门口,见在山门牌坊前走来走去的是顾老汉,这老汉曾经上山求他施法救宿鬼缠身的游檄顾全,与瘸叔是熟识老朋友。 “顾叔,您找我?” 张闻风心下奇怪,抱拳问道,按说顾老汉要找也是找瘸叔。 “张观主,老汉有礼了。” 顾老汉拱手行了一礼,揭去地上竹篮子盖着的灰布,抱出一个木盒,递给张观主,解释道:“是我家大儿顾全留给你的。他留书家中,说外出闯荡一番,唉,越大越不省心,三十啷当的人了,丢下婆娘娃儿安乐窝,瞎闯个什么劲。” 张闻风听得顾全留书外出闯荡去了,立刻反应过来,那个顾全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便双手接过木盒,问道:“他有说去哪里吗?什么时候离家的?” 木盒表面覆盖一层极隐约元炁气息,用灵眼术看去,元炁波动组成一种没见过的禁制,他通过气息分析推测,顾全的修为恢复到了渐微境。 这才多少时间,三个多月吧。 他不由想起那个纠缠顾全三世的红衣宿鬼柳慧儿,曾经的金丹修士。 那么,顾全三世前也是金丹修士无疑,只没想到顾全能够觉醒。 “他早上出去的,中午没落屋用膳,先前从房梁飘下一封信,落到我脚边,老汉我识得几个字,当时觉察不好,打开信一看……唉,造孽啊,那个逆子……也不知他发什么疯,连个去向都没有说。” 顾老汉唉声叹气,不停用袖子抹老泪,偶尔瞥一眼张观主手中的木盒。 想从张观主这边,得知顾全的下落。 先前就是撬不开盒子,他才巴巴地送了来。 张闻风想了想,继续问道:“顾全病好之后,可有什么异常?经常出去吗?” 顾老汉眉头挤紧拧成川字,道:“倒是没发现甚么异常。他身体大好之后,游檄差事没了,这两个月经常外出,和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他婆娘管不住,三五天不落屋都是常事,也不知听了哪个挨千刀的蛊惑……他不会又被脏东西缠上了?” 老汉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闻风摇头,道:“不会。”说得很是肯定。 见老汉紧盯着木盒,舍不得走,便将手上蓄满元炁,往木盒表面一抹。 一阵粗粝的摩擦声响,费力解开禁制,张闻风心中略有疑惑,顾全似乎知道他的修为,设置得刚刚好,打开木盒盖子,里面有一张纸笺。 顾老汉忙伸脖子看,让他失望的是一张白纸,什么字都没有留下。 张闻风目光快速扫视,纸上用法术写着客气套话,感谢当日驱鬼援手,临走之前准备了礼物酬谢,万勿推脱,云云。 待他看完片刻,法术字迹消散。 拿起空白纸笺,背面没有字迹,下方是一本布置了禁制的古册,封皮上有五个古篆,《灵牵一剑诀》,便将木盒一盖,安慰道:“顾老叔,你也别太心急,顾全他玩得些时候,或许就回了,这里是他的家,有爹娘婆娃兄弟牵挂,走不远的。” 顾老汉“哎”了几声,满脸失望,拱手往回去。 寒风吹拂起老人几缕花白乱发,佝着的背影,越发显得萧瑟沧桑。 张闻风微微摇头,他不懂恢复记忆的顾全是什么想法,这一世的牵扯,怎么都不可能割舍,一走了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否则关键时候将有心魔作祟。 当然那是别人的家事,他无须操那份闲心。 顾全能够这么快晋级渐微境,应该是开启了前世布置在某处隐蔽宝藏,要不然能有古册剑诀送给他,特意还他当初人情? 或许,连红衣女鬼柳慧儿化作宿鬼,纠缠三世不能圆满,都在顾全的算计之下? 活了几百年的金丹修士,为了能熬过漫漫末法时期,寻一丝渺渺大道,绝对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到底是结的善缘,还是恶缘,谁知道呢? …… 第185章 挑战与一招鲜 回到山顶西殿,张闻风抹去盒内禁制,取出边缘残破古册,用神识仔细查看普通的黑漆木盒,没发现有夹层什么的,便翻看《灵牵一剑诀》册子,前面扉页被撕去了,痕迹很新鲜。 第一页的开篇没有基础剑法的讲解描述,用白描手法画着一柄剑,无数虚线标示着剑的运行轨迹,很古怪的波形、环绕形、转折形和空缺形。 下方有寥寥四行歌诀文字,仔细揣摩半响,有些摸不到头脑。 翻开第二页是一幅名叫“灵牵一线”的符文,起承转合标示得清楚明白,正宗的道家符文,绘制得异常复杂,其中符胆由三个不知名的秘文重叠组成,想要一气呵成绘制,必须要有一定的绘符功底。 再翻开,是将灵牵一线符文描绘到剑身正反的图示。 看完下方的符文绘制歌诀,张闻风呵呵笑出了声,难怪这本册子与他学过的剑法截然不同,看得他云里雾里,这是一本飞剑术秘籍! 能否完成前面匪夷所思的剑式运行动作,前提是在飞剑上绘制秘符。 顾全如此郑重其事要还他人情,果然是一份重礼。 他越发觉得,前些日子,他在林子里遭遇二阶巫武者埋伏,与巫武者争斗的情形,被暗中潜匿的顾全看在眼里,他当时感知提升到最高时,隐约察觉有窥探,后面再也探查不到。 顾全看到他用出飞剑,故而送一份剑谱。 恩怨既了,今后是敌是友,得看双方所处的位置和利益了。 神识一动,桃木小剑从黑布袋上预留的小口子遁出,张闻风捏着剑柄,愣怔了半响,不足指宽而且是弧形的剑面,他目前的绘符水准,没有把握将有三个秘文叠加的复杂灵牵一线符文绘制其上。 比照着在白纸上,用黛石描绘出飞剑形状。 选用尖细符笔,沾墨在平整的纸面练习,连画十余次,没有一次能够完成。 太小了,符文穿插复杂,以他现有的水平不足以绘制。 他也不气馁,有了飞剑和剑谱在手,慢慢练习提高绘符技艺就是。 他擅长制符,这种事情他不想假手于人,必须得亲力亲为。 用完晚膳,做完功课之后,拿出一本空白册子,花些时间,先将古剑谱抄录一份,尝试着将飞剑祭起空中,按照剑谱上的波形飞动。 或许是没有符文绘制剑上,相较他的自由发挥,神识和元炁消耗极大。 只得停下,在符纸大小的宣纸上练习一阵符文绘制,又练习平刺、练习剑术,夜深人静时下山去竹楼,将守愼瓶摆放在一臂之远,放出神识祭炼飞剑,调息守静,打坐练功。 好些日子过去,他再也没能进入那种奇特的“坐忘”境界中。 二十日早上,下起了大雪。 今日下午将放年假,上午是年底考核。 所有学徒围坐在最大的练功室,三位授课道长端坐台上,中间的三丈空地,有学徒在挥舞竹剑,将这段时间的所学演示出来。 一个个学徒轮番上场,有练习得熟悉者,竹剑挥舞连贯,呼呼生风。 才学会剑法,或疏于练习者,在众多目光注视下,磕磕绊绊,甚至忘记了后续剑招,到最后满头大汗下场,引起学徒的低声哄笑。 三位授课道长将学徒们的表现,一一记录在册。 再简单的演练,他们能看出学徒对气感与剑法的掌握程度,用功与否,资质高低等方面,另外还有胆怯和胆大、勤奋和偷奸耍滑等因素,明年依此加以辅导纠正。 三年时间,如此好的灵气环境下修炼,若是不能破境化炁,将遣散回家。 道观只留下品修兼优且刻苦者收为正式弟子,并花费资源加以培养。 待三十六名寻到气感的学徒考核完,轮到韦敬成上场,他抱剑行礼之后,耍了半套从他哥哥那学会的风行剑法,舞得有模有样,看来是花了时间练习,比好些学徒耍得还熟练。 可惜他体内连微薄的内气都没有,使出来的剑式落在三位行家眼里,只是破绽百出的花架子。 最后上场的是黑痩丫头水清如,行礼后,她执剑在场上犹豫了一下。 她其实也偷偷地找小伙伴,学会了几招水行剑法,碰到观主温和注视的目光,她决定按平常训练来,“唰”,竹剑平刺,收剑,再平刺。 干净利落的三刺后,抱剑行礼示意,再转身回麦草蒲团落坐。 她是所有学徒上场用时最短的一个。 简单的讨论几句,岳安言起身,宣布道:“顾朝闻、严静、安北远、沈山、铁锦林和水清如,六位学徒表现优秀,获得此次考核的奖励!请六位上前来。” 练功大厅内,响起嗡嗡小声议论,许多学徒看向兴奋激动走上前去的水清如,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凭什么啊? 岳安言双手下压,所有的嘈杂声顿时止歇,她环视一圈,道:“给你们一次机会,允许你们挑战前面这六名学徒,谁赢了他们,就可以代替获得优秀奖励。” 下方顿时齐刷刷举起一片手。 岳安言笑道:“台上的每名学徒可以接受三次挑战……施南关,算你第一个,你要挑战谁?” 小黑胖子站起身,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挑战水清如。” 欺负一个没有找到气感的女学徒,他多少有些难堪。 学徒中间响起了一片低笑声。 “上来吧!” “是。” 其他五人去台子侧面列成一排,小黑胖子与水清如面对面隔两丈站定,听着岳道长宣布几条简单的切磋规矩,随即,两人抱竹剑行礼。 “水清如,对不住了。” 施南关挥舞竹剑,来了一招漂亮的“迎风花开”,使得像模像样,朝傻乎乎站着不知如何防备的瘦小丫头肩膀刺去。 三十八名学徒同村者关系自然亲近,再就是同寝房者,还有一种是修炼出气感时间相差不多者,无形之中,他们分成了好些不同的小圈子。 至于没有修炼出气感的水清如、韦敬成,虽然大家一起玩,有些小孩心中还是自认高他们一等。 平素练剑之余,三位道长会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攻防基础,在授课道长的监护下相互切磋,增强学徒们的修炼兴趣。 水清如比小黑胖子矮了一头,只见她抬手一记简单地平刺。 对面挥剑冲过来的施南关“哎唷”一声,捂着右胸下方倒退,痛得黑脸发白,要不是穿着厚棉袄,这一下估计够呛。 岳安言伸手一扶施南关,输入一丝元炁,替他疏通中竹剑处,立刻止住了痛疼,宣布道:“水清如,胜!” 水清如抱剑小大人一样施礼:“承让!”又赶紧道歉:“南瓜,对不起啊。” 生怕施南关下次不和她玩了。 下方响起一阵哄笑和喊“南瓜”的嘈杂叫声。 施南关绰号南瓜,顿时脸孔臊红得秋南瓜一样,落荒而逃,礼都忘记回了。 岳安言一抬手,各种杂声顿歇,笑问道:“谁要挑战?” 这下举手的少了大半,原本想捡一个便宜,哪知道瘦瘦小小的水清如,只一剑便将壮实的南瓜收拾得那么惨,其他站在前面的五人,平素切磋都是排在前列,大家有目共睹,没人会轻易挑战。 岳安言点了一个举手的男孩:“庄密,你想挑战谁?” 十二岁的少年抱拳彬彬有礼:“回岳道长,我想挑战水清如!” “准了!” 场上,高矮悬殊的两人,行礼后举剑对刺,相同长度的竹剑,手臂长了一截的庄密反而先中剑,捂着肚子败下阵来。 有眼尖的能够看出,水清如出剑手很稳,速度快而果敢,一刺到底。 相反身高臂长大占优势的庄密,面对刺出风声的竹剑,迟疑着想往后闪退,或挥剑格挡,犹豫的瞬间,结果中招。 岳安言宣布之后,再问道:“还有谁想挑战?” 下方学徒都不举手了,一个个对瘦小丫头刮目相看。 天天只练一剑,有这么厉害吗? 一个声音迟疑道:“岳道长,我能换用长枪挑战吗?”是黝黑少年韦敬杰举手,这么多人看着,他有些腼腆,不好意思了。 “可以,上前来。” 岳安言点头,问道:“你想挑战谁?” 韦敬杰起身从墙边架子上取了一支丈许木枪,走进场中,扫一眼有些紧张的小丫头,道:“我想挑战铁锦林!” 他选了排在小丫头前面一名的少年,和水清如比试,他觉得胜之不武。 他是所有学徒中年岁最大的,私下里,大家叫他师兄。 张闻风笑着微微点头。 学徒们虽然是练剑为主,但也有喜欢用棍、刀、鞭、枪、叉的,道观不限制学徒们闲暇时候额外多练,二师兄和岳安言还经常指点一二。 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年,隔着两丈距离分别持剑和枪对峙,随着岳道长一声“开始”,名叫铁锦林的高壮少年挥剑斜跳前冲,以短对长,必须要近身,授课道长讲解示范过。 韦敬杰脚下往边上退一步,手中木枪转向依靠腰力“唰”一下便扎了出去。 这一招扎枪他天天练,熟能生巧,练出了枪感。 “啪”,铁锦林的竹剑磕不动刺来的木枪,想要闪避,已经迟了,被木枪圆头给刺中肩膀撞得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地上。 现场鸦雀无声。 站在队列最边上的水清如悄悄拍胸口,她只会一招平刺,根本挡不住这么快的一枪! …… 第186章 应声虫 大雪纷飞,仙灵观山门牌坊前,挤满了前来接孩子的家长。 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家孩儿,做爹娘的想念得紧,道观规矩严格,送进山门做学徒,一年只有一次年假,平素不准前来探望,以免耽误学徒修行,就连学徒每月三十文的例钱,都是年底一并结算。 “来了!他们来了!” 随着前面的家长一声喊,所有人纷纷停了聊天,伸长脖子踮脚看。 雪雾迷蒙中,当先是一名身材高大穿单薄青色道袍的道长,身后排着两队穿着深蓝色厚棉道袍的学徒,一个个腰间悬挂竹剑,背着布囊和伞,有些手中还提着竹篮,显得极有精神。 两行学徒鸦雀无声,规规矩矩行走,目不斜视。 喧哗的家长受肃穆气氛影响,不觉也噤声不语。 张闻风对众多家长抱拳行了一礼,大声唱名,让列队的学徒与家长回去,离开之前,学徒们必须上缴腰间悬挂的玉佩。 走出牌坊门,小家伙们一个个恢复本性,朝大人显摆背囊中叮当作响的零花钱,考核得了奖励的则迫不及待揭开竹篮上的稻草,一挂鲜肉一尾鲜鱼一包酥糖零嘴,这是他们凭本事挣的。 霎时间,人声鼎沸,又恢复热闹喧哗。 小丫水清如很是忐忑不安,直到看到人群中的两位兄长对她露出开心笑脸,冲她挥手,才放下心来,她都不记得兄长上一次对她笑是什么时候了? 岳道长与她说过,如果没人来接,就留在道观过年,是一样的。 也与她说了,她两位兄长会抢着要她去家里过年。 岳安言和观主行走在风雪中,身后是扑棱着耳朵的驴子,两人边走边聊。 “水清如今天表现不错,她好像还没练到‘与手合’吧?” “没有,她练剑很专注,认认真真按照要求完成每天的训练,没有一下偷懒,这点很难得,她练出了剑感,或许她能通过练剑找到气感。” “其他学徒……可不可以先只练一招,像水清如练平刺,韦敬杰练扎枪一样,练出手感再练整套剑法?” “只练一招很枯燥,能坚持下来的没有几个,你可以让他们试试。” “待过完年,他们返回来,我让他们尝试一个月,利用闲暇时候练习一招,规定每天完成多少的训练量,看看效果,能坚持的就继续,不能坚持的不强求。” 岳安言披着青色斗篷,笑道:“今天见小丫使出那一剑,我都想单独练一练平刺了,上次与你切磋的剑修何道长,就一招平刺,好生厉害!” 张闻风偏头看了一眼,笑道:“我抄录了一份何道长的练剑心得,回头你拿去参看一二。” “好啊,我抄录一份。” 岳安言好奇道:“那位何道长也是个怪人,他把自己的练剑心得都送你,是想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吗?” “算是吧。道修练法的多,纯粹练剑的少之又少。” 两人随意闲聊,走到山脚下等二师兄忙完。 驴子抽着鼻子,它嗅到随风飘来的酒香,便撂下两人,一头钻去东边林子。 好大一阵,二师兄把学徒们送走,返回来时,带了一个戴草帽的汉子过来。 二师兄神色略有些古怪,介绍道:“观主,这位是北岩村的薛往居士,他说撞了脏东西,想请观主帮他做法治病。” 打躬作揖的汉子似乎有难言之隐,闭着嘴巴不说话。 张闻风还礼示意汉子不用客气,打量着身材壮实古铜色皮肤的三旬汉子,他没看出对方身上有鬼气或邪气,只脸色很憔悴,草帽边缘积了一层雪,显然是赶了很远的路,问道:“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汉子犹豫一下,低声道:“我……我说话的时候,有人在重复着学我说的话,不知您……能不能听到另外一个声音?” 张闻风稍稍诧异,见岳安言拿目光看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与师姐微微点头,注视着汉子脖颈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症状?” “是……上次下雪时候,有二十多天了。开始只偶尔有回音,很细微,我以为耳朵出了问题,找村里的赤脚郎中开了点草药,好了些时候,我便没太在意,近三天,只要我说话,那个声音就跟着我说,扰得我心神不宁,都不敢说话……” 汉子脸上出现惧怕神色,见道长神色温和,壮着胆子问道:“张观主,我这情形是不是被冤死鬼缠上了?” 他来镇上找郎中看病,老郎中当即变了脸色,叫他来仙灵观找张观主,千万不能拖,差点没把他吓出个好歹来,找道士嘛,要不是驱邪,要不就是做法,还能有什么? 张闻风见汉子说话时候,喉咙部位没有异常,心中有数了,道:“不是鬼魂做祟,是你吃坏了东西,走,去山上我给你诊断开药。” 汉子听得不是鬼缠身,悬着的心顿时放回去,千恩万谢,跟着三人上山。 岳安言传音问道:“听这症状,是应声虫作怪?” 张闻风传音回道:“没错。” 二师兄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怪病,传音问道:“观主,薛居士得的是甚么病?” “不是病,是肚子里吃进了一只应声虫,目前还无碍,待严重时候,应声虫钻到喉咙处,跟着他学说话,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听到,到时有性命之忧。” 张闻风前世听过应声虫的传闻,陈青桥送的抄录典籍中,也有寥寥记载。 岳安言传音道:“据说用雷丸熬汁,吞服可以驱出应声虫。” “不一定,应声虫种类不少,属性不一,各有各的治法,服用雷丸药汁只是其中用得广泛的方子。” 张闻风同时传音两人,道:“应声虫是一种异虫,收服了慢慢培养,有很大几率能开智。” 二师兄大感兴趣,他很羡慕岳安言收服了一只银线刀螂,只是没有表露而已,传音道:“应声虫培养开智后,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不甚清楚,一些大宗门,或许有相关的记载。” 上到山顶,张闻风让汉子在饭堂就坐,他打开东殿大门,去药房取了一部寻常的药典,返回好久没有使用的饭堂,二师兄已经点亮了油灯。 张闻风与汉子坐对面,他翻开药典目录,每念一个药名,让汉子跟着他念,嘱咐汉子,若是念到哪个药名,那个回音不跟着念,便告诉他。 一路念下去,翻了三页。 “百部。” “百部……咦!” 汉子惊喜叫道:“没有回应。” 张闻风笑道:“你再念三次‘百部’。” 汉子照着念了,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张闻风对一旁等着的岳安言点点头,传音几句,岳安言转身出门。 张闻风问道:“薛居士,你仔细想想,你得怪病之前,是否吃过什么果子?” “果子?” 汉子拧着眉头,半响后,叫道:“我想起来了,下雪前两天,我在山里打猎,看到溪水枯草边飘着一颗白色果子,光光滑滑,亮晶晶的看着没有坏,便捡起洗了吃了,味道很香甜,当时还觉着奇怪,冬天里的果子这么好吃?在附近找了一圈,没发现挂白果的树。” 汉子比了下果子大小。 张闻风微微点头,问道:“那地方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在那附近下套捉过野兔……那颗果子有甚么问题吗?” 薛姓汉子觑着脸色问道,他猜到了一些缘由。 “果子里有虫子。” “呃啊!” 第187章 送上门的机缘 岳安言从厨房端来一碗汤药,放到薛往面前,道:“趁热把药喝了。” 汉子端起碗,将半碗黑色药汁一气喝完,片刻间,便觉得腹内恶心翻涌,忙接了女道长递来的旧木盆,蹲地上天昏地暗一顿狂吐。 眼泪都吐出来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到盆子秽物里果真有一条半大蚕子的白色虫子,还在蠕动沉浮,恶心得他差点又吐了,二师兄已经将盆子拿走。 张闻风从袖子内摸出一张黄符,手一晃凭空点燃,在空中挥舞几下,口中念念有词,将快烧没的符纸放进桌上一碗干净清水,有烟雾氤氲着钻进水中,少许灰烬浮在水面打旋,道: “快喝了符水。” 汉子二话不说,赶紧捧碗,“咕咚咕咚”喝光碗中符水。 一碗冷水下肚,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 他试着说了几句话,再没有那个讨厌的回音。 难怪外面盛传仙灵观的张观主有神仙手段,薛往亲身经历,佩服得五体投地,放下碗,忙从怀里取出钱袋,数出来三十三文,满脸赧然双手奉上,他没准备三百多枚铜钱带身上。 二师兄上前接了香火钱,施礼道谢。 张闻风笑道:“薛居士,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发现果子的溪边,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张观主客气。” 薛往听得能为张观主做一些事,满口答应。 岳安言看着二师兄,笑道:“辛苦师兄留守道观,小妹外出散散心。”抱拳行礼,抢先走出门了。 二师兄对于师妹的赖皮,很是无奈,道:“下次可得换我外出啊。” 非紧急情况,道观必须留下一个修士镇守大阵,这是他们三人达成的共识。 张闻风笑了笑,传音与二师兄交代几句如何收服应声虫的诀窍,好让二师兄待家里有事情做,他有驴子、幼獾,岳安言有银线刀螂做灵宠,若是二师兄能够收服一条虫子,也是好事。 二师兄醒起应声虫的事,赶紧往厨房去,别把虫子冻死了。 三人迎着风雪下到山脚,张闻风戴着斗笠,在路口处吆喝一声。 很快,驴子从三座院子的南边院墙跳出,满身酒气跑了来。 老瘸子喜欢热闹扎堆,给何嫂建宅院的时候,便让韦兴德顺带着请人给他也建了一座,反正道观现在不差钱用,他腿脚不利索住山下方便,学徒们放年假了,他闲下来可以天天和韦兴德喝小酒,顺便教小子们练枪。 人生惬意,莫过如此。 张闻风让薛往骑上驴子,赶路方便。 推辞一番,薛往听得跟不上两位道长的脚程,这才骑到没有放鞍子的驴背,发现这头喝得醉醺醺喷酒气的驴子,连缰绳都没栓,他只得捉住前方的两个竹篓框子弯腰扶稳。 驴子撒开四蹄,跑得飞快,好在平稳无比,一点也不颠簸。 薛往用一只手抓着框子,用胳膊挡住口鼻,见两位道长脚不沾地,不管驴子跑多快,都在左近,宽袖飘飘,神色淡然,端是神仙人物。 穿过镇子,从小路往西北跑了十余里,到一片连绵矮山岭前。 下驴往西边的山谷走去,下雪天路不好走,薛往是猎户,身手矫健,领着两人七弯八拐,穿行了约三里地,来到杂树林子山脚下,道:“张观主,就是这里。” 指着大雪覆盖只剩一点水面的小溪拐弯处。 张闻风四处打量一圈,抱拳道:“辛苦薛居士跑这一趟,我们在此地寻一寻,薛居士请先回吧,这道镇宅符,可以贴在堂屋内门框上方,能保宅子三年清宁,免受邪祟侵犯。” 这礼物不容推辞,薛往忙双手接了黄符,他很有眼色,听出张观主想让他回避。 也就不再客气,道谢再三,冒雪回家去了。 至于张观主想要寻到那颗长着害人虫子的果树,是砍断为民除害还是有其它用途,不在他关心范围。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吃白色果子了。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岳安言扫视白雪茫茫树木萧条的景象,道:“我们分头找找。” 张闻风伸手比划,道:“咱们沿这条小溪,往西寻去,师姐你找小溪右边那片,我寻左边的山岭,大约三四里范围之内,不跑远了。我怀疑那颗结出白果的树木,接近灵植,应声虫择灵而居,不会轻易产卵在普通果子内,你注意灵气的浓郁变化。” 岳安言听得“灵植”二字,笑道:“那一定要找到。” 往右边林子飘然寻去。 驴子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唤醒在篓子里呼呼大睡的山獾,一大一小两头灵兽,踩着积雪,往前方跑去,灵植能结出灵果,一想到香甜灵果,它就狂咽口水,太好吃了。 挖地三尺都要找出来。 张闻风往左边的山坡、林子慢慢寻找。 大雪天的,应声虫辗转送上门的机缘,他肯定得抓住。 修道之人讲究从心,天意不违。 至于远在数千里外的占筮师威胁,只要不去异域,他其实不怎么担心,那家伙能有多少寿元来时常推衍他的行踪? 即使来一两个二阶巫修,他神通尽出,完全能走得了。 二阶巫武者他争斗过一回,积累了不少经验。 不信上次折损了一个二阶巫武者,赤巫势力不会肉疼? 寻了约两刻钟,呼呼北风中传来驴子特有的“啊呃……”嘶叫声,心下一喜,忙施展轻身术,一跃数丈,攀山越岭,穿林过沟,从一座四五十丈高的矮山岭翻下来。 “闾欢找到的,观主,那颗果树长在山洞内,里面有妖气!” 驴子咧嘴呲牙,很是得意。 山獾人立而起,扑到观主衣袍下摆,学着驴子样咧嘴,怪模怪样地笑。 近朱者赤,近驴者……山獾已经把自个当做了一头驴。 张闻风揉了揉山獾扁平的脑袋,给予表扬鼓励,笑道:“好样的。山洞在哪儿?里面的妖物实力如何?” 听到驴叫声,岳安言也寻了过来。 驴子一嘴巴撂翻还爬在观主腿上求摸摸的山獾,嫌弃小家伙磨叽,没点眼色,沿着溪水朝山岭侧面跑去:“往这边来,洞口不大,很隐蔽,我担心惊动里面的妖物,没敢让闾欢闯进去。” 山獾从雪地翻身爬起,以为驴子与它玩闹,小短腿跑得挺快,去追赶驴子老爹。 张闻风和岳安言一路跟着,拐个弯跑上山岭的陡坡,五六丈高处,枯草藤蔓遮掩的空隙,有一个碗口大的洞穴,雪地上有山獾留下的爪痕印。 “就这儿,我用妖识查看了。” 驴子用蹄子将山獾从洞口扒开,它担心莽撞的小家伙掉下去。 洞口斜着朝下,张闻风放出神识探入,里面扩到水桶粗,丈余深处豁然开朗。 是一个隐蔽洞窟,往下约五丈是水面,整个洞窟七八丈见方。 中间有一处两丈大小的碎石土堆,高出水面丈余,长着一颗暗褐色矮树,枝干嶙峋堆叠如岩石盘虬,没有叶片,朝天长着五颗白色果子,桔子大小,灵眼术扫视,可以看到果子有微微毫光闪烁。 岳安言还不能神识外放,她用水法感知,大致知道洞窟情形一二。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他们发现了一株不知名的货真价实的灵植,上面结着灵果。 然而两人没有找到水中潜藏的妖物踪影。 …… 第188章 众人计长,谋而后动 两人退去坡下,往下风处走开十丈,免得惊动洞窟中潜藏的妖物。 张闻风拂去驴子顶门的雪花,传音问道:“你嗅了气味,可知道水中是什么样的妖物?”他察觉洞窟内有一丝不甚明显的鬼气。 担心又是什么久远的前朝镇压邪物的地方。 他这回很想仙灵观独得好处,不让道录分院参与其中分走一杯羹。 一株不知名的灵植,和五颗快要成熟的灵果,值得他冒险一回。 驴子思索着传音:“像是蛇腥味,又带有鱼腥气,还有丝丝奇怪的鬼气,这地方有些古怪,莫不是藏了几头妖物和鬼物?” 驴子也担心此地像下河村的镇邪格局。 当日接连几场酷烈战斗,给它留下太深刻印象了。 张闻风的神识能探查三十丈左右,他站定着放出神识仔细搜寻圆形洞窟内里,石壁湿漉漉长着苔藓,坑坑洼洼,有些地方风化石皮掉落,看着不像是人工开凿,水面以下他不敢轻易探查。 岳安言传音建议道:“我可以用阵旗,将那颗灵植先保护起来,后面即使妖物出水,也不担心坏了灵植和果子。” 洞窟下方的水面,正合她借助布置两仪化水阵。 即使简单的水行阵,利用得好,也能争取时间。 张闻风点点头,笑着传音:“善!不管水中有什么古怪,只要用阵法将灵植护住片刻,便掌握了主动,我祭起飞剑可以斩杀露头的妖物鬼物。” 他用的是全体传音术。 众人计长,谋而后动。 驴子马上接话道:“布好阵法后,可以让闾欢跳到洞窟土堆上,它能在阵内协助保护灵植,它还懂水性……” “不行,还不知下方到底有甚妖物?不能让闾欢冒险。” 张闻风反对,山獾性子不安分,他不大放心。 驴子无话可说了。 张闻风已经拿定主意,传音道:“师姐,你先布置阵旗,我用飞剑护着你。” 岳安言笑着点头,解下斗篷披风,横搭到驴子背上,从袖袋和怀里取出书册、零嘴、帕子等物品,又从腰间解下装着银线刀螂的小竹篓,全部裹在披风里,交给驴子照看,她几个纵跃便到了山坡。 张闻风跟着上坡,突然想到什么,叫住师姐,递给她四颗留下一丝元炁印记的荆钩铁丝藤种子,传音交代几句。 用神识唤出桃木飞剑,祭起飞剑掠进洞窟,寻着石壁一道岩缝停放。 他能控制飞剑的时间毕竟有限,得节省着争斗时使用。 岳安言蹲下来,用双手将堵住洞窟口的杂草藤蔓、浮土泥沙慢慢清理,再拔出定波剑,灌注元炁,小心地切割洞口泥土岩石,花了些时间,将洞口扩大到两尺有余。 她身材窈窕,手脚并用钻进洞中,头发、衣袍沾染泥沙,她不在意。 往前探出半截身子,先将四颗种子用巧劲丢到下方碎石土堆的四处。 从袖袋取出四面拙玉阵旗,用元炁裹着抛插入土堆与水面的边缘,洞窟头顶上方,不时有水滴“咚咚”掉落,在黑暗的洞窟中枯寂回荡。 幽暗的水面,泛起一道道连漪。 岳安言微微觉得奇怪,她也不小心弄得有石子掉下去,始终没见水面有妖物、鬼物的动静,她双手掐诀,缓缓启动了碎石土堆上布置的水行阵法。 水雾升腾,很快便将两丈见方一片给覆盖。 道道水流竖起如柱,贴着土堆团团护在中间。 岳安言松了口气,水中即使再冒出妖物,片刻间也奈何不了她的阵法,为他们诛杀妖物争取时间。 “观主,水面没有动静,你用神识探查下水下,找找妖物藏身何处?” 她要掐诀控制阵法,不容分心消耗元炁用水法感知水下情形。 以她目前不到化炁后期的修为,探查不了水下多远。 “稍等,你小心妖物突袭。” 张闻风有一丝神识通过洞口缝隙一直留意洞窟动静,他缓缓加强神识释放,浸入水中,沿着土堆往下寻找,水中阻力相对较强,土堆呈锥形,没入水中部分往下去渐大,寻了四丈余,幽暗不知水下有多深,没有探到底,他已经感觉压力,神识消耗很大。 收回大半神识,传音道:“找不着水下妖物,师姐,你往水中弄出些动静。” 岳安言闻言拔出长剑,在石堡劈削几下,岩石相继落水,“噗通”溅起巨大的水花,一圈圈水纹激荡,然而等了好大一阵,水面恢复平静,仍然不见妖物露面。 思索片刻,岳安言传音道:“我落去土堆上,再布置几面阵旗。” “行,我也下去看看,隔得远了,施展不方便。” 两人都猜不透水下妖物的意图。 按说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水下妖物或鬼物,也应该有所反应表示,至少得露个面查看一番,他们有些怀疑,水下另有洞天。 简单商议后,岳安言手往洞口一撑,挥剑纵身,轻巧如无物落到实地。 张闻风与驴子交代几句,哪知驴子不同意了,要将差不多有普通狗子长短的山獾派遣下去帮忙,它自个体型太大,只能在外面望风。 “那你与闾欢讲清楚,不准它独自潜入水中,让它听话。” “没问题啊,闾欢很懂事的,我与它说说。” 驴子咧嘴答应,凑过去在山獾身上一通蹂躏,它们的交流方式比较非人类,山獾在雪地打了几个滚,舔了舔驴子的脚杆,闪身一蹿,钻进洞口往土堆跳落。 “等会它捣乱不听话,我赶它出来。” “保管听话,呃呃!” 驴子有些心虚,那小王八蛋有时候连它的话都不听。 它又舍不得狠心教训。 张闻风拍了拍驴子,将身上的外袍脱下,一些零碎物品取了裹着叠放到驴背。 他身穿淡黄法袍,运起缩骨挤压法子,钻进对他来说稍嫌狭窄的洞口,灵活地爬到另一头,一招手,将飞剑收进瓶子里,轻飘飘落到土堆。 “水下有东西,往水面上来了!” 岳安言传音叫道,她身为水行体质,又学的水法,对水面任何动静异常敏锐。 张闻风也注意到水面起了一圈一圈的波浪,示意岳安言和山獾站去中间一点,他用神识沟通识海古卷上的第二句经文,蓄势待发,右手握剑,分出一丝神识浸入水下数尺。 悄无声息的一团黑影从洞窟角落的水中冒出。 是一个绿面獠牙披头散发的水鬼。 张闻风轻喝一声:“定!” 朝中间雾气扑来的水鬼,应声被他弹出的一丝冥气给镇在空中,动弹不得。 好难看的水鬼,修为也不够看,模糊身形不够凝实,比当初的西河山老鬼差远了,幻化的人面凶神恶煞,以为这样就能唬人? …… 第189章 害人者终害己 “过来!” 张闻风用冥气控制住水鬼,招手喝道。 什么东西都是用久了熟能生巧,他已经挖掘出冥气的好几种妙用,他想抓获水鬼,问一问水底情况。 那个水鬼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往土堆方向飘来。 岳安言控制着水阵,缓缓收敛雾气,节省点元炁使用。 张闻风突然神色一动,左手食指与大指相扣着一弹,“啾”,数道青木刺在黑暗中一闪,分做上下袭去,“砰砰”几声,伴随着鬼叫,空中的丑陋水鬼被青木刺连续射中消亡。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水中卷向小鬼,慢了些许捞一个空。 张闻风浸入水中的一丝神识,提前察觉到不对,他果断抢先发动攻击。 也看清了水中冒出的是一条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蛇尾。 他目前的修为,能够一次施放九枚青木刺,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而且不怎么消耗元炁。 分出来的三道青刺,有两道射中古怪蛇尾,然而无损那尾巴分毫。 “水下藏着一条蛇妖,修为……大约是一阶后期。” 张闻风盯着蛇尾缩回水中消失不见,水面荡起巨大波浪。 他凭着感觉推测怪蛇的实力,心下稍稍宽心,只要不是二阶妖物,即使是麻烦的水妖,也尽可对付得了。 水中的蛇妖发怒了,掀起旋转的水浪,朝着雾气中的土堆淹来。 水势涛涛,迅速涨高丈余,漫到土堆表面。 岳安言面色不变,双手掐诀控制着两丈方圆的地方,运转正反两仪化水阵,将涌来的水流,平缓着从雾气的边缘过一圈,全部又倒流回去。 很快便形成了漫卷的水浪高高在上,瀑布一般从四周雾气中倾泻回流的景观。 她抽空提醒道:“观主,你注意水中的妖物冲击阵法。” 她与水中蛇妖斗法,已经分不出精力它顾。 张闻风点头答应,陡然转身,快速一剑朝侧面水中刺去,“噗”,一道横甩过来的黑影,被他刺了个正着,他凭感觉手腕斜着朝前一递,剑尖劲力爆发,黑影快速消失,水中涌起大片猩红血水。 蛇妖受伤了,也更加狂暴愤怒。 水势汹涌往上猛涨,数息间便在丈许高处雾气的顶端四面合围。 水浪继续上涨,沉重的压力,完全覆盖在八面阵旗支撑的水行阵法之上。 阵内雾气越发浓郁,撑住合围的水压,岳安言双手飞快舞动,重压之下,她的控阵水准在飞速提升,水流哗啦着往下倾泻,经地面注入水潭,飞快缓解四面水浪造成的压力。 僵持着不相上下,岳安言悄然松了口气,这头妖物的水法不过如此。 她凭着两套阵法正反逆转,基本上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神识伸出几丝在各处水中的张闻风,突然神色一动,喝道:“有毒!” 他左手往黑布袋一探,摸出三颗从城内珍阁购买的黑色丹药,用元炁托着两颗分别往岳安言和一直呆愣愣的山獾送去,自己吞服一颗低阶解毒药,提醒道:“屏住呼吸!” 他的神识探查到,水流中夹杂着丝丝黑色液体,将他探入的神识腐蚀了些许。 他猜测是蛇妖喷射的蛇毒,想通过水流进入阵内挥发。 绕着土堆中间的怪树快速走动,手中剑往汹涌的水中刺去,每一剑必定灭杀一团突然从水中扑来的鬼影。 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他身为鬼差,对付低阶鬼物极为轻松。 岳安言吃下丹药,化解水浪攻击之余,她双手连掐,突然往左右两边一推。 自上方倾泻下来的水流,离地还有三尺,旋转着朝外涌去。 她启动了两仪化水阵的“地阴”两极攻击。 高高在上的水浪轰然倒塌,蛇妖只不过将整个水潭中其它地方的水涌了来,造成水潭中间高,四处降低的状态,遽然遭受攻击,便维持不住水法打回原形。 张闻风捕捉到水浪塌陷瞬间,水中有道黑影被凸现出来。 他神识一动,桃红寒芒在黑暗中一闪,飞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想要遁入水中的蛇妖背脊,黑影一闪,一声凄厉哀嚎被滚滚浪涛淹没。 收回桃木飞剑,张闻风注视着水浪中散开的一团血花。 就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瞥,他已经看清了沉没水中的妖物的真面目。 与岳安言传音几句,从黑布袋摸出三支线香,持着在空中一晃点燃,口中抑扬顿挫吟诵超度经文。 阵法水雾收敛,显出了张闻风的半个身影,他对着四个方向捧香而拜。 经文声如歌如谣,在七八丈见方的空间回荡。 香雾弥漫,黑暗中出现了三五点幽光。 随着线香挥舞,幽光盘旋着往下方水面沉浸,刚刚平息的潭水,变得幽绿阴森。 潭底有水花翻涌,一个硕大黑影在水底游动着、挣扎着,拖着细长尾巴,有血液从伤口流出,随着经文声无形的催促,黑影被迫上浮,越发清晰。 是一条头颅特别宽阔的怪蛇,蛇前额处,有数团重叠幽光在变换。 形成了一个个鬼脸,有老人、有汉子、有女人、孩子脸孔。 它们扭曲挣扎着似乎想要逃脱怪蛇的控制,经文声和香雾,是它们本能的希望。 张闻风面露悲悯,这是一条鬼面蛇,又名人面蛇,在岸上能以不同的幻像迷惑人类,诱使人类溺水,它每害杀一条人命,便缠住冤魂在额头,不使其进入冥域轮回,反而化作鬼物增强它的实力。 冤魂越多,鬼面蛇便越发难以诛灭。 然而世间事一饮一啄,它害得人越多,收得鬼魂越多。 到头来也就越受香火、经文超度克制,此时陷入神混智乱,众鬼纷扰不可自拔。 鬼面蛇想要遁水逃走,却没有了往日的本事,身不由己不停上浮。 待得完全浮出水面,剧烈变换扭曲的人面,以及混杂的哀嚎鬼哭声,使得整个洞窟鬼气森森,凄凄惨惨戚戚。 岳安言脸色微变,她已经认出眼前的是个什么孽障妖物。 没想到人世间还真有这种介于鬼物妖物的怪物。 她认真控阵,没有主动去杀怪。 有观主在她放心得很,做好自己的本份即可。 时刻用妖识注视着洞窟的驴子,接到观主扬手的暗号,它嘴巴凑进洞口,对着下方一哈,爆音术如晴天霹雳,轰击在陷入混乱的鬼面蛇露出水面的左边耳孔。 剧烈的痛疼,使得鬼面蛇下意识昂首嘶叫。 一道桃红寒光一闪而没,洞穿鬼面蛇抬出水面的下颌正中凹陷位置,一击建功。 鬼面蛇两只冰冷的蛇瞳涣散,迅速失去生机,头颅重重落水中。 殷红在水中扩散,蛇躯无力翻转过来。 唯有借助驴子的攻击配合,才能一剑将鬼面蛇毙命,否则,这怪蛇能够用缠绕的鬼魂抵消伤势,做到只伤不死。 若等它从攻击中清醒,沉入水中,将额头上的冤魂鬼物给释放掉,到哪里去杀它? 经文声不绝,众多鬼魂从殒命的怪蛇额头挣脱,盘旋在空中。 哭哭泣泣,悲声不断,也有咆哮怒吼。 各种怨气戾气终归在张闻风不懈做法超度下,化作幽光归于虚空。 尘归尘土归土,魂兮归于冥府。 张闻风捧着手中的第二炷残香对空中拜了拜,口中念经不停,将香火插入地面,任由其自然燃尽,从黑布袋摸出一叠纸钱,往空中一抛。 火光四散璀璨如焰火。 鬼魂上路,没钱也是寸步难行。 …… 第190章 别有洞天,修士遗迹 做法完毕,张闻风俯身捡起丢在土堆各处的荆钩铁丝藤种子,道:“师姐,我潜下水一趟,寻一寻潭底,应该有通道与外界连通。” 岳安言用水法将水中沉浮的鬼面蛇尸体拉到土堆边缘,道:“我与你一道,多个人手多个照应。” 表现得乖巧的山獾,赶紧跑上前去,用嘴咬着蛇尾拖到岸上来。 张闻风看着胸前、脸上蹭染泥污的师姐,不信道:“你会潜水?” “会啊,我小时候经常到河里摸鱼捉虾打牙祭,还捞菱角水荷叶,泡着泡着就懂水性了,又不是甚么难事。” 岳安言说得轻描淡写,弯腰摸了摸单脚爬上她道袍下摆的山獾脑袋,笑得很温和。 当年生活所逼,有两次差点淹死在深水坑里。 那种惶恐、绝望、挣扎,她记忆犹新。 “那咱们一起下水,等会我走前面。鬼面蛇向来是独来独往,它被咱们灭掉,这片水域应该不会有第二头妖物。” 张闻风应允道,扎紧腰带做好准备。 “观主稍等片刻,这条一阶后期的鬼面蛇,血流尽了可惜,我用水法榨取精血,收集起来,可以炼制特殊符墨。” 岳安言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拖着三丈长的鬼面蛇,盘在土堆岸上,施法逼出鬼面蛇精血从下颌伤口处滴落,不多时接满一小瓶。 张闻风从黑布袋内摸出一只拳头粗六寸高的大瓶子,递给岳安言。 岳安言接过瓶子,笑着斜瞥了一眼,观主那个黑布袋是无底洞,什么东西都能掏出来,也不用说破,继续施法。 半刻钟后,将整条怪蛇精血榨取干净,大瓶子接了八成满。 驴子嘴巴凑在洞口,传音叫道:“观主,带闾欢下水,让它见见世面,它寻找出路很在行的……” 张闻风传音呵斥一句:“聒噪,让它守着灵植。” “观主,您觉得闾欢独自守着灵植,不会偷嘴吃掉灵果吗?” “……子不教父之过,回头再收拾你。” “我教过的,它有时候不听。” 驴子在洞口笑得“啊呃……啊呃”,满洞窟嘈杂回音震荡,很是欠扁,它知道观主已经同意闾欢下水探宝。 将两个瓶子塞紧收进黑布袋内,张闻风率先下水。 身上覆一层闪烁青光,照耀得水中青莹莹的,缓缓下潜。 岳安言嘱咐洞外的驴子一句,跟着走下水,她学的是水法,有一层水纹在皮肤波动荡漾,在水中比观主更加轻松自在,山獾游在她身旁,绕来绕去很是灵活。 随着下潜深度超过五丈,水潭下方漆黑一片,张闻风目力和神识不能极远。 他左手指尖出现一缕绿白色火焰,些许光亮,让两人能够看清方向。 木火控制了温度,不熄于水,很是神奇。 岳安言往右下方指了指,她察觉有轻微水流涌动。 张闻风转向下潜,果然发现一条黑乎乎岩石裂痕,约丈许大小,潭水也几乎到底了,下方隐约可见淤泥起伏。 有半尺长银白色细梭鱼,从暗道中游来游去。 随着绿光接近,鱼群快速甩尾逃走。 张闻风示意一下,他右手执剑,跟着鱼群往裂痕潜入。 以他的修为,能够在水中憋气两刻钟没甚问题,他得估算着时间,如果半刻多钟还没有在水下找到出口,他必须带着一人一獾赶紧返回,以防出意外。 裂痕通道弯弯曲曲,有些地方狭窄,需要手脚并用爬过去。 潜入二十多丈后,通道开始往上,然后进入一口面积不小的深潭,上方有微弱亮光,上浮数丈,“哗啦”声响,两人一獾钻出水面。 是一个悬空岩石洞窟,斜上方十丈高处有光亮投射,使得洞内不那么黑暗。 岳安言指了指外面,道:“水潭与外面相通。” 她通过水法感知鱼儿往外游走了。 活水潭和死水潭,她能轻易分辨出来。 张闻风神识探到上方天窗一样岩石洞口,看到外面大雪纷飞的景象,笑道:“上面是出口。”随即,神识发现岩洞连通一座石厅,道:“这地方应该是一处数百年前修士遗迹,咱们上去探一探,希望能有所发现。” 石厅地面即使覆盖干苔藓,仍然可以看出人工开凿痕迹。 结合前面洞窟中发现的像石头怪树灵植,此地是修士遗迹的可能性非常大。 岳安言眼眸晶亮,与观主出来这趟,惊喜连连。 难怪典籍记载,修士大都喜欢四处游历,不出去走动,怎么能碰到机缘? 像银线刀螂和应声虫那样送上门的好处,毕竟是运气。 “观主先请!” 岳安言客气一句,用手理了理贴在脸上滴水的秀发,从水中跳到岸上。 张闻风瞥一眼湿衣贴身上凹凸毕现的岳安言,便侧转身稍一运功,身上水雾腾腾,俯身揉了揉使劲抖水的山獾脑袋,这家伙水性不差。 “那条鬼面蛇的老巢,是在这里,难怪咱们在那边闹出那么大动静,过了好一阵,它才赶过去。” 张闻风指着洞窟角落高处说道,那处有一个丈许深的洞穴,地面形成了一个石窝,盘得光光滑滑,外面有些人类和兽类白骨。 洞窟内充斥着蛇腥气味和水潮气,不甚好闻。 山獾跑过去转了一圈,打了两个响鼻,又朝其它坎坷岩石地跑动,很快发现转拐处有斜坡能上去,它回头叫了两声,催促后面跟着的两人快点,当先沿着斜坡往上跑去。 两人跟着走上平台,岳安言身上的衣袍已经干透,她嗅着从洞口吹进来的新鲜寒风,走出人高的洞口通道往外看了看,有稀疏的水流从上面哗啦掉落,岩石上结着冰溜子,道:“下方是一口水潭,这里是一条瀑布,上下都有岩石遮挡,是够隐蔽的。” 张闻风神识早就看过外面景象,他往侧面的石厅走,看到山獾在不大的石厅转了一圈,用爪子对着墙壁抓挠,凹凸不平石壁上出现了道道水波纹,忙招呼道:“石厅对面有一层水波禁制,禁制后面,应该是修士的潜修地。” 山獾一头闯进禁制中去。 水波纹荡漾,显出一道四尺宽狭窄门户形状。 张闻风摇头,小家伙听话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乱来不安分守己。 怎么能够随便乱闯呢? 岳安言闻声从洞口走过来,查看半响,水波纹慢慢恢复原状,变作了石壁的一部分,用灵眼术辨认,近在咫尺,看不出端倪。 她伸出一根纤细指头,灌注些许元炁往石壁轻轻一点,水波重新出现,道:“这是‘渎元水行禁阵’,五百多年前,比较流行的禁制手法。” 她从云秋禾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修真常识,特别是水法阵法方面。 仔细辨认试探了多次,岳安言笑道: “下方水潭的水不干涸,这座守护禁制便不会消失,漫长时间过去,禁阵已经失去大部分功能,只剩下基本的隐匿、阻挡凡人作用,其中的幻化、困杀功效湮灭殆尽,要不然闾欢闯不进去,会撞到墙上。” 她率先往平整的水波迈进,层层波纹荡漾,看着很是神奇。 张闻风跟着走进去,差点一头撞上突然停下来不走的岳安言后背上。 他忙往侧面闪去。 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后知后觉出现,那头鬼面蛇莫不是守护着这间禁制着的密室? …… 第191章 身陷奇特幻阵 一只纤细柔软的女子手掌,摸索着一把抓住张闻风的左手。 岳安言低声喃喃:“这座禁阵残余有部分幻阵威能,咱们身后石壁的水波门户消失了,不要放手,一起面对,消耗禁阵能量,小心转杀阵……” 她说到这里,眼眸渐渐迷离,抓着的手慢慢松开。 张闻风忙用五指交错扣住师姐的手指,紧紧相握,口中默念《太上说常清静经》,他不敢放手,放开之后,幻阵之内转眼便找不到人,他看到眼前有无数虚幻场景在乱晃。 有山清水秀的山谷,有四处无人的荒漠,有缥缈遮掩的云雾。 他修为强过岳安言,特别是修炼出神识,默念经文能够多抵挡一段幻阵侵扰。 各种嘈杂耳语呢喃声在耳畔如潮水响起,眼皮越发沉重。 张闻风身处黑暗中,蒙蔽了双眼和神识的诡异黑暗,连身旁的岳安言都瞧不见,只能通过手指紧抓确认没有放手,他狠狠地晃了晃晕沉脑袋。 这阵法的幻术太强了,竟然连念经都不能保持清醒。 他用神识内视识海中虚幻古卷道经,释放了“青光覆映咒”神通,整个人像是被清水从头到脚洗涤一遍,瞬间心如止水,嘈杂呢喃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幻像被驱逐干净。 拔出碧竹剑,借助清冷剑光,勉强能看清附近两三丈的地面。 再远是浓郁的黑幕,深沉幽暗,给他极大的压力。 终于看清楚身边闭着眼睛似梦游的岳安言,眉头蹙起,似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他不敢多耽搁,施展“青光覆映咒”神通附带的“止静”效果,大约能维持半个多字时间,他必须尽快打破眼前这个让他摸不到头脑的幻阵。 牵着岳安言往右行走,目光所及,他看到地面四处刻绘着他不认识的符文。 此地不知多大,他虽然心焦,却极度冷静。 默默施法,握剑的手背处出现了一朵豆大的绿色火焰,照亮的范围扩大。 他发现左近有一片地面的符文有熟悉之感,走近去,稍一感受,是木行符文,虽然不认识,但是对他已经够用了。 他猜测这片木行符文能够化出与树木山林有关的幻境,目前因为他处于神通所带来的“止静”之中,故而不受影响,于他而言,看到的只是符文而已。 牵着岳安言走进木行符文区域,用脚步丈量尺寸默默推算,随后以剑为笔,无视地面复杂的木行符文,在岩石上一笔一笔刻绘。 “嗤嗤”声中有火星飞溅,每一笔都刻得无比艰难。 地面阻力重重,他以元炁和利剑生生破坏原有的地面符文阵法,留下新的阵线和元炁,形成自己要布置的木行阵法。 也亏得布阵之人早就不在,不出手阻止他造就一个阵中小阵。 对他来说熟得不能再熟的珍珑木行阳八卦阵,花了快六十息才刻绘完成,元炁急剧消耗近三成,所幸中间没有废笔重来,用剑在各卦点凿出小孔,飞快布置下十六颗灵气石。 不是他不想安置更多的灵气石,三丈范围的珍珑阵,只能容纳如此多的能量。 牵着师姐站到震位,将剑器插在身边空地,脚下往阵内灌进元炁。 手上法诀掐动,刻画地面的阵线有青光逐次闪亮,自内而外,很快连成一个整体,再齐齐一闪,气机贯通,木行八卦阵完成。 身处自己临时布置的小阵内,张闻风信心高涨。 他右手从黑布袋摸出数张符箓,一一排放在地面顺脚的位置,右手掐“南离木火诀”,脚下阵线由青光转换为紫色,再到红色,最后变作明亮的黄橙光芒。 附近大片黑暗被阵法光芒逼退,他隐约看到侧前方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晃动,他果断将阵诀对着那处一放,阵线光芒急闪。 一道黄橙火光“砰”一声在黑暗空中爆开。 火焰灿烂,驱逐黑暗,照亮了附近二十丈空间,南离木火砸中的是一根刻绘着无数符文的阵柱,火焰缠绕在阵柱上熊熊燃烧。 他趁着黑暗撕破的空隙,用脚将摆放地面的符箓一一踢了出去。 元炁灌注下,七八张木雷符和通明符接连炸响,雷光与炽白光芒交织在数丈范围,肆意消耗围困他们的大阵的残余能量。 否则,就这样将符箓砸去,能够发挥的威力非常有限,纯粹浪费了。 他提前闭眼将脑袋转了过去,不敢直视三张通明符爆发的强光照射。 再睁开眼时,看到了空间远处还有其它隐约阵柱,右边约二十丈左右的空中,飘着一团光影,蒙蒙晃动着,留下一溜重影。 他当机立断,掐动甲乙木雷阵诀,也是此阵能够发挥的最大攻击。 在残余光亮即将消失黑暗将合拢前的瞬间,阵法激发的青雷化作“霹雳”一声巨响,轰在那团差点就隐匿于黑暗的蒙蒙光影上。 脚下震动,沉闷的轰隆声不知从哪里响起。 岳安言有些站立不稳,往他身上歪倒来,张大观主忙伸手扶住对方软软肩头,让她重新站稳。 他敏锐地察觉此地无形施加在身上的那种压抑,解除大半,心中一喜,他刚才一击,应该是打在了大阵中枢,四周虽然恢复黑暗,但是他的神识已经能够探出二十余丈。 既然知道那团蒙蒙光影是大阵关窍所在,哪还有甚客气可讲,他神识一动,桃木飞剑唰一下掠出,闪电般追着空中晃荡的那个光影劈砍,往这边驱逐赶来。 再摸出三张符箓,对着火焰熄灭的阵柱扔出。 青色雷光缠绕着阵柱灼烧得噼啪作响,石头裂开大片掉落。 终于,“啪”一声,空中光影被飞剑砍落地面,滚到几乎能量耗尽的阵法外。 张闻风忙停了飞剑攻击,光影散去,露出本来面目,是一颗碧绿色珠子,比鸽卵稍大,他拔剑将珠子拨到脚边,手上覆着元炁,小心地用两个指头捏起珠子。 师姐随着他的俯身,又往他身上歪倒。 他飞快地将珠子收进纳物瓶,他能够察觉整个大阵稀里糊涂地被他破掉。 好在困住他们的大阵,一直没能转换为杀阵。 一个幻阵弄得他疲于对付,岳安言特意嘱咐的杀阵,想想都很恐怖。 伸手一把扶住岳安言,左手仍然扣着师姐手指没有松开,大阵已破除,幻境消失,不知师姐为何还没有醒来? 他用神识看到,山獾盘做一团,在柱子后呼呼大睡,估计也是如同师姐这般。 将岳安言扶坐地面,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从“止静”状态恢复。 手背上的那点木火,早就敛入皮肤。 收起飞剑,给八卦小阵输入一些元炁,使得阵法能够保持基础的防护,他也盘坐下来,以古韵起腔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他必须将师姐唤醒。 师姐这种状态,明显不对劲。 …… 第192章 唤醒,遇鬼 一个扎着双羊角辫的小丫头,身穿打补丁的洗得发白粗布单衣,左手提着小竹篮,在田沟挖猪草,口中愉快地哼唱歌谣:“蓝天蓝,白云白,空中大雁排成列。排成列,往南飞,明年带着春来咧。” 一个满脸沧桑妇人戴着破草帽,在田垄里弓腰锄地忙碌,偶尔直起腰,看一眼那个小小身影,眼中满是怜爱。 一个肤色黝黑汉子在田坎树下端着粗陶碗喝水,用草帽扇风凉快,放下碗叫道:“小丫,快过来给爹捶一捶腰。” “嗳,小丫来啦。” 小丫头光着小脚丫,在田坎上跑得车轮一样飞快。 “慢点,小丫,别摔跤了啊。” 妇人忙出声招呼。 田间回荡着小丫头清脆的童音:“不会,娘,你也来歇息。” “娘不累。” …… 张闻风慢慢地停了诵经,他刚才沉浸清净心境中,握着岳安言的手隐约感知到几个模糊影像片段,原来师姐因为幻阵影响,陷入了对年幼时候的梦境回忆不可自拔。 人都有执念,修士的执念在某种时候,尤为猛烈。 岳安言年幼时候失恃失怙,饱受欺凌,难得能够进入梦境一样的地方,和爹娘幸福相处,她不愿醒来了。 张闻风思索片刻,没有松开紧扣着的纤手。 从黑布袋取出一张小案几,摆上朱砂墨、黄符纸、符笔、砚台镇纸等物。 调墨之后,执笔沾墨在压着的黄纸上连画三道黄符,分别是唤魂、回魂、醒魂符,待符墨稍干,将三张黄符按顺序分别贴在岳安言额头和左右肩膀上。 修士自陷神魂,叫醒来非常麻烦。 时间久了对身体是一种伤害,还可能会折损修行根本。 收起工具,又取出一碗糯米,燃三支线香并排插在碗中,口中念诵《太上通玄四方妙经》中的“功德冼身篇”,普通法子根本不可能叫醒不愿醒来的岳安言,他只能用自身不知有多少的功德,助岳安言洗礼回魂。 经文声伴随香雾绕着岳安言,往空旷黑暗中回旋。 他右手掐诀,不时朝闭着眼眸一脸小幸福模样翘嘴的岳安言做挥舞弹洒动作。 黄符无风自动,微微发出响声。 有隐约声音,在岳安言的田间地头梦境中响起,召唤岳安言回来。 “岳安言……醒来,观主叫你……给学徒授课……” “快醒来……岳安言,二师兄说……” 在田野里欢快蹦跳的小丫头,偶尔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她似乎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特别是“岳安言”这三字,好像哪里听到过?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小丫,快给爹拿锹来。” “来了。” 小丫头嘻嘻哈哈拖着锹,在妇人埋怨男人的话语中,朝地里小跑去,萦绕耳畔的断续声音,一下子消失。 张闻风握着的左手,感应到什么,他一边念经不停,心神默念:“小丫,快回仙灵观,小丫,回来念经!……小丫,师父叫你做晚课了!” 他不停用神识朝并肩而坐的岳安言呼唤,那个时候的小丫头,还不叫“岳安言”,他也是才想起来,陷入梦境的是“小丫”,不愿回魂的是小丫。 一炷香燃尽的时候,岳安言突然睁开了眼睛。 盯着观主和她还抓在一起的手,她下意识抽了抽手掌,没抽回来,怔怔无言片刻,蓦然回过神来,泪流满面。 张闻风额头已经见汗,他感觉用自身功德叫醒陷魂之人好累。 松开扣紧的指头,放开柔软纤手,轻轻揭去岳安言额头和肩头贴着的褪色黄符,和面前的糯米碗一并收进黑布袋中,站起身来。 他能理解岳安言此时内心的失落、失望和情绪波动,无言以劝。 心病还须心药医,心镜磨砺须自渡。 相比二师兄,岳安言今后在某个阶段关键时刻,会有瓶颈麻烦。 黑暗中,插在岩石地面碧竹剑散发着微弱青光。 四处寂寂无声,女子侧转脸独自伤心。 张闻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迈步往还在呼呼大睡的山獾方向走,在阵法边缘,突然停步,偏头看向右边空中,道:“谁在窥探?” 退回原处,反手将碧竹剑拔出握在手中。 岳安言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差点都要记不清爹娘的容貌,一场幻境将她带入了儿时的记忆,让她有机会回味与爹娘在一起的短暂欢乐时光。 在梦中,她真想长伴爹娘不愿醒,她好想做回那个无忧无虑又清贫的小丫。 然而梦境终是梦境,她已然是修士,梦醒后必须面对现实。 拔剑在手,脸上恢复冷静淡然。 她没有察觉到有人窥探,或许是才醒来,有些心神不属。 张闻风等了片刻,从黑布袋摸出三张符箓,他稍稍释放了左手食指的一丝冥气做威慑,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区区鬼魂,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作势要砸出手中两张通明符和一张木雷符,他刚才察觉有一丝极微弱鬼气,然而却令他心底起波澜。 “等等,妾身无意冒犯,道友见谅!” 一个女子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响起,略带些沙哑生硬,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空中。 随着藏匿的鬼物现身,有强大气息让岳安言感觉心悸。 张闻风也暗自吃惊,他没想到黑暗中藏着如此实力的鬼物,差点就要当即画鬼门召唤白无常老爷前来捉鬼,当然白老爷赶来需要时间,凭他的本事,难以降服如此强悍的女鬼。 很可能是降鬼不成,反遭鬼噬。 他已经召唤出飞剑,停在身侧微微沉浮,“敲钟咒”神通也准备着,随时能发起雷霆一击,不管打不打得过,面对鬼魂气势一定要足。 “你是何人,为何躲藏此地不入冥域轮回?” 口中老实不客气以强硬口吻质问,他察觉女鬼似乎更惧怕他的鬼差身份。 就像阳世间普通人怕鬼,普通鬼更怕活人一个道理。 孤魂野鬼本能地怵鬼差是不争事实。 “妾身方白兰,当年误入此地,被困于阵法脱不了身,无奈之下只得兵解以魂魄隐匿于肉身,转修鬼魂,避过阵法幻、杀之苦,也因灵气末法时期难熬,身上灵物耗尽而陷入长眠,醒来还没有几年,妾身想入冥域轮回,可惜囿于此地不能脱困,便一直拖延至今,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女鬼一身白衣,式样独特,箭袖流苏,身影很是凝练。 口中简略解释缘由,其实也在打量对面小阵中的两名修士。 两人的修为对她来说不值一提,那柄半成品飞剑和几张低阶符箓只是个摆设,然而那个男子手指显露的冥气和身上有股无形威慑的隐约气息,令她分外忌惮和心惊。 阳世之修士可兼任为冥差,让她碰上了? …… 第193章 阳世多艰难送君下冥域 张闻风听得对方愿意进入冥域,心中欣喜,脸上不露声色,问道:“我可以度你进入冥域,但有一点,你且从实回我。” “道友尽管问话,妾身知无不言。” 听得有机会进入冥域走轮回道,女鬼越发确认对方的身份,面容上露出喜色,拱手施礼道谢。 许多年没有说话,差点都要忘记怎么说了,多说得一阵,声音渐渐地流畅清晰。 张闻风抱拳回礼,问道:“先前是你在控制阵法围困我们?” 他是故意如此问话,想通过侧面打听一些消息。 也试探女鬼的诚意如何。 面对一个摸不到实力深浅的女鬼,张闻风心中谨慎不敢有任何的大意疏忽。 人鬼殊途,不能以人性揣度鬼物。 人死后自有一股不甘怨气沉淀,没有谁会心甘情愿死去,冤死和遭横祸之人怨气尤为深重,所以阳世间才有做法超度之事。 方白兰解释道:“道友误会,妾身一介鬼魂,只能在遗蜕附近丈许活动,操控不了此地‘幻木陷神巫阵’,先前是道友用阵法和飞剑破掉阵眼‘幻木珠’,才使得此地阵法彻底失效,妾身方能恢复自由,可以四处走动,也因此和道友结缘。” 她也是郁闷得很,鬼魂即使修炼有成,面对年深月久威力大损的幻木陷神巫阵,仍然不能破阵而出,这鬼做得她满心不喜。 阳世间天地对鬼魂的排斥、不友善、无形镇压,时时存在,她想再世为人。 听得是巫阵,张闻风和岳安言相视了一眼。 那么,外面布置的渎元水行禁制,是一个坑人的陷阱了。 五百多年前的巫修,太缺德冒烟了。 搞出这么一个害人玩意。 要不是懂一门阵法,且不困死此地? 也不知他自己画个鬼门,走冥域找白无常,会不会……当然是无稽之谈,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最后一步。 阵柱后呼呼大睡的山獾突然醒转,它这次受了教训,呲着尖牙,斜视空中飘着的女鬼,知道惹不起,赶紧跑到观主这边来了。 蹭了蹭观主的衣袍下摆讨好,焉头耷脑表示再也不敢了。 张闻风缓缓点头,道:“我为你念经焚香超度,你且站到十五丈处不要走动。” 那女鬼生前不是道门中修士,通过行礼、谈吐等细节可以辨认,至于为何来到道家地盘,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个中缘由纠结没甚意思。 他只想快点打发对方上路,不必节外生枝,惹出是非。 女鬼拱手行礼,从空中飘然落下,垂手站定不动。 十五丈是个对双方都放心的安全距离。 面对能够威胁到她的冥差,女鬼同样不敢疏忽大意。 张闻风收了飞剑和碧竹剑,将符箓递给岳安言拿着,从黑布袋取出一大叠纸钱和数支线香白蜡,摆放地面,先点亮白烛插在地面,捻三支线香往空中一挥,香头冒烟,双手持捧往四处敬香,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诵经。 随着特殊韵律的经文声高高低低在空间回荡,香雾袅袅缥缈,缠绕在十数丈外女鬼身上。 女鬼顿时觉得浑身受用,她握着的手心放松,一点幽绿缩回体内,对面的道士果然不愧是在阳世间行走的冥差,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本事。 她每次醒来,脱离遗蜕后要面对阳世无处不在的压制,在这一刻消失了。 随着时间过去,魂体缓缓散开,不再是人形状。 丝丝怨气、戾气随着经文香雾洗涤,从模糊魂体缓缓排出,消失黑暗空中。 张闻风能够察觉鬼魂的变化,心中也大大的松口气。 滞留世上,越是有本事的孤魂野鬼,越是不会心甘情愿进入冥域喝那碗据说滋味不咋的孟婆汤,然后浑浑噩噩接受审判等待发落,下辈子投胎做人还是做牲口,是个比拼阴德的技术活。 眼前这位一直困顿此地的女鬼,显然没有机会外出为恶,不担心判官的铁笔。 如此最好不过,大家和和气气地商量着送下冥域。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他口中念颂越发的韵味十足,经文声如溪水潺潺,绵绵不绝,不时拿几张纸钱抛去空中,化作引路钱提前烧去冥域,礼数做足点,就当是给女鬼配合一场的奖励。 岳安言是第一次近距离听得观主念诵超度经文。 虽然不懂观主用何种言语念诵,不知经文奥义,她不由听得入神,观主全神贯注念诵时候微微散发的气息波动,让她心神至静至宁,不觉坐下入定了。 山獾半蹲在观主的右侧,目光注视那缓缓翻滚的一团黑雾。 它不为经文声所动,始终警惕不休。 张闻风一遍经文颂完,手中香火仅剩残点,插入地面,又捻起三支线香点燃,口中经文声停歇,目视那团女鬼所化摊开八尺大小的鬼气。 半响,有女子声音从雾气中飘出:“妾身罪孽深重,请道友为妾身多颂经几遍,洗涤戾气恶念,拜托道友了!” “善!” 张闻风没有拒绝,继续念经不停。 不过是耗些口水线香纸钱,只要能洗去对方身上的戾气,他觉得划算。 香火红点在空中偶尔飞舞,纸钱不时烧着飞起,空间内充斥着纸钱和香火气息,经文声一遍一遍,维持着特殊韵律腔调。 那团鬼雾越发的扩大稀薄,淡青香火雾气,伴随经文声冲刷洗涤。 也留下了丝丝缕缕的细微光泽在其中。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鬼雾又重新聚拢收敛,慢慢地化作女子形象。 “多谢道友度化,妾身可以去往冥域了。” 女子形象相较先前似乎透明清澈几分,看一眼道士前面插岩石地上一排整齐残香杆,拱手道谢,她只没有感知到进入冥域的方位,心中略有些疑惑。 张闻风迈步走出阵法,道:“容我用鬼门相送道友一程!” 做得法事多了,特别是用白无常教给他的特殊韵律经文超度,使得他能洞悉鬼心波动,若起恶意定瞒不过他,不再担心女鬼反复。 女子主动往后飘退避让,以示意敬重。 五丈之外,张闻风伸出左手食指,在空中画出四方形幽深模糊鬼门,尽显鬼差风采,随即又退回阵内,岳安言盘坐地面入定修炼,看样子一时不会醒来。 女子绕着鬼门转了一圈,凭她的见识本事,自是认得气息真假。 面上显出笑容,挥手间,身上的白衣飘飞而出,缓缓漂浮在空中,女子身上还穿着同一式样的白衣,言道:“而今脱困,妾身几乎身无长物,没甚礼物能拿得出手,这袭‘琉纱水衣’,虽经历大阵和岁月磨损,还保持着两分妙用,送给道友身旁道侣,聊表谢意,也请她帮妾身保管遗蜕一些时日,恩情容后再报!” 张闻风哑然,既然女鬼误会了他和岳安言之间的关系,他也懒得分说。 只抱拳代替岳安言谢了,报不报恩的他不在乎,萍水相逢,送君下冥域是为了自身安全,与江湖路上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同,再则口头许诺,他不会当真。 有不有下辈子还难说,喝了孟婆汤,谁认得谁啊? 他不认为谁都有本事能够转世轮回还保持一丝宿慧不昧,那样冥域且不是成了过场?有本事的家伙遇到难关都能踩一脚借道重新来过。 冥域的存在意义,便是新生,轮回为人为畜为飞鸟鱼虫,天知道。 “失礼,还没请教道友名讳?” “仙灵观,张闻风。白道友,请!” 张闻风伸手做请。 他不愿夜长梦多,早点打发女鬼上路,大家都安心。 女子闪身迈步走进鬼门,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能看出鬼门存在世间的时间有限,错过了或许将抱憾终身。 张闻风一挥手,地面剩余的纸钱漫天飞舞化作火球,鬼门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功德圆满,相安无事。 …… 第194章 女修爱美,至死不渝 张闻风走上前去,接住飘在空中的一袭白色女衣,展开来看发现白衣薄如蝉翼透明,轻纱几乎没有份量,不知是什么材质缝制。 他一眼便看出这件衣服不俗,不比他穿在身上的山神爷修复的洗尘袍逊色。 紧着目光落到白衣右边腰间的一挂淡青流苏上,束缚流苏的细小白色玉环,是一件法器,有些微的水法禁制,他便不多查看,这是方白兰留给岳安言的礼物。 收了衣服,确认没有其它不妥的气息手脚,返回小阵,将衣服叠放在岳安言身畔地面。 在稍远处坐下,从黑布袋内取出葫芦,喝了几口灵泉水。 见山獾在他腿上蹭擦,拿出几个果子喂食,揉了揉山獾脑袋。 取出一些熟食,在手上将食物蒸热,慢慢吃着填饱肚子,他得等岳安言从入定中醒来,再一起绕着这座大阵探查一二,还有方白兰郑重其事拜托保存的遗蜕,要找到并带出去。 不过一具臭皮囊,有什么着紧保管的嘛? 也忘记问多长时间了,算了,让得了好处的岳安言看着处理。 松懈下来,张闻风突然咳嗽几声。 他略微惊诧,忙内视肺腑,果然那一点赤色异常,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粒米长度,算下来他差不多舒服了有半个月时间,赤丝巫咒又开始捣乱。 默默叹了口气,拿出一只漏壶,调好沙子,闭目打坐修炼甲木真火诀。 将元炁转化为木火,他目前能凝练出花生米大一朵,听纪时兮的意思,至少得积攒到鸽子蛋大一团,方可以尝试以木火驱逐巫咒。 这座废弃阵法内,灵气倒是不缺。 修炼了约一个时辰,累得精疲力竭,火焰微微增加了一点。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所幸这期间没有再咳嗽,让他有些安心,继续调息运功恢复修为。 山獾安静地蹲在他侧面守护,没有走动吵闹。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多久,张闻风被一阵无法压抑的咳嗽惊醒,他忙捂住嘴巴,瞥一眼沙漏,两次咳嗽的间隔大约在两个时辰多一点。 将气息平复,站起身在小阵附近走动。 继续掐诀修炼甲木真火诀。 再次过去一个多时辰,岳安言从入定中醒来,睁开眼眸,身上水波光泽收敛。 “恭喜师姐突破关窍,修为更进一步!” 张闻风停下来,笑道。 岳安言脚尖轻点地面,飘然起身,这次入定,让她修为晋级到了化炁境后期,笑道:“是沾了观主你的光,二师兄下回肯定要抢着与观主一同外出寻宝了。” 与观主拉手相握的些许小事,她不放心上。 她与观主身世相仿,同病相怜,早将观主当做了自家兄弟,当然,很多时候她觉得观主更像她的兄长多一些,事事考虑周全,老成得不像个年轻人。 “咦,这衣服……不是那位方道友的吗?” “这件‘琉纱水衣’,是方道友临走之前,特意送给你的谢礼。” “观主你出大力帮她超度,怎么谢到我头上来了?” 岳安言口中如此说,弯腰将叠放的衣服拿在手中,啧啧赞叹:“好轻巧的衣料,这是一件难得的法衣。” 将衣服展开在身上比划着,看得出,她很喜欢方白兰送她的礼物。 张闻风笑道:“衣服再好,她送我也穿不了。” 岳安言嫣然一笑,“也对,于是礼物我收了,出力的是观主,都不亏。” “她送你礼物,是有求于你,她遗蜕留下来,请你帮她保管。” “那是应当的,到时建一个屋子帮她存放,不对啊,她不是去了冥域,还要留着遗蜕干甚么?还是她有手段能够转世回来?” 岳安言将衣服贴放在胸前,停下手疑惑问道。 张闻风摇头:“她没有说起此事,只说拜托你帮她保管遗蜕,还说恩德容后再报。” 岳安言想不明白便继续摆弄衣服,发现腰间的流苏设有小禁制,她好奇地用元炁冲刷,一下子破开低级水法禁制,怔了怔,看向与山獾嬉闹的观主,道:“这流苏上的白玉环,是一件纳物空间宝物!” 她有些不敢置信,方白兰无端端的送她一份天大礼物,衣服其实只是幌子。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仅仅是托付她保存遗蜕,而送她纳物环,说不过去啊。 还是因为方白兰要下冥域,身上的物品带不走,故而做人情一股脑送她了,当然是看观主的面子。 张闻风扬起头,并没有如何惊讶,他已经发现方白兰并非一般的鬼魂,给他的感觉,比山神爷还要厉害,身上应该不止这件纳物宝物,剩余物品随身带着下冥域去了。 到现在他都没有看明白那个女鬼,要不是故意泄露出一丝鬼气,他应该是极难发现对方的存在,方白兰潜匿一旁观察了他不少时间,包括他为岳安言回魂做法等,都在对方的注视下,幸而他手脚干净,不欺暗室,没有对师姐有过份举动,笑道: “恭喜师姐啊。是多大空间的纳物宝物?” 他黑布袋内装着纳物宝物的事情,在岳安言面前他没有过于收敛着使用,知道岳安言已然猜出,只是相互没有说破。 “两丈左右……里面还留有几样物品,我取出来先瞧瞧。” 岳安言用元炁在流苏玉环上祭炼,很快留下印记。 她看过关于纳物宝物的典籍,使用不难,取出一卷散发光华的锦帛,上面记载着如何祭炼“琉纱水衣”的法子,是方白兰特意留给她的,还有其它的托付。 她看完后思索片刻,抬头一笑,道:“观主稍等我一阵,我用方道友教我的水法,将这件白衣炼制一番,还有这枚流苏白玉环,可以收敛上面的灵气。” 通过锦帛上的记载,已经知道方白兰是儒家修士,传她的法子是儒法。 只要不是巫法,倒是没甚忌讳。 她将琉纱水衣套在外袍,透明的薄纱衣料露出里面的衣色,下摆到大腿位置,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她示意观主转身去,不要盯着她看,双手翩翩翻舞,用一种很特别的水行法诀配合元炁祭炼身上的白衣。 张闻风与山獾走开一些距离,蹲下给山獾挠痒。 不几下,将山獾挠得睡倒地面四仰八叉露出肚皮,眯缝着眼珠子竖着小短腿很享受。 将山獾翻过来盘过去地挠痒,足足挠了一刻钟,山獾舒服得小睡了一觉。 “好了!观主,这衣服好看吗?” 岳安言转了半个圈,脸上露出惊喜神色,这法衣简直太合意。 张闻风看着那件衣服从长袍式样变作长衫,又变作长裙,颜色从白色变作淡青,然后淡绿,再变成鹅黄,玉泽流晕一点都不再透明,简直是千变万化,光彩照人,赞道:“好看!很合身!” 面对异于往常小女人一般光彩照人的岳安言,他词穷嘴拙。 女人爱美是天性,师姐这是释放天性了。 山獾还倒在地上肚皮朝天支棱着四肢,等着观主继续给它抓痒痒。 睁开眼睛,见观主被岳安言吸引,它伸出嘴巴转着圈使劲拉扯观主的衣袍下摆,来啊,再来玩啊。 “麻烦你再转过去!” 张闻风依言转过来蹲下继续给山獾挠肚皮,听得后面传出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响。 让驴子在外面吹风再等等吧,那货还不知该如何着急呢。 估计一夜时间快过去了。 岳安言再叫观主转身时候,她已经将里面的道袍换掉,就穿着一袭漂亮的鹅黄长裙,右边腰间垂挂淡青色流苏,显得身材越发高挑窈窕。 这次似乎过足了变换衣服式样的瘾,她不再换来换去,笑道:“咱们寻一寻,这地方似乎挺大,方道友的遗蜕,还不知放在哪里?” 张闻风从黑布袋摸出一支白蜡,点燃了照明。 没有阵法干扰,视野开阔许多,两人一獾转悠着不多时,便在大厅的对面一根阵柱附近,找到了躺在地面的仿佛睡着的方白兰遗蜕,栩栩如生,穿着素雅白裙。 附近丈许那片地面,原有的符文被抹去,刻绘着复杂的水行符文。 岳安言出声道:“观主请稍等,这是个厉害的杀阵禁制,方道友担心遗蜕落到别人手上,她布置的是阵中禁制,我有方道友留下的信物,能够走近。”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去。 那片符文水泽闪烁,攀上她的衣裙,随即闪动着光波缩回遗蜕身上。 岳安言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遗蜕放到肚腹处交叠的手背,触手柔软有弹性,除了没有温度,一切仿佛生人,道:“不知方道友生前是什么修为水准,竟然能够将遗蜕保存五百年?还能如此年轻漂亮,真是好本事。” 她是羡慕方白兰生前年岁肯定不小了,驻颜有术。 “或许超过了金丹境!” 张闻风没有靠拢,约束山獾在他脚边,他不打算触碰遗蜕。 谁知道那个女鬼在遗蜕身上做下了什么法术? 也庆幸没有和女鬼起冲突,要不然会输得很惨,积年老鬼没有一个简单的,后续手段布置,一环套着一环,还仅仅是为了托付遗蜕。 女人爱美,至死不渝。 …… 第195章 出口却在阑珊处 看着岳安言用一套复杂的水行法诀,将遗蜕繁复裹着收进她新得的纳物空间,张闻风没有吭声,他也没有过问流苏纳物环内,方白兰给她留下了什么稀罕宝物? 女人间的事情,他不会多问,除非岳安言愿意说出来。 失去遗蜕的那片符文区域,一下子显出空白破绽,不能再成禁阵。 两人继续在空旷大厅转悠寻找,先后在墙边角落发现好几堆碎裂的骸骨,有不少修士困死此地,宝物损坏得渣都不剩了,山獾老老实实跟着观主脚边,不再四处乱窜。 整个大厅约三百丈范围,有四十多根阵柱支撑,好些柱子上篆刻着文字。 张闻风勉强辨认出,是与当初半泥湖地下神庙牌匾上的文字,一脉相承,属于前朝大番遗留文字,他和岳安言不识此文,可以确认此处遗迹,与巫修脱不了干系。 只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应该不仅仅是陷阱那般简单。 两人寻了一圈,一无所获,返回当初他们进来的地方。 张闻风和岳安言上前摸索好半响,是此地没错,大阵破了,怎么找不到出口? 任他们想尽办法,手指灌注元炁尝试指点,石壁上没有出现水波纹门户。 分开往边上试探,石壁仍然是石壁。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有一丝不妙升上心头。 张闻风问道:“方道友没有留下片言,说如何出阵吗?” 岳安言继续往侧面上下探查摸寻,摇头道:“她没提及此事,或许,她以为我们能够找到出口。闾欢,别坐着啊,你也找找,先前进来时候,是你找到的门户。” 她以为观主既然破了大阵,应该是知道出口,此时有些心急了。 困在此地,可又如何是好? 没有吃的喝的,他们还不能辟谷,坚持不了几天时间。 二师兄即使搬来救兵,即使能找到此地,只怕很难破开外墙,看着似一壁之隔,只怕另有玄妙。 山獾蹲坐地面,歪着脑袋也不知听懂没听懂,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听得岳安言话语,张闻风恍然想起他还收了一颗珠子,方白兰说那是整个大阵的阵眼所在,叫“幻木珠”,往黑布袋抹过,三根手指捏着一颗散发碧绿光芒的滚圆珠子,内里似有缥缈烟云流动不息。 岳安言目光不由自主看过来,与珠子一触,顿觉得幻像丛生,忙撇头不敢多看。 山獾看了一眼也赶紧转过脑袋,起身离开观主远一点。 四处照耀得绿莹莹的,光色深浅在缓缓变化。 张闻风注意到了师姐和山獾异状,他自己倒是没太多感觉,只是觉得珠子不能盯着细看,他看到绿色光芒照到石壁上,出现了一点水光,紧着波光闪烁,水门呈现。 他恍然醒悟,掌握了珠子等若是带着出口。 方白兰那女人其实已经给了他暗示提点,刚才是没想到这一茬。 张闻风心情舒畅:“门户出现,走,咱们出去!” 山獾率先一头蹿了出去,水波荡漾,岳安言见观主伸手示意,便第二个走出去。 待观主走出水门收起珠子,岳安言看着石壁上水波消失,她伸手用元炁尝试片刻,再也找不到隐匿起来的门户禁制,摇摇头,这阵法太神奇,根本不是她现在的水准能够揣测。 山洞外隐约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驴子嘶叫。 风雪呼呼声中,很显凄凉无助。 外面,天光映照雪光,已经微微亮起。 山獾唰一下朝洞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发出嘶叫。 张闻风脸上露出笑容,心中温暖,道:“闾子进等着急了,咱们再不出来,它要回转去寻二师兄来此了。” “它是个重情重义的,等一晚上,不知有多心焦。” 岳安言快步往外走,她已经听到驴子发出的欢快扯锯般大嗓门叫声,脸上不觉露出笑容。 张闻风突然停步,朝斜下方看去,道:“水潭的水面下降了丈许,与破掉的阵法相互牵连,等咱们今后修为和见识增加,再来此地探查,或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下次得叫上二师兄一起来这里,我这次得了法衣和纳物宝物,观主你得了一颗幻木珠,唯独没有帮二师兄弄到需要的物品。纳物空间内的三样物品,是方白兰保存遗蜕所用,托我保管,她留言中说,以前的宝物都消耗殆尽,能苟延残喘已经不容易。” 岳安言看了一眼下方潭水,轻声解释道。 张闻风不信那女鬼所言,能够活下来的几百年老鬼,没有省油的灯,笑道:“二师兄不会介意的,再说不是还有一颗灵植等着进账吗?以二师兄顾家的性子,肯定要挖回道观种起来才安心。” “暂时将洞口封住,不动灵植果树,我想法子查查是什么品种?那灵植贸然挖走,只怕很难栽种存活,这些日子,我晚上都到此地来守着,灵果不定什么时候就成熟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洞口。 张闻风看着下方蹦跶乱跳的驴子,他挥了挥手,踏着石头往斜下方借力,两个纵跃落到山脚雪地上。 “你们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天都亮了,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好宝贝?快拿出来我瞧瞧,这鬼天气,下了一晚上的雪,也不见停,要回去了吗?那几颗果子不摘下来吃了?那条死蛇还要不要?” 驴子絮絮叨叨一顿杂七杂八乱问,它再心急,到底还是记挂吃的果子。 岳安言听不懂驴子的乱叫,她拍了拍驴子,拿起驴背上积雪的披风,将零碎物品收进纳物空间,查看一眼竹篓子,银线刀螂抱着晶石还在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将披风系扣到胸前,身上的长裙悄然变成了青色道袍式样。 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她只在没外人时候,换着花样穿下长裙。 锦衣夜行,孤芳自赏罢了。 正听观主述说这一趟惊险经历的驴子,一下子瞪大了驴眼,凑近了仔细看。 张闻风笑道:“这是四师姐寻宝得到的法衣,你用不上,别羡慕……”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岳安言眼中出现一抹担心,待观主恢复,道:“你们往回走,我去将鬼面蛇弄出来,把洞口用雪封住,随后便跟来。”将驴背上的斗笠磕掉积雪,递给观主,飞掠着绕去山东头的另一面。 张闻风戴上斗笠,拿起外袍抖去积雪,穿在身上。 与驴子沿着溪水行走,让驴子别担心他的伤势复发,继续分享这次历险经历,山獾早就跳到驴子驮着的篓子里呼呼大睡。 半刻钟后,岳安言手中提着拆开两个油布袋裹着的硕大一团,追了上来,鬼面蛇即使死得再僵硬,她也有水行法子能够将死蛇打捆盘起来。 两人一驴,风雪中漫步前行,留下数行深浅不一足迹。 天光大亮,路上行人稀少。 二师兄撑着油纸伞,在山门牌坊下走来走去,直到看见雪雾中走来的熟悉身影,牵挂着的心才放下,昨天下午到今日早上,整整十个时辰。 若再不回来,他要找去北岩村寻到薛往,探查一个究竟了。 牵肠挂肚的,下次再碰到外出机会,定将岳安言留家里看守道观,他和观主一起出去,让师妹尝尝坐立不安的滋味。 …… 第196章 临时院主坐上头 用完早膳,三人落坐清正别院的茶舍谈话,老瘸子和韦兴德回东边的住处。 将事情前后仔细讲述一遍,岳安言献宝一样展示了她的新法衣和流苏纳物玉环,又颇为遗憾没有帮二师兄弄到宝物。 二师兄笑着从袖袋拿出一只珍袖小竹篓,里面塞着揉碎的麦草,中间盘一条白玉色虫子,给两人看一眼,他又收了起来,笑道:“这条应声虫与我有缘,只不清楚怎样喂养,师妹,你有闲暇了帮我翻一翻典籍,给它果子,它理都不理,只管盘着睡觉。” 张闻风从黑布袋摸出三颗流光晶砂,放到茶几上。 “试试这个。你给它测过没有,它是什么属性的异虫?” 二师兄捏起一颗晶砂小心沿着篓子边放进去,笑道:“收服之后搞忘记了……咦,它将流光晶砂盘起来了,哈,是土行虫子无疑了,和我一个属性,难怪一下就收服了。” “过些天,还是给虫子测试一下放心。我等会跑一趟城里,找云秋禾看书去,她房间里书不少,找到与应声虫有关的都抄下来。” 岳安言嘱咐一句乐呵呵的二师兄,看着桌上两颗金灿灿亮晶晶的流光晶砂,好奇道:“观主,你手头的晶砂多不多?云秋禾想给她师兄凑一件量身定做的法器,帮傅道友寻找方向突破,从我这里骗走两颗晶砂,其实还不够用。” 她有两次见山獾将流光晶砂当零嘴吃。 张闻风从袋子里抓出十多颗,放到桌上,笑道:“你们两个均分。后山镇压的土灵,出产流光晶砂,用完了我再找土灵讨要,那家伙脾气不好,非得用拳头和它说话才老实。” 两人笑着瓜分晶砂。 既然自家道观出产,那就不讲客气了。 “观主,昨天下午你们走后半个时辰,你家两位兄长前来找过,我接待的他们,你大兄和二兄正月里请客办酒,一个正月初四是幺儿娶媳妇,一个正月初八是替大孙子办满月酒,都选在正月,请你这个做长辈的前去坐上头。” 二师兄笑着说,见观主喝茶没有吭声,继续道:“我说观主是方外之人,不宜赴宴,一人打发他们五百文喜钱,若是不给,地方上会说闲话嚼舌根,闹得不好听。 两人不甚高兴,可能是觉着少了,瘸叔后来知道此事,说他们下次再来,由他与他们掰扯掰扯道理,这些个琐事,不用劳烦观主你出面。” 张闻风静静听完,问道:“他们空手来的吗?” “你二兄带了三个煮熟的红鸡蛋。” “下次他们再来,让瘸叔接待,给多给少随瘸叔的意,我就不见了。多年亲兄弟不如路人,我早就看开,今后只有道观和你们,出家人彻底清净,凡尘俗念,随它去吧。” 张闻风说着放下茶盏,站起身,对着两人抱拳行礼。 他是第一次摆明与那两位兄长脱离干系。 随着仙灵观的兴旺,今后各种亲戚会以各种奇葩理由找上门来,他干脆一刀两断,当年救济过他一把米一碗粥的邻居亲戚,前些年师父还在世,他用攒下的银钱还清人情了。 从今往后,凡尘于他了无牵挂。 二师兄和岳安言忙起身还礼,明白观主是要斩断尘心了。 这一步不好迈,须道心坚定如铁,看破凡俗亲情。 岳安言即使与家中兄嫂闹得那么僵,也没有说断便断,她狠不下心给自己一个交代,年头或清明,她悄悄在夜间回去给爹娘坟头挂纸烧香跪拜。 “福生无量天尊!” 张闻风宣了一句,咳嗽着离开茶舍,留下两人说事情。 外面大雪终于停了,天地茫茫一片干净,他“咯吱”“咯吱”踩着积雪,往竹楼去了。 岳安言与二师兄坐一阵,请二师兄等天晴了,帮她在大阵内层另外一座山头下搭建一座小竹屋,她用来安放方白兰的遗蜕。 二师兄自是满口答应,道:“晚上我去那处洞窟守着,你尽快弄清楚那是颗什么品类的灵植,该如何移栽?早日将灵植搬回道观,我才能睡得踏实。” 岳安言笑着起身,也不与二师兄争着去守夜等果子成熟。 观主说得没错,二师兄就是道观的管家婆,操心的命,她提着那一捆鬼面蛇,径往外去,三人商议的结果,决定将鬼面蛇上交道录分院获取奖励。 留下鬼面蛇只能剥一张蛇皮,两颗蛇牙,三人都没准备往缝衣师方面发展。 二师兄匆匆去找韦兴德,师妹需要搭建一座小竹屋,现在就买材料,铲挖地基,几个人忙活,正好赶在化雪后动手搭屋。 至于山顶后院的重建,得等春天梅雨季节过去,再行动工,急不来的。 道录分院。 傅孤静匆匆走进院主厅堂,对坐在院主宝座安静看书的云秋禾道:“院主刚刚突破晋级了!”神色有欣喜,也有一丝失落,他仍然没有找到破境契机。 云秋禾起身安慰:“师兄且放宽心,好饭不怕晚,顺其自然……” 傅孤静打断:“停!”这话他不知听了多少,转身就走:“我还是去给伍院主护法吧,不听你絮叨,你认真审核往来公文卷宗,切不可出纰漏。” 云秋禾叫道:“师兄,我与你换一换……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幸亏这几日没甚多的事情,年底了,每天就是看看卷宗,签署公文,真想不明白伍院主天天忙忙碌碌,是怎么熬的,换她要抓狂了。 再拿起书看,察觉门外有人进来。 “咦,岳安言,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大雪天的想起来看我?还提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哈哈,太客气了。” 岳安言看着大剌剌坐在院主位置的云秋禾,调侃笑道:“云上人篡位了?还是荣升了?”将一捆物体放到地上。 “哎,别提了,被他们两个窜掇着做几天临时院主,快烦死了。” 云秋禾走近来,好奇地用脚踢了踢,硬邦邦的不知是什么,突然抬头上下打量,叫道:“岳安言,你晋级化炁境后期了!仙灵观是不是藏着灵丹妙药?你们一个个的修行速度飞快。” 岳安言拍开那只差点摸到她脸上的手爪,几下扯开包裹的油纸布,露出捆扎成四折曲形的鬼面蛇,道:“云上人,发什么愣,快点帮我登记功劳啊,才一阶后期的鬼面蛇,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啧啧,口气大得没边了,‘才一阶后期的鬼面蛇’,岳安言,你变了!” 云秋禾动手将僵硬的奇怪造型鬼面蛇翻来覆去看,看到蛇下颌的伤口,道:“这是你家观主的手笔,你居然偷出来冒领功劳,还不从实招来,去哪里捕杀的鬼面蛇?得了甚么好处?” 岳安言笑嘻嘻地不搭理,只催着快给她登记。 她还要去看书去呢。 云秋禾拿出卷宗,口中念道:“虫吃鼠咬,破烂鬼面蛇一条。” 笔下当然不会乱写,倒转册子让岳安言签字按手印,脑袋凑过去,低声道:“鬼面蛇祸害人命,缠住冤魂在额头,极难灭杀,这蛇有一桩,它守护的地方必有宝物,岳安言,找到宝物了我不多问,你若是没有找到宝物,切记要赶紧回去再找找,免得错过。” 她是一番好意提醒,生怕仙灵观的几位因为见识不足,将到手机缘给糟践了。 岳安言听了心中受用,忍不住揉了一把凑近的脑袋,在云秋禾呲牙炸毛之前,将左手掌往桌上一放。 金灿灿的六颗流光晶砂,滚动着非常讨喜。 云秋禾一把捞在手心,张开嘴巴,笑得露出十颗牙齿,很没淑女形象叫道:“岳安言,够意思啊,我没有错看你。” “我可没说送你,要还的,三分息。” “这样就没意思了,我没准备还,要不我们来打一赌?” “呸!还我!” …… 第197章 山上修行有盼头 盘坐竹楼房间,张闻风闭目打坐修炼甲木真火诀,一点一点的将元炁凝练转化为木火,这是极花时间的水磨工夫,不能偷懒取巧。 先将火焰凝聚到一定的大小,今后即使消耗用掉火焰,转念间便可用元炁转换补充,不用再费累,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打下扎实基础,扩张木火的数量。 一个时辰后,他累得精疲力竭,察觉火焰增加了一点,继续打坐调息恢复。 除了外出用午膳,白天就在竹楼枯燥地修炼中渡过。 他现在放弃了耽误时间的其它法术、剑法、身法、符文绘制等事项,除了每天坚持一千次的平刺训练,一门心思扑在木火凝练上。 岳安言没有赶上晚膳,晚课之前回来,在西殿落坐便迫不及待告诉好消息。 “那颗古怪灵植叫‘磐玉石树’,结的果子叫‘磐玉孜神灵果’,需要六年时间,方能开花结果成熟,灵果可以滋养壮大神魂,做主药炼制的‘孜神丹’,服用了有几率开启修士识海,是用途极广的辅助灵药,咱们捡到宝了,到时挖掘一个类似有水潭地穴环境,将那截石头上部分丈余挖出来,搬回来就能移植,不耽误明年春上孕育花苞仔。” “好,待灵果成熟前,我选地方造出一个地穴。” 二师兄干劲十足,只冲着能开启修士识海这点,便不可能任由那颗灵树长在野外。 岳安言笑道:“待会做完晚课,我与你一起去,那果子在年前成熟,就这几天了,我特地在城内玉器铺子购买了几块上好玉石,晚上雕空做几个玉盒,用来装灵果。” 二师兄点头同意。 岳安言又递给二师兄几页纸,道:“我抄录了关于应声虫的培养喂食等方法,二师兄你有时间看看。” 她今天不光是翻找了云秋禾的藏书,就连傅孤静房间的藏书,灵植和灵虫类的,云秋禾也帮她搬来让她翻阅,云秋禾很承她送的六颗流光晶砂人情。 二师兄接了几页纸,笑道:“辛苦师妹。” 见时间差不多,三人起身舀水净手,去往大殿奉香做晚课。 晚课后,两人准备了吃食和一些其它物品,趁黑踏雪远去。 张闻风咳嗽几声,继续回竹楼打坐用功。 随后数日,岳安言一直守在那处隐秘洞窟,打坐修炼,饮食看书,她不觉得寂苦,反而心满意足。 二师兄拿着堪画的大致图形,以及岳安言交给他的两页挖掘地穴需要注意的事项,返回道观,勘探位置,做好规划之后跑一趟城里,用观主给他的灵气石,去珍阁买回来一柄低阶法器,用于削挖岩石。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糟践自己的无尘剑。 帮岳安言建筑小竹屋的事情,交给了韦兴德、老瘸子他们。 时间易过,转眼到了年前二十七日。 在野外待了六天的岳安言,从外面走回来,脚步轻快,沿途与遇到的何嫂、韦嫂打招呼,得知她的竹屋已经完工,便沿着小溪走过去。 西北方那座新取名叫“望霞岭”的二十丈高的土山,朝南的山坡处,林子里修建了一座小三间竹屋,地面和屋前屋后铺着平整青砖,还贴心地铺出一条上下山的石子小路,免得下雨天泥泞。 绕着竹屋转一圈,心下很满意,她今后可以将竹屋当做自己的修炼地了。 等春天里,古树发嫩芽,野花满山开,这座竹屋掩映其中风景美不胜收。 她将屋子内外布置水行阵法,蚊虫无扰,高枕无忧。 下山后,在林子里发现韦敬杰、何和两名少年学徒,用筐子抬碎石,停下一问,找到在望霞岭东面山坡挖掘地穴的二师兄。 “师妹回来了,你先去西殿小坐,我等下叫上观主,随后就来。” 张闻行一身短衣,赤脚扎袖,用一柄巴掌宽的刀器,在地穴中挖削岩石,浑身泥垢,露出白牙朝她笑得很开心,韦兴德负责将挖出来的泥石,用簸箕装着从洞口往外倾倒下坡。 岳安言与两人打了招呼,打量粗挖出来的地洞,朝向东方,离地面高约五六丈,山下全是岩石,基本符合磐玉石树的生长要求,便问道:“师兄,水源从哪里来?” 无水不成活,这也是移植磐玉石树的重要条件。 “我请打井师傅勘探过了,正在北边打三口水井,到时将水从侧面开沟引进来,再从另一面修暗沟,将地穴溢出来的水引走,下雨天也不用担心。” 张闻行抬头解释,这些问题他和有经验的木匠师傅韦兴德全部考虑到了。 磐玉石树喜阴而居石穴,有早上的阳光,洒一丝进洞穴,不能太多,活水时常流动,只要有心,布置出来不会差,他到时夜间还去捉一些那处水潭下的白色细梭鱼,养在地穴水中,吃掉水中滋生的蝇虫。 下方泥石里拱出的一个脑袋,接着山獾整个钻了出来,冲上方的岳安言咧嘴。 张闻行用尽是泥土的左手,揉了揉泥乎乎的山獾脑袋,笑道:“闾欢是挖泥石的能手,它爪子锋利,可帮了我大忙,这么大片的地穴,它帮我挖了一半,后面挖暗沟非它莫属了。” 岳安言扬了扬手,往坡下方跳去,道:“我下午一起来挖。” 不管脏话还是累活,她照样能做,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坤道而袖手旁观。 “那你得去一趟城内珍阁,花三十五枚灵气石买一柄低阶法器,当做挖石工具,其实没多少活,我和老韦加上闾欢,慢慢地干完了。” 张闻行没有拒绝,他只不让观主沾手,观主这几天病情又加重了。 岳安言答应一声,斜穿过林子,看到后山脚下瘸叔和韦敬成用镐头,将韦敬杰、何和两人抬来的大块碎石敲小,整理铺在路上,再后面,她看到黑驴委屈地拖着一个大石滚子,来回走动碾压路面。 刚刚与瘸叔打了招呼,便听得黑驴在老远处拖长声音叫唤。 岳安言忍着笑,她知道驴子不想干活,指不定怎样在骂瘸叔,听观主说过,驴子骂人的话学得可溜了。 “叫,叫,你叫破喉咙都没用!驴日的,让你干点活,挑三拣四,瞧瞧你这些日子长了多少膘?肚皮上的肉拖到地上扫灰了,再不活动下,你路都走不动。屁的护山灵兽,爷们不惯着,有活一起干,有酒一起整,才是兄弟伙!” 老瘸子戳着锄头,夹杂方言一顿乱骂。 驴子调转头,赶紧拉石滚子压路面,口中也是骂骂咧咧。 “驴日的老货,这是驴干的活吗?让那头牛闲着养膘,让驴爷拖滚子压路,不就是欺负驴爷老实本分没脾气,昂!” 岳安言抿嘴笑着快步走了。 她不掺和瘸叔和驴子的恩怨是非,一对冤家。 回山顶茅屋住处,方白兰的遗蜕身下垫着一张白色轻纱,在床榻上躺得好好的。 岳安言口中念叨几句这些天忙,没能时常照看,道友多多包涵见谅,等下午再搬家去山下新竹屋,云云。 打来井水去里屋洗沐收拾一番,再出门走进西殿烧水,右手下意识摸了摸流苏白玉环,她脸上露出一丝浅笑,纳物空间装了五颗成熟的灵果。 有一个拼杀在前运气一向不差又很照顾她的观主, 有一个事事经心里里外外管着的二师兄, 还有一群朝气蓬勃、天资不错、勤奋用功上进的年少学徒, 加上一个喜欢与她打赌爱玩闹的朋友。 大阵守护,灵气充沛,山上修行的日子,其实很有盼头。 对她来说一点都不苦。 …… 第198章 年前不停有进账 “这五颗果子刚好一个一颗,见者都有份,驴子和山獾的果子我替它们收管着,免得它们一口吞了糟践好东西,昨天收到云秋禾的传讯,纪医师今日过来送醉心丹。 等会我与她聊聊,一颗磐玉孜神灵果配制辅药能炼制出几枚孜神丹? 如果她要价不过份,便交给她去开炉炼丹,你们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不能空放着摆看,物尽其用,才是正理儿,你们的果子暂时保管,我这里三颗拿一颗出来,短时间内,咱们不可能分心炼丹,也没那个能耐。” 张闻风手中拿着一颗桔子大小洁白如玉,散发丝丝毫光的灵果。 将磐玉孜神灵果分派完毕,说出他的考虑。 岳安言收起属于她的一个玉盒,斟酌着道:“我没有与纪医师交往过,对她不了解,我建议可以先由我与云秋禾聊聊,上次去送鬼面蛇,云秋禾猜到咱们得了宝物,品性方面,我更信得过云秋禾。” 二师兄明白观主的想法,是好东西放在一个篮子里不稳妥。 他也不讲客气收了一个玉盒。 他的修为晃晃悠悠早就到了化炁境中期,每天做做事,画画符,打打卦,学法念经做功课,晚上修行不缀,过得很充实满足,每天都在离他的理想神仙生活更近一步。 山门里要有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开疆扩土。 要有人跟随辅助查漏补缺。 还要有人能够打理日常繁琐,他便将自己放到了最后一个位置,也是观主以前流露过的意思,得有放心的自己人,守着道观,稳住根基。 “也行,你先与云秋禾聊聊,时间可以放到年后,等磐玉石树移植过来再说。大宗门人多嘴杂,她做朋友是没有半点问题,咱们小门小户的做事得谨慎,须防着有心人截胡,真要有心寻查,几天时间能够摸到那处洞窟的位置。” 张闻风说完端起茶盏喝一口茶水,突然剧烈咳嗽,茶水洒了一些出来。 岳安言忙接去茶盏,看着咳嗽不停的观主,与二师兄交流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露出一丝担忧,观主旧伤复发,似乎较上次更为严重了。 好半响,张闻风平复下来,摆手道:“没甚大碍。正好今日纪医师提前过来,请她用针拔除,我后面些日子,抓紧时间修炼,争取早日去掉病根。” 二师兄强装着哈哈一笑,道:“所以我不让你干那些活分心嘛,你专心修炼,养好身体是大事,其它的莫多想。” 又说了些事情,清正别院方向传来用膳的铃声。 三人收拾了关门下山去用膳。 挖井的几位师傅徒弟,自有老瘸子打发两个小子提着食盒送去,好饭好肉招待,工钱也优厚,只一条,必须赶在过年前打出一口丰水井,另外不能在林子里乱走。 下午不到未时,云秋禾陪着纪时兮到了。 这次二师兄和岳安言都放下手头事情,专门去西殿作陪,他们要听一听纪医师怎么说,观主的情况让他们担心不已,可千万别落下病根难治愈。 相互介绍寒暄之后,落座奉茶。 纪时兮听观主咳嗽厉害,替观主号脉良久,又用指头点在后背以前伤处,探查片刻,皱眉道:“不是让你注意不要太过动用元炁争斗吗?赤丝巫咒很麻烦的,不断根随时都有可能恶化,你静坐用元炁凝练木火没问题,木火本身便克制赤丝巫咒,平时需要静养,不能争强斗胜。” 说得不留情面。 张闻风抱拳歉意笑了笑,有些事情不解释。 纪时兮打开医箱,取出毫针,帮张闻风拔出大部分恶化的巫咒。 再三叮嘱,不可妄动元炁争斗,“非不得已,不得动用超出一成的元炁”,她这次直接给出了限度,将一个瓷瓶装的两颗醉心丹,交付给张闻风,坐一阵,便告辞离去。 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久待不闲聊,办事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也有医者的拒人于百里之外的淡漠。 送走纪时兮返回西殿,云秋禾伸手看着似乎忘记了什么坐下继续泡茶的张观主。 她记心好,脸皮也厚,就这么看着,就伸手看着。 张闻风不再时不时咳嗽,顿觉浑身舒服,哈哈笑道:“云上人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咱们之间还有一个交易没有完成。”从袖口掏出瓷瓶,倒了一颗紫红色丹药到白嫩手心,心情好,难得的与云秋禾开一个小玩笑。 云秋禾飞快收起醉心丹,她坐不住了,将她提着放角落的一个鼓囊囊布袋,指了指:“岳安言,那是送你的一些书册抄录本,不用谢啊。” 前后受了八颗流光晶砂的好处,虽然以后会找机会还上这笔欠债。 但是人情该还的得先还,有来有往,才是朋友长久之道。 往门外走,她要回一趟宗门。 岳安言起身相送,笑道:“云上人,咱们打个赌啊,我赌两颗流光晶砂,明天观主会去城里,你输了把醉心丹留下。” “不赌,岳安言你真是好的不学尽学坏样,坤道要守礼守本分,不能随便与人打赌,回来我与你好好地讲讲道修规矩。” 云秋禾飞起在空中,口中还不忘教训,最后畅快地哈哈一笑,飞得不见人影。 岳安言撇了撇嘴,打赌还不是和你云上人学的? 学坏也是从你云上人那开始。 返回西殿,将袋子里的书册搬出来,三人各自挑选感兴趣的瓜分,过些天再换着看书,最后所有书册,都要抄录一份,原本存放在道观密室,抄录本放进清正别院的天字和地字藏书室,目前对学徒们开放的只有人字藏书室。 二十八日上午,张闻风漫步走进城内,他感受到了浓郁年味,街上挤得水泄不通,各种声音嘈杂,老百姓们忙碌了一年,都赶在这几天进城采购年货吃食新衣头绳之类,图个高兴彩头。 他钻小巷子七弯八拐来到道录分院,门口挂上了大红彩灯,增添了喜庆气氛。 走进院主厅堂,与晋级渐微境的伍乾平抱拳道贺,他在家里修养,好些日子没有来城里了,上次西河洲镇诛杀巫修和树林子重创巫蟾的奖励一直没有领取,院主都用飞鸽催了他一次。 寒暄几句,伍乾平将早就写好的手条递来,笑道:“一年一度,虽然要有存余,但是你不把奖励领了,放库房里,老金不好销账。” 张闻风接过扫了一眼,“灵气石五百颗;银三千两;内甲两件(水行、土行);捆妖索两根;养气丹三瓶;《九霄百劫洗雷秘法》(一篇)”。 好家伙,琳琅满目,一次奖励这么多! 五百颗灵气石加上他存着的四颗灵玉石,零零散散合计起来快一千灵气石了。 内甲和捆妖索各奖励两根,是给二师兄和岳安言准备的,他上次和院主提了一下,这次就兑现了,九霄百劫洗雷秘法是奖励给驴子的,一般带有秘法二字,都是秘不示人的好东西。 伍乾平解释道:“上次诛杀巫修,按郡城道录分院的计算,老傅居首功,他抽取了两具二阶巫修生魂,对后面剿灭两处巫修巢穴,价值极大,即使分一些功劳给众人,他也排第一,把你排第二位去了,其实算起来,你应该是……” 张闻风抱拳打断:“相比殉职的兄弟们,我们能够继续修行,已经很幸运,再则是所有兄弟齐心协力拿命拼杀的战果,谁排第一谁,谁排第二,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用多做计较。” “好!张兄弟这话说得敞亮。老傅不知跑哪里去了,今天这顿酒席他非请不可!” “院主您这话就说得见外了,傅兄他巴不得天天请我们‘陪他’喝酒。” “哈哈,对极,那家伙拉不到人陪喝,这些天无聊得紧。” …… 第199章 过大年观心内省 吃了一肚子的酒,张闻风婉言谢绝了老傅还要留他吃晚宴的邀请,二师兄和岳安言几个钻泥坑刨岩石,不让他动一根手指头,就是为了让他修身养性早日怯除病根。 他哪里能够安心在外逍遥吃喝,耽搁太长时间? 走小路施展轻功赶回仙灵观地盘,一身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他没敢动用元炁,担心再恶化巫咒给自己找麻烦,纪时兮看着清清淡淡,很有医者脾气。 找到在后山林子与山獾嬉闹的驴子。 山獾滚得泥猴一样,见到观主出现,翻身爬起扑过来要爬腿,求摸摸挠痒痒,被驴子赶紧阻止,因为观主拿出一本册子,封皮上写着《九霄百劫洗雷术秘法》。 驴子现在能够认识大部分常见字,它激动得蹦跶起来,担心干儿子弄脏它的宝贝功法。 张闻风用脚底蹭了蹭悻悻后退的山獾,微笑道:“闾子进,这是你上次参与诛杀巫修贼子任务,上头奖励你的雷行秘法,用雷法淬炼身体,增强体魄和防御,我念两遍你听。” 尽管观主说得简单平淡,驴子还是一下抓到了重点。 淬炼身体,增强防御,它做梦都想要的功法。 “这秘法好啊,观主快念。” 它能认字不假,可它没有手指,用舌条可以翻书,那不是糟践书籍嘛? 张闻风在账房领取秘法时候,老金取出一口木箱,当着他面验证了木箱上的四处位置封蜡印文,完好无损,没人打开翻阅过功法,当场破开封蜡,由张闻风取出里面禁制着的书册,再登记签字才算交付完毕。 翻开功法第一页,张闻风一字一句缓缓念诵。 驴子站定不动,耳朵竖起,看似呆头呆脑实则全神贯注,它记性很好,观主念诵了两遍功法之后,它已经记住了洗雷术的要点。 慢慢思索着往北方林子走去,不时身上有银色雷光“噼啪”炸响,吓得跟着的山獾赶紧躲远点,驴子老爹的雷法它可是尝过,那滋味很酸爽,浑身毛都竖了起来。 老瘸子带着大小三个少年挑着抗着工具,从东头走来,叫道:“驴日的,又想偷懒耍奸猾,还不回来拖滚子……” 张闻风从树后走出,摇手示意不要打扰驴子。 老瘸子见到观主,忙笑道:“与驴子闹着玩的,风哥儿你忙,我让阿杰把牛牵来。” 韦敬杰听了,放下工具,转身往回飞跑。 张闻风笑着沿着铺出来的石子路往西走了,他得抓紧时间修炼木火。 少年眼力好,何和发现进了林子的驴子体表有光芒闪烁,忙低声叫道:“瘸爷,您看黑驴背上,是不是有一道道闪电?” 韦敬成附和叫道:“是呀,有闪光,好奇怪的光,我跑去看看。” 老瘸子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观主在教驴子法术,忙喝止要去看稀奇的小家伙,告诫两人不可前去打扰,他担心驴子没有稳劲,没学成法术之前,伤到了莽撞的小家伙。 二十九日下午,水井修好井壁,听打井师傅说有一口正好打到了泉眼之上,出水相当不错,结算工钱,额外付了打赏,送走忙活了七天的一群师傅学徒。 第二天便是大年,挖地穴和铺路全部停工,把三个小家伙高兴得嗷嗷地到处耍,道观好些年没有如此热闹人气,围拢来大人小孩十人,很丰盛的席面。 驴子学会了洗雷术,身上恢复正常,只是山獾轻易不敢跳到驴子背上玩耍。 驴子时刻都在淬炼身体,一个不好,碰巧撞上皮肤内里的雷电在那一片淬身,山獾要吃亏上当。 吃完午膳不久,山门外有客人求见岳安言。 来的是岳安言的两个侄儿,大兄和二兄家各一个,恭请姑姑正月初二去家里团聚。 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 岳安言心中冷呵呵,让她这个未出嫁的姑娘初二回娘家,是什么意思? 拿了三百文做压岁,打发两个比她略小的侄儿回转,初二那天她没时间,不定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她留了余地,不像观主那么坚定。 两位兄长是看到仙灵观在地方上发达了,想沾光分润好处,她如何不知。 她穿过林子小溪,独自回望霞山的小竹屋,打开左边那间,床榻上躺着遗蜕,闭目睡得安详,房间里布置了方白兰教她的水行禁制。 关上门去隔壁,看一阵书,弹奏几首曲子,遣散淡淡忧郁的心情。 竹椅的后面壁上,挂着一幅竖轴书法,字迹娟秀飘逸,写着“同是天涯沦落人”七个墨字,没有落款用印。 当初她请求回山,在小镇上忐忑等待,二师兄前去转述观主所言,便是这七个字,她当时感动差点落泪。 张闻风在西殿泼墨画他的抽象画。 每逢佳节倍思亲,他不能入静修行,思念如水无孔不入。 驱逐不去的各种模糊影像,前世的生活片段,他尽量不去触及,他现在还“病着”,最容易由执念引发心魔的时候。 二师兄在茶几边坐着喝茶,闲聊地穴还要几天工期,初八晚上,他和师妹,还带上驴子、山獾去帮忙将那处洞窟的灵植挖出来,趁夜间搬回道观安置。 开春了,带领学徒们开垦荒地,种种作物、果树,等等,如数家珍。 张闻风偶尔嗯啊回应一声,证明他在听。 他的思维非常发散且混乱,小半年经历的各种事情,电影一样穿插涌现。 他左手掐无忧诀,口中默念《太上说常清静经》,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混乱与至静共存境地。 他右手执笔在纸上涂画,宣纸上大部分墨黑一片。 他察觉自己似乎分裂成了两种意识,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像是旁观者冷眼看着,无动于衷,又不知该如何打破奇怪的局面。 索性如此,只要不妄动元炁,他便顺其自然。 他看过的道家典籍中,把这种奇怪现象称为“观心内省”,不会存在太长时间。 是静功达到一定程度,自我转化消弭执念的一种潜意识法门。 能达成什么效果,看个人功力,还有天意运气。 好事可以是坏事,坏事也可能变好事。 二师兄絮絮叨叨的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话,难得今天过年高兴,东扯西拉,讲到他这些天晚上歇息翻看书籍的感悟收获。 “……我昨天看到书中提及,‘存神内照,观想万物’,能‘静破玄关,内生神通’,改天找到合适的观想物,我也试试,我是土行,想找到一种本命属性物,目前怕是很难……” 二师兄喝完茶水,便起身离开。 他要沿着仙灵观外阵篱笆转一转,巡查一下地盘。 平常这些活都是驴子干,听观主说驴子在修炼新的雷术秘法,这些日子可能会魂不守舍,修炼得忘记时间,过些时候,驴子便能恢复正常。 临走之前,他瞥了一眼观主反复涂抹的黑乌乌画面。 看不懂观主高深画技,便道一声“走了”。 …… 第200章 剑神通 张闻风左手掐着的无忧诀放开,撑着案桌边缘,闭着眼眸,观心内省之际,隐约听到二师兄念叨的“存神内照,观想万物”,如同有一道微光照进黑暗。 道家观想法门众多,流派繁杂,他对此略有涉猎。 隐约间受到触动,一个“木”字作为观想源飘忽出现,四个笔划拆分重叠,化作无数枝叶,慢慢变得参天蔽日。 看着似虚幻,又似真实,似天机,又似想象。 大树巍峨如山峰,一树独自成森林。 风吹叶动,浪潮涛涛,极为壮观,突然露出大树中间主干一隙。 挺直树干演化作木字主笔那“一竖”,荡除所有迷雾重障,锋芒在刹那毕露。 张闻风信手涂抹的枯笔,跟着那出现的一竖直往下一划到底,有若剑劈雷霆。 早就浸泡湿透的宣纸哪耐得住如此力道,牵扯撕破成皱巴巴两团,下方垫着的麻布毡,自中间分开,露出桌面一道细痕,约两尺长,直如准绳比量。 张闻风睁开眼睛,额头汗水涔涔,后背中衣湿透,他看一眼桌面的破坏狼藉,放下画坏了的毛笔,笑道:“二师兄,你一句无心之语,让我……” 转头才发现一直絮叨的二师兄不知何时走了。 拿干净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背上,他没有动用元炁,无意中受到触动,用观想法门破了心头执念,识海内虚幻古册上出现了《道经》第五句:“两者同出,异名同谓。” 篆字流彩,光晕无穷。 稍一体悟便知晓新得神通“观心木剑咒”用途,是一招剑式,能通过“剑力、剑意”破除前面的障碍阻拦。 他能察觉自身剑术,也因此受益有所进步。 可惜现在不能妄动元炁,要不然他很想找处清净地方,试试这一式剑神通的威力。 或许,已经达到了“与身合”地步? 即使只能使出一招,对他今后勘破剑修境界,亦有极大的参照帮助。 收拾了桌上狼藉物品,心头泛起杂念被那一笔尽数抹掉,不再困扰他,便下山去竹楼修炼甲木真火诀。 大过年的能有如此意外收获,实乃大善! 团年晚膳用罢,二师兄用红纸包的“压岁”钱,一一发下去,每个人都有,大人小孩说着吉祥话,讨个好口彩,老瘸子他们收拾了厨房,笑呵呵回东边院子,聚集在一家堂屋,架起木头柴火守岁,吃酒零食什么的。 三位道士喝茶闲聊一阵,照旧净手来到大殿奉香念经。 日常功课不容懈怠。 正月初一。 张闻风早起洗刷之后,换上了新置办的金丝银绣明黄法衣,头戴法冠,手持拂尘,脚穿新云鞋,走出后院,自正南拾阶登上台坪。 二师兄、岳安言手持黄色风灯领着三位学徒,站立左边。 大师兄贾德安和三师兄尚正持风灯各带一名徒弟,侍立右边,一年一度的天腊之辰祭祀,即使下山了的两位,年年在卯时三刻之前赶至,等候观主开殿做法祭祀。 今年情况比较特殊,二师兄特意早起在山门牌坊前等着,否则大师兄他们来了进不了门,前些日子,岳安言学会两仪化水阵之后,大阵内她布置了好些小阵,化作大阵的枝叶。 没有玉牌阵器傍身,或没人领着,山门内是寸步难行。 众人行礼,“恭请观主登殿!” 张闻风单手为礼,冲两位摸黑赶来的师兄点头示意,率先往前走去。 后面众人分两行鱼贯跟上,肃容无声。 大殿内两边地上点亮了四十九盏灯,星罗密布,灯火辉煌。 张闻风领着众人上香,行三跪九叩大礼,吟唱:“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起身之后,起韵与众人合念《太上通玄四方妙经》中的“天腊祭祀篇”,经文声在大殿形成回荡共鸣,香雾弥漫扩散,完毕再跪拜叩首,跪坐蒲团念经祈福。 一套复杂课仪完成,早就天光大亮。 用完新年第一顿斋膳,众位多时未见的同门齐聚西殿奉茶。 张闻风换了平素穿的道袍,坐了正对大门首位,贾德安与尚正带来的徒弟虽然年岁较观主要长,却也只能侍立着端茶倒水。 “短短一年时间,咱们道观变化天翻地覆,发展得欣欣向荣,实乃可喜可贺,要不是我年岁老了,真想厚着脸皮请求重返山门,结庐清修。” 贾德安颇为感慨说了一番话。 二师兄宽慰道:“待以后孙儿辈有资质合适者,可以送来山门,当尽心教导。” 贾德安笑着答应:“一定,一定。”实则内心苦笑不已。 上次测试资质,贾氏上下十余个适龄孩童,没有一人合格,令他好生失望。 尚正与大师兄不说话,他坐在岳安言一边,笑眯眯地和观主闲话。 他也是拖家带口的不可能再回山来,但是他尚家有一女娃,名叫尚卿云,在道观当学徒,听二师兄言说,这次年底考核,三十八名学徒里面排名第八,位属于前列。 有二师兄和四师妹照应,他放心得很。 三年学徒期满,尚家很可能要出一名真正的道修。 他当年留下的遗憾,将由晚辈弥补。 歇息喝茶半个时辰,众人随同观主,前去东北方的坟茔之地,烧纸拜祭师父以及列代观主,给几座坟墓除草培土。 两位师兄随后在观主等人陪同下,又参观了清正别院,在扩大不知多少倍的道观地盘走动,直到用完午膳才转回去。 韦兴德一家和何嫂两娘崽,用完早膳后,各自提着礼物回村给长辈拜年去了。 张闻风送走客人,便返回竹楼修行练功,修炼之余,他尝试着存神内照,观想木字,发现没甚效果,又换了观想树木,观想桃木飞剑等等与木有关的物品。 没能触动任何感悟心得。 这在预料之中,绝大部分的尝试都不会有结果。 琢磨着他新得的神通“观心木剑咒”,里面有“木剑”二字,他是不是要准备一柄木剑,才能极大限度施展出剑神通威能呢? 何广君不就背着黑色银色两柄不同的剑器,四处晃荡吗? 可惜现在他有病在身,不敢随便动用神通元炁,否则他真要试一试,用碧竹剑和桃木小剑释放的“观心木剑咒”有何区别不同,即使多花些时间,也要做个比照。 初三过去,二师兄和岳安言哄着山獾,继续施工开挖未完成的地穴。 韦兴德带着三个半大少年,帮忙运倒泥石。 驴子大部分时间在林子里独自呆着,最爱热闹的它在正月里离群索居,经常修炼洗雷术忘记了去吃草料,身上偶尔有失控的雷光跳跃蹿走,很快又消失无踪。 老瘸子每顿都要给驴子准备精料,看着短短数日瘦了一圈的驴子,他心疼得紧。 发现驴子没有前来进食,他都要寻到驴子,唤来吃饱肚子。 那驴日的屁股上带电,他不敢乱拍驴子了。 初七日晚上,夜深人静了,张闻风在竹楼打坐修炼,歇息看书的当口,突然听得远处林子传来驴子扯锯般兴奋的叫声,他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这么快,驴子就将洗雷术的淬炼皮肤阶段完成了? 他知道那货修炼起来废寝忘食,而且天资卓绝。 但是这也太快了,功法上记载,初次淬皮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然而驴子拿到功法,满打满算才十一天。 突飞猛进,非人类妖孽啊! 他要是有那货的资质,体内的木火只怕凝练出铜钱大一坨了,早就将病根巫咒拔除得无影无踪,何至于现今这般小心翼翼? 不一会,楼下传来驴子的轻呼声:“观主,有空吗?我请你喝酒!” 张闻风收拢书册飘然起身,道一声:“恭喜!” 吹熄油灯,便开门下楼,与满心欢喜的驴子庆祝去了,驴子有此成就,确实当奖励浮一大白。 …… (卷一完) 第201章 给灵植搬个家 “‘日常百事皆是修行’,连挖土也是练功,嘿嘿!” 二师兄戳着锄头柄,愣怔片刻后,自顾自的乐呵呵发出傻笑。 他从年前二十一日开始,每天花至少三个时辰,用元炁灌注法器挖掘岩石,每天都消耗元炁殆尽好几次,晚上打坐修炼恢复。 如此周而复始,每日夯实元炁都在进步。 到今天正月初八,修为水到渠成不知不觉地晋级到了化炁境后期。 他也知道,是托了山门大阵的福,山门上下灵气充沛,水潭竹楼那一片的灵气尤为浓郁,修炼起来当然不怎么费劲,就看身体每天能容纳吸收多少。 像这样的修行机会,第一次效果最好。 修行之路需要各种修心和体验,否则挖一辈子土,都不可能挖出个渐微境修为来。 岳安言停下手中活,起身看一眼,眼中蕴笑:“恭喜师兄晋级!师兄,你回去修炼稳固,剩余收尾一点小活,我能弄好,你留着精神,咱们今天晚上还要去移植磐玉石树。” 这些天的挖土掘石,消耗元炁又恢复,她修为也长进了一大截。 她能理解二师兄此时的心情。 二师兄没有固执,地穴和暗道已经挖好,只剩铺设青砖的收尾,他收拾工具道一声“辛苦师妹”,从洞口钻出,从头到脚浑身泥土,却满心欢喜清爽。 修行路上每进一步,对他都是全新体验。 他享受这种新奇、快乐! 晚上,月朗星稀。 在大殿举行完正月初八“燃灯拜斗”祈福课仪,二师兄、岳安言和驴子、山獾先行出发,朝西北方那处荒僻山岭去了。 张闻风花了一些时间收拾大殿燃烧完的蜡烛灯台,清理干净地面,关上殿门,下山敲开老瘸子的院门,将两根在城里特别定制的报讯焰火,交给老瘸子,低语几句,随后往林子西北走小路离开。 老瘸子回屋拿起他新做铁枪,去隔壁叫上韦敬杰。 一老一小,各持长枪,沿着仙灵山转悠巡视,若是发现有人闯阵,不去理会,尽管将焰火点燃了扔上天空,老瘸子担心自己老眼昏花,误了观主的托付,叫上少年一起,有个照应。 张闻风赶到那处无名洞窟外,驴子在附近转悠望风,打了招呼,驴子继续溜达。 他探出神识,看到洞窟内两人一獾,正在忙碌,岳安言用一张从城内购买的水行符箓,将土堆附近的水面挤压形成一个巨大凹陷,方便他们在土堆丈许下方挖掘岩石。 山獾确实是挖石掘洞的一把好手,爪子锋利,牙口并用。 它本能地能够分辨出哪处泥多石少,从薄弱处开始,刨得飞快,基本上还不伤灵植的根系。 与洞窟内两人打了声招呼,张闻风没有钻进去凑热闹,再则两位不会让他动手,他来一趟,是为了保驾护航,确保万无一失。 真遇到事情,他不惜动用元炁也能处理。 双手枕头躺在朝南的山坡枯草地上,看着天上半月等待。 听二师兄说,附近乡民将这一片狭长的十二三里方圆的山岭树林,叫“闹鬼林子”,有些年头了,以前曾经请道士做过法,附近的村民不怎么深入,比较忌讳此地,除了猎户在秋后、冬天来此捕猎采药,采摘干果,平素少见人踪。 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 只不知为何道录分院下派的人手,在去年下乡没有查到此地藏了一条鬼面蛇? 也没听到有异常汇报上去,或许鬼面蛇狡诈,躲了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张闻风躺着很放松,差点睡着了,有驴子巡视他很放心。 听得东边山脚下传来响动,起身拍一拍身上的草屑泥沙,走去洞窟附近,等了一阵,山脚下有泥沙冒出。 山獾一身泥浆钻出来,奔到观主面前直接往地下一躺,朝天露出肚皮,竖起它的四条小短腿,张开眼睛看着微笑的观主,就差说,来呀,来挠痒痒呀。 它上次吃了驴子老爹一次教训,身上有泥浆时候,就不爬观主下摆裤腿。 张闻风也不嫌弃脏手,蹲下来替山獾挠痒痒,揉面团一样挑嫩肉处挠,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山獾会被他培养成一头猪,见到他就会躺倒。 驴子走过来,生气地抬起蹄子,准备给眯缝眼睛享受的小家伙一个暴栗。 被观主摆手阻止,它才做罢摇头继续去巡视。 约小半个时辰后,二师兄顺着山獾钻出的泥洞,挖出丈许高从洞窟通往山脚的地道。 浑身泥土的二师兄冲站起身的观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返身又进洞窟。 很快,和岳安言抬出一团雾气环绕的物体,二师兄在土堆上纵横绑着绳索,贴了一张买来的土行失重符,轻了一大半份量的土堆岩石,至多还有两千多斤,他一个人都能抗动。 张闻风已经给驴子背上装了木架,将岩石土堆抬放到架上,一行趁着月色赶路。 路上遇到夜行路人,有阵法遮掩,也看不出三人用驴子驮着什么物品。 一路很是轻松,三人低声聊天说笑。 驴子除了讹一吊铜钱买酒喝,埋头嘚嘚赶路。 护送返回道观山门,与老瘸子打了个招呼,让巡视大半夜的老瘸子和少年去睡觉,张闻风独自又来到闹鬼林子,他用铁锹将挖出来的地洞重新堵住填实。 到时下得一场春雨,山坡长出草来,攀爬藤蔓,一切恢复原样,除了洞窟内消失的土堆,看不出异常。 月影西移,夜林肃静。 张闻风正待返回去,突然想起来,那处布置巫阵的石厅内还有好些枯骨,正好来了,便让不知多少年前的骸骨入土为安,算是一桩顺手善举。 绕去西北边的稀疏瀑布水潭,借助岩石凹凸几个纵跃,钻进隐蔽山洞。 拿出幻木珠,照耀石壁寻到隐藏起来的水波门户,抓着铁锹迈步走进大厅,从纳物空间取出一支蜡烛点燃,找去角落,用铁锹将枯骨碎骨铲了放到他铺开的布袋内。 碎骨中有金属光泽,映着斜插石壁上的蜡烛光闪了闪。 张闻风蹲下来,用指头拨动袋子内的碎骨粉末,找出几颗豆大的黑色金属珠子,其中一颗是玉色,捡出来放到地面,又拨弄骨堆半响,总共找到十二颗,他猜测是大阵磨砺下,将宝物毁掉后剩余的残存材料。 走去下一处地方,继续收捡残骨。 大厅内所有骸骨收了两大袋子,金属珠子捡了有三十五颗,大部分是黑色,其中有五颗金色,三颗玉色,两颗银色,他用一个盒子装起,收进纳物空间。 待以后见识广博,将会弄清楚是些什么。 在林子里朝南高地寻了处风水好地方,将两个布袋埋掉,烧香念经超度一阵,便返回道观去了。 …… 第202章 索性做一笔大生意 云秋禾年前回了一趟宗门,到正月初十才返回道录分院。 听说岳安言昨天来找过她,说是学徒们初十返学,有事情与她谈,便有些坐不住,一壶茶水没有喝完,将背着的一柄土黄剑器连鞘拿下塞给师兄,和院主打声招呼,风风火火往外飘去。 “师兄,你用这柄土行‘流光剑’观想试试!” 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傅孤静摇头失笑,没料到这丫头还给他准备了礼物,为了破境晋级,能尝试的法子他基本上都用遍,观想法更是换了好几种。 “老傅,瞧瞧云师妹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剑?” 伍乾平笑道,他晋级渐微境后,特地抽时间去郡城考核了上人身份。 当初决定到如此偏僻小地方担任院主,用官宝磨砺自身,这步棋走对了,要不然也像老傅这样,苦苦挣扎尝试,却难以寻到突破契机。 时间耗得越久,以后破境的机会只会越发渺茫。 傅孤静笑着拔出一截剑器,他也好奇师妹给他准备的是什么宝物? 如此郑重其事提醒让他用什么“流光剑”观想,连剑名都替他想好了。 入目一线金光流淌,分外耀眼。 “好剑!” 伍乾平赞道,他一眼看出这柄炫目的剑器,灵气不俗,用材讲究,锻造精妙。 傅孤静已经将四尺余长剑完全拔了出来,他自身便懂锻器,一下子被剑器吸引,剑脊那一道筷子粗金光,应该是耗了不少二阶流光晶砂融炼。 怪不得要叫“流光剑”,虽然俗气,却也名副其实。 摩挲着剑器,傅孤静目露沉迷思索,踱步走出厅堂,回自己房间去了,都忘记与院主打招呼。 …… 仙灵观山门牌坊前,不时有家长携带学徒走来。 二师兄领着少年韦敬杰、何和负责登记接待,给返回的学徒分发玉牌,让学徒自行去清正别院找岳道长。 年假结束,岳道长要对所有学徒一一进行考核,回家用功与否,内息长进多少,都将记录在册。 任何不经意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云秋禾从空中翩翩落到清正别院的场坪,立刻引来一片欢呼蜂拥。 “云道长,我们好想你!” “云道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饧糖。” “我带了青团和糯米糕。” 不过片刻,山大王一样的云秋禾便收到了一堆的孝敬,把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她给所有小家伙都准备了红纸包着的三文铜钱,见人就发,连上去凑热闹的驴子,篓子里都塞了两个红包。 抱着各种油纸包着的吃食,嘴里哧溜着饧糖,云秋禾走进训堂,嘴一抹,放下各种物品,正经拱手行礼:“岳姐姐,新岁吉祥,天遂人愿!” 她只是道门修行人,不是正式的皈依坤道,平素讲究真不多。 岳安言微笑还礼:“福生无量天尊!”又道:“你今日回的,路上辛苦了。” “是呀,回来就跑来看你。到底有什么好事找我?” “等会与你说,我先忙完。” 岳安言继续给后面来的学徒登记,测试修为,记录在册,做事一丝不苟,没有学徒敢在训堂喧闹嘻嘻哈哈,虽然岳道长很温和,却有一种让他们凛然敬畏的气质。 云秋禾便在门口等着,各种零嘴吃得那个香。 她猜测岳安言如此郑重其事找她,或许与年前那桩事情有关? 从训堂出来的学徒,见到云秋禾笑得不见眼睛,叫一声“云道长”,领一个红包,一溜烟跑去场坪玩耍。 待二师兄领着韦敬杰、何和走进训堂,所有学徒全部到齐,岳安言将册子交付二师兄,对等了近半个时辰的云秋禾歉意一笑:“劳你久等,我们去茶舍喝茶聊天。” “哼哼,岳安言,你今天要是没有……你瞧着办。” 云秋禾塞了红包给上前行礼的两个少年,口中呲牙威胁,她叫岳姐姐和直呼其名,都是随心情,并没有定数。 岳安言不搭她这茬,聊了几句回去过年的情况,走进东南院子茶室,岳安言特意将房门给关了,生火烧水,清洗茶具茶盏,从容温婉。 云秋禾耐不住了,凑近低声问道:“神神秘秘的,有甚么好事照顾我?” 谷箱 岳安言笑道:“你不是猜到了吗?我想找你打听一下,你们悬云观有炼丹师吧?厉害的那种。” 云秋禾立刻精神一振,坐正身体:“那当然,悬云观有两名炼丹师,炼丹水平比纪医师更高明,不是我吹嘘,都是用药材堆出来的。” 岳安言微微点头,这话她相信,大宗门的底蕴,不是一穷二白的仙灵观能够比拟,又问道:“假设我有一颗磐玉孜神灵果,想请炼丹师炼制孜神灵丹,费用是怎么收取?” 云秋禾听得是炼制能够开启识海的丹药,眼眸闪光,竖起两根指头,道:“辅药另算,收两颗成品丹药的费用,如果你一次多拿出几颗灵果,费用可以商量。” 年前时候,岳安言在她房间查找关于灵植和灵虫方面的典籍,她就猜到,仙灵观诛杀那头鬼面蛇,得了灵植方面的好处,没想到会是一颗稀罕的磐玉石树。 她只是性子大大咧咧,又不愚钝,相反还很聪明。 岳安言眉头微蹙,详细询问道:“炼制一炉孜神灵丹能出几枚成品丹药?” “这个就难说了,孜神灵丹介于一阶和二阶丹药之间,水准高的炼丹师能出六颗七颗实丹,水平差的或许只有三四颗,但是收费都差不多是固定的两颗,这是行价。” 云秋禾解释清楚行情,建议道:“如果你能拿出来三颗灵果,可以拿到每炉最高份额六颗成丹,辅药也由悬云观包了,一炉出九丹,其中必定有损耗的虚丹,所以没法再讲价。” 岳安言明白了,炼丹的水很深,云秋禾已经看面子给到最大优惠。 “你先喝茶,我去与观主商量一下。” “你请!” 云秋禾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平淡,像这类能够增加识海开启几率的丹药,对宗门而言,是越多越好,好些修士修炼到了化炁境圆满,都不一定能够开启识海,自然也就没有破境契机了。 看着岳安言走出房间,她才小小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这笔生意,她一定要争取拿下来,又有点懊恼,怎么一下子把底价都亮了? 算了,亮了就亮了,她不想让岳安言吃亏。 一壶茶水喝完,张闻风和岳安言先后走进茶室,相互问候,简单寒暄几句,走后面的岳安言将房门关上。 张闻风将手中提着的一个木盒,放到桌上,笑道:“咱们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这里三颗磐玉孜神灵果,就按你所说每炉六颗实丹算,共十八颗孜神灵丹要写进契约中,何时交货也得注明,还请见谅。” “理应如此。我可以先打开看看灵果吗?” 云秋禾笑得露出四颗牙齿,不敢得意忘形,告诫自己这是谈生意呢,正经点。 “还请稍等。” 张闻风摁着木盒,迎着云秋禾疑惑的目光,笑得:“如果我再加一颗醉心果,不知能给我几颗醉心丹成品?” 他是索性一事不烦二主,自己没那么多灵药材练手,不如将手中的灵果变现。 云秋禾缩回手指,还真是大生意啊。 目前阶段,醉心果是奇货可居,哪家宗门都急需。 西河山那片山坡出产的醉心果,得等三年以后才有着落,而且几家势力瓜分下来,悬云观到手的可能就一颗醉心果。 她稳了稳神,思索片刻,道:“最多能给到五颗成丹,辅药不用你出。”又坦诚解释道:“实在是一颗醉心果炼制一炉丹药有风险,不敢保证能出七颗以上。” 张闻风点点头,笑道:“没问题,按你说的成交。” 另外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盒,放到大木盒上一起推到云秋禾面前。 他能理解没有一定利润的生意没人做的道理。 真要是赔钱赚吆喝,其中必定另有企图。 云秋禾放下心来,她觉得自个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几句话工夫,就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先查验小盒里的醉心果,再打开大木盒,里面是三个做工粗糙的玉盒,一一打开玉盒,用粗麻布包着洁白如玉的灵果,灵眼术下毫光毕现,很新鲜的灵果,她用自己知道的常识验证了果子,便拿过纸笔,在桌上唰唰草拟一份常规契约。 稍做修改,双方确认无误,重新写了三份正式契约签字、摁手印。 没有那么多繁杂的讨价还价,也显得不甚正式,双方却认为理所当然。 正事办完,张闻风嘱咐几句,请保守秘密,不想弄得人尽皆知等老生常谈的话。 云秋禾收起两份契约,抱着她下了禁制的盒子,笑得原形毕露,道:“我办事你尽管放心,宗门内只会三个人知道,连傅师兄都不说,以后有这等好事,一定记得找我!昂!” 拉开房门,道一声“走了”,人已经飞出去。 张闻风与岳安言相视而笑,与云秋禾这个实在人做生意,不吃亏,还踏实。 …… 第203章 存神内照法自然 学徒们年假结束,返回清正别院后,仙灵观上下又恢复了琅琅读书声和热闹景象,林子里,小溪边,除了山门大阵的内层不能去,四处多了活跃的身影。 云秋禾在第二天下午飞回清正别院,交给张闻风一份加盖了悬云观印玺的契约,收回另外一张,嘻嘻哈哈和往常无异,与岳安言打赌开玩笑,和学徒们玩老鹰捉小鸡去了。 张闻风回水潭边竹楼修炼,打坐看书。 这次半个多月过去,赤丝巫咒没有发作迹象,令得他心头安定。 他体内的木火,每日修炼不缀,缓缓增加积累。 以目前进度,他估算约三个月,也就是四月中旬,他能够积蓄到足够木火一举驱逐体内隐患病根,然而有一桩麻烦令他不得不多费思量。 若是按部就班的修炼,他的修为或许得在六月下旬左右,方能达到化炁境圆满的顶峰,可以试着冲关晋级。 即使顺利突破,两者之间,仍然有两个多月的空缺。 他不想在没有晋级渐微境之前,奉命去往碎月妖林,太危险了。 以他的精明,哪里看不出纪时兮前来替他诊治,是有任务在身,他的病情一旦痊愈,郡城方面立刻便知道了,让他前去碎月妖林的任务随时下达。 减少木火凝练,不是上策,会引起给他施针的纪时兮怀疑,身为医者,修为又强过他一个境界,纪时兮给他号脉的同时,大致知道他的修为和木火状况,不是难事。 他必须想出办法来,在四月中旬之前,让修为突破到渐微境。 寻常路子肯定是不成,他得尝试另辟蹊径。 思索良久,他解下黑布袋,取出守愼瓶,摩挲着光滑瓶身感受片刻,将瓶子摆到东边一臂之外,面朝东方默念经文。 放空身心,很快便入静心无杂念。 神识盘旋在瓶内,若有若无祭炼桃木飞剑,闭上眼眸整个人沉浸在修炼中。 约一个时辰,瞥一眼角落的沙漏壶,他没有起身,收回神识再次闭上眼睛,心静无波,他换了“存神内照,观想万物”的法子修炼。 内心深处他一直觉得守愼瓶不仅仅是养剑、养魂法器那么简单,山神爷或许还有其它秘密没有透露给他。 以心神存想守愼瓶。 时间缓缓过去,瓶子从模糊不清,渐至木纹纤毫毕现。 清正别院方向响起了用膳的铃声。 下学的学徒,从练功室、训堂、规矩堂等地方走出,在走廊欢呼雀跃,然而进了东院膳堂一个个又变得规规矩矩,围坐一张张饭桌,等各自桌上人齐了再用膳。 食不言,寝不语。 仙灵观的规矩潜移默化影响着所有学徒。 不守基本规矩的代价,是去规矩堂背诵经文,抄写经文。 云秋禾落座后,扫视一圈,老瘸子等膳堂的人都在,唯独缺少了观主,她以前还觉得新奇,仙灵观的道士与杂役同桌用膳,这在悬云观属于不可想象。 道家修心自在,却也讲上下尊卑,只是没有儒家那般严格过份。 她冲隔壁小房间单独木槽吃草料喝酒的驴子一挥手,道:“去,寻一寻你家观主,都在等他。” 其它桌子已经开始用膳。 桌上还有一条,等待超过一个字时间,便不用再等,尽管吃就是,来迟的只能吃残羹冷炙,当然观主是例外,经常修炼忘记时间,老瘸子他们几个,便会将干净饭菜热在锅里。 驴子吸溜一口酒水,撒腿跑出膳堂,它不走寻常路,直接从北边院墙跳下去。 片刻回来,冲等着的一桌人摇头,示意尽管吃,观主在修炼。 老瘸子其实不想和几位道士一起用膳。 受尊重是一回事,但是忒不自在,放不开,其他几人都是这样。 他想和韦兴德、加上两位厨娘单独在厨房开一小桌,喝酒聊天伸开两条腿杆多舒坦。 以后寻个机会,与老二讲一讲。 “开吃,不等了。” 竹楼二层房间内,张闻风端坐不动,身周环绕着浓郁的青色雾气,他存想的对象,不知什么时候变作了一颗模糊的巍峨如山峰大树,参天蔽日。 风吹叶浪涛涛,极尽壮阔气魄。 他气海丹田中的树状元炁,跟着生出变化,肆意吸收外界灵气壮大自身。 谷兝 虽然过程缓慢,却也远远超出了往常的速度。 日月轮换,仙灵观上下照旧。 学徒们认字,背诵经文,拿着锄头、铁锹开垦荒地,修炼、玩耍、做功课等,井然有序,大部分学徒都在闲暇时间去练功房练习枯燥的平刺。 云秋禾从东边飞来,找到指点学徒练剑的岳安言。 “有一个案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跑一趟,朱赫领着人已经提前出发。”云秋禾将案子简单讲了讲,笑道,“你跟着我,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危险,如果是你们家观主去了,可就不一定。”她最后开了句玩笑。 岳安言没做犹豫,点头答应,道:“什么时候动身?” 她知道云秋禾是承情照顾一番好意。 目前,希岭县的化炁境修士,如雨后春笋冒出,好些道观都有道士突破,去道录分院考核散人,申请了客卿执法卫。 用观主的话说,是因为天地灵气越发浓郁的缘故。 再则道录分院给整个县域境内登记在册、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达成后天修为的道士,全部分发了二钱清气散,至于用不用,是道士自己的事情。 “你与二师兄交代一声,咱们得尽快赶去。” 云秋禾也叫张闻行为二师兄,随岳安言的叫法,现在道录分院能出任务的修士众多,她当然要优先照顾岳安言,特意绕路跑这一趟。 她大包大揽和仙灵观签订的炼丹契约,让师父在宗门挣了一个大脸面,不管是醉心丹和孜神灵丹,都属于现阶段宗门急需药物。 岳安言找到二师兄,几句话之后,便与云秋禾往北去。 二师兄挠了挠头发,观主闭关还不知什么时候出关,师妹有任务外出,所有事情一下子压到他身上,他不怕繁琐,招手叫过韦敬杰、何和,嘱咐他们多看着点。 竹楼内。 张闻风从观想练功中醒来,外面月光皎洁。 瞥一眼计时漏壶,沙子早就漏完,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内视查看识海和修为,识海虚影古册若隐若现,没有新的神通出现,体内的元炁之树凝练一分,修为涨了一截。 他这次存神内照,由观想守愼瓶到一颗大树的转换,自然而然完成了,是受了上次观想“木”字的潜意识影响。 那颗由“木”字拆笔化作的巍峨大树,给他太深刻印象。 以前好几次他想以大树为观想源时候,发现根本就捕捉不了,无法依托观想。 这次或是运气,也可能是瓶子的缘由,顺利达成心愿。 他在观想期间不知时间流逝,将自己当成了参天大树的一部分,顶天立地,无声无思呆了许久。 吸收天地生机,接受雷雨洗礼,遭受虫蛀蚁咬,冷眼旁观看着下方生命的孕育、生长、茂盛到枯萎死亡。 如此种种,感同身受留下了丝丝印象。 此时醒来后,有无数细微灵感如微尘飞舞涌现,杂乱无序。 他没有急着起身,细细品味揣摩,直到月上中天,收了瓶子,走出房间,月光洒在身上,扶竹栏远望。 他从繁杂中找到了一种修炼《坐忘青木还丹术》的法子,他必须要亲近树木,甚至培育植物种子,在不经意的生命触动中让修为快速提升进步。 于他而言,一味的枯坐修炼,违背了这门木行功法的本意。 “青木”二字,才是真意所在。 青者常青也,生机常在。 他想明白了他所学会的青木缠绕术,本质上其实是“点化术”的一种,与神道香火的点化不同,木行点化属于以自身木气激发植物的生命潜力,来达成目的。 他已经掌握了与以往不同的“点化”,能恰到好处的将自身微薄木气,进行“给予”,具体能做到哪一步,还得慢慢摸索积累经验。 点化的另一面便是索取,他能通过“反点化”,来索取树木生机。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道祖之言大有玄机,他若索取无度,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 第204章 挖掘灵植天赋(感谢“匆匆过客”大佬的打赏支持) 元宵日,春光明媚。 张闻风在清正别院指点了一圈学徒们的剑法,便由得他们自己练习,他整个人多了一分洒脱的气质,走出练功房,与走廊上走来的二师兄相遇。 二师兄站定,笑道:“我刚刚从城里打了个转,伍院主说岳师妹他们出任务两天,没有碰到棘手的麻烦,已经有所收获,傅道友晋级渐微境出关,今天早上赶了去,让我宽心就是。” 张闻风点头,傅孤静积累足够了,寻到契机随时能晋级,否则将一直耗着,道:“这几日辛苦师兄。” “谈不上辛苦,学徒们熟悉了修炼功法和道观生活,按部就班,有几个大一点的学徒帮着照看,不用那么费心,除了认生字和读经,我也就是四处转转,观主你尽管去忙自己的事情。” 张闻风没有矫情,往前走去。 后面二师兄追上两步,低声道:“忘了一事,瘸叔昨晚找我,说他们厨房的四个人,以后吃饭在厨房还自在些,想怎么吃都行,他们都不愿在膳堂,又担心你不同意,托我递个话。” 张闻风笑道:“可以啊!”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算不得什么事,是他疏忽了四人的感受。 走出清正别院,来到水潭边的矮树旁,他将九颗埋在树根附近的荆钩铁丝藤种子挖出。 用他昨天观想参天大树体悟生机获得的一丝感受,对照着一一上手探查比较,发现他每隔三天灌注一丝元炁的种子,生机错乱损坏,已经孕育不出藤苗。 元炁是如同补药般的存在,种子脆弱,故而虚不受补,反而坏事了。 最有可能出苗的种子,是受他灌注元炁最少的两颗。 那颗没有灌注元炁的正常种子,有些先天不足,这或许就是荆钩铁丝藤种子难以培育的缘由。 将所有种子又重新原样埋回去,做上记号,他需要种子发芽后来验证对错,也不差几天时间。 起身走去溪水边,清洗双手,伸手抚摸身旁一丛长势不错的铁线草,感受着铁线草的生机,默然半响,站起身,也不见施法,口中低声念道:“缠绕。” 铁线草七八根茎疯狂生长,蹿起六尺高,将一根垂下来的横枝条密密缠绕。 根茎绷紧往下拖拽,把横枝拽下约两尺。 这是他新领悟的青木缠绕术,有“点化”感悟在其中,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随着他的离开,那颗耗尽潜力的铁线草迅速失去生机枯萎,缠绕在横枝上的草茎断裂,“呼”,横枝上缠着枯草弹起,摇摆好大一阵恢复原状。 在林子里转悠,仔细比较感受树木的不同生机。 遇到生机不足者,他一指点去,恰到好处给予一丝他用木行元炁转化的木气进行滋养,用手在树干摩挲片刻,细细体会树木的丝丝波动,试图感受到树木的喜怒。 据灵植典籍记载,普通树木亦有情感灵性,强弱不同而已。 以心倾听,精心培育,会有不同往常的收获。 转了半个时辰,体内的元炁消耗快接近一成,收手回竹楼打坐。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他找到的修炼新法,效果如何,需要时间来检验。 他不再成天枯坐竹楼,周而复始进行木火凝练、打坐恢复的修行状态,约一个时辰,又从竹楼走出来,在林子里用一支竹剑缓缓练剑。 只有一式,反复对着空中从上往下一劈。 不求速度多快,他在体悟借鉴识海中的那式剑神通,希望能有所得。 识海内古卷那句经文,偶尔受到牵引,有金光如涟漪波动。 下午给所有学徒讲授《太上通玄四方妙经》的“修身养静篇”,一节课半个时辰,只能讲解一部分,他以身说法,各种小故事例子信手拈来,枯燥的经文奥义,他讲得妙趣横生。 学徒们喜欢听他的课,更多的是喜欢他讲的故事。 谷淗 讲完课,他继续在林子里转悠,实践自己的感悟所得。 每当元炁消耗稍多,便回竹楼修炼。 十八日太阳西斜时分,岳安言从北边林子返回,给瘸叔带了下酒菜,给学徒们带了果脯零嘴,给观主和二师兄带了水果。 驴子这些天正进行第二次的洗雷术淬炼,在西北林子一站半天,呆若木驴。 山獾白天基本上都在洞穴睡觉,晚上才出来巡视地盘。 两头灵兽不怎么露面,让学徒们少了许多乐趣。 “这次遇到一件比较离奇的‘童子续命术’案子,耽误了好些天时间。” 西南院子的茶室,岳安言兴致颇高,这些天在外面奔波,于她而言收获不小,更见识了修行路上的残酷邪恶一面。 “一个从北边其它郡县前来云游的道士,有化炁境修为,在咱们希岭县也报备了,明面上是游历增长见闻,实则在各县境内偏远乡野,以治病为名,暗施邪术,摄取孩童魂魄生机为某些致仕年老官员续命,获取不菲的报酬。 不是所有孩童命格都合适施展续命邪术,要时辰属性相合,那个道士云游各地,暗中挑选中意者下手,这次不巧,挑了一个家境富裕的财主儿子。 财主儿子突然生恶疖怪病,财主自是着急,找遍附近镇上的郎中不见效果,还带来城内几家医铺看过,恶疖时好时坏,财主病急乱投医,寻偏方下悬赏,游方道士上门做了手脚,孩童治好之后一个月暴毙。 那地方上两个游手好闲泼皮,赌输了眼,听说财主给夭折的儿子陪葬不少值钱物品,晚上便去掘墓,被浑身黝黑发生尸变童子吓得半死,这个案子才报到道录分院。 这几天,我跟着云秋禾基本上是在路上跑,寻访线索,与各县道录分院打交道,等逮到那游方道士,后面牵扯出一伙道士,以及好些世俗势力,和两家正规道观。 案子惊动州城,由得巡风使接手,我们便打道回府,不管后续了,云秋禾说,法不分好坏,是坏人在利用法术作祟,咱们就把邪道坏人当磨刀石,砥砺自身心镜。” 岳安言简略讲了讲她这次查找案子的见闻。 即使没有观主外出遇到的案子一半精彩,她也觉得大有收获,和以前独自走江湖睡觉都要睁只眼睛相比,有半个官身,到底不一样,心底踏实。 二师兄放下茶盏,悠悠道:“下次,该轮到我外出了吧?” 他穿了内甲,又有捆妖索法器傍身,手中还有好几张观主亲手绘制的雷符、通明符等,晋级到了化炁境后期,静极思动,他也想挪窝外出游历一番。 张闻风给两人空了的茶盏倒满滚水,冲泡得茶叶翻涌,笑道:“下次去城里,我和老傅打个招呼,有任务让他带你一起。”又补充一句:“我不和你们抢生意,我安心守道观,修身养性。” 二师兄嘿嘿笑道:“如此甚好。” 岳安言抿嘴乐了,“云秋禾还觉得遗憾,可惜观主没有一起出任务。” 言下之意是观主不去,没甚精彩跌宕起伏,无趣得很。 三人都笑了。 观主的扫把星附体成了小圈子人尽皆知的笑谈。 笑过之后,岳安言接着道:“云秋禾接到传讯,说二十日前来送两颗灵植,和炼制好的丹药,是一颗灵桃,一颗李子灵植树,让咱们提前做好接收准备。” “灵桃和李子灵植,行,我等下查一查典籍,明日选合适位置开坑准备。” 张闻风这些日子,将山门上下的树木都摸遍了,学以致用,略有所得,新移植进地穴的磐玉石树,他也探查过,适量给予了一丝木气滋补,让磐玉石树能尽快扎根恢复。 他觉得自己在灵植这块,无师自通,似乎颇有些天赋。 深夜,泥潭村后山。 张闻风探查着胡桃古树的树干,半响后收手飘然回去。 天上无月出,夜路无人知。 …… 第205章 不经意的触动(感谢“ly木先生”大佬的长老加持) 春暖乍寒。 天空飘起蒙蒙雨丝,张闻风接待了远道而来的登天楼、悬云观两位道长,云秋禾做陪,大殿烧香礼道之后,请去西殿奉茶,闲聊不到半个时辰,牛、简两位道长便告辞返程。 此次是两家宗门借助送灵植果树为名,与仙灵观正式接触打交道。 送走两人,张闻风与云秋禾笑谈着来到清正别院,二师兄已经将送来的两颗灵植树,搬去了岳安言小竹屋所在的望霞岭栽种。 竹楼水潭的那座山包取名叫西潭岭,由学徒们开垦南坡,准备种植其它作物。 走进茶室,还不等落坐,云秋禾从袖口取出三个丹瓶,放到茶几上,道:“张观主,你先清点下丹药,咱们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先将上次的交易收尾,丹药放我这儿,总感觉有些烫手。” 上午简道长到了县城道录分院,递给她的是下了禁制的盒子。 张闻风笑着伸手示意请坐,拿起三个丹瓶一一打开仔细检查,丹药和数量没错。 云秋禾再次递来一张钱货两讫的正式单子。 收起丹药,在单子上签字,张闻风生火烧水,清洗茶具,笑问道:“云道友,你有没有门路,帮我牵线购买到一柄千年以上灵木锻造的木剑?” 除了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其它道观拿不出千年灵木。 深山老林里,千多年树龄的古树,特意去寻找,还是能找到几颗。 但是凡木不堪大用,没有那份坚韧结实,和顺畅传递元炁的灵性。 偶尔有野外灵植能够长到千年,中间要经历五百年的灵气末法,相较大宗门福地里一直有灵气滋养的灵木,逊色了不止一筹。 云秋禾正还不知如何开口,宗门让她想办法,从张观主手中购买到两三颗丹药,听得张观主提及的话题,她嘴角抑制不住斜翘笑道:“你算是找对人了,悬云观就有千年灵木树。” 张闻风见她笑得古怪,心中大约知道对方的图谋,除了丹药,他也拿不出其它好东西交换,玩笑道:“咱们老朋友了,你可别要价太狠。” 话里话外的意思,要价太贵,他可以换一家交易。 手中有硬通货,不怕换不来灵木剑。 当然他也有难处,不想将手中有这两种灵药的事情弄得好几家知道,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不会,怎么会呢……嘿嘿,张观主,你换我一颗醉心丹和三颗孜神灵丹,我帮你从宗门搞到一柄千年灵枣木剑,式样和规格,你可以定制,还添加几样木行金属炼制,保管你满意。” 云秋禾担心弄巧成拙,赶紧抛出她的底限。 目前阶段,大宗门之间的珍稀交易,都是以物易物,各取所需。 灵气石、灵玉石可买不到千年灵枣木剑,能够培养千年以上的灵木,大都是果树,因为果树能够结果反哺宗门,截取一段能做剑器的灵枣木,势必要减少收成。 张闻风考虑片刻,望着云秋禾的眼睛,道:“你再帮我寻几样灵植作物,比如灵稻、灵麦、灵粟、玉黍之类,不用多,一把就够了。” 随着见识的增多,他已经知道,灵植类作物,大宗门轻易不会往外交易。 至少要过得四五十年,才会慢慢普及到中小道观。 大宗门就是在方方面面积累优势,一步先,步步先,始终比后起的宗门保持领先地位。 云秋禾有些为难,思索半响,咬牙道:“我帮你弄到一样,多了不敢保证。” 培育灵植作物是一件技术活,即使有典籍参考,不是熟练的灵植师,很不容易,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成交!” 张闻风敲定交易,举起茶盏与云秋禾隔空碰杯庆祝。 他愿意与云秋禾做生意,而不想和精明的傅孤静谈,其中大有分别。 上次云秋禾也暗示了,她的生意不会让师兄知道,免得插手进来,大宗门内一样的有各自的利益和小山头。 她送傅师兄流光剑帮助其突破,那是人情,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谷宜 岳安言走进门时候,两人已经签署了契约,云秋禾刚刚收到四颗丹药的全款,满心欢喜,笑嘻嘻的哪还待得住,往门外飞。 “岳姐姐,我有事先回,过两天再给学徒授课。” 声音袅袅,人影杳杳。 “她怎么那么兴奋,得了天大好处的样子?” “她刚刚与我又做成一笔生意,都不会吃亏,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忍耐不住的。” 张闻风将刚才的生意简单说了说,拿出一颗醉心丹和两颗孜神灵丹交给岳安言,道观内,他在大事上有绝对的主导权,两位不会有任何异议。 聊了几句,二师兄栽完树回来,又将同样数量的丹药给二师兄,嘱咐他们在合适的时候,吞服孜神灵丹,争取早日能够开启识海。 有神识相助,对布阵、炼药、制符等方面大有好处。 …… 两天后,张闻风从云秋禾手中接过一个布袋,瘪瘪的,倒到手上,是八粒玉黍种子,他看着脸有赧色的云秋禾,笑道:“我试试种植,八颗便八颗,虽然少了点,总比没有强嘛。” 他能明白云秋禾的难处。 悬云观拿出这八粒灵植作物种子做交易,还是瞧在想以后做生意的份上,让他有点希望可以培育出玉黍苗,但是很大可能是颗粒无收,因为数量太少,经不起灌注了元炁做比对试验,这其中的隐晦意思,不难揣摩明白。 还好,种子没有做下手脚,只是生机略有不足,对他来说,这八粒种子便能长成八株玉黍(苞谷),他有自行领悟的点化秘法在手,何愁不能育苗成活? 这些天他总结出许多点化植物的经验。 那两颗荆钩铁丝藤灵植种子,昨天已经破壳出苗了。 云秋禾歉意笑了笑,道:“枣木剑按你的要求,需要些时间才能锻造完成,我师父会盯着的,你放心就是。” 聊了几句,她赶紧跑去练功房找岳安言。 宗门的做法,让她无可奈何。 张闻风将种子收进袖口,走出清正别院,戴一顶斗笠在头上,拿锄头挖了一担土肥挑着来到南潭岭的南坡。 经过这些天学徒们轮流开垦,修出了几块长条弧形的梯田。 他在中间向阳位置,选了一片地儿,撒上黑黑一层土肥,用锄头筑出两边沟垄,到时与二师兄他们打声招呼,这小块地他用来种玉黍灵植。 先不着急,将新开的土地打三遍底肥,春雨丝丝,肥力浸入地面。 再过半个月,等天气暖和稳定了,便是下种子育苗的时机。 忙完后将工具放回矮山脚下牛棚边上的杂物房,踏着春雨润湿的石子小路,来到水潭边矮树下,两株钻出泥土的小苗,比昨天又长高一点。 新绿绒绒沾着雨水,晶莹如碧玉雕琢。 张闻风默默念经,排除纷繁杂念,放空心神水波不兴,缓缓蹲下来,衣袍下摆沾湿泥水,他仿如不觉,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触碰清凉的绿色尖尖。 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受。 眼前这株小生命,不同于他接触的其它植物。 他察觉到了活跃如火焰的生机,新鲜、活力、纯净,经过他指尖流淌到他的体内,刹那间,引发他自身木气产生细微波动共鸣,他找到了一丝触动。 他将生机还回幼苗,稍稍多反馈一丝丝木气回去。 站起身,沉默往竹楼走。 他需要闭关修炼些时候,那丝生机让他再次抓到了观想参天大树的契机。 不经意的生命触动,能够令他感悟修炼,坐忘一切! …… 第206章 以木气克巫咒 转眼间到了正月底,纪时兮稍晚了几天与云秋禾一起来到仙灵观,在西殿给张观主号脉之后,略有些诧异,又伸指探查后背伤处位置半响,道: “奇怪,一个多月了,残余赤丝巫咒没有发作迹象,你如何做到的?” 她察觉张观主的修为大幅提升,远远超乎她预料。 木火凝聚得稍显不足,却也情有可原,不可能事事兼顾。 她身为医者,对于能够压制赤丝巫咒爆发的法子,比郡城郭院主交给她的任务,兴趣大多了,便直接问了出来。 张闻风解释道:“我按你上次的交代,每天修身养性,几乎不动用元炁,这些日子修炼得勤密点,服用了丹药辅助提升,减少杂念私欲……纪道长,是不是有甚么不妥?” 纪时兮思索片刻,不得要领。 她猜测张观主领悟了某种能压制巫咒的心法,轻易不肯相告,否则修身养性能够阻止赤丝巫咒发作恶发,还要医师做什么?叮嘱道:“你继续保持,没甚不妥的,什么时候咳嗽了,你让云道友传讯告知我一声。” 喝了一杯茶水,便背上医箱起身告辞。 除了第一次的交易,她一直公事公办,似乎不想与张观主有太多牵扯。 送走来去匆匆的纪道长,云秋禾绕着神色如常的张观主转了一圈,嗤笑道:“难怪傅师兄说你坏起来能将人玩弄鼓掌,还不动声色,以前我不大信,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以后我得离你远点。” 她与张观主做了两趟生意,张观主的私心杂念还不叫多么? 每次来这里,都能看到张观主戴着斗笠在田间地头忙碌,或者闲逛,像个庄稼汉,还说修炼得勤密点?还修身养性呢?哄鬼咯。 张闻风用手指虚擦了一下额头,老傅啊老傅,怕我打你家宝贝师妹的主意,也不带你这样背后编排人的,账记本本上了,笑道:“笨啊,我从功法中参悟出了以木克咒的法子,目前看来效果还行,我不那样解释,要我怎么说?竹筒倒豆子,统统告诉她吗?” “呃呃,你用的什么法子?” “你说呢?” “小气,不说算了,谁稀罕。” “你瞧瞧,咱们这么熟悉了,我直话拒绝,你心头都不舒服,我与纪医师不熟,不找借口顾左右而言它,摆明的会得罪人,要不你教我怎么说?” 张闻风心情颇好,与云秋禾胡诌斗几句嘴。 他尝试用从元炁中转化的生机木气,压制住巫咒发作,目前看来效果尚可,令他满意。 后面时间,他每天照样会抽出时间凝聚木火,但不会是重点,他把亲近木植,培育灵植玉黍等苗禾,当做了修行大事。 再好的修行法子也分阶段性,时效性。 就像结交的朋友,只能相伴某个时期,往后便渐行渐远,慢慢联系少了。 下一阶段又有新朋友相伴同行。 修行也是一样,某个阶段某种法子,有利于修行提升,以前的法子当然不会失效,只是变得没那么效率,用得少了。 他每天还抽出时间画画、绘符、练剑,不怎么费元炁的技艺都捡了起来。 或许无心插柳柳成荫,其它技艺能给他修炼触动呢? “歪理,你就不能坦诚待人?将法子告诉我。” “你想听客气话,还是假话?” “我想听一句真话!” “呵呵!” 云秋禾掰扯不过,败下阵来,拉着抿嘴看热闹的岳安言跑了。 张闻风优哉游哉走进麦田,翠绿的小麦正是返青发棵时候,他弯下腰用手一株一株抚过叶片探查生机长势,麦田西边角落一片,他圈定了今后由他浇水施肥管理,他要做对比尝试。 大宗门的灵植麦子,无非是择选优良凡种,在灵气充沛地方一代一代培育而出。 仙灵观初步具备灵气条件,欠缺的无非是时间积累和专门的灵植师。 他想用自己的法子试试,或许能缩短中间的过程。 手指在一颗夹杂其中的麦蒿根茎停留,他施展“反点化”,慢慢吸收杂草的生机菁华,待手指离开时候,指尖凝聚了一点半透明的淡绿。 把取自杂草的菁华分润给附近几颗麦株,被他索取了生机的麦蒿,在太阳的照晒下,一两天便会枯萎,也有些的生命力强悍,在露水灵气的滋润下,萎几天又活转过来,那么,过些天再抽取一次便是。 在他圈定外的麦田,附近一片的杂草尽数处理一遍,滋养他特别照顾的百多株麦苗。 指尖残余的草木生机,被他吸收转化为木气。 谷惑 天天与草木亲近,他早晚修行的速度,较以往确实快了不少,偶尔还能触动一次观想闭关,那都是大赚头。 在沟垄缓缓走动,吟诵经文刻余钟,不管有用没用,反正他是心神舒畅恬静。 一张驴脸从背后探到他肩膀上方,被他用手掌推开。 打量着阳光下一身黑皮流光溢彩的驴子,如果这货不咧嘴呲牙,很有几分作为灵兽的神骏卖相了,张闻风轻笑着抱拳:“恭喜你的修为精进到一阶圆满,第二次洗雷淬身也顺利完成。” 驴子喜形于色,道:“多谢!每天不停消耗雷法淬炼身躯,怯除杂质,不停吸收灵气补充妖力,不知不觉就突破了,我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练功用勤,沉浸其中,又是用新法子修炼,第一次突破相对容易些。” 张闻风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第三次洗雷淬炼身躯?” “歇些时候,不着急了,紧着修炼好累。” 驴子低头嗅了嗅长势非常不错的麦株,流着口水道:“这麦苗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错?叶嫩多汁,很滋补。” 张闻风没理这货的不着调,春天到了,山门大阵笼罩地方够大,灵气充沛地方长出的嫩草够它尝鲜,特别是溪水一线,道:“歇一歇也好,不能只有修炼,还得有生活。” 驴子的视线离开诱驴的麦苗,道:“闷家里久了,我想出去走走,观主,下次二师兄和四师姐出任务,你和他们打声招呼,带我一起去行吗?” “我和他们说一声,你出去了尽量地别逞能。”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闾欢,我最听话了……云秋禾又在和小孩玩老鹰捉小鸡,她那么大个人,好幼稚,我去看看,走了。” 驴子高兴得蹦跶几下,听到清正别院传来的热闹哄闹声,它立刻撂下观主跑了。 玩得疯起来的时候,它从来不记得还有“幼稚”二字。 张闻风转悠着去水潭边,探查荆钩铁丝藤苗的长势,他前些天给埋在树根边的那颗正常种子进行了点化,也长出了新苗。 水潭附近林子进行了规整,有些杂树挖掉,种上了外面购买的水果树。 又走去西北方的望霞岭,悬云观和登天楼送的两颗灵植,都是三尺左右的小树苗,想要成长挂果,至少得三五年时间。 吸取附近杂草的生机菁华,给已经扎根的灵植进补。 他既然有秘法手段,当然要加快灵植的成长,只注意着不补过头了。 转一圈,走进清正别院,上课铃声已经响过,玩闹的学徒和那位不务正业的客卿授课道长,都回各院子,驴子进了膳堂蹭吃蹭喝的去了。 沿着走廊巡视,训堂、静坐练功房、藏书室、练功房都有人,嗯,规矩堂也有人,是不知犯了什么规矩的施南关,在苦兮兮罚抄经文。 清正别院的授课分大课和小课,上大课时候所有学徒一起,主要是识字、讲解经文等,小课比较分散自由,授课道长巡视着指点即可。 练功房有争吵声传出,在外面听了几句。 随即走进去,里面争执的几个小家伙立刻噤声,恭谨行礼,张闻风从墙上取下一柄授课用竹剑,道:“水清如,你上前来,用平刺进攻,我教你如何用平刺防御。” “是,观主。” 个头蹿高了不少的黑痩小姑娘,规规矩矩抱剑行礼,之后一剑平刺。 她目前仍然没有找到气感,然而一招平刺,是所有学徒中练习得最好的,速度快,剑尖聚力冲劲大。 刚刚就是她与三个不服气的同伴发生争执,争论的焦点,无非是平刺可以用于进攻,却不能用于防守。 张闻风剑锋稍朝斜下,两人身高差别太大,他斜着小范围磕碰刺来的竹剑,形成微妙盘旋前刺,一举化解对方的攻击,迫使进攻的小丫头往后退却,形成连续进攻势态,一路逼迫,直到退无可退。 这一招,是他从何广君那里学来,还有其它平刺防守法子,不宜一次教完。 “你们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多谢观主指点!” 小姑娘很兴奋,她一下子就发现这种防守法子的妙用,记住了其中的精髓,以后,谁再和她争论平刺不能防守,她便用竹剑说话。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张闻风见小丫头是真的清楚了,留下一句充满哲理的话,走出小练功房。 其他三个学徒围着水清如,让她多示范几遍刚才观主教的平刺防守法子。 他们练习平刺的时日尚短,感受没那么深刻。 修炼能让人开智,小家伙没有一个蠢的。 …… 第207章 有人拜山要挑战 日复一日,田间地头好修行。 转眼便到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碧云天。 “你的静物素描练习得不错,造型准确,对光影虚实处理很敏锐,透视掌握运用也熟练,但是还可以在主体上更加深入刻画,整体把握上还需加强。下一阶段,我教你人物画的基础练习,比如画骷髅头,我给你示范两张不同角度的骷髅头。” 张闻风用一些专业词汇点评了云秋禾的一批近作,随后拿了一张四开宣纸,固定在定制的木质画板画架上,挥手用木炭条起草勾勒骷髅头。 几下切出大形,唰唰刮出深陷的眼眶窟窿,然后是鼻骨,再颧骨位置。 默写一个骷髅头,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当年他不知画了多少,在画室里抱着骷髅头午睡过。 云秋禾看得目不转睛,她连僵尸都摸过,自不在意区区骷髅头,她兴奋的是终于可以接触到人像的基础了。 岳安言原本坐在茶几边喝茶,对于两人过些天要进行一次绘画交流,早就习以为常,听得观主在说骷髅头,好奇心起,便起身绕到靠近窗户的位置,一搭眼见观主画的是她以为的骷髅头骨,看着好生的吓人。 虽然她不怕,可画得也太真了。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奔跑声,一个学徒停在门口,伸手礼貌敲门。 “观主,有人前来拜山,这是他递呈的拜帖!” 学徒十二三岁,五官清秀,脸庞稍尖,微微低头上前双手奉上一只雕饰云纹的棕黄木盒,吐词清晰简练。 岳安言见观主双手炭黑,便伸手接了拜匣,揭开盒子取出一张精致锦纹玉色单帖,念道:“冲州微云观岑三林敬拜。” 云秋禾诧异地“咦”了一声,目光从画纸上挪开,看一眼岳安言手中的拜匣和拜帖,笑道:“观主,你的麻烦来了,岑三林下帖子要拜山挑战你。”又问退到一边的学徒少年,“顾朝闻,他们是否来了三人?” “回云道长,他们来了三人。” 少年抱拳回答。 张闻风放下手中炭条,舀水洗手,道:“这个岑三林很有名吗?” 云秋禾笑道:“和何广君差不多的名声。” 张闻风明白了,岑三林是剑修,四处挑战是为了磨砺剑技,应该是听何广君说起了他,才特意来拜会他这个无名之辈,冲州在南江州西部,与通往大凉国的落宝岭大森林毗邻,地形狭长,算是远道而来了。 洗净双手,张闻风往外走,瞥了一眼跟上的云秋禾,道:“你的眼神好像有些幸灾乐祸?我还病着呢,哪里能与人切磋动手?” “没有啊,怎么会?咱们一伙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云秋禾矢口否认,但是露出十颗牙齿的夸张表情出卖了她,又莫名其妙哈哈笑了几声,道:“岑三林,杜慧剑,闲云客,他们三人这两年在西南几州闯出了一点名声,修行中人戏称他们为‘三剑客’,这绰号你不觉得好笑吗?” 岳安言没法理解云上人奇葩的脑回路,这有甚么好笑? 不就是将三人名字的各一个字串起来,很正常的取绰号方式,虽然取得俗气了点,却还朗朗上口,容易识别好记。 她给了边上独自傻笑的云秋禾一个关爱的眼神。 张闻风也没笑,作古正经地给了个“你笑点好低”的鄙视眼神。 他倒是能理解云秋禾的活跃乱想能力,不就是“三贱客”的谐音嘛,却不想和云秋禾同流合污,拉低了格局。 谷涃 落在最后的少年,偷偷瞥了眼观主画的东西,被骷髅头小小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出去。 云秋禾很不满意两个正经道士的不配合,太无趣了。 她怎么每次听到都觉得好笑呢? “你们……哎,等等我。你等下随便和他们切磋下剑术,他们三人卡在化炁境圆满,一直不得突破,不得不四处找修士挑战切磋,凭你的剑术本事,还不是随手打发?哪用得着动太多元炁?” “云上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动手切磋便得全力以赴,藏着掖着,是对剑修的不尊重!” 张闻风逮着机会便一顿怼,义正言辞。 云秋禾给了个白眼,你就装吧,大尾巴狼,但是有学徒在场跟着,她也不便恶语揭穿,只冷笑:“何广君和你切磋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全力以赴,看来姓何的,对你很不尊重啊。” 她对何广君怨念至深,随时能拿出来做个反面例子。 “何道长当初和我修为相差太大,他自甘压制修为与我切磋,恰好是给予对手最大的尊重,云上人,你不要胡搅蛮缠好嘛。” 两人一路斗嘴,往矮山脚下走。 岳安言早就见怪不怪,她只是笑着看热闹,不掺和,不帮腔。 离山门牌坊还有段距离,云秋禾突然传音道:“岑三林随身携带三门秘法,他们三人的规矩,谁若能够将他们打败,与他们交流,让他们在剑术上有所收获,可以任选一门不传秘法,凭你的本事,打败他们不难吧?随便瞎忽悠他们几句,让他们恍然以为有收获,其实回头发现云里雾里什么都捞不着,还不是你的擅长?” 张闻风这才明白,云秋禾一直怂恿他接受挑战的真正原因,忽略掉最后两句,传音问道:“都两年时间了,他们手中秘法还没输完吗?不会是抄录好些份四处挑战吧?” 秘法扩散开来,也就不能成为秘法了,而是坊市铺子卖的功法。 “你太小瞧他们作为剑修的骨气,他们手底下有些硬本事,而且切磋之前,会谈好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即使一般的渐微境修士压低到相同修为想要胜过他们,也不容易,想让他们在剑术上有所收获,更是难上加难。” “他们不担心某些渐微境修士暗中截杀夺宝?” “他们合练了一门剑阵,不惧三两个渐微境修士围攻,再则,他们每到一地,都先去道录分院登记,要挑战谁谁,都提前报备,做得规规矩矩。况且微云观不是吃素的,比九鹤宫的势力还庞大,谁会嫌命长轻易招惹?”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牌坊下。 山门三丈外站着两男一女,只那女子穿着道袍,两名男子服装各异。 其中为首的高壮男子右肩膀上裹着白纱,残留有干涸血迹,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豹目浓眉,一下子便盯住了走在中间腰间挂着两柄剑器的张闻风。 磅礴气势扑面,剑修的霸道不讲理体现得淋漓尽致。 张闻风双脚落地如生根,对面的家伙哪里是化炁境圆满?分明已经是渐微境。 渐微境的剑修,实力可不敢小觑。 云秋禾提供的情报过时了。 他脚下朝外旋动,将扑来的气势通过他领悟的磨剑式,尽数往两边地下引导化解,犯不着硬碰硬,谁就规定了剑修一定得往前莽了? 何况他是个正儿八经的道修。 …… 第208章 平凡一剑如仙人指路 “岑道长,你这样子我瞧着怎么像是踢场子来的?莫不是觉得晋级渐微境,本事强了,眼界高了,可以横扫咱们南江州大小道观宗门?” 云秋禾冷笑一声,盯上了对面粗豪大汉,不客气地出言讥讽。 岑三林一身粗布单袍,哈哈笑着抱拳致歉:“何道长言语中对张观主推崇备至,说张观主惊才绝艳,剑道天赋过人,所以初次见面,岑某便没能忍住出手试探,张观主见谅,是岑某唐突!” 偌大汉子躬身下拜,能屈能伸,一点都没觉得难为情。 张闻风赶紧虚托一把,抱拳回礼:“岑道长言重了,张某愧不敢当,惭愧!” 云秋禾哼了一声:“何广君不安好心,这是把张观主架火堆上烤。” 她一针见血指出何广君的险恶用心。 后面那个穿着白色长袍,像游学书生多过像剑客的年轻男子,眉梢一挑不满了,呵呵笑着抱拳道:“好久不曾见到云道长,恭喜云道长突破,仙道更上层楼!”客气话讲完,语气一转,道:“闲某好像记得,云道长是悬云观高手,什么时候改换门庭加入了仙灵观?” 意思是说你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也不知羞。 云秋禾笑着摸出一枚玉牌,亮了亮,道:“我来仙灵观当客卿道士,没来得及发帖知会闲道长一声,罪过,罪过!” 她故意把“闲道长”三字加重,她没那个闲工夫。 客卿道士虽然没那么正式,却也算是半个主人了。 穿道袍的女子身材娇俏,看着怯怯弱弱,眉眼带笑走上前来,解围道:“云姐姐,咱们好些日子不见了,等下回城好生聚聚,你和他们两个怄气干甚?” 云秋禾拉着女子,笑道:“这回多住些日子,我带你到处逛逛,别急着走。他们两个,爱干嘛干嘛去,恕不招待。” 叫杜慧剑的娇小女子笑不露齿:“我和你走,与他们待一起,腻烦了。” 张闻风算是看明白了,云秋禾与三人都是熟人。 大宗门弟子之间不乏交流,当然也不乏明争暗斗,有竞争存在。 相互简单介绍一番,张闻风伸手请三人去山上做客,清正别院不便招待外客。 岳安言落在后面,与值守的少年简单交代几句,让他回清正别院,下节课改为自修,让韦敬杰几个大一点的少年,监督学徒们的练功、学习。 二师兄昨天带着驴子出任务,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大殿里烧香拜过道祖,众人在西殿落座,奉茶寒暄片刻,岑三林径直提出了与张观主切磋剑术的话头,一些规矩也讲了,他会压低修为到化炁圆满,但是刀剑无眼,若有损伤只能自行承担,并请云秋禾这个牙尖嘴利的做公证。 张闻风没有当即答应,好奇问道:“岑道长你这肩膀上的伤?” 岑三林笑道:“不碍事,已经大好。我二月初找到何道长切磋一场,当时伤得更厉害,所幸得了一点剑道上感悟,在南江州城养伤同时,侥幸突破了,前些天,又找到何道长切磋一场,还是技不如人,他指点让我来找你。” 云秋禾插话问道:“岑道长,你身上的秘法还剩几本?” 岑三林没做隐瞒,笑道:“只剩一本步法秘笈,何道长选了一门拳技。” “哦,还有一门剑技,谁得去了?可否方便告知。” “云道友见谅,我答应过那位,不能说。” 岑三林在人情世故方面,比何广君处理得圆滑灵活,看向张观主,问道:“张观主意下如何?若是有什么顾虑,尽管提出,咱们都好商量。” 张闻风笑着点头。 与同境界的闲云客、杜慧剑切磋剑术,他其实颇为意动。 对手难寻,他与何广君切磋过后,独自修炼了好几个月,转眼现在都三月三,他的灵植玉黍种下去,苗都长出来有手指一掐长了。 自己的剑术修为高低,只有与同阶切磋,甚至与岑三林这种才晋级不到一个月的新晋渐微境剑修切磋,才能有所长进,发现自身的不足。 闭门造车久了,对眼界和心境都不是好事。 他已经用自身锤炼的木气生机,压制了赤丝巫咒两个多月。 前些天,纪时兮又飞来一趟,替他检查一番,没说几句话便返回去了。 他知道纪医师是职责在身,必须要随时知道他的修为进度,向上面汇报,他也想试试动用元炁之后,是否还能压制住巫咒,当做一个尝试。 谷燔 即使巫咒发作,大不了让云秋禾配合演戏,请纪时兮跑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岑道长,我叫几个学徒前来观战,长些见识,开拓眼界,不妨碍吧?” 难得有高手前来挑战,张闻风提出了一个小条件。 岑三林自无不可,说笑着与答应挑战颇为爽快的张观主往外面走。 岳安言出门后,从边上朝山下去叫人,观主愿意与人切磋,她从不会干涉劝阻,观主是个有主见的。 云秋禾用剑尖在晒麦场,划出一片宽约八丈长十二丈的区域,又宣讲了几条约定俗成的切磋规矩,待岳安言叫来清正别院排名前十的学徒,便宣布开始。 先上场的是“三剑客”中的闲云客。 书生打扮的男子拔出一柄清秀狭长的白色长剑,抱剑行礼:“剑名飘絮,请赐教!” “请!” 张闻风有些纳闷,还用特意报出剑名吗? 他还礼之后,脚下一点,右手碧竹剑翻腕前刺,四平八稳的平刺,眨眼间便递到了两丈外的书生胸前,他与人切磋剑术的经验,是与何广君学的。 那家伙那么高的修为,面对当初修为低弱的他都步步抢先,没有一剑客气。 “是‘仙人指路’!小心!” 杜慧剑吃了一惊,在场外出声提醒一句。 他们三个都在这一招之下吃过亏,还不止一次。 何广君每次都用这一招对付他们,很少用出第三招,没想到在一个乡下没有名气的小道观,又见到了令他们差点魔怔的仙人指路。 无论出剑速度、角度和那该死的抢先攻击,都如出一辙。 天下人会使仙人指路这招大路货剑法的不知凡几,但是能用得如此返璞归真的家伙,屈指可数。 难怪何广君叫他们来挑战张观主,一丘之貉啊。 闲云客再也顾不得书生意气,一剑斜劈格挡,脚下往侧后飘退。 他们演练研究过仙人指路的破解,有好几种法子,最简单的便是打破,破掉对方的势,不正面交手,从侧面迂回反击。 打不破何广君那个高手的剑势,对付同阶的张观主,闲云客还是有几分把握。 他暗怪自个大惊小怪,被这一招吓出了阴影,其实与对方抢攻也无不可。 张闻风不管书生如何变招后撤,他对一式平刺练出了感情,心绪至静,自然而然生出诸般变化,手腕微微转动,顺着书生劈剑格挡方向一个微妙转向旋转。 两剑差之毫厘没有碰撞,气机激荡纠缠。 手腕拐向变作手背朝下,斜向平刺,贴剑追击。 任由书生大幅度变招磕碰绞杀,他信手微微变动手腕,两剑之间总是差着一点碰触不到,一白一青两道剑光,在春光明媚里如胶似漆,光芒交相辉映。 一点锋芒如影随形,不离书生的胸腹要害。 书生不得不往左右急退闪避,片刻间大汗淋漓,不敢停留半步。 他也达到了剑修的与手合境界,怎么相差就这般大? 一退,再退, 往左退,又被逼去右边。 任他如何施展手段剑术,始终摆脱不了那一式令他头大的仙人指路。 在台坪上居高临下观战的水清如,兴奋地使劲抓着另外一个脸庞秀气的小姑娘的手臂,她双眼放光,看着观主用一式简单又精妙绝伦的平刺,将对手逼得像个大马猴,上蹿下跳,无力回天,忍不住脱口叫道: “好!” 第209章 反转来得太突然 见破不掉对方连绵之势,闲云客右手挥舞细长飘絮剑绞动纠缠,左手掐诀一拳凭空打去,剑修不光是练剑,他还练有一些其它手段。 劲风凝聚“嘭”一声砸向张观主胸口,攻其必救。 张闻风侧身收剑回缩尺余,轻易从对方剑式绞杀中挣脱,也避过闲云客的凌空一拳,剑随身走,划一个弧线自侧面空隙一刺到底。 剑端锋芒毕露,杀意十足。 仍然是平刺,只是改变了方位,与前面的剑势延绵衔接,不分彼此。 他对于平刺的运用已经有自己独特的理解。 几乎是,万般皆可转化为平刺。 闲云客一击无功,不得不后退两步避让突兀大盛的锋芒,顺转剑刃如白絮飘洒,剑光虚实席卷,他找到了破除对手古怪难缠一剑的法子。 张闻风却后退收剑,抱拳道:“承让!” 闲云客这才发现他刚好站在划线之外一点点,他被逼出了圈子。 飘逸如白絮剑光消散空中,他顿时做声不得,太憋屈了。 张闻风瞥一眼站到台阶高处观战的几个学徒,给了个赞许的微笑,就是要这般见机不迂腐嘛,否则个头矮小,又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傻乎乎地在平地上看什么? 再扫一眼场边韦敬杰、铁锦林两个大一些少年,也给了个微笑点头,没有批评他们的老实本分。 遵照本心就成,何错之有? 道观今后的人才不能尽是聪明伶俐人,得有老成持重者,悉心培养之后犹如压舱石,在某些关键时候能够稳得住,不至于一味猛进而导致翻船。 高叫出声的小丫头,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往她边上的小姑娘身后缩。 被她掐痛的秀气小姑娘,气得偷偷地在水清如腰间轻轻掐了一把,这么多人看着,鬼叫什么,吓了她一大跳。 闲云客摇头晃脑显得很不服气,厚着脸皮道:“张观主,咱们再来一场?” 云秋禾适时说话,道:“闲道长,待以后吧,张观主还得留着精神应对两场,你平心静心揣摩下刚才失利的缘故,不要急着切磋。” 闲云客还待再说,被岑三林瞪了一眼,再不服气也得憋着在心里,按规矩挑战就得按规矩认输,闲云客悻悻退下去。 杜慧剑旁观了一场一边倒的斗剑,她拔剑上前,双手一分,竟然是两柄长短大小不一的子母剑,做了个起手礼,双剑一前一后,脚下碎步跳跃,身姿如舞,抢先往对面的张观主攻杀过去。 “剑舞技!” 张闻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在典籍中看到过这种古老剑技的描述。 据说是从剑阵演化后添加了舞者韵律,吸取各种剑法精华,形成好些流派,看似妙曼漂亮,其实杀机四伏。 足不出户,与人切磋也是增长见识的途经。 他单手持剑以简单的平刺、斜刺应对,脚下往边上转圈寻找对方的破绽。 不时有轻微“叮当”碰撞声传出,对方两柄剑,一攻一守,他不可能像对付单剑那般长驱直入,机会难得,他也想见识下剑舞技的虚实。 两团大小不同剑光,缤纷灿烂,将女子轻柔舞姿遮掩其中。 两人转着圈相互追逐攻击,寒光四射。 短短片刻,交手不下百十击,有细碎剑气、元炁劲风碰撞溅射在晒麦场,地面纵横出现一个个细坑痕迹,两人有元炁法术护身,自不会受些许散乱攻击影响。 高处瞪大眼睛观战的学徒,看得咋舌不已。 他们看那个女道长双剑舞得水泼不进绚丽又漂亮,心生向往,何时能像那般厉害就好了。 水清如则一门心思只盯着游走攻击的那道青色剑光上。 在她心中,观主的剑法最厉害,没有之一。 “小丫,那个女道长的剑法真好看!” 谷傈 秀气小姑娘凑近了低声道。 “好看有甚么用?挡得住观主的一招‘仙人指路’吗?” 小丫头觉得这个剑招名称,比平刺好听多了。 她到底还是喜欢这种听着与众不同、又自带仙气的名字,随口反驳,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掐住小姑娘的腰间软肉,低声威胁:“尚卿云,说过不准叫我小名,你还叫!” “不叫就不叫……痛,快放手,我喊了哦!” “这还差不多。” “小丫。” 秀气小姑娘低声叫了一句,狡黠地抢先躲去了另外一边几个男学徒中间。 水清如掐了一个空,举起小拳头示威一下,目光重新放回场中。 周旋了七八圈,两团剑光突兀一收,交错着往张观主方向斩去,空中出现丝丝银色剑气,游鱼般闪烁,朝着后退的张观主前后合围。 眨眼间形式大变,岑三林几个眼睛都盯在张观主身上,瞧他如何应对。 这一式“迷罗网”是杜慧剑的绝招,她能借助子母剑激发出“剑舞技”的初略剑阵,以剑阵释放出丝丝缕缕剑气,令对手深陷她的剑气网茧之中。 是突围打破剑气往一个方向突破, 还是在四面合围下与她正面对抗? 不管哪种情况,都已经入彀,除非有何广君那般剑术实力,一剑打破迷罗网剑阵,还能重新抢回先机刺她一剑。 以往挑战的不管是剑修还是修士,等到她施展出剑阵,基本上胜负已定。 除非一开始便与她抢攻,硬碰硬,不让她有机会成剑阵。 张闻风站定脚步,对于合围的剑气视若不见,默默内视识海古卷上的那两行经文古篆,有金光波动流光溢彩,他没有发动剑神通,只是借用一丝特别剑意。 竖着一剑朝前方一劈,用剑如斗毫书写,一划向底下。 对方借助剑舞技使出来的剑阵剑气,确实巧妙不同凡响,然而千般变化不离其人,他这一剑虚虚地对着以为稳操胜券的女子劈去。 “嗤擦”,像是撕破了一层无形之网。 杜慧剑心头没来由一悸。 她脸色一变,用双剑架在身前往后急退,见鬼,这是无形剑意? 张闻风剑光晃动,一剑刺破空气,擦着两柄剑器的边缘空隙,速度奇快突袭而至,他那一劈其实只是个幌子,剑意根本伤不到人,只能诈唬。 四面合围的千百道剑气,随着杜慧剑后退,顷刻间消散一空。 杜慧剑再要用双剑挡住突进空门的一剑平刺,已经失却先机,她堪堪退出丈余,青色剑锋随手腕转向略微抬高,避过她右胸,刺破衣袍,正中她右肩。 如臂使指,如指使剑,一剑灵巧而犀利。 银白色光芒从女子身上绽放。 巨大撞击力度,将女子送出划线边缘。 场外鸦雀无声,谁都没有料到会是如此变故,反转来得太突然。 差点又要叫出“好”字的小丫头,赶紧捂住嘴巴。 虽然她很想为观主叫好,但是她学了大半年的字,听多了观主的小故事,人生识字忧患始,懂了许多规矩和小道理,知道不能由着性子来。 她看不懂的剑式有很多,她专门挑能看懂的使劲记住。 一时间学不会没关系,她记在心里了! …… 第210章 剑对剑,意对意 “好剑法!” 岑三林见杜慧剑被一剑刺中,退出划线外五尺停住,杜慧剑只破了外袍,凭护身法袍挡住了那突兀一击,没有受伤,便知道张观主胜过太多,把控尤有余力,抱拳道: “请问张观主,可是达成了‘与身合’剑境?” 张闻风抱拳回礼:“刚摸到一丝剑意,离‘与身合’还有很长的路走。” 这一个多月他稍有闲暇便揣摩剑神通,算是颇有心得。 岑三林战意高涨,走进场中道:“岑某也领悟到了一丝剑意,还请张观主放开手脚,剑下不要留情,岑某自当全力以赴,请!” 噌一声拔出背后手掌宽的大剑。 “岑道长请!” 两人口中客气,同时抢步出剑攻击,没有一个真讲客气的。 岑三林单手挥起宽剑举重若轻,挟带猛风便劈砍,面对两丈外的一剑朴实平刺,他没有丝毫抵挡的意思,自顾自不讲道理对砍就是了。 他的宽剑长出对方剑器一尺半以上。 高手相争,这也是优势。 连看了张观主两场斗剑,任何一点能利用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果然,张观主一招仙人指路刺到中途变招了,手腕转动如摇旗,剑光豁然变作了一座巨大磨盘,朝着岑三林碾压过去,同样的蛮不讲理。 “铛……叮叮叮”一阵密集交击声响。 剑气四溅如细米,短暂碰撞试探,两人同时往后退出三步。 张闻风脚下往外旋动,将巨大的撞击力道化解入地,心头涌起一丝兴奋,棋逢对手,对方的剑术修为应该与他伯仲之间。 这样子的切磋才有意思。 他不用神通,想赢对方有些难度。 对方毕竟是一个晋级渐微境的剑修,眼界和经验,以及对相同元炁的掌控运用,超过他甚远,但是压制到相同修为的情况下,要赢他也不容易。 岑三林喝道:“再来!” 脚踏实地一蹬,身形如箭激射,一剑刺去,在张观主出剑要进行贴近缠绕的刹那,他手腕左右一抖,剑锋瞬间弹刺出七八道犀利破空重影。 “铛铛”,撞开对面搭上的剑身,重影笼罩刺向对手,令人不辩虚实。 “叮”,张闻风用剑尖一刺,借力飞旋翻到空中,闪过处心积虑的凶猛攻击,他双脚踢在空中以身为磨盘,再次用出磨剑式,居高临下以双磨盘进行压制,这是他前些日子琢磨出来的新变化。 一切能够利用的手段都是实力彰显,包括自身重量,和上下之别。 岑三林硬挡了几招,消耗太大,不得不防守着往后闪退。 张闻风翻身落到实地,交手两个回合,仍然是不分胜负的平手局面。 “有意思!” 岑三林大笑一声,挥剑再次发起攻击。 挑战何广君那个变态家伙,每次都输得很惨,要付出血的代价,与张观主交手才叫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张闻风举剑平刺,两剑相差不到一尺,剑光突然绚丽耀眼。 点点寒芒化作花瓣飞舞,“飞花式”从平刺中脱胎而出,与他沟通识海古卷经文剑神通借助到的一丝剑意,隐藏其中掩杀而去。 他将自己这段时间感悟到的剑术尽数施展,再无保留,不用担心岑三林有性命之忧,他需要强劲对手来验证他的一些剑术设想。 剑式漂亮得令人迷醉,不似人间景象。 岑三林横剑一摆,“叮”,他脚下趁机飘退丈余。 那式花团锦簇的剑芒尾随追杀,他手中宽剑再次摆挡,连续两声“叮当”,退出了三丈,已经没有退避余地,身后数尺便是划线。 绚丽剑芒越发耀眼,岑三林手中宽剑突然孤注一掷般撒手投出。 谷飀 场外观战的杜慧剑揉着肩膀,面上露出讶色。 边上的闲云客嘀咕:“厉害,才三招便逼得岑老大出绝招!” 上场只斗了一招便输给张观主,书生原本还有些觉得憋屈不服气,此刻只剩叹气的份了,他以为的找到了能对付张观主的法子,只怕是想当然,人家的仙人指路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剑式,他根本无从抵挡。 张闻风吃了一惊,这是撒手剑技。 与当初的二阶巫武者投掷飞叉,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神识施展“控物术”加上运力技法,而且距离更近,其中凶险更甚。 他收剑回撤,连挥两剑没有将宽剑打落,那柄看似势头极猛的投掷剑器滑溜得像游鱼活物。 将要被他逼出圈外的岑三林,趁机用诡谲速度和步伐,往侧面走位闪出了他的攻击范围,出现在他身后,与前面的游荡剑器形成腹背合击之势。 手掐剑诀,对着张观主一指,宽剑唰一下横扫。 张闻风转身撤向右边,他知道了这是个陷阱,是岑三林故意算计的,为了将他逼近划线。 他手腕一绞再次使出磨剑式,“哐啷”宽剑被他砸落地面,随即醒神,又是虚张声势,他脚下一扭,仍然慢了一步,左肩膀侧面中了一击,衣袍划开,身上青光和淡黄光波将无形剑意弹开。 他吃力不住连退三步,已经贴近划线,肩膀刺痛,也迫使他用出了青光覆映咒神通进行防护。 剑意无形无迹非常难防,他需要积累对付剑意的经验,神通附带的止静心境,利于他时刻保持冷静状态, 地上的宽剑“蹭”一下昂首飞起,自下往上再次与两丈许外的岑三林配合发起夹攻。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古怪的剑技,他突然剑交左手,刺向死灰复燃的宽剑,右手从腰间拔出量身定做的千年枣木剑,一抹暗红划出一道弧形,自上往下凌空劈向岑三林。 枣木剑整体长五尺二寸,比他继承道观的碧竹剑长了一尺半。 听云秋禾说,除了枣木,剑身还添加了数样少许木行珍稀材料,使得枣木长剑坚韧堪比金属,又不妨碍木行发挥。 双手持剑一刺一劈,止静心境下使出,分心二用,比他平素用两剑同时练剑更加圆融如意。 岑三林手上没有武器,不敢空手抵挡对方借助木剑劈出的剑意一击,算是知道了张观主腰间挂两柄剑器是作如此用途。 他脚下一个倒退滑步,怪异转弯,避过一劈,已经重新握住了被刺得倒转的宽剑,喝一声,双手握剑,招式大开大合,运用那种古怪身法,忽左忽右,诡异难测,与张观主用两柄剑分使出不同剑法战做一团。 张闻风速度和身法跟不上,然而场子太小,限制了岑三林的身法发挥。 他信手挥剑,指东打西。 止静状态下,两柄剑如同两个人在同时施展,身前身后尽是青色和暗红剑光,和而不同,平刺穿插着磨盘式、飞花式,交融出数般变化。 他心中没有了输赢概念,全力以赴只管斗剑。 两人风车一样从这头转去那头,又兜转去了南边,相互追逐厮杀。 “叮当”声响不绝,愈战愈勇,再也没有片刻分开闪退。 双方以攻代守,以守为攻,无时无刻不在进攻,在对攻杀伐,无所顾忌。 闲云客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强了! 到此时,他才算是彻底服气。 他被张观主一剑从头压制到尾,是人家有这份实力和眼光。 他即使用出绝招,一样改变不了被击败的结果,心头顿时觉得好受了一些。 云秋禾好长时间没有见张观主与人动手,暗自感叹,何广君为人疯疯癫癫不咋地,眼光还是不错,张观主的剑道天赋确实出类拔萃。 与何广君初次斗剑切磋时候相比,现在剑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她看出岑三林慢慢地用出了部分渐微境修为,罢了,男人之间争强好胜,她这个公证也只是个摆设,任由他们放开手脚痛快打一场,完事再说。 唯有岳安言心中颇有些担心,观主有病在身,像这样拼命般的切磋,恶化了病情,到时若是纪医师拖上几天,可就有苦头吃了。 此时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 第211章 九宫飞星步 剑光交织如虹,两道人影蓦然倒退分开,几乎同时踏出划线。 岑三林右肩处裹着的白纱刺破,有鲜血慢慢浸染晕开,他毫不在意伤口崩裂,感叹道:“好久不曾这般痛快!早些遇到张观主就好了。” 他原本还想再多切磋一阵,奈何张观主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他只得生受了,在角落处结束这场持续了近一个字时间的激烈斗剑。 对手难寻,若是早些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相互间多切磋几场。 他只怕早就打破瓶颈晋级渐微境,何至于拖到今年二月? 云秋禾给了个白眼,去年这个时候,张观主连化炁境都没有达成,敢信吗? 飞身飘到用剑撑住身体的张观主身边,岳安言也急切跑了过来。 张闻风同样的右肩位置中了一剑,衣袍划破,倒是没有受伤,他有洗尘袍护身,再则岑三林收力了,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斗剑到后面,他元炁消耗太过,青光覆映咒神通也失效。 察觉体内巫咒在快速恶化,便赶紧逼迫岑三林以平局收场,他想用木气控制,终究力不从心,元炁亏空太多打破了平衡,一时间没法压制病根。 “呃……这……” 岑三林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最后一剑他连剑意都没用。 好半响,咳嗽平息下去,张闻风归剑入鞘,他肺腑处的巫咒增长了约一分,抱拳解释道:“张某身上旧伤复发,不宜久斗,岑道长海涵,今次切磋咱们未能尽兴,只能下回了。三位道长,请西殿奉茶述话。” 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不刻意突出什么。 与水平相差仿佛的剑修切磋剑术,机会难得,他通过没有顾忌的放手厮杀斗剑,将前段时间修炼和琢磨的一些灵感,去粗取精,使得剑技更为成熟,离“与身合”又近了一步。 岑三林听得如此说,抱拳歉意道:“都怪岑某打发了性子,没加收敛,致使张道友你旧伤复发,见谅见谅。不知你以前可曾请过医师诊治?若不然,岑某愿意代劳请一个厉害的医师,前来替你疗伤。” 不管是修士还是剑修,只要不是断肢,一般的伤筋动骨对他们都不算大伤。 最怕内腑、经脉或识海落下病根,那才叫麻烦。 张闻风笑道:“不打紧的,郡城的纪医师一直在帮我瞧病,这次又要麻烦她跑一趟。” 几人一起往西殿走,岳安言落在后面,她让观摩了三场斗剑,特别是观看最后一场切磋大受震撼的学徒们下山去,她还要在山上陪客人。 入座后,岑三林不提胜负,与张观主就切磋过程复盘交流。 经过一场激烈交手,两人惺惺相惜无形中亲近不少,没有保留交换看法,偶尔意见相左,以指代剑比划几下,说到高兴激动处,岑三林哈哈大笑。 云秋禾原本是与杜慧剑小声交谈,不觉中,两人都收声侧耳倾听。 快一个时辰过去,张闻风突然捂嘴转头,不受控制剧烈咳嗽,额头沁出汗水,咳嗽好大一阵才止住。 云秋禾提议道:“张观主,我现在发出传讯,请纪医师过来一趟,就说你巫咒病根复发,情况比较严重。” 她故意说出巫咒二字,好让客人散去。 客去主人安,张观主的状况不容乐观,需要静养调息。 张闻风内视肺腑,赤丝巫咒复发来势汹汹,才这么一点时间,出现了第二丝,他考虑片刻,道:“待明日再看,我先试试压制效果如何。” 云秋禾嗔了一眼,道:“不要逞强,纪医师跑一趟不麻烦的。” 岑三林忙站起身,提出告辞,他没料到张观主是中了巫咒,听咳嗽声是伤在肺腑,传音跟着起身的杜慧剑一句。 杜慧剑从背囊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岑三林。 谷闶 “张观主,你我一见如故,切磋三场,令岑某获益匪浅,这本步法秘笈还请收下。” “咱们之间切磋以平局结束,没有分出胜负……” “哈哈,张观主是给岑某脸上贴金,留面子了。秘笈赠知己,没有其它杂七杂八的说道。待以后张观主伤势彻底痊愈,咱们再放手切磋,今日便不多加叨扰!” 听得岑三林如此说了,张闻风双手捧接装秘笈的木盒,道:“下次一定。” 杜慧剑抱拳插话道:“张观主,今日有幸交流一场,还请不吝指点一语。” 看了张观主与岑老大的较技,她知道下次没有机会与张观主切磋,因为两人剑术修为相差甚远,便抓紧时间请教。 张闻风回礼问道:“你与何道长切磋过,他当初如何说?” 杜慧剑脸上出现一丝尴尬,低声道:“何道长让我少些花哨,专心剑道。” 云秋禾怒道:“你别听何广君胡说八道,未必都要像他一样才叫剑道?各有各的缘法,哪有什么固定法子?” 她讨厌何广君的目中无人,以及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张闻风笑道:“剑舞技挺不错的,‘作剑自缚,破剑而出’,你或可尝试一二。” 他从剑舞技中学到了一些感悟,可以添补完善到他的剑法,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揣摩吸收。 磨剑式与剑舞技有相通之处,对方诚意请教,他便借用功法中的两句进行交流,改了一字,意思可以往多方面发散理解,对于杜慧剑有不有用,他哪里知道。 想一句话让别人触动甚至打破瓶颈,他做不到,再则哪有那等便宜好事? 都是积累足够了,才有触类旁通的机会。 杜慧剑抱拳思索着退下。 闲云客张了张嘴巴,发现他最没有发言资格,一招败,让人家怎么交流? 丢死个人,罢了,不多言献丑。 一行人下山,送走岑三林等三位,云秋禾要招待三剑客,陪着回城里去了。 岳安言与观主并肩走在碎石子路上,她没有将忧心情绪挂在脸上,道:“观主,你有事尽管忙去,我照看得过来,韦敬杰他们几个也能帮上忙。” 张闻风点头,看着师姐,笑道:“我真没事,你别担心。” “总之还是稳妥为主,不要撑着。” “省得。”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岳安言往西朝清正别院走去。 张闻风上山返回西殿,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叫《九宫飞星步》的秘笈,从新旧程度判断,是抄录版本。 他微微怔了怔,前世有“九宫飞星”的九星配十天干九宫图,顺飞逆飞风水局,三奇六仪奇门遁甲术,等等相关方面的庞杂记载,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一本与之有关的步法秘笈。 翻开书页,看完序章,再多翻几页,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还好还好,里面用到的是他懂一些的十天干奇门九宫方位图,需要运用算术知识,对他来说难度小了不少。 再看几页,他恍然明白,岑三林施展的便是“九宫飞星步”的其中一种变化。 好家伙,他兴趣大增。 …… 第212章 压制巫咒,惊人消息 将整本秘笈翻完,张闻风瞧着最后一行小字:“残缺六页飞星秘术,甚憾!” 他差点噎了口气在喉嗓子眼,不带这样缺德玩人吧? 又是残缺秘法,他盯着小字好半响,随即自我安慰摇了摇头,没甚失望的,也唯有残缺,岑三林所在的微云观才会允许拿出来做彩头。 真正的完整秘笈,大宗门会舍得外传他人? 从头至尾再翻了一遍,他大致判断出,差缺的部分才是精华。 前面部分应该叫“九宫步”,细细参悟修炼好了,在不会飞行的化炁境阶段还是占极大优势,但是等到晋级渐微境,能够飞行后,几乎没太多用武之地,后面缺的正是能在空中“移形换位”的飞星秘术。 将秘笈连同木盒收进纳物瓶,他暂时不准备花时间研究。 十天干奇门九宫方位图,庞博复杂,变化组合无数,他暂时没那个精力耗在上面,也不准备让岳安言、二师兄分心,以修炼为本,争取早日晋级渐微境才是正经。 把西殿茶几拾缀一番,下山去溪边吸取了两株在雨后疯长的杂树部分生机。 行走在郁郁葱葱春色里。 放空心神,踏着柔草,轻嗅草木清香芬芳。 先前切磋剑术,激荡于体内的血勇,以及沉渣泛起的争胜心,慢慢平息于各种深浅绿色之中,整个人连同气息在内,染上了一层春光润意。 生机木气散布脏腑之间,不急不缓沁透聚合。 肺腑内蠢蠢发作的两丝巫咒,受到无形遏制,此消彼长下,很快潜匿不动。 张闻风咳嗽了两声,他嘴角挂一丝笑意,漫步间越发的轻柔无声。 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在他眼中各有不同生机精彩。 水潭边矮树下的三颗荆钩铁丝藤苗,移栽去了望霞岭,让它们在杂草缓坡攀爬。 西潭岭开垦出来的几片梯田,长着一垄垄豆苗、瓜苗、甘荀苗、玉黍苗等作物,中间一块地上八颗稀疏玉黍苗,长得格外茁壮。 张闻风提了一桶灵泉水,用木瓢给玉黍灵植根部浇水,剩余的泼给附近地块,他做这些事情如同一个熟稔庄稼汉,将玉黍灵植空隙冒出的杂草吸取生机,反哺给玉黍,查看一番叶片是否遭了虫害,又提着空桶返回。 他对这八颗玉黍,比望霞岭上移栽的灵桃、李子灵植、磐玉石树上心多了,荆钩铁丝藤更不用他操心,只要培育出了藤苗,那货生命力强悍得很,能挤死杂草杂树的存在。 水潭附近栽种的果木,长势很不错,许多早就开花甚至挂果了。 林子里空气中飘荡沁润花香,地面薄薄雾气弥漫。 蜜蜂飞虫穿梭忙碌,溪水清澈潺潺流淌。 入目生机盎然。 张闻风赏花赏景,穿行其中吐纳练气。 他心境如花木,似乎向阳而生,每天都能洗却尘埃,有新奇的感受发现。 渐行渐远,溪水上游搭建着一座简陋竹亭,有几颗垂杨柳斜依。 风吹千枝垂摆摇曳,绿色风铃一样爽心悦目。 走进亭子,拂去竹椅石几上飘落的花瓣飞絮,兴之所至,在石几上铺两张宣纸,泼墨挥毫,画一幅“水墨春柳图”。 走也好,看也好,画也好。 身处绿意自然中,于他而言皆是修心养性的修行。 不拘泥固定形式,他的修为便是在无数的细小生活淬炼中步步攀升。 画完走出亭子,又转去其它地方,一个多时辰过去,他没有再咳嗽,也没去在意,他沉浸树木林子享受着满目春天赐予的美景。 谷何 忘俗怡情,口中吟哦,悠然自得其乐。 岳安言一身素白长裙被春光染成了似乎流淌的淡绿色,她顺溪寻来,看到竹亭内用鹅卵石做镇纸压着的水墨小品,柔柔墨枝,意趣轻松。 她放心了,观画见精神,观主凭着自己的修为压制住了发作的恶疾。 欣赏着将小画收拢,装裱了正好可以贴到她的竹屋。 她已经收集了好几幅不同的水墨小品,到时要羡慕煞云秋禾。 便不再去寻找观主,她原路返回去,经过水波滟潋的池塘时,她身上穿着的长裙悄然收拢,变换成了一袭朴素青色道袍。 第二日下午时分,云秋禾风风火火飞落到清正别院场坪,见到岳安言的第一句话:“张观主怎样了?” “压制住了巫咒,他说无妨。” “那就好,我差点给纪时兮发出了传讯,刚刚将三剑客送走,便赶了来。岳安言,我这个做姐妹的对你掏心窝子好吧。” 云秋禾拍了拍胸口,颤巍巍波动,又伸出细嫩手指搓动着,笑嘻嘻道:“你懂的,来两颗压压惊!” 岳安言从袖口掏出一小包果脯,放到云秋禾手上,笑道:“感谢啊,今天晚上请你吃饭。” 云秋禾撇嘴,掏出一颗零食塞嘴里,含糊不满道:“岳安言你小气,就不能瞧着姐妹帮你殷勤跑腿的份上,送两颗孜神灵丹,反正你们家出产。” 岳安言笑而不搭她的话茬。 再出产也要六年时间灵植才能结果成熟,她伸手从云秋禾手上的油纸包里掏出一颗果脯,放嘴里慢慢品味。 云秋禾从袖袋摸出一张折叠的枝条,递给岳安言,道:“昨天收到郡城郭院主的飞鸽传信,让张观主做好准备,四月中旬去一趟碎月妖林。” 岳安言捏着纸条,诧异问道:“这么急?” 云秋禾点头:“我到时同去帮张观主护法,郭院主在信上说,会派遣纪医师随行,请张观主安心。” 停了一下,道:“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三尾妖狐部临近的那处鬼崽岭古战场,鬼气往咱们大安这边扩散了二三十里,道录院先后请了好些擅长捉鬼、超度的道士高手前去,听说效果不怎么好,那一带百多里范围,所有山民都迁徙走了,再具体的消息,处于封锁状态。” 岳安言站起身,在茶室沉默走来走去,情况有些复杂。 观主这段时间的修行速度不慢, 但是要想在下月中旬前突破到渐微境,非常之难。 即使修为达到了,也不是想晋级就能晋级,还有心境、契机、运气等方面因素。 云秋禾当初就卡在瓶颈,几乎达两年之久。 从听到的消息分析,鬼崽岭那地方凶险非常,而且此事与三尾妖狐部已经没甚干系了,涉及到大安朝地域的民生安危,观主只是作为有超度鬼物本事的修士派遣,估计都不怎么做他指望? “你先喝茶,我去把观主请来,让他心中有谱。” “去吧,这是没法子的事,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在托人打听更详细的信息。” 云秋禾看着岳安言形色匆匆出门,脸上出现一丝忧郁。 她还有一个更糟糕情况没有说。 据高人推衍,并在附近实地探查之后得出一个耸人听闻结论:今年五月五,正是庚子年辛巳月辛酉日,那一天属于五鬼日,若是不能提前化解鬼崽岭的鬼气,恐怕会酿成大灾变。 她等会与张观主谈过之后,看张观主的情绪,再选择告知与否。 免得乱了心绪,影响后面时间的修炼。 没有渐微境修为进去那等险地,凶多吉少,她此去都是冒了奇险,暂时瞒着傅师兄和宗门的师父,没敢提前透露半句。 …… 第213章 世间一切的美好 听云秋禾将情况讲述完毕,张闻风思索片刻,道:“麻烦你给纪医师传讯,请她前来一趟,帮我行针拔除发作的赤丝巫咒。” 云秋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张观主不愿再浪费力气压制巫咒,要全力以赴修炼冲击渐微境。 她掏出一张黄符,走出门外默念传讯内容,扬手将黄符打上空中发送走。 她决定暂时不告诉“五鬼日”之事,免得影响张观主的心神。 张闻风起身道:“昨天的画还没讲完,纪医师赶来需要些时间,咱们继续画。等回去后,建议你寻一个真正的骷髅头,摆着当静物多做练习。” 云秋禾跟在后面,与岳安言对视交换一个眼神。 张观主这是胸有成竹吗?反应太平静了。 花了些时间,将画板上贴着的画稿骷髅头完成,又换个角度另外示范了一幅。 云秋禾调制的桃胶液,在茶室也存放了一瓶,她轻车熟路将胶液稀释,用法术裹着胶液团给两张骷髅头画稿喷洒,笑道:“张观主,好久没见你画像了,要不给岳姐姐画一幅?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时间容易过。” 岳安言给了她一个白眼,道:“要画可以画你,别老扯我。” 云秋禾笑嘻嘻道:“以前给我画过。岳姐姐,你别害羞嘛,我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基础,张观主再画像,我应该可以看懂一些了,给你画像让我学习下。” 张闻风偏头打量岳安言,笑道:“师姐,你坐这张椅子上,脸偏过去看着窗户外,好,就这样,放松点。” 师姐嘴上说着不画,身体很诚实,坐着一动不动,生怕给她画丑了。 他新换了一张四开宣纸,挑了一根软炭飞快地构图,口中给后面观画的云秋禾讲解简单的“三庭五眼”,人物头像需要注意的造型问题,头发的处理等等。 他画得很细腻,力求将师姐温婉恬静的古典美神韵表现出来。 背景是竹亭和垂杨柳,虚虚柔柔,很显诗情画意。 云秋禾能够看懂观主的表现技法,看着画面一点点呈现,看得很过瘾,正精彩之际,却见张观主停手不画了,起身去舀水洗手。 “纪医师应该快到了,大老远过来,我去门口迎一迎。” “那我们等下直接去西殿,不用都去大门口等她。” 云秋禾招呼岳安言过来,两人凑一起窃窃私语,评论着画像的漂亮惊艳,至于像与不像,被两人选择性无视了。 张闻风在山门牌坊下等了约一个字时间,纪时兮从空中飞落,背着医箱。 见礼问候,略交谈几句,两人一起上山。 张闻风找了几个话题,见纪医师冷冷清清谈兴不大,便沉默无语。 纪时兮没呆多久,号完脉,扎针拔除巫咒,没有问起为何会突然发病,完成任务一样连茶水都没有喝一口,面无表情告辞离开。 “过份了,她怎么是这样的人?” 云秋禾一起下山将人送走,低声道:“又不是没付她诊金?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张闻风心绪不受影响,巫咒拔除得只剩细微一点,他不用分心压制,省了他不少事,笑道:“纪医师受我拖累,要跟着跑一趟碎月妖林,多少有些危险,她心底有些意见。” 云秋禾不满道:“不是你安排她去的,她找郭院主发脾气啊?都怪姜庭那个大嘴巴,乱嚼舌头,给你招来大麻烦。” 张闻风只是笑了笑,背后不论他人是非,与替他打抱不平的云秋禾讨论素描画的虚实技巧,说些轻松的引开话题。 三人漫步田间,轻风阵阵翻麦浪。 满目翠绿,春意正浓时。 返回清正别院,岳安言沿走廊巡视学徒们的功课去了。 谷馄 张闻风继续精雕细琢画像,口中讲解指点云秋禾的用笔技法,这位性子耿直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女子,值得他倾囊相授。 “太美了!眼神似蒙了层水雾,朦朦胧胧的透着柔美,还有这小嘴,水灵灵的……张观主,你很不公平呢,上次给我画像,大刀阔斧几下子就了事,给岳安言画画,涂啊抹啊精益求精,画得比仙子还美三分……” 云秋禾的注意力却在其它方面,嘀嘀咕咕不停。 张闻风回头瞥了一眼,后面的女子立刻收声,他手上继续画,道:“等从碎月妖林回来,找时间给你再画一幅,画一天都成,只要你坐得住。” “我坐得住,你要画得像这样好看。” “你们两个的气韵不同,表现手法不一样,这种画法不适合你。” 张闻风心累,多豪迈的女子,遇到相貌问题怎么就有些掰扯不清了呢,他不可能全部用这种像开了美颜滤镜的方式,画千篇一律的像,太雷同了,他可不喜。 千人千面,各有特色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喜欢发现不同的美好,并用心去雕饰表现那种感受。 岳安言巡视一圈,回到茶室,看了一眼观主的画像,眼眸蕴笑,美美地又坐回椅子上端坐不动。 晚膳铃声敲响第一声,张闻风停下手中的炭条,身子往后仰,眯着眼睛打量片刻,笑道:“画完了,师姐可以起身走动了。” 他用炭条在画像斜下方落款:庚子春月闻风畵。 放下炭条去舀水洗手,炭条作画就是这点不好,弄得像黑手、党。 云秋禾羡慕得牙齿痒痒,语气倍儿柔和随意道:“岳姐姐,这画像借我拿回去观摩几天,我学学技法,两天再还你。” 岳安言欣赏着自己的炭画像,笑道:“你现在又不会画像,拿去学不到甚么。” 她才不上当呢,云秋禾其它的都还好,在这方面没有半分信誉,拿走了就是肉包子打狗休想再要回来。 一句话噎得云秋禾直翻白眼,便换了一种方式道: “不够意思啊,岳安言,你天天守着张观主,还怕没有画像?要一屋子都有,何必争这一张……” 岳安言听她乱七八糟说得不像话,便取下整个画板,拿了往门外去。 观主画的大作小作不少,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见观主在画上落款,不用说,观主对这幅画非常满意,是用心之佳作,再则是她自己的画像,她如何肯相让? 张闻风笑着出门,不理会两个女子的小争执。 于他而言,画画是修身养性,也是一种修行,他欣赏世间一切的美好。 美好的感受容易触动他的灵感火花。 随后几天,他与往常无异,在道观山门大阵范围走走看看,侍弄庄稼灵植,用心去感受树木的细微波动,体会植物似有似无的喜怒情感,吸取杂草的生机滋补禾苗树木。 二师兄带着驴子、山獾做任务回来,过程乏善可陈,大部分时间都在追踪流寇邪道的路上,跨越好几个县域才将贼人抓获归案,二师兄表示下次他还要出去。 他不嫌枯燥乏味,他跟着傅孤静跑来跑去的学到不少东西。 春天雨多,经常数日细雨连绵,天地间蒙蒙一片。 观主戴斗笠披一身蓑衣,打着赤脚,田间地头转悠,拨弄青青麦苗,踩着鹅卵石跋涉宽了不少的溪水,观察拔节而起的迎风摇曳春竹嫩枝。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雨过天晴的上午,从野山茶花瓣上滚动的水珠,反射出阳光彩虹般绚丽色彩中找到一丝令他心醉的生机感触。 晃晃颤颤,清新活力。 他赤脚返回竹楼。 满室清气萦绕,安然坐忘神游物外。 …… 第214章 一鼓作气 从打坐中醒来,张闻风习惯性内视查看识海古卷,仍然没有出现新的神通经文。 欠缺最后一句,道经第一章未能圆满。 他其实心头隐约期待,完整的道经第一章会带来什么神奇效果? 应该不仅仅是神通那么简单,或许还有其它好处? 扫一眼角落漏壶,沙子流尽,早就过去不止一天。 查看片刻自身修为和肺腑的情况,他散去盘坐架势,这才发现光着脚丫子,衣袍蹭着干涸的泥浆,污秽不堪,笑着起身,将放到地面的两柄剑器拾起,仔细悬挂在腰侧。 经过几次坐忘和观想,他的修为即使还没达成顶峰,但是心境已臻圆满。 休息两三日,他便可以尝试着一鼓作气破境冲关。 往往第一次的冲关机会最大,他也是迫不得已,时间很紧,他得抓紧时间晋级渐微境后,还要为出行超度鬼物做许多准备。 若是这次冲关不过,那么往后便得另外寻找契机,才能发起第二次破境。 难易程度是天壤之别,所以修士往往准备充分再进行冲关。 他考虑过晋级失败的可能,又能怎样呢,失败也必须去一趟目前很危险的鬼崽岭,他享受着大安朝道家营造的平和修炼环境,拒绝不了来自州城上头的命令。 除非今后他的修为能够一枝独秀,站到最高处,成为高高在上一小撮高手。 打开竹门,外面阳光耀眼,下午时分了。 绕去后山攀上山顶,洗沐焕然一新,穿上布鞋,张观主先去大殿奉香礼道,然后在西殿烧水,吃了些放在纳物瓶中的干粮肉脯,填一填肚子,喝了一壶茶水。 下山走去麦田西边,百十颗麦株长得格外茁壮,正查看时候,听得水声哗啦。 紧着便看到黑驴趟着溪水从林子方向跑了来。 “观主,听说你过些天要去捉鬼,算我一个,我跟你出远门走江湖。” “你的洗雷术修炼得怎样了?” “还行,已经淬炼四遍,休息几天可以进行第五遍。” “哦,今天是三月哪一天?” “三月二十五日,离下月中旬还有些日子。” “不能带闾欢,让它在道观巡山。” “得嘞,它修为太差,还不到闯江湖的时候,留家里最好。观主,你看我还要做哪些方面准备吗?听云秋禾与岳师姐聊天时候透露,那什么鬼崽岭,环境险恶,恶鬼众多。” “加强雷术防护,其它的不必了,该准备的我会提前准备。” “那我现在去淬炼身体,还有二十天时间,抓紧点,争取出发前,能够完成第六遍洗雷术淬身,达到洗雷术小成境界。我先走了。” 驴子对观主的建议极为重视,嘚嘚往西北林子跑去。 老瘸子也说过:打人之前先学会挨打。 走江湖嘛,先将自身修炼得特能抗打,不过份。 张闻风手指轻轻抚过麦叶,查看一圈,吸取春雨后冒出的杂草生机,滋补给特殊照顾的麦株,听得清正别院方向传来下课铃声,很快有追逐热闹声响起。 他笑了笑,转悠着拾阶登上矮山,来到茶室。 二师兄和岳安言坐在茶几边喝茶低声交谈,云秋禾在画架前面画画,墙壁边的台子用白布摆着一颗骷髅头和罐子、果子等,布置了一组简单静物。 见到观主进来,三人忙起身打招呼。 看云秋禾画了一阵,指点几句,坐过来喝了两杯茶水,外面上课铃声响起。 谷钗 起身与二师兄两人出门,去各处转转,指点在练功房的学徒练剑,沿着走廊走动,看到规矩堂内,小胖子苦兮兮又在抄写经文,便走进去,问道:“施南关,你又犯了什么规矩?” 小胖子忙搁好毛笔,起身恭谨施礼:“回观主……我与水清如斗剑,连输了三场,我们的赌注是输几场抄写几篇经文。” 张闻风笑了,挥手示意小胖砸坐下继续抄书,愿赌服输嘛。 犹豫一下,小胖子嘿嘿笑着讨好道:“观主,我是木土体质,也是学的《落木飞花剑》,你能不能教我几式绝招?打不过一个小丫头,好没面子。” “等你破境晋级元炁,再说吧,现在为时过早。” 张闻风摆摆手,走出规矩堂。 小胖子抓着头皮嘿嘿傻乐,“观主的意思……是我今后也能晋级元炁当神仙?” 举起拳头挥舞几下,浑身充满干劲,坐下来继续抄写经文。 张闻风在外面自是听到了,笑了笑没说什么,三十多个学徒,有大半学习和修炼异常刻苦,将来都有机会突破,剩下十二三个还不醒事,或偷懒畏难不肯用功,除非后面有所改变,否则基本上没有机会。 授课道士耳提面命,却也不会像爹娘用棍棒督促。 修行是很个人的事情,师父领进门,后面的长久修行靠个人努力和争取。 转一圈,从大门下去,到西潭岭查看玉黍灵植的生长情况,处理掉长出来的杂草,又去望霞岭走走瞧瞧,再到林子四处走走。 抚摸树干,碰触叶片,去竹亭坐坐,看垂柳随风绿叶翻浪,好不惬意。 后面两日也是这般悠闲着过,彻底放松心神。 三月二十八日,是二师兄摇卦卜算出的宜修行吉日。 张闻风走进二楼房间,踱步默念经文,将身心调整至静,解下碧竹剑和灵枣木剑放到竹地板上,他盘坐正中的麦草蒲团,面朝正东方。 掐诀启动大阵部分功用,调运灵气往竹楼汇聚。 不多时,房间内白雾弥漫。 相比其他想要突破的修士,他可以借助山门大阵为己所用,大占优势。 大宗门的阵法是传承而来,哪里能够随便为个人用?除非是要突破到自在境、金丹境,那情况又不一样。 眼观鼻鼻观心,缓缓修炼,留一丝神识系于小腹丹田树状元炁上。 元炁沿着经脉运转不息,每一个周天回归丹田时候,树状便凝练一丝,光华微微闪烁,他需要不停歇将模糊树状凝成黏稠的液化元炁整体,不论大小粗壮,必须元炁之树不溃散,细致入微,开枝散叶便是渐微境。 这个过程耗时极长,需要时刻吸纳外界灵气补充自身损耗。 他身处灵气浓郁地无须担心,也不需要吞服补充丹药,他只用保持心无杂念,一鼓作气将自身的元炁树凝练再凝练就成,期间不能遭受打扰,更不能中断。 清正别院,东北角突出的大岩石上。 云秋禾看着下方平地起淡雾,渐渐往西边汇聚,道:“张观主得大阵便利,修炼地又灵气不缺,心境圆满,有平素积累的无上功德相助,你们放心好了,等他出关时候,便是渐微境修士了。” 岳安言和二师兄忙转身抱拳相谢。 云秋禾说的是“善言口卦”,必须得有回应。 二师兄远望水潭方向白雾弥漫,树木朦胧,道:“这几日,我去大殿为观主念颂《太上通玄四方妙经》祈福,为观主突破添一分愿力。清正别院的事务,以及山门大阵的运转,岳师妹,请你多费心。” “师兄放心,这里有我。等早晚功课,我带所有学徒去大殿为观主祈福。” “福生无量天尊!” 二师兄从岩石上纵跃着下矮山,行走在薄雾之中,不多时便上山去了。 观主破境是仙灵观头等大事,他们要用自己的方法,尽一己绵薄之力。 …… 第215章 破境冲关,众人祈福 竹楼房间内雾气如稠,随着端坐修炼的张闻风吐纳而缓缓盘旋,更有丝丝草木清香夹杂其中,张闻风闭目掐诀,身上有微微光华闪烁。 不知时间流逝,不停运功推动元炁运转,夜以继日凝练元炁之树。 他道心坚定心境圆融,杂念不生,进行得非常顺利。 一丝丝,一缕缕,如同树轮环绕凝练,密密匝匝,不觉间元炁之树粗具形态,主干枝叶和根须,虽然不是枝繁叶茂,却也成为一个稀疏整体。 张闻风心间升起一丝淡淡喜悦,他只要将元炁之树稳固下来,立刻可成渐微境。 感觉尤有余力,他继续推动功法,给元炁之树添枝加叶。 元炁之树当然是形态越完善越好,但是更讲究尽力而为,适可而止。 典籍和功法册子讲解的各种忌讳诀窍,张闻风早已熟识于心,他越发专注自身的感受,准备在适合时机收手。 随着时间过去,元炁之树相比前面又多了二三十枝叶根须,青色浓郁不少。 突然,耳畔听到一个熟悉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传来:“张闻风,你替冥府办差有功,积累了不少功德,帝君允你借道冥域返回前世地球,你若是答应,可以重新做回张可道。” 一个戴着高高尖顶帽子的模糊身影出现在雾气中,四周一下子黑暗下来。 是冥府的白无常,帽子上“一见生财”四字清晰可见,笑呵呵继续说道: “你若是不想回去也无妨,允你多兼任几年鬼差,你可以考虑一下,或者有甚么顾忌,都可以提出来与我分说。” 张闻风身上波动的光华急速闪烁。 他差点睁开眼睛搭话,随即反应过来,是心中隐藏执念作祟,竟然令他在关键时候产生了幻觉,还是如此奇怪令他没有想到的白无常出现。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深处还藏着一丝想要回去的念头,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 差点功亏一篑,张观主额头有细密汗水渗出。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他一心三用,继续推动功法运转不停歇,内视识海古卷默念出了道经第一句。 一记敲钟咒神通轰在前方虚空,白无常身影瞬间溃散,有无形金色光波如水将他全身上下洗涤一遍,不管是执念杂念,统统扫尽,纷起幻影呢喃碎语烟消云散去。 竹楼房间内气雾剧烈翻涌,片刻后恢复先前状态。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仙灵观大殿。 二师兄盘坐道祖像前,吟唱《太上通玄四方妙经》中的“祷告祈福篇”,按规矩将观主的名称嵌合进去,反复地一遍一遍以虔诚念诵。 三天两晚,夜以继日,每九遍起身奉香,每日里添油。 清正别院,岳安言站立在大岩石上,翘首眺望西北方位的水潭方向,巴掌长的银线刀螂,攀在她肩头,翠绿玉雕一样纹丝不动。 驴子也站在岩石上,呆头呆脑凝视远处,身上偶尔会有嗤嗤声响发出。 这几日,即使是下课,学徒们也尽量收声,不在场坪和院子玩闹出声,仙灵观上下都在等待着好消息。 晚膳铃声响起,学徒们安静出门,少了往日的活跃打闹,沿着走廊默默行走。 老瘸子看着一桌桌坐满开吃的学徒,再看看单独那桌空无一人,他无声叹了口气,就连驴子和山獾都没来,算了,不去打扰四丫头和驴子他们。 站了许久的岳安言突然目光一凝,她看到山下田间的雾气在缓缓流淌变淡,她忙双手连掐几手阵诀,心头一喜,山门大阵放开了限制,是观主出关了。 她往侧面纵跃转折,很快落到矮山脚下。 沿着溪水来到竹楼下方,岳安言朝上问道:“观主,进行得可还顺利?” 她心都是悬着的,心中祈祷,必须是好消息啊,观主要去险地,已经没有时间寻找契机再反复了。 很快,楼上传出观主的回应:“一切顺利,待我稳固修为,明日再出来见面,辛苦你们了。” “福生无量天尊!不打扰观主修炼,我去告诉他们好消息。” 岳安言心中石头落地,喜形于色,转身与跟着她跑来的驴子打了个眼色,他们悄无声息往回退去。 驴子自去西北林子继续淬炼身体,也忘记要去享用晚膳草料豆子。 这几日,山獾在望霞岭打石洞做窝睡觉,没在水潭岩石洞中歇息。 谷印 岳安言从侧面山坡林子,快速攀爬上山,纵跃过院墙跳落到后院,再跑去前面上台阶到了大殿正前方,她忙调整气息稳住情绪,整理一下身上衣袍发髻,从容跨过门槛,捻香点燃,恭恭敬敬奉香拜谢道祖。 二师兄已经睁开眼睛,停了念经,看着岳安言礼道,他仔细观察着师妹的表情,心中基本上有数了。 岳安言将三炷香平插香炉,间隔一寸以内,意为表寸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抱拳冲二师兄行礼:“观主顺利晋级,辛苦师兄日夜祈福念经。” 二师兄如释重负,起身抱拳还礼:“道祖慈悲!这样就放心了。” 两人朝道祖和列代观主牌位分别躬身行礼,退出大殿往山下走去,他们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瘸叔他们,观主突破晋级,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仙灵观终于有了渐微境修士! 四月初一下午。 张闻风从竹楼下来,脸上神色淡然轻松。 心中暗自庆幸他醒悟及时,勘破执念作祟,否则只要他与那幻像搭一句话,凝练的元炁之树又会打回原形,导致破功晋级失败。 修行破关,历来都是凶险莫名,各有各的难关要渡。 还有十多天时间,他先要学会渐微境阶段最重要的飞行术,他与当初云秋禾情况不同,他的《坐忘青木还丹术》功法上记载了“木行飞行术”,花几天时间琢磨便可以学会。 然后去一趟郡城,考核成为“上人”,这个身份必须尽快拿到手。 道门地盘,各大小道观众多,也是讲究修为和身份高低。 他晋级渐微境后算是从一众化炁修士中脱颖而出,得到的尊重和地位,将与以往不同了,郡城道录分院亦不敢轻视之。 后面的时间,便是为去往碎月妖林多做些准备。 心中盘算着,缓缓拾阶走进清正别院,恢复热闹的场坪上、走廊上顿时响起一片嘈杂欢呼声:“观主出关了!” “见过观主!” “恭喜观主!” 学徒们一个个与有荣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张闻风笑着扬手示意,看着一张张稚气喜悦的脸庞,不觉吵闹,只觉内心温馨。 岳安言、云秋禾、二师兄以及在厨房忙碌的老瘸子、韦兴德几个,听得欢呼叫声,纷纷跑出来。 好一阵招呼,四人踱步走进茶室。 云秋禾上下打量着张观主,笑道:“恭喜啊,你顺利晋级我也放心了,我明天便正式与伍院主提出申请,与你一道前去鬼崽岭执行任务,要不然会被傅师兄抢了先。” 既然张观主晋级渐微境,宗门的顾虑便不再存在。 张闻风在晋级之后,查看了肺腑,以前残留的那一点病根,早就无影无踪。 他经脉内流淌着稍显生疏的庞大能量,后面几天还得加紧熟悉。 “云道友,拜托你一件事情,我需要一批铜钱粗三尺长的五百年以上的灵桃木棍,桃木魍精的本体桃木也可以代替,五十根吧,必须全部出自一颗灵桃树,等会我将需要雕刻的符纹画出来,你先帮我问问价格,我用灵气石或者流光晶砂换。” 他要制作一批前世知道的打鬼棒法器。 不管是布置“驱鬼辟邪法阵”,还是单独用来布打鬼阵,都有大用途。 云秋禾听话知音,笑道:“你是打那颗八百年桃木魍精本体的主意吧?回头我问问,只要不是千年灵桃木,你用的又是细枝,价格应该不会太贵,只是你逮着一颗灵树使劲薅,有些麻烦,你做好拿出几颗丹药的准备,流光晶砂和灵气石另算。” 岳安言插话道:“云上人,你别老惦记我们那几颗丹药,当初活擒那头桃木魍精,观主可是出了大力气。” 言下之意,观主付出那么多,得到的却很少。 现今需要一些桃树枝,而且是为了完成麻烦的任务,都不肯给吗? 所以今后有机会,仙灵观都将单独探险寻宝,独吞好处,不会让道录分院参与分润,以前是不懂其中的规矩深浅。 云秋禾脸上有一丝尴尬,笑道:“我尽量争取,你们也知道,大宗门吞进肚子的好东西,想扣一点出来,不容易。” 她是大宗门出身,当然明白大宗门的行事做派。 讲利益的时候多,讲人情的时候少,除非是值得深入结交投资。 她也没办法啊,只能是尽力将事情办成。 …… 第216章 诈宝,分宝 晚课结束后,张闻风独自下密室走进最里间,扫视圆形石台上摆放着的几样物品,心头稍有些期待,缓缓伸出右手,放到中间的棕黄色精巧葫芦上方,手上蓄满属于渐微境的元炁。 禁制显形颤抖着绽放出土黄光泽,僵持数息,“啵”一声溃散。 打开了,张闻风嘴角微微上翘。 将巴掌大葫芦拿到手上,观摩片刻,他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只土行纳物葫芦。 里面空间约丈许,质地晶莹如温玉,灵气有些不足,需要温养些时日,或许葫芦还有其它妙用。 玄木师祖在密室给后辈们留下了好东西啊。 他放下葫芦,将手伸向铜蟾蜍,禁制纹丝不动,他略有些诧异,随即欣喜。 这是更稀罕的宝物,只怕要他晋级自在境方能打开。 将石台上的物品一一尝试,以前解除了禁制的剑器不算,他打开获得五件物品,正好凑齐金木水火土五行,他能用的是一面木行法盘,暗青色,五寸方圆,看着普普通通上面连纹饰铭文都没有。 玄木师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得祭炼之后慢慢摸索其功用。 拿了三样物品返回西殿,不急着祭炼宝物,他先拿出功法书册,翻阅渐微境能够修炼的“飞行术”,“控物术”,“巨木幻生术”以及“青木滋养术”。 看了两遍,先挑选容易上手的控物术修炼,在有些功法中又叫“摄物术”,都是一个意思。 起身在房间踱步思索揣摩,潜运元炁在手上尝试。 打烂一个茶盏,滚落两颗水果,半刻钟后,他探手控制六尺外桌上的水洗碟颤颤悠悠浮起空中,慢慢落到他手心,算是学会了控物术。 待今后再多费时间修炼熟练。 只要用了心思揣摩练习,任何法术都有其独特用途。 又花些时间,学会了“青木滋养术”,这是一门吸收提炼草木精华滋补自身的法术,与他领悟的“吸取术”大同小异,功法文字上清清楚楚记载了每天能吸收的草木精华上限,以及如何化解草木精华中残余的杂质毒素影响,能加快木行修士的修炼速度。 张闻风思索着微微摇头,他不敢苟同这门滋养术带来的好处。 他曾经观想过参天大树,与树木共生共存了不知多长“岁月”,领悟了一些特别感受,他相信亲近树木、置身自然的法子修炼木行功法,于他来说才是正途大道。 他愿意有限度地使用此术,不会照搬功法上的条文。 索取需有度,一饮还一啄。 揣摩一阵“巨木幻生术”,很果断地暂时放弃了,这门法术威力不俗,却一时半会学不会,他不是驴子那种天生妖孽,他很有自知之明。 目前阶段时间紧张,他不愿耗费在派不了大用的法术上面。 最后才仔细研究飞行术,与他学会的轻身术有前后相承关系,花了一个多时辰,学会了飞行术的元炁往四肢和身躯运转的法门,明日可以尝试着练习。 飞行之前,先要浮空。 收起册子回后院茅屋,好生的上床榻睡了一觉,养一养精神。 第二日花了一天时间学会浮空术,再花一天时间学会真正的飞行术,他在林子上空晃晃悠悠来回练习,元炁消耗过度时,便落到地面修炼恢复。 暮色降临,张观主飞去西北方向十余里外的闹鬼林子。 选定目标后落到地面,拔出腰间木剑,内视识海古卷金光灿灿经文,默念经文,瞬间发动“观心木剑咒”神通。 手起一剑,对着前方六丈外一颗丈许高土黄色岩石凌空劈落。 暗红光芒在空中微微一闪,“嗤擦”,剑劈到底,岩石中间出现一道笔直剑痕。 毫无保留的一式剑神通施展,剑意剑气直入地面约三尺。 酣畅淋漓,意念通达,威力超乎想象之大。 张闻风保持着劈剑动作,仔细感受回味一剑劈下,那种牵引天地之力的气韵,趁着感觉新鲜,他得多琢磨一阵。 这一式剑神通施展出来,古卷上那行经文已经黯淡无光。 他必须摸清楚需要几天时间,才能重新恢复施展剑神通。 体内消耗约两成元炁,在他接受范围。 谷沅 四月初五上午。 跑了一趟宗门返回来的云秋禾,坐在清正别院茶室,从包裹里取出两根颜色深浅不一的桃树枝,放到张观主面前,道:“两种灵桃木,都是五百年以上的树龄,你瞧瞧哪种合用?” 张闻风笑呵呵道了声“辛苦”,拿起桃木比较半响,选了颜色深沉树轮紧密的那根,道:“这根什么价位?” “好眼力,这是八百年份的灵桃木。宗门的意思是宁愿浪费今年的这颗灵桃树挂果,也要满足与张观主的交易,你付五十颗流光晶砂,一百颗灵气石,三天后可以交货。” “感谢,承情!” 张闻风抱拳谢了一句,这个价位不贵,在他的接受范围,他知道云秋禾在中间出了大力,起身道:“麻烦你先拟定交易契约,我出去一会。” 他身上的流光晶砂已经不够,他得去后山取点现货。 嘱咐过岳安言,隔三差五去后山折腾下土灵,不能让那家伙过得太轻松。 他好些日子没有踏足地厅,打开地孔,俯视着那一团悬空的雾气,问道:“土灵道友,这么长时间过去,你可想清楚,只要你愿意认我为主,便不用困在此地受苦。外面天地宽阔,任你来去纵横,当年玄木师祖答应还你自由,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卑鄙,无耻之徒,你们一窝子不守信义匪类!” 原本安静装死的土灵,勃然暴怒,无数晶亮颗粒,厉啸着激射向上方喋喋不休的张闻风,它恨煞了还要诳它的人类。 想骗它认主,痴心妄想! 张闻风往后一个闪退,到了石壁边,伸手抵在石块上将地孔关闭。 掐诀启动阵法的囚笼抽取之力,用抽取重力方式,瞬间中断土灵控制晶砂,飞射在空中拐弯射来的晶亮颗粒,雨点般“噼里啪啦”掉落地面,金灿灿一片。 很好,至少有五十颗,购买八百年份灵桃木棍的货款,有着落了。 张闻风满意地笑了笑,挥出一团元炁,收拢地面滚动的晶砂,用山神爷教给他的法子,将元炁裹着清洗晶砂,“噗嗤”似油锅进水有烟雾从晶砂冒起。 摇摇头,土灵那个死脑筋,想要阴害他也不知新换个名堂? 数出五十颗晶砂装进木盒中,剩余十多颗另外收起,挥手间关闭抽取重力阵法,道:“土灵道友,张某一番好意,你再多考虑些时日,咱们不着急。” 东西到手,他很潇洒飘然离开。 地宫下方传出一阵发泄似的沉闷声响,隐隐约约。 与云秋禾签署契约又做成一笔交易,送走匆匆飞走的女子,见二师兄和岳安言都在,张闻风摘下腰间挂着的棕黄色小葫芦,看向诧异的二师兄,笑道:“这是师祖留下的纳物葫芦,正合你用,请收下!” 二师兄听得“纳物”二字,忙抱拳躬身行礼,双手平举接了宝物,乐得合不拢嘴,捧着精巧葫芦爱不释手。 从他袖内拱出一条白玉色虫子,绕着葫芦团团转。 二师兄察觉葫芦是土行气息,心中一动,揭开葫芦塞,应声虫拉长身躯刷一下钻了进去,舒舒服服盘在葫芦底部,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要扎窝住在葫芦内。 岳安言笑着凑趣恭喜几句,指点师兄如何使用纳物宝物。 道观三人人手一件纳物宝物,如此甚好。 见观主看向她,从袖口掏出一枚紫金色纤秀法铃,笑问道:“还有我的宝物吗?” “师祖留下了五样五行宝物,这件水行法铃,你请收下!” “岳安言恭领法器,拜谢师祖厚赐!” 双手接了法铃,岳安言好奇地摩挲观察自己得到的宝物,试着摇了摇,两颗灵珠没有发出碰撞响声,她饶有兴趣研究起来。 分完法器,张闻风返回竹楼,掏出自己那面暗青色法盘。 他用元炁温养了几天,法盘没有丝毫奇异处,材质非金非木,施展涤荡无垢诀,一手一手法诀打在暗青法盘上,有一圈圈微弱光泽泛起扩散,很显神秘。 刻余钟后,祭炼完毕,他留下神识印记,与法盘建立了隐蔽联系。 然而他仍然不知该如何使用这面古怪的法盘? 他猜测应该是手法不对,他决定随身携带,用最笨拙的元炁温养法子,时日久了,总能找到法盘的用途,他直觉这面法盘或许不一般。 居然需要用专门的淬炼法诀开启!实属第一次见。 …… 第217章 有事请教白无常 雨丝柔似雾,麻石泛天光。 红男绿女举伞漫步街头巷尾,别是一番悠闲景象。 张闻风与陪同前来的云秋禾从东门走进元阳郡城,十八岁那年,他曾经随师父云游,来过一次郡城,在一家老字号客栈住了七天,转遍大半个城池街道巷子。 差不多五年过去,城池仍然是那般古旧模样,似乎不曾改变什么。 人来人往,演绎着世间风情。 “其实有变化的,郡城道录分院四年前由郭中甫郭院主接手,修士从无到有,从山上走进世俗,生活在城内的普通人起先察觉不到,这一两年天上高来高往的神仙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云秋禾听了张观主的感叹,笑着指指远处飞在空中的修士身影说道。 张闻风其实想的是别的意思,却也不用解释那么仔细。 师父当年苦苦寻道,可惜没有赶上好年份,否则以师父能够精通数门杂学的天分,破境化炁不算难事。 两人没有打伞,有渐微境法力无形护持,细雨不沾湿衣袍,低声谈笑,穿过大街小巷,走进郡城道录分院。 与希岭县道录分院大同小异的布局,只是规模大许多。 两层或三层飞檐翘壁雕梁画栋的砖木建筑,古雅意趣,环廊曲折,中间的大广场周围布置着一坛一坛绿植错落点缀,似乎暗藏某种阵势。 通传得到允许后,两人由一名年轻道卒引着走进广场对面一座建筑。 相比伍乾平办公厅堂朴实,郭院主的公房那叫气派雅致,门口外间,专门有一名化炁境女子守着,查验了两人的身份牌,登记后伸手做请。 张闻风随同轻车熟路的云秋禾跨过水波一样的禁制。 里面布置得像一座室内花园,假山、流水、花树应有尽有,枝头有鸟雀嬉戏,鸟语花香,移步换景,灵气相比外面充沛多了。 张闻风暗自感慨郭院主好生会享受,是个讲究人。 郭中甫年岁约四旬,四方脸庞,很显精明强干,穿着锦缎道袍,头戴法冠,在水阁楼台上接见两位,施礼寒暄,喝茶随意聊天。 言谈间对于张闻风的过往功绩赞赏有加,很是亲和。 谈了约两刻钟,郭中甫写一份外出任务文书,给了一些关于鬼崽岭周围的资料卷宗,两人接过便识趣地起身告辞。 随后又去另一处建筑考核检测了修为,等过几日,便能领到“上人”身份牌。 郡城道录分院规模颇大,见到的人都行色匆匆。 转悠着来到“珍阁”,柜子里的货品琳琅满目。 张闻风不缺法袍、法剑,他连飞剑都有,选购了几打高级空白符纸,几打中级符纸,购买了一套不错的符笔、符墨等物品,了解货物价格行情。 走出道录分院,云秋禾建议道:“你今后要出售雷符、木符,可以放到郡城珍阁,他们收取一定的佣金,但是来往的修士不少,容易出手一些。” “等完成任务,我去州城的坊市街转转,看能不能淘到一些便宜的宝物。” “没那么容易的,好东西大都不便宜,很多时候还是以货换货,很难捡到漏,到时我与你一起去,地头我也熟悉。” “好啊,学会了飞行术,来去方便。” …… 返回仙灵观后,张闻风每天看看资料、堪舆图,练习飞行、剑法、木行法术,绘制符箓,制作灵桃木法器,有些闲时间,他研究手上的《九宫飞星步》。 不几天,他用算数推衍掌握了其中的“九宫疾闪步”法门,抓紧时间练习着。 据他从卷宗了解所知,鬼崽岭那一带约百十里,某些地方气候环境恶劣,笼罩着浓郁鬼雾瘴气,不便在空中飞行。 那么,落到地面行走时候,多掌握一门身法就很有必要了。 云秋禾、二师兄帮他收集需要的古铜钱、古瓷碗、有年头的水瓢、磨盘等等物品,为出行做准备,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唯有顾全送他的“灵牵一剑诀”飞剑术,卡在绘制符文一关,仍然不能完成,他没那么多时间精研练习“灵牵一线符文”。 谷缠 初十深夜,绯雨绵绵,天黑如幕。 张闻风来到后山的山洞口,外面阵雾翻涌阻隔,不担心谁会前来打扰。 他伸手在空中画出一张四方形幽深模糊鬼门,对着左手食指显露的冥气指环,默默呼叫白无常之名。 临去鬼崽岭之前,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请教下捉鬼专家白无常比较稳妥。 身畔空中显出穿着古怪白袍,戴着高帽的模糊影子。 “张闻风见过鬼差大人!” “不必多礼!” 白无常打量着身上气息明显不同的年轻道士,暗自点头,这才多少时间,这位就晋级到了二阶境界,不愧得了一丝冥府气运者,语气温和道:“张道友你现在有阳世间道门官身,今后叫我‘白道友’便可以了。不知张道友此次找我,所为何事?” 他真身还在冥府,出现在阳世间行走的只是分身投影。 对于鬼物来说,阳世间是个危险的地方,用分身投影行走阳世比较稳妥。 张闻风听白无常说得客气,抱拳道:“打扰白道友清净。再过几日,我将奉命前去碎月妖林的鬼崽岭古战场,超度滞留世间的鬼魂。不知白道友可曾听说那处恶鬼横行作乱的地方?” 冥府的大小鬼差,难道听任鬼崽岭的鬼物横行? 他觉得很奇怪,先探探口风。 “碎月妖林,鬼崽岭古战场。” 白无常口中重复念叨,手中出现一本册子虚影,哗啦翻动出无数重影。 片刻后,白无常收起书册,“那地方鬼物不归我们冥府管辖。” 张闻风吃了一惊,这世上还有不归冥府管的鬼物? 白无常笑道:“你若是将鬼物引到人族境内诛杀,超度,也是功德,关键时候,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如果是人族地盘之外,我无能为力。”他身影慢慢变淡,又提醒一句:“张道友你手上的冥气指环,只能勾勒十二次鬼门。” “多谢白道友解惑!” 张闻风抱拳相送,粗略一算,他还剩六次勾通鬼门的机会,以后得节省着使用。 也明白了白无常的意思,妖族地盘上的鬼物,不归冥府管。 冥府只管所有人族地盘的恶鬼。 这等隐秘,他以前还真不知道。 转眼便到了十五日。 一大早上,张闻风、云秋禾头戴斗笠,背着包裹,在二师兄、岳安言抱拳相送下,冒着蒙蒙细雨,走出牌坊往西边官道奔去,驴子驮着干净挎篓在后面嘚嘚跟随。 山獾蹲在二师兄脚边,一双小眼睛可怜巴巴,口中发出“呃呃”的尖细叫声,却又不敢违拗驴子的吩咐,没迈出牌坊门一步。 驴子跑出好远,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差点心软同意闾欢出门,好说歹说,答应等它本事再高一点,带它闯江湖,唉,牵肠挂肚啊。” 它现在知道,闯江湖有牵挂心好累。 张闻风传音道:“鬼崽岭那一带非善地,它修为弱了,很难照应过来。” “就是说嘛,不是不愿意带它,哎!” 驴子叹了口气,闷头奔跑赶路,再也没有说话兴致。 赶到西河洲镇附近,面对涨到河堤边满水的峣西河,张闻风、云秋禾二人纵身飞起在空中,衣袂飘飘,黑驴踏水奔跑如蹚大路,紧跟而去。 河堤上玩耍的小孩高呼大叫:“看,有神仙!” …… 第218章 鬼打埋伏驴横跳 穿过相邻的峡和县,经过柏云、八方、石柱三县往西南方向赶路。 驴子脚程不慢,只是要避让行人,它不能完全撒开速度奔跑,两人飞在前面空中指引,下午约莫酉时,赶到与碎月妖林接壤的寰野荒地。 荒野四处不见人烟,各种杂草灌木疯长。 虽然此地没有下雨,天色乌沉沉的给人阴森之感。 云秋禾指向西南方极远处黑雾遮蔽的区域,道:“那里是鬼崽岭。我昨天收到消息,鬼气往咱们大安朝地盘扩散了近五十里,月初又有两名自在境道长赶了过来,目前共有三名高手在此地坐镇,防止事态失控。” 张闻风在空中扫视下方延绵起伏的郁郁葱葱荒野,随口问道:“九鹤宫的奇岳上人来了吗?” 内心深处,他有些忌惮与奇岳上人接触见面。 奇岳上人精通金鸡还魂之术, 他担心奇岳上人看破他的还阳底细? 若是再过一年半载,便无所谓了,即使有些许灵魂上的破绽,时间能抹平一切,再则他的修为水涨船高,用不着担心甚么。 “封奇岳封道长没有来。” 云秋禾一句话便安定了张观主的心,她消息灵通,道:“坐镇此地的有姽婳阁莫道长,微云观高道长和盘龙观易道长,分别属于南江州、冲州和望州的大宗门,周边三个州和郡城来了不少渐微境修士。” 都是有名气的大宗门,目前阶段,自在境修士已经是顶尖存在。 张闻风疑惑问道:“来了这么多高手和修士,都不能铲除鬼崽岭的群鬼?” 两人飞行速度减缓,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今天赶到寰野荒地东边的怪石坡据地报道,没有规定具体时间。 云秋禾摇头,传音道:“听说鬼崽岭地下有庞大的鬼窟,地势复杂,已经有三阶幽鬼现身。没有摸清楚状况之前,三位道长不会轻举妄动。” 张闻风吃了一惊,在鬼气环境下,三阶幽鬼极难灭杀了。 就他了解的常识,鬼物按实力划分为六阶:一阶阴鬼,二阶地鬼,三阶幽鬼,四阶元鬼,五阶玄鬼,六阶天鬼。 平常飘荡于世间的阴魂、煞魂、游鬼等,大都属于普通的阴鬼。 甚至许多连阴鬼都算不上,只是按本能行事的游魂残魂。 “所以,咱们到了此地,尽量不要单独深入鬼崽岭区域,就在外面打杀些小鬼,当是前来历练。上个月下旬,汇聚此地的修士,发起过一场声势浩大的诛鬼行动,杀进鬼崽岭后遭到了不计其数的鬼物围攻,死伤了不少修士,姽婳阁莫道长与突然现身的三阶幽鬼交了手,总之,鬼崽岭的势力超出了想象。” 云秋禾继续传音,告知更多的隐秘情况。 她有可靠的消息来源,来之前做了功课。 张闻风点头,他不是非要逞能的莽汉,传音问道:“与鬼崽岭离得不远的三尾妖狐部,现在怎样了?搬走了吗?” “还能怎样,三尾妖狐部被群鬼差点族灭了。” 云秋禾眼中有一丝幸灾乐祸,人族与妖族之间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共存,三尾妖狐部遭难,她当热闹故事听,不会有任何共情,道: “那个叫辛月的狐妖,先后请来了几批道士,或异域高人前来布法坛超度灭鬼,或许是惹恼了鬼物,就在三月初三,群鬼夜间倾巢出动,多达三四十个二阶地鬼,率领不计其数的一阶阴鬼,将两百里外的三尾妖狐部包了饺子,听说只逃出寥寥几个狐妖,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张闻风听得目瞪口呆。 那个狐妖上蹿下跳,三番两次想尽办法逼迫他前来超度鬼物,就这么个结果? 他怎么有些想笑的感觉?当然他不会笑。 也从侧面知道鬼物势大,告诫自己此行要谨慎,鬼群有不少二阶地鬼,他除了用剑,都不知该如何超度了。 “上次与郭院主见面,没听他提及我此行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估计州城方面,早就把我这个小角色忘记了,而郡城道录分院还在一丝不苟遵照上令,执行催促,算时间,三尾妖狐部被灭,和郡城给我下最后通牒,时间相近。” 张闻风自嘲摇头笑道。 他体内病根怯除,郭院主便没有让纪时兮跟着出任务。 云秋禾笑道:“你已经晋级渐微境,出来走走看看,不是甚么坏事。” 她早就想外出历练,张观主晋级后便不用她分心照应,无疑是最合适能放心后背的同伴,她又是不惧凶险的性子,传音提醒道:“寰野荒地与有道律约束的地方不同,咱们除了小心防备鬼物,在野外相遇到其他不熟的修士,须得留两分提防之心。” “这个省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谷悪 两人在空中二十余丈高处说话交谈,往东南方向飞去。 地面上,驴子驮着挎篓爬坡过岭,紧紧跟随。 从早上到现在,逢山绕山,遇水踏水,它只在中午停下来啃几口路边草,喝些溪水,绕了好多远路,估摸着跑了有近千里。 它不觉得疲累,妖力流转加快,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早上那点儿女情长牵挂,已经不复存在。 长时间奔跑使它心胸格外畅快,比囿于田间磨房完全是两个世界。 天地宽阔无边,它不停奔跑,偶尔还高亢叫一嗓子。 太舒坦了! 它无意中推开了一扇崭新的门户。 以前没有触摸到二阶门槛,现在觉得晋级二阶应该不算难事了。 经过两座不高山壁形成的夹峙沟谷时候,跑得享受的驴子猛地朝前一蹿,青翠草丛中突然探出两只惨白色骨爪,堪堪擦着驴蹄子底部抓在空处。 两道雷电凭空砸落,“霹咔”,银色雷光将鬼爪劈得颤抖着龟裂成了碎片。 “驴日的,什么鬼东西?骇老子一跳!” 驴子受到惊吓,它身躯跃起在空中,近乎本能地回头释放出落雷术,再才开口骂道,它骂街的粗话与老瘸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落到地面,驴子大惊失色,毛发根根竖起。 “什么鬼玩意?” 两边石壁上方十余丈高处冒出浓郁黑雾,沟谷地面也升起鬼气。 无数鬼哭狼嚎声随着之响起,顷刻间,此地变得阴气森森,黑雾中不知有多少鬼物,将它围困在约三丈宽十余丈长的狭窄谷沟地带。 鬼火点点闪烁,黑影憧憧扭曲,恶形怪状。 驴子浑身皮肤发紧,奋力跃起在空中,身上有银色雷光闪耀发出激烈“嗤嗤”炸响,光芒游走,身躯使劲一摆,扭臀将后蹄往石壁一蹬,身形如电朝斜前方蹿去。 它凭着记忆用前蹄子踩到狭窄通道的另一面石壁,如此来回折返,朝前猛冲。 它用洗雷术玩命淬炼身躯六遍,普通法术和法器难伤,又裹着雷电杀力巨大。 黑雾中幽光鬼影避之不及,被横冲直闯的驴子撞溃灭杀不知多少。 雷电是鬼物克星,较之火焰更具威慑力。 一时间,围困驴子的众多鬼物不敢上前,除了鬼叫声瘆人,竟然奈何不得驴子。 前方雾气中出现一张模糊鬼脸,挡住了整个山谷通道,两朵拳头大碧幽鬼火飘忽闪烁,黑洞洞的巨口,布满双排尖牙如利刃,朝着气势正盛的驴子当头一口咬下。 阴风冰寒刺骨,驴子本能地识得厉害,叫道:“鬼啊!” 数道筷子粗的雷光化作三角形雷刃,飚射而去,瞬间没入鬼脸巨嘴。 它激发落雷术发起攻击的速度,甚至超出它的反应时间。 狰狞鬼脸显出一丝痛苦之色,咬下的速度稍滞。 驴子满满的求生欲爆发出超强实力,前肢蹄子踩着恶鬼模糊獠牙,蹬鼻子上脸,像是踩到有形实物,踏着恶鬼头颅猛地腾空倒翻而去,空中留下一片耀眼雷光。 鬼脸一口咬在空处,雷光火闪。 驴子落到地上,冲撞着往另一头莽去。 它相信观主会救它出去,它要做的便是保住性命,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后知后觉发现,恶鬼似乎并不可怕!昂! …… 第219章 巧破鬼阵,合诛地鬼 天空中飞在前面的张闻风唰一下折返,手中出现了枣木剑。 枣木又称为“辟邪木”,和桃木剑一样对付鬼、邪有奇效。 他没想到此地离鬼崽岭有近两百里远,天还没有煞黑,鬼物胆大如斯,居然设置埋伏陷阱,试图将飞在空中的两人也引下来一网打尽,否则对付不到二阶的驴子,用不着摆出如此大阵仗。 胃口不小啊,也不怕吃不下去撑死。 “小心,有‘鬼王’!” 云秋禾拔剑叫道,她察觉下方的鬼气中,有隐约强悍气息藏匿。 阴鬼聚堆必出“鬼王”,这是一句古话。 “鬼王”只是一个称呼,并不代表鬼王就具备了三阶实力,就像“猴王”一样,一大群猴子中间会产生实力出众的猴王首领,要不然族群会分崩离析,没有凝聚力。 张闻风左手一抹黑布袋,捏出三支线香,只一晃,线香点燃。 他左手持香在空中按一定节律摇晃,右手持剑护身,口中抑扬顿挫念诵经文,既然遇上了,他要试着超度这群鬼物中的低阶阴鬼,破掉鬼群赖以遮人耳目的鬼气基础。 他以奇特音韵加持的诵经声,以及手中挥舞散发出去的引魂香雾,对下方鬼物有莫大的吸引力。 像在油锅中泼下一瓢冷水,下方顿时乱套。 无数鬼物化作点点幽光鬼影,从黑雾中飞出,萤火虫一样稀稀拉拉遍布空中,围困驴子的黑雾很快变得稀薄,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空缺,阵势威力大减。 有尖锐的鬼叫从下方响起,饱含怒气。 似乎在警告擅离职守的低阶鬼物,呵斥不听话的鬼物返回去。 天色阴沉,将近黄昏时候。 众多低阶鬼物嗅着弥散开的香雾,绕着念经人盘旋转大圈子,它们畏惧千年枣木剑,不敢太近前,有少数鬼物慑于下方高阶鬼物的威严,又遁去下方。 云秋禾盯着黑雾,用神识扫视探查,左手捏一枚中间厚实六面纤薄的雪花状法器,掐诀准备法术杀招,与张观主出任务,果然精彩无比,还没到地方就遇鬼群了。 最主要的是张观主手段足够强横,能镇住场子。 就连那头灵兽驴子,披一身雷电,在鬼群中纵横来去,所向披靡。 强将手下无弱兵,果然如此。 她认出下方鬼阵的门道,是三头二阶鬼物主持的“三鬼陷魂阵”,出发之前那么多时间,她哪有不做些准备的道理? 听到空中穿透鬼雾传下来的熟悉经文声,驴子精神大振,察觉压制它的雾气四处漏风,出现了破绽空洞,它海碗大的黑蹄子砸落到崎岖不平草地上,“咔嚓”“咔嚓”转圈子践踏,雷光闪耀,碾压踩碎地面冒出的一只只鬼爪。 它在心中嘀咕:驴日的,想用如此低劣法子限制它的行动,做梦咧。 稍一蓄势,瞅准了前方出现的稀薄雾气,纵身跃起,它必须先冲出去,再发挥它的优势,用远程雷术攻击敢陷害它的鬼物。 数根漆黑骨矛突然从地下射出,无声无息攻向驴子暴露出来的肚腹。 驴子破口大骂:“驴日的,别让驴爷逮到,敢算计驴爷的命根。” 它怕死又怕痛,所以它的缠雷术,永远要比它擅长的落雷术、爆音术,练习得更加纯熟,察觉攻击临身瞬间,肚腹处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雷电涟漪。 一片叠压着一片,纠缠交织,如花瓣灿烂。 它身在空中,竭力扭动身躯,有三根骨矛擦着身体皮毛带走一溜雷光火星,它仍然没有完全躲过处心积虑的暗算攻击,有两根漆黑骨矛几乎同时刺在驴子的下腹和胯部。 雷光荡漾有若火花绽放,化解巨大撞击刺入力量,摩擦发出酸牙的刺耳声音。 驴子势头受阻,重新落回地面。 它骂骂咧咧回头,猛地对着刚才露出一丝异常波动的雾气方位狂喷,爆音术与落雷术几乎不分先后,狠狠轰在雾气中。 它已经不是昔日没出息的驴子,发了驴脾气,管它是鬼王还是二阶地鬼,先打了再说。 一团模糊身影缠着丝丝雷光,扭曲着,在五丈外空中显形。 这次出手的是一头虎形鬼物,黑白斑纹依稀可见。 谷遵 驴子兴奋地怪叫一声,转身四蹄踏地,腾空朝着被它轰出来的鬼物凶猛撞去。 它一千二三百斤的壮硕体魄,看着便势无可挡,然而冲到途中,驴子陡然甩臀转向,施展出它的绝招无影连环踢。 两颗巨大的蹄子,“嘭嘭”发出破空声,狠狠几下快若闪电蹬了出去。 其中一下蹬实,雷光暴闪,驴子借力前冲,后腿翻转用蹄子狠劲一蹬侧边的岩石,速度更增几分,满身雷光霍霍,终于冲出了雾气围困,四蹄交替往两边岩壁踩踏。 它才没那么傻,不趁机用声东击西突围,还呆在鬼雾中与鬼唠嗑吗? 一道黑气如索,追出黑雾范围连续几下都没能套住左右横跳的驴子。 “呵呵!” 云秋禾发出笑声,驴子的表现令她刮目相看。 她左手握着的法器往下一压,数十支冰箭迅速凝聚成形,散发冰寒气息,往黑雾中被驴子踢得飞起来的虎影集中攒射,痛打落水鬼她也很喜欢。 稀薄不少的雾气,突然加快流动,将射入的冰箭卷得东倒西歪。 “爆!” 云秋禾一声轻喝,冰箭爆成团团寒气,渗透鬼气中,缺少众多阴鬼加入的鬼雾顿时运转不畅,威力大减,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某个地鬼,而是打破整个鬼阵。 阵内那三头地鬼,眼睁睁看着满身雷光的驴子来去几番冲杀,阻拦两次无功,让那头狡猾驴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现在又被空中的女子用法术阻塞鬼气。 那头操控阵势不能分身的鬼王,气得发出更加尖锐叫声。 “迟了!” 云秋禾手中法器连续几下施法,山谷上方形成一团乌云。 雨滴淅沥,往下方砸落,滴水流淌。 有张观主用念经手段吸引越来越多的小鬼飞上空中,她可以放开手脚,用法器和水法与三头地鬼斗一斗,冲跑出二三十丈外回头的驴子传音道:“左边,蓝色雨滴悬浮的方位,用雷术攻击!” 她在清正别院厮混久了,早就知道驴子通人话,还很会骂街。 话音未落,雷光一闪,六道银色雷光化做尖刃,刺中蓝色雨滴标示出的位置。 驴子观看傅孤静抓贼斗法,它揣摩学到了一些新的巧妙法门运用,使得落雷术的威力有了不少提升。 雾气中陡然一阵翻涌,那头虎影身上缠绕着雷光,显出了身形。 云秋禾左手握着雪花法器,蓝光闪耀,传音喝道:“飞剑,杀!” 她利用水气和渗透鬼阵的寒气,限制住了那头显形的倒霉鬼,虽然只能争取片刻,却也足够念经超度低阶鬼物的张观主出手。 空中桃红光芒一闪,下一瞬间,那头虎影地鬼发出凄厉的虎啸咆哮。 飞剑洞穿了虎影头颅左眼幽光。 鬼影崩溃一个拳头大的空洞,前后通透。 剑尖上附带的一点绿色火苗,留在虎影头颅内里烧着了。 木火是生机之火,对于不属于人世间断绝生机的鬼物,犹如毒药般存在。 虎影地鬼哪里经受得了如此攻击,顿时遭受重创,咆哮着,连隐身匿形都做不到了,木火在破坏它的鬼气,使得它隐藏起来的命魂隐约显露出来,虎影慌了,叫道: “救我!” “啾”,桃木飞剑神出鬼没,化作寒芒刺中那点跳动的命魂,瞬即对穿消失不见。 虎影地鬼身形僵持空中,以两个空洞为中心,肉眼可见往四处龟裂蔓延,一块块鬼影往下崩裂脱落,化作雾气,它没等到同伴的援手,就此陨落。 即使有鬼阵掩护,二阶鬼物只是难灭杀,不是不能杀。 一颗豆子大小不规则漆黑石子掉落地面,发出“啪嗒”轻响,混合在四处嘈杂鬼叫声中,极不起眼。 …… 第220章 默契,美味 桃木飞剑两击建功,一闪又遁回黑布袋内。 张闻风口中念诵不停,枣木剑已经归鞘,免得惊扰盘旋四周的阴鬼残魂。 飞剑在守愼瓶内蕴养了好几个月,加上他晋级渐微境,一朝使出,飞剑威力相较以前强悍犀利不少,他神识增强数倍,控剑时间自是大幅增加。 他目光始终放在低阶阴鬼群,念经声越发的醇和充满怜悯。 经文声如歌似水,洗涤着阴鬼残魂的怨气、戾气,不时有鬼魂解脱了一般,化作透明模糊人影、兽影,朝孜孜不倦念经人行礼示意,循着引魂香雾,进入虚空冥域。 下方鬼阵因为被击杀一头虎影地鬼,缺少了一柱。 藏匿其中的剩余两头地鬼,愤怒而无奈,它们发出的召唤命令,被云秋禾用水法干扰压制,震慑效果大打折扣。 那头逃窜出去的驴子,在外面放肆地用雷法轰击挑衅。 两头地鬼只能忍气吞声,不停变换方位,免得被雷术打得显出原形。 它们能抵御住空中一波波增强的往生经文声诱惑,却也杂念滋生,越来越影响实力发挥,等它们察觉阵内三心二意的阴鬼,已经所剩不多,大都被经文声和香雾吸引逃走,更不敢轻易离开鬼气阵雾范围。 这次遇到的道士,念经愿力之强,见所未见。 想要遁地离开时候,它们豁然发现整个山谷包括地面在内,湿漉漉的,蒙上了一层古怪的水法禁制。 在它们的鬼阵之内,做出如此手脚,那女子的手段甚为可怖。 点子扎手,两鬼暗通音讯,喝令剩余心腹鬼物残魂朝那女子方向扑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 云秋禾通过法器察觉地面和岩石两处地方有异。 她手中的法器猛地爆发数道蓝光,往下方残破鬼阵射去,鬼气避之不及。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她选择围困攻击那个钻地的大头鬼物,放弃了钻入石壁的家伙。 大头鬼贪心不足,临走之前,居然想要捡走那颗虎影鬼物留下的“地鬼魂石”,她如何能容忍。 对于蜂拥扑来的二十余小鬼,选择视若不见。 有能念经渡鬼的张观主在身边,她对自身安危放心得很。 再则她另有防护手段,不成阵势的小鬼即使近身,片刻间也奈何不了她。 张闻风右手伸出,冲着自下方冲来的群鬼,做了一个古拙的请鬼礼节,经文声特意往群鬼方向扩散,左手持香火一晃,三点红光在空中划出道道玄奥弧形。 群鬼扑到近前,身不由己改变方向。 琅琅经文声和香火熏陶,堪比无上美味,使得它们再也不能生出抗拒之念头,迷迷糊糊绕着念经人盘旋转圈。 迷失的本能在慢慢苏醒,待洗却蒙蔽的尘垢和怨气,它们便能得到解脱。 岩壁处陡然传来一声狠厉鬼叫。 绕着盘旋的三头鬼物猛然尖叫,分三个方位朝着两丈外的道士扑去。 张闻风竖握着只剩半截的香火,左手食指伸出如利刃,脚下走位,轻描淡写连续刺出,“噗噗噗”三声轻响,三头实力不俗的阴鬼挣扎着气泡一般破灭,只剩些许残魂,茫茫然飘荡在空中,片刻后,混合其它残魂一起绕圈子。 他有道士慈悲心肠,也有霹雳诛鬼手段。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下辈子。 云秋禾已经用手中法器,和提前布置在地面的冰寒水泽,将那头贪图地鬼魂石的大头鬼,小半个巨大头颅困在地面,使其不能即刻遁地逃走。 “雷来!” 云秋禾一声呼喝。 谷犘 驴子配合得天衣无缝,酝酿着释放一道指头粗雷光,狠狠轰在大头鬼额头正中,雷光没入模糊鬼头,银光闪烁一路灼烧攻击。 鬼头张开巨口,发出痛苦的类似百十个鬼嚎叫声,试图形成一种诡异的鬼叫共鸣,这是它的天赋攻击手段,颇为消耗鬼力,此时却是顾不得了,逃命脱困要紧。 然而还不等发挥作用,便被上空加重的琅琅念经声给冲击破坏得不成腔调,没法完全形成鬼叫音波共鸣。 经文声极具穿透力,残破的鬼阵已经挡不住吟唱声。 驴子一不做二不休,一记爆音术炸响在大头鬼左边脸颊后侧,它看不到硕大鬼头后面的耳朵,姑且攻之。 自从它晋级一阶圆满,妖力倍增,攻击威力不容小觑。 大头鬼巨大的头颅痛苦摇摆着迅速缩小,它知道再不逃遁,恐怕没有机会了,它决定舍弃半数魂力,逃命要紧。 困住它头颅的冰霜发出“咔吧”冰裂声,地面四分五裂,就在它缩小头颅遁入地面的瞬间,一道桃红剑光从天而降,“啾”一声刺入大头鬼头顶偏后的位置。 云秋禾通过与大头鬼斗法,终于探查到大头鬼的命魂所在,时机稍纵即逝。 她飞快地用蓝色冰晶标记,传音上方做法的张观主出飞剑。 只一击,大头鬼嚎叫着蹦出地面,顶门有一个孔洞,空荡荡的往外冒出黑气。 头颅不受控制膨胀,眨眼间达到三丈左右,模糊鬼脸颤抖着剧烈波动。 “它要解体自爆,快!” 云秋禾叫道,她的手段根本压制不住如此变故。 “噗”,犀利飞剑从大头鬼张开的巨口刺入,自后脑勺穿出。 头颅顿时如漏气的气泡,迅速瘪下去,汩汩黑气狂冒,最后化作一颗豆大地鬼魂石,掉落地面,滚了几滚。 云秋禾脸上露出笑容,她喜欢这种点到为止、毋须多言的战斗默契。 鬼阵彻底破除,山谷内鬼气在慢慢消散,她挥了挥衣袖,卷起狂风驱散鬼雾,探手一招,将下方七八丈外的两颗魂石摄取到手中,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补魂,疗伤,炼药,用途广泛。 驴子嘚嘚冲进山谷,呲牙咧嘴冲云秋禾做出笑脸。 云秋禾回头看一眼重新换了三炷香,仍然一丝不苟超度空中稀疏不少鬼魂的张观主,她落到地面,伸手理了理驴子背上有些凌乱的毛发,问道:“没伤到哪里吧?” 驴子摇头,凑近嗅了嗅女子的脸颊。 云秋禾推开驴脸,鼓励道:“好好干,这次任务回去,我想办法给你买一些云絮灵草种子,奖励你,你们观主本事大得很,连玉黍灵植都能种出来,区区云絮灵草培植不在话下。大宗门吃草灵兽享用的便是云絮草,等你尝了味道,便知道什么叫人间美味?只是以后再吃其它的青草,就味同嚼蜡了,有得有失吧。” 驴子听得口水都差点流下来,眼珠子闪闪发亮,极力想象着灵草的滋味,用脑袋蹭了蹭女子的肩膀,聊以表达它的感激兴奋。 口腹之欲,它承认是它的弱点。 但是,连一点点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还修个屁的行? 云秋禾摸了摸驴子背脊,突然抬头朝山谷上方远望,暮色中,她看到东边飞来两个修士。 忙飞起到空中,传音嘱咐驴子几句。 驴子收敛眼中乱冒的精光,一下子变得很普通,只体型格外健壮。 肚子不争气咕咕叫,驴子不理会天上的事情,它嘚嘚走出山谷,嫌弃鬼气污染了附近草丛,寻到一片青翠嫩草,慢慢咬着吃,填一填肚子。 可是听了云秋禾形容的灵草美味。 它现在吃着普通青草,怎么感觉味同嚼蜡,吃不下了呢? 驴日的,这可怎么办? …… 第221章 名声在外 来的两人是一男一女,穿着相同式样青灰色道袍,扎着龙纹腰带,腰间悬挂一枚黑铁小剑,袖口处盘着一条造型古拙的黑色绣龙。 两人在百丈外停下,他们听不明白那道士念的是什么经文,像是某种古老方言。 道家一脉的念经韵调有相通之处,他们通过听韵,能辨出对方道修身份。 让他们诧异的是那个年轻道人,好高深的念经道行。 空中原本还剩余有三十多个阴鬼,半炷香时间内,受到经文超度的阴鬼,纷纷洗尽怨气、戾气,在空中行大礼拜谢,飘入虚空进冥域去了。 天色渐暗,张闻风送走最后一个怨气最深的老鬼,落到下方岩岭,将残余线香平整插地,任由其自然烧尽。 从黑布袋取出一把纸钱,口中念念有词朝空中抛洒,纸钱化作团团火焰往山谷底下飘去,这些上路钱肯定不够分,聊表个意思而已,当做外人面不可能一大把一大把的纸钱从黑布袋掏出来。 做完整个完整课仪,再才飞起到空中。 “道友请了!两位看着面生得紧,不知到寰野荒地有何贵干?” 对面的男子长得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不比陈青桥逊色,抱拳问道。 云秋禾抢先回礼答话:“悬云观云秋禾,见过两位,我们奉命前去瘠石岭据地效力,这位是仙灵观张观主,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她通过对方的服饰,认出两人是盘龙观修士。 悬云观是与盘龙观不相上下的大宗门,大宗门修士之间好讲话。 男子爽朗一笑,抱拳道:“久仰久仰。” 目光在张观主身上停留片刻,又自我介绍道:“盘龙观诸彼城有礼,这位是我师妹易青,我们奉上命,巡视寰野荒地一带,顺道接应前来执行任务的同道。” 取出一面令牌,给云、张两人看了。 云秋禾取出自己的身份牌,亮了亮。 名叫易青的女子笑着抱拳,用一双妙目不着痕迹打量戴着斗笠的张观主,问道:“可是张闻风张观主当面?” 张闻风不知对方如何知道他的名字,抱拳道:“正是张某。” 他足不出县,仙灵观更是籍籍无名,两人似乎都认得他,随即他想到了什么。 云秋禾已经问道:“登天楼的何广君也在瘠石岭吗?” “何道长没有前来。两位,请!” 诸彼城见天色已暗,伸手做请,四人往东南方向飞去,诸彼城笑道:“只听说张道长剑术出众,独树一帜,没想到张道长还擅长超度做法,佩服,佩服!” 在这个世上,超度捉鬼只是小道,大宗门或有传承秘法,但是灵气潮涨阶段不会让门下修士涉猎超度法事过深,时间有限,免得分心影响大道前途。 一些小道观另辟蹊径,用些超度鬼魂积赚功德、或养鬼附身的法子加快修行速度,向来不为有底蕴大宗门认同。 诸彼城倒是没有别的意思,目前瘠石岭据地,差缺的就是能够超度鬼魂并且道行高深的人才,他亲眼目睹了张观主做法渡鬼,与据地里其他几位捉鬼道士相比,各有千秋,似乎张观主的手段更加高明,他起了结交之心。 张闻风自谦笑道:“捉鬼小道,诸道友谬赞了!” 云秋禾好奇询问偏头打量张观主的女子:“易道友,请教一下,你们是听谁说起张观主剑术出众,还是据地里有我们认识的熟人?” “微云观的岑三林岑道友,在瘠石岭据地闲时间喜欢与人切磋,他对张观主的剑术特别推崇。” “是他。” 云秋禾笑着看一眼张观主。 这下子有得热闹瞧了,岑三林也是个打架切磋的狂人,诛鬼之余,还不天天拉着张观主斗剑。 谷湀 张闻风赶紧用话题岔开:“诸道友,现今鬼崽岭的鬼物,都这般肆无忌惮了吗?大白天跑这么远来设伏暗算过路修士?” 下方地面,驴子撒开蹄子在后面紧紧跟着,张闻风特意放慢了飞行速度。 他大致想明白了,鬼物在山谷设伏,想暗算帮他们驮负物品的驴子,引他们下去查看,然后启动鬼阵围困他们,只没料到驴子不像表面那般普通,弄巧成拙,被驴子用雷法反击,暴露了形迹,遂干脆发动阵法困住不寻常的驴子,引他们下去施救。 反而被他用念经方式釜底抽薪,将布阵的众多低阶阴鬼调走。 也是合该那三头地鬼倒霉,接连失算,导致一败涂地。 诸彼城解释道:“自从三月下旬,我们冲进鬼崽岭的鬼巢老窝,厮杀了一场,鬼崽岭的鬼物便时常在夜间或黄昏时候,出没在寰野荒地,埋伏偷袭落单的修士,像这次跑这么远,还是第一次。张观主你们遭遇了几头地鬼偷袭?” “三头,幸亏云道友识破它们的阵法。” 张闻风随口与对方攀谈,顺便多了解这边的情况。 通过交谈得知,目前从各地赶来的自在境高手有三人,渐微境修士多达五十余人,化炁境修士有二十多人,都是附近几个州、郡派遣抽调的人手,化炁境修士来此大都是为了寻求突破,当然会有一定的危险。 而他们两个便属于元阳郡派遣的援手之一。 陆陆续续的,后面还有修士前来。 每几个修士组成一个小队,分不同区域进行探查、防护或布置一些手段。 前前后后,与鬼崽岭的大小鬼物,爆发了不知多少场小规模战斗。 碎月妖林的妖族在西南方向,也组织了妖修,与大安朝的道修形成合围之势,务必要扼杀这股势力非同小可的鬼群。 目前还摸不清楚鬼崽岭地下鬼窟内,有几个三阶幽鬼。 即使抓到一些小鬼,也拷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吃了一次亏之后,道修和妖修都不敢冒进,但是五月初五日的“五鬼日”迫在眉睫,后续爆发大战,应该是在五鬼日之前。 这些事情,在瘠石岭据地算不上什么机密,能说的诸彼城知无不言。 飞了百十里,抵达目的地,落到一座七八十丈高的岩石山顶,寰野荒地大多是连绵起伏的小丘陵和平地,这座瘠石岭相对来说是矮子里选将军算高的了。 天色已经墨黑,张闻风传音嘱咐驴子在山下待着,他能察觉整个岩山布满了重重阵法,环绕岩山半山腰一带,开辟出无数的简陋洞府,还有用石头搭建的房屋,有灯火照亮,修士进进出出,显得很是热闹。 将斗笠系负到背后,随着诸彼城、易青两人走到山顶一栋用巨石砌筑的高大石殿前面。 有两名佩剑修士值守大门外,出示身份令牌,才得以放行。 跨过高高的门槛,跟着走进没有粉饰雕纹的简陋石殿,空旷的大殿中间有一张巨大的石桌,后面有一个中年修士在伏案写字。 边上另还有小桌,有两名修士在翻阅整理卷宗。 石殿顶上垂挂下来一颗颗拳头大的散发柔和白光的发光石,照耀得整个大殿灯火通明。 诸彼城上前抱拳行礼:“启禀易大人,悬云观修士云秋禾,仙灵观修士张闻风,受南江州元阳郡道录分院派遣,前来效力!” 将两人的文书呈放到案桌上,供大人查验。 易为书穿着一身宽松白色道袍,袖口盘着一条银色绣龙,搁下手中毛笔,抬头看了看上前抱拳行礼的两人,笑道:“辛苦两位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略略合拢双手搭了个还礼,拿起文书翻了翻,放回去安排道:“彼城,你带他们办理手续,分配洞窟等事宜,今晚且歇息,明日再分派任务。” 目光在神色恭谨的张闻风脸上停留片刻,微微点头示意。 …… 第222章 不值一提 办完一应手续,领了黑铁小剑令牌悬挂腰间,来到半山腰分配的住处,张闻风抱拳感谢并送走帮忙的诸彼城,再才走进洞府看了一圈。 分配给他的石窟,有一个简陋石厅,两间修炼用密室。 里面除了打坐的蒲团,真正的家徒四壁。 他点亮一支蜡烛,安放在石壁上留出来的灯台位置,柔和橘光照亮满室, 隔壁挨着的是云秋禾的住处,只有一厅一密室,云秋禾用法术聚拢成水球,冲刷岩石地面和石壁,忙忙碌碌收拾着。 张闻风飞下山脚,见到驴子安静待着,额头上顶着属于它的灵兽牌子,笑问道:“有人查问你的情况了?”将灵兽牌子收了,给驴子脖颈系上一枚申请的灰色剑形令牌,出入瘠石岭据地,将不受阵法限制。 “好几波人查问,我干脆将牌子顶脑袋上。” 驴子跟着观主嘚嘚跑上山坡,走进洞窟,四处打量一番,道:“我饿了!” 张闻风从纳物瓶取出一口木槽,放到其中一间密室的偏僻角落,拿出一袋精料装了半槽,道:“还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没事的时候,你抓紧时间修炼,这地方灵气还行。” 驴子啃着豆子草料,含糊不清道:“要是有灵草吃,我修为涨得飞快。” “叭”,张闻风赏了驴子屁股上一巴掌,往外走,笑骂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八字没一撇,你尽想美事,还是踏踏实实修行吃你的草料吧。” 云秋禾答应给驴子购买云絮灵草种子,他在上空做法时候听到了。 他担心这货吃刁了嘴,今后要饿肚子。 “张观主,张观主?” 外面传来岑三林的大嗓门叫声。 张闻风忙走出去,到门口一看,除了岑三林,还有元阳郡城道录分院的宋夙兴、金道长,以前都打过交道,算是认识的半个熟人,抱拳打招呼:“岑道友,宋道友,金道友,各位安好,快里面请!” 现在大家都是渐微境修士,道友相称显得亲切。 岑三林哈哈笑道:“诸彼城告诉我说你来了,岑某前些日子还在想,寰野荒地适合我等剑修磨砺,对于破境大有好处,张观主你若是能前来历练就好了。没成想你已经晋级渐微境,如此更好,咱们哪天组一队去鬼崽岭附近杀些地鬼练手。” 走进空荡荡的石厅,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 张闻风点点头应付一声,他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不会答应与岑三林组队去鬼崽岭附近找刺激,歉意一笑:“才住下来,明日我做些石凳石几,今日待客不周,诸位见谅!” 宋夙兴笑着说:“无妨,站着说几句话,今日你赶路辛苦,早些歇息。” 金焕然说道:“前些天,郭院主传讯我们,说你和云道友要过来,我们还一直等着的,元阳郡目前为止,就咱们四人出任务,后续还有人要来。” 几人正说着时候,云秋禾带着两人从外面走进来,对岑三林、宋夙兴、金焕然打了声招呼,笑道:“张观主这里好生热闹。”介绍两人道:“这是我两位师兄,古学伦和简登仁,他们早些日子来的。” 双方见礼,算是认识了。 修行路上的朋友也是越多越好,怎么交往,自个把握了。 有些人打一次交道,意气相投,肝胆相照。 有些人见了多次面,仍然点头之交形同陌路,不能交心。 站着说一阵话,众人便告辞回去。 送走几人,云秋禾跟着又走进石厅,从袖口摸出两颗黝黑地鬼魂石,她用水法下了简单禁制,要不然魂石会慢慢流失。 “这是咱们今天的斩获,你选一颗。待咱们接了任务后,再拿出魂石来登记战果,我先前找古师兄打听了,地鬼魂石算战利品,不会收上去。” 低阶鬼物无形,击杀之后形魂俱散,无法获取战利品和首级。 瘠石岭据地分发的剑形令牌,是道录院研制的新款法器,除了身份识别,有影像石的功效,用元炁激发后,能够留影小半个时辰,以便计算功劳。 谷凓 二阶地鬼难以击杀成功,所以每击杀获得一颗地鬼魂石,功劳不小。 张闻风拿了一颗魂石在手,地鬼魂石捏着有些弹性,呈不规则形状,笑道:“听说魂石是炼制补魂丹的主药,咱们遇到地鬼尽量多收集一些。” 他这话说得轻松。 云秋禾也觉得理所当然,笑道:“那是自然。据地里有一个道录院特别开设的珍阁铺子,方便出任务的修士能够购买补充丹药、法器、符箓等损耗,魂石在此地是硬通货,你若是有中意的珍稀物品,可以用魂石交换。”又叮嘱道:“咱们尽量不与其他人组队,咱们俩加上驴子足够了,先熟悉着在外面转转。” 张闻风点头同意,他还要了解下此地出任务的规矩。 对于鬼崽岭的情况,以及妖族那边的信息,尽可能多地收集了解。 待驴子吃饱打着嗝出来。 云秋禾从挎篓取了她的行囊,拍了拍驴子,告辞走出门去。 关上石门,张闻风懒得去饭堂觅食,已经错过了饭点,他从纳物瓶取出干粮、肉脯对付一顿。 驴子吧唧嘴巴道:“我说观主,你一点酒水都没带吗?” 它现在是无酒不欢,顿顿用草料豆子就酒,越吃越有。 “我又不喝酒,坛子占地方,带那玩意干嘛?” 张闻风一句话噎得驴子嗓子冒烟做不得声,又笑道:“明日我去膳堂瞧瞧,有酒水就给你带一坛出来,如果没有,你也别怪。” “不怪不怪。” 驴子笑得咧嘴呲牙,观主还是想着它的。 走进自己的密室,合拢石门,张闻风在地上放几颗果子,练习“控物术”。 两刻钟后,收起果子拔出木剑练习剑术,一丝不苟完成一千下平刺,和一千次劈斩,又练了一阵剑法,打坐歇息一会,摆出小木几,铺上空白宣纸,调符墨练习绘制“灵牵一线符文”。 经过好几个月的练习,他的符文绘制技艺有了明显提升。 虽然还不能在纤细的桃木飞剑上绘制细若毫丝的复杂符文,他感觉,或许要不多久,他便能够将符文绘制达成“入微”地步,那是绘符的一种境界。 将三十张裁切的小条宣纸绘制画完。 从怀里取出那面暗青色法盘,在手上摩挲,缓缓灌注元炁温养刻余钟。 法盘内里有一圈一圈的微弱光泽泛起扩散,此外再无其它异状。 他耐得住,与这面法盘耗就是,相信总有一天能够使用。 将东西收捡起来,盘坐蒲团上念经做完晚功课,往房间地面铺了青布垫、薄布衾,来之前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带的物品不少,躺在简单的地铺上,行功调息直到沉沉困去。 一夜好睡。 早上云秋禾敲开隔壁石门,张闻风已经完成了早课、练剑、绘符等事项。 两人带着驴子到山腰处膳堂用完早膳,又去开门的珍阁转悠。 驴子独自下山到附近熟悉地形,奔跑放松筋骨,它脖颈挂了灵兽令牌,不会受到盘查。 铺子里渐微境服用的丹药价格不便宜,像培灵丹十二枚灵气石一颗,二阶法器更贵得离谱,随便一样都是百五十颗灵气石往上走,另有一些摆出来的珍稀防护法器、晶石材料之类,标明了得用地鬼魂石交换。 张闻风突然觉得他的那点身家,不值一提了。 …… 第223章 得失心不重 逛了小半个时辰,太阳升起老高,没接到山顶易大人的召唤接见,两人便下到山脚,挖石切削了做几个简单的石凳、石几,搬回临时洞府安放在石厅待客用。 大白天的,山腰没有几个修士闲逛,大都组队结伴外出。 太阳偏南时候,两人随传令的诸彼城再次来到山顶石殿,见到了坐镇此地的盘龙观易为书,和微云观高轶两位自在境道长,在这里都是尊称为“大人”。 见礼述话几句后,高轶问道:“张道友,听说你擅长超度捉鬼道法?” “回高大人,道观传承,我略懂些超度捉鬼术法。” “能念经超度二阶地鬼吗?” “这个不能,只能念经超度一阶阴鬼。” “听说昨日你们中了三头二阶地鬼埋伏,你在空中念经牵制住大部分一阶阴鬼,那么地面三头地鬼又且会眼睁睁看着善罢甘休?你们谁来说说,是如何击败鬼阵内地鬼的经过?” 高轶抓着一点,开始追问细节。 云秋禾抱拳道:“回两位大人,我们还有一位同伴,是张观主的那头灵兽驴子,它虽然不到二阶,却有一身雷法本事,是它陷入‘三鬼陷魂阵’,牵制住了阵内地鬼的精力,为我们破阵争取了时间。” 挑挑捡捡将事情经过说出来,隐瞒了一些张观主的本事,也没提两颗魂石。 她性子直爽,却知道“术不外露”“适当藏拙”的道理,免得在座的两位大人,给张观主安派非常危险的任务,目前阶段,她和张观主都不想太接近鬼崽岭范围。 这种事情不需要两人特意提前商量,是一种相处久了的默契。 高轶和易为书听完,传音交流几句,高轶道:“你们暂且先做夜间巡风使,在寰野荒地范围加强巡视,若遇同道遭受鬼群围困攻击,先传讯瘠石岭据地,再对同道施以援手。有甚么不清楚的,尽管询问诸彼城他们。” “是!” 领了新任务的两人出来,与外面守着没走的诸彼城,去山腰茶舍叫了一壶好茶,了解此地巡风使的具体职责和做事流程。 诸彼城铺了一张堪舆图,详细讲解巡风使的巡视路线范围,注意事项等等。 将图纸给张闻风,道:“白天有一组两人巡视,晚间的巡风使加上你们有两组了,我和易青属于全天候巡风使,白天或夜间不定时出去。你们先了解下此地情况,如果有甚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和易青,我们的住处,你们知道的。” 又递给张闻风一本册子,是这些日子据地收集的关于鬼崽岭信息。 张闻风收了东西,抱拳道:“多谢诸道友想得周到,今后还要给你添麻烦。” “份内之事,应该的,张观主无须客气。” 又聊了此地的一些趣事和规矩,喝完茶水,三人抱拳各自回去。 经过珍阁门前,云秋禾停了一下脚步,目光从临时店铺的柜台移到跟着停下来的张观主身上,犹豫一下,传音道:“你手头那颗地鬼魂石,若是不急着使用,能否先借我?” 见张观主伸手摸向黑布袋,便笑道:“倒是不急一时,待明后日去登记了功劳,再借我吧。我今早上见店铺内有碧寒晶石出售,我的那件法器‘相生冰笼’,正好差缺二阶冰行晶石,否则发挥的威力要逊色一筹。” 张闻风缩回手指头。 他纳物空间还躺着一颗铜钱大的碧寒晶石,是当初狐妖辛月强行请客不成,送予他的一份补偿礼物,没想到会这般值钱,更不懂那头狐狸莫名其妙的举动。 店铺内摆着的碧寒晶石,定价两颗地鬼魂石,比他手头这颗小了一圈。 走回洞府门前,张闻风邀请云秋禾进去坐坐,推开虚掩的石门。 他没有像云秋禾在门口布置阵旗防护,家徒四壁,懒得弄,他来之前,抽时间学会制作阵旗的方法,用拙玉绘制了两套小型的木行八卦阵旗,以备急需使用。 “地鬼魂石就不借你了。” 张闻风慢悠悠来了一句。 云秋禾听了一下子睁大漂亮双眸,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的张观主? 谷藛 下一刻,张闻风装模作样从袖口摸出一颗碧蓝色石头,递到云秋禾面前。 “借你一颗碧寒晶石,要还的啊!” 他特意强调一句。 云秋禾一把夺过晶石,哈哈笑着往外跑,道:“没得还了,敢骗我?” 张闻风笑着坐下,取出堪舆图和册子放到新做的石几上,翻阅册子里的注意事项,了解寰野荒地、鬼崽岭以及碎月妖林妖族那边的一些情况。 下午云秋禾过来一趟,拿走堪舆图和册子回去翻读。 张闻风在密室绘制练习半个时辰符文,打坐休息一阵,考虑片刻,用神识扫视纳物瓶空间,除了他携带的各种杂七杂八物品,空间的右上角,原样存放着那件令山神爷非常着紧的女子衣裙,他不打算翻动。 另外存放着十多个原主人留下的玉盒、木盒、瓶子之类,他想尝试拿出来瞧瞧。 晋级渐微境后,忙碌了十多天,到现在才有些空闲时间。 他用神识和元炁裹住一个黑色的花口细颈圆腹瓶子,布置下他晋级后学会的木行禁制,能防护物品不使得损坏,安排周全之后,用神识将五寸来高的小巧瓶子挪出来握到手上。 入手颇为沉重,仿佛有两三百斤,瓶子触手冰寒。 这才发现是一个黑色的金属瓶子。 轻轻地摇晃一下,没有听到碰撞声和水声,他捏着瓶塞中间的提耳,稍一用力,揭开盖子,木行禁制迅速蔓延进瓶子内里,也看清了里面装着的物品。 是大半瓶子黏稠的仿佛蜂蜜一样的金色液体。 将瓶口向着蜡烛光照,映得满室金晃晃的色彩流转,很是富丽堂皇。 鼻子嗅到一丝极淡的香甜气味,张闻风屏住呼吸,他突然神色一动,这液体形态、色彩和气味,都与典籍中记载的某种物品相近,将右手食指小心地探入瓶口,刚刚接触到冰寒有弹性的液体,指尖微微刺痛。 忙把手指拿出来,指尖出现一道口子,正在流淌鲜血。 他的身体虽然不像驴子那般强悍,却也天天用元炁冲刷淬炼温养,即使锋利的凡品刀子也休想割破皮肤,他用元炁止住流血,脸上露出笑容。 随便取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的居然是炼制法宝用的“玄霖金液”。 四阶金行珍稀材料,顶顶好东西啊。 而且这种金属再放五百年都不会放坏,反而更加凝练,能提升品质。 难怪会沉重得古怪。 神情振奋的张闻风如法炮制取出一个玉盒,温润玉盒表面刻绘着雅致的侍女图,小心打开玉盒,里面是三颗镶嵌固定的不知名丹药,已经发黑干瘪,失去了作用。 接下来再一一打开取出的盒子、瓶子,好运似乎与他无缘了。 只得到两块材料,其余的丹药、灵药材、药粉、液体等统统报废,当初的主人匆忙间没来得及做任何多余防护,能耐得住岁月消磨的只剩材料了。 摩挲着巴掌大的灰色石头,和一截约尺长两指宽的四方黑色木头。 石头份量极轻,木头沉重不下百斤,他一样都不认识,但是能被金丹境原主人珍而重之藏在盒子里的不是宝物,还能是什么? 张闻风笑着将三样宝物,单独存放在纳物空间的一角,其它的空盒子、空瓶子全部收起,都是用顶好材料制作,留着以后自己用。 对待宝物的态度是该他的不会跑,不该他的强求不来。 他得失心不重。 …… 第224章 修炼路上难关多 暮色降临,两人一驴从据地出发,他们将沿东南方向绕往西南巡视,不用太接近鬼崽岭一带。 外出的修士从多个方向陆续飞回据地,接了夜行任务的修士,则三三两两飞走。 偶尔遇到熟人,停下来打招呼,然后各忙各的。 驴子落在两人身后十余丈,踮起蹄子小心翼翼,不惜损耗妖识,观察着身周数丈任何风吹草动,这样一来,速度自是快不了。 飞在空中的张闻风能够理解驴子的心情,那货虽然不怕鬼了,胆子仍然不大。 天色完全黑透,两人一驴保持沉默,警惕着往前夜行。 荒野里不时传来兽叫和夜枭的怪声,冷风阵阵,草木沙沙,氛围有些瘆人,当然对临时鬼差和想诛杀鬼物立功的女子不影响。 只可怜驴子蹦来跳去,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它自己选的闯荡江湖路,即使跳着也要走完,须怪不得谁。 如此半个多时辰过去,驴子慢慢放松,恢复四个蹄子脚踏实地奔跑,突然脚下一顿,一道银色雷光“霹咔”一下击中一颗矮树,随着半声鬼叫,一团藏匿在树叶间的黑影,化作灰飞。 “鬼崽岭派遣的小鬼探子。” 云秋禾查看一圈,没发现其它异常,对下方的驴子道:“走吧,没甚危险。” 一夜来回巡视数个圈子,除了驴子诛杀数头藏匿的阴鬼,空中两人都没机会动手,驴子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遇鬼杀鬼,雷术用得简直不经过脑子。 他们两个也乐得清闲,微末功劳,没甚好记录的,也来不及启动令牌便结束了。 沿途遇到过几次执行任务的修士,双方扫视对方腰间的剑形令牌,默契地不打招呼,不接触,绕开分道扬镳。 拂晓时分,两人一驴安全归来,用了早膳,各回洞府调息睡觉。 下午未时正,张闻风醒来,他简单洗刷后念经做功课。 出门在外不甚方便,只能是得了空闲补上,然后练剑、绘制符文,灌注元炁温养怀里的暗青法盘,诸多事情做完,吃一点干粮填一填肚子,再开门出去。 驴子不知跑哪儿耍去了,食槽里空空如也。 那货长着四条大长腿,喜欢到处乱逛,反正也丢不了,随它去玩。 返回密室慢慢踱步走动,他从纳物空间取出一个玉盒,拿出装里面的幻木珠,房间内顿时映得碧绿莹莹,这颗珠子太耀眼了。 盯着珠子内里缥缈烟云细看,片刻后有些头晕。 默默内视识海古卷第一行经文,随着无形金光如水冲刷,些许不适顿时消失。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一直没多余时间和心思来仔细研究幻木珠。 现在晋级渐微境,有实力更有时间尝试着祭炼珠子,即使不成也没有关系,这颗珠子他用飞剑都没有劈坏,祭炼失败应该不会损坏,若是能够成功,他又能多一样法器手段。 双手掐着涤荡无垢诀,一手一手打入珠子。 片刻后,珠子绽放出明灭的碧绿光芒,四面石壁和顶上有光影不停变幻,光怪陆离,偶尔还出现风声鹤唳,默念经文的张闻风,只要不是盯着细看,他不受各种虚无缥缈的幻像影响。 时间缓缓过去,珠子的光泽越发绚丽,变幻的场景连成片,眼花缭乱。 足足一刻钟,张闻风将九手木行淬炼法诀反复打入珠子无数遍,终于光亮齐闪后,收敛归于平静,室内重新陷入淡黄光照,整个浑圆珠子不再光芒外露,所有的幻像色彩收敛起来。 他成功地在珠子表面,种下了一缕神识印记。 捏着变得平常的碧绿色珠子,他心中欣喜,仔细感受片刻,循着与珠子的一丝隐约联系,他给珠子输入元炁,触动珠子内里的一丝烟云。 房间内顿时化作了一片山谷林子景象。 谷俨 大树、绿叶、青草、灌木和鲜花,风吹草动,仿若真实。 张闻风笑了,幻境随着他元炁停止接触而消失,他掌握了幻木珠的基本用法,能够凭空变化出一片幻境来,有无数个场景转换,太神奇了。 他猜想,若是在荒野自然中施展幻木珠的幻术,将更加融洽了无痕迹。 低头琢磨思索片刻,将收敛了光彩的珠子放入怀里,贴身收藏,以便随时能够用元炁温养,幻木珠极度缺乏灵气与滋养。 心情舒畅打开房门,走出洞府外,飞到山脚下在草地上漫步,他在等驴子归来。 感受着草木的亲切,脚下越发轻柔。 远近天色似乎永远都这般阴沉沉的,不见太阳出来,也没有下雨。 使得初夏的树木叶片,蒙上了一层焉焉的阴郁。 “嘿,张观主。” 山坡上传来岑三林大嗓门打招呼声。 张闻风转身看向飞下来背着宽剑的剑客,微笑着回应,问道:“今日没有外出执行任务?” “刚刚忙完回来不久,正准备去找你说话,又担心打扰你歇息,听诸道友说你是夜间巡视。” 剑客没有要拔剑切磋的意思,道:“前几日,接到宗门传讯,杜师妹闭关破境,已经晋级渐微,她说是受到你一语点破触动,‘作剑自缚,何不破剑而出’,所以,岑某代杜师妹感谢!” “岑道友客气,是她机缘到了,恭喜恭喜!” 张闻风还了一礼,他没成想能够一语而结一善缘,无须居功,这份大人情对方是必须要还的。 客气几句,岑三林突然感叹道:“杜师妹勘破了一个道理,她说以往追寻的不过是‘作剑自缚’,这次能够‘破剑而出’,很是侥幸,所以她准备学法,不再走纯粹的剑修路子,时间宝贵,她要争朝夕寻道。” 张闻风沉默着没有做声,弃剑修而学法,是人家选择的路子。 他没资格也不能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岑三林又苦笑一声,低声道:“我其实也动摇了,以前也有过,不知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知这种吃尽苦头的坚持有甚么意义?纯粹的剑修,需要有一颗‘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法’的坚定剑心,实在是太难了!步步荆棘!茫茫然不知前路。” 自说自话,岑三林似乎陷入迷茫,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剑修路上没有明师指点,让他进入困顿。 驴子嘚嘚从远处奔来,疑惑问道:“那个人怎么了?看着有些不对呢,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他在练摇摆功吗?” 张闻风摇头,传音道:“不要打扰他,他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多次陷入迷茫和怀疑的剑修,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剑修。 唯有像何广君那种一根筋,才能高歌猛进。 他是旁观者清,但是不能说破,必须得岑三林自己寻找心底的答案。 修炼路上有各种各样的考验难关。 趟过一关,心境便能精进,修为能够跟着突飞猛进一截。 趟不过去,也可以另寻他法绕过去,换其它的路走,未必不是正途。 他不赞成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着。 …… 第225章 你方试罢我来试 “观主,你要我配合尝试什么新法术,不会受伤很痛吧?可得悠着点啊,晚上还要外出巡夜打小鬼呢。” “观主你别老是冲着我笑啊,笑得我心里发毛,要不我们打转回去?” 驴子跟着观主往远处走,喋喋不休,不时观察着观主的脸色,它心中很没底,观主要试新招,怎么有些不靠谱呢? 以它对观主的了解,那三分微笑的神情,分明是在憋着坏。 “要不找云秋禾来试新招,她修为高,皮子比我厚,能抗揍抗打,她对观主你百依百顺,也乐意陪着观主玩……” “你闭嘴!” 张闻风被这头聒噪饶舌的驴子烦得差点破功,他呵斥一声,不让口没遮拦的驴子乱说,暗运元炁,触动怀里幻木珠内里的一丝旋转不息烟云,发动了幻木珠的幻术攻击。 三丈范围,淡淡绿雾笼罩。 身处其中的张闻风能够看到绿雾中出现的是草原景象,一望无际的翠绿缓坡,绵延起伏,天空碧蓝,阳光和煦,风儿轻柔吹拂,成群的牛羊在草原悠闲自在吃草。 瞥一眼呆滞的驴子,他明白这些场景,是驴子的想象,只是由幻木珠用近似的存在于珠子内的场景,给引导具象出来,形成了让驴子深陷不可自拔的幻境。 有一群似马似驴的模糊生物朝这边跑来。 张闻风笑了,幻木珠太厉害,勾起了驴子内心深处的渴望,幻化出一群母驴。 即使幻木珠内里没有驴子的影像存在,也用模糊术法,借用马的形态模拟得像那么回事,再看驴子那幅发情的蠢样,明显是中招要出丑露乖。 所有的假象通过驴子的想象,脑补得尽善尽美,几乎没有破绽。 微微摇头,他数次告诫驴子“少些杂念,谨修心神”。 这货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看着躁动的驴子突然停住脚步,身上有银色雷光泛起,心道这还差不多,驴脑子里没有被原始兽/欲完全占据。 他便不急不躁地往幻木珠内里缓缓输送木行元炁。 绿雾中的场景又起了变化,变作了一片似仙境中的树木林子,薄雾弥漫。 一头模糊的小毛驴欢快地跑来跑去,有个黑痩的小男孩,捧着一把新鲜还滴着水珠的青草,喂给毛驴吃,一人一驴在林子里追逐奔跑…… 张闻风看着似曾熟悉的场景,有些忘却的记忆被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和驴子先后来到仙灵观,感觉过去了好久。 断断续续的片段,记录了一头毛驴的成长。 他看到驴子每天在大殿外听经的执着,风雨无阻;看到驴子找到好喝溪水的兴奋,雀跃蹦跶;看到驴子开窍觉醒后的嘶叫,难以置信,等等! 景象突然摇晃,变得水波纹一样荡漾,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笼罩的淡绿雾气瞬间收敛,幻木珠制造的幻境被驴子破除。 “很不错啊,心性大有进步。” 张闻风表扬道,驴子能够从幻境中依靠自身挣脱出来,心境提升了一步,这是好事儿。 驴子赶紧离开微笑看着它的观主远一点,嘟囔道:“观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幻术?我差点就上当了。” “才学会不久,所以先找你尝尝鲜。” 张闻风转身往回走,置身在草木环境下,催动幻木珠的威力果然大不相同,他耗费了一成多元炁,他还发现,能够小幅度的改变助推幻境变化,下次可以加以改进。 对于这次尝试,他是相当满意。 “下次再有这好事麻烦观主你找云秋禾,她修为高深,经得起折腾。” 谷艤 驴子撒开四蹄子又绕着瘠石岭据地数里外奔跑。 它找到了新的修炼方法,而且效果很不错,出门在外没有早晚听经事做,它不能荒废时间,必须勤修苦练,争取早日晋级二阶,别被观主拉下太远。 张闻风慢悠悠呵斥一声,“又乱说话!” 返回住处,打坐调息练功,练剑、练习法术、步法、绘制符文等。 就着昏暗油灯,还画了一张水墨小品。 生活中不能只有修炼,还必须得学会调节、放松心神。 时间易过,放下毛笔欣赏片刻,听得驴子的叫声透过门缝隐约传进来,“啊呃……啊……呃……观主快来救命!” 张闻风吃了一惊,在据地里系着身份令牌的驴子还会有人找麻烦吗? 紧着听得云秋禾的笑声:“观主在修炼,你别打扰他,乖乖地跟我走,只是让你配合试试我的法器新招,又不要你的命……你别跑,站住!” “才不呢,老瘸子说过,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站住啊,你四条腿能跑多快……” 张闻风竖起耳朵听着一人一驴追逐远去,他笑了笑,不准备出去管闲事。 收起一叠绘制完的宣纸等物品,在房间内翻阅《九宫飞星步》,用毛笔在白纸上画出九宫格,写上天干地支,以及古怪符号,推算步法的奥妙。 等他算出一个数字,边上已经丢了五六张草稿。 在正式的图形上用小字记下来,收拾房间,揉着额头走出去。 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山坡下驴子浑身毛发湿淋淋的,像头落汤驴,长耳朵上还有冰渣子残留,见到观主出门像看到了亲人,飞奔而来,云秋禾似乎很满意她的法器镶嵌换上了碧寒晶石的效果,笑吟吟飞来。 “云秋禾欺负驴,她用法器整我……” 驴子的状还没告完,云秋禾竖起两根秀气的指头,笑道:“我答应帮你搞到两种灵草种子,特别是灵芙甜草,咬着嘎嘣脆,甜丝丝,味道可鲜美了。” 驴子立刻闭嘴,咽着口水蹭云秋禾肩膀,能被它蹭肩膀的可没几人。 张闻风鄙视了一眼,这吃货太好收买了,至少要三种灵草种子嘛,轮换着吃。 “走,用膳去。” 待暮色迷蒙时候,两人一驴走出据地,往西北方向巡视。 形成空中地面的三角形阵势,方便配合防守和攻击。 一晚上过去,除了遇到两头阴鬼探子,平安顺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后面好些日子都是这般枯燥的重复。 白天上午歇息睡觉,下午起来修炼,晚上通宵达旦在寰野荒地来回巡视,遇到的都是些许零散低阶阴鬼探子,被驴子随口解决。 慢慢地熟悉寰野荒地,了解了鬼崽岭和妖族那边一些情况,不再沿着边缘转悠,经常横穿荒地。 这些日子,鬼崽岭的群鬼出奇地安静下来,没有大肆出来,在荒地里与修士遭遇的小规模战斗只发生了三起,瘠石岭据地修士私底下议论,鬼崽岭方面将在五鬼日有大动作。 转眼便到了四月二十五日。 瘠石岭据地陆续赶来的修士又增加了三十多人。 虽然没有听说哪一天发起攻击,但是大战前的凝重气氛越发明显,据地修士进进出出,非常忙碌。 云秋禾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大约在月底,姽婳阁的莫大人上次与鬼崽岭的三阶幽鬼交手,受了一些伤,到时也将养好了。 …… 第226章 小丫吃苦当享福 仙灵观清正别院,乙字练功房。 水清如对着木桩练习平刺,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微弱“呼”声,速度极快,剑尖离木桩约寸许停止,剑尖不能晃动,观主说这样能够控制剑力,训练剑感。 她现在已经加重了训练量,每天要中规中矩练习一千五百下平刺,六百下劈剑。 只练两招,其它的剑式一概不练。 她穿着单袍,额头布满细密汗水,每一次平刺力求姿势正确,力道贯到剑尖。 清秀小姑娘尚卿云在左边的九根木桩中间穿梭走位,一柄竹剑舞得煞是好看,她内息修炼得不错,竹剑挥舞呜呜劲风声如潮水涨落。 不是谁都能忍受每天只练一两招基础剑式的枯燥乏味,以及辛苦。 何况授课道长说过,结合着身法和剑法练习,对于修炼内息大有帮助。 所以渐渐的,学徒们便都放弃了额外的平刺练习,目前只剩水清如一如既往的坚持,就连同样没有修炼资质的韦敬成,也改修炼其它身法和剑法。 练功房内还有几人,小胖子施南关在右边空地练剑,停下来喝水的间隙,见水清如在歇息,叫嚣道:“小丫,明天我们再斗一场?” “南瓜,你打不过我的,输了又得去规矩堂抄经书,何必呢?” 水清如用毛巾擦汗,歇息够了,好心好意提醒一句。 自从看了观主和别人三场斗剑,她对于平刺的理解常人难及,而且记忆深刻,每天都要回味模仿其中的一些微妙招式,平刺的变化她已经掌握了三种。 看着都差不多,其实内里大有区别,玄奥不可言说。 她不懂高深的封、挡、卸、挂等用剑方式,因为观主没有传授教导,她也就不去学,她只知道凭着三式平刺,能够化解无数的招式。 在她眼里,小伙伴们练的成套剑法都是花架子,经不起她一式平刺压制。 除了韦敬杰师兄的扎枪,她不敢说能挡住,但是她抢得先机应该不会输?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眼界提升太多,使得她的信心莫名上涨缘故。 只牢记着观主教诲:戒骄戒躁,身体力行。 偶尔会因为自己在心底瞧不起同伴的剑法而感到羞愧,她怎么能骄傲呢?她连气感都没有找到。 说完之后感觉后悔,她又骄傲了,赶紧敛神静气,不想多说话,右手平举竹剑,调运身上力气,回想当初观主示范的一剑,没有急着刺出手中竹剑,她学会了蓄势。 施南关嘎嘎怪笑:“我现在内息修炼得越来越强,‘落木飞花剑’练得纯熟,你来来回回就会一招,我已经找到破解法子,不信这次还打不过你……” 水清如恍如未闻,一剑突然朝前刺去,速度和力量结合的感受令她觉得这一剑无可挑剔,索性身子往前一倾,“噗”,竹剑刺入木桩两三寸。 施南关像被掐住脖颈的鸭子,“咯呃”几下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老大。 凭着一柄竹剑刺入木桩,把他吓到了。 还比个甚么?他的皮肉不可能有木桩坚实,想想这一剑刺身上都肉疼,他脸色变了。 “南瓜你刚才说什么?” 水清如愣了片刻,随即醒神,她做到了观主以前示范一剑平刺的小半水准,能够将腿、腰、膂力传递到手臂至手腕,力达剑尖了,虽然没有一剑刺穿木桩,却也有了长足进步,她很高兴,偏头问道。 刚才精神太过集中,没有听清楚施南关与她说的话。 使劲上下摇动将刺进木桩的竹剑拔出来,手掌和虎口有些震痛,还好,没有破皮受伤,掌心摩擦得有些发红。 “没……没甚。” 施南关弱弱道,他哪里还能怪笑得出来,扯着嘴角比哭还难看,他怎么就作死要提出和小丫明天斗剑呢?这嘴真欠! “哇,小丫,你一剑刺穿了木桩,你好厉害啊!” 清秀小姑娘惊呼一声,跑过来摸着竹剑在木桩上留下的口子,货真价实的剑痕,又摸了摸竹剑尖,和她手中用的竹剑一样,都是半圆头,怎么能刺进木桩呢? 谷洜 水清如现在对于所有人叫她“小丫”的小名已经无可奈何,不去刻意纠正,得了同伴表扬,她心中很受用,口中谦逊说:“哪里哪里。” 想要咧嘴笑,她忍着告诫自己不能骄傲。 另外两个小伙伴也围拢过来,大呼小叫。 “小丫,你怎么做到的?” “对呀,这是木头呢,我也试试啊。” 清秀小姑娘看到施南关悄悄咪咪往后门溜去,眼珠子一转,故意叫道: “喂,南瓜,你干嘛去?现在是训练时候,你又偷懒。” “我……撒尿去。” “明天和小丫的斗剑,你别忘记了。” “什么斗剑?别乱讲……” 施南关落荒而逃,引来一片哄笑,反正打死他都不会和小丫斗剑,至少近些时候他是提都不会提,瘦麻杆一样的丫头,又没有找到气感,更没修炼出内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多时,水清如一剑刺穿木桩的事情,传到了岳安言和张闻行那里。 两人来到练功房,让前来看稀奇的学徒回各自的房间用功,查看了那个剑孔。 岳安言拿着小丫头的手检查一遍,纤痩的手掌布满练剑磨出的厚茧,她轻轻摸了摸,笑着说:“水清如,你用先前的感受,对着空中刺一剑让我们看看。” 她细心地没让剑刺木桩,担心小丫头手掌受伤。 “是!” 水清如平举起竹剑,收心静气,积蓄全身力量,慢慢的又找到那种感觉。 她“唰”一剑对着木桩刺去,速度极快,剑尖离木桩仅差一寸陡然停下,纹丝不动,微微劲风击到木桩上,吹走上面的些许粉尘。 岳安言和张闻行眼中露出一丝欣喜。 他们看出小丫头练出了内息,虽然微弱,却是货真价实的内息之力。 奇怪的是水清如一直没有找到那股气感,难道是水清如修炼的无属性《内极吐纳法》的气感与其他学徒的表现不一样? “这一剑练得很好,力量和速度都提升了一个层次,以后,你不能随便和别人切磋比剑,除非有我们在边上看着。水清如,你站着别动,我帮你探查丹田气海的情况。” 岳安言叮嘱了一些话语,伸出两个指头,隔着单衣按上小丫头的小腹,仔细感受片刻,拿开手指,看着仰头满脸期盼的小丫头,笑道:“恭喜,你修炼出了气感!应该有好些天了。” “哇!” 小丫头一蹦三尺高,高兴得差点泪奔。 迟迟不能修炼出气感,她面上嘻嘻哈哈看着似乎不急,其实哪里能不急? 她不敢流露出任何抱怨、急躁的情绪,她是闻行道长破例收下来的学徒,她没有退路,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受尽白眼、冷眼、嫌弃和没有饭吃还经常挨打的日子,哥嫂在过年期间对她表现出的友善,全都是因为她进了仙灵观,她早已经醒事。 她勤修苦练,将观主的教导奉若圭皋,按照观主的要求只练一招。 现在终于成功跨过第一个难关,使她看到长期留在仙灵观的希望。 观主曾经鼓励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一无所有,唯有能吃苦! 比所有人都能吃苦,她其实不觉得苦,在清正别院认字、看书、念经、听故事,每天修炼和干点活,她是在享福。 …… 第227章 狭路(感谢“ly木先生”大佬的掌门加持) 二十五日晚间,两人一驴照例在寰野荒地巡视。 驴子撒开蹄子跑得轻柔无声,不再疑神疑鬼,它仍然是落后十余丈,用它恬不知耻的话说,它堪当大任勉为其难做压轴! 巡了三圈,估摸着过了子时,两人落到南边一座低矮荒山歇息。 相比其它任务,巡风使是一件轻松差事,没有人监督,偷下懒很容易将时间混过去,两人不是迂腐之人,既然高大人、莫大人似乎有意照顾,他们自是乐得清闲。 诛杀地鬼获取魂石,与安全自在孰轻孰重,两人还是拎得清。 何况顺利完成任务一样的有奖励下发。 起先张闻风以为是云秋禾所在的宗门,给两位大人打的招呼,后来与诸彼城混熟了,才知道是微云观的高轶大人刻意安排。 他猜测与岑三林脱不了干系,好些天没有碰到那位陷入自我怀疑的剑客,也无从问起。 吃了些携带的干粮,喝了几口清水,云秋禾在两人身周用阵旗布置出简单的防护水阵,各自打坐调息,驴子在山下小溪喝水吃草,顺带帮他们警戒望风。 天光微弱,荒野黑黢黢,不时有鬼叫兽吼从遥远处隐约传来。 夜风清凉,吃饱喝足的驴子站在半山腰的树下,一动不动如黑色雕像。 不知过去多久,驴子耳朵突然一动,它侧转脑袋倾听片刻,不再犹豫,往矮山包顶上蹿去,踏着杂草灌木,只带起些许声响,风一样速度极快。 奔到打坐的两人身边,用蹄子碰了碰无形水阵。 水阵泛起涟漪显出形迹,云秋禾豁然睁开眼眸,见阵外驴子用前肢蹄子指着西南方位示意,知道有情况,轻轻站起身,她不打算惊动张观主,先看看是什么事情。 张闻风睁开眼睛跟着起身,荒野上不可能沉浸修炼,一点动静他便惊醒。 走出水阵,听到有轻微的兵器交击声传来,离得还有些距离。 交手的阵仗不小,伴随有古怪的呵斥怒骂。 “是妖语!” 云秋禾传音道,她看向张观主。 张闻风压了压手。 驴子会意,很利落地往山脚下找地方隐蔽,云秋禾飞快地收了几枚阵旗,和张观主分别藏身树下岩石后,屏息敛神。 情况有些古怪,两人不会轻易现身,先观察一番再说。 寰野荒地紧挨着碎月妖林,归属大安朝地盘,作为人族、妖族的缓冲地域,少有人烟,偶尔有猎户打猎出没,妖族的妖物倒是经常进入荒地,只要不造杀孽乱来,大安朝巡边修士见到了最多驱逐了事。 即使修士与妖修有冲突,私底下斗一个输赢,大多不会抬到台面上。 张闻风藏在树枝间,离云秋禾约七八丈,收敛气息透过树叶空隙往西南远眺。 手掌攀着树枝,感受着树木生机,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想法,他是否能将自身木气转换为类似的草木气息,在树林里达到最佳的藏匿效果? 因为再怎么收敛,多少还是有些许气息波动,只是多寡而已。 在一定距离范围能够瞒过同阶的探查,离得近了,就很难说。 他缓缓转化元炁为木气,气机些许不稳,波动幅度稍大。 不远处的云秋禾察觉到了,偏头看过来。 张闻风做了个手势示意不用理会,调整着把木气淡淡裹匀在身周,不留一点缝隙,他放出神识自外探查,仍然能发现破绽,他的木气带有淡淡修士生机,也就是生人气息。 谷镱 不能达成他心目中完美的伪装隐匿效果。 他很快想到办法,攀着树枝的手掌慢慢吸取树木的精华生机,散化作纯正木气,与自身木气混合,遮掩些许的人气。 随着吸取的木气浓度增多,他成功地将自己伪装成了树木的一部分,至少气息上的破绽几乎遮盖。 果真处处留心皆学问,这种隐匿法子大有可为,他还可以多加琢磨。 他此刻的心思在外面,没有发现他怀里揣着的那只暗青法盘,接触到树木的精华木气,有丝丝不起眼的绿色光华,淡若无形,一圈一圈往外扩散,若有若无的。 交手的双方有好些个,渐渐的已经可以看到模糊黑影。 云秋禾传音道:“四头狼妖在追杀两头狐妖,不知是何缘故,他们内讧吗?” 张闻风看清其中一个女子,是那个叫辛月的狐妖,护持一头显出原形的形体硕大狐狸,发出愤怒的狐狸尖叫,手持尖刺,控制一溜银色光芒凶狠搏杀。 他无动于衷,将自己想象成树木,连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木然,传音道:“静观其变,咱们不插手妖族闲事。” “等下瞧到便宜出手也无妨,只不能留下活口,免得麻烦。” 云秋禾轻笑着传音建议。 她也认出那个被围攻的女子,当初西河洲镇上辛月出手偷袭击伤巫修,她可不会承情,那狐妖是为了自身利益,想以此为要挟与张观主谈交易。 对于非人族的妖物,落难之际,她不介意落井下石。 只是要想留下另外四头狼妖,难度非小。 最好是两头狐妖和四头狼妖拼一个两败俱伤,那样她才可能趁火打劫,行渔翁得利之事。 正想着美事的时候,下方突然传出一声驴叫,接着便见驴子火烧屁股一样从山坳树林蹿出来,数道银色雷光狠狠劈向山坳黑暗中。 “有鬼,地下冒出好多鬼!观主小心!” 驴子大叫示警,它刚才差点陷入群鬼包围,还发现有三头二阶地鬼。 它哪还顾得暴露什么的,按观主的说法,先保命冲出来要紧。 不清楚突然出现的鬼物,与空中交战的几头妖物有甚么干系,它撒开蹄子往北方逃命,先远离此地再说,等会再绕回来就是。 观主教导它,要善于战略性撤退,保存实力。 如此变故,令得山顶上潜匿的两人有些吃惊。 山下林子内的鬼物没有去追杀一头会雷法的驴子,仍旧龟缩不出,或许也是措手不及吧? 离这里只有两三里的交战双方,似乎也吃惊不小,短暂停手,他们即使听不懂驴话,也从空中发现雷光劈下的地方有埋伏。 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的辛月突然用人话大叫:“张观主,我知道你在附近,三尾妖狐部举族投靠大安朝,还请现身施以援手!” 她认得那匹古怪的没有妖气波动的黑色驴子。 那次在西河洲镇,她躲在暗处,看到那匹驴子施展出一次会拐弯的精妙雷法,是以印象深刻。 现在这种危急时候,即使一根稻草,她都会牢牢抓住,才不理会对方晋没晋级渐微境,是否会置于险地等不相干的问题。 其实以她的本事要单独逃走,四头狼妖很难逮到。 但是她不愿放弃同伴,受到了拖累。 …… 第228章 独斗 为首狼妖能够听懂人话,“嗷呜”一声率领三头狼妖扑上前,挥起爪子疯狂攻击,势必不能让人族暗藏的家伙,将两个叛逆接走。 面对凶狠发威全力施以杀手的狼妖围攻,辛月和那头巨狐顿时不支,拼命抵挡,形势非常危急。 矮山头上,云秋禾传音问道:“要出手救他们吗?” 三尾妖狐部即使死得只剩两只狐妖,但是前来投靠的意义不一样,到了大安朝地盘上,若是潜藏袖手旁观,事后恐怕会招来责问? 然而任务是以张观主为首,故而有此一问。 她倾向于出手相救,传讯招来援助,打退四头狼妖不是什么难事。 张闻风也在考虑此事,山下有大批鬼物冒出,让他有些犹豫纠结,是碰巧撞到一起,还是早有预谋? 他念头几转,迅速决断传音道:“救!小心山下鬼物……” 话音未落,荒野里有两道人影从北方暗处飞来,隔得还有两三里,有人叫道:“呔,妖族的朋友,休得在咱们人族地盘动手放肆,统统住手!”挥手间打出两道黄符传讯光芒。 是岑三林的声音,他这话看似公正挑不出毛病,实则是缓兵之计,为动手下套子。 辛月大喜,护持另外一头狐狸忙往两人方向飞去。 她们这些日子在妖族地盘察觉危机,选在出巡的机会,绕了一个圈子躲过妖族眼线,哪知进入荒地中间,被四头鼻子厉害的狼妖追上,一番厮杀逃到这里。 “人族的朋友,休要多管闲事,这是咱们妖族内部事。” 一头丈余长的灰毛巨狼,口吐生硬人话。 四头狼妖飞扑拦截,下手更加凶狠,他们哪肯听人类的言语。 辛月大叫:“我代表三尾妖狐部举族投靠大安朝,请施以援手……” 岑三林哈哈大笑:“欢迎来投!”喝道:“狼族的朋友,现在是你们在人族地盘蓄意挑衅滋事,你们速速退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讲大道理他也在行。 拔剑与同伴从侧面冲过去迎接。 他也看到了蹿走的驴子,只不知躲在暗处的张观主,为何要按兵不动?是担心妖族捣鬼?还是有其它顾虑?他不能眼见着喊出投靠的两头狐狸死在眼前。 有张观主暗中潜伏,他尽可以放心大胆争斗。 他已经传讯回去,援兵很快能到,即使妖族有大批接应也不担心。 矮山顶飞出一道黑影,朝西北空中快速杀去,也不言语。 四头狼妖见到人族修士越来越多,心有顾忌,这样下去他们会被包饺子,那头为首狼妖停手喝道:“人族的朋友,你们要挑起两族大战吗?” 放出妖识四处探查,随时准备撤退。 岑三林看到来的是云秋禾,顿时大为放心,他哪里会惧对方的虚言恫吓,厉声道:“你们擅闯人族地盘,前来闹事,是何道理?我警告你们,即刻放下武器,随我们走一趟,把你们的事情当着几位大人的面讲清楚。” 他的态度顿时变得强硬,说这么多废话,还是为了拖延时间。 知道对面四头狼妖不可能乖乖就范,打口水仗嘛,他耗得起。 云秋禾瞥一眼狼狈不堪的狐妖,她与岑三林两人飞到一起,与对面四狼妖对峙。 他们三人和侧面的狐妖之间保持着适当距离,留了一分心神防备。 谁也不知狐妖是真心来投,还是在演苦肉计? 荒原野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人族的朋友,那两头狐狸是我们妖族叛逆,请将他们交给我们带回去,妖族必定有重酬,你们也不希望由此引发两族误会吧?” 为首狼妖强调自己的理由,一再扣大帽子,不理会对方的无礼要求。 他不敢动手落下把柄,猜到暗中还有人类修士埋伏着,明显吃亏的事肯定不干。 此时,张闻风没有闲着,他像一片树叶飘落,身上覆满混合木气,默想自己就是一颗小树,落到树林黑暗中,无声无息往山坡下方摸去,他已经用神识看到山坳龟缩不动的鬼物。 三头二阶地鬼似乎也是打着渔翁得利的主意,潜伏着不动。 谷硌 刚刚吓走的妖驴也吓了它们一跳,以为行踪暴露,但是山头飞出的修士,又使得它们想再观察下。 远处空中对峙的双方斗嘴不停,吸引了鬼物的注意力。 张闻风趁机手脚并用摸近山坳,十丈、八丈、五丈……张闻风裹一身淡绿木气,陡然站起身。 他默念经文居高临下施展“敲钟咒”神通。 八个文字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字字诛心,化作震慑魂魄的无形钟声巨响,下方一头豹影地鬼凄厉鬼嚎一声,委顿在地成了模糊一团,差点被敲钟咒轰得散形。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淡金符文,细若蛛网,把那团鬼影层层密密裹着一网成擒。 晋级之后的神通之术,威力皆有相应提升。 用敲钟咒对付同阶鬼物,是张闻风晋级后第一次用于实战。 他也没想到一击之下,那头地鬼被镇压得烂泥一样,失去反抗之力。 群鬼炸窝,张观主拔剑纵跃下去,一式“仙人指路”杀入山坳鬼群之中,左手食指释放一丝冥气,震慑得众多小鬼本能地避之不及。 淡青光华映照下,使得他神色愈发冷厉,颇有几分鬼差模样。 他内视识海古卷道经第三句,手中木剑如影随形追杀一个模糊男子鬼影,不论那个男子用什么鬼术抵挡,都不过是剑身一晃之事,紧追不舍。 剩余的一头老鼠模样地鬼,随着众多惊惶小鬼飞起在山坳上方。 待发现闯进来追杀的人类只有一个时候,老鼠鬼影勃然大怒,这个人类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用了什么潜匿法子,居然能够瞒过它们三个的感知,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尖叫道:“快,结成‘聚鬼阵’,我要撕碎他……” 就在此时,无数细密青刺凭空出现,四面八方厉啸着朝老鼠地鬼发起凶猛攻击。 速度奇快,几乎没有死角,发动得更是没任何征兆。 老鼠鬼影吱吱尖嚎着往密集的小鬼群中扑去,试图让小鬼帮它分担部分攻击,无穷无尽的青刺,每一击都让它痛苦不堪,它想将八尺大身躯缩小,急切间做不到。 它拼命地鼓起鬼体发出震颤,化解雨点一般的攻击力道。 冒出浓郁阴寒鬼气,旋转着瓦解青刺的攻击方向。 然而青刺实在是太多了,天上脚下,四面八方不停歇地倾泻,它飞到哪里,攻击便到哪里,它的鬼气在急剧消耗,刺到身上的尖刺越发多了。 它懊恼不已,敢独闯鬼群的人类,会没有过人本事吗? 它不应该当这个出头鬼,被那个人类算计了。 那附近不及躲避的小鬼,“砰砰砰”,纷纷在青刺攻击下爆开溃散,魂飞魄散。 鬼嚎声凄惨无比,黑气弥漫林子空中。 那一带片刻间宛若鬼域。 远处空中斗嘴的双方同时噤声,朝矮山脚下看了过来。 他们看到无数碧幽鬼火,炸窝飘散空中,其中一个明显是地鬼的老鼠鬼影,被无数青芒攻击,发出凄厉尖嚎,逃无可逃。 四头狼妖不动声色往西南方缓缓退却,那山下不知埋伏了多少人类修士? 黑夜里,离得有些距离,山坳中有树木阻隔,只能看出声势不小。 也暗自庆幸,恰逢其会的鬼物替他们分担了一场风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岑三林疑惑地看向云秋禾,他也不大相信张观主一个人能够杀得一群鬼物呜呼哀哉,鬼物行动一般是三头地鬼带一群百五十左右的小鬼,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云秋禾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张观主让她飞出来支援接应两头狐狸,分润一部分该得的功劳,冒出来的鬼物,自有张观主去牵制打发。 她没想到是这样的“打发”法子,以一人之力,独斗鬼群。 两边的功劳,张观主都要! …… 第229章 看人挑担不吃力 下方追杀鬼影男子的张闻风,分心暗算了上空一头地鬼,速度陡然变得诡谲。 他往前疾冲着突然加速,在山坳中拉出一溜影子,一剑平刺将见势不妙刚刚飞起的鬼影刺中,从腹部位置刺入,钉在岩石上。 “啪”,他一偏脑袋,肩头中了男子砸出的一颗团子大黑色阴珠。 身上冒起淡黄、青色光华,化解着巨寒袭身。 鬼影男子拼命挣扎,嚎叫着鬼体撕裂,试图以此法子来逃命。 张闻风冷漠地一探左手,快速刺入鬼影模糊的胸口位置,男子另一只手刚刚抬起,凝结的阴珠还不及砸出,便无力地垂下。 “你是鬼……” 不待鬼影男子惊惶叫破他的鬼差身份,张闻风左手食指冥气如利刃,切断了鬼影生机。 收回的左手蒙了一层薄薄冰晶,他恍若不觉,抓住一颗黝黑魂石,纵身而起,一剑对着熬过两波“百转千回咒”攻击的鼠影地鬼劈去,他分心控制的两波青刺浪费极大,却也成功拖住了对方,没让鼠影地鬼逃出生天。 “饶命……” 鼠影地鬼被一波接一波没有尽头的青刺,困在空中折磨得鬼影稀薄。 又目睹下方同伴一招身陨,吓得亡魂皆冒,尖叫讨饶。 “噗”,一劈两半,鬼叫顿止。 张闻风这一剑即使没有使用剑神通,也威力不俗,将鼠影地鬼斩杀当场,左手一抓,利落地摄取一颗掉落的魂石。 活口俘虏有一个就够了,这头老鼠看到了他施展神通秘法,或许还看破了他鬼差的身份,为谨慎计,自不能留下。 张闻风运功驱散左手蔓延的冰晶,和头发上凝结着细碎黑色冰晶,偏头看向西边三里外的空中。 那四头狼妖见那个脸孔闪烁青光的男子冷冷看来,心中顿时打了突,好大的杀气。 “走!” 狼妖毫不犹豫,动作整齐划一,转身往西南方向飞去。 叛逆跑了还可以想办法找人族讨要,命丢了可就没得赔,而且荒野中死无对证,他们不知那片山坳林子,到底埋伏了多少人类修士?只其中这一个他们就难以抵挡。 岑三林目瞪口呆之余,又满是羡慕,张观主斩杀地鬼如砍瓜切菜,太轻松了。 同时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不要再当纯粹的剑修,瞧瞧人家张观主,道修剑修兼练,既能操控精妙法术困敌,又能仗剑近身厮杀,才有偌大的杀力。 珠玉在前,他何不效仿之! 待三人护送着两个狐妖飞近,见到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张观主,手持线香,口中吟诵古怪音律经文,在做法招拢四散逃遁的小鬼, 手中木剑已经收起,在山坳低空走步,伸手摇摆做出古拙礼节, 面色宝相庄严,神情怜悯慈悲,香雾弥漫着祥和安宁。 前后形象相差巨大,两头狐狸看得都有些错愕。 不知哪个为真,哪个为假? 逃遁林子里和地下的阴鬼残魂,受香雾和经文声诱惑,慢慢飘出,不知不觉便往刚才还狠厉厮杀的念经人围拢,绕着念经人盘旋。 它们似乎忘记了惧怕和一切,只求能够受洗解脱。 云秋禾接到张观主分心简单传音,便对岑三林等人做了个不要靠近的手势,她落去地面,轻柔飘飞进山坳,捉住地上不动弹的一团鬼影,抽出一根特制的缚鬼索,将陷入昏迷的地鬼像粽子一样捆扎,绑成了面盆大一团。 今夜的功劳不小啊,她即使没出力也满心欢喜。 擒着鬼物出来时候,遇到鬼鬼祟祟返回的驴子。 云秋禾看了一眼脸无愧色的驴子,传音撂下一句:“替张观主护法,别乱跑!” 关键时刻丢下主人独自逃跑的灵兽,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的性子是对于认定的朋友,必须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绝对不会抛弃朋友独自逃走,那样有违她心中道义。 谷派 朋友间做交易时候耍耍心计,斤斤计较,都无伤大雅,大事面前千万不能含糊。 今后得抽个时间,与张观主好生提醒一下。 对于灵兽,不能太惯着宠着,该立的规矩必须得立狠一点。 没有打扰张观主念经做法超度小鬼,她飞起到空中,将捆着的鬼物递给岑三林,她已经将捆绑过程,用黑色小剑的影像功能记录,免得到时说不清功劳,低声道:“烦请岑道友将活口俘虏先行带回去,我得留在此地替张观主护法,暂时走不开。” 岑三林伸手接了鬼物,暗赞张观主好本事,一人独闯鬼群,斩杀两头地鬼,还能生擒一个,那气魄和本事他是自愧不如,道:“小心!”让小心妖物去而复返。 对两个狐妖做了个请势,他必须先带着投靠的狐妖先离去,这是大事。 浑身血迹的辛月,用纤细白嫩手指理了理乱发,脸上露出一个妩媚笑容,冲张观主方向扬了扬手,似乎很熟的样子,算是打了招呼,搀扶受了重伤的狐狸同伴,跟随岑三林两人往东方飞去。 “呸,狐狸精!” 云秋禾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她目送一行远去。 刻余钟后,做法的张闻风送走最后一头阴鬼,将残香插在地上,抛洒了几把纸钱,暗自纳闷,他这些日子前后超度了有三四百小鬼,加上诛杀几头地鬼的功德,怎么还是不能开启识海道经第一章的最后一句经文? 看来还是不够啊,对于最后一句经文,越发心有期待。 神色平静,落到山坳仔细检查,鬼物在此地出现,应该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山坳并不太大,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云秋禾见张观主超度结束,跟着飞落到山坳查看树木地面。 张闻风伸手递给云秋禾一颗魂石,道:“这是你的一份。我没有记录诛杀地鬼,以及超度小鬼的过程,还请包涵!” 与云秋禾是朋友不假,但是该说明的事情,他选择说出来,免得生出误会。 别人看到他施展神通是一回事,留下近距离影像又是另一回事。 他宁愿少要些功劳,也不愿留下影像供别人观摩。 云秋禾笑嘻嘻接过魂石,没有客气推脱,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张观主咱们之间不兴讲客套话。” 这次的功劳足够大,套用一句老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她心中已经乐开了花,收获一颗魂石,还有一个活口俘虏的功劳,也差不多可以分到一颗魂石,另外接应前来投靠的两头狐妖的功劳另算,她还有甚么不满意? 她能理解张观主藏拙的心思,没有够硬的后台支撑,自身便是整个仙灵观的依靠,既要多立功劳撑台面,又要保持谨慎,是够难的。 不像她就没有那些顾忌,她即使做出纰漏,有宗门能够帮她兜底救场。 “那走吧,咱们继续巡视,小心妖物招来更多同伴。” “你不用打坐恢复一下吗?” “不用了,沿途可以调息。” 张闻风招呼一声下方的驴子,两人一驴往西北方向而去。 凉风习习,黑夜远处再也听不到兽叫怪声。 天地间陷入了难得的寂静。 飞了片刻,云秋禾请教道:“张观主,假如是我独自对付三头地鬼,和一群小鬼,该如何出其不意胜算最大?” 张闻风思索片刻,道:“我不建议你独自面对一群鬼物,即使用预设阵法困住它们,也只能困一时,难以兼顾攻击。我有秘法手段,能够短时间震慑小鬼,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发起攻击,专心对付地鬼。” 俗话说,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脊。 否则陷入鬼群遭受众多小鬼攻击,地鬼腾出手来,多几个渐微境修士都遭不住。 他必须用言语劝诫云秋禾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做非常危险。 “知道了,我不会鲁莽。” 云秋禾不是死犟之人,她能听进去意见,特别是张观主所说。 …… 第230章 尝试隐匿术,法盘新变化 第二日下午申时初,栾廷三提着酒坛碗筷和两包熟食,登门拜访。 栾廷三剃掉了满脸沧桑的胡须,将他的剑客装扮换成了一身崭新青布道袍,头上挽一个道髻,看着怪怪的大不一样,摆开碗筷拍开封口,倒满两碗酒水,举碗道: “我心结解开,特意来找你喝酒。我想通了,其实道修剑修都是为了追寻大道,怎么走都行,是我以前太过执着,自寻烦恼,耽搁了好些年时候。” 张闻风恍然,栾廷三如此洗心革面改变形象,是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举起酒碗回敬笑道:“恭喜你心境更进一层,内心通透天地宽,请!” 世间剑修又少一个,何广君将要更加孤单了。 两人碰碗一气喝尽,接下来慢慢夹菜吃酒,闲聊着交流剑术和九宫飞星步的感受,说得兴起,起身在石厅内比划几下,又坐下继续喝酒吃菜。 栾廷三这个老江湖交朋友很有一手,几碗酒一喝,多年老朋友一样,没有甚么隔阂,两人称兄道弟了。 张闻风借着酒兴问道:“帮我安排清闲的巡风使,是栾兄你向高大人的建言?” 高轶和栾廷三都是微云观修士,位属同门,故而有此一问。 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帮他的忙,替他在两位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栾廷三摇头道:“依我的意思,张兄弟你与我组一队是最好,高师叔却说,你帮了杜丫头的大忙,他这个做师父的总得稍还人情,坐镇此地的三位大人,各有一组巡风使名额,我和师兄不要,他做主给你了,还说你若是不喜欢做巡风使,尽管与他说一声。” 张闻风笑道:“这样挺好,清闲自在,一样能够打杀鬼物。” 他没想到高轶是杜慧剑的师父,估计这个当师父的看到自个徒儿铁了心要走剑修路子,一头扎进死胡同,以前够头疼的。 他指点的一语改变了杜慧剑的选择,高轶是承了他的情。 如此甚好,无意中栽了一回花。 栾廷三笑道:“搞不懂你,有一身好本事为甚要藏着掖着?多杀些鬼物,多赚功劳不好吗?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喝了一口酒,又道:“今日上午,妖族那边派遣来几个家伙,空口白牙要求咱们这边放回两个叛逆狐妖,以为脸大呢,被高师叔他们拒绝了,吃到嘴的肉怎么可能再吐出来……高师叔让我提醒一句,晚上巡夜小心妖族捣鬼,多些提防,随便在外面转转得了。” 后面一句是他自己添加的意思,巡夜本来就是闲差,鬼物要出来也防不住。 张闻风放下筷子,抱拳冲空中说一句客套感谢话。 他没有多问收留两个投奔的狐妖有甚好处,栾廷三已经透露是“吃到嘴的肉”,这些机密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即使与栾廷三成了朋友,仍然要有界限感,做人得懂分寸。 一顿酒喝了快一个时辰才散去。 送走栾廷三,张闻风从山坡下去,离黄昏还有半个多时辰,他往南边草木茂盛的方向走,走出三里多远,看到草丛被踩踏出一条稀疏的路,便站着等了一会。 驴子从远处呼啸奔来,停在观主身边。 它这些日子绕着瘠石岭奔跑练功,每天至少两个时辰,效果显著,嗅着观主满身酒气,它不满道:“观主你不够意思,偷偷喝酒也不叫我,咱们还是不是同道了?伤感情啊。” 听得这货把喝酒上升到同道的高度,张闻风啼笑皆非,骂道:“出息,天天惦记口腹之欲,不琢磨些有用的,要不我用幻术再考验下你的心性如何?过关了我将你每三天一坛酒水的待遇,提升到一天三坛,让你从早到晚都有酒喝。” 驴子赶紧蹿出数丈远,脑袋乱摆叫道:“我开玩笑了,观主你别当真,我这些日子勤勉用功,没一天懈怠,心境又有提升。走了,我跑步去。” 它宁愿保持三天喝一坛酒的待遇,也不愿被观主拿幻术整。 倒不是危险,太出糗了。 “回来,话还没说完,你跑甚么?” 张闻风将驴子叫回来,四处看了看,“我新领悟了一门法术,找你试试……” 谷骥 驴子唰一下蹿出十丈外,如同惊弓之鸟,耳朵竖得笔直,随时准备开溜,叫道:“观主你找云秋禾试去,她修为高皮子厚,我实在是吃不消……” “你回来,这次试招没有任何危险,我新学会一门隐匿术,你帮我找找破绽。” 张闻风再次叫住驴子。 这货实在是嘴贱欠抽,三番五次编排云秋禾皮子厚,让云秋禾听去,还不可劲收拾它,到时拉都拉不住。 驴子听得是隐匿术,顿时来了兴趣,凑近来催促道:“你快躲起来,我瞧瞧有甚么特别的,早说嘛,害我担心你又变花样坑我玩。” 张闻风不计较这货的口无遮拦,他好像也没坑过驴子几次嘛? 与驴子往南多走了三里,交代一番,让驴子站着别动别回头,他走去十五丈外的右边一处灌木丛后,蹲下来,吸取边上树木的木气覆盖自身,很快,他感知自己气息不外泄丝毫,有淡淡绿色环绕,使得他的身影和周围绿色几乎融为一体。 十数息后,驴子放出妖识往身周仔细寻找一遍。 驴子惊咦一声,没找到观主身影,连着寻了三遍,才发现端倪,叫道:“这隐匿法子妙啊,如果躲树洞里,或者躲土坑里再盖上枝叶,近在眼前都难以用妖识发现。” 转过身来,用妖眼术又仔细找一遍,道:“晚上应该更好用,白天里用眼睛能看到,妖识分辨的主要是气,眼睛看的是形。” “还有待完善,这门隐匿术在树林里能发挥大用……” 张闻风将木气还回给树木,站起身笑着突然收声,他察觉怀里揣着的法盘异常,微微一顿,伸手取出一直不知用途的小巧暗青色盘子。 驴子脑子活泛,道:“观主,你把那隐匿木气在我身上试试?” 它看出观主能够瞒过妖识,是那一层覆盖身上的淡绿木气起作用,很感兴趣提议,对于所有能够增强安全感的东西,它都很上心。 张闻风打量一下驴子的体型,道:“你个儿太大,占地方,消耗几倍木气可能没效果,我先找云秋禾试试,熟练后再在你身上尝试。” 挥了挥手,打发用完就扔的驴子赶紧消失。 他摩挲着手中法盘,露出思索神色。 驴子嘀咕着“用驴朝前,不用驴朝后”,“过河拆桥太快了啊”,“有好事尽想着女人,有危险就想到驴子”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被观主一挥拳头,甩着尾巴跑得飞快,不敢打扰观主又在想什么坑人坏主意。 张闻风原地蹲下去,他刚刚只是些许察觉怀里法盘在散发一圈一圈的极微弱光芒,只看到一个尾子,不明白是什么缘由触动了法盘的动静。 但是法盘有新变化都是好事,就怕死水一潭白费力气。 思索半响不得要领,他将法盘揣回怀里,伸手往边上的另一颗小树吸取木气,缓缓施展他领悟的隐匿术,用神识观察着法盘的变化动静。 随着木气将他整个身体裹住,有丝丝淡绿木气接触法盘,暗青色法盘慢慢地泛起丝丝不起眼的一圈一圈黯淡光泽。 张闻风恍然醒悟,忙拿出法盘,将更多的淡绿木气注入盘子里。 看着越发明显的变化,他嘴角露出笑容,可算是找到了这面师祖留下的木行法盘的使用突破口子。 通过不同的尝试,得出结论,这枚法盘需要木气滋养。 不管是从树木吸取的木气,还是他用元炁转化的木气,都需要,无底洞一样消耗了他两成元炁,换了十颗树吸取还没有喂饱,仍然只是微微泛起光泽。 他不会做竭泽而渔的事情,每颗树只抽取少部分木气生机。 忙到天色将黑,他收起仍是渴求不满的法盘,往瘠石岭据地走回去。 后面有的是时间将法盘的能量补充完善。 倒要瞧瞧,这件吸收了如此多木气的法器到时能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 第231章 夜黑有偷袭 随后三天,寰野荒地发生了数起妖物袭击修士的事件,互有死伤,使得原本凝重的气氛愈发的紧张,空旷荒地上变得更加危险。 张闻风两人一驴的夜间巡视队伍,运气不错,一次都没有遇上妖物偷袭。 每次接到传讯或发现动静赶去时候,妖物已经撤退遁走。 瘠石岭据地修士颇有怨言,不知三位大人为甚要冒着得罪妖族的风险,在这个紧要关头收留两头狐妖。 若不联合妖族实力,独自前去剿灭鬼崽岭鬼群,基本上不可行。 因为鬼崽岭属于妖族地盘,人族不可能大举出兵妖族地盘,除非经对方同意。 现在闹得这般僵,莫让鬼群坐大了势力。 二十九日下午,宋夙兴和金焕然两人来张闻风住处小酌相聚,也抱怨了几句。 他们昨天出任务的时候,遭到了好几个妖物偷袭,差点折损一名元阳郡道录分院后面派遣来出任务的渐微境修士,受伤不轻,昨天已经送了回去。 云秋禾斟酌着语气劝诫道:“高大人他们已经派遣谈判修士,与妖族那边在协商沟通,有些话咱们自己人说说不打紧,出门了,莫掺和是非议论,免得传到大人耳朵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人们要收留三尾妖狐部,肯定是有过权衡考量。” 宋夙兴笑道:“那是,那是,我喝了些酒与自家兄弟讲几句酒话,出门肯定管好嘴巴,多谢云道友提醒。” 金焕然也忙点头,都不是蠢人,话头点到为止。 他们知道云秋禾消息灵通,到这里小坐,其实也有打听的意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喝完带来的酒水,两人起身告辞。 张闻风和云秋禾送两人出门,见天色还早,便往山坡下走走散散心,今天难得的出了太阳,乌色雾瘴散尽,树木草丛青翠鲜活,看着都显精神。 “那两头狐狸的价值不大,但是他们所代表的三尾妖狐部好大一片地盘,包括鬼崽岭一带,价值不可估量,有矿物出产,有灵泉灵木等等,咱们大安觊觎那片地,五百多年了,既然辛月他们被逼迫得没有活路前来投靠,且不是正中下怀?妖族那些蠢物,脑子里装的都是肌肉,以为蛮干可以吓到大安这边,太幼稚了。” 云秋禾传音透露一些隐秘,让张闻风心中有数。 她知道张观主是个只进不出的嘴巴,存得住话,她也有意与张观主说说。 张闻风笑了笑,看着驴子绕圈子奔跑呼啸而过,那货竟然目不斜视,当做没看到他们两个,溅起的草屑泥沙差点落到他们身上,长脾气了啊,下次再找驴子试试新法术。 “你太惯着它了,抛弃主人独自逃命的灵兽,该收拾的时候得狠下心收拾。” 云秋禾斜瞥一眼,趁机给那货上了一点颜色。 张闻风心道,是他叫驴子保命为先的,可怪不得驴子,再则他从来没有将驴子当灵兽,又没有认主,一直是当平等的兄弟同道对待,赞同道:“回去了再狠狠收拾它,真是没点规矩。” 云秋禾见张观主说得口不应心,揭破道:“你就惯着吧。” 张闻风岔开话题,笑道:“再往前面走一程,我在你身上施展一门隐匿法子,瞧瞧效果如何。” “哦,你可以给别人施展隐匿术?那我要试试。” 云秋禾很感兴趣,跟着往南走。 尝试之后,张闻风很满意,除了消耗的木气比较多,维持的时间不太长,基本上能达成晚间临时隐匿在草丛林子里的要求,轻易不会被发现。 云秋禾返回去之后,张闻风继续吸取树木草丛的木气滋养法盘。 经过这些天的温养,暗青色法盘中间多出丝丝黯淡的绿圈,泛起的绿色光圈明亮多了,青绿相间,看着有了些活力。 晚上临出发之前,岑三林背着大剑找上门,笑道:“今日晚间我左右无事,与你们搭伴蹭一个巡风使做做,两位不会拒之门外吧?” “岑道友是贵人,欢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外推?” 谷氝 云秋禾笑道,她其实不太想让外人掺和进来,真遇到事情,影响张观主的发挥,但是岑三林一番好意,她不能拒绝。 张闻风笑着客气两句,伸手做请。 一行三人一驴漫行在荒野之上。 岑三林外表粗豪,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用传音与两人天南地北扯谈,说起他带着杜慧剑、闲云客在西南几个州闯荡挑战的两年江湖经过,跌宕起伏,趣味横生,一个故事经常还一波三折。 给他一根惊堂木,在店子里摆一张桌子,他不当说书先生屈才了。 这是云秋禾私下传音张观主的玩笑话。 有一个能说会道的同伴一起熬夜,时间易得过,才两圈下来便过去大半夜。 埋头赶路的驴子突然传音示警:“观主,有妖气!” 它犹豫着没有停下脚步,硬着头皮随时准备跑路,它能嗅到极细微的妖气,似乎不止一道,它仔细分辨着,黑夜里它耳朵竖起皮肤紧绷,陡然有种毛骨悚然的不妙感觉。 正在扯谈说笑话的岑三林也突然传音提醒:“小心,附近有妖物埋伏!” 他身上携带有“感妖符佩”,能提前察觉微弱的陌生妖物气息。 张闻风当即传音喝道:“闾子进,你往后退。” 驴子的作用对他来说无可代替,他不想让驴子受到损伤,即使驴子身体淬炼得不错,修为到底还是没有晋级二阶,混战中难免有失。 就在空中的三人摆出戒备状态瞬间,地面“嘭”一声巨响,泥沙草木往上空炸开,将跳起来的驴子轰得翻滚出十余丈,一头丈许高的大块头黝黑猩猩从泥坑中蹬地而起,挟带恶风冲上十余丈空中,手持一根丈许长粗糙黑棒子,抡开来朝着殿后的云秋禾狠狠砸去。 攻击未至,劲风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杀气腾腾,很不好相与。 “是吞金妖猩!还有其它躲着的妖物!” 岑三林大叫提醒,他的感妖符佩察觉不止一处妖气。 张闻风看出这头气势汹汹杀来的大猩猩有二阶后期修为,皮毛闪烁着金属般的黝黑光泽,典籍中记载吞金妖猩喜吞噬矿物,同阶法术和符箓攻击难伤,喝道:“秋禾飞高!” 瞬息间,他默默念经发动了才恢复不到一天的“百转千回咒”神通。 对付这种皮厚又力大无穷的怪物,只能全方位打消耗,先磨它一磨。 三人结阵反而不灵活,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再则岑三林不是执法卫,发挥不出执法卫的三才法阵威力,而且暗中还有其它妖物潜伏。 云秋禾看到她前方密密麻麻出现无数青刺,她放心地一飞冲天,往高处寻找攻击机会。 吞金妖猩的厉害使得她不敢硬挡。 于此同时一道扁平暗影从右边无声无息袭来,一头妖物闯进张闻风控制的铺开达数丈的青刺圈中,“砰砰”声中光芒乍现,显出身影,是一头面目狰狞张开牙口眼珠子暗红的巨大蝙蝠。 “狞蝠!小心它的音波攻击!” 云秋禾惊出一身冷汗,大叫出声,这两头妖物的攻击方向都是她。 好个阴险的家伙,当她是软柿子捏啊,能防住一个也不可能防住第二下,狞蝠特别擅长黑夜中偷袭暗算,防不胜防。 要不是张观主用秘法大范围笼罩,她不死都要脱层皮。 她怒不可遏,真当她是摆设不成,她翻掌间左手取了“相生冰笼”法器在手,她要给那头阴险蝙蝠厉害瞧瞧。 …… 第232章 你捆你的,我捆我的 云秋禾大声提醒的时候,闯进青刺攻击范围的狞蝠,发出了一波一波震颤尖锐声攻击,听着不甚大,其实能扰乱神魂,令人两耳短暂失聪头晕目眩,是狞蝠的一种天赋妖术。 狞蝠的音波攻击离得远了效果倍减,它一向喜欢近身突袭。 再用带有剧毒的尖锐爪子一划而过,端是狠辣。 张闻风释放出“百转千回咒”神通后第一时间,给自己加持了“青光覆映咒”,面对一头凶悍的吞金妖猩,他哪敢丝毫轻视大意,身上泛起青色光华,正好挡住了狞蝠陡然发起的音波攻击。 心入止静,面冷如水,操控神通手法越发细腻入微。 他将众多青刺攻击引导向来势汹汹吞金妖猩,四面八方合围。 他自己往后急退,与抡着大棒子顶着青刺的妖猩拉开距离,那家伙实在太强悍了,他现在的青刺攻击威力可不弱,密集如雨的青刺在妖猩身上爆开,发出金属般的阵阵炸响,却不伤那妖孽分毫。 他要将战场拉去一边,远离两人的方向。 吞金妖猩怒吼一声,狂暴气息冲击得正面青刺倒卷飘走,它用左手遮住额头眼睛,挥舞大棒紧追,它认定一个目标穷追猛打。 那个人类发起的秘法攻击范围大,而且太快了,使得它不敢小觑,它能感受到妖力快速消耗。 遮着眼睛的左手指头,不着痕迹掐动。 岑三林欲从侧面发起攻击协助,被空中的云秋禾传音叫住。 以她对张观主的了解,这时候去帮忙,只会越帮越忙,让张观主施展不开手脚,倒不如先合力解决被她用冰法击中了翼翅的狞蝠,再合力围攻那头实力强悍的吞金妖猩。 岑三林猛然转身,将手中的宽剑对着追向上空的狞蝠撒手掷去。 他发动了最厉害的撒手剑绝招,剑去如雷霆,发出厉啸声突然往左边一拐,“嗤擦”一声将垂直拐弯的狞蝠半个蝠翼豁开了两尺余长口子。 两年多东奔西走打了数十场架的经验不是白给。 他预判了狞蝠的动向,差点斩中狞蝠肚腹。 云秋禾左手抓着法器往下一晃,一片淡蓝寒雾罩向尖叫着失去平衡的狞蝠,身畔突然劈下数道银色雷光,她心中一惊,是驴子示警,右手回剑一绞。 一头尺许长的兽影中了一道雷光,拖着长长的细尾从她的剑光边上掠过。 “还有一头飞天妖鼠!” 云秋禾叫道,“驴子快走,远点。” 驴子先前被吞金妖猩从地下钻出的狂暴方式掀翻十余丈,它皮骨结实,再则妖猩没有针对它攻击,只是被波及倒是没有受伤,这种情况它不会溜,追着下方瞅准机会给了暗中杀出的小老鼠一记六雷轰顶,它打了提前量,仍然被那小东西躲过大部分攻击。 见那头叫飞天妖鼠的小东西“刷”一下绕弯朝它杀来。 驴子身上泛起雷光,四个蹄子风车似的快速踏地猛转圈子,它将这一千多斤的份量当做重武器,要与一个小不点周旋片刻。 它必须想办法拖住一个以速度见长的飞天妖鼠,让上空两人腾出手尽快斩杀那头翅翼受创的大蝙蝠,再合力援助观主,对付那头一看就不好惹的铁塔样的巨兽。 担心时间长了观主会吃亏,它胆子小,脑子却清醒得很。 “砰”,雷光噼啪,飞天妖鼠一爪子将驴子背部划开尺长伤口,自身也缠上一片雷光被甩出数丈,尖叫着飞在空中打了几个翻滚,驴子的力量让它吃了个小亏。 驴子猛地停住,它不管鲜血淋漓的伤处,对着上空十丈外三番两次躲过两人追杀的大蝙蝠,狠狠一哈。 混合了雷光的爆音术,分散轰在狞蝠不大的头颅上。 那头狞蝠已经够狼狈不堪,此刻雷光泛着音波的偷袭,轰得它眼冒金星,身体歪歪斜斜失去灵活,眼珠子变得血红,发出尖利叫声,似乎是在责骂下方出工不出力的飞天妖鼠。 “噗”,岑三林一剑飞刺,洞穿了狞蝠翻滚着用来防护的另外一只翅翼。 云秋禾挥手间,手腕上的玉镯化作一道两丈大小水网,罩向舍弃驴子飞快来援的飞天妖鼠,小东西太灵活了,又给逃掉,她身子往下飞落,一剑斩向坠往地面的狞蝠脖颈。 岑三林追着从另一方位斜刺向狞蝠的肚腹,两人是一般的心思,必须趁机先解决一个,相对来说,有了防备,飞天妖鼠对他们的威胁不大。 就片刻的交手,那边一人一猩已经轰轰烈烈打去了百丈外。 张闻风控制着三波青刺围攻吞金妖猩,势头将尽,他待飞落到了一片平地,追杀的大猩猩左手作势往下一砸,张闻风陡然感觉沉重的重力加身,比他在仙灵观后山折腾土灵抽取的重力术,强了三倍左右。 他先入为主,以为这头吞金妖猩是金行妖物,没料到这家伙还擅使土行妖术。 还特阴险地待他神通差不多使完时候用出来,故意要阴他一把。 得益于后山压榨土灵进行的训练,他对重力的抵抗,远远超过同阶。 就势往下坠落,双脚砸入地面尺许,“嘭”,随着泥沙草屑飞出翻滚的,混合有一把他从纳物瓶中用神识取出的种子,散得四处都是,原本他就想落地,好生地与吞金妖猩斗一斗。 他的飞行术练习时间不长,在空中终归没有在地面灵活。 落地之前,控制着所有剩余青刺一股脑射向妖猩,再摸出一把符箓,劈头盖脸砸去,拔出双脚往后急退,刚退数丈又身上分外沉重,那头妖猩再次用出了重力术。 “噼噼啪啪”,吞金妖猩裹一身青光、雷光,落到地面,冲七八丈的人类修士狞笑脚一跺喝道:“捆!” 张闻风心中一惊,他此时处于止静心境,脸上不会有分毫表露。 他也念经完毕,发动了“盘根错节咒”神通。 四根暗红色荆钩铁丝藤没有丝毫征兆从四个方向蹿起,将满脸得色没有防备的大块头惊得想要飞起,却是来不及了,连闪过两根铁丝藤纠缠,最终被侧面的铁丝藤缠绕捆住。 刷刷刷,四根铁丝藤交错着把大块头缠住,任由大块头用力鼓胀撕扯,一时半会,肯定挣脱不出,他晋级后使出的盘根错节咒,藤蔓的威力和长度大幅提升,一层一层缠绕包裹。 有两根暗绿色藤蔓几乎同时从地下蹿起,也将分心施法想躲闪的张闻风给捆得结结实实,连他手中剑都绑了起来。 暗绿藤蔓在快速绞紧,但是与皮肤之间,有一丝空隙,他施展的“青光覆映咒”在保护着他,还有他的洗尘袍和内甲,自身安全无虞。 他还是第一次尝试被缠绕术捆绑的滋味,果真不好受。 张闻风左手握着藤蔓,这玩意堪比普通法器坚韧,应该是某种秘术,几乎与他施法的藤蔓相媲美,即使用飞剑劈砍,缠身上太多了一时半会也难脱困,心中暗道,果然不能小觑天下英雄。 这头看似凶悍笨拙的大块头,谁能想到还精通木行妖术? 他没有用出飞剑贸然对付吞金妖猩,用处不大,那家伙的身体除了眼睛,一般的法器攻击,无异于挠痒痒,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其防备。 使用剑神通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他必须把握住。 “小子,你死定了!” 吞金妖猩身上冒出暗金色光泽,摩擦着坚韧的铁丝藤,消磨藤蔓内里的生机与法力,发出“嘶嘶”刺耳声,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珠子,歪嘴发出肆意的狞笑。 两团藤蔓相隔数丈,皆在使用法术想办法脱困。 谁先脱困而出,对另外一个都将是噩耗。 …… 第233章 比拼,谁先脱困? 争斗之际,张闻风没有与对手多费口舌的习惯,除非是另有目的要以言语扰乱敌人的心神,他面色冷冽,念头稍动,他手掌抓着的藤蔓那一片,腾起绿色火焰,瞬间便蔓延开来。 木火本质上亦是火,随着他的心意控制冒出炽烈高温。 灼烧藤蔓发出噼啪声响,他同时用身体快速吸取缠绕身上藤蔓的生机木气,朝怀里揣着的暗青法盘灌注。 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容纳磅礴没有经过淬炼的生机木气。 幸亏法盘是个无底洞,灌注多少接受多少,绿色光圈在暗青底色上快速扩散,渐渐明亮鲜活,一点都不担心会充爆。 对面那头吞金妖猩透过藤蔓空隙看着这一幕,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用妖语怒吼了几句咒语。 很快又有两根土黄藤蔓从地下钻出,将差点脱困的张观主重新捆绑结实。 张闻风分出心神,往荆钩铁丝藤不停输入元炁法力,保持着对吞金妖猩的缠绕限制,他已经察觉,有两根藤蔓已经被妖猩用手段摧毁,他右手放开五尺余长的枣木剑,从稍松懈的窟窿中探出,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 “缠绕!” 随着右手五指掐动,发动青木缠绕术,吞金妖猩脚下那一片的草丛疯狂生长,往硕大一团藤蔓攀爬缠绕,见缝插针,将所有空隙给挡得严严实实。 他趁机用神识控制着将飞剑摄出,握到右手,调整手腕方位切隔附近的藤蔓。 木火仍然往缠绕身上的土黄藤蔓灼烧,他没有放松对藤蔓的生机抽取。 即使土属性藤蔓,其本质也是木性,只是吸取麻烦一些。 双方不仅仅在比拼脱困速度,也在相互消耗对方的法力妖力,是全方位的比拼。 吞金妖猩控制着土黄藤蔓缠绕,也必须时刻输送妖力维持,否则会被对方一举脱困,它被突然缠满遮挡视线的草丛惊吓了一跳,随即发现这些玩意中看不中用。 鼓荡锐利妖气扫荡出大片空隙。 它反应过来,匆忙之中也用出一个小妖术。 不管有用没用,可以骚扰使得对方分心就够了,它也看出对方身上的防护非同一般,它的其它妖术攻击,伤不到对方。 “流沙!” 张闻风察觉附近丈许地面,突然变成了流动的沙地,缠绕他的土黄藤蔓将他往地下拉动,他动念间,将缠绕术施展出来,草茎细藤和灌木疯长,穿插着从下方藤蔓空隙穿过,将他整个托住。 他继续加大对捆他身上藤蔓的生机吸取,不惜损耗木火灼烧,握住桃木小剑的手指一弹,有七八道青刺飞出,刺向空隙中妖物的双眼。 能用上的法子,他都尽量试一试,分散对方心神,为施展剑神通寻找机会。 他已经将右手附近的藤蔓割断,能够把手臂探出一截。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吞金妖猩对于这些小术不屑一顾,一口妖气吹去,呼呼旋风席卷青刺无影无踪。 六道银色雷光突然凭空劈下,拐着弯刺向藤蔓空隙中妖物的眼珠、鼻孔、耳孔,驴子浑身鲜血赶到了,它协助云、岑二人解决那头狞蝠,顾不上与那头狡猾兜圈子的飞天妖鼠纠缠,多添了两处伤口,飞奔而至,当先发起攻击。 “简直是废物!无用至极!” 吞金妖猩怒骂与它一起出任务的两个同伴,身上有黑色金属光泽流淌,挡住驴子攻击它的雷光。 银色雷光嗤擦着在妖物头脸跳跃闪烁,虽然没有伤到妖物,却也能够令它稍稍分心。 “十丈之外!不要接近它!” 张闻风喝道,提醒驴子和随后赶来的两人。 眼前这头吞金妖物的厉害,超乎想象,他怀疑那大块头还有杀手锏藏着。 云秋禾挥舞左手法器,一片冰针射向上空,那头飞天妖鼠速度奇快,来回骚扰他们,她主要负责驱逐飞天妖鼠。 岑三林落到地面十丈之外,身形陡然往前一冲,宽剑投掷出手。 一条手指头细的土黄藤蔓从地面钻出,蛇一样缠向岑三林,被岑三林突然转向的身法闪过,“铛”,宽剑从空隙刺中妖物背心,发出一声金属碰响,剑器弹开转向。 “这头吞金妖物厉害,不知吞噬了多少金属矿物。” 岑三林叫道,他身形极快折转,欺近五丈之内,喝道:“再来!” 右手双指并做剑诀,对着妖物左肋一刺,宽剑配合着从另一个方向猛刺。 黑影一闪,飞天妖鼠躲过云秋禾的拦截攻击,伸出爪子抓向岑三林的后颈,迫使岑三林用身法往边上闪去,一击半途而废。 吞金妖猩又受一剑重击,身上金属光泽晃动, 它体魄淬炼得再结实耐抗,也禁受不起如此连番攻击的消耗,喝道:“去!” 一道黑气化作数片锐利黑刃,从藤蔓中间呼啸而出,分几个方向袭向岑三林, 同时加紧切割缠绕身上的讨厌铁丝藤,它想不通那个人类明明才渐微境初期修为,为甚能够接连使出如此精妙木行法术? 连它拼着消耗,一时半会都不能切除身上的藤蔓,真是见鬼了。 以它的力气,数丈大的岩石,一拳能轰碎,此番拼了命都挣不断铜钱粗柔韧结实的粗藤蔓,这法术太怪异了。 难道对方与它一样是五百年前的老家伙,守得云开见天日? “不要管那头老鼠,全力攻击这头猩猩!不能让它脱困!” 岑三林用身法险之又险闪过黑刃偷袭,肩膀上被飞天妖鼠抓破,他顺势一拳,将那个滑溜的小家伙打飞出十余丈的黑暗中,叫道。 他看出情况似乎不怎么妙,那头吞金妖猩的体魄太强悍,一旦脱困而出,他们只有逃命的份,根本不用想着抵挡。 云秋禾一甩手,丢出一团寒雾到张观主脚下地面,将流动的沙子冻结凝固,冰寒冻住下方的土黄藤蔓,帮助张观主消耗藤蔓的妖力。 驴子在十丈外快速奔跑,落雷术接连轰击吞金妖猩。 它不再追求技巧拐弯什么的了,反正对妖物伤害不大,它每次就一道雷光劈在妖物身上,打得妖物后背前胸腹部处布满闪耀的银色雷光,积小伤为大伤,轰得吞金妖猩怒吼连连,空中飘逸着烤焦的肉味。 岑三林再次冲近用撒手剑夹击妖物,他的撒手剑若是隔得太远便威力有限。 飞天妖鼠刷一下飞来,速度极快探爪抓向跑动的驴子眼睛。 驴子闭着眼睛身上雷光密布,猛地一个头槌狠狠撞去,“嗤擦”,飞天妖鼠被撞得浑身雷光,发出一声“吱吱”惊叫翻滚着飞走。 驴子脸颊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伤口,鲜血涌出。 它继续释放落雷术攻击那头不能动弹的妖物,它要为观主争取时间。 云秋禾酝酿的法术随着她掐指打去。 “砰”,一团枣子大的蓝莹莹冰晶在妖物的肚腹位置爆开,化作能冻裂金铁的极寒,嘶嘶扩散。 接到传音的岑三林闪身上前,控制宽剑转弯狠狠刺在那片碧蓝的皮肤上。 “嗤擦”,如锐器摩擦金属,声音刺耳,剑尖刺入数寸,一道指头粗雷光顺势击在剑身往伤处攻伐,流出的些许鲜血瞬间蒸腾成灰烬。 “嗷呜”,吞金妖猩发出一声痛叫。 它被云秋禾、岑三林、驴子合力一击重创,身上冒出浓郁的锐金黑气。 它怒了,再不发威将有性命之忧。 …… 第234章 装神弄鬼为哪般? 张闻风握着藤蔓快速吸取生机木气,他此时抽取的等若是妖猩的妖力。 用桃木小剑划开更多藤蔓束缚,随时能够发起他最强的一击,他却不急着脱困出去,借助被藤蔓缠绕的假象,还在等待最佳时机。 他察觉怀里的法盘泛起绿光,连成一片一片的闪烁。 稍稍分出一丝神识,探查法盘的状况。 见到对面吞金妖猩身上冒出大量黑气的异状,同时感受到他通过藤蔓抽取的妖力一下子少了大半。 他猛然提醒叫道:“快退!” “啾啾”,无数黑色毫针从锐金黑气中喷出,卷起一阵黑雾,激射向四面八方,那柄插在吞金妖猩身上的宽剑,被妖力逼出倒转飞出,破空声惊人。 云秋禾和岑三林飘闪着飞去十余丈外,各施展手段抵挡飞射近身的毫针。 “砰砰砰”声中,两人趁机退得更远了。 驴子掉头蹿溜得更快,它对观主的命令从来不打折扣。 七八丈外困在藤蔓中的张观主用不着他们担心,他们觑见张观主身上青光耀眼,消融着毫针的袭击,没发出太大动静声响。 “嘣嘣”连续一阵爆响,吞金妖猩嚎叫着脱困而出。 它一身毛发当做武器激发,浑身近乎光溜溜的,头顶一撮黑毛蓬张飘飞,怒目圆睁,抓着粗棒子环指害得它消耗本源潜力的人类和那头会雷法的驴子,咆哮道:“你们该死……” 就这一转身的当口,张闻风右手抬起,触动识海经文,瞬间默念而过。 无形金光如水流经全身,将法盘、幻木珠也洗礼了一遍。 举起毫不起眼的桃木小剑,对着嚣张肆意光屁股的妖物一劈而下。 最得意时候往往也是防备松懈之时,何况妖物消耗极大,身上黑气薄弱。 吞金妖猩一个激灵,它被攻击锁定了,心悸到几乎窒息的危险,令它猛然转身举棒往上格挡,它怎么忘记了近在咫尺还有一个装嫩的老怪物在虎视眈眈。 那老怪物明明有实力先脱困,却不动声色耗着。 就是为了等它脱困疏忽刹那出手,打它一个措手不及,好个阴险奸诈的老怪物! 一声巨吼,它浑身肌肉虬结膨胀,上半身大了一圈,黑气往上方狂涌去。 “咔嚓”,一头粗一头稍细的陨金棒子断做两截,吞金妖猩当机立断狠狠举起左臂横在头顶,这要命关头,它没得选择。 它没料到对面的老怪物会有如此厉害的剑术手段。 无形剑气摩擦剧烈刺耳声,给吞金妖猩带来了痛彻骨髓的断骨之痛。 它嚎叫着死命抵挡,即使废掉一条胳膊,也要挡下对方处心积虑的一击。 到此时,它已经心生退意,那老怪物来头不小。 与它争斗这般长时间,各种古怪手段令它大为忌惮,而且那老家伙似乎还没有尽全力,看着悠闲得很,面上的淡漠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信心实力的体现。 似乎过去许久,其实一切发生得极快。 吞金妖猩舍臂保命,在手臂被剑气斩断的瞬间,它已经抓住机会往边上横挪了一步,剑气携带无匹气势斩落地面,将泥石地面斩出一道细长痕迹。 “嘭”,惊心动魄,地面震颤。 正暗自庆幸着逃过一命的吞金妖猩感觉肚腹处剧痛,它探手抓去,一抹桃红寒光豁开伤口滑溜地遁走,是飞剑,接着看到对面那个人类随手撕开干枯的藤蔓,手握那柄枣木剑,对它比了个平刺的动作。 那眼神犀利冷冽,整个人岳峙渊渟,气势与先前截然不同,给它的感觉就是一个绝世高人终于展露露出了锋芒。 吞金妖猩哪敢多停,脚下一蹬,抓着半截断面光滑的黑棒冲天飞起,逃之夭夭。 “山不转水转,吞金妖猩一族猩远,今日断臂之仇,留待下次再向朋友讨要!” 空中落下点点猩红鲜血,一路往西南急去。 那头盘旋的飞天妖鼠尖叫一声快速追了上去,连妖族的猛士猩远都落败,它哪敢再逗留?那个举着木剑操控着飞剑的人类,太可怖了。 张闻风站着没有动,半响后,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嘭”的爆响,期间伴随着飞天妖鼠半声凄厉惨鸣,他再才缓缓收剑。 那头妖猩不愿失败丢脸的丑事外泄,加上恼羞成怒,迁怒干掉了那头脑子不好使的飞天妖鼠。 他也确信吞金妖猩被他的虚张声势给吓走,不会玩去而复返的伎俩。 桃红光芒一闪,他收起了飞剑。 手段尽出,都没有干掉那头吞金妖猩,他微微摇头。 经过长时间使用“盘根错节咒”和“观心木剑咒”两门神通的消耗,他体内的元炁只剩四成,让他用剑术与断臂重伤的吞金妖猩争斗,仍然是胜负未知的胶着局面。 他不清楚那妖物还藏着什么厉害手段没有使用? 他除了对付鬼物有奇效的“敲钟咒”没有动用,只能凭身法加上幻木珠的幻术干扰作缠斗,那么厉害的家伙,幻木珠只能施展三丈范围的幻术估摸着撼动不了,让云秋禾他们传讯招来援军……突然,他举剑横挥,浑身紧绷着戒备。 这么长时间过去,云秋禾、岑三林和驴子竟然没有过来。 神识和视线之内也没有看到三个的身影。 刚才两人可没有退走多远,最多三十丈外,此时四周黑夜如幕,遮蔽了一切,连夜空天光都不可见,安静得分外诡异。 他意识到出了新状况,身上青光泛起一圈一圈的波光,果然有无形攻击,被他的“青光覆映咒”神通给挡住了。 “不知是妖族哪位莅临?如此戏耍后进末学,有失长者之风度。” 他虽慌不乱,用言语试探着,神识和灵眼术观察四周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能够无声无息出现不难,先前的争斗非常激烈,有些特别的潜匿本事,都能靠近而不容易被察觉,但是要将他们四个分开不弄出任何动静,即使三阶妖物,也难以办到。 除非是两个或以上。 他心往下沉,这才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打了小的当场来了老的,也太不要脸! 他觉得“青光覆映咒”的防护都不安全了,默默地用神识和元炁沟通得到大量能量已经趋于平静的暗青法盘,通过与法盘的一丝隐蔽联系,他大致摸到这件获取生机木气滋养已经恢复的法器,具有不错防护功能,是一种淬炼过程的感觉。 暗青法盘被他神识和元炁触动,有一圈一圈绿青相间的光纹释放,覆盖在他的青光之下。 形成了很奇怪的情景,使得他面孔蒙上晃荡的虚幻斑驳条纹。 既然对方没有回复,他装模作样从袖袋取出一把拙玉阵旗,其实是用神识从纳物瓶拿出,快速将小旗扎进身周方圆三丈,八面阵旗不要求完全比着尺寸不能出丝毫差错,这就是用阵旗布置的好处。 当然相对来说,使用方便了许多,威力相应也减小不少。 掐诀启动小型木行八卦阵的防护,稍有些安心。 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处不知是妖是鬼的窥视之下,很不好的感受……突然他心头一动,这里是寰野荒地的中西部,其实离鬼崽岭比妖族地盘更近。 难道,黑暗中装神弄鬼使用手段的家伙,其实是三阶幽鬼? 很有这种可能! …… 第235章 夜路走多了撞大鬼 挥手打出两张传讯黄符,符光在十余丈的高处无声无息湮灭。 张闻风不再试探,他站定在阵内东边,趁着“青光覆映咒”附带的止静心境还在,无须凝神静气而心绪自静,口中低声吟诵经文。 奇特的经文韵律在空中碰撞出道道无形涟漪,浓黑夜幕终于出现变化。 有丝丝微光透过夜幕,渐渐显得昏暗通透,恢复了先前景象,能够听到夜风阵阵,感受到草木气息存在。 张闻风已经可以确认,他夜路走多了终于撞鬼,暗处出手的是一个神通莫测的大鬼。 当然他宁愿碰鬼,也不愿意面对妖族的三阶妖物。 至少,他还有一个临时鬼差身份,剩余神通或许能够自救。 黑夜里一个身着竖领黑袍俊美男子凭空走出,男生女像,银眸妖异,相貌美得不可方物。 张闻风抱拳道:“见过幽鬼阁下。” 他没有报名,眼前的幽鬼身上感受不到丝毫鬼气,身影凝实如活人。 比之他曾经打过交道送去冥域的女鬼方白兰,似乎更加的高深。 这么厉害的鬼物不去冥域地府,待在人间算什么事? 俊美男子优雅地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还了一礼,笑道:“好多年不曾见到能够在人世间行走的冥差,你修为一般,胆气颇壮。你念诵的经文有点意思,我以前从来没听到过,是谁教的你?” “是白无常白大人。” “哦,是他,有好些年不见了,不知是否还是曾经的那个白无常?” 俊美男子在地面来回踱步,每一下动作都透着优雅高贵,问道:“你是怎么当上冥差的,我看你身无阴骨,也不像是大能转世,能否方便说说?” 张闻风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幽鬼阁下,我那几个同伴怎样了?” “他们都好好的啊,不信可以给你看看。” 俊美男子笑着挥手间,似乎撤去了某种禁制屏障。 张闻风“看到”云秋禾左手握着相生冰笼法器,右手持剑,谨慎地在地面转着圈子,不时用法器攻击一下,试探着。 岑三林的情况差不多,同样的如临大敌,不时挥剑四处劈刺寻找出路。 驴子身上的鲜血止住了,浑身雷光灿灿,站定着不敢乱走。 他还看到断去左臂的吞金妖猩,浑身光溜溜在空中挥舞断棒,狂暴来回冲杀,不知在怒吼些什么。 没有声音传出,只看到嘴巴没有停歇过,打得甚是激烈。 或许在与幻像战斗也不一定? 确定了两人一驴暂时没有危险,张闻风心头稍稍轻松,回道:“我曾经做法破掉了一个三世宿魂的局,白无常大人被那女鬼的怨气惊动,追到阳世间,给了我这份兼任差事,说是对我的额外奖励,我推脱不了,便接了下来。” 他这番话单独提出来,合情合理,而且经得住验证。 俊美男子盯着面上神色不变的道士,明显不信,笑着摇头:“应该不会如此简单,白无常看中的人选,必定有些特殊,待我仔细瞧瞧便知。” 这话说完,张闻风突然发现他动不了,脚下的阵法光芒也凝固不动。 无声无息中,他被对方用手段禁锢。 幸亏他此时还处于止静,不知害怕为何物?情绪不会外露。 他手脚动不了,脑子还能转动。 不知多少年前的老鬼表现得再优雅,再怎么彬彬有礼,也掩盖不了鬼的本质。 他不寄希望于对方看过之后会放他一马,他从对方每次说出“白无常”三个字时候,有些许不经意的加重,判断对方与白无常之间,或许有久远的过节,不可能是好友。 他这个被白无常指定的小小冥差,被对方优雅的掐死可能最大。 游魂恶鬼与冥差之间,原本就是不可能调和。 当俊美男子走近到身前五尺之外,还差一步伸手可及,他在瞬间发动了“敲钟咒”神通,不管有用没用,至少经文默念瞬间,无形金光流淌全身,解除了他的禁锢。 他脚下一点,往后急速飘飞退却。 他看到俊美男子身上有道道黑光飞出,将敲钟咒后续的肉眼不可见淡金色符文,一一排斥击溃,使之不能形成细网束缚,但是那种黄钟大吕般的震魂声,还是令俊美男子吃了一个闷亏,出现片刻的恍惚,右脚没能当即踏下去。 张闻风哪敢耽搁时间,飞退的同时,心中默念“白无常”之名,将显出冥气指环的左手食指凑近嘴边连呼几声,再才伸手往空中快速一划。 还不待他后退途中第三笔画完,俊美男子右脚踏地,“铿”一声震响。 张闻风身形往左急拐,再往右疾闪,身法快到极致仍然没能躲过去,胸口似乎被擂了一拳,腾云驾雾般不由自主往后倒飞在空中,他身上青光大冒很快黯淡溃散,“青光覆映咒”神通散尽。 紧着绿色和暗青条纹绕着他身周盘旋加快,化解着俊美男子古怪的隔空一击。 “哟,你有点鬼名堂,还有护身法宝!破!” 俊美男子显得有些不耐,随便挥了挥右手。 “嘭”,张闻风身上如遭重击,枣木剑脱手抛开,绿色和暗青双色光纹陡然璀璨,发出一阵牙酸般的碎裂声,他后背倒撞地面摩擦出十余丈,袍服破烂,泥沙草地犁出尺许深的一道沟壑。 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用手肘支撑着没有倒下,感觉浑身骨头散架一般痛疼,他强撑着默念道经第一句。 即使道经上所有经文的金光都黯淡无光,仍然还是有些许作用。 至少能够让他的心绪保持平静,伤势不会恶化。 他的“青光覆映咒”神通破掉,怀里第一次使用的暗青法盘碎成了三圈,最终凭着洗尘袍和内甲,让他撑了下来,不至于爬不起来。 “有些能耐啊,这样都没受多重的伤。” 俊美男子即使中了刚才一记神通偷袭,脸上也看不出气愤,往这边踱步走来,笑道:“这种道家神通,白无常教不了你,这是专门克制鬼魂的道法。你这点微末修为,能够使出这般威力的道法神通,让我小小惊讶,算了,我还是自己看吧,问你也不会说实话。”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脚步,往左右看去。 黑暗中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模糊身影,刚好把他夹在中间。 天地间似乎笼罩了一层蒙蒙黑幕。 白无常呵呵笑道:“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九命道友,好久不见啊,不知我这位小兄弟怎么得罪你了?将他打得这般狠,你不是一向标榜自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俊美男子优雅抚胸行礼,似乎一点都不急,道:“见过两位无常老兄。” 礼节做得很足,俊美男子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凄惨道士。 他有些不明白,那小家伙是怎么把黑白两冥差头领给召唤出来的,他没有给小家伙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难道是他遭受神通攻击陷入片刻恍惚的时候? 应该是了,而且看情形他早就被森罗殿盯上。 否则即使有信息传递,也不可能来得这般快,小子可恶啊。 俊美男子接着说道:“不知者不怪,我真不知这位小道友是白老兄你的小兄弟,言语上有些得罪,见谅见谅!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是九命过界了,两位老兄大人有大量,我这就退回去,再也不来人族这边走动,告辞!两位莫送啊。” 他自说自话,轻描淡写揭过,没当自己是外人,往西边从容退走。 张闻风听得诧异不已,这美得像娘们的家伙来头不小,能够与白无常他们称兄道弟,说出“井水不犯河水”这种欠扁的话。 只凭这一点,他输得不冤。 可以肯定的是叫九命的俊美男子不可能是三阶幽鬼,很可能是四阶元鬼? 这么厉害的家伙,怎么会藏在小小的鬼崽岭? 要不是黑白无常现身,五鬼日之前,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发起对鬼崽岭的剿灭攻击,还不输得一败涂地?能不能有活口逃出来,都是未知。 这家伙所图甚大,上次镇守瘠石岭的莫大人率众攻到鬼崽岭,败退而回。 这老鬼应该是有意为之,想放长线钓很多大鱼? …… 第236章 九命 黑无常邪眼撇嘴,冷笑连连,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俊美男子离开。 白无常笑着热情留客,道:“九命你急甚么,咱们至少有八百多年不见了,长夜漫漫,何不去第五殿奈何桥上看看风景,小喝几杯,述述旧慢慢聊嘛。” 俊美男子看着黑暗中浮现出的一个巨大模糊牛头,形容凶恶狰狞,眼珠子如灯笼瞪着,恨不得生吞了他,便知道今朝是难以善了。 连牛头都出动,马面肯定埋伏在暗处。 森罗殿有备而来,他才从沉睡中醒来,察觉荒地有些动静,出来走走散散心。 没想到钻了几个老鬼布置的圈套,大意了啊。 他苦笑一声:“几位老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跟你们走还不成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交恶亦不出恶语……” 他口中絮絮叨叨,陡然往上空冲去,身形一下子便消失不见。 夜路走多了撞大鬼,打不过,那么他溜总行了吧。 “呵呵,九命你能跑哪里去?” 白无常挥手间,将左近的张闻风给挪移出去,包括附近遭了“鬼打墙”不停兜圈子的云秋禾、岑三林、驴子,甚至连空中与幻像打得精疲力竭的吞金妖猩,以及那条断臂、断棒,飞天妖鼠和狞蝠残破尸身等等,全部挪去了东边数十里之外。 张闻风顺手抓着抛到身边的枣木剑站起身。 他吐了一口淤血,已经收摄翻涌气血,虽然身上仍然痛疼得紧,但是面上不动声色,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想要逃跑的妖猩冷笑道:“你跑一个试试?” 桃木飞剑悬浮在他身畔,微微沉浮不定,随时能够发起雷霆一击。 他看出那头吞金妖猩体内残余妖力所剩无几,比他更加不堪,即使飞剑可能刺不穿妖物堪比法器坚硬的身躯,但是专门挑着要害攻击,仗着速度还是能够压制住妖猩,耗都耗死对方,何况他这边还有生龙活虎的两人一驴。 岑三林也反应过来,他瞧出便宜,吞吃了一颗丹药,抓着宽剑跃跃欲试。 云秋禾啐了一口,那妖物身上没有毛发遮挡,也不知羞。 她手中的法器散发出幽蓝色寒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妖物重新落入他们的包围圈子,而且看样子实力大损,还有什么说的,先群殴打死了再说。 先前遭遇的古怪,等会慢慢细说不迟。 吞金妖猩断臂处又开始冒血,它嘿嘿狞笑一声,一横断棒,叫道:“老子不跑,来吧,拼着拉一个垫背的,老子还是能够做到!” 它目光往云秋禾、岑三林身上扫视,驴子不放在它眼里。 而且它也知道,以驴子的性命来做威胁,三个人类根本不会在意,它也不奢望与那个能控制飞剑的老怪物拼个同归于尽,只能瞄准另外两人。 一命换一命,它赌了。 气氛顿时有些僵持,谁都不敢先动手,酝酿着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张闻风思索着从黑布袋拽出一件青袍,往空中的吞金妖猩扔去,喝道:“先穿上衣服,要收拾你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不是现在,你安静地待着,敢跑休怪我……”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树摇狂风呼啸起。 地面三人和空中接着衣袍的妖物脸色顿变。 张闻风顾不得威胁妖物,收了飞剑叫道:“都过来,云秋禾布阵!小心防护!” 听远处动手的威势,他觉得此时不宜乱跑,四处一片黑暗,飞沙走石,分辨不清方位,别不小心闯进鬼崽岭就麻烦大了。 云秋禾、岑三林和驴子赶到张观主身边,身上光华闪烁,抵御着飓风冲击。 紧着远处又传来一阵剧烈炸响,地面震动如地龙翻身。 有树木剧烈摇晃着折倒,狂风大作,灰尘卷起。 云秋禾赶紧摸出阵旗布置水阵防护,她觑一眼张观主,见他神色严肃,似乎在倾听什么,便不打扰。 吞金妖猩也赶忙落到地面,用衣袍围着腰间遮挡。 听远处传来的声势,似乎是高手争斗,比人族自在境修士和妖族的三阶大妖动手还厉害,它暗自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警惕着不敢乱跑。 张闻风从驴子挎篓里摸出两包他收集的古铜钱,在几双眼睛注视下朝空中抛去。 铜钱如雨洒,没入黑暗中不见。 他是听到白无常突然传音,需要一些阳世间的万人钱,越多越好,用作他们在此间动手的“代价”,他反正照做就是,不明白其中的忌讳,也无从问起。 有三道身影破空而至,飞落到几人附近空中,是瘠石岭镇守的高轶、易为书、莫轻玉三位自在境修士,察觉寰野荒地中西部的巨大动静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高轶看向下方行礼的三人,瞥一眼那头目瞪口呆继而警惕的吞金妖猩,问道。 他察觉另外两人都以中间的张闻风为首,目光落到张闻风身上。 张闻风抱拳传音:“回禀三位大人,冥域的黑白无常几位鬼差,突然现身人间,正在围攻鬼崽岭出来的一个叫‘九命’的鬼物。” 他只要撇开自身干系即可,其它的事情当然能够说,白无常也没叫他瞒着。 空中三人听得一呆,他们当然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那都是典籍中传说鬼差。 高轶一闪身到了云秋禾才布置的水阵内,很感兴趣地传音问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人世间?” 易为书、莫轻玉也落下来。 他们基本上已经相信,因为那处动手的情景,阴风鬼气密布,形成了一层无形鬼域,神识不能探入。 威势之盛,远远不是他们三个能够掺和。 姽婳阁的莫轻玉是一位中年女道士,突然一惊,用群体传音问道:“张闻风,你说黑白无常围攻的是一个叫‘九命’的鬼物?” 张闻风传音道:“是,听白无常是这样称呼那人。” 莫轻玉追问道:“那九命长相如何?” “长得……非常俊美,银色眼眸,脸型尖细,气质阴柔……给我的感觉有点像狐狸般妖异。” 张闻风传音形容一番那个叫九命的男子。 莫轻玉点点头,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传音解释道:“那是一个转修鬼道的狐妖,本体是九尾狐,据说他有九条命,基本上是个不死的存在,不知他修行了多少年,没想到他潜伏在鬼崽岭,咱们差点……全军覆没而不自知!” 女道士一阵后怕,她是从一本古籍中看过关于“九命”的传说,没想到那鬼物还没入冥域。 易为书也点头传音:“你这样一说,我有点印象,据说八百多年前的人族、妖族大战,那个叫九命的参加了,杀生无数,鬼崽岭古战场,包括现在的寰野荒地,后面还经过一战。” 高轶的注意力却在另外方面,传音问道:“张道友,你与白无常他们几个都朝面了吗?说了些什么?” 张闻风便将他们几个遭到妖物偷袭的过程,简单一说,重点放在后面他们几个被不知名的鬼物困住,他用念经秘法破除无形禁锢,引起了九命的兴趣而现身等事情上面。 他胡诌的本事一流,七分真三分假一通述说。 白无常已经与他交底,他冥差的身份大可放心,不会透露其他人类知道。 冥域出动这么大的阵仗,九命是在劫难逃,他说的便是真相。 将事情圆了过去,拿出怀里破损成三圈的暗青法盘,传音道:“那个九命突然出手,说要试试我的本事,幸亏属下有道观传承的法器,挡了一击而没殒命当场。” 莫轻玉接过破损的法器,一入手便知是一件木行法宝,是被巨力生生震裂,破口新鲜,换她来是不可能做到,再次暗叹运气不错,那个九命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们算是无意中逃过一劫。 张闻风继续传音道:“九命正要下毒手,黑白无常两位冥差突然出现,他们之间似乎是认识,寒暄了几句,九命说他无意中过界,请求见谅。” 将对话描述一番,直到他们几个被白无常挪移出来为止。 远处的动静时大时小,战斗很是激烈。 偶尔连续爆响,地动山摇,灰尘弥漫上半空中。 高轶三人半响没有说话,皆在默默消化听到的消息,琢磨其中的深意。 云秋禾、岑三林没有听到内中详情,但是他们知道像这等机密,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 第237章 宝物破了找谁赔? 俊美男子身影时闪时显,在他身后追逐着哭丧棒、勾魂锁或枪矛的影子。 他腾不出手,打破这片空间的禁锢鬼域,逼迫得急了,他便一挥手,一道尖锐钩影与身后的武器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地面炸起一道巨大沟壑。 交手到现在,浓郁如墨黑的鬼域越发收缩,只剩十里不到。 黑暗边缘悬浮着一枚枚风车大斑驳铜钱影子,幻化着人世间的市井百态,不时有铜钱影像爆开溃散于空中。 争斗良久,俊美男子一个疏忽,被突兀出现的虚幻牛角挑上天空。 他身形连闪,仍然被招魂幡打中一记,抽出他些许魂力。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一个个有头有脸的,也太不讲道理,仗着鬼多势众欺负我落单,有本事咱们单挑,谁先来?” 俊美男子痛得呲牙咧嘴,在空中逃得飞快,叫道。 黑无常手持勾魂锁,显出身影,嘿嘿笑道:“好久没有打得这般痛快,我觉得行,可以单挑!” “对对对,还是黑老兄爽快,咱们单挑。” 俊美男子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他身影闪烁着挪移不定。 “九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黑兄的意思是咱们单挑你一个,笨啊。” 白无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有牛叫和马啸声肆无忌惮响起,似嘲笑声,各种武器毫不留情追砸向气得发晕的俊美男子。 “哼哼,你们别欺人太甚,逼急了我……逼急了我……” “待怎的?你还能找到帮手不成?” “……” 鬼域内,俊美男子疲于奔命,有苦难言。 他才从沉睡中醒来不久,修为没有恢复多少,连件趁手的家伙都没有,被几个老家伙的投影欺负得没有脾气,周旋着不知要遭多少毒手。 鬼域外,两道身影从空中落到孤立无援的吞金妖猩附近,来的是妖族两名三阶大妖。 寰野荒地出现的巨大争斗动静,惊动了数百里外的妖族高手,他们赶来需要些时间。 “猩远拜见猿老,拜见苍老!” 吞金妖猩大喜,放下断棒用仅剩的右手行礼,这条性命总算保住了。 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猿妖,和一名长着狼头人身的壮汉。 猿妖伸手虚扶一下,扫一眼几名人类修士,丑陋面容带着一丝笑容,道:“幸会,三位道长好雅兴,不知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他是一语双关,其一是嘲笑三位人族修士以大欺小,斩断了吞金妖猩的手臂,还能不能要点脸,他可不相信有渐微境修士能够打败猩远。 其次是询问寰野荒地出了什么状况? 他察觉到争斗处好重的鬼气,流露的气息令他心悸。 高轶呵呵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知道那头吞金妖猩是败在张闻风三人的围殴之下,也不予解释,神秘道:“两位且请看戏,稍安勿躁,咱们等会再聊。” 他才不会实情相告。 急不死两个老家伙。 猿妖知道问不出名堂,和狼妖与吞金妖猩传音交流了许久。 吞金妖猩没有见到黑白无常和九命,自是不得要领,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两妖听说吞金妖猩的手臂被那个胸襟处有血迹的年轻道士斩断,都留意望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不同,那道士背上道袍破败,修为普通,似乎伤得不轻。 一众修士、妖修仰望着西方,沉默无语。 过了许久,遮蔽视线的鬼域终于散开,天光微弱,却可以见物了。 张闻风惊讶地看到那个叫九命的俊美男子,神情自若站在黑白无常中间,似乎在争论什么,没有声音传来,他实在看不出几个是什么关系? 打得这么厉害,还能如此心平气和说话,他佩服得紧。 一个巨大牛蹄突然从空中伸出,狠狠踢在俊美男子的臀部,将啰嗦不清的家伙踹得狼狈跌进虚空中去,隐约传来俊美男子的骂声:“牛头,你大爷的……”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身影消失不见。 黑无常也随即隐去形迹。 唯有白无常转过身来,朝向下方众人,传音交代几句,挥挥手消失不见。 高轶、易为书、莫轻玉三人没有接到传音,知道白无常是与谁在说话,他们没有表现出来。 张闻风见那边两个老妖看过来,他不动声色传音告诉三位大人:“白无常为了感谢我们将九命引到人族地盘,为他们擒获九命创造机会,他透露一个消息回报。 他说目前的鬼崽岭只剩一个三阶幽鬼,另外两个幽鬼被从沉睡中醒来的九命吞噬了,想要彻底消除鬼崽岭的祸患,最好是将鬼崽岭从妖族手中讨要过来。 听白无常的语气,似乎鬼崽岭还藏有些好处,我不太明白他是甚意思?” 张闻风将话语转达清楚。 至于白无常还交代了一件九命托付给他的私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所以他搞不懂白无常和九命之间的关系。 似敌非敌,似友又非友? 好像很复杂。 听完张闻风的传音,高轶、易为书、莫轻玉三人心中有了计较,传音商议几句,形成简单的与妖族那边谈判的对策,他们有三尾妖狐部的族长辛月在手,谈判的筹码极重。 前面些天小辈之间打也打过了,是该谈判的时候。 高轶探手摄取了地上那条断臂,用法力托着送到猿妖面前,抱拳道:“荒野上的争斗,不若告一段落?咱们几个坐下来好生谈谈,解开彼此间的一些误会如何?” 猿妖将断臂丢给吞金妖猩,呵呵笑着回礼:“高道友此言甚合我意,什么时候谈都成。不知刚才那几位,都是什么来头?” 他当然看出空中那两个特征明显的是谁,却没认出俊美男子。 未知的情况,令他和狼妖心生警惕。 “哦,是冥域的黑白无常两位冥差,到阳世间抓捕为祸人间的恶鬼,我们提供了些力所能及的助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高轶浑水摸鱼的本事炉火纯青,把张闻风提供的消息穿插着用上了,显得他与黑白无常很有交情一样。 他将最重要的九命被抓走的消息,当面蒙混过去。 鬼崽岭方圆两百多里那一片是志在必得。 张闻风三人接到传音后,抱拳告退,岑三林提着那头狞蝠尸体和半截断棒头,云秋禾抓着无头的飞天妖鼠,这可都是战利品,他们才舍不得放过,往东边走去。 将地方让给三位大人与妖族大妖谈事。 走出十来里,遇上等着接应的诸彼城等人,这边的动静,使得瘠石岭据地阵法开启,严阵以待。 一行返回据地,各自回洞府歇息不提。 云秋禾将战利品给岑三林带走,待切割出有价值的部位再分配,停步看着张观主,道:“你的伤真不打紧?” “我服用了疗伤丹药,调息一天差不多便好了。” 张闻风感觉已经好多了,笑道。 驴子巴巴凑过去求安慰。 云秋禾将那张结血痂驴脸毫不留情推开,“闾子进你皮粗肉糙,些许皮外伤看着吓人,又没伤到骨头,我路上帮你上了药粉,不碍事的。” 驴子很受伤,小眼神满是哀怨,还有没有同情心哦,驴都破相了,不多安慰几句? 云秋禾对张观主露齿一笑道:“我小名叫‘秋禾’。” 转身走进自己洞府,门口水波纹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张闻风半响才反应过来,女人在意细节。 驴子嘀咕念叨:“秋禾,秋禾……秋天的禾苗很好吃吗?” 张闻风懒得理睬这吃货,推门走进洞府,他摸着怀里破损的盘子,肉疼得紧,好不容易搞明白的一件木行法盘,而且还是稀罕的法宝,就这样坏了。 都不知该找谁赔? 摸了摸袖袋内的一个黑色小瓶,是白无常离去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用手段隔老远送给他的。 九命那头鬼狐狸,还有脸托付白无常让他办一件私事,他现在看到狐狸就心烦,暂时不想去办,先凉着。 …… 第238章 送上门的功劳 脱掉背部磨损破烂的道袍,从纳物瓶拿出一套新袍换上,打坐调息到天明。 早上在密室完成念经礼道的功课,出门打水洗漱。 东边天空有一点亮晃晃的太阳花花,往大地洒落,给寰野荒地添了一分朝气,张闻风收回目光,招呼恹恹走出来的驴子去用早膳。 “我破相了,观主。” 驴子有些提不起精神,嘟囔道。 张闻风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驴脸上的爪痕伤口,道:“伤口不深,云秋禾昨晚帮你敷了疗伤药粉,不会留下明显疤痕。” 往东边山腰走去,用貌似平淡的语气说出一番对驴子特管用的激励: “你身上所有的战斗伤疤,都是你闯荡江湖今后值得炫耀的荣誉,是爷们的铁血成长历程,更增添你的彪悍气息,你还担心找不到母驴娘子吗?” “啊呃!” 驴子长耳朵刺激得一下子支棱起来,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脸颊上留下的伤疤,似乎更能增添它的雄性魅力和煞气。 畅快地嚎一嗓子,屁颠屁颠跟上观主的脚步往膳堂方向跑去,口中絮絮叨叨述说等回去了,它要苦练洗雷术,六遍不够,它要淬炼身躯六十遍,甚至一百遍。 它要将身体练得比那头吞金妖猩还厉害,刀枪不入,雷光电闪,令敌人望而生畏,它想做驴大侠,到底还是有点点怕痛。 早膳后,驴子激情满满去山下绕圈子飞奔练功去了。 张闻风返回住处密室,继续打坐调息,修复内腑震伤,恢复消耗的修为元炁。 他的各门神通之术,需要三天时间慢慢复原到能使用的程度。 日近黄昏时候,诸彼城前来敲门,请他去山顶一趟。 高轶、易为书、莫轻玉三位在石殿侧面的一个房间与张闻风见面。 相互见礼之后,高轶示意落坐,道:“我们已经与妖族达成初步协议,鬼崽岭往南到野兔沟为止界,尽数划归我们大安朝,原来三尾妖狐部的大部分地盘,全部归妖族所有,明日双方正式签署协议,加盖官印,勘定边界在五月三日前完成。” 张闻风有些错愕,这么大的事应该轮不到与他来商议吧? 他没想到开疆扩土的国之大事,双方三位自在境修士与两位三阶大妖,近乎儿戏便定夺下来,顺利得出奇,都不用讨价还价几个回合吗?不用斤斤计较寸土必争吗? 莫轻玉看出年轻道士的疑惑,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妖族不同咱们大安朝,他们的地盘都是一个个部族组成,相互间时常有吞并发生,三尾妖狐部势力损失几乎殆尽,那些大部族觊觎三尾妖狐部的地盘,而咱们收留了三尾妖狐部的族长,所以这是一笔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他们巴不得拿鬼物占据千五百多年的鬼崽岭一带,交换名义上对三尾妖狐部地盘的占据,就这么简单,他们又不损失什么东西,鬼崽岭的存在,对他们百害无一利。” 张闻风懂了,吃亏的是辛月所代表的三尾妖狐部,其它各方大赚特赚。 弱肉强食,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问道:“那个辛月……送回给妖族了吗?” 九命有物品托付他送给三尾妖狐部残存的狐妖族长,他瞧在白无常的面子,怎样都要完成,若是辛月和另外一头狐狸已经被送去了妖族,且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到哪里去找狐妖完成白无常的托付? “辛月是个聪明狐妖,很识时务,她用那片地盘保住了她和同伴辛星的性命,我们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暂时将她安置在据地,等这边事情结束,给她们找一片地盘安生住下来便是,也是树一个榜样,咱们大安朝优厚投靠的妖部。” 高轶略略解释几句,问道:“听辛月说,你们有交情?” 张闻风差点气得当场揭穿那个招摇撞骗的狐狸精,他们之间有个屁的交情,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转念一想,笑道:“有过几面之交,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这个范围比较广。 敌人也属于不熟的范畴,只是做人留一线,他没将话说死。 高轶点点头,没有多问,说正事道:“妖族其实巴不得将鬼崽岭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他们各部不愿耗费精力和性命对付年深月久的鬼物,所以造成了三尾妖狐部孤立无援,辛月只能来人族游说,寻找援助。 当初大安朝答应出一份力,是因为鬼崽岭不安分,滋扰到了边境几县的安宁。 听诸彼城、岑三林他们都说过,你的超度之术有特别之处,我们想请你开坛做法,和其他六位精通超度的修士,一道出力,减少我们攻占鬼崽岭的损失,彻底解决古战场鬼患,你意下如何?” 张闻风算是知道了当初的一些内幕,他还以为是辛月面子大呢,能说动南江州道录分院出面调用他出力,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个狐狸骗子。 “大人客气,属下自当竭尽全力,开坛做法配合剿灭鬼物!” 待锲约签订,鬼崽岭成了大安朝地盘,他前去做法超度便不犯忌讳了,名正言顺的事情,算不得过界。 他心中纳闷,协助逮到九命那么大一条大鱼,冥域似乎没有奖励他功德? 要不他的《道经》最后一句,为何迟迟不能圆满? 在鬼崽岭附近开坛做法,肯定能够赚取大把大把的功德。 这是送上门的功劳,一举两得,他为甚要拒绝? 只有些不明白,三位大人为何与他如此客气,一声令下他还不跑得飞快,难道是因为……白无常与他搭话的缘故? “很好,你这几日好生歇息养养精神,晚上不用再出任务,开坛做法需要什么物品,尽管与诸彼城开口,最好是在五月三日前做好准备。” “是,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张闻风返回山腰处,与出门散步的云秋禾传音说了此事,让她心中有数,他们这一组的任务已经变了。 云秋禾想了想,传音建议道:“兹事体大,不若叫上岑三林一起给你护法?” 她担心自己一个人照拂不过来,坏了张观主超度鬼物的大事。 “正有此意。” “你不是还缺少布置法坛的八百年灵桃树棍和灵气石吗?” 云秋禾眨了眨眼睛,提醒一句,这种时候何必与大宗门讲客气?该出手时就出手。 张闻风笑着点头,灵桃树棍对他来说多多益善:“我整理下需要的物品,等会再去找诸道友聊聊。” “我正好闲着,我去与岑三林打声招呼,你忙你的。哦对了,岑三林和我一道已经将咱们昨晚的功劳报上去,他将战利品采割成材料,分做了三份,包括那半截五尺长的陨金材料棒子,找个时间咱们碰下头,岑三林说让你先选。” “差不多就行了,你等会顺便帮我带来就是,不用那么麻烦。” “我也是与他如此说的。” 云秋禾笑呵呵往西走了,她愿意替大气又有本事的张观主跑腿。 张闻风回住处密室,掏出纸笔,画出一方“锁鬼阵”,是他前世除了“驱鬼辟邪法阵”和“金刚墙”以外,熟悉的最后一种对付鬼物的阵法。 思索着计算出需要的物品,记录下来。 他打算明日晚上在荒野先尝试布置小阵,试试效果。 晚上从诸彼城住处回来,张闻风在洞府门前,很意外地看到一个身材婀娜的白裙女子徘徊,驴子堵着门口,没让客人进门。 “见过张观主!辛月前来多谢上次援手之恩。” 来的是狐妖辛月,一双碧蓝眸子,散发着宝石般妖异光芒,盈盈下拜行礼。 “道友无须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请问有其它事吗?” 张闻风抱拳回礼,沉静问道,神色淡然。 他不想和狐妖搭上干系,这女子就是个祸害,沾上了顺杆爬的主,他在考虑什么时候将白无常隔空放进他袖袋的瓶子,交给三尾妖狐部目前的族长辛月? 狐妖投靠大安朝,杀身麻烦算是彻底解决了。 他可以不急着完成托付,特别是现在身处外地,又是非常敏感的时机,他不想和狐妖拉扯不清。 女子绝色倾城的面孔上覆了一层青纱,眉眼灵动,笑道:“张观主不请我进去坐坐?” 吐气如兰,偏头传音道:“以前小女子有开罪之处,还请张观主大人大量海涵。我有笔交易想与张观主谈,与其便宜妖族那些又蠢又丑贪得无厌的家伙,不如换些你我都需要的实惠。张观主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闻风沉默无语。 谈个锤子哦,他与这头狐狸莫得谈。 …… 第239章 争度,争度,争先恐后 张闻风听完,稍一思索微笑道:“道友请回吧,今日已晚,我昨夜巡视荒地与妖交手,受了些伤,需要静养调息疗伤,下次方便时候,再请道友进洞府招待。” 对这女子,可能没有方便的时候。 又来那一套诱之以利,他多大肚量吃多少饭,不想掺和进去。 再多的好处他不动心,不参与,能奈他何? 狐妖女子等了半响,就等来这么几句话,眼眸写满失意,对方连问都不问直接拒绝,她内心苦涩,笑了笑,道:“以张观主的本事,妖林内有谁能伤到你?莫不是三阶出手。” “不是,与猩远做过一场,互有胜负。” “是它!” 辛月看着神气完备不像受伤的年轻道士,没言语了。 猩远在碎月妖林大名鼎鼎,她当然知道,那是妖林之中据说三阶之下第一妖。 她对这位张观主的本事越发佩服,能与猩远互有胜负,顶顶厉害! 稍一思索,她从袖口摸出一叠纸张,道:“这是我以前收集的一些关于鬼崽岭的情况,张观主若是觉着有用,可以翻翻,若是无用扔掉便是,反正三尾妖狐部不复存在了,我留着这些看了只会伤神。” 听得如此说,张闻风便接了过来。 狐妖告辞径直离去,对方防备甚深,再说已是枉然,不如省些口舌。 张闻风捏着一叠纸走进洞府,点亮石壁上的油灯。 驴子嘚嘚将门顶得关上,絮絮叨叨告知它堵住狐妖的缘由,道:“云秋禾传音告诉我,说这母狐狸不是好妖,是个麻烦事儿精,沾上了晦气,不要让她进门。” 张闻风哑然,微微摇头,坐下来翻阅手中的一叠墨迹。 他通过诸彼城已经看过不少关于鬼崽岭的情况信息,但是辛月给的侧重点有些出入,里面记载的多是勘探阴气、镇压节点等等之类,其中一张纸上记载残缺的话语,引起他的注意。 “鬼崽岭北面石碑铭文曰:‘有奇石自土中出,俱人形,高不满三尺,小者若有数寸……此阴兵也,夜从山下来,闻鸡鸣而化石……’” 这在前世叫“阴兵石”,或叫“生魂石”,据说与冥域有关。 再想到白无常与他传音说过,九命沉睡了几百年,才醒来不久,以及九命和黑白无常之间扯不清的特殊关系,他有理由相信,鬼崽岭只怕有通往另一座冥域的通道? 白无常特意提点,必须要将鬼崽岭从妖族手中讨要过来,才能彻底消除鬼崽岭的祸患,原来是为了斩断那条通道,只是不便明说。 他顺着脉络揣摩,渐渐的有了头绪,把几页纸仔细地翻了几遍,这里面是辛月请来的高人设计的针对鬼崽岭的一些镇压布置方位,只是高人没料到鬼崽岭那般凶险,反而将命丢了。 他拿着这些方位图,只要稍加勘探印证,能够省却他大把布置法坛时间。 随后几天,辛月没有再找上门来滋扰要做交易。 应该是知难而退,不管是人还是妖,被那般拒绝,总还是要几分脸皮的。 瘠石岭据地与妖族那边签订的重新划分边界的协议,异常顺利,随着双方加盖官印族印,祷告上苍盟誓等仪式完成,鬼崽岭两百多里区域,正式划归为人族地盘。 鬼崽岭那边鬼物有所察觉,躁动了两次,有在夜间试图冲击两边据地的鬼群,被人族、妖族轻易镇压。 失去地盘的三尾妖狐部彻底成了历史。 五月三日,边界勘定全部完毕,瘠石岭据地修士云集,汇聚了百八十多人。 张闻风随着刺探队伍已经确定了他将要布置法坛的具体位置,诸彼城将他需要的灵桃木棍、灵气石、铜钱等物品,早一日尽数交付。 第二日一早,在高轶、易为书、莫轻玉三位自在境修士的率领下,众多渐微境和元炁境修士分三路,驱散鬼气,进攻鬼崽岭地域,进展迅速,将近中午时候,已经合围于中间的三十余里核心区域。 常年不散的黑气笼罩在山岚坡岭,阴气森森,草木萧条。 各种冤魂鬼叫声不绝于耳,纵使大白天,听之令人毛骨悚然,不似人间景象。 张闻风随着修士队伍之后,来到一座被鬼气浸透呈现灰黑石山之上,他迅速从驴子驮着的硕大麻布包裹中取出六十四根灵桃木棍,铺设出八角形的法坛。 空隙处填充香灰糯米,再铺木板和几张素布,安放上供桌,摆放贡品香炉等物。 在法坛后面布置出三圈竖着安插的弧形九曲状铜钱,组成“金刚墙”阵势。 空隙处穿插埋设他制作的“桃木打鬼棒”法器,形成“锁鬼阵”。 前世许多阵法的布置不难,难的是需要灵物启阵,而这个世界不缺的便是灵物,他在各节点位置埋设了灵气石做阵基。 一番准备布置之后,见得远处黑气笼罩外的几处地方,空中形成了风起云旋的景象,知道那些同行已经开始做法,各施手段在协助超度鬼魂、消弭鬼崽岭的阴气鬼气,他也起势点烛燃香做法。 他手中持着特制小指头粗引魂香,三尺六寸高,表面铭有复杂的冥语符纹。 “尔时,救苦天尊……” 随着他一声拖长腔调的起韵经文声如歌谣起,空中隐约传来的鬼哭声为之一静。 附近百丈打旋的稀薄黑气顿止,数里外修士纷纷回头看来。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他好些次在外人面前念诵经文,已经有了应对经验,不怕人听去引起怀疑什么的,自古念经如唱,各派皆有秘传密语和渡鬼步、礼节等等,只要音韵不变其宗,声调稍做改变含糊,效果不会有多少出入。 经文琅琅不绝,祥和慈悲自生。 随他步法摇曳手势做礼,香雾随经文飘摇而散,古韵渺渺七八里回荡。 此片山头地下,山石空隙喷涌出汩汩鬼气,和空中飘荡黑气,与其它五处法坛景象又不相同,鬼气汇合形成滚滚之势,裹着无数残魂、阴鬼冲出,觅经文声而至。 云秋禾、岑三林、驴子分别站定在特意留出的节点位置。 不接到张观主暗示信号,他们轻易不会出手护法。 所有的鬼气、阴鬼、残魂等不敢接近他们三丈之内,尽皆在上空盘旋。 无穷无尽的黑气涌来,浓郁寒气使得附近二十丈内岩石地面凝结出薄薄黑色冰霜。 两人一驴看得心惊胆颤,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在鬼窝里做法超度,鬼扎堆了,看得他们鸡皮疙瘩堆满一身,头皮发麻发炸,大刺激啊。 放眼望去,黑气如夜,入目尽是鬼火点点。 前方的驱逐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众多道修口中吟诵各种超度经文,形成一波一波的混合诵经声,此起彼伏,冲击悍鬼使其魂体不稳,大幅削弱着鬼物阵势实力。 那些是由鬼崽岭二阶地鬼率领的群鬼,组成鬼阵在做层层抵抗。 张闻风等七队修士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用各种手段,超度、牵制尽可能多的低阶鬼物,行釜底抽薪之事,将地底下鬼崽岭深处的鬼物给抽空最好,减轻修士战斗的负担。 眼见着鬼气从地下涌出太过汹涌,呈现拥堵堰塞之势头。 空中数百丈内不知有多少鬼物挤挤。 张闻风也心惊不已,若是发生些许乱子,恐怕会生出压制不住的反噬祸端。 太多了,蚁多咬死象,他浑身是铁亦不敢怠慢轻视。 吟唱着伸出左手食指,释放出丝丝冥气,逼迫附近鬼气往后退却,他飞身而起,快速离开法坛三丈高处,在空中画出一个四方幽深鬼门,再降落到法坛之上,挥舞手势请鬼入冥域。 吟诵声愈发的洪亮醇和,穿透群岭回荡。 鬼气呼啸,众多鬼魂、阴鬼如决堤洪水,往鬼门争先恐后狂涌。 在经文作用下,抢着进入对它们有解脱作用的冥域。 …… 第240章 阴兵借道,踏山行 无穷黑气涌入打开的临时鬼门,数百丈内的堰塞势头,顿时为之一泄。 张闻风悄然松了口气,久堵易溃,疏顺则通。 刚才的情形危急到了千钧一发,幸亏他有冥气指环化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一篇《太上救苦经》反复念诵吟唱,执香挥舞,步法摇曳,吸引天上、地下更多的鬼物前来,目光往左右两边扫视,看到远处空中因为超度做法引发的异状,已经六去其四。 有四位同行淹没在先前突然暴涨的鬼气潮冲击下,基本上没有活命可能。 超度有莫大风险,做法须谨慎量力行之。 默默一叹,语调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吟诵经文做法不歇。 他猜测应该是有三阶幽鬼在暗中捣鬼,推波助澜,否则那一波鬼气不会凶猛得如江湖倒灌,他不敢有丝毫放松,随时准备应对忍耐不住的捣鬼者现身。 空中的鬼门明灭不定,在众多鬼气狂潮冲击下,坚持了约大半个字时间,最终溃散在黑气之中。 张闻风心中大抵是有数了,他沉稳吟诵超度,用香雾指引稀疏不少的低阶鬼魂去往虚空冥域,他还剩五次打开鬼门的机会,不到关键时候,他不会再轻易使用。 法坛下方站定的云秋禾、岑三林,包括驴子在内,不约而同放松下来。 先前那一刻的凶险,使他们嗅到扑近鼻端的要命气息。 还好,张观主用手段化解于无形,让他们与危险擦肩而过。 听着高高低低的诵经声,三个的心格外安宁平静。 驴子眯缝着眼睛听得入神,它听不懂经义,它揣摩的是其中蕴含的缥缈道韵。 突然驴子皮毛一抖醒神,四处张望没有任何发现。 它抬头往上看去,黑气笼罩的昏暗上空,乌云盘旋形成巨大的一圈一圈漩涡状,闪烁着幽黑流动的光,诡异得像一只深邃独眼俯瞰人间,阴森恐怖,刚才就是那玩意使得它心悸不安。 踏了踏地面,引起边上丈许外的云秋禾注意,示意往上看。 云秋禾看了一眼天象,不知其解,传音岑三林。 岑三林抬头分辨半响,有些拿不准,传音道:“很像是冥域的‘往生台’,据古籍记载,也是这般一圈一圈的像一只很吓人的巨眼形状,周遭幽光流转,据说是漂浮在人界与冥域的入口位置,怎么投影到天上去了?” 云秋禾忙把这些情况,传音告知念经做法的张观主。 张闻风抽空瞥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两人不用担心,应该是“往生台”的投影,结合他掌握的各种消息,他猜测鬼崽岭连通的便是往生台,只不知是通往第几殿的通道? 肯定不是第五的森罗殿出状况,否则白无常用不着那般隐晦提醒他,这地方是与冥域的通道。 他左手往外划动再下切,比划一个提前约定的手势。 两人一驴会意,将注意力放到周遭,各负责一个方位,戒备可能出现的新情况。 从四处山头涌来的黑气变得浓郁,不过片刻,便将附近百丈遮掩得如同不见五指的黑夜,天空的异象,自是不可见了。 驴子眼睛深处有银色雷光隐约迸放,在鬼气遍地环境下,比修为更高的云秋禾两人好使,它环视着突然发现二十丈外的一颗岩石动了。 它眼珠子一下瞪得溜圆,浑身毛发猛地竖起。 那块石头摇晃着从地下拔出来,缓缓变化着大致呈现一个人的形状,手脚稍具雏形,连在身体一起看着就像一个圆俑,面孔位置有些许凹陷起伏,代表着是五官,比最粗劣的石雕还粗糙,看着怪怪的。 石形人俑摇摇晃晃,往法坛这边移动,非常之诡异。 “观……观主,真有奇石人俑爬出来……我们该怎么对付它?” 驴子对未知的东西胆子不大,吓得话都讲不利索了。 云秋禾和岑三林也注意到那个突然活过来的石人,拔剑戒备紧紧盯着。 他们听张观主前些天提前打过招呼,鬼崽岭有阴兵石人俑,只是不知藏在众多山头的哪里?也不知如何唤醒来。 随着那个石俑出现,附近山头上稀稀落落出现了几个形状不同的石人俑。 最大者高不过三尺,小的只一巴掌高,往法坛方向而来。注1 它们不是用走,而是左右摇晃着前行。 原本围着香雾安静环绕接受经文洗礼的众多鬼物,似乎受到极大惊吓,发出阵阵惊恐嚎叫。 鬼叫声很快成片,盘旋的黑气陷入混乱,点点幽光往上空乱窜,就像是盗贼见到官兵捕快,唯恐躲之不及,不敢与之朝面。 冥域阴兵不同孤魂野鬼,无故杀之有损阴德。 况且激怒阴兵,谁杀谁还不一定! 阴兵从来不是单独一个出现,而是成群结队,能组成诡谲的阴兵阵势。 张闻风也没料到自己做法,能引出鬼崽岭多年不显的阴兵。 这些阴兵不同世俗的古战场阴魂,生前都是了不得的修士或妖修,陨落之后,在此片极阴之地,得以用残魂执念沉睡保存下来。 存在不知多少年了。 或许,往生台的通道,便是为它们而设置,引导它们醒来后去往冥域的途经。 然而因为人世间朝代更迭,边界频频变动,这地方成了鬼聚之地。 更加滋养了阴兵的鼎盛。 张闻风摆手示意两人不要乱动,他继续念经,重新烧了三炷香,众多鬼魂黑气飘在极高处留念不去,不敢接近地面十丈,他现在心神几乎都在新出现的阴兵石人身上。 第一个石人抵达法坛边缘,仰头用粗糙的五官注视着法坛上的做法道士。 萧杀之气即使只余极弱一丝,亦非同小可。 张闻风感觉面上皮肤微微冰凉刺痛,那视线竟然有若实质,他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石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种被高手盯着审视的感受。 紧着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石俑赶到,在第一个石俑后面列队。 每个石俑之间距离约八尺,虽然石俑大小形状不一,看着滑稽,队形却很严整。 萧杀之气随之浓郁汇聚。 张闻风浑身皮肤冰凉刺痛,像是有千万毫针加身。 他硬着头皮持香火行了一个拜鬼古礼,口中念诵经文不停。 无形的怜悯、祥和、慈悲等汇合的神秘玄奥气息,通过念力,从他身上往四处微弱发散。 石俑观察片刻,手脚连同身体一起,微微低头行了一礼,不再盯着念经做法的道士看,后面排列的石俑全部行礼,有阵阵波动,从为首石俑身上散发。 “……行‘阴兵借道’法事?” 张闻风听懂了对方的诉求,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精神波动交流方式。 倾听片刻,他思索着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果然,鬼崽岭因为这些年代悠久的阴兵而存在,不管是巫修、妖修还是道修当年的几次征伐进剿,都因损耗太大而半途而废,有些事情讳莫如深,大部分真相湮灭在时光尘埃之中。 他现在要做的是将所有阴兵唤醒,帮它们借道去往第五殿冥域,结束以前遗留的历史问题。 它们是一群被遗忘的英魂不散的阴兵,禁囿此地界不知多少年了。 久必生祸患,连冥域的冥差,都不愿轻易踏足此地。 真要是激怒整个鬼崽岭的阴兵,付出的代价之大,只怕哪方势力都难以承受。 张闻风回首用手势和眼神让云、岑两人和驴子在此地等待,切莫走出他布置的法阵范围,他走下法坛,从驴子挎篓里取一捆引魂香缚到背上,脚下踏着摇曳步法,自北往南行去。 身后跟着十余大小不等石俑,摇摇晃晃,亦步亦趋。 他不答应不成,自己和同伴没有办法脱身,这些阴兵显然是认定他能行。 走到哪里,天空黑气如影随形跟到哪里。 越来越多的鬼物被他的念经声和香雾召集过来,不时有鬼物受感化进入虚空冥域,到底还是赶不上聚拢的势头。 浩浩荡荡,形成了奇怪的磅礴景象。 天上黑气如稠、如潮,地面道士捧香踏山而行,吟经声如歌。 越发壮观的石俑阴兵队列,逶迤跟随道士上山下岭,无视前方激烈的战事。 …… 注1:鬼崽岭故事取材借鉴于湖南永州道县田广洞村“鬼崽岭千年石像之谜”,有感兴趣的道友,可以搜索一观。 另:前面几个故事都有出处。 第241章 替死鬼 高轶、易为书、莫轻玉三位自在境高手,约束众多天上地面修士给做法超度的年轻道士提前让路,千叮咛万嘱咐,切莫招惹那些唤醒来的古怪石俑,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前些天,张闻风将他的发现,如实禀报告知了镇守据地三位大人。 三位也提前做了些准备,他们特意请符箓师绘制了一批“金鸡报晓符”,防着出现最坏的情况。 典籍中有这方面的记载:鬼崽岭有奇石人俑,能化阴兵,遇之莫阻,若生祸患,用金鸡鸣叫可令石俑重陷沉睡,等等。 今日一战,暗地里特意请来了几位自在境修士,隐匿不出,为的是一举荡平鬼崽岭众多威胁到大安朝边界安全的鬼物,也防着妖族那边在关键时候捣乱而功亏一篑。 目前一切顺利,令三位意外的是,张闻风竟然连鬼崽岭潜藏不出的阴兵石俑都唤醒了,领着数列石俑漫山遍野的转悠,秩序井然,看样子是要行“阴兵借道”法事。 他们猜测或许是白无常的授意,张闻风才能轻易唤醒并号令石俑跟随。 若是送走了阴兵石俑,更是皆大欢喜,善莫大焉。 鬼崽岭从此再无鬼患之忧。 为了不惊扰张观主做法,三位下令暂缓进攻,退出十里外做壁上观,保持着队形,由善念经文的道修加持愿力。 随着他们退走,鬼崽岭组阵的悍鬼嚎叫着耀武扬威,黑气涌涌,显得不可一世。 张闻风踏山吟诵经文不停,一路唤醒收纳石俑加入。 天空更是声势赫赫,黑气盘旋席卷数里,他面色如常,心境渐渐地变得空灵如无物,不闻远处喧嚣,不见生死困苦,以心观,以意存,若即若离。 他身后五列石俑队伍随着前行,倾听经文,形态慢慢在发生变化。 头颅清晰渐渐趋于明显,手脚身躯分开,身上出现古朴衣甲纹饰,开始用脚行走。 五官出现,越发像一尊尊石偶,沉默跟随爬山越岭。 前方有鬼阵挡道,张闻风吟唱着视若不见,他此时的行动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根本不会在意有谁在前面。 有数团黑影从鬼阵中飘出,化作兽影、或人形,是几个二阶地鬼,它们冲缓缓行近的队列施礼。 二阶地鬼用鬼语大声询问阴兵石偶,是否能帮忙抵挡人族修士进攻? 这么多年,阴兵的存在不是秘密,它们自持修为能够在阴兵面前站稳,不至于望风而逃,想问一个究竟。 石偶沉默如林,不理不睬,只跟着念经人踏步前行。 待张闻风的经文声能够影响前方挡道的鬼阵,上空的黑气已经与鬼阵发生了碰撞,引起一片混乱。 石偶似乎讨厌被打扰,前面五列二十多只手臂同时挥了挥。 挡路还在等待回话的几个二阶地鬼,突兀消失在一片蒙蒙交错的灰色光芒之下,鬼阵崩溃,削去小半,鬼哭嚎叫随黑气席卷渐渐不闻,上空黑气盘旋越发声势浩大。 各处几座鬼阵迅速往地上遁走,销声匿迹,哪还敢前来阻挡。 阴兵过境,避之大吉。 张闻风领着阴兵脚步没有停顿,径直往最中间的山头走去,那是鬼崽岭的核心地带,鬼气森森,常年不见天日。 远处的高轶目睹这一幕,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存在此地不知多少年的阴兵,凶名赫赫,比典籍记载尤为厉害,幸亏没有触犯。 整个鬼崽岭变得寂寂无声。 没有鬼叫,没有幽火乱窜,像是一片死地。 约半个时辰后,年轻的道士青袍飘飘,手捧香火,自黑气中走出,念经声依旧,脸色如常来去似通途大道。 身后阴兵队列形貌大变,全身黑色盔甲,雾气缭绕不见面容,脖颈后系黑色披风,骑着高大虚幻鬼兽,手持幽火长枪,萧杀严整,自黑暗鬼气中走出,无声无息只是跟随。 高轶脸色顿变,传音喝道:“快退,保持肃静!不要盯着看!” 这样一支阴兵队伍,太吓人了。 离得即使有十数里仍然不安全,鬼知道为甚会在这地方,藏着这么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阴兵鬼骑。 另外两个方向的易为书、莫轻玉同时勒令修士队伍退避三舍。 五队阴兵鬼骑沉默着跟随念经人,来到北边一座漆黑峭壁前,直到没有去路,张闻风恍然醒神,他背着的一捆引魂香只剩数支,打量着山壁上残破似蝌蚪古文,他认不出几个字,心道这就是那面记载铭文的石碑了。 冥冥中似乎自有指引,他此时也没空多想其中的缘由。 纵身在空中接近石壁处,用左手食指,画了一个大大的幽深模糊鬼门。 退开到一边,伸手为礼做请,口中吟诵不绝。 他也惊叹跟了一路收拢的阴兵变化之大,与先前见到的石俑,简直是脱胎换骨,心中倒是没有畏惧,只是好奇这样一支雄壮阴兵,怎么会流落人间这么多年? “刷!” 所有阴兵竖起长枪,整齐划一行了一个举枪礼。 再放平长枪以冲锋的姿势,一个接一个飞跃进鬼门遁入冥域,卷起阴风呼啸,天空那座极为庞大盘旋的“往生台”投影,在渐渐淡去,乌云往四处慢慢散开。 默默一数,冲进鬼门中去的阴兵鬼骑共有四百五十二个。 耗时极短,全程没有多余的声响。 除了第一次有石俑与他有过交流,后面自始至终,阴兵再没有任何对话。 看着空荡荡闪烁幽光的鬼门,张闻风停下念经,将没有烧完的引魂香平插石壁前面的地上,从黑布袋摸出三叠纸钱,扔向四周,火焰团团飘飞。 他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情,念经吸引的众多鬼魂也不知去了哪里? 巨大黝黑石壁发出“噼啪”声响,那些铭文似风化一样,往下大片脱落岩石,“啪嘭”,岩石掉落地面砸得粉碎,石粉灰尘纷飞扬起。 张闻风往后退却,挥了挥手,鬼门陡然消失不见。 十数息后,他脚下一顿,识海《道经》古卷终于起了变化,最后一句经文伴随隐约经文声,在黑暗中流光溢彩显现出来: “玄之又玄,众眇之门。” 八个文字光晕流转,道韵无穷,似蕴藏着无限可能。 张闻风脸上出现掩饰不住的笑意,一番辛苦,总算是有了回报,这句经文来得太容易。 他神识探去,接触玄妙金光篆文,稍加感悟,便明了是得了一门叫“滋养生机咒”的神通,他眉头微皱,这是一门治疗辅助神通,能用于修士和灵植等方面。 具体该如何使用,还有待他慢慢摸索。 《道经》第一卷六句经文气韵一体,相互辉映,此时的时机不对,待找个安静时候,他再静下心来揣摩着尝试念诵这六句经文,试试会有甚么变化? 正思量着的张闻风突然转身,他看到十余丈外空中,飘着一团黑影。 从流露的气息看,是一头三阶幽鬼。 他唰一下拔剑,脑子急转,此地没有法坛阵法依仗,没有同伴配合,让他独自面对一个神不知鬼不觉摸近身的幽鬼,很是头疼啊。 黑影中有两点隐隐绿光,盯着如临大敌的道士,发出低沉的声音:“道友,将你腰间那枚石俑‘阴兵符’给我,我不为难你,放你安然回去,决不食言。” 鬼影形态慢慢拉长,是一头黑纹斑斓虎兽。 裹在雾中的兽影,随时会扑出择人而噬,气势很是凶悍。 张闻风用空着的左手,摸到左边腰间不知什么时候系着的一个粗糙石俑像,约指头粗细,一根黑色细索套着石俑脖颈挂着,松松垮垮。 那批他念经送走的阴兵,到底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件物品。 摩挲着石俑足底一个浅浅复杂似天然生成的回形符纹,有丝丝微不足道波动,通过指尖接触传递,使得他认出了符纹是什么意思,稍愣了愣。 “替死鬼符!” …… 第242章 虚名于我如浮云 “对,就是它,给我!” 黑雾中的鬼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唰一下飘近前五丈,又停住叫道。 张闻风扯下腰间似雾气凝结细黑索,握着石俑没有当即扔出去,盯着鬼影确认问道:“你拿了这枚‘石俑’,当真放我回去?不会出尔反尔?” “不会,我堂堂幽鬼,且会做出食言而肥的小妖勾当?” 鬼影答应得相当爽快,雾气敛去大半,露出一颗模糊狰狞的黑纹虎头。 “好,我舍宝保命,接着了。” 张闻风将手中石俑往空中高高抛起。 石俑翻滚着划出一道美妙弧线。 鬼影大喜,两点幽火眼珠冒着绿光,刚举起模糊前肢爪子准备摄取,一道无形钟声,突然作用在它灵魂深处,发出黄钟大吕般的巨响震荡,攻击来得猝不及防。 “铛!” 鬼影醉酒般踉跄后退,身上雾气喷涌。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淡金色符文,蛛丝细网般往鬼影身上合拢,鬼影扭曲咆哮,它拼命鼓荡雾气抵挡,无形符文与鬼气碰撞,发出剧烈“嗤嗤”声响。 张闻风身影往上空快速一闪,躲过一道黑气突兀横扫偷袭。 他哪能不防备着鬼影的反击? “嘭”,风化石壁受此一击,往下垮塌大片大片岩石。 张闻风已经念经发动了他的第二下神通攻击,“滋养生机咒”释放出一团淡绿光芒,散发勃勃生机,将与“敲钟咒”抗争的鬼影笼罩其中。 丝丝木气,如水烟似柔雾,给予鬼影不可抵抗的生气滋补。 “嗷……呜嗷!” 鬼影原本就不为阳世间所容纳,龟缩在鬼崽岭特殊地界,才得以消弭人间对它的无形镇压和驱逐之力,它哪里能够消受得起如此大补生机? 人间生机木气,对它尤如厉害的化魂毒药。 腐蚀着它的鬼气鬼魂,使得它痛不欲生,却又无从抵挡这种强加它身上的神通。 没有完全消失的“敲钟咒”无形金色符文,趁机扑进鬼体中,如胶似漆,紧紧纠缠鬼物魂力,阻隔其鬼术发挥,禁锢鬼物的部分鬼体。 只眨眼间工夫,虎影幽鬼便维持不了形状,化作一团漆黑不停挣扎伸缩雾气。 淡绿光团仍不停息,散发圣洁光芒,给予鬼物无微不至的全方位“滋养”。 张闻风面无表情,轻喝道:“收!” 一门对修士对灵植有大用的治疗神通之术,如他所推想,亦是鬼物克星。 配合着“敲钟咒”使用,轻易镇压住一头他原本不可匹敌的三阶幽鬼,他这个鬼差,越发名副其实了,老怀大慰。 抛在空中的石俑,悬浮在鬼物上方,绽放出丝丝锐利黑气。 黑气照射在苦苦挣扎咆哮怒吼的鬼物身上,残余不多的无形金符和淡绿光团触之即溃,黑气纵横切割,只几闪,便将一头被困住自以为能够熬过苦难的虎影幽鬼,分割成无数鬼气碎片。 “不,饶命……” 虎影幽鬼发出最后的绝望吼叫,心中后悔得想撞石壁。 它为甚就像是鬼迷心窍,被宝物蒙蔽了鬼眼,要贪图阴兵留给道士的“阴兵符”? 这个道士既然能够应运出现,唤醒山中沉睡阴兵,得到阴兵们信任,帮助它们行“阴兵借道”之法事,必定有不凡处,而且阴兵留下的“阴兵符”,显然不是它能染指。 它后知后觉恍然醒悟,它应该是被阴兵用某种鬼法蒙蔽算计了。 可惜为时已晚,没有重头再来过的机会。 黑气陡然一收,挟裹着一头透明虎影迅速缩小,没入石俑底部微微旋转的“鬼符”不见,石俑在空中一闪,重新落回道士手中。 普普通通,貌不惊人,灰麻石质颜色深沉了些许。 张闻风握着微显冰冷的石俑,看着虎影幽鬼消失的空中,有一颗指头大漆黑魂石,往地面掉落下去,他忙伸手一抓,施展控物术,将七八丈外差点掉到地的魂石晃晃悠悠摄取到手。 魂石表面有些许坑洼腐蚀痕迹,魂力流逝了小半。 他用木行法禁制住魂石,收进袖袋内,即使不那么完美,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归剑入鞘,再将指头大小的石俑放到眼前细看,这是阴兵们回馈给他的礼物,不需要祭炼便能使用,不知那头虎影为何要叫它“阴兵符”? 他通过符文波动,知道这是一枚“替死”鬼符,能够代替他化解死亡危险。 只不知能够替死几次?阴兵们没有交代清楚。 除却生死无大事,即使只能替死一次,也可谓是珍贵至极。 虎影便是送上门的那个替死鬼材料,还是现成的。 张闻风满脸欣色,把石俑往腰间挂去,却发现石俑晃动着偏指向他右边腰间,尝试着将如此个性的石俑挪往右方,最后发现石俑想要进入黑布袋的守愼瓶。 这玩意还真是灵性,守愼瓶能养魂、养鬼,倒是很识货。 取出桃木飞剑,把小石俑放进瓶内,再将桃木飞剑以剑尖朝下放进去,看到桃木飞剑像个受气的委屈小媳妇,剑尖偏向一边,不敢靠近石俑,便这么别扭歪斜共处。 张闻风按了按黑布袋,心底好生踏实的感觉。 走出山谷,闲庭信步般,往十数里外的高轶率领的修士队伍方向走去。 “你说什么?……鬼崽岭最后那头三阶幽鬼已经被灭掉了?” 高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比较大,接过张闻风递给他的那颗三阶魂石,打量着笑道: “嘿嘿,好哇,阴兵做了一件好事,省得咱们攻进地下鬼窟,出现大的损失!” 有三阶幽鬼守护的鬼窟,攻打难度不小。 即使他们准备周全,另有三名自在境高手暗藏,也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剿灭占据地利优势的幽鬼,当然这个代价,是指渐微境和化炁境修士。 幽鬼到时在鬼崽岭范围神出鬼没打偷袭,他们损失肯定不会小。 张闻风知道高轶不会相信是他灭掉的幽鬼,推到阴兵身上符合逻辑,他更不会自己说破。 只要功劳实惠到手,虚名于他如浮云,不甚在乎,抱拳道:“高大人,我回去继续做法超度鬼魂,不耽搁您的时间了。” 高轶心情极爽,一场原本要死伤无数的攻坚难度,陡然降到最低,都是因为他慧眼识珠。 “三阶幽鬼的魂石,暂时放我手中,你且放心,不论是协助黑白无常捉拿九命,还是唤醒阴兵,借道将它们超度送入冥域,以及诛杀三阶幽鬼的功劳,皆不会少算你一分。今后有人想要找你打听内中详细情况,你尽管推到我身上来,那些老家伙,多少要卖我一个面子。” 高轶猜测是黑白无常暗中用了手段,假借张闻风之手,将鬼崽岭的石俑阴兵,尽数收走,他不打算多问,有些小门小户,祖上的传承不可小觑。 哪个庞然大物,还不是从小门小户成长起来的呢? 他这次等若是跟着沾光,替宗门赚了极大的功劳,自己也捞了大好处。 帮着撑腰是还些人情的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大事。 张闻风很是领情,抱拳行礼:“多谢大人仗义。那些功劳是我们小组三人一驴共同立下,非属下一人之功!” 不光是岑三林、云秋禾,他还特意将驴子拉上。 有好处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哈哈,你呀,也太谨小慎微。” …… 另:一直有朋友催更,作者说一声抱歉,写书初期是一种激情,在中间便是一种耐心磨砺,坚持下去很重要。 我手速不快,只晚上有些时间,几乎没有个人爱好了,现在最大的奢望是每周能多睡一会。 不用大额打赏催更,作者更不出来,慢慢打磨作品吧。 多谢各位支持的朋友! 再另:捂着脸求订阅! 第243章 圆满攻下鬼崽岭(感谢“匆匆过客”大佬的堂主加持) 喝完一葫芦清水,又从篓子里取出一捆特制引魂香散开,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吟唱经文声、喊杀声,张闻风持香点燃,再次起韵念经做超度法事。 先前听高轶告知,前番与他一样搭坛做法的六位同道,只剩两位了。 另外四位包括护法同伴,尽皆丧命在鬼物那一波势头极猛的鬼气倒灌反噬,超度者命丧众多鬼口,除了叹息同道时运不济,命数使然,更多的是自醒自谨。 张闻风不知疲倦,念经不歇,用散发出去的香雾、经文声吸引打散的游魂、阴鬼前来,渐渐地又形成了盘旋天空百许丈的鬼气黑雾盛况。 他只剩四次开鬼门机会,轻易不会再动用。 便凭着念力加持超度,不急不缓,慢慢增添自己的念力感悟,加深功力。 每一次超度做法,对他都是难得的实践,他全身心以赴。 自从得知鬼崽岭最后一头幽鬼被灭掉,三位自在境高手调整了战术,将渐微境修士的战队分散以合围凶猛之势,往鬼崽岭主峰推进,战事进行得无比顺遂。 前些日子,各队修士在寰野荒地以及鬼崽岭外圈一带布置的零散阵法,此时发挥出了大作用,使得败逃的鬼物,被层层限制在这一片区域,再则又是白天,不能逃到寰野荒地以外。 失去了幽鬼头领的约束,众多二阶地鬼混乱一团,各自为战。 无数低阶鬼物被驱散,被诛杀,遁入地下也不安全,修士有手段逼迫其出来。 困兽之斗的二阶地鬼率领一群群低阶阴鬼,仓皇逃窜,偶尔也从地下遁出,袭击落单的修士小队。 有两群打散的鬼物被念经声吸引,发现了小山顶上的超度修士,在四头二阶地鬼的率领下,嚎叫着,朝三人一驴猛扑而来。 岑三林在山头枯站了数个时辰,听着各处的战斗,手痒得紧。 此时见到一大群功劳找上门,他眼珠子放光,兴奋得拔剑的手都颤抖了,不容易啊,终于捞到一点汤喝。 张闻风左手几掐,一圈圈的竖立铜钱逐个闪亮。 闯进九曲连环“金刚墙”和“锁鬼阵”的四头地鬼,顿时察觉不太妙。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根根巨大的虚幻桃木法棒,晃出重重棒影,从四面八方打将下来,四处充斥的锐气阳火,不觉间将它们分隔开来。 只是一阵乱棍,便打得地鬼抱头鼠窜。 八百年灵桃木打鬼,痛彻魂体。 张闻风继续念经不停,他将从阵内驱逐出来的阴鬼幽魂,吸纳引到空中,接受香雾经文洗礼,减少对法阵的冲击,将打落地面的地鬼分隔围困,继续用打鬼棒追打,使其一时半会不能脱困,挥手示意跃跃欲试的岑三林和云秋禾自便。 两人持剑冲进阵内,合力围殴,杀得好生瘾。 不到半刻钟,四颗二阶魂石新鲜到手。 收拾完一批,两人又站定在固定位置翘首期盼,希望有不开眼的地鬼快来袭击他们,岑三林就差吆喝“这边风景独好”招揽生意上门。 “老岑,收敛一点,你这样子会吓坏路过的地鬼。” 云秋禾传音提醒。 岑三林赶紧闭紧笑得裂到耳根子的嘴巴,传音道:“这样可以了吧?” “你身上煞气太重,坐下来念念心经,消消心火。” “……” 黄昏来临之前,鬼崽岭赫赫有名的裂痕鬼窟被修士攻陷,所有二阶地鬼几乎被斩杀殆尽,用诛鬼法阵镇压鬼窟。 即使有个别的漏网之鱼,也逃不过修士们组队拉网式清理。 张闻风念经到接近半夜,直到空中没有幽光漂浮,他才停止走动,将残香插进满了的香炉,一屁股坐下来,念经还真是个体力活,没有一定的修为胜任不了。 总算是功德圆满,顺利完成了这趟任务。 内视识海中另外出现的一卷古册虚影,上面有模糊字迹隐藏。 他觉得奇怪,这是又要开启一卷新的经文吗? 他这次积赚的功德不少,仅仅显出点经文虚影,看来只能慢慢来了,急不得。 云秋禾从驴子挎篓里翻出另一葫芦清水,递给颇为疲惫的张观主,又找出干粮、烧鸡、和一坛酒水,加热了将食物摆开,道:“填一填肚子,你从早到晚忙一天了。” 岑三林重新点起一支火把,插在阵外的岩石地上,走来拍开酒坛,翻出三个粗碗倒满,哈哈笑道:“咱们这一仗大获全胜,先前听路过的老宋他们几个说,咱们在这儿守一夜,明天陆续的可以返回去了。” 张闻风喝了些清水,举起酒碗,与两个碗一碰,喝了一口,满脸惬意,问道:“咱们这边的死伤怎样?” “听说死伤了二十多个道友,打仗嘛,难免有损伤代价。” 岑三林一口下去闷了半碗,回头见驴子鬼鬼祟祟,将放在后面的整个酒坛叼走,那货哧溜一口喝去半坛,忙叫道:“欸,你给我们留点。” 他已经知道张观主家的驴子是个大酒鬼,几乎每顿都要喝酒。 云秋禾道:“我喝这碗够了。” 驴子喝过的酒坛,她嫌弃有口水,哪喝得下去。 张闻风用清水冲洗双手,扯了一个鸡腿,笑道:“我也够酒了,岑兄,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岑三林从驴子口中抢回酒坛,给自己碗里倒满,示意要给张观主倒酒,见张观主捂住碗口不让,他呵呵一笑:“我先吃酒,待会再吃点东西。” 云秋禾不客气地从张观主手中接过鸡腿,咬着吃起来。 张闻风只得再扯了一个鸡腿,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妖族的三阶大妖没有过来瞧瞧吗?” 他大部分时间专心念经,无暇他顾。 “来过,估计他们想看咱们的笑话,没想到咱们一天将整个鬼崽岭全部拿下来,他们只有干瞪眼的份了,以后,鬼崽岭属于咱们大安朝地盘,偌大的寰野荒地可以开发利用,不会再受小鬼们威胁。” 岑三林把剩下的酒水坛子还给驴子,举碗喝得酣畅淋漓。 这次大战他虽然没有冲杀参与,听师兄透露,他跟着张观主执行任务,功劳非小。 既得了功劳,又捞了魂石实惠,很爽。 三人一驴正吃喝聊着,有一行数人从夜空中落下,为首的是高轶。 忙放下酒碗食物,起身抱拳行礼。 高轶摆手示意不用多礼,笑道:“张道友,你道观里若是无事,便多留几日,协助鬼崽岭新据地防守些日子如何?” 张闻风听出些别的意思,应该是分配功劳的好事,道:“属下遵命!” “行,就这么说定,你今日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可以搬到鬼崽岭主峰去。” 高轶领着人继续巡视,附近不少山头都有火光人声。 …… 第244章 陌岭幽境 夜宿鬼山,黑幕如盖似穹,阴寒鬼气浓重。 偶尔有鬼嚎啼声从地下隐约传出,拖拽凄厉哀号,幽怨若泣,滋扰着各处山岭休憩打坐的修士们,空中不时有夜巡道修穿梭飞过,捕杀敢现身的小鬼。 山头点点灯火,闪烁如星光。 张闻风在法坛打坐调息,恢复一天来念经超度做法损耗的精神、修为。 身处野外,有法阵加以防护,他仍然留了一丝警醒。 恍惚中,他被莫名波动心绪惊醒,睁开眼睛,火把摇曳的光照下, 看到对面十丈外的一颗斜竖着的黑色岩石,顶上快速绽放出一朵漆黑的小盆口大花朵,层层叠叠展开,厚实的花瓣,光滑如墨玉,在黑夜里诡异盛放,有丝丝妖异幽光在花瓣边缘缓缓流动。 他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没嗅到花香气息,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紧着见到一个巨大赤足影子,突兀从空中落下,带起一缕轻若无物的微风。 黑暗中不见人影,只看到虚幻的足影,踏着上空往东南方向走去,三两步到了另外一座还亮着火把的山头,再几步便不见踪影。 张闻风一个激灵站起身,毛骨悚然,这地方太古怪了,传音招呼法坛下方的三个。 “快起来,有情况。” 叫了两声便发现不对,打坐的两人端坐着无动于衷,连一旁站着的驴子也纹丝不动,没有醒来的迹象,他闪身飘到云秋禾身边,伸出食指缓缓探去。 离脸颊还有寸余,又轻轻缩回手。 他察觉云秋禾似乎进入深层的入定调息中,气息若有若无,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又走到驴子身边,探手查看片刻,驴子生机正常,与云秋禾一样的情况。 张闻风心中苦笑一声,鬼崽岭这地方果然是不简单。 不知招惹了天上、冥域哪路大人物,挥手抬足间,数十里的区域被笼罩在某种神秘禁制下,左右前后的山头,只见灯火飘摇,所有人都在不觉中沉睡入定了。 自从见识过九命、阴兵等的神通,他便不再用他从书籍中学到的浅薄来理解这个世界。 流于表面的自在境修士,给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突然醒来的老怪物提鞋都不配。 不是菲薄瞧不起自在境高手,而是实情如此,两者不在一个境界。 死寂般的安静,浓重压抑得令人心慌。 地下潜藏起来偶尔的鬼叫声全部消失不见,绝对的寂静,连阵阵阴风都停歇。 张闻风悄悄往法坛上摸去,他准备打坐假装入定,蒙混过去,那位不知名的赤足高手,应该是路过,他就不该在这时候醒来,平常的机灵都跑去哪儿了? 手脚并用爬上法坛落坐,张闻风突然偏头,他看到一双赤足。 纤细、模糊、匀称,下意识往上看去,飘动的黑裙,凹凸高挺的风景……非礼勿视,他忙起身,面前是一张秀气白皙得有些透明的脸庞,眉眼隐藏在蒙蒙光华之中,看不清楚神情,黑发飘散披在肩头,头顶左边簪着一朵醒目的婴儿拳头大红花,鲜艳妖异,不敢注目。 抱拳目光下敛,行礼道:“见过前辈!” 眼前的簪花女子打量一阵,声音清脆道:“你身上有冥域的气味。”她手中把玩着白色扁扁的冥气指环,还放到鼻端嗅了嗅,道:“你是第五殿的鬼差。” 她所有的问话都是肯定语气。 张闻风放下双手,他也不知食指上的信物,怎么跑到对方手上,而且能够一口叫破他第五殿鬼差身份,对眼前看着神秘的女子,越发恭谨,道:“是,兼任的。” 用简单三个字解释他是活人,不是冥域来的死鬼。 簪花女子随手一扔,将透明的冥气指环还到张闻风左手食指上,轻挪赤足,上下打量着垂手站立的沉静道士,道:“你能这时候醒来,还能看到我,嗯,凭什么……” 张闻风心头纳闷,他宁愿没有醒来看到女子出现。 他为甚要那么敏感地惊醒呢? 他凭什么自找麻烦? 女子停顿片刻,说道:“能不能将你瓶子里的石俑,拿出来给我瞧瞧。” 仍然是用的肯定语,似乎不习惯用疑问语气。 张闻风将黑布袋解开,取出守愼瓶,捏着纤细剑柄取出桃木飞剑,再倒腾了几下,弄出里面的小石俑,捧着递给对方。 他几门神通再厉害,却压根就没有动用的念头。 他有感觉,即使将黑白无常请出来,只怕都不够眼前的神秘簪花女子一个手掐的,纯粹是一种直觉,他还是乖乖听从吩咐为好,不要惹怒对方。 女子伸出白皙似蒙了光泽的指头,捏住石俑的细索,举起来看了看底下的回纹“鬼符”。 沉默片刻,又将石俑还给张观主,自语道:“阴兵全部借道离开,陌岭空了。”又抬头望天,黑幕之上,高空有一圈一圈的乌云缓缓旋动,形状似独眼,俯瞰人间寻找着什么。 张闻风将物品归位,系好黑布袋,还在猜测“陌岭”是哪里?听得女子突然说道: “今天是庚子年的……五鬼日。” “是!” 张闻风简单回答,突然猜到,莫非这女子是从鬼崽岭下的鬼窟中醒来? 簪花女子随意走动着,道:“阴兵送你一枚替死鬼阴兵符,礼物不轻,如此说来是你帮阴兵借道离开此地。它们也不打声招呼,趁着五鬼日前走了。” 女子自说自话,往中间的鬼崽岭主峰方向走去。 张闻风仍然不敢放松出气,无形压力太大。 在女子面前,他感觉自己太渺小。 “你既然善做好事,又醒来与我朝面,那么随我一道去陌岭深处走走。” 女子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张闻风委屈得差点哭了,当他愿意做好事啊,恭谨答道:“是!” 他哪敢说半个“不”字,不管什么时候,性命要紧,不死犟对着干,何况女子没有表露明显的恶意,与他当初和九命相遇是两回事。 飞身而起,落后女子身后数丈,看着女子用芊芊细足在空中漫步,他也用走代替飞行。 一路所见,各处山头都有那种古怪的石头开花,或一朵,或三两朵,露宿山头的修士全部安静打坐,点燃的火把无声燃烧,不发出任何声响。 即使来回巡视修士,也不知何时落到地面睡着了。 目光所及,仿若死气沉沉的一片死地。 鬼崽岭主峰陡峭雄壮,颜色暗沉黝黑,树木不生,此时却漫山遍野盛放着那种诡异的石头黑花,幽光闪烁,鬼气森森。 簪花女子落到北方半山处的一座不起眼幽深山洞前,扫视洞口处坐着的四名修士,突然一挥衣袖,几名修士飘飘忽忽往远处的山头飞去,从洞窟内又陆续飞出些阵旗法器什么的。 “这里是‘陌岭幽境’的另外一个进出口,我在幽境住了有些年头,现在是第三个灵气潮涨了,时间过得真快。” 随着女子不带感情的感叹话语,在女子迈步走进石洞后不久,洞窟上方的岩石沙沙的有泥尘掉落,慢慢显出四个复杂古朴大字:陌岭幽境。 跟着进山洞的张闻风走在左边,半个身位后,不落下太远,又能保持倾听。 他默默一算,一个灵气潮涨潮落便是一千年,神秘女子在此地住了有至少两千年,他暗自咋舌,看似年轻的女子,活成了世间老古董。 他随着进入陌岭幽境,不知祸福,也不知能否重见天日。 唯有祈求道祖保佑。 …… 第245章 没法拒绝便学会相处 “我记得当初方圆三千里内,没有人烟,三百里外,允许有妖物野兽繁衍生存,要不也太清寂了点……先前还有些十殿的老家伙,前来走动探望,我知道他们的想法,呵。” 簪花女子声音平缓,即使连笑声,也没有太多波动变化。 随着她的走动,原本不太深的山洞尽头又出现了通道,越往下走,岔道和大小洞窟越多,四通八达,似乎整个山都是空的。 张闻风只是倾听,不问他时,绝不擅自插话,却不妨碍他从女子的话语中得到极多的信息,两千多年前,南江州往南还是没有开化的蛮荒之地。 人类的往南扩张,伴随着妖族的地盘不断收缩。 “我大部分时候都是沉睡,偶尔醒来,在附近三百里内走走。” “曾经收养过一窝狐狸,九条尾巴的,六条尾巴的,三条尾巴的都有,其中一头九尾小狐狸资质不错,他后来改修鬼道,陪了我一阵子。这次醒来,千里之内只看到两头三尾小狐狸,嗯,你身上有九尾小狐狸的气息。” 簪花女子突然将话题转到张闻风身上。 张闻风取出袖袋内的黑色小瓶,道:“是一个叫‘九命’的狐妖,进入第五殿冥域之前,托付我将瓶子送给三尾狐族长。” 女子瞥了一眼瓶子,没有上手查看,道:“他当初叫‘九命’这个名字,还是我一句戏言,他去了第五殿……也好,就当是历练一场,以后还可以见面。” 张闻风听得头皮发麻,九命那么厉害,只是簪花女子的小跟班。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要住这里几千年? 他突然又想起白日见过的天空异象,莫非,去往“往生台”的通道,是为簪花女子保留?他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簪花女子摇头道:“地下冥域住着很无趣,十个老家伙明争暗斗,吵吵闹闹,还不如回世间躲清静。” 张闻风心头一凛,不敢再多想,这女子似乎能窥探他的心思。 走了好大一阵,来到一处宽阔地下洞府,光线渐亮。 钟乳倒悬,奇石遍地,流水潺潺,灵气充沛。 走到洞府的一座幽碧潭水前,女子停下来,道:“这里我不准备再住,人世间也不安分,打来打去的,看着厌烦。” “你若是耐得住寂寞,我可以将幽境送给你。” “十年时间,在这里修炼,足以使你的修为提升至你们道门的金丹境。” 簪花女子说着挥了挥手,洞府变作一片宽广无边的森林。 雾气流淌,木气充沛,有光线从枝叶间照射下来,树叶青翠生机勃勃,枝头有鸟儿鸣叫,又是另一幅景象。 张闻风微微欠身,道:“道祖慈悲!多谢前辈好意,我走惯了乡野路,不适住在此洞天福地享福,请前辈另找传人。” 他分辨不出此地是幻境还是实景。 唯有保持道心坚定,不为任何外物诱惑放弃自己的大道。 不管对方是考验,还是真心实意,他不贪、不应。 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他知晓这个道理。 簪花女子说了一声“可惜”,往森林另一边走,道:“我从冥域出来,不想回冥域去,看你的情形,也走过一遭冥域,我暂时没地方去,便随你走一段时日,看看乡野景致,你意下如何。” 虽然是询问,语气已经是这样定下来,没得商量的余地。 张闻风内心想骂娘,又不敢骂,笑问道:“前辈要随我走多久?” 这个一定得问清楚,带着一个身份不明,修为高得吓人的女子,他今后去哪里都不方便,躲道观也不好,这种感觉真是不好说。 偏偏对方还觉得理所当然。 “先看看。你也不用叫我前辈,我叫莫夜。” 女子行走在树林里,说得很是随意。 张闻风有些无语,不定时间是个麻烦,揣摩半响,试着叫道:“……莫夜。” 女子笑道:“你与我见过的其他修士有很大不同,我告诉他们我的名字,从来没有谁敢叫我‘莫夜’,呵。” 这么多年间,有人族妖族大能修士游历到过这里,还有的闯进陌岭幽境被困。 她若是醒着,便现身相见,聊一聊,将他们带出去。 后来睡的时间久了,陌岭一带便变成了鬼域般的环境,她懒得理会,连面都鲜少露,知道是冥域某些老家伙的手笔,那些阴兵石俑也是。 张闻风自我介绍道:“我叫张闻风。” 对方能看破他下过冥域,或许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他还是认真介绍一次。 与女子交流了这么久,他也摸到一点对方的脾气,有事说事,不要太拐弯抹角说话,问道:“你这样出去,外人能看到你吗?你在人世间走动,可有甚么忌讳?” 簪花女子抬头看一眼树林上方的天空,答非所问道:“有些老家伙比较讨厌,时刻都盯着我的动向,我在陌岭三百里内走动无妨,他们不会干涉,去人世间行走,得借一副躯壳,让他们找不到我。” 说话间,两人走出了林子。 张闻风发现回到了他布置法坛的山头,回头看去,哪里有甚么森林? 他看出莫夜只是随意为之,没有炫耀的意思。 他看到女子站在山头往四处查看,见女子突然盯着东北方位不动,他想起一事,道观小竹屋内有一具方白兰的遗蜕,莫不是被女子发现?便见莫夜转身看向他。 “千里之内,有一具五阶女子躯壳,勉强合用,那座小道观好似与你有关,我与你打声招呼,将那具躯壳借来用用。” 女子还是一贯的肯定语气,就像借一件衣服穿用。 张闻风无奈,问道:“不会弄坏那具遗蜕吧?” “不会,留下躯壳的女子,养护得不错,应该是打算修炼双仙合体,我用过之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本人在场更加不会拒绝。” 张闻风仍然坚持道:“等我回道观,与看护遗蜕的师姐说一声,你再使用如何?” 他想试试簪花女子的性子,以便决定今后的相处模式。 否则,实在是太被动了。 莫夜看了一眼神色认真的道士,点头道:“可以。我暂时借用你的影子藏身,外人看不到我的存在,避一避天上的眼睛。明日你与占据这一片的修士打声招呼,除了‘陌岭幽境’,其它地方随便他们使用,我住久了的地方,即使放弃,也不想无干的人进去破坏。” “我会与他们强调,没人敢随便乱闯。” 张闻风答应下来,他明白莫夜将话说到这份上,敢闯陌岭幽境的人下场将会很惨。 他得找个借口,让高轶他们相信他所言。 只不明白天上的眼睛是甚么? 是那个“往生台”的投影吗?看着像一个巨大的眼珠子。 他发现莫夜还算讲道理,不是那种依仗修为高深,将所有低阶修士视做蝼蚁的性子,只是原本不与人交往,对于人情世故不会在乎,他以后注意着点,应该能相处。 莫夜伸手往张闻风身侧一扯,一道虚幻影子拉出来,随便往身上一披。 简简单单,便借用了影子藏身。 张闻风见识不足,看不出玄奥,问道:“山上绽放的石头花有什么用吗?” “那叫‘幽冥石花’,能形成三百里幽域,没甚大用,天亮时候会收敛于无形,所有人都将醒来,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莫夜耐心很好,解释几句。 张闻风不再多问,既然答应了莫夜与他一起出去走走,慢慢熟悉着相处。 有些事情,既然没法拒绝,那么便学会习惯。 …… 第246章 吓死人不偿命 夜晚过去,天光渐渐放亮。 张闻风盘坐在法坛台子上,睁开眼睛,对面十余丈外的那颗石头,恢复了原状,昨晚诡异盛开的“幽冥石花”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突如其来又悄然消逝,就像不曾发生过。 用脚尖轻点,飘然站起身,往台下走去,下意识看一眼淡淡的虚影。 没有看到簪花女子,但是能够略微感觉到女子的存在,真正的与他如影相随,他走到哪里,女子便跟他到哪里。 他思忖着还是赶紧回道观,与师姐打个招呼,将方白兰的那具遗蜕借与莫夜用。 要不这样实在是太古怪了,他好生的不自在。 云秋禾、岑三林还有驴子相继睁开眼睛,他们没有察觉昨晚发生的事情。 “这一晚上的修炼,感觉好舒服。” 岑三林起身伸一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骨节发出爆豆子般的声响。 稍有些自责,他原本没打算修炼的,鬼崽岭残余鬼物没有完全肃清,白天没有出力,他是准备守夜来着,不知怎么搞的进入了深层的修炼不可自拔。 他四处一扫视,道:“奇怪了啊,怎么感觉空中飘荡的阴寒鬼气所剩无几?” 云秋禾瞥一眼在山顶四处走动的张观主,再看向上空,道:“或许是鬼崽岭的鬼物大部分被灭掉,鬼气沉落入地……” 两道充沛长啸声突兀自远处的鬼崽岭主峰方向传来,轰隆着往群岭扩散,形成震荡回音,声传数十里外。 这是召集所有修士前去的紧急讯号。 “走!” 张闻风连法坛都不及收捡,率先飞向三十里外的鬼崽岭主峰。 他猜测在主峰歇息的高轶、易为书、莫轻玉发现了异常,估摸着受到不小惊吓,担心散在各山头的众多修士有失,故而传讯紧急召唤。 一声声长啸接力往两百里外传去,此起彼伏,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各处都有修士飞出,或地面纵跃,赶往鬼气散去露出峥嵘的黑色雄山主峰。 张闻风率着两人一驴赶到五百丈高的山顶,有薄薄黑气弥漫在嶙峋怪石和崎岖岩石地面,山顶中间内陷,形成一个洞窟复杂巨坑。 巨坑内没有积水,里面便是大名鼎鼎的鬼窟,内里纵横复杂。 用眼神与赶到的熟人宋夙兴、金焕然等人打了招呼,张闻风看着空中飞来飞去稍显不安的高轶三位,再瞥一眼他自己的影子,待会寻找合适机会,与高轶传音讲一讲。 先听听高轶他们是怎么说? 约刻余钟,方圆百里内所有修士汇聚山顶。 高轶三人清点了人数,相视一眼,没有修士损失,三人又传音交流片刻。 他们一大早上醒来发现不对,山顶的鬼气消失大部分,巡视主峰的修士在山顶东倒西歪睡着了,而他们三人也沉浸在修炼中一夜未醒来,连暗中潜匿的三位高手,亦是如此。 这种情况的严重性,顿时引起几位的重视。 他们怀疑暗中有什么存在捣鬼? 想想都很恐怖,不知是什么手段竟然让他们所有人无声无息的着道。 若有歹意,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们商议的结果是暗中探查,暂时不宜大肆声张。 高轶讲了几句废话,打发其他人各自回去,各组的负责修士留下,众人计长,一起探讨寻找发生异常的缘由,或许能够有所发现。 一名修士犹豫着抱拳道:“禀报三位大人,我们昨夜歇息在北边山腰处一座肃清过的洞窟口,今日早上醒来……我们发现身处五里外的山岭上,不知是谁将我们搬运过去?期间我们毫无察觉。” 高轶眼神一凝,问道:“那处洞窟,你们早上去探查了吗?” 修士回答:“还没来得及。” 高轶与另外两位交流一个眼神,环视着下方问道:“你们还有谁发现了像这般不寻常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是察觉一些不对劲异常,却没有谁被挪动到数里外那般夸张。 这事情有些吓人,难道鬼崽岭还藏着什么厉害的东西? 张闻风趁机传音道:“高大人,早上的时候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白无常,他托我转告一句,说什么‘不要打扰了陌岭幽境主人的清净,否则会招来祸患,鬼崽岭主峰以外的其它地方,尽管随意开发处置’,随后我便醒来了。” 他只能假托白无常来做些文章,不用担心白无常蹦出来反对。 高轶皱眉,他似乎听说过什么“陌岭幽境”,却一时间想不起是何方神圣? 但是白无常托梦之事,他无比重视并且相信,因为他亲眼目睹过黑白无常出现在人世间,看到白无常与张闻风有过传音,具体有甚秘密,他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将张闻风的传音,告知易为书和莫轻玉两位,他们三人受道录院派遣,负责对鬼崽岭的一切事宜,其中以高轶为主,另外两人为副职。 莫轻玉默念着“陌岭幽境”,突然脸色大变,传音与两人说了几句。 她看得书多,记起了一个久远的传说,若是“陌岭幽境”真在鬼崽岭主峰,他们这次的麻烦只怕大了。 易为书惊叫出声:“遭了!” 他也记起宗门的故纸堆典籍中记载有这么个地方,传说与冥域有关,事关一位冥域的大人物,具体的却不清楚,时间太久远了。 除非是道录院专门研究古籍的修士,可能比较清楚陌岭幽境的事情。 难怪白无常会托梦提醒,他吓出一背的冷汗。 “你们速速退出鬼崽岭主峰,约束修士不要乱跑,等候我们下一步的安排!” 高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宣布命令,又道:“张闻风,侯嵘,你们留一下。” 待其他摸不着头脑的修士全部飞走下山,高轶道:“侯嵘,你前面带路,我们去北边山腰处的洞窟看看。” 他们已经猜到,将几名修士挪出来的洞窟,只怕与“陌岭幽境”有关? 几人飞落到半山腰处不起眼的洞窟口前,洞内鬼气淡淡,一眼能看到尽头,普普通通毫无特殊之处。 洞窟上方岩石不知何时显露出来的几个古怪字符,时光久远,历经沧桑留下斑驳痕迹,莫轻玉辨认出是一种古老的冥文,她勉强认得前面“陌岭”二字。 那文字似乎具备摄人神魂的力量,莫轻玉忙收敛心神,双腿发软,拱手躬身下拜:“前辈恕罪,我们无意冒犯,这便遵命退出主峰,不扰前辈清净!” 高轶等人听到确认传音,跟着下拜请罪。 谁能想到,古战场鬼崽岭的主峰居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吓死人不偿命啊。 若是惹怒那位,整个大安朝覆灭都不够平息其怒火。 相比无知者无畏小门小户的张闻风,他们知道的信息多些,对“陌岭幽境”主人的恐怖,略有所耳闻,那可是当年大闹冥域十殿差点掀翻冥域的主。 如此厉害超乎想象的老前辈,就问惧不惧? 估计老早以前,知道“陌岭幽境”存在这里的人或者妖都不敢声张,也不敢记之文字。 昨晚上能够让他们所有人安静地睡一觉,这不叫惩罚,只是一种无言的警告,懒得与他们这些微末小辈计较。 估计白无常奉命托梦的时候,都吓得心惊胆颤,生怕惹祸上身吧? …… 第248章 带回来一个祖宗吗? 鬼崽岭方圆百里范围,阴阴沉沉,是不见天日的阴地。 走出那片区域,阳光顷洒在身上,心情随之一扫阴霾而变得明媚。 张闻风指着一座孤零零的四五十丈高小山头,以及往荒野方向延伸出的一片草地,道:“闾子进,沿着界桩都是咱们仙灵观的地盘,今后这里种上灵草,你觉得怎样?” 驴子昨天便听说观主分得一片不小地盘,听了观主的安排,顿时喜出望外。 “要得,要得,都种上灵草,我今后负责前来打理。昂!” 它自告奋勇揽下活计,驮着硕大包裹,撒着欢蹦跳寻找界桩,一路一边叫道:“观主你们先走,我后头追来。” 它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地盘?能种多少灵草? 云秋禾笑道:“你对闾子进真没得说,这么大片地用来种灵草,还得设置大阵聚气护着灵草,花费可不小,来去时间也折腾。” 她这次出任务,帮宗门赚了不少功劳,只是地盘不能分到她头上。 其它的战利品、奖励倒是能落下,算是大赚了一笔。 “闾子进此番功劳不小,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也能吃灵草的嘛,索性多种点,麻烦你帮着多购买几种灵草种子。” “我明日回宗门一趟,尽量多收集几样灵草种子。” 云秋禾与张观主并肩往东北方向的荒野走,张观主坚持要走着回去,便随他了,反正不赶时间,道:“我在希岭县可能待不了多长时间,宗门的意思是让我去南江州,或栖州的州城道录分院谋一个差事,历练满三年,多积赚些资历。还有傅师兄伍院主他们,也待不长了。” 悬云观和登天楼的山门都在栖州境内。 他们三个晋级渐微境后,过渡段时间,至少要往郡城方向升迁,不可能一直耗在小小的希岭县。 三人之中尤以云秋禾的功绩耀眼,宗门自会做出更好的安排。 她昨天已经收到宗门传讯,对此她没法拒绝。 张闻风笑道:“你怎么选择?” 云秋禾偏头看了一眼,反问道:“你呢,今后有甚么打算?” “若是你们都离开希岭县,我这个执法卫也算是做到头了,后面两三年,我不打算再外出谋职,在道观静修一些时日,教教学徒,种地修行,以后静极思动了再说。” 张闻风当初答应出任执法卫,有多半缘由是觉得三人可交,而且伍院主优待,让他挂执法卫的名,出任务的次数极少。 换一个人前来希岭县出任院主,不可能再有如此待遇。 他也不想被人吆三喝四的使唤。 仙灵观正在走上正轨,他这次出任务结交到不少人脉关系,只须着力提升修为,可以不用在意其它不相干方面的看法了,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今非昔比。 云秋禾猜到会是如此,张观主虽然勇于任事,其实功名心不重,是个散淡性子,她提醒道:“你现在名声在外,特别是这次击败妖族的猩远,行阴兵借道法事,连续立下几次大功劳,有风声在传你是自在境以下第一人,你想过安生日子,只怕树欲静风不止。” 两人口中交谈,行走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脚不沾地,一晃而过。 张闻风也听到了风声,他摇摇头,道:“随他们怎么说吧,等你们离开希岭县,我闭门谢客,过自个的清净日子。” 见识了莫夜、九命举手投足表现出的大神通,他的眼界扩宽到了更高更远的天地。 他连三阶幽鬼都击杀了一头,自在境以下第一人的虚名,真不在乎。 “元阳郡道录分院的郭院主,是个精明厉害人物,他肯定要想办法把你拉去郡城效力,你准备怎生应对?” “实职不受,虚职可挂。” 张闻风笑道,这便是他的策略,想给他画饼套住出力办事,想也不要想。 名气大也有大的好处,他获得了无形地位,谁还敢轻视之? 宋夙兴、金焕然等人与他交往,后面这段时间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有些刻意奉承,这便是现实,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 云秋禾眼珠一转,道:“那我选择去南江州城道录分院任职,以后得闲了,可以经常回来看看。” “岳师姐和学徒们舍不得你走。” “哈哈,我也舍不得走,还想找你学画呢。” 两人话题渐渐扯开,说说笑笑,时间易过。 驴子绕着新地盘跑一圈追了上来,那么大一片要是种上灵草,它做梦都要笑醒。 它一路跑得格外有干劲,四蹄翻飞,神采飞扬。 两人一驴爬山涉水,太阳下山时候,回到道观牌坊门前。 值守的施南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嗷一声大叫:“观主回山了,云道长回来了。”忙不迭行礼问好,小胖脸上洋溢着兴奋激动。 云秋禾从驴子背上取下包裹,赏了小胖子一个路上买的桃子。 她现在外出归来,都会给小家伙们带零嘴、水果之类,给老瘸子带熟食酒水。 这似乎成了仙灵观的传统。 清正别院冲出两道身影,紧着后面一群高矮学徒,呼啦着从矮山跑下来,整个仙灵观过节一样热闹,大呼小叫,人声鼎沸,把归来的观主和云秋禾簇拥中间。 驴子追着比狗子还长的山獾,打打闹闹往溪水边跑了。 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合不拢嘴。 彩霞满天,红彤彤的照洒着更增添几分喜庆。 晚膳的时候,二师兄特意将老瘸子、韦兴德请到一桌,与两人开坛敞开喝酒。 他太高兴了,观主回来他总算可以睡个踏实觉,要不即使知道鬼崽岭战事顺遂,只要人没有回道观,他和岳安言一直记挂担心。 吃完饭云秋禾回城去了。 张闻风与岳安言并肩往西边林子散步,简单讲一讲执行任务的一些情况,二师兄他们三个还在喝酒,走到望霞岭附近的林子,张闻风瞥一眼身边几乎看不到的影子,站定脚步,道:“师姐,与你商量一个事。” “哦,什么事儿?你说。” “我一位新交的朋友,是个女子,她不方便外出行走,想借用方白兰的遗蜕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损坏遗蜕,听她的意思,对遗蜕还会有好处,要不然,她一直跟着我也不太方便。” 他说得很是平淡,就像是要借一件衣服一般,而不是借遗蜕。 岳安言对观主的性子很了解,林子里光线昏暗,她看着观主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岳安言笑道:“行啊,只要别损坏遗蜕,她尽管借去,十年之内,方白兰应该不会找上门来讨要遗蜕。” 以她的聪明,自是听出观主话中有话。 连观主都说出了“不太方便”的暗示,可见事情非常棘手,非借不可的地步。 她故意说出一个时间期限,十年足够了吧。 张闻风继续往望霞岭坡上走,道:“你可以叫她莫道友,她今后将在仙灵观待一段时间,随她喜欢,住那里都行!” 岳安言只是听着,观主这是带回来一个祖宗吗? 她知道观主在用这种方式,郑重提醒她一件事情,不要得罪神秘的莫道友。 两人走到半山岭的小竹屋前面,张闻风示意在外等着,便听得东边房间的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白裙的“方白兰”赤着白嫩纤足,从门内走出来。 女子眉头微蹙起,似乎不太满意这具五阶躯壳,用着不甚习惯。 随着她走下台阶,身上的白色绣花纱裙,已经变作了黑色式样简单长裙,将双足露在外面,秀发披散下来,伸手一招,竹屋边上一朵盛开的粉红木槿花,被她采撷簪在左边秀发。 岳安言看得呆住了,她在那房间布置了好几门水法,另有方白兰给她的两样法器防护,然而在观主带回来的莫道友面前,统统成了摆设。 她看着簪花女子那张熟悉的面孔,觉得非常陌生,寒气从足底直冒。 难怪观主一再给她暗示提醒,这也太神秘厉害了! 借用一副遗蜕,比换身衣服还容易,而她知道这很不容易。 …… 第249章 剑与身合,纤手种花(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掌门加持) 听说观主立下大功,替仙灵观新赚到一片封地,第二日早课之后,心心念念的二师兄与驴子一拍即合,随便吃了几口,带着撒泼打滚吵着要外出的山獾,往西南的鬼崽岭方向跑了。 张闻风随得他们去玩,驴子脖颈系着参加鬼崽岭战役的灰色剑形令牌,和县城道录分院颁发的灵兽牌,大安朝境内大部分地方可以畅行无阻。 其实从道观到新得的封地,直线距离不超过八百里,以张闻风目前的飞行速度,大约是一个半时辰,等以后速度快了,时间将更短。 仙灵观新出现的簪花女子,披散秀发,喜欢打着赤足到处走动。 因为是观主带回来的朋友,从学徒到老瘸子、韦兴德等人,按观主要求都很客气地称呼“莫先生”,而不叫“莫道长”。 簪花女子不穿道袍,不念道经做功课,连道观大殿都不进,也不带学徒们玩耍。 除了和观主偶尔聊几句天,与其他人没甚话说,最多点下头算是回应。 清清淡淡很显安静,不难相处,但也不易接近。 回来几天,张闻风很是忙碌,给学徒们上课讲解经文释义,讲小故事寓大道理,指点学徒们的剑法、修炼,扎起裤脚在田地里、西潭岭的坡上施肥侍弄庄稼、灵植。 灌溉灵泉溪水的麦田长势很不错,西北角那小片格外高出一截。 其它麦子已经长出麦穗灌浆,他特意照顾的百十颗才开始抽穗。 夕阳西沉,暮色将起。 张闻风在田垄转悠徘徊,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二,失败了就当给下次积累经验。 他神识触及识海金灿灿经文,默默念诵“玄之又玄,众眇之门”,施展“青光覆映咒”神通,凭空释放出一团柔和淡绿光芒。 将淡绿光芒薄薄扩散,拉到四丈大一片,慢慢地笼罩在麦株上。 留了十余株没有覆盖,多出来的照顾边上普通麦子,他想多做对比。 他缓缓控制非同小可的木气生机,均匀灌溉麦株,随时探查接受滋养的麦子的状态,如果发现不对,他能够及时撤除淡绿光芒。 莫夜在溪水边赤足踩着鹅卵石漫步,不知思索些什么,她突然偏头看向麦田方向,一步迈出,来到了张观主身边,伸手从田间接了一点绿光,放到鼻端嗅了嗅,又尝了绿色木气尝味,砸砸小嘴,略带嫌弃地将绿光吐到地上。 “你想自己培育低阶灵植?” 张闻风控制着淡绿光芒,细微滋养麦株,道:“从无到有,总得尝试一二。” 莫夜看了半响,提醒道:“过犹不及,剩余木气生机它们承受不起,” 张闻风探查了好几次,原本还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收手了,听到莫夜出声指点,忙抬手将还剩半数的绿光收拢做一团,他舍不得浪费一次神通,飞起来缓缓落向西潭岭,给八株长到四尺高的玉黍各灌注一些绿光。 再飞去望霞岭上,给灵桃树李子树和三株荆钩铁丝藤分润一些。 剩余的全部补给石洞中的磐玉石树,尽量做到雨露均沾,不敢一次给多。 莫夜看着农夫打扮的张观主忙完,道:“你这门神通不错,能够滋养壮大生机,不光是可以疗伤,还能改变植株生长,你对木行感悟有自己的独特想法。” 张闻风揭下斗笠,拿在手中扇风,听得莫夜对他的评价,心头无比受用。 虽然神通道术是道经赋予,其求索过程他付出了努力。 他现在的尝试属于开创性试验。 往水潭方向走,笑道:“路是人走出来的,我是木行资质,多些林间地头的躬亲劳作,修心修行,道法自然,终归能有所得。” 莫夜听了微微点头,眼中显出一丝思索。 她化灵出生时候便有四阶修为,任何神通鬼术秘法,看一眼便会,不用学第二遍。 从来没有谁提醒她从低处着眼,观看冥域和人世间的不同。 想与张闻风出来走走,除了那一觉睡得够久之外,还有一点她不讨厌这个当时能醒来,可以“看到”她的人类修士。 高阶修士讲眼缘,她是觉得这个人类有些与众不同。 张闻风伸手摘下两颗才成熟的桃子,就着潭中清水洗了洗,递给莫夜一颗。 “尝尝,今年开春移种的果树,没有灵果味好,应该不难吃。” 两人坐在附近的岩石上啃桃子。 一个戴斗笠扎裤脚打扮得像农夫,气度沉稳,身上有种淡然干净。 另一位即使光着脚丫子,却天生的贵气难以接近。 “我想开一小块土地,种点东西试试。” “你看中哪块地尽管用就是。” “你这里不合适,我种的花草阴气重。” 两人的谈话不用费脑子,莫夜用赤足挑起溪水,长裙就那么打湿在水中,随手指向西北方位,道:“十多里外有一片荒山林子,我把东西种那里,不会让人发现。” 张闻风立刻想到那片闹鬼林子,既然莫夜说不会让人发现,他当然是相信。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 莫夜说得留了一点余地,她发现了张观主那门神通之术的不凡。 吃完糯甜可口的桃子,听得清正别院方向传来用膳的铃声,张闻风站起身将桃核埋在空地,道:“一起去用膳?” 莫夜濯足坐着不动,拒绝道:“吃不惯。” 她根本就不需要吃东西,尝个新鲜桃子,已经很给面子。 张闻风笑了笑,对于女子的直接不以为意,沿溪水往东边去了,莫夜能找点事情做,他觉得行。 二师兄跑了一趟远处,在那座驴子费尽脑汁取名叫“灵草岭”的新封地,呆了三天,搭建了两座遮风挡雨的木棚小屋,砍伐树木,沿着地界重新打下不少树桩。 回来后,便开始与观主、韦兴德、老瘸子商议筹备大兴土木,改造仙灵观的上山道,在山坡高处建造好些栋依山的两层院子,将山顶后院翻新做新房子。 学徒们的修炼进度不错,到下半年,很可能有人会破境晋级化炁,成为修士之后,需要有单独的住处,不可能再挤在清正别院。 道观不缺银钱,该当有一番新变化、新气象了。 二师兄惦记着将仙灵观建造得像一个大宗门,在他看来,是迟早的事儿。 对于二师兄的雄心壮志,老瘸子极力支持,说话声气高了不少。 韦兴德负责跑腿筛选手艺好的师傅,叫来一批批人出方案谈价格,忙忙碌碌的,不时有一车一车的木料、石料运进山门。 张闻风不理杂事俗务,全部交由二师兄他们去处理。 田间地头的忙着,不觉便回来十天。 他自认心绪调整到了最佳状态,盘坐竹楼房间,念了三遍清静经,然后内视古卷《道经》,从第一句开始按音韵默默念诵,他没有触动施展神通之术,做一次念完整经文的尝试。 身上有无形金光流淌,六句经文念诵便是六遍不同金光冲刷。 一丝渺渺道韵从古卷上生出,如灵光乍现,张闻风拔剑而起,抓住一缕难得的机缘感悟。 他不知下次是否还有这般机会,下意识选择练习过不知多少遍的平刺一剑,沉浸其中,反复换着角度方位刺去。 普普通通的一刺,玄妙难以捉摸,满屋剑气森寒。 他能察觉手、身与木剑的契合,有种神意锤炼着渐渐趋于一致。 一缕剑意在他的一次次刺出之际凝聚成形。 竹楼似乎不堪重负,发出阵阵细微的“咔嚓”开裂声响。 闹鬼林子那座被封堵的水潭洞窟,莫夜已经将被截断的石台,用泥石重新填补,造出一片到潭水边的土地,高出水面丈余。 她给土地铺上厚厚的黑色泥土,种下四颗黑色种子,抬头看了看仙灵观方向。 她察觉到不同于往常的气息,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人世间再高明的剑术,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挥手间,洞窟充斥阴寒气息,她要在人世间种几颗对她来说很普通的幽冥花。 闲着也是闲着,学着找点事情做做。 …… 第250章 收服土灵,后顾无忧 随着“咔嚓”几声崩裂响,竹楼突然整个往东边倾倒,“轰隆”挫向树林。 一道剑光冲破竹楼顶棚,带起无数竹片,在空中乍现似打了个闪,刚刚扬天而起的灰尘和碎屑,压了下去。 张闻风飞在树梢上方,看着竹楼碎成一地废墟,盘旋一圈,落到听得动静飞快赶来的岳安言和二师兄面前,歉意道:“练剑入神,不小心将竹楼毁了。” 他抓住灵光感悟,专心凝练剑意,没顾得上收敛锋芒。 毁掉竹楼,却也让他领悟参透“与身合”的剑道心境,实力更上一层楼。 收获之大令他有些喜形于色,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道经第一章经文圆满后,给了他一个惊喜。 “竹楼毁了再建造就是,当不得甚么大事,观主能有所进益,才是值得恭贺之喜事。” 二师兄笑呵呵道,他看出观主心情不错,显然是有所领悟。 岳安言左右扫视,没有发现与观主同住竹楼的那个神秘莫道友,笑道:“山顶几座茅屋前两日全部推了,观主,你可以住望霞岭我那座小竹屋,我大部分时候住清正别院,竹屋空着,也还干净。” 张闻风没有即刻答应,往外走去,“等会见到莫道友,我与她商量一下。” 若是他自己单独一人,没那么多讲究,住师姐竹屋没甚不可以。 道观的东殿、西殿收拾了都可以住。 但是莫夜不可能住道观,她连踏足山顶都不愿。 刚刚说起莫道友,莫夜从西边林子沿着溪水漫步走出,道:“后山有座洞窟,可以做临时洞府安身。”她似乎偏爱住地下。 “你不说,我差点忘记那里可住。” 张闻风顺着话头同意。 他能不同意吗?只要莫夜不嫌弃。 仙灵观的大阵对于莫夜没有用处,她哪里都能去。 张闻风对二师兄两人道:“我和莫夜去山洞瞧瞧,差缺什么物品,我等会再安置,你们忙去吧。” 二师兄看不懂观主和突然出现的莫道友什么关系,似乎时刻都形影不离。 他没见过方白兰的遗蜕,不知莫夜的来历。 两人怕吓着他,没与他多说。 见岳安言使眼色,二师兄笑道:“咱们道观地方大,哪里都能住,等明日我让老韦去镇上下单子采买竹子,这里可以多建两座竹楼。” 说着与岳安言往清正别院方向走去。 张闻风和莫夜穿过树林来到后山,看到驴子待在树下,呆头呆脑在淬炼身躯。 没有打扰驴子修炼,两人走进山坳雾气中的山洞,径直下到地厅。 张闻风扫视一圈,空空荡荡的打扫得很干净,他有好些日子没来了,道:“下方地宫镇压着一头不肯屈服的土灵,应该不会打扰清净。” 他猜测莫夜到山洞住,不会希望受到土灵打扰。 道观里有什么秘密,只要莫夜想知道,没甚么能够瞒住,包括他的纳物瓶,当然莫夜不会在乎他的这些小玩意,人家随口一送,都是千里大小的洞天。 莫夜看了看地下,道:“你问问土灵,可愿留下,若是不愿,放它自去,强留着没甚意思,反而有伤天和,我在这里它不会捣乱。” 张闻风从谏如流,走去墙边一按方石,打开地宫口子,走到洞口边问道:“土灵道友,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得怎样?留在我们仙灵观效力,不会亏待你,若是不愿留下,我今日放你离开,绝不食言,只希望你离去时候不要造成大动静。” 悬在地宫空中的那团磨盘大涌动的黄芒雾气,见到讨厌的人类出现,发出肆意猖獗的狂笑:“姓张的小子,你有甚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吧,堃爷都接着,别假惺惺的装好人,嘎嘎……” 他再也不用流光晶砂偷袭,上次被那小子骗去好些晶砂,过好些天他才想明白,气死他了,又想占他便宜,门都没有。 莫夜听得眉头微皱,这也太不识抬举,她往洞口边走过。 土灵难听的笑声,顿时生生憋了回去。 张闻风叹道:“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不愿留下,我放你走就是,何必恶语伤人。” 他心中憋笑,双手掐诀,毫不犹豫解除大阵对土灵的镇压,道道八卦状淡青光影,从黄芒雾气中溢出飘散在空中。 黄芒一闪,土灵化作一个穿土黄短袍留着两撇鼠须的矮小汉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看了一眼穿着黑裙打着赤足左边头顶簪花的女子,嗅到一丝别样气息,落到地面,“噗通”一声拜倒下去,趴伏地上行大礼,颤声又显得激动道: “土堃言行无状,冲撞簪花老祖,万死不辞,请老祖降罪!” 张闻风哑然,这家伙欺软怕硬,很擅长见风使舵嘛。 莫夜盯着五体投地的汉子,思索着看了半响,道:“你既然是土堑的后辈,我不为难你,你去吧。” 老早以前,有一头修炼有成的土灵闯进陌岭幽境,被困了百多年,她醒来后将土灵送出去,给予了一些指点,那头土灵便恭敬地称呼她为“簪花老祖”。 她刚才循着一丝冥冥气息看出眼前的土灵,与以前的土堑有渊源。 鼠须汉子不敢抬头,哀哀求道:“请老祖给土堃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土堃愿意留下,替老祖做些洒扫小事,请老祖开恩收留。” 他哪里料到玄木的徒子徒孙会与簪花老祖扯上干系,否则打死他都不那样子笑。 他肠子都悔青了,刚才应该看清楚再骂。 轻率了! 莫夜淡然道:“起来吧,我不需要伺候,你求我没用,我来仙灵观只是做客,住一些时日就会离去。” 鼠须汉子爬起身却不甘心就此离开,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碰到传说中的簪花老祖,转而躬身拜向一边的张闻风,道:“我愿意留在仙灵观效力,请张观主收留!” 他不是一根筋,大道机缘来了,懂得识时务转弯。 簪花老祖既然明言将在仙灵观住一些时日,他便退而求其次。 张闻风避开身体,他不愿占这个便宜,看向莫夜。 没料到绕来绕去莫夜和土灵扯上干系,他对莫夜的性子多了一些了解。 以前怎么压榨土灵,这家伙装死都不从,现在为了讨好莫夜,宁愿给他低声下气躬身行礼请求留下,只能说世事变化太快。 莫夜看了看土灵,又看了看张观主,她眼中的世界与常人不同,刻意观看之下,能看到渺渺气运,道:“瞧在土堑面上,允许你留在仙灵观一个甲子,今后是走是留,你自行决定。” 鼠须汉子大喜躬身行礼:“是,遵老祖法令!” 这下好了,名正言顺。 又对张闻风抱拳:“多谢张观主收留!” 能够有这个结果,他对于眼前的人类,和始作俑的玄木怨恨淡去不少。 世间事一饮一啄,他被玄木逛骗镇压山下五百年,差点没能熬过,但是能够等来一份偌大机缘,他觉得值了。 张闻风抱拳笑着回礼:“欢迎土堃道友以客卿身份加入仙灵观!” 莫夜此举等若是替他招揽来一个免费高手,比他费尽心机收服土灵更加可靠,他也就按莫夜的意思,让土灵以客卿身份留下。 放开了让土灵恢复,要不到两年,估摸着能重回三阶。 有一个甲子的时间,仙灵观后顾无忧,他可以安心发展、修炼。 “此地简陋,麻烦土堃道友在后山开凿两座洞府,莫夜道友和我今后要在后山住一段时日,有劳了。” 张闻风当即毫不客气给新收的客卿土灵布置任务,补充道:“不要破坏山根地脉,洞府也不宜过大奢华。” 土堃更加欣喜,张观主以前是觉着讨厌,现在看来还是挺会做人,这样的布置安排,是在给他机会表现,忙道:“请稍等,些许小事,土堃很快能够办好。” 化作一道黄芒遁出地厅,赶紧寻地方挖洞府去了。 务必要做到让簪花老祖满意。 …… 第251、252章 今日宜述谈不宜动兵刀(大章) 术业有专攻,土灵开挖洞府就像是宰鸡用牛刀,好用而且快速。 不到一刻钟,山坳右边十余丈高处,灰尘不扬便出现了两座并排的洞府,眼看着一线黄芒自上往下蔓延到山脚,所过之处出现了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台阶,边缘处还有古朴兽纹装饰。 土灵显出身影,伸手做请:“让簪花老祖久等,您看有甚不满意处,我很快能做调整。” 莫夜点头拾阶而上,道:“就这样很好,不需要改动。你叫我莫夜,或者莫道友,不要叫簪花老祖,外人听去不好。” 鼠须汉子搓着手哪敢接话,打死他都不能直呼其名。 真是为难他了,该如何称呼既不让簪花老祖生气,又能体现尊重? 张闻风对于土灵看向他求助的眼神,给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他不会事事抢着解围帮忙,跟着莫夜往上走去,土灵用高明的土法建造出来的洞府,给他巧夺天工的惊艳感。 处处都用了心思,石厅前方有巧妙玄关,内里安置了造型古朴的石头茶几、石凳等物,上方的石顶和四面石壁营造出精巧呼应的主题浮雕,就连角落处,也有石头雕琢的花盆。 每件器具物品,都是尽善尽美。 真不知短短时间,长得猥琐的土灵是怎么弄出来的? 莫夜看一眼鼠须汉子,道:“你在边上建造一座洞府住下。” 张闻风见土灵高兴又窘迫的样子,传音提点道:“叫‘莫先生’也可以的。” “是,莫先生,我这就去办。” 土灵抱拳回话,退出去飞快地在稍远点的下方,选地方给自己打造简单洞府。 莫夜看了一眼张闻风,道:“下次不要自作聪明。” 张闻风心中一凛,他没料到莫夜能听到他的传音,这是对他的告诫,赶紧补救:“明白了,是我多事,下次不会。” 伴君如伴虎,错了便认错,不要有任何解释。 莫夜没有再多说,她不是个喜欢多话的性子,两人走出洞府,到隔壁洞府转了转,不一样的格局布置,同样的花费心思,张闻风觉着土灵转行当建造师估计很有前景。 从西北望霞岭方向的林子,跑来活蹦乱跳的山獾。 它白天睡醒之后要去找找驴子,确认驴子没有撂下它独自外出玩耍,见到观主,它很高兴,摇着笨拙的粗尾巴,先回头往驴子待着的地方瞄一眼,然后迅速在观主脚边打滚露出肚皮,哼哼着咬观主道袍下摆,催促快点玩一把。 若是被驴子看到,它少不得要挨一顿蹄子胖揍,驴子不准它露出肚皮挠痒痒。 张闻风蹲下来,给山獾挠着,道:“要听你驴子老爹的话,不能把肚皮露出来,知道了吗?” 山獾舒服得哼哼唧唧,突然一骨碌爬起身,毛发炸起,瞪着出现在附近的鼠须汉子,它修为提升,察觉到危险,对于莫夜反而没有任何感觉。 张闻风伸手接住一道飞来的符光,是伍院主发给他的传讯黄符,略一查看,道:“莫夜,明日上午我得去一趟县城,郡城派人给我发放战功奖励。你是在家里,还是一起出去走走?” 看一眼莫夜的赤足。 “我随你出去走走看看,你不用顾忌,身份问题我自己解决。” 莫夜看破张闻风的小心思,又对恭谨站立的土灵道:“你身体亏空厉害,在家里好生修行,尽快恢复修为,近几年不用出去跑动。” 她其实也遇到了修炼上的问题,娘娘建议她到人世间来,唯如此才能让她消磨掉心头滋生的心魔戾气,却没有告诉她怎么做,修行一途,越是高阶,越需要自悟。 她开辟“陌岭幽境”,修行两千多年,算是有些成效。 然而还有一道关口,感觉跨不过去,便出来走走。 “是。” 土堃在簪花老祖面前,哪能放得开? 他有些羡慕没心没肺的张观主,可以和老祖用如此随便的语气说话。 张闻风拍了拍山獾,道:“都是自己人,收起来,别做出这副样子。” 掏出一枚刻制的拙玉佩客卿身份牌,递给土堃,至于以后要如何给土堃落实官面上的身份,他还得再想想办法。 又说了一阵话,张闻风往东边走去,收服土灵之事得与二师兄和岳安言打个招呼。 山獾慢慢接近散发隐约土行气息的土堃,试着想蹭蹭,又警惕来路不明的自己人。 莫夜自往西边林子走,她要去种花,撂下土灵和山獾大眼瞪小眼。 道观上下在修建山路,修建新房屋院落,一派繁忙,老瘸子和韦兴德跑上跑下当监工,约束做工的工匠们不许喧闹,不准四处乱跑,等等。 工钱使得足,工匠们受点规矩限制也乐意,没人会与银钱过不去。 张闻风看了一圈,再才登上矮山走进别院,正是上课时候,沿着走廊巡视,路过规矩堂,看到小胖子在苦兮兮抄写经文,走进去,问道:“施南关,你和水清如比试又输了?” 施南关忙放下毛笔起身,抱拳施礼,道:“回观主,我好些日子不和水清如比试了。我近些天发现,抄写经书能够静心,便每天利用自修课前来抄写一卷经文。” 这个回答令张闻风有些诧异。 他看一眼桌上的墨迹,小胖子的小楷写得规规矩矩,颇有笔力,看得出是用了心。 “很好,你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修炼的辅助法子,坚持下去。” 随口鼓励之后,又指点一句:“你若是找到特别有感觉的经文,可以多抄写几遍,平常多吟诵,经读千遍万遍,会有不同的收获。” 走出规矩堂,来到练功房,又指点修炼出内息的水清如练剑。 顺带着给其他学徒一些建议。 有些人适合专精一门,比如资质不够的水清如,她没有太多选择余地,唯有苦练一剑。 有些学徒则适用多种法门轮流修炼,起到相互促进的作用,但是像施南关能够找到抄写经文的路子,让他颇感欣慰。 他从不强求所有学徒要按一个模子进行训练,因材施教,才能百花齐放。 找到二师兄和岳安言,在茶舍聊了一些事情。 两人听得观主收服了土灵,很是高兴,即使土灵只答应做一个甲子的客卿,对于底蕴浅薄的仙灵观来说都是振奋人心的好事。 “观主,那位莫道友是什么来路,你能否透一个底?” 二师兄终于忍不住传音问了出来。 他是担心观主年岁轻,沉迷女色而耽误了大道前程,岳安言对观主怎样,他又不眼瞎,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当然向着自家师妹。 张闻风传音道:“师兄,莫道友能听到你我传音,只要她想听。所以,不要用你我的眼光,来衡量莫道友,咱们做好自己即可。” “明白了。” 二师兄不再多问,观主的回答吓着他了,也知道是自己想差。 他不晓得能够听到别人传音的高手,高到什么程度? 总之是非常非常高了,需要他仰视到掉斗笠的地步。 五月二十一日上午。 张闻风与穿上了一双幻化黑布鞋的莫夜,其实还是光着脚丫子的簪花女子,一路说些种植花草、育种培苗、亲近树木方面的话题,穿过城门洞子,走进了希岭县城。 守城士卒头领认得气宇轩昂的张观主,躬身哈腰打招呼,对于和张观主一起说话的女子,自不会查看路引令牌,凭着那份高贵清冷气质,也不敢查问。 张闻风知道莫夜是想体验生活,逛着街顺便给莫夜买了几样布老虎、药草香包、陶哨、拨浪鼓、竹蜻蜓、泥人等小玩意,见到莫夜停步盯着看的都买下来,花不了几个铜子,图一个高兴。 他肚子里故事典故多,随口拈来讲解这些小玩意的来历和吉祥寓意。 莫夜不拒绝这些凡俗新奇物品玩具,拿到手上把玩,听几个故事也还有趣。 走到道录分院门前,张闻风与两名值守的道卒汉子点头打招呼,他有好长时间没有来了,门口换了新面孔。 值守道卒一扫张闻风腰间挂着执法卫银色腰牌,忙抱拳行礼,笑脸相迎。 他们都听说过本院还有一名正式执法卫,实力高强,这次边境上的鬼崽岭战役,打出了希岭县道录分院的名声,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跟着迈进门槛,莫夜手中一堆玩具消失不见,只剩一个憨态可掬的泥人娃娃。 张闻风看到门后影壁外走来走去的一个熟人,笑道:“车胜,恭喜你破境化炁,仙路渺渺今伊始,乘风破浪志存远!” 车胜转身忙小跑几步,抱拳见礼,笑得很开心,道:“承您吉言!多谢您那次给予的指点,要不我还真下不定决心。院主在等您,我送您去。”又朝莫夜行礼。 傅孤静晋级渐微境后,张闻风曾来道录分院道贺,遇到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车胜。 车胜服用了两次清气散,没能破境,他手中还剩两钱份量的药粉,他想破釜沉舟一次吞服冲关,又顾忌药性太大,担心熬不过丢了性命,他还有爹娘要奉养,特意请教张观主。 张闻风认真听了车胜两次服药的感受,又出手探查车胜体内气息情况,鼓励他调整身体状态之后,选一个黄道吉日,一次吞服两钱药粉,车胜的身体经受得住两钱药物的冲击。 “客气,是你自己的仙缘到了,不用谢我。” 张闻风没有介绍莫夜的意思,往对面的房子走去,问道:“吴有得怎样了?” 车胜传音道:“老吴服用了四次药粉,功亏一篑,他有些心灰意冷。” 张闻风便不再多问,吴有得年岁大了,命里无时莫强求。 车胜送到台阶下,抱拳示意,又回转去大门处,显然是在等人。 张闻风看着莫夜,道:“等会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我的廨房坐坐。”指了指左边他廨房的位置,取一片钥匙递给莫夜。 莫夜没接,手中捏着泥人,道:“你进去谈事,我去那边看书。” 转身往藏书室方向走,道录分院布置的禁制阵法对她毫无影响。 张闻风自是随她,上台阶走到院主厅堂门前,看到伍乾平、傅孤静和陈青桥在喝茶,抱拳笑道:“见过伍院主,见过傅兄,见过陈观主,好些日子不见,别来无恙!” “你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来城里坐坐,今日定不放你回去,先喝三天酒,喝高兴了再说。” 傅孤静哈哈笑道,他喜欢热闹。 伍乾平也道:“张观主现在是名声在外,老傅你能留得住算你本事。” 陈青桥凑趣:“自在境下第一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惶恐惶恐!” 张闻风转身作势往外走,道:“我肯定进错门了,瞧瞧你们一个个是兄弟说的话嘛?忒见外了,我回乡下去。” “你倒是走啊,又回来做甚?” 傅孤静拍着边上的空椅子示意,口中玩笑。 张闻风落坐后,问道:“云道友回去宗门一趟,还没有返程吗?” 傅孤静叹道:“本来前次是由我‘护送’你去寰野荒地,都与宗门打过招呼,哪知还是被云师妹抢先,那丫头现在风光得紧,功劳足够,宗门安排她去南江州城道录分院担任‘观风使’,她已经到了任上,过些天回来一趟,到时她自会去仙灵观。” 张闻风点点头,看了看两位,问道:“你们两位呢?有甚么安排?” 又看一眼陈青桥,有近半年没见,陈青桥的修为已经是化炁境圆满,能够冲击渐微境了。 伍乾平低声道:“到八月初,我们刚好满一年的任期,我和老傅将回栖州,具体的还得宗门安排。” 傅孤静已经猜到是云秋禾与张观主提前说了,要不然不会问出这话来,低声道:“咱们走后,希岭县道录分院的院主位置,很可能是由九鹤宫派遣的修士担任。” 陈青桥面色顿时有些难看,拳头捏紧了。 因为九鹤宫外事采办解智权在去年冬天,弄出一桩报复事件,被巫修利用将事情搞得很大,清水观差点被灭门,虽然事后解智权受到应有惩罚,他对九鹤宫没有半分好感。 张闻风嘿嘿冷笑两声,道:“你们离任之前,我把执法卫的差事先辞掉。” “还有我,客卿执法卫我当不了。” 陈青桥伸手解下腰间的令牌,递给伍乾平。 伍乾平推回去,道:“陈观主稍安勿躁,到七月初我肯定能提前知道准确消息,咱们到时再说,先收起来。” 张闻风也劝道:“还有两个多月,你到时试试冲击渐微境。” 有了渐微境的身份,九鹤宫的修士即使担任院主,想要迁怒寻隙,也难以找到机会。 正说着时候,伍乾平从袖口掏出一件阵器,瞧了一眼起身道:“郡城的修士到了,咱们去门口迎一迎。” 有渐微境修士进入城内,都瞒不过他,当然莫夜是个例外。 四人走到门外屋檐处,等了一会,车胜陪着三人从大门处走来,其中一个是熟人宋夙兴。 双方在场坪的中间笑脸相迎见礼,寒暄客气。 宋夙兴替双方介绍:“这两位是九鹤宫修士封乘风和封乘云,他们才调任回郡城道录分院,担任督巡。”介绍了伍乾平和傅孤静。 双方互道“久仰”。 宋夙兴特意介绍张观主,道:“这位是仙灵观张闻风张观主。” 见陈青桥只有化炁境修士,落在后面低着头,便不做介绍了,他也不认识。 名叫封乘风的精悍汉子上前一步,双目放光,盯着满脸和煦微笑的张观主,抱拳道:“自在境下第一人,今日终于得见真容,乘风不才,想请教张观主几式高招,还请不吝赐教!” 张闻风抱拳拒绝:“传言害人不浅,张某微末修为,哪能和诸位高贤相提并论?今日宜饮茶述谈,不宜动兵刀,封道友见谅!” 他不想与九鹤宫有太多牵扯。 他自己的实力,不需要别人来称量。 …… 第253、254章 谈笑间剑境生心魔(感谢“还乡团壮丁甲”盟主加持!) “乘风老弟,咱们今日前来,郭院主托付的正事要紧,不宜耽搁太久!” 宋夙兴忙开口笑呵呵打岔。 他没料到一见面封乘风便朝张观主发起挑战。 张观主的本事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识,但是张观主一剑灭掉三头二阶地鬼,独战妖族吞金猩妖猩远,斩断猩远一条手臂的事迹,在瘠石岭据地传得人尽皆知。 战报简讯上有寥寥记载,可做不得假。 他一点都不看好据说本事了得的封乘风,担心年轻人等会下不来台。 伍乾平心中冷笑,九鹤宫修士跋扈惯了,他还在院主位置上呢,就这般当他不存在? 傅孤静看热闹不怕台子高,顺着话头推波助澜,笑道:“对,先办正事,等会再切磋几招,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让我等开开眼界,见识下乘风道友的高招,请!先去厅堂奉茶述话。” 传音张闻风:“兄弟,你放开手脚,教训下这狂徒小子,真当咱们这儿是乡下地方,谁都能来撒野?” 他与伍乾平休戚与共,封乘风如此不给院主面子,这是踩脸! 院主顾忌脸面不方便说话,他来拱火挑事。 封乘风哈哈一笑,道:“自己人切磋不伤和气,张观主请勿推辞。” 张闻风便笑着拱了拱手,不多说也不应承。 另外一个叫封乘云的修士看上去性子沉稳,应该是在传音劝说,被封乘风不耐烦一瞪眼,只得无奈收声,跟着往前面走。 陈青桥原本要回转道观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听得等会可能要切磋比试,他也不走了,他要看看张观主如何教训那嚣张小子。 一行人走进厅堂,宋夙兴解下背上包囊,与伍乾平传音几句,伍乾平抱拳示意,两人相互伸手客气一番,一起走到大案桌后。 伍乾平出声招呼:“张观主,请前来接受鬼崽岭一役的战绩奖励!” 张闻风抱拳道“是”,走到前面,其他人在两边观礼。 宋夙兴打开包囊,里面是一个小木箱,他从袖口取出一份册贴,展开念道:“南江州元阳郡下辖希岭县道录分院修士张闻风,勤勉任事,累有树建,此番奉命出征鬼崽岭,弘济艰难,宣力甚多,扫除祸乱,辅成大功。 ……论功高下,当赏:鬼崽岭‘乙廿三’号封地;道录院制式纳物袋一只;灵气石三千颗;五行二阶晶石各三十枚;九霄观秘雷术一篇;道录院制二阶木行法袍一套……” 林林总总,好大一长串,特别是其中的封地、纳物袋等,听得众人神色各异。 伍乾平几个大宗门修士,消息灵通,听说都城道录院已经研制出了纳物袋等稀罕实用法器,没料到消息才出来不到一月,张闻风便获得了如此殊荣赏赐。 张闻风抱拳行礼,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递上身份牌让宋夙兴验证走了流程,在一份卷宗签字按手印,接过密封的木箱,验看封印黄符。 然后当着案桌后两位的面,撕去符封,轻轻打开木箱。 木箱中间固定一个巴掌大黑色袋子,上面符纹隐约,边角有几个看不懂铭文。 捡起边上的纳物袋使用需知,看完才明白,道录院特制赏赐的纳物袋,只能本人祭炼使用,若是有人心生歹意,觊觎宝物谋财害命,强行抹去印记祭炼打开,道录院可以根据纳物袋上的铭文进行追寻,为物主报仇等。 考虑得很是周全,可以让物主少却一些来自身后的歹意暗算。 张闻风按照上面的记述祭炼纳物袋,用神识查看奖励的各样物品,纳物袋只有五尺见方空间,和他的纳物瓶三丈空间自是不能相比,但是在目前阶段,是非常稀罕的宝物。 待以后公开销售纳物袋,估计还要一些年头。 宋夙兴、伍乾平等人纷纷恭喜。 傅孤静闹着要张观主请客,至少十顿酒席,要不然他眼珠子都是绿的不得浇灭。 张闻风将纳物袋收进怀里贴身藏着,以示重视,抱拳笑呵呵与众人说着客气话。 伍乾平伸手请客人到茶几边落坐,陈青桥和车胜忙烧水烹茶。 坐下来的封家两兄弟,做弟弟的封乘云还在传音奉劝堂兄不要意气用事,莫与张观主比试,能够获得如此级别的赏赐,特别是凭一己之力获得封地,且是相与之辈? 这位张观主在州城道录分院,甚至都城道录院,估摸着都给高层留下很好的印象。 何必这个时候触霉头非得挑战? 封乘风哪里听得进去,喝了两杯茶水,再次看向修为并不惊人与其他人谈笑风生的张闻风,旧事重提道:“张观主,事情已了,不若我们切磋几招?就当是为张观主获得战功奖励,助一分兴,添一份热闹。” 旁边的封乘云听了差点捂额,这下即使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他这位堂兄太不会说话,得罪人啊。 哪有这样子助兴的吗? 伍乾平看了一眼错愕的宋夙兴,估计老宋心中后悔死了,不该来蹚这趟浑水,他只笑了笑不说话,更不出声劝解,用眼神瞥一下傅孤静,大家喝茶都不要说话啊。 张闻风放下茶盏,笑道:“封道友远来是客,张某添为半个主人,不能一而再的扫客人兴致,那么便主随客便,咱们随意切磋几招,不伤和气。” 站起身,伸手做请,率先往门外走去。 道录分院其实有演武切磋场地,张闻风将人往门前的场坪带。 地方大,够施展得开,而且……等下围观的人够多。 他一再忍让换来对方的咄咄逼人,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怪不得他了,九鹤宫又怎样?仅仅靠着封奇岳一个自在境修士撑起门面,就敢如此目中无人。 他也不知那家伙是脑子缺根弦,还是自持甚高? 仰或是为了寻他的晦气故意如此? 封乘风边走边对宋夙兴、伍乾平道:“我与张观主切磋,还请两位做一个见证。” 伍乾平笑道:“好说,好说。” 张观主连主随客便的话都说了出来,今日这场切磋有点意思。 宋夙兴只能点头应下,罢了,年轻人冲动,受点挫折是好事。 几人走到场坪中间,陈青桥和车胜到走廊上看戏,陈青桥认得的人多,他暗中传音各房间里的道卒汉子,出来看热闹。 封乘云见围观的人一下子多了,心中打了个突,忙叫道:“张观主,还请手下留情,切磋指点几招,不必伤了……” 封乘风一瞪眼,道:“你去边上走廊,等下不要碍事。” 他嫌弃自家兄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唰一下拔出腰间的五尺长刀,抱刀柄行了一个礼:“请!” 张闻风面对挑战切磋,从来不会懈怠轻视,抽出枣木剑回礼,“请!” 他早在去寰野荒地之前,将碧竹剑收进了纳物瓶空间,免得挂腰间累赘,再则碧竹剑稍短,用惯了定制的枣木剑,很难再用回原来的碧竹剑。 毫不客气一剑平刺抢攻,脚下跟着一点,飘然前冲。 他不用飞行,脚踏实地,对他还有利一些。 剑锋未至,剑气如割似裂,笼罩向五丈外的持刀劲装汉子。 嗤嗤破空声,令得两位见证人神色微变,往后急速飘退,张观主的剑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地步,他们可不想被波及。 “好一招仙人指路!” 封乘风脚踏青石地面,单手持刀竖着一晃。 数十道刀影立起如林,重重叠叠与剑气碰撞,发出一片密集声响。 紧着几声“叮当”,刺来的剑锋偏离方向,封乘风侧转身体左手一拳狠狠轰出,拳头绽放出土黄金属色泽。 “武修先天之境!” 张闻风终于明白对方的底气何来,封乘风是罕见的武法兼修。 他身形陡然转向,身法鬼魅,与一团拳罡擦肩而过,身上爆发出明亮青色、淡黄光华,挡住拳劲余波攻击。 他实战经验丰富,不可能让对方一招偷袭得手。 “再来!” 封乘风一脚踏在地面上,以他落脚位置为起始,石板碎裂往三丈外蔓延龟裂,重力术发动,使得折转退闪的张观主身形一顿,他大吼一声,抡刀猛砍,身形前扑。 这一下攻击的时机,妙到巅毫,就像算计好了的一般。 张闻风左手屈指一弹,点点青光“啾啾”激射。 封乘风仗着身怀异宝,自身安全无忧,对于如此程度的骚扰攻击置之不理。 他前面做过许多收集,知道张观主有哪几门本事厉害,一门是凭空出现的密集如雨千百青刺攒射,一门利用荆钩铁丝藤缠绕的秘术,还有一门得到何广君赞赏的剑术。 只要小心防备不被对方的缠绕术给困住,他凭着武法兼修和宝物,未必没有击败对方的可能。 妖族的那头吞金猩妖,他早就听说,身体淬炼得法器难伤,最后却断一臂落败。 他觉得是那妖物脑子有问题,轻敌所至。 “砰砰”几声,封乘风顶着七八枚青刺攻击,突然改劈砍为横扫。 脚下一顿,重力术再次施展。 术不分初浅和好坏,只有用的时机正确,以及纯熟才能发挥大用。 张闻风手中木剑连点三下,剑尖次次巧妙刺在对方的刀刃,“叮叮”声中,他借力三次转向,消除掉对方用重力术干扰,看似惊险实则轻松躲过一刀横扫出的十数刀影。 他没有在自身施加“青光覆映咒”,全凭青木化波术和洗尘袍防护。 对于封乘风实力,颇让他有些惊喜。 那他可以放开手脚,试试自己掌握的“与身合”剑境,锤炼下剑技。 两人皆是渐微境修士,却只在地面打转,不肯飞起攻击。 一时间,只听得剑刀磕碰相击的声响密集响起,一道身影灵活诡异,绕着另外一道黄色光华闪烁的身影从四处攻击,分分合合,打得相当激烈。 陈青桥有些担心,传音问道:“傅兄,张观主胜算如何?” 可别败给九鹤宫那嚣张小子了。 傅孤静看得津津有味,场中两人其实骨子里都是近身攻击,对于法术的运用,以辅助为主,他在吸收学习两人近身的攻击、防守、反攻击快速转换的战术,这是他不擅长部分。 “放心,张观主不会败,他那几门秘法,一样都没用出来,光凭着剑术,便能轻松与封乘风争斗,张观主的剑术,大有进步啊,还有身法,真不知他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那就好,只要不败都好说。” 陈青桥放心了。 此时,回廊上站满了看热闹的汉子。 有好些新来的道卒不认识张闻风,吴有得等一些旧人,便低声而兴奋地介绍,说起张观主的丰功伟绩,等等。 捏了一把汗的封乘云终于松一口气。 他看出堂兄身上,穿着宗门传承宝物“岩铠”战袍,不知奇岳上人,也就是他们的远房长辈,何时赏赐下来,堂兄好严实的口风,连他都瞒着,害他担心了许久。 争斗良久,封乘风见自己没法击败对方,张观主的身法实在太诡异,他的重力术根本困不住,他跟不上对方的速度,而他基本上也立于不败之地,叫道:“张观主,咱们放开手脚,各攻一招见分晓如何?” 张闻风也发现他一时半会,打不破对方身上流淌的一层岩片鳞甲的古怪防护。 收剑后退,笑道:“善!” 他还有“青光覆映咒”神通未用出,防护没有半点问题。 “你先来吧,我这件宝物已经占了便宜。” 封乘风大方道。 张闻风退到八丈左右,有心想要试一试他达成“与身合”剑境,施展出来的剑神通威力如何,而封乘风身上的防护强大,实力不错,这是一个难得的验证神通机会。 “小心!” 张闻风默念经文,施展出“观心木剑咒”神通,举剑对着远处的土黄光团一劈而下。 剑锋陡然绽放出一线鲜亮寒光,破空呼啸声大作。 他面上泛起一层青灰色,眼眸变得冷酷,催动体内元炁,全力施展剑神通。 空气出现了一圈波动的气流断裂,肉眼可见。 附近的灵气受到牵引,蜂拥向剑劈方向。 这一剑神通的威力,完全超乎了他能够激发的上限。 在藏书室最里间静静看书的莫夜,抬头看向场坪方向,微微蹙眉,嘀咕一句:“剑境生执念,心魔趁隙起!” 藏书室禁制对她不起作用,守着门口的道卒认为她是别处来的道修。 “啊啊……” 封乘风感受到强烈窒息的心悸,他被这一剑锁定,避无可避,终于明白妖族的猩远是为何落败,他大吼着举刀试图给自己争取一线机会。 “咔嚓!” 法器长刀根本抵挡不住,触之断成两半。 他拼命举起双臂交错迎了上去,他先天武修淬炼的身体,以及“岩铠”战袍,应该能挡住如此要命的一剑? 心中悲凉一片! …… (感谢“还乡团壮丁甲”大佬的盟主加持!今天九千字,小爆发一下,感谢大家的厚爱支持!) 第255章 莫名其妙的杀意 张闻风察觉不对,是在他一剑出手的中途,枣木剑抽取他元炁的势头,过猛过烈,缺少以前使用剑神通的那种掌控由心。 他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冷漠的青灰色。 心头杀念汹涌,无法自遏。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眼前的敌人,无比憎恨。 恨不得一剑斩杀,打破坚守的某种无形规矩底限,从此独步天下,快意恩仇。 在斩断封乘风长刀的刹那,他的剑意达到顶峰,不知怎的生出一丝摇摆的念头,他猛然间左手托住下劈的剑柄,神态扭曲狰狞,体内有两个念头在争斗。 一个充满杀意血腥,一个拼命阻拦化解。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伍乾平被那一剑震慑得稍有失神,看着炽烈剑芒凭空劈断长刀,他发现不对忙喝道:“张闻风,收手!” 他双手一合再往上一抬,整个场坪大阵激发,形成一圈圈波纹,往上激荡冲击,试图打断一劈的剑势,替双臂交错抵挡剑气压制、双脚踏入青石地面半尺的封乘风解围。 他没料想到一场切磋会弄到见生死的地步。 宋夙兴也反应过来,丢出一团赤色火盾,想要帮着消耗张观主一剑的威胁。 走廊上的封乘云吓得脸色都白了,那位看着神色温和的张观主,怎么打起架来恁的凶狠,一招立见生死,又不是生死仇人至于吗?他慌忙飞起想要救场。 场中的形势又起变化。 张闻风那一剑神通原本是自己意念在争斗,相互削弱消耗,封乘风才能坚持着抵挡三两息,随着伍乾平、宋夙兴的化解攻击加入,顿时如火上浇油。 剑神通遇到阻力越强,那种杀意瞬间压倒自身意识的阻止。 “嘭”,宋夙兴帮助抵御的火盾首当其冲,爆裂成无数碎片,化作点点火焰迸溅。 大阵激发的无形之力,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声响。 伍乾平受到冲击,脚下踉跄往后连退,他双手快速掐动,仍然赶不上剑势的破坏速度,他心中苦笑又无奈,合三人之力,居然挡不住张兄弟一剑。 麻烦大了,他拼命抽取大阵的力量,可惜腾不出手取出官宝。 “张兄弟快收手!” 傅孤静吓得不轻,他飞出走廊大叫。 他只是想看看嚣张的封乘风出糗,并不想弄出人命。 藏书室内看着的莫夜,微微摇头,她不能再等,一步跨出,到了场坪。 她右手还拿着一本抄录本的志怪山神方面典籍,里面好些故事涉及到冥域,在她这个冥域出来的行家里,破绽百出,看得啼笑皆非,左手伸出往张闻风剑柄下方轻巧一托,剑势转向一劈到底。 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她才有如此实力,可以让一式神通改变攻击方向。 “轰隆”,灰尘扬起,剑气溅射,青石板损坏不知多少。 莫夜从头顶摘下一片花瓣,屈指弹到额头青筋暴起的张闻风头发上。 汹涌杀意反噬如冰消融化,张闻风以剑尖撑地,身上汗出如浆,这一剑消耗了他差不多八成元炁,骨头都觉酸痛无力。 平素他使用剑神通,最多消耗两成元炁。 他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莫名其妙的杀意,无法控制的元炁抽取,使得他心有余悸。 死里逃生的封乘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乱七八糟的地面,任由碎石灰尘扑打到他身上,他双臂外侧的肌肤在流淌鲜血,岩铠战袍破了两道口子。 要不是伍院主、老宋出手及时,他这条小命已经完蛋。 自在境下第一人的实力,太强悍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封乘云忙挥袖驱散灰尘,落到失败的堂兄身边,警惕地瞥一眼数丈外似乎消耗颇大的张观主,扫一眼突然出现的穿黑裙头上簪花的女子,刚才要不是那女子出手,堂兄绝对凶多吉少。 “你伤得怎样?” “刚到骨头,不碍事,修养几天便好了。” “唉,你这性子怎的就不听劝呢?他能劈断身躯坚硬胜过法器猩远的手臂,斩你一条手臂自不是问题……” “停,停,你别念叨了,再念我头晕会倒地出丑,还不帮我检查下伤处?” “你就等着回去挨骂吧。” “你不说,我不说,咱们那位老叔怎么会知道?” “我这次偏要说。” 两位封家兄弟传音争执,封乘云快速帮堂兄检查身上是否还有其它伤处。 伍乾平和宋夙兴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站在张观主和坐地上精神异常亢奋的封乘风中间,他们很是怀疑,两人是不是有甚严重的过节?至于这样要命吗? 莫夜打量一下张观主,道:“回去吧,你现在状态堪忧。” 张闻风有些提心吊胆,他可以不信其他人的话,但是莫夜这种活了几千年的顶尖高手,每一句话都份量极重,他可不认为莫夜是在吓唬他。 傅孤静、陈青桥、车胜都围着张观主附近,看着张观主慢条斯理归剑入鞘。 他们想不明白,张观主为甚想要一剑整死那个说话不讨喜的嚣张家伙?拉都拉不住,差点闹出人命来,好生惊险。 “张兄弟,你没事吧?” 傅孤静低声问道,看了一眼瞧不出修为深浅的黑裙女子。 他只看出这个不知哪来的神秘女子,与张观主关系匪浅,刚才是女子出手,阻止了一场差点就收不了场的悲剧。 张闻风皱眉,道:“可能是修炼得太快,我刚才有些控制不住秘术。” 傅孤静顿时担心不已,看了看张观主腰间的黑布袋,他知道那里装着一个养鬼瓶,传音劝道:“兄弟,修炼之途莫行捷径,今后少走超度法事积赚功德的路子,慢慢修炼,时间还长着呢。” 点到为止,他不能干预太多。 张闻风抱拳感谢,走上前去几步,对赶紧强撑着爬起来的封乘风道:“封道友见谅,张某秘法修炼不到家,差点误伤,还欠封道友一刀,待以后再补上,咱们今天的切磋不论胜负,只在收获,我受益良多。” 听得张观主如此客套谦逊说话,封乘风推开扶着他的堂弟,哈哈笑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那一刀先欠着,以后去了郡城,找我喝酒。” “一定,一定。” 张闻风笑着点头,对付这种性子的刺儿头,他有心得,面子上不能亏,又与伍院主、宋夙兴几人打了招呼,便告辞离开,他急着回去找到答案。 莫夜将手中的书册,递给车胜,与张闻风并肩走了。 封乘风一身狼狈,自不愿在此地多待,身上稍稍恢复,捡起断口整齐的断刃,与宋夙兴两人腾空离去。 送走几人之后,伍乾平和傅孤静看着满院子狼藉,相视苦笑,张兄弟差点一剑破坏了城内大阵的某处节点。 “对了,张兄弟身边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头?你刚才问了吗?” 伍乾平突然想起,又顺手接过车胜手中的书册,诧异道:“这不是咱们道录分院藏书室的书吗?” 翻看扉页处的红戳印记,豁然就是“希岭县道录分院”。 傅孤静也看到了,道:“张兄弟没有介绍,我也不方便多问,那女子先前应该是在藏书室看书,转眼便出现在这里,好生厉害!” 至少确定对方身上有更高级别道录分院的令牌,才能随意进出县城和藏书室,不会受到阵法、禁制的阻碍。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伍乾平摇头笑道,他猜测那女子或许是个自在境高手? 张兄弟交朋友的手段越发高明,他是真心佩服! …… 第256章 强枝弱干,缺啥补啥 出城之后,张闻风挑拣荒野山道行走,他手中捏着那片失去水份的干枯木槿花瓣,请教道:“莫夜,我现今这种不对劲状态,是不是修炼太快而造成的?” 赤着脚的簪花女子,走在葱茏树林溪水边,身姿优雅,举止轻灵。 伸手从边上的灌木树上摘下一颗指头大的野果。 “你的问题不在修炼太快,而是本末倒置,头重脚轻。剑为杀器,剑术生杀意,你若修杀道,杀意重些是好事,而你修的内丹道与杀意有悖,出现强枝弱干现象,身躯更不足以支撑你的内神通施展,导致‘剑境生心魔,神通反噬主’的古怪情况出现。” 莫夜随口解释,她不细问张闻风怎么修炼出的内神通,将手中被虫蛀过的野果轻轻一抛。 果子落到一颗狗尾草上,将弹性十足的草茎压弯到地面,草茎如弯弓不能复原。 张闻风明白了,抱拳对漫不经心的女子背影行一礼。 有些道理点破之后,他便知道怎么做了。 他的剑境超出他现在修为心境太多,不是谁都能像何广君一根筋只修剑心。 他的道与剑道出现冲突,造成此次的一劫。 不是不能用剑神通,他下次若是使用,稳妥起见,提前先给自身施加“青光覆映咒”神通,用“止静”心境,应该可以抵消剑境造成的心魔滋生。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加强自身体魄和心境的修炼,彻底解决问题隐患。 待他们走过,果子滚落,狗尾草重新弹起,上下不停晃悠。 回到仙灵观山脚下,莫夜意外地随着他往清正别院走,而不是往后山或西边林子去。 张闻风略微诧异却不会多问,走进东南院子茶屋,烧水泡茶。 莫夜把玩着五个形态可掬的小泥人,屋子里除了开水咕噜,双双无言,一个在思索推敲,一个自顾着与泥人摆玩。 走廊传来跑动脚步声响,停在茶舍外,紧着传来敲门声。 “观主,有两位女客求见。” 张闻风示意门外报讯的学徒进来,房门没有关,问道:“她们报了名号吗?” 学徒抱拳:“报了,一个叫辛月,另一个叫辛星。” 张闻风看了一眼莫夜,吩咐道:“你去请她们来茶舍。” 他算是明白莫夜跟着前来清正别院的用意了,想要见见两个前来拜访的狐妖。 “是!” 学徒转身出门,往西边跑去。 张闻风用开水冲洗茶具,狐妖这个时候上门拜访,除了感谢他转送九命托付的物品,应该不会再与他谈什么交易了吧? 等了一阵,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起身去门口迎接,莫夜仍然在玩泥人。 他对辛月的态度一向冷淡,上门是客,他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双方见礼寒暄几句,张闻风伸手请客人进门落坐,问四处打量满脸好奇的辛星:“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他上次看到小狐妖脸上缺乏血色,伤势未痊愈。 相比性子狡猾多变的辛月,他倒是愿意与涉世未深的辛星聊天。 要不太冷场,会使气氛尴尬。 “多休养几天,用了药,全部好了。” 辛星笑嘻嘻回答,或是接到姐姐传音提醒,又行礼道:“多谢张观主关心。”看到身边莫夜手中的泥人,很感兴趣凑近道:“姐姐,你这个是什么?好玩吗?” 张闻风差点一口茶水呛到从鼻孔出来,忙道:“辛星,要叫‘莫先生’。” 九命曾经得过莫夜的指点,算下来,小狐妖得叫莫夜老祖。 莫夜看了一眼小狐妖,笑道:“叫姐姐也无妨。”将手中的五个泥人递给辛星,道:“这是泥人娃娃,你喜欢便送你玩,别掉地上摔碎了。” 小狐妖欢喜不已,捧着五个形态各异的泥人,道:“喜欢,多谢莫姐姐,我会小心着不让它们摔碎的。” 辛月坐在侧边,不着痕迹打量簪花赤足穿黑裙的女子,她没有土灵的本事,却也疑窦丛生,隐约觉着这形象,似乎与族内某本古籍上的记载有些重合。 可惜族内的收藏,全部毁在三月那场鬼物偷袭战火。 要不她可以翻看了对照一下。 思索半响,不得要领,便客气地感谢一番,道:“请问张观主,你是在何时见到那位?他又去了哪里?” 她不便直呼先祖名讳,再则有外人在,用“他”来代替。 “四月底见过一面,他不让说去了哪里。” 张闻风见莫夜和小狐妖将五个泥人娃娃在茶几桌上摆玩,似乎颇多共同话题,沉吟着多说了一句:“他离开之前,将鬼崽岭的两个三阶幽鬼……诛杀了。” 没用“吞噬”二字,临时改为诛杀。 辛月眼中泪水顿时止不住往下流淌,转过头去擦拭。 她明白先祖是替死去的族人报仇,当初就是两个三阶幽鬼率领群鬼,攻陷了“白狐堡”的防护妖阵,只不知先祖为何没有将那些鬼物全部灭掉? 沉默一阵。 辛月回头,见那位她看着有些神秘的莫先生与妹妹玩得不亦乐乎,而从张观主口中问不出太多关于先祖的下落信息,道:“大安朝允许我们选一片地盘安生,我们在大安朝举目无亲,想请张观主指点一二,何处能做我们的栖身居地?” 张闻风头大,这狐狸的意思,想要与他比邻而居。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就不能远点吗? 与小狐妖玩耍的莫夜,回头道:“往西北方十五六里外,有一片荒地山岭林子,可以作为你们三尾妖狐部的新居地,小则小矣,胜在幽静。” 辛月心头一动,站起身微微欠身道:“多谢莫先生提点,我们便选那里。” 辛星忙道:“要得要得。莫姐姐,你能经常去玩吗?” 莫夜摸了摸小狐妖的脑袋,笑道:“我在那边开了一块地,种了几颗花草,我经常去的。” “好哇,我可以帮你种花。” 送走狐妖姐妹,张闻风回来时候,不见了莫夜的人影,他在走廊巡视一圈,返回后山自己的洞府,看到山獾盘着身子蜷缩在土灵洞府外的门口台阶处,呼呼大睡。 有莫夜约束,他对土灵放心得很,那家伙现在赶都赶不走。 在洞府静室坐下,张闻风思索着将他今后的修炼计划,重新做了一遍规划。 他每天要花半数时间用来亲近自然,加强修为提升,其它的木法、身法、绘符、木火凝聚、雷法修炼和绘画,各有安排,相对减少剑术练习。 缺少啥补啥,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唯有一点,对于体魄修炼他没有心得。 既然莫夜提醒他“强枝弱干”,那么加强主干体魄的提升,便迫在眉睫。 他在考虑等见到莫夜时,再请教一番,高手的三言两语点拨胜过他自己瞎摸索。 …… 九鹤山主峰之巅,坐落着巍峨庞大宫殿。 九鹤宫唯一的自在境修士封奇岳,在其中一座精舍接见了封乘风、封乘云两兄弟。 听完两人的讲述,一身黄色道袍相貌清癯的奇岳上人,睁开假寐的双眼,缓缓道:“前些天,微云观的高轶道友,来信托我多加照拂境内的张小友。” 讲了个半截话,便住口不言。 封乘风忙道:“十五叔……”被上方端坐的中年道士一瞥,改口道:“上人,我虽然与张观主切磋了一场,但是我们之间没有间隙,还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奇岳上人不置可否,问道:“他实力如何?” “他从头到尾只用了剑法和身法,那一剑威力奇大,我挡不住,避不开。” 封乘风老老实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他那一剑似乎有缺陷,自己控制不住,有一个奇怪的女子出手,才化解掉危机。” 奇岳上人问了问女子的情况,两人所知有限,多是一些揣测之言。 沉吟思索一阵,奇岳上人安排道:“乘云,到时由你出任希岭县道录分院院主,先前拟定的人选换了,你自去与郭院主商议。” 封乘云抱拳领命:“是,遵上人法命!” “至于乘风……你将身上破损的‘岩铠’战袍上交库房,继续回冲州边境历练去吧,什么时候将修为磨砺到渐微境圆满,便什么时候再回来!一辈子到不了,便不用回来,” “……不是,上人,我……” “下去!” “是!” 封乘风略一抱拳,转身大步出门,脸色很不好看。 封乘云有心想要替堂兄求情,却不敢开口,奇岳上人显然是恼怒封乘风的自作主张,刚愎自用,还差点将性命丢了。 空旷房间内沉默半响。 “咱们九鹤宫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树大招风,危如累卵,各种明的暗的压力不计其数,偏偏一些个蠢物还不加收敛,四处招摇嚣张,那么有本事,再出一个自在境给别人看看。” 奇岳上人面上没甚表情,道:“你性子沉稳,做事我一向放心,去了任上,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封乘云抱拳,示意明白。 “休要怪我心狠,让乘风重回边境吃苦。张闻风背后有几家势力,掰着指头都能算出,他偏偏要去招惹,以为打一场架,说几句客套话便成了朋友?幼稚!还有……那个黑裙女子,很不简单!” “是,乘云明白!” “下去吧!” …… 第257章 淬体之苦,破而后立 再次见到莫夜,是收割麦子的下午。 麦田西北角那一小片麦株青翠茁壮,正是麦穗灌浆的时候,还得再长一个多月方能成熟。 张闻风穿着短衣,扎裤脚戴着草帽,见莫夜和土堃从溪水边走来,他放下手头的活计,走了过去,麦田里学徒们忙忙碌碌,割的割,捆的捆,运的运,其实用不着他这个观主下田干活。 笑谈了一句天气,张闻风跟着莫夜踩着溪水往东边林子走,请教该如何锤炼体魄? 这些日子整天见不到莫夜的人,不知是呆在洞府,还是去了闹鬼林子种花? 两个狐妖没有再来,估计是奔波办理交割那片地盘的手续去了。 莫夜站定脚步,道:“你可以用自己修炼的木火,或木雷淬炼身体,这是因体施教的最得宜法子。还有几门见效快的法子,但你得做好吃点苦头的准备。” “烦请指点。” “你可以找土堃帮忙,他是土行灵物,擅长用土法,锤炼体魄他在行。” 莫夜说完继续踩着溪水前行。 张闻风看向落在后面笑得很猥琐的土堃,他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家伙橙黄色眼神中就差点写着“公报私仇”四个明晃晃的字。 风水轮流转,他有点怀疑莫夜是故意给土堃找机会。 张闻风打了个哈哈,笑道:“土堃道友你先忙,我暂时用木火淬炼身体,打好基础再麻烦你帮忙。”撂下有些失望的土灵,紧走几步,跟上莫夜往前走,关心问道:“莫夜,你的花种得怎样了?” 莫夜摇头:“不甚顺利。” 抬头望天,东边远处空中,有一个小黑点往这边快速飞来。 “你朋友来了。” 莫夜说完,继续往前走,她不想与张观主探讨种花失败的心得,她本事再大也不是万能的,人世间环境很不适合种植冥域的花草,她还得再琢磨琢磨。 土堃嘿嘿笑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张观主,需要帮忙时候吱一声,咱们自己人,千万别客气啊。”屁颠颠跟上前去伺候簪花老祖。 他真的很想给张观主提供免费“帮忙”,要不心中憋了几百年的一口浊气,到底还是难消,偶尔想起,未免有种意难平的憋屈。 张闻风呵呵笑道:“一定,一定。” 越发不想给这老货机会,他还是自力更生淬炼身体吧,站定等了片刻,看着云秋禾落下来。 “恭喜云道友高迁,前程似锦!” “张观主怎的又讲起客气来了?那两位是你朋友?” 云秋禾看着林子里的两个背影,好奇问道。 张闻风微笑点头,没有要介绍认识的意思,转身往麦田方向走,道:“你不是要体验收割麦子吗?你再不来,他们都割完了。” 云秋禾从袖口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张观主:“寻到三种灵草种子,数量不多,还有十多颗灵稻种子,你自己想办法培育。”又低声笑道:“托你的福,我这次奖励得了一只纳物袋,装物品方便多了。” 张闻风接过布袋,这可是个好消息,十多颗灵稻还来得及下稻种培育一季。 云秋禾脚下轻点,迫不及待往麦田低空飞去。 她的到来,引起学徒们一片欢呼。 张闻风瞥了一眼,云秋禾那个爱玩闹的挂名授课道长,掏出一样样从州城买来的时新零嘴,正分发给手没洗的小家伙们,他笑着摇摇头,怎能不受欢迎吧? 回到后山洞府,打开布袋,里面有四个小纸包,一一拆开,灵稻种有十六颗,对他来说够了,培育一季能够获得至少两千多颗种子。 包装的纸片内里用娟秀细楷写着各种子名称,简单注意事项等。 他仔细看过,做到心中有数之后,当即出去叫上二师兄牵牛将收割的麦田犁翻,整理出几片地块先晒几天,他则在边上挖出一小块做水田,把灵稻种子清洗后放进湿布袋内催芽。 云秋禾用完晚膳,趁着还未天黑,往县城方向飞去。 她在州城道录分院担任观风使,每半月有两天的休沐假期。 随后几天时间,张闻风和二师兄将地块翻晒打了底肥,将硕果仅存的不多种子撒下去,再覆盖一层土肥,把发芽灵稻一颗一颗种到水田。 有二师兄盯着田地种子生长情况,张闻风可以放心地做自己的事情,翻阅书册,查找淬炼身体方面的常识,驴子还在废寝忘食进行洗雷术淬炼,那本道录院奖励的《九霄摄山五雷术》,驴子暂时修炼不了,待它破境晋级二阶再给它。 借鉴了洗雷术的锻体方法,又与短暂停歇的驴子交流几次。 张闻风盘坐洞府密室,赤着上半身,他调集修炼出的木火缓缓放开,覆满整个手掌,利用木火的炽烈高温慢慢淬炼烘烤皮肤,同时运转功法冲刷淬炼处的皮肉肌肤,怯除杂质,锤炼肌理骨骼。 不过一个字时间,便痛疼得汗流浃背。 歇息一阵,又换了右手掌淬炼,锤炼体魄没甚捷径可走,必须经历一次一次的痛苦慢慢地熬出来,如此轮流往复,直到体内木火耗尽。 淬炼之后,将一包他特意跑一趟郡城珍阁购买到的初阶锻体药粉,撕开了放进另外一个房间装满灵泉水的石桶,搅拌均匀,再整个人没入水中,运功接受药粉的浸泡。 起先还不觉得,后面浑身麻痒刺痛,如蚁咬针扎,滋味很不好受。 半个时辰后,从水桶里爬出来,再去另外一个装满清水的桶子清洗干净,换上干净内衣外袍,他疲惫得倒头便睡,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仍然坚持着用卧姿运功调息,周天九转之后沉沉睡去。 后面十多天,云秋禾休沐再来时候,张闻风渐渐适应木火淬炼和药水浸泡的痛苦,对于驴子那个妖孽,能够用雷法淬体,一遍一遍自虐般不知疲惫,他是真心佩服。 那货非人哉,不服不行啊。 两人行走在田坎上。 “张观主,你培育的灵稻禾苗和三种灵草,长势很不错,灵植水准不比大宗门的灵植师差了。前几天,我在州城坊市街淘到两本灵植残卷,你可以参看一下。” “云道友过奖,我正差缺这方面的典籍,有心了。” 张闻风接过书册,略一翻看,将书册收进纳物袋,伸手做请,两人往清正别院走去。 仙灵山上山石道和石栏杆修建完毕,其它的依山院落,山顶房屋还在兴建,山上山下忙得热火朝天。 “伍院主让我转告你一声,接替他院主位置的将是九鹤宫封乘云,上次败在你剑下的那个封乘风,听说被九鹤宫发配去了冲州与大凉的边境。” 云秋禾从纳物袋取出一个油布袋,掏出一叠静物、各种骷髅炭画,摆放到茶室案桌上,口中继续道:“何广君那个讨厌的家伙,托我带口信给你,请你去州城赴约比剑,还说你若不去,他下次休沐找上门来。” 张闻风将画作拿到手上翻看,道:“你帮我与何广君约一下,年底之前我去州城与他切磋剑术,目前不行,我才达成‘与身合’,剑境不稳,切磋起来没甚意思,他会明白的。” 云秋禾眨了眨眼睛,笑道:“难怪何广君说你是练剑奇才,别人一辈子不能达成的‘与身合’剑境欸,你随便就达成了。行,我转告他,让他暂时别来烦你。” 张闻风摇头笑道:“我算哪门子奇才?你才是,瞧瞧这画进步很大,你已经可以练习画人像,嗯,今天找一个学徒坐这儿,你和我一起画一画,明天还画两张,我指点你一些技巧,你回去慢慢练习。” 云秋禾高兴得眼眸放光,抱拳笑道:“是你教得好,我去叫人。”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三人,为首的是黑裙女子。 云秋禾诧异:“咦,辛月,你怎么在这里?” 随着莫夜走进门的辛月,笑盈盈道:“见过云道友,我如今是大安朝一员,我和张观主是朋友,来这里不很正常?”从袖口摸出一份帖子,双手捧递给张观主,道:“明日‘白狐堡’乔迁新居,恭请张观主赏脸!” 张闻风接了请帖,笑着说:“恭喜,明日定当前去恭贺!” 瞧在莫夜的面子,他捏着鼻子认了辛月做朋友。 …… 第258章 因画,心境有提升 当初在西河洲镇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印象不佳,即使在寰野荒地曾经施以援手,辛月也投靠了大安朝,云秋禾仍然对辛月喜欢不起来。 “我去瞧瞧谁有空,逮个学徒来坐一坐。” 云秋禾不想与狐妖虚伪客气恭贺乔迁之类的废话,撂下一句往外跑了。 她猜到狐妖应该是在附近有了地盘,已经安定下来,看黑裙女子与两个狐妖走得近,不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好奇心不重,懒得理会打听。 辛星与张观主行礼打了招呼,她眼睛尖,一下子看到案桌上的骷髅头炭画。 “哇,那是什么?” 小狐妖一惊一乍叫道:“是画的头骨,好生吓人!” 跑近去,看到一叠炭画,下面压着好些露出大半个绵果、宗果的画面,非常真实,看得她不敢相信,直说“太像了,和真的一样”,她没有用手乱翻动,回头兴奋问道:“张观主,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张闻风笑着摇头:“不是,是刚才那位云道友画的。” 小狐妖眼中出现一抹崇拜的惊艳亮光,连道:“她好厉害!画得真好!” 辛月笑着附和赞道:“云道友秀外慧中,心灵手巧!” 她对这些附庸风雅当不得饭吃的玩意,其实不甚感兴趣,她目前一门心思想要继承先祖功法妖术,提升修为境界,重现当年先祖荣光,夺回失去的祖地! 多思者必心累,心重者必心苦。 张闻风招呼三人落坐,他动手烧水冲洗茶具。 小狐妖不过来,她歪着脑袋凑近了欣赏那一堆画作,不看上面的骷髅头。 待水烧开,茶泡上时候,云秋禾将今天在膳堂帮厨的小丫头水清如给拉了进来。 见到好多大人看着,小丫头有些忸怩,弱弱地细弱蚊虫叫了声:“观主!”被云秋禾按到窗户边的椅子坐下,摆好四分之三就光姿势。 小狐妖眨巴大眼睛,见云秋禾从袖口摸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装有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黑炭,又从案桌的油纸袋拿出两张裁切好的宣纸,她兴奋问道:“云姐姐,你要给她画像吗?” 云秋禾从角落将画架画板搬来架好,把画纸钉上,笑道:“是啊,我在学着画像。” 张闻风对坐着的两位女子道:“你们喝茶,我给云道友做一张示范画,她来回一趟不容易。”走去窗户边,打量着端坐不敢动的小丫头脸型。 找了个稍侧的角度,坐下来,接过云秋禾递来的软炭条,在画纸上定位先画出头顶线,再下巴线,然后是左边耳朵线,口中低声讲解画人物注意的三庭五眼,小孩和大人的区别,光影以及头骨结构关系,等等。 云秋禾有了扎实的绘画基础,她听得懂了,不时思索着点头。 小狐妖就如同听天书,迷迷糊糊看着一个人物画像雏形,在纸上显现。 “水清如,你不要太紧张,可以盯着一处地方看,默神想你怎么练剑的事,对,今后要左手和右手都练,还要用想象来练,嗯,这样就很好,神情自然,笑一笑更好了。” 安抚紧张得快出汗的小丫头。 迅速抓住小丫头绽露出一丝微笑的表情,张闻风不再说话,专心刻画。 随着画像的深入,他渐渐沉浸在一种细微入静心境。 下笔如有神助,画纸上的人像慢慢呈现出来,似乎具有一种特别的神韵。 一笔一画,给人赏心悦目的感受。 岳安言和二师兄走进茶舍,看到安静的房间内,观主神色专注在作画,身后围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女子,如鲜花簇拥,美不胜收。 待张闻风放下所剩无几的炭条,恍然醒神,他稍一默思,熟悉的“入微”感觉浮现,他嘴角弯出一抹笑容。 这次沉浸绘画,无意中让他的心境提升一步,对渐微境的理解深了一层。 细致入微,开枝散叶。 他相信应该能够用符笔,在桃木飞剑上绘制出复杂的“灵牵一线符文”。 绘画原本与制符有相通之处,可以触类旁通。 “水清如,起来吧,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 水清如听着观主身后看画的大人,在低声赞叹,她站起身好奇地绕一个圈子,悄悄溜到人堆后面,站在岳道长身边踮起脚尖瞄了一眼。 顿时,被画纸上朦胧秀美的画像惊呆了。 她有这么美吗?在她的印象中,她都是个黑丫头。 张闻风走去墙角舀水洗手,神思还在刚才绘画感觉上,他的画技又提升了一步。 莫夜走过来,笑道:“恭喜啊!” 有大气运者的道修,到底是不同凡响,随便画一幅人像都能有所感悟突破。 她决定多跟着一些时日,反正时间对她没甚概念。 “多谢!” 张闻风笑道,这些人也就莫夜能看出来。 “观主……这幅画,能送我吗?” 水清如跑过来,捏着衣角,鼓起勇气细声道,观主曾经告诉她,该争的时候一定要主动去争取,不要等着上天垂怜。 云秋禾叫道:“水清如,这画是观主给我做的示范,下次再给你画一幅啊。” 她是识货之人,能看出这画是张观主迄今为止,画得最有神韵的一张。 画画也需要精气神和灵感,不是随时都能画到完美地步。 岳安言笑道:“云上人,你和小丫争什么?这画是画的水清如,当然还是给她保存,你想要,等观主明天再画一张一模一样的给你,小丫肯定愿意多坐一个时辰,是吧?” “嗯嗯,我坐两个时辰都没问题,我喜欢这张画。” 水清如有岳道长帮她撑腰,立刻胆子大了。 “岳安言你不懂,明天画的和今天画的有区别。”云秋禾急了。 张闻风揉着左边太阳穴位置走出门,随她们几个大小女子去争,他心情非常舒畅,待今天晚上夜深人静,便可以试着绘制桃木飞剑上的符文。 小狐女溜出来,跟着边上,精致小脸上挂着讨好笑容道:“张观主,你教我画画好吗?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以前没有时间,也没有师父能教,我可以拜你为师。” 她先前看画时候,传音问了云秋禾,案桌上的画确实是云秋禾画的,但都是张观主一点一点悉心指导教出来的,小狐女便动心了。 莫夜和辛月都走了出来。 张闻风偏头看一眼漂亮的小狐女,又看向后面的莫夜。 辛月心中其实不赞同妹妹学画耽误修炼时间,她也看向莫夜。 “你们别看我,我又不会画画。” 莫夜难得的开了一句冷玩笑,道:“辛星想学画,得张观主同意才行。” 张闻风笑道:“拜师就不必了,你喜欢就来画。”莫夜同意了,他自是无所谓,但是师徒名份他不愿意挂,那涉及到深层次的缘分牵扯。 “多谢,多谢!” 小狐女快喜疯了,唰一下又溜回茶舍。 辛月笑着摇头,她不会反对神秘的莫先生的任何决定。 既然妹妹不务正业,她这个当姐姐的只能辛苦一些,重新撑起三尾妖狐部的大业。 …… 第259章 有童子不请自来 不知房间里几个女子怎么掰扯,水清如走出茶舍时两手空空,面上有喜色,笑着蹦跳往东院厨房跑了,看上去似乎占了大便宜。 张闻风送走莫夜和辛月,返回茶舍,让云秋禾教留下的小狐女基础绘画练习。 他与二师兄、岳安言喝茶闲聊道观近些日子的事情。 水潭附近新建了两栋竹楼,清正别院矮山脚下一带的荒地,全部开垦出来了,可以种一季豆子、瓜果、蔬菜先养地,老瘸叔建议添两头驴子,驮运货物、磨面犁地都用得着。 林林总总,家长里短敲定不少事,到时由二师兄去安排布置。 晚课之后,张闻风独自在无月溪水边走了一阵,又去看了雕像般呆立林子的驴子,没有打扰驴子废寝忘食的修炼,回后山途中,遇到在黑夜里巡山的山獾,停下来给躺地上的惫赖货挠了一阵痒痒。 回到洞府,在静室多点了两盏油灯,照得满室通明。 盘坐约一个字时间,调整心绪至静,起身取出他手头最好的符墨、符笔等物品,拿出桃木小剑摆放案桌上,剑尖朝向自己。 执笔缓缓沾了沾殷红符墨,熟悉的“入微”感觉浮现。 在略带圆弧的光滑剑身,下笔如牵丝环绕。 纤细几乎不可见的毫墨,元炁均匀流淌构成复杂符文,深入剑身留下清晰痕迹。 一笔一划,一丝不苟,不疾不徐,很有节奏韵律完成中间三个符胆秘文,一气呵成勾画到符尾。 有青色光芒在暗红桃木剑上一闪,迅即收敛。 停笔略歇一歇,将桃木小剑翻过一面,沾墨继续勾画灵牵一线反相符文。 正反相合,相辅相成。 片刻间符文成,飞剑上桃红和青色两色光华交相辉映,相合融合着归于平静。 张闻风心喜,终于是成了,他一声轻喝:“起!” 飞剑快若闪电飞出,随他心意在五丈大小的房间盘旋,他能感受到飞剑相较以前,多了一份与他心有灵犀的牵连灵动,用神识控制着,有种如臂使指的畅快。 玩了片刻,取出顾全送他的《灵牵一剑诀》册子,花了小半个多时辰,学会波形、环绕形、转折形三种基础攻击方式,心满意足将飞剑收回守愼瓶蕴养。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修炼飞剑技。 飞剑的攻击主要是出其不意,速度快到防不胜防,能够与控剑者形成合围夹击。 然而也有弱点,相对手持剑器攻击的力量爆发,要减少三四成。 对付擅长近战的体修,或武道兼修者、淬炼躯体有成者,飞剑难以造成大的伤害,只能起到骚扰牵制作用。 或许等修为高了,飞剑的爆发威力能够相应提升。 从怀里取出碎成三圈的暗青法盘,他请擅长木匠活的韦兴德,按照法盘上的细微纹理,将法盘对得严丝合缝,他用木法禁制将法盘给固定成一个整体,每天用木气滋养破损的法宝。 他请教过莫夜,用此方式花费极多时间,慢慢地能够修复宝物。 温养完法盘,从角落的石卷缸中取出一幅空白卷轴,铺开在石台上。 调墨挥毫,写上“门户纳千祥,新居气象新。春山绿映门,清风及第先”几行吉祥语,落款用印,当做明天去给辛月她们恭贺乔迁的礼物,不能空着手去嘛。 又凝练了半个时辰的木火,走去另一间卧房调息。 翌日上午,张闻风穿戴整齐,手捧卷轴,提着一竹篮从果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李子、晚熟桃子,飘然飞落到以前叫闹鬼林子,现今改名为“白狐堡”的山岭前。 十多里大的一片地盘,有淡淡阵雾升腾。 遮掩得青葱山岭带上了神秘色彩。 简陋的木质山门,悬挂着篆刻“白狐堡”的牌匾。 小狐女辛星在门口等着,远远地扬手打招呼:“张观主,这里。” 有附近村民在远处的树林后装着忙活,其实是好奇地窥探这处闹鬼林子的变化,见到空中飞落下来神仙,忙低头离开,不敢再接近此地。 张闻风随着叽叽喳喳的小狐女沿着溪水前行,经过以前他堵上的岩洞,察觉有丝丝阴寒气息溢出,附近草木稀疏,叶片耷拉着长得无精打采。 他立刻猜到,这处搬走磐玉石树的废弃潭水洞窟,被莫夜用来“种花”了。 往里走到此处最高的一座山岭,约百十余丈,山腰处修建着错落亭台楼阁,一直往上去,沿途尽是曲折楼廊,山顶有一座占地不小的圆形白色宫殿,看着很有气势。 张闻风暗自吃了一惊,还不到二十天时间,两个狐妖竟然弄出如此规模的居地。 小狐妖笑着传音解释:“这是祖上留下来的‘白狐堡’,那次被鬼物摧毁的只是表面建筑,后来我和姐姐又偷偷回去,将传承之宝挖了出来,妖族有些坏蛋,觊觎我们的宝物。” 张闻风随着小狐妖飞到半山腰,“哦”了一声,传音嘱咐:“此事机密,别和外人说,免生祸患。” 果然,大势力的底蕴不同寻常,即使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不说的。观主哥哥你是好人,才告诉你。” 小狐妖发了一张好人卡,带着张观主,从山腰开始走长廊往上去,她一一介绍沿途的特色建筑,看到有好几头各色狐狸,在墙角树丛蹿走。 上到山顶,与迎出来的辛月见礼,将礼物交给小狐妖拿着。 随着她们走进占地颇广的白狐堡,见到里面空空荡荡,只布置了简单的案桌、茶几、椅子等物品,想来这件传承宝物,只保留了外形,里面的物品不能保存下来,还得重新花时间添置。 黑裙赤足的莫夜放下茶盏起身,她早就到了。 两人是主家请来的观礼嘉宾,看着辛月和辛星在宫殿的中间,轻轻揭开蒙在木质神像上的红绸布,添油上香,跪拜祷告,完成一套礼仪,才算是走完正式乔迁流程。 坐下来喝了几杯香茶,随意聊些话题,见时候不早,张闻风便起身告辞。 他还要回去继续淬炼身体,下午指点云秋禾画像。 不管是痛快的日子还是欢快日子,时间过得极快。 转眼便是八月间中秋。 提前一天给即将离任的伍乾平和傅孤静,在知味楼摆了一席,有陈青桥做陪,几位最先认识的老朋友痛快喝了一场送行酒,他们不参与第二天有新任院主封乘云组织的送别宴席。 他和陈青桥早在两人离任前半个月,已经辞去身上职务,无官一身轻。 唯独陈青桥还是一贯的倒霉,尝试冲击渐微境,功亏一篑失败了。 一场酒席喝下来,难得扎起袖子豪气一回的陈青桥,四处敬酒挑衅,酒入愁肠,最终喝得烂醉如泥,便留在城里歇下。 张闻风趁着月色醺醺然赶路,享受着难得的半醉酒放松状态,一路吟哦,回到山门牌坊前,散尽满身酒气。 夜色如水,秋月如霜。 他看到一个留着童子发髻矮小身影,在牌坊下走来走去,便问道: “你是谁家孩童?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去?” 转过身来的孩童约七八岁,穿着柳青色短袍,仰着头打量一下走近的道士,嗅了嗅鼻子,拱手作揖:“胡羌儿拜见老爷!恭请老爷金安!” 张闻风大讶。 他几时收下的如此乖巧童子?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 第260章 小魍精人见人爱 盯着打量片刻,张闻风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极淡泥腥味,察觉他与眼前施礼童子之间的隐晦联系,他呵呵笑出声:“快快请起!你是什么时候开智觉醒化形?找人讨封口了吗?” 名叫胡羌儿的乖巧童子,是泥潭村后山那颗水缸粗胡桃古树所化魍精。 钟山神当初说过,胡桃树根骨不错,树龄却有不足。 导致胡桃魍精化作了一个垂髫童子。 胡羌儿站直小身板,仰头用清脆童音回话:“羌儿上个月突然受了大量香火,一下子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稳固了一些日子,昨天日落黄昏时候,在村东路口遇到一个汉子,讨了好封口,今日便前来寻老爷。” 说话条理清晰,模样机灵可爱,根骨好坏果然是很重要。 张闻风摸了摸童子头上的发髻,笑道:“上个月是鬼月,在一年里除了正月,香火较其它月份兴盛,你运气不错,赶上了好时候。” 从纳物瓶摸出一枚铜钱大的玉佩,施法做成阵器,交给胡羌儿佩戴。 胡羌儿随着观主走进大阵内,深吸了两口气,仰起小脸:“灵气好浓郁,草木气息嗅着格外香甜。老爷,我能在这里住吗?” 他是树木魍精,天生的亲近灵气和草木。 经过张闻风多次给予木气滋养,他比原本的一年之期,提前了两个多月觉醒。 “这里是你的家,喜欢住哪里,你可以挑选地方。” 张闻风笑道,喜欢就好啊,沿着碎石路往前走,问道:“你的本体能搬过来吗?” 他担心胡桃树生长在泥潭村后山,时间久了容易被越来越多的修士发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现在还没本事搬动本体……” 胡羌儿突然尖叫一声,跳起三尺高,忙往老爷身后躲闪。 东边树林子的黑暗树荫下,冲出来巡夜的山獾,眼珠子泛着黄橙橙的亮光,呲牙盯着胆子很小气息古怪的童子。 “闾欢,休得无礼!” 张闻风笑着轻喝,他看出山獾是故意埋伏着冲出来吓唬小家伙。 和他走一处的除了朋友,便是自己人,山獾聪明得紧。 “羌儿别怕,这是咱们道观的护山灵兽,叫闾欢,你和它打一个招呼,它不会咬你。” 蹲下来摸了摸山獾扁平的脑袋,把躲后面的小家伙拉到前面。 胡羌儿有些畏惧山獾身上的气息,拱手谨慎地行了一礼:“见过闾欢道友!” 文质彬彬,像一个守礼的小小读书郎,可惜遇到不学无术的山獾,这货咧嘴蛮不讲理往前一冲,吓得垂髫童子遁入路边瞅准的树上消失不见。 山獾在观主巴掌落下来之前,“啊呃啊呃”,学着驴叫欢快地往边上溜了。 “你别怕它,它与你闹着玩的。” 张闻风安抚有木遁天赋的魍精,招呼他下来。 清正别院方向,有两道人影纵跃而来,是二师兄和岳安言听到动静出来查看。 见到观主身边小小一只童子,粉雕玉琢般干净,岳安言笑道:“观主,你从哪里找来的……咦,不对,他身上的气息?” 张闻风笑道:“泥潭村后山,胡桃树,他叫胡羌儿。” “是他呀,长得好生可爱!” 岳安言没有察觉到小魍精身上丝毫戾气,和以前在泥潭村遇到的两个古树魍精,阴森诡异气息相比,完全两种感觉,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笑道:“快叫岳师叔!” “羌儿拜见岳师叔!” 胡羌儿小心查看那头山獾跑远,恢复翩翩有礼气度,一板一眼拱手躬身。 “诶,真乖!快起来,奖励你一颗灵果李子。” 岳安言从流苏白玉环空间拿出一颗紫红色小果,递给小魍精。 这是云秋禾从宗门给她带来的时鲜礼物,她舍不得吃。 胡羌儿见自家老爷微笑点头,他双手接过果子,小嘴甜甜道:“多谢岳师叔赏赐。” 小模样实在让人喜欢。 张闻风介绍道:“这位是你二老爷。” “羌儿拜见二老爷!” “起来吧,我没甚好东西赏你,这三颗流光晶砂给你玩。” “多谢二老爷赏赐。” 胡羌儿见那头山獾眼珠子泛着黄光,又从路边黑暗处往这边接近,他焦急地靠近一颗小树,只要见机不对,他便能遁走。 张闻风笑道:“羌儿别怕它,闾欢是想找你玩,你把流光晶砂喂给它吃。”又转头训山獾:“你再吓唬胡羌儿,我明儿叫醒驴子,让它拿蹄子踩你。” 山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驴子老爹生气。 它听懂了,马上摇尾巴讨好地跑过来咬观主道袍下摆。 胡羌儿心惊胆颤把三颗金灿灿流光晶砂丢给山獾,只要不咬他,手中这颗香气扑鼻的灵果,他也可以让给山獾。 山獾吞下晶砂,用屁股对着小魍精。 “它要驮你去玩,你别怕,闾欢不会咬你,它罩着你了。” 张闻风充当翻译,好说歹说,将胡羌儿抱上山獾背,看着山獾“啊呃啊呃”冲向小溪林子,往西边去了。 “总的来说还不错,就是胆子太小了点。” 张闻风笑着摇头,人无完人。 岳安言倒是很喜欢,笑道:“胆子小点没关系,待他与闾欢相处时间长了,修为实力提升之后,慢慢的胆子可以练大,再则咱们也不需要他外出征战,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能够将灵植侍弄好,也就够了。” “是极,打架镇场子寻宝探险什么的,咱们有观主一个顶三。” 二师兄趁机调侃一句。 张闻风脸皮厚,抱拳笑道:“过奖过奖!” 三人都笑了起来。 胡羌儿来到仙灵观地盘,不过三两天时间,便赢得了上至老瘸子、下至学徒、再下至山獾的喜爱,他看着年岁最小,却很聪明,懂礼仪又会察言观色,学东西非常快,和谁都处得来。 关于他魍精身份,目前知道的不多。 他天生的能够照料草木,而且喜欢栖息树木上,让观主轻松不少。 很快便到了月底,张闻风经过三个多月的药浴和艰难火淬,终于将身体全部摸索着淬炼一遍,自我感觉体魄强壮了许多。 自从晋级渐微境后,他凝练木火的速度快了倍许,每日反复消耗又凝练。 他目前体内的木火已经能够凝出铜钱大一团。 苦修数月的驴子,也终于告一段落,听它说已经洗雷淬身达成了十八遍,一般法器难伤,也遇到了淬炼身躯的瓶颈,而它的修为达到了一阶圆满顶峰,歇息些时日,它要尝试着破境。 这日,驴子驮着胡羌儿来到后山,通报有客人前来拜山。 张闻风接过胡羌儿手中的拜匣,打开一看,竟然是上任半个多月的新任院主封乘云投贴,礼节上做得很正式。 整理下身上衣袍,从洞府走出来,往山门方向去。 他在琢磨,封乘云此时拜访,是想请他出山任职? …… 第261章 他想跳出屋檐外 封乘云注视着驴子消失在林子里的背影,脸上挂着浅淡微笑,静静站立等候,没有半分不耐,心中暗道,卷宗上记载的小门小户仙灵观,底蕴深厚非同一般啊。 刚才那匹记载在册的驴子就是深藏不露的灵兽,现在具体有什么修为不知。 据说擅长雷术,上次协助张观主到寰野荒地出任务,立下不小功劳。 驴子驮着的垂髫童子,他差点看走眼,递给拜匣时候离得近了他察觉气息不对,才发现是一个罕见的古树魍精,让他吃了一惊。 站在他身后三步外的车胜,是个寡言性子,不会来事阿谀扯谈。 两人沉默着等了一阵。 张闻风青袍飘飘从远处走来,步履沉稳,气度极佳,走上前来抱拳行礼道:“不知封院主驾临,有失远迎,劳封院主久等,恕罪,恕罪!” “张观主客气,是我来得唐突,扰了张观主清修。” 封乘云笑呵呵抱拳回礼。 张闻风又与后面的车胜见礼打了招呼,伸手肃客,请两人进山门。 经过前面三个月的整饬,仙灵观的进门大路修建得很是气派,在碎石子地面规整铺上青石板,两旁移种碗口粗的行道树,绿树成荫,直接通往山脚处的雕纹石质牌楼。 一路拾阶登高,山道两旁有小路,曲折通向一座座依山而建的两层阁楼院子。 树木掩映,楼台延绵,已有兴盛气象。 上到山顶,先去大殿礼道烧香。 再到西殿落座烧水烹茶,寒暄客套完毕。 封乘云从袖口取出一封拆开的信笺,递给张观主,道:“郡城郭院主遣人送信,想请你出山,去一趟峡和县,协助峡和县道录分院调查白虎岭的闹鬼案件。” 他知道自己请不动这位,矢口不提其它,只是公事公办。 他能前来亲自送信,表明了自身的尊重态度。 张闻风抽出信笺打开看了一遍,放回信封还给封乘云,道:“我仅仅是一介散漫山野道修,无官无职,能力微薄,若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张某愿意效力,但是像这种跨县域的案子,应该找不到张某头上。 郡城道录分院高手如云,州城也有巡风使可以援手,用不着张某前去指手画脚献丑。 还请转告郭院主,张某上次滥用秘法切磋,伤及元气,还在山门调息修养,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告罪则个。” 说来说去,就是不奉令。 他只剩道录院的上人身份,连客卿都没有挂,除非是朝廷发生大征战,否则还真不能凭着一封信笺,将他从希岭县调去峡和县办案子。 不管是郭院主有意试探,还是缺了他这个张道士世间就会恶鬼横行。 他不想理会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乱命,当过快一年的执法卫,对各级道录分院的一些规矩、层级、调令之类的常识,他还是有相当的了解。 封乘云收了信笺,他笑着顺口关心一句伤势,答应如实转告。 这位据说好说话的张观主,其实不怎么好说话,连郡城郭院主的面子都不给。 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喝了三杯茶水,便告辞下山。 送走封乘云和车胜两人,张闻风招手叫来垂髫童子,询问长在田垄里的几小片灵草情况,让他照应周全,别叫驴子偷嘴将仅有的蓄种灵草吃去几颗,往地头走,道:“你今后尽量不去门口牌坊,不与外人朝面,须得防着小人,明白吗?” “羌儿明白了!” “这片灵稻长势不错,没有虫害,是你这些日子照料得好。西潭岭上那八株玉黍,生长的时间比较长,九月中旬差不多可以收获,得着紧点看护。” 张闻风交代一些事情,他故意抗郭院主的信笺调令,做给前来送信的封乘云看,猜测郭院主那边还会有后续,他等着就是,做好随时外出的准备。 有时候胳膊实在拗不过大腿,他也不会一意孤行到底。 与胡羌儿巡视一遍田间地头山岭,查看各灵植的情况。 他精心照管的那百十颗小麦,早已经收割,一季种植到底还是不能培育成灵植。 相比普通麦子,不管是颗粒还是灵气蕴含,皆要高出两筹。 他将会继续用那些种子培育灵植,直到成功为止。 听得灵草田边传来驴子叫声,张闻风抬头看去,东边空中一道身影飞快而来,是云秋禾到了,自从伍院主和傅孤静离任,云秋禾休沐两天几乎都在仙灵观渡过,晚上歇在新建的山腰处客院。 走近打了招呼,云秋禾笑嘻嘻去掐垂髫童子白净的脸蛋。 闹了一阵,小家伙挣脱纤手骑着驴子跑掉。 张闻风与云秋禾来到清正别院茶室,小狐女很专注地在角落安静地画着静物,已经画得有模有样,她几乎每天都要来,到天黑才回去。 “云姐姐来了。” “小辛星,你的画又有进步,再这样下去,快追上我了。” “云姐姐说笑,我这水准才刚刚入门,差得远呢。” 说笑几句,云秋禾没有急着拿出她这段时间的练习画作,坐到茶几边,抢着烧水冲洗茶具,先聊聊天。 张闻风问道:“听说峡和县白虎岭闹鬼,你在州城,知道情况吗?” 云秋禾笑道:“是不是找到你这里来了?白虎岭闹鬼的案子已经上报到州城,石怀安你知道吧,负责这一片几个县域的州城巡风使,去探查了一番,遇上极高明的鬼打墙,困了两天才出来,没有受伤,也没遭遇鬼物,那地儿情况比较古怪,州城责令元阳郡道录分院尽快诛杀鬼物破案。” 张闻风思索着道:“没请精通超度的道士去做法吗?” “怎么会没请?几波道士同时在白虎岭做法,超度了不少孤魂野鬼,那片地儿仍然邪气得紧,渐微境修士走进去还是一样的迷路,走着走着便不见人影,过两三天,又从其它地方走出来。” 云秋禾已经猜到张观主接到了调令,问道:“是郡城方面吧,郭院主给你什么身份去办案子?” “没有其它身份,就送来一封信笺,请我前去协助查案。” “呵呵,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请人出力,连功劳都舍不得给全,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我推了,今天是封乘云亲自前来送信。” 张闻风端起递到他面前的茶盏,慢慢品茶。 云秋禾提醒道:“听师兄说,封乘云城府颇深。”又道:“想不明白,郭院主为甚要如此小家子气?连一个客卿身份都不肯给。要不我帮你在州城想想办法,挂一个客卿巡风使,不用做甚事,这样你不受郡城方面管辖,更不受希岭县管,你意下如何?” 她当然愿意帮忙,张观主与她亦师亦友,助益良多。 张闻风笑道:“有这等好事,我当然乐意。只怕时间来不及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跳出了这片屋檐,对方便拿捏不到。 “我找人试试。” 云秋禾做事雷厉风行,摸出传讯黄符,走到门外默念几句便打将出去。 …… 第262章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 喝完茶水,张闻风起身指点小狐妖几句,帮着修改一遍画面,又看了云秋禾前段时间练习的人像画作,指出不足和注意部分,提醒道: “你别尽画女人和小孩,柔美、纤秀、圆润之外,要拓宽画像范围,风格多变,穿插着画老人、男子和老妇人,大刀阔斧的取舍,去繁就简很有必要,你去请瘸叔来坐一坐,今天示范画一幅硬朗、阳刚老人像。” 云秋禾笑嘻嘻一抱拳:“遵命!” 从纳物袋取出一坛子她从州城带来的好酒,提着飞跑出去。 不多大一会,老瘸子一身干活的短装,顶着乱蓬蓬头发,跟着云秋禾走了进来,口中还在嘀咕:“云道长,要不我去洗把脸,打理下头发换一身新衣裳再来?这身上乱糟糟的怎么能画?” 张闻风站起身笑道:“瘸叔,不用那么多讲究,麻烦您坐半个时辰,不耽搁您等下去厨房忙活。”伸手请得老瘸子在椅子上坐下,道:“云道友,给老爷子倒一盏酒,咱们随便唠嗑着画,别闲着。” 老瘸子笑得脸上皱纹舒展,连道:“那感情好,我这老腰不耐久坐不动。” 云秋禾赶紧洗了一只茶盏,背转身取出一个淡青色细瓷瓶,揭开瓶塞倒了一盏碧青色酒水,又藏好酒瓶,转身把酒水端给老瘸子,笑道:“您真有口福,这是州城五百年老店‘天晴酒家’窖藏五十年的‘碧露酒’,您慢慢喝。” 老瘸子口中说着“让你破费,可过意不去”的客气话,已经接过茶盏嗅了嗅酒气,抿一口,砸着嘴笑得眼睛都不见,连道:“好酒!名不虚传!以前只听说‘颜碧甘润,沁香醇厚’,果真是如此!这酒老贵了,喝得心痛啊。” 他又小抿一口老贵的酒水,神采飞扬。 话匣子打开,唠嗑着南江州各地名酒有什么特色。 他好多没喝过,却是如数家珍。 云秋禾盯着张观主快速起稿抓形,随口应和捧哏,让老瘸子能够说下去。 大半个时辰,一幅刀劈斧削、满脸皱纹如岩石风化龟裂的特别威猛画像完成,那一头乱发肆意张扬虚化,眼神沧桑中藏着不服输的狠色,嘴角斜歪带着一丝桀骜讥诮。 整幅画的神态和效果简直是绝了。 云秋禾和小狐女盯着画面赞叹不已,这画精气神带劲! 不婉约,不柔美,硬朗凶悍之气扑面,给人虎老雄风尤在的震撼。 说自己不耐久坐的老瘸子,喝完一盏碧露酒,腰不痛腿不酸,凑过来看一眼。 咧嘴笑道:“风哥儿将老头画得忒凶了点!” 他其实满心喜欢,这才像年轻时候的他,满脸彪悍凶相,谁都不服,风哥儿真是神了,这都能够画出来,道:“风哥儿,这画我能收着保管吗?” 张闻风在画像下方落款。 自从上次因画“入微”,心境有所提升,他的画技更进一步。 心境的提升,也有助于他能够更加细微地观察树木花草,使得他能体验到不一样的自然世界,慢慢地融入自己的修行中来,只是还需要时间积累。 他目前处于“似真非真”的一个摸索阶段。 等他想明白一些疑惑,他的修炼速度,应该又可以变得极快。 云秋禾抢着道:“瘸叔,下次再画一幅给你,这张画是观主给我做的示范,我得留着时时学习揣摩。”装着从袖口取出瓷瓶,塞给老瘸子:“这瓶碧露酒您留着慢慢喝,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老瘸子接过酒瓶,稀里糊涂被云秋禾推出茶舍。 云秋禾笑得像一只刚偷到鸡子的狐狸,张观主所有的范画,她都想留着,因为第一次画的感觉最新鲜,第二次再画,看着表面上可能一样,其实大不一样。 就因为张观主画得太好,她每次都要费一番口舌斗智斗勇。 怎么她给别人画的像,没人抢着要呢? 唉,好心累。 将画面喷上胶液,等着干透的时候,从外面飞进来一道符光。 云秋禾接了黄符,稍一查看,笑道:“张观主,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师兄来信,说护法道长同意你任职州城客卿巡风使,明天可以去办理手续。” 她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州城道录分院的客卿,是很有份量的虚职。 不是有渐微境修为想当就能当上,需要考察许多条件。 小狐女在茶几边殷勤烧水斟茶,清洗云秋禾带来的时鲜水果。 张闻风已经洗干净双手,他放下茶盏笑道:“这么快,我明天自己去,你不用来回折腾。” 云秋禾能够帮着办成一件事,心里头高兴,笑道:“那怎么成?我还要当东道做向导,带你逛坊市铺子。今晚在道观住一宿,与岳姐姐聊聊天,明日一早咱们走。” 张闻风只得道:“莫先生会一起去州城。” 莫夜平素见不到人影,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答应外出时候,叫莫夜一起。 小狐女忙道:“我也想去。” “你得和你姐姐说,和我们说可没用。” 云秋禾揉了揉辛星的头发,打击得小狐妖垂头丧气,辛月不可能同意小狐妖外出远了。 事情说定,云秋禾趁着感觉新鲜,对着老瘸子的炭画像临摹。 张闻风喝完茶水,起身看一阵两人绘画,指点几句,走出去转到田间灵草地,将长中间的杂草吸取木气养分,补充给茁壮的灵草。 他探查灵草生机,观察叶片纹理绒毫,还掏出一张小木板,放上白纸,用黛石勾勒一株灵草的局部,放大数倍,画出叶片的细密丝丝脉络走向。 他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叠白描稿子,灵草、玉黍灵植、灵桃、李子等皆有。 他反复描画,以便前后比对观察其中的不同。 秋风阵阵,黄叶飘零。 第二日一早,三人沿着官道往东而去。 莫夜不喜飞行,张闻风陪着步行。 云秋禾也懒得过问缘由,她对那个神秘古怪女子兴趣不大,当然不可能独自飞在空中。 下午未时初,三人来到州城。 大城池的繁华热闹,不是郡城能比拟。 城门处进出自由,有两排守门士卒,却不会查验身份令牌路引之类。 由云秋禾带着走好大一阵,来到城中占地不小的州城道录分院。 莫夜进门之后便与两人分开,她径直找去藏书楼,像进了自个家里一样翻阅书册,阵法禁制对她没有作用。 云秋禾与张观主来到南楼的一间廨房,找到等着她的师兄莫秀峰。 “张观主,好久不见,安好!” 莫秀峰去年与何广君一起来州城上任前,落了一趟希岭县道录分院,还当公证见识了当初修为低弱的张观主与何疯子斗剑,当时就留下深刻印象,暗自感慨,差不多时隔一年时间,张观主的修为便要追上他了。 “见过莫道友,给莫道友添麻烦了!” “不麻烦,护法道长赏识你,听说是你申请客卿巡风使,当即就同意。走吧,咱们先去拜见谢护法,时间不早了。” 莫秀峰隐晦地提醒一句,州城不同县城,下次不要这么迟。 州城道录分院有院正和护法,管理着一州之地各郡城道录分院,权势极大。 沿着走廊来到东边,穿过一道阵法门户,来到一座两层雕梁画栋阁楼院落,莫秀峰进去禀报一声,很快出来,示意张闻风与他一起进去,云秋禾在外面等候。 拜见坐在云案后的护法道长谢沫龄,莫秀峰随即便出门。 谢沫龄穿一袭黑色道袍,留着长须,微笑吩咐恭谨的张闻风在边上搬一张椅子过来,坐下说话,道:“前些日子,我听易为书说起过你,他对你的能力本事赞不绝口,高轶也来信举荐,说你沉稳干练,堪当大任,想着招你来聊一聊,你便自己托人到我这里了,咱们也是缘分,所以,在这里不用拘谨,放开了谈。” 张闻风恍然,难怪会如此顺利,背后有两位大佬关照过。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 …… 第263章 凭本事捡漏 约两钟后,张闻风走出院落大门,冲外面等着他的云秋禾微笑点头。 拿出一块盾状暗金色身份牌,正面镂刻圆形八卦纹,中间是一个“道”字,左右两边装饰着半浮雕剑器,背面有山水暗纹装饰,篆刻“大安南江州监风使,客卿张闻风”两行字样。 云秋禾小小惊讶一下,笑道:“恭喜啊!晚上我摆一桌,咱们几个庆祝下。” 州城道录分院有巡风使、观风使和监风使,地位上相差无几,管辖权利范围不同,但是监风使负有广泛的督监职责,身份略高半级。 州城三使之上是护法和院正,再下有执法卫和道卒。 她没料到张观主和谢护法聊过之后,拿到了客卿监风使的身份,若一年考察期过去,风评良好,便可以申请为正式监风使,这个位置很难得。 张闻风收起身份牌,往外面走,道:“心意领了,今日没时间吃酒席,我得连夜赶回去,不能多待,下回来州城,你约起莫道友、何道友,我请大家聚一聚。” 江湖不只有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他越发觉得在一个大小道观势力众多、秩序井然的修仙国度,人脉和朋友的重要,而且修行界比凡俗更加现实,没有一定的潜力和突出能力,大宗门和高手不会理睬。 即使有能力也得适当参与到道录分院的职务中来,清高孤傲不能当饭吃。 没有一定的势力底蕴之前,关起门避世苦修,只会渐渐的江河日下。 修仙资源得依靠自己去争取,越往后面走,需要的资源越发的庞杂,只靠打坐吸收灵气清修,再好的资质一辈子都不可能达成金丹境。 山神爷告诫他在修炼前期尽量少服用丹药,是为了后面破境考虑。 修为到一定程度,必须要服用高阶丹药和天材地宝冲关。 云秋禾听出张观主领了任务,看看日头,道:“时间还早,去逛逛坊市铺子?” 张闻风笑道:“正有此意,我们天黑之前出城。” 走到南楼,进去与莫秀峰打声招呼,婉拒莫秀峰热情要请客的好意,约着下回来州城他请客感谢,说了一阵客气话告辞出来。 两人走在回廊上,云秋禾刚问:“那位莫先生哪里去了?” 便看到莫夜从藏书楼内神色淡然走出,身后的阵法禁制波光荡漾。 她不由得猜测,这位神秘的喜欢打赤足头上簪花的女子,身份非比寻常。 能够随意进出州城道录分院藏书楼禁制的除了本院修士,下面郡城来的修士若是级别不够,轻易走不进去,外州来的修士,只有三使级别及以上修士,才能走进去。 没有官身的修士,没人带着,在州城道录分院寸步难行,更别说藏书楼了。 也就是说,莫先生至少是其它州来的三使级别修士。 张闻风见怪不怪了,低声与莫夜讲了几句。 一行三人走出道录分院,走过两条街,到了州城很有名的坊市铺子街。 穿过一层极淡薄防止凡人误闯的禁制,云秋禾低声介绍街道两边修建得古香古色的店铺,这一片是炼器铺子,那几座是丹药铺,再下去是符箓、典籍铺等等。 规划得成行成市,便于各地前来的修士选择感兴趣的宝物,或出售物品。 宽阔的青石街道上自然不可能人满为患,清清静静的。 张闻风选择性进出炼器、丹药、典籍铺子,今日时间有限,先大致了解行情。 他买了一瓶解毒丹,一瓶符墨和几叠上好符纸,几本灵植、药材方面的抄录本书籍,花不了多少灵气石。 见莫夜盯着书架上的书看,问道:“你喜欢哪本?” 莫夜指了指架子上平放着的一本残破古籍。 张闻风问了伙计价格,掏出十二枚灵气石直接买下来,将解除禁制名叫《悬河泻水经》的古籍递给莫夜。 莫夜随意翻了翻,又递还给张闻风,道:“铺子里最值钱的就这本,走吧。” 张闻风笑呵呵将书收起来,莫夜说最值钱,那必然是有其道理的,待空闲下来,他翻找书中的秘密。 伙计笑得很含蓄,一本缺字漏页破书终于卖出去了。 云秋禾对于张观主的败家行径,视若不见,带着两人继续逛着。 路边的树荫下,有七八人在摆摊,零零散散放着一些物品,有符箓,有药材,也有一些看着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张闻风看了一遍,停在最边上一个年轻汉子的摊位前,指着杂七杂八物品边上的一小堆散乱种子,大大小小形状颜色各异,问道:“这个怎么卖?别叫虚高,对这玩意感兴趣的应该不多。” 年轻汉子穿着得体,笑呵呵道:“道友是识货之人,这里有七样灵植和灵药种子,每样价格都不同,像这个‘子虚参’种子,一枚灵气石三颗种子;星辰花种子一枚灵气石两颗;流莹灵果种子一枚灵气石一颗,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张闻风道:“你这价格叫得太贵,我得上手瞧瞧。” 年轻汉子伸手示意可以,讲价的才是真买家,笑道:“一枚灵气石一分货,现今没有哪家道观宗门,会舍得将灵植种子拿出来卖。” 云秋禾见张观主仔细扒拉查看,担心他吃亏上当,传音提醒道:“这些灵植种子,看着挺稀罕,其实是他们从某些挖掘出来的遗迹中收集得来,大部分都没有生机,即使还保留有些许生机,也极难成活。” 张闻风微微点头示意知道,挑出来三十多颗,摸出十枚灵气石,递给年轻汉子。 汉子笑呵呵奉承:“道友好眼力!”半点不嫌弃给少了。 张闻风一一问清楚种子的名称,他凭着自己对木气生机的独特感知,把这一堆里还存有些许生机,或能感觉挽救的种子全部挑走。 到时通过他的“点化”秘术培育,只要其中能成活一两颗,都赚大了。 他这是靠本事捡漏,别人玩不来。 收起种子,将整条街逛完,天色不早,便与云秋禾告辞。 两人出城之后,往峡和县方向而去。 没有外人在场,又是晚上,莫夜走得比普通渐微境修士飞行还快,一个多时辰,两人便赶到峡和县东南边界,张闻风拿出谢护法交予他的简易堪舆图,对照着确定白虎岭方位。 峡和县道录分院在白虎岭山下设立了关卡,日夜有修士据守。 漫漫长夜,两名值守执法卫在山口烧着篝火,搭起石台,烤着上了秋膘去掉内脏皮毛的两头野兔,滋滋滴油,香味随夜风送出数里。 低声笑谈的两人,突然察觉左近树林子里传来异响,忙起身拔剑,警惕喝问: “谁?干什么的?” 一线冷风沙沙从地面吹到身上,两人顿觉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沙尘弥漫,篝火“呼”一下子熄灭。 两人消失在无月的黑暗里。 插在竹签子上两只烤熟的野兔,散发着诱人香味。 …… 第264章 请神现身神不见 冷风吹起的沙沙动静,先后惊醒了数十丈外几个木棚里打坐的修士。 州城巡风使石怀安飞落到熄灭的篝火前,小心扫视附近,他发现地上掉着两柄剑器,篝火架上烤着的野兔覆着薄薄黄沙,还冒着热气肉香,唯独人不见了,喝道: “戒备!值守的执法卫失踪!” 晚上值夜的修士,不会随意走远,他先前听到了两人的喝问声。 待他听到古怪风沙,再出来查看,篝火灭人已经不见了。 好快的速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掳走两名化炁境修士,这地方闹鬼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山脚下出事。 金焕然跟着落到巡风使左近,他作为郡城派遣来的援手,查找好些天了,先后请了几批人做法,却没人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有人坚持说是冤魂厉鬼作祟,有人说是山精妖物捣鬼,都拿不出切实证据。 这座方圆七八里的白虎岭,除了山谷边、半山腰几处地方去不得。 其它的一切正常,今年八月以前都没有出过怪事。 金焕然低声道:“晚上不宜进山,要不明天请郭院主多派遣几位督巡,或者请州城派遣高手增援?咱们能想的法子都用过,也请峡和县道录分院的陆院主,动用社稷堪舆官宝探查了山根水运,施展‘山’字镇邪祟章,将白虎岭上下都盖了一遍,也没有察觉任何蹊跷,这地方实在太古怪,还不知失踪的执法卫能不能活着出现?” 石怀安面有憔悴神色,他前些天被困在山谷两天。 外面的人能够看到他绕着峡谷乱石走动,可就是走不出来,使他出了一个丑。 见巡风使在思索,金焕然低声道:“郭院主回信,说昨日封院主拿着他的调令,去请张观主前来协助,被张观主以有伤在身为借口拒绝了。” 石怀安微微摇头,他听说九鹤宫的封乘云接任希岭县道录分院的院主之前,张闻风、陈青桥以及仙灵观的两位修士,将所有虚职、实职辞得干净。 去年九鹤宫那个蠢货外事采办解智权,搞出来的蠢事,让巫修钻了空子,西河洲镇一役,不管是道录分院还是平民百姓,皆死伤惨重。 他参与了收尾,亲自将废掉修为的解智权押解到州城法办。 张闻风、陈青桥那一批诛杀巫修的有功修士,对九鹤宫多少有些介怀,目前为止,九鹤宫对于那次事故没有做过任何的悔过表示,张闻风无官一身轻,不奉调遣,也是一种无声抗议。 石怀安与翩翩有礼的张观主打过两次交道,印象不差。 他对于张观主的做法表示理解,却不认同。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一下子连郡城郭院主也得罪,虑事不周啊。 “站住!来人通报姓名!” 山脚处散开戒备的执法卫,发现有人从东边走来,连忙出声喝止。 来的是一男一女,火把照耀下,穿青色道袍的男子亮出暗金牌子,道:“南江州道录分院,客卿监风使张闻风,奉令前来协助查案!” 石怀安和金焕然相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飞了过去。 “辛苦张观主夤夜来援,见过张观主!” “见过石道友、金道友,两位客气。” 张闻风没有介绍身边的黑裙女子,简单寒暄后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散开的执法卫修士站位,以及剑拔弩张紧张气氛,他能看出来。 石怀安叹了口气,伸手将两人请到山脚下熄灭的篝火边,将刚刚发生的古怪事情说了一遍,没有过问簪花女子的来历,张闻风悬挂腰间的令牌,丝毫做不得假。 客卿监风使虽然是个闲职,他一点也不会小觑。 整个州城道录分院加上张闻风,才三名客卿监风使,一年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正式监风使。 张闻风听完,蹲下来偏头打量篝火堆,伸手将两只烤好又沾染泥沙的野兔,拿起递给边上举火把照亮的一名峡和县执法卫。 外出执行任务期间,腰间要悬挂身份令牌,以便一目了然。 动手用一根树枝将篝火推到一边,拨开余炭灰烬,使得下方的一个烧焦大树墩子显露出来。 合抱粗的树桩,离地面约尺许高,还真是个架篝火做灶的好地方。 丢下手中树枝,张闻风看向往黑黝黝高处打量的黑裙女子。 他知道莫夜不会帮忙查案子,但是有莫夜跟着,他可以放心大胆不怕任何千年老怪做祟,莫夜来的路上说过,“我不会出手,你出麻烦最多被困,怎么着都死不了。” 有这句话,比世上任何护身符都管用。 这就是高手给予他的底气。 “山神交椅?” 面对张观主似打哑谜般的询问,莫夜嘴角往上扯了扯。 她似笑非笑转身去继续看黑黢黢的山岭。 说过不帮,就不会帮,只能靠张闻风自己想办法,否则她出手,一脚下去什么山精鬼魅都得显原形,还有张闻风什么事? 她就是一个跟着蹭热闹的闲人,到处走走看看,仅此而已。 张闻风与钟文庸相处那么久,对于神道香火东西,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 再则钟文庸担心他吃亏,特意教过他与神道打交道的忌讳规矩。 他结合周围山脚、树林走势,已经看出这个被当做篝火架子的不起眼大树墩子,是山神歇脚的座椅,也称为“交椅”。 两个不懂神道的化炁境执法卫,将树墩子烧毁,得罪了此地隐藏的“山神”,被掳走也就有缘由,说得通了。 大安朝是道家天下,在五百年前驱逐了巫修势力,行伐山破庙之事,香火归于道家祖师和圣贤独享,但是灵气潮涨,谁也不知是否还有当年没有诛杀干净的山神潜伏藏匿了起来? 当初的钟文庸就是一个活生生例子。 石怀安奇怪道:“张观主,你的意思是此地有隐藏起来的前朝山神?” 他看过前朝巫修的一些典籍,见过关于“山神交椅”的记载,也蹲下来仔细打量烧得面目全非的朽木树墩子。 金焕然也跟着蹲下,心头振奋,张观主到底不凡,刚到这里便有了不一样的发现,若是捉拿一个前朝山神余孽,那功劳可不小,远比诛杀一群作祟鬼物或妖物有价值。 张闻风微微点头,道:“很像是‘山神交椅’。待我施法请神现身,你们先往后退开,是不是藏有山神,试试便知。” 石怀安忙喝令几名执法卫将火把插到附近,往后退开去。 对于张观主的厮杀本事,他有耳闻,斩断妖族吞金猩妖一条左臂,一剑击败九鹤宫武道兼修的封乘风,自在境下第一人的名头,在西南几个州,响亮得很啊。 估计张观主能够获得客卿监风使的职务,与战绩名声有关? 不答应郡城郭院主的调遣,也就说得通了,郭院主根本就调不动张观主,算是给郭院主留了面子。 张闻风从黑布袋摸出三支香和一对白烛。 将白烛点燃插在烧焦的树墩子前方,点起香火,捧香面向黑夜里沉寂无声的山岭,喃喃祷告:“三山五岳,众山之神。草木兽精,由汝统领。今吾到此,速显威名……山神山神,速现真身。奉万法祖师律令,敕!” 最后一句故意念得极轻且含糊,钟文庸教的东西,犯忌讳。 然而半响过去,香雾袅袅散开,他猜测中的山神并没有现身,连一个声响异常表示都没有。 也就是说此地没有山神潜匿,是他看错了? …… 第265章 再烧香请神遇突袭 等了一阵,山里仍然没有声响传来,张闻风知道他这次的请神已经失败。 他将香火平插在树墩前方,任由其慢慢燃尽。 请神要做全套,他拱手行了一礼,再缓缓后退三步,转身走向远处等着的石怀安等人方向,他目不斜视,不去看跟他共进退的黑裙女子嘴角微微翘起的表情。 听得左边林子传来窸窣一阵响,忙站定看去,只见黑暗中滚出两团黑影。 “是杨胥他们两个!” 石怀安等人忙上去,跟着的其他执法卫认出是失踪的同伴,惊喜叫道。 地上两人鼻青脸肿,面孔涂得污秽昏迷过去,气息倒是无碍。 张闻风再看向香火,三点红光在黑夜里微微一闪一亮,燃起的香雾消失在黑暗中,干干净净,点滴不剩,他明白是被暗处的“山神”吸收走了。 对方也将掳走的修士放归,却不与他打招呼。 仔细回味一遍他的请神过程,从持香动作、烧香礼节,以及站位、请神咒语应该都没有问题,不知为何请不动山神出来交流沟通? 看莫夜的神情,明显是看热闹,知道他哪里出了纰漏差错,可就是不告诉他。 石怀安吩咐执法卫将昏迷的两人抬下去,远离山神那张被毁掉的交椅,他和金焕然走来。 “张观主见多识广,手段高明,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 张闻风抱拳回礼,转身往木棚方向走,道:“今夜天黑不宜进山,待明日早上,看清楚山形走势,咱们再做商议,进行下一步如何?” “张观主此言在理!” “听张观主安派。” 石、金二人自无异议,这些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头绪。 张观主一来便看出是山神作祟,施法寻回被掳走修士,他们乐得跟着做事立功。 张闻风边走边问道:“这座白虎岭,在前朝叫什么名?” “这个……还真不知。” 金焕然醒起既然是山神作祟,得翻翻前朝老账,忙叫过一个执法卫,传音吩咐几句,让他连夜返回县城,将前朝留下的陈年卷宗找一找,寻出与白虎岭相关的书册一并带来。 灵气潮涨没多少年,失去香火的山神,即使能够醒来,也实力大损不足为虑。 即便有山岭地利和神道法阵依仗,待他们找到关于山神的名讳、跟脚等缘由信息,能够有针对性地布置抓获,不用担心生于斯长于斯的山神逃遁。 此山即是山神领地,斗法能够大占优势,也是其囚笼,轻易离开不得。 他们大可从容谋划对付,三人斗不过,多叫人手增援就是。 石怀安叫人给张观主和黑裙女子各腾出一个木棚,供他们打坐歇息,那边已经将昏迷的两人救醒,却问不出什么名堂,两人一问三不知,所幸身上无大碍。 晚上,守夜的修士得了嘱咐,再也不敢去山脚一带。 一夜顺利过去。 天光亮起,秋风清凉。 张闻风在棚子里做完简单的早课,起身走到附近溪水边,踩着鹅卵石蹲下来净面洗刷,清澈的水面微微泛起涟漪,有极细微声音从水中传到他耳中: “你是何人?为何会钟文庸的捧香、烧香神道礼节?” “你到底是山神还是河神?为何滞留此地?” 张闻风低声反问,这家伙能够借助溪水行高明水法传音,不像山神手段。 能叫出钟文庸的名号,与钟文庸相熟,同时代的神道无疑,他想搞清楚事情缘由,抓肯定是要抓的,他与对方没有任何交情,不存在徇私可能。 “你见过钟文庸……” 细微的苍老声音突兀而止,水纹涟漪消散,溪水潺潺流淌。 张闻风起身扫视,莫夜才出木棚没有走近,其他人没往这边来,他有些纳闷,那个神道不知为何突然中断了联系。 吃过执法卫们熬煮的肉脯菜粥,去城里查找压箱底前朝古籍的修士还没返回。 张闻风和石怀安、金焕然飞起在空中,从远处观察下方的白虎岭。 莫夜懒得飞起,赤足走在溪水里好似很好玩,踩着水底鹅卵石,来回走动。 白虎岭高约两百丈,山顶有非常大一片平缓地势,四处树木葱茏,各种鸟儿在树枝上叽喳,还有小兽出没,显得生机勃勃。 朝阳斜照,此山看不出丝毫阴沉煞气。 石怀安指着西南方位的一条峡谷,道:“我被困在峡谷中段,那片乱石河滩上两天,还有北面半山位置的幽潭,山顶北边的树林都不能走近,否则走不出来。” 金焕然补充道:“目前为止,白虎岭还没有伤人害命的事情发生,但是失去香火的神道,肯定不甘心神魂崩溃,解体消亡于天地。” 张闻风仔细查看那几处困人的地方,他发现一个共同点,都与水有关。 即使山顶北边的林子里,也有天然水池,里面蓄着积水。 在空中绕着白虎岭转了几圈,张闻风往下方山脚落去。 他打算用神道手段与对方聊聊,目前来看潜藏此地的山神只困人,没有伤人举动,即使被修士烧毁交椅,也只轻罚使其昏迷,没有过激举动,应该有谈的余地。 先礼后兵,他不想兵戎相见。 “麻烦你们退出到溪水外,我想施法与此处山神聊聊。” 张闻风对两人歉意道,人太多了不方便,此处山神顾忌颇多。 石怀安笑着抱拳示意,表示理解,有些独门秘法不宜公之于众,两人率着五名执法卫一直退到溪水外四五十丈外。 掏出三个空碗,从溪水中盛满清水,摆在烧焦的树墩子前方,点一对蜡烛,烧三炷香施法请神,将三支香火插在地面,张闻风注视着白碗清水,这个山神有点古怪,是通过水法联系。 莫夜在小溪中涉水没有过来。 香火红点一亮一闪,香雾飘往树墩方向。 过了片刻,三个碗中的水面突然同时泛起涟漪。 “小心!” 细微苍老声音急促传来。 张闻风察觉右手腕绑缚的那枚香火钱在震动示警,他略微惊讶,此地居然藏了巫修,钟文庸特别为他准备的这枚香火钱,能够在巫修接近三十丈左右示警三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实力,即使面对三个二阶巫修也无所畏惧。 他又想到此处山神莫不是与巫修有甚勾连? 要不怎么会有巫修潜藏? 前朝山神属于白巫,即使排斥痛恨黑巫,却不会拒绝白巫和赤巫。 “轰”,左边二十丈外的泥地里钻出一头庞然大物,张口吐出三道身影,其中一人身着黑色劲装,脚下只一点,拔刀便飞速冲杀向拔剑的道士。 变故发生在瞬间,水碗震翻,香火熄灭。 “是巫修,二阶巫武者!” 张闻风拔剑高声叫道,往后急退拉开距离。 这些家伙神出鬼没,依仗的便是擅长土遁的巨大巫兽,所以他要出其不意抢先用飞剑干掉那头神气活现的比蚯巫兽,让这些鬼一样的对手惊慌失措,陷入人人喊打的境地。 失去巫兽的巫修,还能嚣张得起来吗? 石怀安惊叫:“快退!” 他和金焕然做梦都没想到被重挫几次的巫修,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一次现身三个二阶巫修,西边的落宝岭大森林边缘,冲州派遣修士设置了许多防止土遁法阵,有修士日夜看护,还是被这些家伙钻了空子。 此时,他们离孤身施法的张观主有些距离,只希望张观主能抗过对方精心谋算的第一波攻击,特别是那个二阶巫武者,切不可让其近身。 …… 第266章 请君进林,祸从口入 一步倒退数丈,急切间,张闻风似乎忘记他能够飞上空中,竟然退进了稠密树木林子,远处飞来救援的石怀安和金焕然焦急大叫。 “飞起来!” “莫要进林子。” 杂乱的树木将会限制速度,他们是能够飞行的渐微境修士。 跑进林子后和化炁境修士有何分别?特别是和巫武者斗法,不是自陷绝地吗? 在溪边涉水的莫夜,黑裙打湿一截,她偏头看着,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追杀的黑衣巫武者原本还诧异那个道士是不是有甚后手妙招,听得溪水外赶来两人的急叫,顿时明白眼前这个会烧香请神的渐微境初期道士,是个争斗经验不足、不折不扣的新手。 他们突然现身攻击,不惜暴露引来群起攻之,就是为了斩杀这个能给山神增添香火神力的古怪道士,阻止道士坏他们大事。 也存意胁迫山神与他们达成一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给隐匿此地的山神再留后路活路。 黑衣巫武者速度更快两分,箭矢一样冲到近前,挥手一刀劈下。 离得还有数丈,刀气雪亮刺眼,在晨曦薄雾的林子里一往无前,“嗤嚓”声不绝响起,附近树干纷纷炸裂出道道口子,木屑乱飞。 枝叶藤蔓搅碎成绿雾粉末,化作一道汹涌席卷气浪。 转弯杀向闪身躲去一颗大树后的道士。 突然听得身后和左右响起“哗啦”“嗤啦”声,黑衣巫武者“看到”林子里的枝叶、杂草、残存藤蔓根茎疯狂生长,三面合围,天上地下往他的方向围追堵截。 他顿时明白这个道士故意往林子里逃,是打的这个主意。 道士擅使木行法术,想趁机脱困,或围困他。 他冷笑一声,身上冒起熊熊赤色火焰,速度不改往前冲杀,区区凡木藤蔓驱使的缠绕术,休想挡他片刻。 “嘭”,刀光将道士藏身的大树斜劈轰碎数尺长一截。 树干轰隆砸倒,气浪冲撞凛冽。 那一片丈许范围全部在攻击之下,黑衣巫武者吃惊的是他的神识中失去了道士的身影。 所有近身缠绕的枝叶藤蔓化作道道火焰灰烬。 正待谨慎退却的巫武者眼前一花,他置身在一片翠碧灿烂近乎妖艳的朦胧花园子里,有几分熟悉,给他心底蠢蠢诱惑,他明白已经中了对方施展的木行幻术。 挥刀往四周一顿凶猛劈杀,身上火焰越发炽烈,往认定的一个方向冲去。 他没料到这个看似修为一般的道士,真是好手段,比他的神识还要强悍,能够用幻术影响到他,即使幻术影像不稳且朦胧,似乎随时能破。 脚下一紧,无数藤蔓缠绕攀爬,竟然不怕火烧,使得他吃了一惊。 随即醒悟这也是对方幻术造成的影响。 他挥刀速度一滞的瞬间,从侧面刺来一道剑光。 另外两名一男一女巫修只慢了片刻冲进林子,巫武者那一剑造成灰尘气浪冲撞翻涌的情景,落在他们眼里,是给道士画上终章的信号。 然而后续的变化令他们看不懂了,巫武者突然疯了一样乱砍,身上火焰遮蔽,那个道士从侧面一颗大树后走出,满脸淡漠,举剑对着凶神恶煞般的巫武者一记平刺。 “小心!” 两人大叫提醒,他们离得有十多丈,中间隔了无数树木。 那一剑没有丝毫杀意劲风,简单得令人发指。 枣木剑刺入熊熊火焰,火焰往两边分开,剑光耀眼,速度陡然提升。 “噗”,在巫武者反应过来之前,剑锋刺入巫武者左边脖颈,爆发的劲力直接击断颈椎,脖颈右边肌肉皮肤瞬间鼓胀撕裂,擅长近战,身躯淬炼得普通法器难伤的二阶巫武者不堪一击。 回劈到途中的长刀无力垂落,巫武者满脸痛苦、惊恐和不可置信,终于明白,这道士是一个剑术厉害的剑修,同样的擅长近战,还会许多稀奇古怪的道法,他上当了! 张闻风一击收剑后退,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只一闪便退去五丈外的树后。 带动淡淡绿雾灰尘卷起,将他的身影虚掩得有些不真实。 两名男女巫修联手施展的一记双刀合击杀招,穿过憧憧树木,打在空处,刀气如细密小鱼游荡,将那片树木摧残得千疮百孔。 “退!快退!” 灰衣男子心中惊悚,大叫往后狂退。 他很后悔听从巫武者同伴的馊主意,现身出来斩杀做法的道士,逼迫沉睡才醒来一年多的神道共谋大事,那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喜欢操玩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惊险场面。 他也是犯蠢,跟着那货弄险,将自身陷入险地。 冲出林子,空中两名道士飞行严阵以待,符箓和法术轰砸下来。 各色光华爆发,剑气如虹挥洒。 如此好的机会,石怀安和金焕然如何肯放过,他们虽然不知林子深处刚才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从下方男女的表情看,那名巫武者只怕情况大不妙,要不然不至于如此惊惶失措。 五名执法卫组成阵势,正往这边赶来援助。 加上一个暗处躲藏的张观主,他们这场遭遇战,基本是胜券在握。 而且将两人压制堵在了树林子边缘,那头藏起来的巫兽,不可能钻进林子里去将巫修接应走,树木根须在地下深处纵横,组成一张张天然的阻挡巫兽的须网,巫兽即使拼了修为损耗,也不可能一时半刻闯过。 两名巫修非常被动,他们不能往林子里撤退,此时又不能飞起来,暗紫衣裙女子左手捏着一串白色珠子,晃出一片片纤薄旋转的磨盘大小光芒,化解着暴多的符箓法术以及剑气攻击。 灰衣男子手中执刀连连跺脚,地面“铿铿”作响,他发出紧急讯号,召唤比蚯巫兽想办法接应他们离开。 这片地方对他们太不利了,失去巫武者冲杀在前,他们少了许多手段。 拖的时间越久,对他们越发的糟糕。 他们必须抢在那五名组成“五战八方法阵”的化炁境修士赶到之前,突围而去,否则纠缠起来很危险。 地面震动如地龙翻身,泥石地面开裂出道道沟壑,山石滚落,树木唆唆摇晃,飞在空中的两人陡然感觉身上沉重,他们一惊,这是大范围的重力术攻击,忙往高处远处飞起,狂猛攻势稍缓。 一个巨大怪兽头颅,在离两名巫修的左前方八丈之地冒出。 比蚯巫兽身上土黄光芒如水波流转,发出急促嘶叫。 在战场上,除非是处于绝对优势,否则巫兽第一要务是躲藏起来保命,而不用冲杀在前参与战斗。 石怀安和金焕然同时大叫:“杀巫兽!” 是那头有二阶实力的比蚯巫兽在释放重力术,他们已经顾不得落到地面可能会有危险,只不想让到手的鸭子飞走。 “快走!” 灰衣男子一马当先,一个起落便到了巫兽身边。 紫裙女子紧随在后,手中的珠串发出绚丽白光,阻挡化解两个道士红了眼睛对着巫兽发起的攻击,她目光微微转动,在寻找林子里没有出来的那个道士身影。 稍有些诧异,难道是那道士在先前巫武者的攻击下受了不轻的伤? 巫兽在两名巫修的保护下,嘴巴张开一道两尺宽缝隙。 灰衣男子闪身便横着钻进巫兽的嘴腔。 四处灰尘扬起,火光烟雾弥漫,一抹桃红从地面突兀而起,只一闪,便射入巫兽口中,快到巫兽不及反应,往喉咙软弱处飞刺。 冒出半个头颅在地面的巨大比蚯巫兽,突然痛嚎一声将灰衣男子和血喷出,猛地将身躯从地下拔出,疯狂甩动头颅喷吐碎块血肉,不停撞击山石。 一股股鲜血从比蚯巫兽细小眼珠和鼻孔往外涌出。 林子边缘,张闻风漫步走出,左手微动,操控桃木飞剑在空间不小的巫兽口中发起犀利攻击,不让巫兽将飞剑喷出。 他先前也没料到那个巫武者那般好杀。 临时改变主意,等着如此好机会,给这头二阶巫兽来一个祸从口入。 看它还如何遁地逃离! …… 第267章 山开 灰衣男子狼狈不堪打了几个滚,躲过因痛苦而暴躁的比蚯巫兽横扫冲撞,与女子闪退到一边,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不知巫兽好好的为甚会突然受伤发狂? 他试图用兽语与巫兽沟通,平素温驯的比蚯巫兽此时哪里能够平复? 飞剑纤细溜滑如游鱼,灵活闪过巫兽口中生成的妖风束缚,以及舌条的压制,一下一下见针插缝刺划巫兽上颚、喉咙、两边软颊等部位,造成大量伤口。 却也因为巫兽形体巨大,妖力防护超强,一时半会刺不破头骨击毙巫兽。 手握珠串的紫裙女子口中飞快念咒,身上冒起璀璨光华,突然转身往林子边缘走出的张闻风一指,喝道:“吾奉万法祖师律令,定!” 张闻风往边上一步跨出,闪过两丈远,身上青色光芒大放。 他先前与二阶巫武者争斗之际,施展了“青光覆映咒”神通,将自身防护周全。 然而面对女子突然使出的诡异巫术,他没有躲过,一个踉跄被定在当场。 心下骇然,那女子会白巫不传之秘的“定身术”。 幸亏他利用自己领悟的木行隐匿术,以及幻木珠的幻术加上剑术干掉了那个二阶巫武者,否则只怕要吃一个大亏。 他听钟文庸提及过白巫的“定身术”,练得高深不光能定身,甚至能定神。 言出法随,一念成囚,无视防护将人、妖、鬼定住。 当然若是施法在修为高深的对手身上,容易造成法术反噬,定不住对手,反而害了自身。 那头疯狂暴躁的巫兽终于逮到机会,用舌头压住相对它来说过于细小的桃木飞剑,和着一口血水狠狠喷到地面,它恨煞了在它口中划刺得伤痕累累的飞剑。 必欲补一击毁之而后快。 石怀安和金焕然早已飞掠出三十丈外,免得遭了巫兽不分敌我的攻击。 对于张观主的手段分外佩服,不动声色间,便达成了目的。 只要能够击杀巫兽,那一男一女两个巫修任他们如何厉害,都是砧板上的肉,再无逃脱可能。 此刻见张观主突然中招,石怀安大喝一声,挥手间施展出压箱底的攻击手段。 一团青黑色圆球炸开,化作无数豆大“水珠”厉啸砸向那对男女。 其中有一点黯淡寒光,隐藏在其中一滴水珠中。 金焕然则挥剑对着下方那女子劈去,元炁灌注,法术通过剑身释放,七八道犀利剑影猛攻那个握着珠串的巫修女子。 两人一般的心思,替张观主破开巫术咒语争取时间。 不让那对男女巫修有机会攻击中招的张观主,至于那头巫兽,已然受创元气大伤,即使想要带人遁地,也没那么方便了。 紫裙女子尖叫一声,手中珠串爆裂一颗,炽烈光幕“呼啦”一声往外席卷,将无数青黑色水珠和剑影,尽数扫除湮灭,唯有一点寒光退了回去。 一道白色光刃从光幕中闪现,在空中留下一串残影,激射向被定身无法动弹的张观主。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谁都懂! 然而张闻风突然往边上让开一步,势在必得的光刃射空。 让光幕中的女子错愕不已,那个道士修为比她差了一级,怎么可能这么快破除她的定身咒?连一息限制都不到! 紫裙女子突然发现光幕之外,无数青刺凭空出现,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将他们两个给团团围困起来。 她明白因为施展定身术,招来了那个道士对他们的秘法打击。 女子第一次感觉那道士难以对付,她心底生出退意。 与此同时,恼羞成怒的比蚯巫兽躯干一节一节蠕动闪烁泥黑色光泽,它不惜消耗妖力,也要凝出“黏腐毒液”毁掉那柄不起眼的小东西。 混合在血水中一动不动的飞剑,在比蚯巫兽即将喷出毒液之前,一掠而起,化作一道灵动波形寒光,从巫兽的左眼射入,近在咫尺的距离,快得巫兽不及闭合眼皮。 它太相信紫裙女子的定身咒,以至根本没有防备。 一团泥黑色毒液喷在空中,雨点般落下。 毒液落在哪里,便冒起嗤嗤黑烟。 比蚯巫兽遽然弹上空中七八丈高,数丈长的身躯徒劳地扭曲抽打,空中劲风搅动,带着绝望的狂暴,到达顶点之后,软踏踏往下坠落。 那柄飞剑刺进它脑子,一路绞杀,再强悍的生命力,也顶不住如此攻击。 “啪”,掉落地面砸出一道弯曲坑道,巨兽抽搐着渐渐不动了。 张闻风身上蒙着一层青光,他也没想到,紫裙女子帮他争取到了一个击杀巫兽的绝佳机会,他念诵《道经》施展神通之术产生的无形金光,能够洗涤祛除施加在身上的负面法术咒术,这一点经过好些次验证。 所以,女子释放的定身咒,对他的影响时间被压缩到了最短。 桃木飞剑化作一道寒芒,掠飞在空中盘旋。 无数青刺厉啸着,一波一波围攻两名无处可逃的巫修。 张闻风此时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收拾两条网中之鱼,他稍稍往东南方斜瞥了一眼,看到莫夜不紧不慢在溪中涉水,似乎对于这边的争斗,提不起关注的兴趣。 紫裙女子依靠着珠串,爆发一片一片的白光抵挡似乎没有穷尽的青刺攻击。 她要防护两人,消耗非常之快,右手悄然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箓,握在掌心。 石怀安和金焕然见到张观主利用一柄飞剑,突然击杀巫兽,心中欣喜不已。 两人谨慎地往前压近,传音吩咐五名组成法阵的执法卫,守着东南方位即可,不要冒进,他们各自准备着厉害的法术手段,若是觑得机会,便给下方两人来一下狠的。 对于张观主层出不穷的手段秘法,佩服得紧。 果然不愧有自在境下第一人的殊荣。 第三波狂暴的青刺攻击下,石怀安突然发现那女子的防护出现破绽,一线寒光从他手中挥出,似在众多青光中打了个激闪。 “铛”,灰衣男子闷哼一声,持刀往后倒退出数步。 金焕然哪还会给对方机会重新进入女子的白光防护圈内,他挥剑连劈两下,十数道剑影分做上下左右袭去,迫使灰衣男子舞刀抵挡。 石怀安趁机再挥手,空中寒光乍现。 “砰”,男子左肩飚血,狼狈闪退出数丈,心中惊恐大叫: “楚青儿,救我!” 他愈发怨恨那个已死的巫武者,导致他陷入如此危机,命悬一线的境地。 不等那女子挪步,密集攒射的青刺突然转向,尽数射向脸色大变的灰衣男子。 石怀安和金焕然同时出手痛打落水狗。 青刺厉啸将惨叫声淹没,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飞起,被石怀安用法术摄走,那具无头身躯已经破败不堪,“啪”一下倒地。 紫裙女子微微叹息,捏碎了手中激发的泛黄符箓,低喝道:“山开!敕!” 浓郁的黄光若雾,将女子整个都遮掩。 待三人攻击暴风骤雨般打至,黄雾散开,却已经空无一人。 石怀安提着头颅懊恼不已,叫道:“那女子肯定逃不远,我这就发传讯,召集附近各郡修士进行搜寻,也提醒冲州边境加强防护,总之不能让她跑了!” 张闻风偏头看向溪水边,莫夜笑了笑,看向山上。 …… 第268章 落难到山上的水神 “石兄且慢!” 金焕然出声阻止,目中有隐晦金芒在深处旋转,扫视山脚附近,寻着一点蛛丝马迹气息往山坡看去,半响后,揉着酸痛双眼道: “那巫修女子用‘开山咒符’逃遁,就藏在山上,她一时半会逃不了,麻烦石兄居高临下,监察那女子动向,莫让她逃出视线之外。” 渐微境的道修,只要用心,能够在某种技艺,或者术法方面达成入微。 某些天资出众修士甚至能多门法术入微,成就远超别人。 金焕然在灵眼望气方面颇有研究,认出女子使用的是巫修的开山符,张观主专美在前,他也不能落人太后,得有所表现才是。 石怀安忙答应一声冲飞到山顶数十丈上方,将敌人头颅收进油纸袋挂在腰间。 他擅长速度和战斗,只要女子没有跑出白虎岭,他便不急着传讯招呼其他巡风使前来帮忙,有张观主这位更擅长战斗的同道在,何必将功劳分薄? 那女子除了依仗珠串防护,再就是念咒定身有些威胁。 而定身咒有距离限制,小心着的,不会着道。 五名执法卫在金焕然的分派下,三人走去山脚,将那头因为身陨、符咒失效缩小大半的比蚯巫兽,抬着搬去小溪外面。 另外两人小心走进狼藉的林子,不多时提着那具巫武者尸体和长刀走出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几人即使只能分润少许,也喜形于色。 张闻风还处于“止静”心境,脸色淡漠,控制着飞剑在溪水中清洗几遍,再唰一下收进守愼瓶,以他渐微境的修为实力,掌控一柄飞剑,不算太稀罕令人吃惊的事情。 以前化炁境时候,他能使用飞剑,只有同门师兄师姐和云秋禾知晓。 出走前的顾全,或许在暗处目睹过他用飞剑战斗? 云秋禾说过,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大都拥有三两柄传承久远的飞剑,威力有强有弱,一般是交由剑道天赋出众的修士温养使用,像她就只能靠自己慢慢积累赚钱,收集炼制飞剑需要的稀罕矿物材料,花时间量身定制属于自己的飞剑。 有得有失吧,自己打造的飞剑,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此地山神在庇护那女子,咱们得想法子,破掉山盘格局,泻掉白虎岭地气,擒获那个敢于收留巫修女子的前朝山神。” 金焕然传音商议。 大安朝废除了神道那一套,故而境内的山神、河神都是余孽邪祟,断不能容。 此方天地对残余山神之类,有天然的压胜限制,只要破除山神赖以生存的山川走势,苟延残喘的山神便不足为虑。 张闻风微微点头认同金焕然的建议,缓缓飞起,扫视从西南绕经东南的峡谷河道山溪,盘曲蜿蜒,渐流渐小,水去哪儿了? 再结合山神两次通过水与他沟通报讯,心中基本上明了,此地山神与水运有关。 在西南上游峡谷口,最狭窄处改变水流方向,转个弯引去另外一处山沟。 此地潜藏山神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查看一圈回到东南山脚,张闻风思索着传音:“我再与山神谈谈,能够兵不血刃是最好不过。”他这话说得有些一厢情愿。 金焕然却笑着点头,“那你小心。” 转身走去溪水外,对在溪中涉水的黑裙女子微笑示意。 虽然看不出女子的修为,他直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先前争斗时间虽然短,声势激烈,生死相搏,从头到尾,女子都没正眼瞧的。 张闻风重新摆了三碗清水,点上香烛,念咒请神现身。 等了好半响,有苍老声音透着疲惫,从微微波动的水碗中细弱传出。 “小友能否瞧在钟文庸面上,让那楚青儿离去,小老儿这幅残躯,可以交由小友去道录院领功。” 张闻风呵呵一笑,这山神有些意思,先前特意提醒他小心巫修的埋伏偷袭,现在又反过来替紫裙女子求情,甚至连命都不要,也不反抗了,他当然不信,低声道: “我与钟文庸没甚交情,再则我说了不算,他们不会放任那女子离开,从这里到边境,至少有千多里,楚青儿逃不了的,不如束手就擒,保留一条性命。” “你骗不了老夫,钟文庸能够教你特殊手法‘请神咒’,你们关系非同一般,你腰间系着‘善木守愼瓶’,那是秋韵仙子当年的宝物。” 水碗中的苍老声音不带感情,继续传出:“钟文庸能熬到灵气潮涨,算是幸运,也算不幸,请问他现如今怎样?” 沉默半响,张闻风低声道:“已经下冥域。” 这些老鬼没一个好糊弄的,当然他不会承认与钟文庸有交情,这点很重要。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钟文庸心心念念的女子叫“秋韵仙子”。 “他下冥域了……很好啊,他不用再在红尘中继续煎熬,好啊,像我们这些残躯余魂,能够下冥域反而是一种莫大解脱,忘掉从前,即使为畜轮回也是一种开始。” 苍老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碗中清水如沸。 张闻风低声问道:“怎么称呼您?” “老夫尉言。山不转水转,当年与钟文庸有几分交情,老夫得罪小人落难这座打断的破山头,钟文庸还帮着求过情,使老夫保留了几分颜面,给予了不少支助,唉,山河破碎,物是人非啊。” 苍老声音似乎颇有感慨,只言片语中,透露出五百多年前的一些老黄历。 树墩子前方插着的三炷香火一亮一闪,快速燃烧。 “尉山神……” “老夫不是山神,曾经是峣西河正神。” 苍老声音纠正道。 落难到山上的水神,不再是水神,但是尉言还保留着两分最后的倔强。 张闻风哑然,难怪他的请神咒请不动对方,请错了神,也不对啊,将水神贬斥到山上是一种极大惩罚,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山神…… 尉言叹气解释道:“老夫被贬为此方地界一介土地。” 张闻风明白了,他应该念“请土地公咒”,确实请错了,对方能够出声交流,给予提前警讯,是瞧在钟文庸的面子上。 突然转身,小溪中涉水的莫夜,以及小溪外等着的金焕然等人都不见了。 天空高处盘旋观察的石怀安也失去踪迹。 他一指头朝地上燃烧的香火弹去,三炷香基本烧完了,只余半寸被他灭掉。 碗中传出尉言的声音:“多谢小友烧给老夫的神道香火,让老夫能够使出几分水运神通,不过小友放心,最多在‘绿水转青山局’中困住半个时辰,不会损伤小友分毫。” 张闻风笑道:“楚青儿逃不掉的,土地公何必费此心神精力?” 缓缓在山脚下走动,几步之后,他连后面的小溪都看不见了。 这个水运巫阵,确实神奇。 尉言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不喜不悲:“不劳小友操心,楚青儿是白巫后辈,我们这些做前辈的可以不在意赤巫、黑巫生死,保一两个白巫,勉强还是能够做到。” 半山腰处,紫裙女子看着山下悠闲散步的那位道士,眼神复杂,转身看向大树下矗立的一块三尺高略带人形状山石,躬身道:“前辈,请随青儿前去大凉,我可以拜请大长老解除您身上的巫咒,开坛祷告,恢复您的水神之位。” “老夫的根在这块地界,生于斯,长于斯,即使改朝换代,也不会离开,大凉那等蛮荒野地……你快走,老夫神通有限,拖不住他们多久。” 尉言的声音从山石中传出,透着决绝,催促紫裙女子。 紫裙女子神色带着三分凄苦,知道劝说不了这位被贬斥的土地公,躬身三拜,今日一别,土地公已经暴露,再无幸存之理。 是他们的到来害了这位被镇压五百多年的前峣西河水神。 去年那一波前来夺取官宝的巫修,无意中发现白虎岭有少许神道气息,但是怎么都找不到神道踪迹,汇报回去,经过查找典籍,两相对照才知道此地还幸存着一位受苦的老前辈。 紫裙女子起身往北面走,突然面色大变,手中出现那串缺了一颗的珠子。 紧紧盯着从山坡走上来的一位赤足黑裙女子。 如临大敌! …… 第269章 一报还一报,念力破巫阵 一个身材矮小佝偻的白发老头从山石中走出,手中拄一根朽木拐杖,身影有些虚幻透明,挡在紫裙女子身前,拱手微微躬身施礼道:“南擎山土地见过道友,请恕小老儿有眼无珠,高人当面而不识,冲撞道友仙驾,小老儿甘愿认罚。” 他口中的南擎山是前朝叫法,他从不认为自己是白虎岭土地。 放下的左手往后面微微摆动,示意楚青儿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交由他来应对。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簪花女子,即使神性所剩无几,到底是当年的江河正神,女子赤足在溪水中走动,他隐约有些许触动,只是注意力被请神的道士吸引,加上后面一系列事发生,他差点没能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能够不打破他的绿水转青山局,不被他发现,就这样走到眼皮子底下。 显然是对方的修为太高,或许是“金丹境”的老家伙? 即使灵气潮涨才开始不久,但是真正的大宗门,还是有“保驾护航”的老祖宗。 修为在五百年前属于不高不低的金丹境存在,用特别法子在福地洞天沉眠,时候到了再唤醒来。 这些那个时代残存下来的老家伙,即使活不了多久,也没有破境延寿的可能。 但是作为各势力心照不宣的威慑力量,在灵气潮涨前期,还是够用了。 莫夜打量着眼前老朽得神性不时散溢、神躯不稳的土地公,突然道:“他们先前对你不怀好意,你脑子坏掉了,还如此维护她。” 她从来不用疑问句式,对于人心鬼蜮,她一眼看穿。 土地公身后的楚青儿脸色微微不自在,不敢注视前面不到她胸口位置的透明身影。 尉言拱手笑道:“他们到此地有些日子,我一直不与他们相见,正是因为明白他们是奉命前来,想要利用我做出点为祸一方的大事。 小老儿即使烂得只剩半条命,也不愿糟践这方土地上的生灵。 不为别的,只为我是土地公,是前峣西河水神,能够残活这么些年,峣西河两岸还有番朝后裔子民,在念着我曾经的那么一点好,逢年过节的,有些香火供奉。 所以,我故意闹出些动静,困住前来探查的修士,想逼得三名小辈知难而退。” 说到这里,尉言往地下一伸手,握住一枚散发出莹润光彩的白玉牌子,用法力托着送到莫夜面前,玉牌正面雕刻着八卦纹和龙纹,中间一个古朴“道”字。 莫夜拿起牌子翻过面,背面龙纹精美,中间竖刻四字:“以礼相待”。 “这块牌子有些年头,份量不轻,换她一条命不值。” 人世间东西的价值,她能看出来。 土地公笑着拱手:“小老儿留着这块当初的‘以礼相待’牌,已经没有用处,只能带进土里,若用来护住白巫晚辈的一条性命,很值得!” 他没有讲出玉牌的故事来历,已经用不着了,他看得出来簪花女子认识玉牌的价值。 一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不讲也罢。 莫夜收起牌子,道:“你们神道讲究一报还一报,你被禁锢此地立根五百多年,取一捧泥土给我,不治你巫阵冲撞之罪。” 土地公弯腰谢过,真话假话他能听出,他放心了,转身对楚青儿道:“快走!” 楚青儿眼眶有些发红,后退一步,拱手深深一拜到地。 她这条命是前辈用尽所有换来的,她不再多言,往北方快速飞去,十丈之后身影消失不见,土地公用出神通帮她遮掩了形迹,方圆三十里可保无虞。 现在时间紧急,她能够跑多远得看自个造化。 神秘的簪花女子不会再出手,但是那几个被困在水运巫阵中的家伙,可不会放过她。 幸亏她师父早有准备,或许,关键时候能够用得上? 土地公看着楚青儿消失,再才走到那块山石前,蹲下来掏摸一阵,取出一小团黝黑泥土,递给簪花女子,笑道:“都在这里,请道友收好。” 莫夜收了这团不同寻常的泥土,侧耳倾听,又看了土地公一眼。 “你的巫阵坚持不了多久。” “后生可畏,他念经的本事不差,小老儿能坚持多久算多久,反正是不活了。” 土地公面上泛起一丝苦笑,身影斜靠到山石上,以稳住他颤抖的身体。 山脚下那个道士不知念的是什么经文,形成一阵一阵的无形念力,如浪潮,如剑气,针对他这种前朝神道、或鬼魂邪祟的杀伤非常厉害。 他先前说的困住半个时辰,看来是不成了,或许只能困一刻钟? 土地公见黑裙女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慢慢融入山石。 灰扑扑的石头散发青黑色和土黄色光彩,暂时维持着下方的“绿水转青山局”,山脚下溪水奔流着迅速蒸发,从地下汩汩涌出更多的水花。 巫阵范围一再缩小,抵挡着三处地方的攻击。 约一个字时间过去,山石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整座白虎岭都在摇晃,树木摆动,泥石滚落,声势较先前的争斗大多了,鸟雀和兽类似乎感觉大难临头,惊惶往四处奔逃,它们不受巫阵影响。 莫夜摇了摇头,往山下走去。 她跟着张闻风外出,是为寻找不同的人世间感受,土地公舍却性命不要的迂腐,而且两面不讨好的举动,她不甚理解。 她经过盘坐地上念经的张闻风身边,歪头打量身上仿佛有无形金光流淌的道士。 小道士的念力有又进步,那个土地老儿坚持不了多久。 听不懂道士含糊念的是什么,她对道门经文没有研究,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笑了笑,走去差不多干涸的溪水中。 水温滚烫,她踩着鹅卵石慢慢走动,思索着。 张闻风反复念诵识海古卷上《道经》第一章,一遍又一遍,他没有触动经文神通,这次念诵没像第一次时候,让他进入玄奥感悟。 大约是明白,或许,需要有某种契机触发吧? 他能感觉到围困自身的巫阵在不停削弱,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破局方法。 他不停念诵,体内的元炁随着经文而缓缓消耗,终于,他隐约听到一声崩裂声响,压制他的巫阵豁然散开。 太阳光照到身上,暖洋洋的干净。 金焕然和石怀安在离他约五十丈外的溪水边,持剑警惕,两人附近一带巨坑遍布,泥石成堆。 五名焦急的执法卫则在溪水外惊喜大叫:“金道长,石道长,你们破阵了!” “快,飞起来,莫让巫修女子逃了!” 三人同时叫道,飞身而起。 张闻风一眼便看到东边半山处,倒了一颗虬结盘曲古树,下方一块岩石四分五裂,有丝丝微弱神道残息,在太阳底下消散。 他明白了,那是土地公的栖身之地。 土地公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帮助楚青儿逃离,何苦来哉? 张闻风叫道:“石道友,金道友,快发传讯,通知西南、西北两个方向的郡城严防那个巫修女子潜逃,通知其他在附近的巡风使和元阳郡所有渐微境修士前来援助,那女子跑了,此地做祟的土地已经伏诛!” 两人听得“土地伏诛”,而不是山神,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诛杀土地的功劳,哪比得上山神? 两人掏出黄符接连发出传讯,又往两个方向急追。 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抓到那个漏网之鱼! …… 第270章 此一时彼一时也 莫夜俯身从差不多干涸的山溪中选取了一颗鹅卵石,质地细腻,颜色黄白相间,伸手往空中虚抓,再张开手指朝鹅卵石打去。 一缕烟气在扁平石子表面盘旋,形成一个简略的人形往石头内里渗透。 “一报还一报,我说过楚青儿的性命不值玉牌的价格,得加上你的半条残命,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去冥域走轮回路;或者跟着我‘混’。” 莫夜口中吐出的“混”字,是无意中听张观主训斥山獾学来的,觉着这样说有意思。 鹅卵石中的人形拱手:“多谢道友相救!受罚五百多年,死过两回,早就还清番朝的那点香火情分,从今往后对子民再无牵挂。请恕小老儿不识抬举,我愿下冥域重新走轮回,即使蒙昧混沌,也无所谓了,我不愿再记得前程往事。” 说他迂腐也好,倔强也罢,他解脱了。 即使只剩一点残魂,他也不愿跟着道家高手混,那样活着没意思。 “随你。” 莫夜笑着说了两字。 她体会不到土地公的家国情怀,她觉得不值。 随手一抛,鹅卵石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弧形,在即将落入溪水中时候,就此消失不见。 跟着张闻风“混”了这么长时间,她听说了“率性而为”,这四个字很合她的脾性,想收土地老儿为手下是一时意起,既然对方不愿受制于人, 她不勉强,在冥域她想要收手下,抢破脑袋的大把鬼想来。 黑裙腰间悬挂着那枚龙纹玉牌,熠熠生辉。 张闻风绕着附近十余里飞了一圈,他不擅长寻踪,没有任何发现,又飞回山上,落到东边半山腰处,有三名执法卫警惕着奔上山来。 “禀报张道长,属下带来了记载着白虎岭的几份卷宗书册,请您过目。” 回去查找资料的汉子脸色憔悴,显然是发动人手忙碌一夜没有合眼,双手捧着一叠书册卷宗。 张闻风接了过来,道:“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 “是,属下不辛苦。” 看着三人下山,张闻风挑了一块石头扫去灰尘,将书册卷宗放起。 整座白虎岭树木东倒西歪,岩石开裂乱滚,一派狼藉场面。 落在他眼里,这座山已经失去了生机地气,今后将沦为荒山野岭,很可能寸草不生,没有几十年恢复不过来。 蹲下来,将碎裂的山石搬开,露出一个三尺泥坑。 里面有一根折断成三截的乌黑色朽木,高不到五尺,粗不过鸡蛋,坑坑洼洼份量极重。 是一根水行乌沉木材料,又从洞穴泥土中摸出三块不寻常石头,桃子大小,一块青色,两块土黄色。 看到莫夜走近前来。 张闻风目光在黑裙女子腰间的玉牌多停留一息,那个“道”字给他货真价实的感觉,他不问莫夜从哪里弄到的身份牌,举起三块石头,笑道:“见者有份,你选两块。” 莫夜摇头,三块半成品的土晶、木晶,加上乌沉木材料,她瞧不上眼。 再则这是土地老儿补偿给张闻风前后两次烧去的香火钱,否则烂在地里,外人都休想找到,当然她是个例外。 张闻风明白些神道规矩,便不客气地将几样材料收了。 对他来说都是些难得的好东西。 他不会浪费力气掘地三尺寻宝,找不到的,在地上铺开油布袋,将碎裂的山石一块块拼起来,合在一起大约能看出是一个石俑形状,山石中残留着极少神道气息,他用木行元炁将所有山石碎块禁制起来,免得气息散去。 取出葫芦倒水把双手冲洗干净。 蒸发水份后,拿起书册翻阅,书籍中夹了书签做记号,那个执法卫办事很细心,他只需要翻到书签处,便能快速知道关于白虎岭的往事。 前朝时候这座白虎岭原来叫“南擎山”,有六百余丈高,是附近三百里首屈一指的高山,敕封有南擎山神,权势极大,后面不知怎的南擎山神被打碎金身沉江,这座大山也打烂,只留下小半截。 没有土地公的记载,张闻风也懒得费事再叫执法卫回去查找前“峣西河”水神的往事,没那个必要,土地公都没了,摇头感叹道:“他可以不必死的。” 大安朝地域经过去年的灵气暴增,各地出过不少乱子。 有沉睡的厉鬼、残魂和觉醒的精怪妖物,也有前朝的神道,闹了好大一阵子,先后都镇压下去,代价肯定是有,还不小,同样的收获更多更大。 今年二月初,都城道录院给各州下发了新的法令规矩。 其中一条:前朝残余山神、水神、土地存活至今者,不肆意杀孽,罪过不重者视情况可以招安,为道录院所用。 相比诛杀,虽然招安难度不小,怎样都可以试一试。 要不他费那个口舌再三请神干嘛? 莫夜也在翻书,冷不丁道:“他没死彻底,我将他的残魂收集起来,丢去了冥域。”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温柔的“丢”去。 张闻风赶紧起身往四处看,附近没外人,这话让人听去不好,莫夜不在乎,他得注意啊,低声道:“你腰间的玉牌,是土地公送你的?”他猜到了。 “换来的。” 莫夜瞥了一眼乱说话的道士,她能随便要别人送的东西吗? 张闻风嘀咕:“奇怪,他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他没有看过玉牌背面的四个字,当然看了也不知道贵重与否,他能通过那个“道”字气韵看出东西真假,不是伪造的赝品。 “这东西来历没问题。” 莫夜不负责解释太多,她能“看到”物品来历,双脚并拢,端坐在岩石上看书。 听张闻风给清正别院的小家伙授课,讲过一个“开卷有益”的小故事,她觉着有道理,这段时间,她喜欢上了翻阅书籍,不管是道法、残藉、灵植、游记故事等等,甚至是狗屁不通的冥域秘闻记载,她逮着什么看什么,不怎么挑食。 两人沉默着看书。 石怀安领着好几个修士飞了回来,其中有张闻风认识的宋夙兴、纪时兮,看来元阳郡道录分院的渐微境修士是倾巢出动,连纪时兮这个医师都派上用场来寻找那个漏网巫修。 张闻风站起身抱拳笑着打招呼回应,一如往常,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礼貌。 莫夜没理会乱糟糟的一群人,她安静坐着看书。 由石怀安介绍着认识望龙郡来的几位修士,和另外一名赶来的巡风使,寒暄过后,石怀安笑道:“人手差不多到齐,有请张观主分配下一步寻找那名巫修的任务事项。” 张闻风抱拳笑道:“张某奉命前来协助,可不敢越俎代庖,石道友请吧!” 石怀安哈哈一笑,也就不再客气,商量着将每两人一组,分方位安排出去,免得发生意外情况,约定每过两个时辰与他传讯一次,汇报搜寻的线索等等。 特意请张观主居中坐镇白虎岭,策应各方,说白了是不敢驱使。 让六名执法卫先将装袋的尸首、土地公寄住的碎裂山石、战利品等先护送回去峡和县保存,这些前面的功劳,不和后面赶来的各路修士分润。 离去之前,宋夙兴掏出一封郭院主托他转交的信笺给张观主,很是说了几句祝贺的客气话,郭院主的信中无非是一堆客套,什么“不知者不怪”,“张观主行事太低调”,“俗务繁忙不便外出”,很是热情地邀请张观主前去郡城做客、指点云云。 张闻风当即表示有闲暇了定当上门拜访打扰。 花花轿子众人抬,他又不是莫夜,可以不用理会人情世故。 此一时彼一时也! …… 第271章 驴子的新发现 逃难的楚青儿匆忙落到一家农户后院,等她翻墙出来时候,已经改头换面。 身着灰尘扑扑黑色劲装,肩膀两边垫宽不少,一张凶横的中年汉子面孔擦得污秽不堪,满脸络腮胡子,头发乱蓬蓬的随便扎一个发髻,戴着草帽,腰间挂一个摩蹭得油光发亮的酒葫芦,脚下穿一双磨破后脚跟的男子布鞋,里面加了木片垫高使得合脚。 手中拿着一柄剑器抗在肩头,走在官道上,大摇大摆往镇上而去。 有几波修士从空中飞过,有目光扫视,她麻着胆子装着若无其事。 进了镇子,她发现三个游檄在路边的布告墙前吆喝,凑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没把她吓出一身冷汗,上面豁然贴着一张她的水墨画像,十足十的像,围观的路人评头论足,发出不堪入耳的笑声,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抓住这个赏金丰厚的女飞贼。 动作好快,连她的海捕画像都贴出来了。 幸亏师父帮她在纳物袋里准备了人皮面具和几身行头,要不她寸步难行。 “你,过来,出示路牌!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一个大胡子游檄看那过路的络腮胡汉子不顺眼,呵斥着想找点茬子。 楚青儿从袖内摸出提前准备的路引,递了过去,顺带使出惑心术,顺利过关,给了十枚铜子好处,让游檄出面帮她找镇上的车马行租一辆简陋驴车,由车夫驾驭往最近的码头驶去。 接下来一应路程,师父都帮她规划好了。 她要走水路先去东边的儒家地盘大应国,反其道而行之,再绕一大圈返回西边的大凉。 多耗半年时间,但是路上来得安全,就当是历练了。 坐镇白虎岭的张闻风没有闲着,主动提出由他画一批画像,往附近几郡城各县域四处张贴,然而三天时间过去,那个巫修女子藏匿得杳无音信,即使请州城的卜算高手,也推衍不出其行踪下落。 再三天后,扩大范围搜寻了无数遍的众人,各有事情要忙,不可能为一个巫修女子久耗着,纷纷回去,只能是内紧外松,发动各地继续加强对陌生人的盘查。 张闻风与负责此事的石怀安拱手告别,和莫夜踏上回家的行程。 请功卷宗他已经过目,并且签字,到时由石怀安呈报上去。 渡过峣西河来到西河洲镇,张闻风在简陋陈旧的镇街上逛了一阵,给莫夜新买了几个布偶玩具,道:“我去西头清水观拜访一个朋友,要耽搁两个时辰,莫夜,你与我一起去还是在镇上玩?” 他知道莫夜对道观提不起兴趣,即使去了也不会上山。 莫夜把玩着布偶,看一眼河堤方向,道:“我在镇上等你。” 两人分道各走各的,张闻风特意绕去镇中心,去年冬天毁在巫修手下的红院子,在原来废墟上重新修建,悲伤和苦难的痕迹,被刻在镇公所西边的一块丈许高石碑上,密密麻麻的人名,代表着逝去的一条条鲜活生命。 张闻风绕着被香火熏得黑黄的石碑转一圈,便往西边巷子走去。 听得后面传来一个老汉疑惑声,“……好像是去年做法事的张道士?” 他加快脚步离开,等下找陈青桥借一顶斗笠遮一遮。 莫夜沿着河堤一路往东漫步,眼前的峣西河其实离白虎岭不到百里。 她目光所及,看到数百里水面上各色渔船渡舟,大都敬奉着不同式样的河神河伯,其中一尊的香火归向,是给丢进冥域的土地公,约占了三成左右,其它大部分香火,皆成了无根野浮萍,袅袅不知去向。 水上人家信河神水神,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老规矩,不会因为朝廷禁止而杜绝。 久而久之,地方上的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莫夜走至荒僻无人树荫下,探手往虚空中一抓,摄出一团鬼影。 小片树荫下另成天地,鬼影五体投地行大礼:“属下叩见夜王殿下!” “前些天,我将一个土地残魂丢进冥域,你亲自领着他去第五殿,让他轮回转世为人,不用特别照顾。去吧!” “属下领命!属下叩退!” 鬼影消失在地面。 莫夜抬头望天,眉头微蹙,摘下头上的簪花对着西南鬼崽岭方向一抛。 将天空望向这边的那只“巨眼”引向鬼崽岭。 下一瞬间,莫夜消失不见,遮蔽树荫的寒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刚刚在清水观烧完香坐下来喝茶的张闻风,神色微怔,随即起身歉意抱拳:“陈观主见谅,今日有事得先走一步,待下次得闲,再来拜访!” “啊,这么急?用完午膳再走嘛,话都没述几句。” “今日确实有事,陈观主保重!” 张闻风走出侧殿门,匆匆往山下飞去,身后跟着出来的陈青桥疑惑不已,抱拳相送却也不便多问。 到了山下,张闻风感觉影子颜色稍稍加深一分,随即恢复正常。 “借你影子藏身几日,差点被发现。” 莫夜的声音传来,她没有具体解释发生什么事情。 张闻风往乡间小道走,神色淡定从容,他不会多嘴询问发生甚么大事,莫夜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相处了这么长的时日,两人相处算是有几分默契融洽。 收获的季节,田间地头有不少忙碌的男女老少。 空气中飘荡着诱人果香,稻穗沉甸甸的渐渐转黄,大片大片的看着很是喜气。 回到仙灵观,太阳偏向正南,清正别院还不到下学时间。 六七天没回来,张闻风先巡视灵草田地和灵稻长势,听得一声驴叫,驴子驮着胡羌儿从西边的林子踏水跑来。 驴子嘴碎话多,远远的便叫道:“观主,你可算回了,再不回来我都要破境晋级。前几天听二师兄说,你去了隔壁的峡和县办案子,怎么样?还去吗?” “不去了,你破境有把握吗?要不多稳固磨砺一些时日?” 张闻风与跳下驴背行礼问候的小魍精打过招呼,再拍着驴子的背脊问道。 “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嘛,有观主你帮我,破境问题应该不大,若是我自个破境,肯定得多等个半年,才算稳妥。” “哦,我怎么帮你?” 张闻风颇有些好奇,他还能够帮助驴子破境,这可是个新发现。 “玉黍灵植不是要收获了吗?到时把叶片和秸秆切碎拌料,让我多吃两顿饱的,破境不是个力气活嘛……” “叭!” 张闻风赏了这吃货屁股上一巴掌,打断这货的口水话,道:“说重点,别废话!” “行,行,说重点,我发现观主你念的某种经文,能够让我特别能静下心来,我的意思是在我破境的时候,观主你在一边给我念经祈福。” 驴子眼中放出光亮,它琢磨了好些天,觉得这法子可行。 张闻风陷入思索之中。 …… 第272章 走上了神道路子 用午膳时候,张闻风破例多陪了两碗酒水,图一个高兴气氛。 酒桌上老瘸子喝得满脸红光,这可是观主大老远从州城给他带回来的好酒,喝着格外舒坦,便多问了一句,“那个打赤脚的女娃没回来吗?” 在他看来道观住着的都是一大家子,出去好几天了,得问问关心下。 平素莫夜不与大家一起用膳,清清淡淡,有些格格不入。 该关心的还是得关心,人家是个女娃子。 张闻风稍瞥一眼身边虚无的影子,他刚刚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稍瞬即逝,笑道:“她回后山洞府歇息去了,过几天又会见着,您甭担心她,好着呢。” 二师兄忙举碗敬酒打岔:“瘸叔您是舍不得观主带回来的好酒给我们喝,还是想耍赖?每次都是舔一口,半天了碗里的酒还是老样子。老韦,咱们整起!” “哟呵,今儿个老二得劲了啊,来,整起!不许用你那个元炁解酒,爷们奉陪到底,敢说我耍赖!” 老瘸子哈哈笑着一条跛脚踩在凳子上,扎起袖子匪气十足,豪迈不减当年。 酒桌子上不分大小,三个大老爷们顿时吆五喝六开整。 用完膳,张闻风与岳安言提前放筷子下桌,由得瘸叔他们仨放开了斗酒。 学徒们吃得快,除了两个要值守帮厨的小家伙,其他的早跑外面玩去了。 两人走去茶舍烧水喝茶,张闻风聊起前段时间去州城获得客卿监风使,以及去邻县协助执行任务的事情,又问了道观的大小事项。 驴子那货驮着小魍精,频频探头朝门里面张望,咧嘴呲牙就那么怪笑。 岳安言也忍不住笑了,“闾子进找你有事,我去西院歇息一阵,下午还有课。” 喝完盏中茶水,起身出门,摸了摸小魍精的头顶童子髻,对蹭她肩膀的驴子道:“你进去说话,别笑了,我把地方让你。” 驴子嘚嘚走进茶舍,醒起观主对它的那些教导,要沉得住气,忙闭上它的驴嘴,省得被观主借题发挥教训一顿。 “行了,说正事,我将几门经文都念诵一遍,你自己在心中做比较,哪门合你意,你告诉我。” 张闻风起身关门,特意传音问影子:“莫夜,我念经做法,对你可有影响?” “没!” 莫夜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张闻风从黑布袋摸出三支长香,一边走动一边念诵《太上通玄四方妙经》中的“祷告祈福篇”,接着又念诵《静心辟邪咒》,一连念诵了五门这个世界的经文,手中香已经换了两次,小魍精和驴子听得认真,默不作声。 满室氤氲香雾,烟气缭绕。 见驴子神色反应不大,张闻风大致知道驴子需要哪种经文了,他开始换音韵吟诵“清心诀”,一遍念完,果然驴子开口了,“这个好,观主你再多念几门类似的经文。” 接着再念《太上说常清静经》,驴子眯着眼听得如痴如醉,黑色皮毛有丝丝细碎银色光芒跳跃,它听的是经文中蕴含的神韵,与文字无关。 待张闻风对着驴子念诵《道经》第一章时候,满屋子的香雾涌动,驴子身上有细微气机牵引,不知不觉中,它入定了。 看着香雾回旋,缓缓消失在驴子身体表面,张闻风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驴子到底还是走上了神道的路子,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将残香插入墙角的地缝,招手示意在一边安静待着的小魍精与他出去,受钟文庸神道手段点化的小魍精,也是修的神道一种,他得替他们考虑下将来。 莫夜似乎在躲老天爷,待过些天能够走出来,他请教下现成的高手。 关上茶舍房门,贴一张“请勿打扰”的纸条,看一眼跟着他走的小魍精,笑问道:“你什么事,你说?” 胡羌儿仰着头,到现在才轮上他有说话机会,小模样很可爱,笑道:“后山住着的堃爷,说他能用土行妖术帮我将本体搬到道观来,不会损伤树木根须,我寻思着这事得与老爷您说一声。” 张闻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堃爷”是土灵那货。 土灵当初第一次与他打交道时候,就是口出不逊自称“堃爷”,然后被他用阵法狠狠炮制了一顿,再也不敢在他面前称“爷”,即使现在获得自由,也是叫他“观主”,显得彬彬有礼。 “好事啊,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与他去弄。” 张闻风笑道,小魍精交朋友的本事是天生的,道观上下谁都喜欢,山獾现在成了小魍精夜间出行的坐骑,连整日闭门不出的土灵都搭上了交情,顶顶厉害! “他准备怎么解决你本体搬走后留下的大坑?你们必须得提前考虑好收尾,不能惊动村民。” “您放心,堃爷会用障眼术,挪一颗其它地方的胡桃树做掩饰,每天都会落叶,然后七八日后的夜晚,天降雷火,将树木烧毁掉,彻底毁去存在痕迹,那颗替身胡桃树会搬来道观,烧掉的只是一些老朽枯树。” 胡羌儿一本正经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显然是用了心思去考虑善后,竟然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张闻风给了个赞赏眼神,问道:“你本体搬来道观,准备安置在哪儿?” “我相正了西南坡上一块地,离水潭灵气近,又阳光充足,只是需要将边上三十丈内的树木挪走,得您同意,要不那些树木,它们的生长会受影响。” “准了,你与土堃去做就是。” “羌儿还请了闾欢帮忙。” “哈哈,你个小聪明,请他们帮了忙,以后记得要还人情。” “羌儿记下了。” 胡羌儿得了观主允许,高高兴兴跑走。 张闻风脸上挂着淡笑,下山往西潭岭走了一圈,那八株玉黍灵植有丈许高,叶片宽大修长,长得很繁茂,周围地里的玉黍早就收完,连秸秆都拔掉,种上了秋菜。 他探查一番,差不多明后天能够收获,玉黍米颗粒饱满,蕴含的灵气比当初的种子强多了。 又去查看望霞岭的灵植情况,他考虑着明年春上,将灵桃树和李子灵植的枝条剪下来,在灵泉边上的桃树和李树做嫁接尝试,否则要等上三四年才能挂果,再培育成片,耗的时间太长了。 影子里传出莫夜的声音:“现在得闲,咱们去一趟白狐堡,我瞧瞧上次种的花。”她躲在影子里,不便用神通查看。 张闻风自无异议,从西边的绿植篱笆跃过,捡山野偏僻路,走到圈起来的白狐堡牌坊门口,敲了敲木柱,有一头寻常的白毛狐狸从草丛中钻出,人立起来合拢爪子做拱手状,再作势请客入内,它认识来过一次的张观主,受过关照要热情待客。 沿着小溪溯流而上,走到封闭着的种花水潭处。 辛月和辛星接到信翩翩赶至。 “张观主你回来了,莫姐姐呢,她没有一起来吗?” 辛星这些日子被拘在家里,她哪里都不能去,看到张观主前来,简直比见到亲人还亲,笑靥如花,光彩照人。 张闻风与打招呼行礼的辛月客气还礼,笑道:“我与莫夜进种花地一趟,你们忙去,不用在这里多等。” 辛月听明白了,笑道:“我和辛星在附近走走,你们先忙正事。” 拉着妹妹转身往回走。 张闻风一步一步走进山脚岩石中,黑暗里没有碰到任何障碍,数步之后,走进了密封的岩洞,里面阴寒气浓郁,令他颇为不适。 莫夜从影子里走出,除了头顶的簪花不见,一切如常。 …… 第273章 为闾子进破境祈福 莫夜伸手朝洞窟外作势一摘,芊芊细指凭空捏住一朵颜色灿烂的金丝瓣野菊。 花瓣微颤,幽香浮动,放鼻端嗅了嗅,再将金丝菊簪在左边头顶,整个人似多了一份说不出的生机气息。 洞中散发幽蓝暗绿光亮,将小片黝黑种花地染得森冷阴寒。 莫夜仔细查看上次埋下的幽冥花种子,道:“阴气尽散,又种废了。” 口中说着,手中出现一团黑色细腻粉末状泥土。 张闻风嗅到不同寻常的泥土气息,其中有丝熟悉的神性,他心思电转,阻止道:“等等,这地方不合适种花,生气不足,死气过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不管是种凡俗草木庄稼,还是培育冥域花草,在他看来本质都一样。 离不开“生机”二字,此地阴寒之中有种令他不适的死气。 他猜测莫夜这个种花外行用法术模拟的环境太过了。 莫夜笑道:“你想分润一份这个泥土。” “你先看看地方,等你种出花来,这泥土你分我一小块。” 张闻风用手指比划铜钱大小,他不贪心。 他认出这泥土与下冥域的土地公有关,是土地的“立足之地”,受土地神性常年熏陶,是世上最好的四种“泥土”之一。 “可!” 莫夜笑着收起泥土,一步走进虚无的影子里。 人世间种花太难了,她即使看了不少书册,明白许多种植原理,仍然上手就种废,人世间与冥域大不相同,在冥域种花根本不需要她精心培育,随便丢下种子,幽冥花便能长得很好,她故意拿出泥土想换取一些间接的帮助。 张闻风用莫夜的些许神通轻松穿过岩石泥土,走到洞外。 阳光耀眼,秋风阵阵吹落叶,这才是阳世间的享受。 狐妖两姐妹在远处溪边林子下看着,见他没有打招呼便不过来。 转去此山岭西面,轻车熟路纵跃上山洞,走到狭长石厅。 张闻风取出幻木珠,打开石壁上隐藏的门户走进去。 相比水潭洞窟令人不适的气息,这座废弃的“幻木陷神巫阵”与外界隔绝,同样的适合种植阴寒属性的花草,他猜到莫夜早就看出此地另有玄机,或许瞧出与他有关,便没有打开走进来过。 莫夜从影子里走出,挥手间,整个三百余丈大小的空间亮起蒙蒙光线。 “这地方不错,汲取下方潭水维持阵法运转,自成小天地,正适合种植幽冥花,不虞阴寒气息外泄。我借用此地一段时间,以后还你。” “你尽管用,不必客气。进出门户的幻木珠需要吗?” 张闻风举起手中的碧绿珠子。 “不用,珠子你留着,我能随意进出。” 莫夜漫步其中,转了一圈,心中有谱后走进影子,再过两天她能随意走动。 张闻风见簪花女子满意,也不充内行指点对方如何种花。 别人不问,他的性子不会多嘴半句。 走出密室,跳到山脚下,朝远处等着的狐妖姐妹走去,闲话几句,答应辛星明日可以去清正别院学画,把小狐妖高兴得眼眸放光,她早就想出去玩了。 辛月见张观主推脱有事不去白狐堡喝茶,便不勉强,打发妹妹先回去。 她送张观主往东边门口方向走,低声道:“张观主,还记得我以前送过你的那颗碧寒晶石吗?”迎着对方目光,笑道:“那颗晶石是去年,从那处地方捡的,祖上遗训,每次进去东西不能多拿,现在那片地盘在我手中丢了,不用再遵守祖上规矩,想拿多少能拿多少,都可以,我想邀请你一起去探寻宝物,咱们五五均分收获如何?” 张闻风偏头看一眼地上的影子,摇头道:“我暂时没有闲暇,才出任务办案子回来,待以后有空了,咱们再说。” 取出他的客卿监风使暗金色牌子,给辛月看了。 辛月见张观主没有推脱得像上次那般不留余地,她知道急不来,还有戏,笑道:“等你空闲,我再与你细说。” 她得到了完整传承,但是需要大量的资源用来修炼突破。 想来想去,唯有那地方能够满足她的所需,其他人她信不过,张观主是个合适的人选,再则请了张观主等若是请了莫夜一起前去,内中宝物还不手到擒来吗? 她已经猜到莫夜是谁,只是聪明地没有说破。 张闻风告辞回到清正别院,太阳已经偏斜,他到茶舍门口转了转,见驴子还没有从入定中醒来,便沿着走廊巡视学徒们的课业。 训堂内施南关在一笔不苟地抄写经文,沉浸其中自得其乐; 水清如、尚卿云等学徒在练功室修炼剑法,韦敬杰在树下练扎枪; 顾朝闻、铁锦林等在藏书室看书,二师兄和岳安言在单独教导指点几个后进的学徒。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一派欣欣向荣,充满朝气。 晚课之后,胡羌儿去后山汇合土堃和山獾,一行三个非人类潜入黑暗中,往东南方向的泥潭村摸去,他们今晚要办大事。 张闻风已经与二师兄和岳安言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跟去。 有土灵那个恢复到二阶后期的高手带着行事,没甚不放心。 他搬了条凳子坐下在茶舍门口守着,四更天时候,听得山坡传来动静,便走到西北院墙外的大岩石上瞧了一眼,土灵果真是好本事,将水缸粗的胡桃古树全须全尾给搬了来。 任他们三个在山坡忙得热火朝天,他没有过去帮忙。 土灵那家伙与胡羌儿有说有笑,驱使山獾干活,明明“看到”山这边的他了,硬是装傻充愣视而不见。 他笑了笑,土灵心气儿不顺还在与他耍性子,慢慢来,他不急的。 重新走回茶舍门口坐下。 一夜过去。 张闻风有些奇怪,驴子怎么还在入定? 他神识透过门缝往里面一瞧,驴子身上银色光华微微闪烁,身周汇聚了薄薄一层银灰雾气,气象迥异平常。 好家伙,驴子借助入定的机会,竟然直接凝练妖力开始破境。 或是察觉契机到了,驴子不想错失便一鼓作气冲关。 张闻风收回神识,双手掐诀,启动护山大阵部分功能,将灵气往东南院集中。 他肯定要全力以赴助驴子一把,只可惜没能将玉黍灵植的叶片切碎了拌料,让那吃货过嘴瘾,长点力气好冲关。 “道观上下,目前这头驴子的资质根骨最佳。” 影子里传出莫夜的声音。 张闻风听莫夜主动提及,忙传音请教:“可是它目前似乎走上了神道路子,不知对它今后,是否有影响?” “它是妖为底,受香火熏陶开窍觉醒,学的是道法,目前冲关凭本能用的神道手段,你不用管它,顺其自然,它的路子没错。” 莫夜简单说了几句。 张闻风顿时心中有数,只要不走岔道,便放下心来。 渐渐地,东南院子雾气缭绕,笼罩如仙境一般。 张闻风打开半扇茶舍房门,他持香在手,口中反复吟诵《太上说常清静经》和《道经》第一章,为驴子破境增添一份香火之力。 二师兄和岳安言察觉阵法异常,赶过来发现东南院的不同寻常。 两人同时猜到,是驴子在茶舍破境,观主在念经助力。 这对仙灵观是天大的事。 今日的清正别院没有敲响醒铃,两位授课道长带领着所有学徒,来到山顶道观大殿,功课之后,为山下冲关的闾子进念经祈福。 经文琅琅香火渺,一片赤诚金不换。 …… 第274章 没给你丢脸 清正别院今日不同往时,少了平常的热闹喧嚣,连铃声都没有响起一次,学徒们安静地听课、下课、自修、练功、用膳,绕开雾气环绕的东南院子轻手轻脚走路。 厨房里老瘸子洗菜、摘菜心神不属,好几次将整颗瓢儿菜扔进了簸箕。 韦兴德递给老瘸子一个酒葫芦,让他搬条凳子到门口坐着,慢慢喝酒打发时间。 小狐妖还没走进牌坊门,便察觉仙灵观大阵开启,接了一个学徒递给她的纸条,看过后来到仙灵山新修建的半山亭台,那里给她准备了画架和画板、纸张、范画等一应物品。 后山土堃的洞府边上,新开了一个洞窟,山獾盘卧其中呼呼大睡。 昨晚上它忙碌了大半宿,早早就歇下,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茶舍外,张闻风念诵几遍经文,关上房门往外走去,任何事情都过犹不及,他其实内心不想让驴子走神道路子,奈何驴子已经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修炼路。 巡视一遍清正别院,与二师兄和岳安言聊一阵,便各忙各的。 鬼崽岭方圆百余里一带上空。 乌云笼罩,几乎不见天日,阴风阵阵。 据守此地的自在境修士莫轻玉,为安全考量,让各宗门派遣来开发山头的修士,全部撤出,汇聚在与寰野荒地接壤的几座山头。 从昨天上午发现鬼崽岭异常,一直到今天,她没敢合眼。 这片地盘太不让人省心,她猜测与“陌岭幽境”之主有关,也不知那位神秘存在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想让他们据扎,一句话的事儿,他们保管撤退得飞快。 何必弄出如此动静吓唬他们? 日子没法过啊。 从西南方飞来三个妖物,为首的是那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猿妖。 “莫道友你们不在山上据地享福,跑到这荒山野外来吹风凉快,还弄出这般大动静,是唱哪一出啊?莫非鬼崽岭有宝物出世?” 猿妖离得还有百丈远停下,扫视下方戒备的人类修士,丑陋面容笑得分外难看。 天空的阵仗实在是不同寻常,按妖族其它家伙的意思,悄悄潜入进去打探下,真有宝物就抢了,没有就拉倒,反正不会吃亏。 猿妖比较稳重,再则他了解一些很久远的隐秘,觉得事情应该不会简单。 莫轻玉飞上空中,笑得有几分勉强,道:“猿道友你想知道答案,可以亲自去鬼崽岭瞧一瞧,有甚宝物都归你,这么多年,你们妖族对鬼崽岭的情况还不了解吗?何必在此说风凉话?” 防得了一时防不住一世,天空的动静太大,已经瞒不住。 她干脆摆出倒打一耙的架势,随你们去看,有什么后果自个去承担。 猿妖哈哈干笑几声,干脆利落抱拳拱手:“打扰莫道友雅兴,猿某告辞!” 转身便往回飞去,对于莫轻玉假惺惺的留客,装着没有听见。 以前的妖族地盘将鬼崽岭囊括在内,有些口口相传的隐秘,他曾经听说过,这片地界似乎与冥域的一位神秘高手有关,要不当初大安朝三位自在境修士,提出用三尾妖狐部地盘置换鬼崽岭地界,他力排众议,与人类达成协议。 现在看到人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越发证实了曾经的传闻不假。 他才不会碰这个烫手山芋,免得沾上脱不了手。 回去还得严厉警告某些脑子简单的蠢货,别他娘的招惹麻烦。 莫轻玉暗自舒了口气,抬头望天。 等到夕阳西斜,天空笼罩的乌云慢慢散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片阴地仍然不见天日,天上却不会那般吓人。 莫轻玉吩咐在野外待着的修士返回去,她再次叹了口气,挥手打出数道传讯符。 仙灵观半山亭。 张闻风见天色不早,打发小狐妖下山回家。 他走山腰处修建的小路,来到仙灵山西南山坡,绕着新移植过来的胡桃古树转一圈,没有惊动因为搬家动了根须精力不济的小魍精歇息,走下坡来到溪边。 残阳红艳艳的染得山林层次分明,景色极美。 身旁影子透着旖旎暗红,突地影子一动,莫夜走了出来。 瞧了瞧西南方的天色,莫夜赤足踩着溪边鹅卵石,不紧不慢往西北方走去。 “驴子已经突破。你用土地公送你的木晶石修炼一次,时间耽搁久了不好。” 几步之后,莫夜走得无影无踪。 张闻风拱了拱手,谢过莫夜的提点,他决定今晚上用木晶石修炼,虽然不太明白为何土地公还他人情送的晶石,放久了不好? 难道土地赠送的晶石,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讲究? 从后山飞进清正别院。 场坪有不少学徒在玩耍,见到观主不走寻常路出现,一个个抱拳行礼。 张闻风回礼之后飞落到雾气浓郁的东南院子走廊,轻轻推开茶舍房门。 驴子沐浴灵气,一身黑色皮毛散发着流动的光彩,看着便显不凡,它修为不稳固,还不能收敛身上的异状,咧嘴怪模怪样笑着看了过来,压抑不住的喜动颜色,道:“观主,我破境成功了!” “好,好,恭喜!” 张闻风掐诀恢复大阵原状,让汇聚的雾气慢慢散去,笑道:“今日中午,我们将那八株玉黍灵植上的成熟玉黍收了,瘸叔动手将秸秆和叶片洗净切碎,给你拌了好料,还准备了一坛好酒,就等着你出去享用。” “啊呃……” 驴子听得有好吃的,口水都差点流出,唰一下跑出门。 它几乎蹄不沾地绕着场坪跑圈,扯着大嗓门高兴地宣告它破境出关。 “是驴子……护山灵兽!” “护山灵兽!威武!” “威武!” 学徒们欢呼着,追赶撒欢跑圈显摆的驴子,一时间,清正别院热闹喧天。 厨房里老瘸子听到动静,忙扔了烧火棍,提起角落里他早就准备的料桶,一瘸一拐冲出门,看到那道夕阳下欢快奔跑似乎流光溢彩的黑影,他胸口处有股压抑不住的激动翻涌,面孔涨红,扯开嗓子大吼: “驴日的,过来让老子看看!” 驴子唰一下从满场追逐它的学徒头顶飞跃,几个起落到了东院厨房。 用脑袋蹭着老瘸子的肩膀,将老瘸子蹭得摇摇晃晃哈哈大笑,它要告诉曾经的江湖梦启蒙导师老瘸子。 驴爷不孬!没给你丢脸! …… 第275章 意有所指,欠收拾 高兴着闹过后,驴子吃了两桶灵植碎秸秆拌豆子料,喝完一坛酒水,肚子溜圆,心满意足返回水潭边它的住处竹楼,继续修炼稳固修为。 修炼到二阶等若是真正进入修者行列,一阶还只是仙凡的过度。 晚膳时候,老瘸子难得的喝高了。 观主风哥儿曾经告诉过他,驴子的启蒙先生是他这个老江湖,举了种种例子佐证,他才相信自己无意中培养了一个立志要做江湖驴大侠的异类高手。 他自豪啊,浑浊醉眼睥睨间,满满的成就感。 拉着韦兴德、二师兄喝酒,翻古讲他当年的热血岁月稠。 张闻风和岳安言下桌后去茶舍,收拾一番驴子弄乱的桌椅,烧水泡茶闲聊。 “师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冲击渐微境?” “打算这个月底,或者十月初尝试破境。八月开始,修为便停滞不前,心境已经趋于圆满,还有二十多天,我尽量放松心情,为破境做些准备。” 岳安言神色平静,驴子能够一次破境成功,对她的信心也是一种激励。 “月底前请二师兄摇卦算一个吉日,我到时替你念经祈福。” 张闻风考虑得细致,又闲话道:“过几日,我带闾子进去郡城考核二阶灵兽身份,再去一趟州城,你有甚么需要购买的物品,我帮你从州城的坊市街铺子购置。” 他到时去州城铺子打听下,是否有辅助凝气破境的丹药购买? 暂时却不说出来,有固然是好事,没有就当没那么回事。 免得心有希望,到时失望不好。 岳安言摸了摸腰间的篓子,银线刀螂抱着一颗新买的水行低阶晶石,又陷入了沉睡,她不知这头银线刀螂异虫,什么时候能够化妖?笑道:“咱们道观灵气充沛,我的法器够用,没甚需要购买的物品。” 她有流苏白玉环纳物空间,有珍稀琉纱水衣,有道观传承法剑和法铃,还有方白兰送她的护身宝物,今后晋级渐微境都够用了。 出了两次任务,赚了几十枚灵气石做零花。 相比同阶修士,她身家挺丰厚。 两人又交流一阵修为、心境等方面的心得,见时间差不多,便出门往大门处走。 二师兄满身酒气跑了来,“观主你们带学徒们先去,我洗唰换身衣袍就来。” 他必须将身上弄干净整洁,没有异味,才能进大殿做功课礼道。 瘸叔话太多了,听君一席重复废话,他差点醉了。 张、岳二人相视而笑,并肩前行。 晚课后,张闻风在山下遇到驮着胡羌儿的山獾,将驴子今日成功晋级的好消息告知山獾,嘱咐山獾暂时不要去打扰驴子修炼。 山獾是个急性子,眼珠子放光,嗷嗷叫着,撒腿往水潭方向飞跑。 张闻风笑着摇头,他还有话要问胡羌儿,只能明天了。 返回洞府,张闻风掏出那颗桃子大小的青色木晶石,修炼之前,他先将袖袋内装着三十多颗种子的布袋取出来,放到隔壁房间。 这种生机之物,不能放进纳物空间保管,否则时间久了会放成死物,失去生机。 他一直带在身上,是以自身气息进行温补,循序渐进。 他担心吸收这块土地公赠送的木晶石过程中,会造成大量木气外溢。 三十多颗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灵植种子,全部生机匮乏,最是虚不受补的时候,稍不留神会将孱弱的种子给补死。 他还指望着从里面培育出几株珍稀灵植,捡一个大漏。 把腰间剑器解下放到身边,盘坐蒲团上,浑身放松,念诵一遍《太上说常清静经》,平静心绪,再左手托着木晶石,运转功法吸收其内里的能量。 这块莫夜口中的半成品木晶石,能量磅礴如同决堤洪水,汹涌灌注。 根本不受他的功法控制让他慢慢吸收,他只能硬着头皮鲸吸牛饮,先吸收进体内,不能浪费如此好的晶石,待后面再花时间淬炼精纯。 他小觑了莫夜所说的半成品,与他理解的半成品,存在巨大的认知偏差。 约一个字时间,他便觉得自个吃撑了,饱到喉嗓子的感觉。 手中的木晶石发出越发璀璨的青色光芒,能量丝毫不见减少,照得整个密室一明一暗,光彩绚丽变化,而他竟然没法停止木晶石的木气外灌。 除非他舍弃这颗晶石不要,否则现在是骑虎难下。 他不是大手大脚的性子,莫夜说话也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意有所指。 他一边表情略带痛苦地吸收着晶石能量,一边快速转动脑子思索,突然察觉怀里破损的暗青法盘有些许异动,他恍然明白过来,赶紧用右手取出法盘。 左手托着晶石,右手托举破损法盘,将吸收的能量灌注法盘之中。 拼合在一起的法盘散发微弱的一圈一圈绿光,先前还在破损处遇到障碍,不能顺畅连续,待吸收的木气多了,自然而然地连贯成一个整体,光圈由细渐粗,由黯淡渐至明亮。 半个时辰后,暗青法盘在木气的滋养下修复完好,浑然一体。 有三个古篆在光圈中间隐约浮现:凝漩盘。 手中的木晶石发出“咔嚓”声,龟裂成碎片,能量彻底耗尽。 张闻风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的修为在不觉中晋级到了渐微境中期,体内元炁雄浑,稍有些起伏不受控制,还需要他多花些时间淬炼精纯。 内视气海元炁树,他诧异地发现液态青色树干中间出现了一线淡淡的金色。 夹杂在青色中分外显眼。 难道这才是莫夜提醒他要及时吸收木晶石的缘由? 识海中道经古卷没有其它变化,另外一卷古册还是虚幻不清。 起身走动片刻,将修复完好更胜以前的暗青法盘收进怀里,法盘中间的字迹已然隐藏,他曾经听九命那混蛋说过,这是一件法宝。 对他来说,保命手段越多越好。 因为指不定哪天就遭遇生死危险,他不可能指望莫夜保护,再则莫夜将来肯定会离去,靠人不如靠己。 随后几天,张闻风继续在田间地头忙碌,在清正别院授课讲故事,指点小狐妖画画。 他不用专门闭关淬炼体内能量,随时都在熟悉和锤炼元炁,身处自然环境,让他的修炼事半功倍,润物无声,波澜不惊。 九月中旬,每天好吃好喝在竹楼待着的驴子出关。 它是飞在空中非常拉风地出现在清正别院,还是选在下课铃声响起后的时间,引得学徒们疯狂地欢叫围观。 岳安言看着驴子飞在空中还不利索,诧异问道:“观主,你还没给闾子进雷行飞行术吧?” “不用了,它自己从轻身术功法中琢磨出了飞行诀窍。” 张闻风笑道,他一直没有找到雷行飞行术。 天资好就是了不起啊,短短几天,那货无师自通领悟了飞行术,确实值得骄傲。 看着驴子落到东院厨房门前,与脸上笑开花的老瘸子亲近,张闻风决定,今后得加强对驴子心性方面指导,多给驴子掰扯道理。 让驴子戒骄戒躁,脚踏实地,不能有点成绩便开始翘尾巴。 蹭到一坛酒喝得痛快的驴子,突然感觉背脊皮肤凉飕飕的不得劲。 按说以它锤炼得刀枪不入的身体,不该受凉风影响。 它抬头四处张望,对上远处走廊观主笑眯眯的眼神,驴子皮子一紧,顿觉酒水不香了,它有感觉,出风头太过,会遭观主事后收拾。 那表情它实在是太熟悉! …… 第276章 应对 “闾子进,你可知道‘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是甚么意思吗?” “观主,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胡乱出风头显摆,回道观后我把您今天教的这些圣贤道理,写一百遍,求求您别再掉书袋,我听得脑袋晕。” 两人一驴行走在往郡城去的官道上,驴子耷拉着长耳朵,无精打采赶路。 它不怕老瘸子骂“驴日的”,它可以豪迈地用大嗓门对着骂,反正老瘸子听不懂,现在就怵观主与它讲大道理。 观主的道理一筐子一筐子,粗的细的,它不听还不行。 秋风送爽秋意高,层林尽染香叶红。 张闻风脚下施展出“九宫飞星步”,他花费偌长时间,白纸不知用掉多少,推算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九宫步,练出了一点行云流水的自然气象,练功和赶路两不耽误。 他不赶时间,悠闲行走的莫夜更不在乎时间。 “换一个人我不会浪费口水,反复说这些规矩道理,是希望你记住,你只要在人类地盘一天,要守的规矩永远比制定规矩的人类更多。 我把你当同道看待,但是其他人类修士未必如此,即使你的实力在今后站上了顶峰,可以践踏打破某些规矩,还是要谨守更大的规矩,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有的率性、无为,其实是在一定框架中的自由。” 张闻风这次把话说得比较直,也比较重。 不管是人还是妖,往往都会因为实力的急剧膨胀,导致信心盲目高涨。 他必须规劝驴子要修心,古往今来“天狂有雨,人狂有祸”的例子比比皆是,想要走得高远,得低头负重。 见驴子听得眼中露出思索神色,而不是敷衍焦躁。 他用“皓首犹贪学,谦虚德益丰。潜神无朕际,悟物不言中”作为结尾,与驴子共勉,此后不再多言,一步一步感受体会着“九宫步”在直线行走中的玄奥及细微变化。 他也不愿用人类规矩束缚驴子,奈何这是人类地盘。 人在屋檐下,还不得不低头呢,希望驴子懂得起。 驴子的悟性非同一般,它落在后面嘚嘚奔跑,渐渐地从神采飞扬恢复了以前的木头木脑,观主不会害它,虽然它读的书不多,却懂得用“心”来观察善恶。 它信观主的“道理”,虽然有时候观主像个碎嘴婆娘烦得很。 但是观主似乎从来没有错过。 莫夜一言不发,闲庭胜步往前行走。 她天生的高高在上,天生神灵,对于人世间小人物生存的小道理,还是第一次俯身倾听并思索,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她现在算是游走两界规矩之外,不触碰,也不遵守。 不为别的,是不想引起上界的注意。 她觉得这样很好,听了张观主的絮絮叨叨小道理,对她有一种新奇的些许触动。 大道殊途,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就看怎样去理解。 张闻风沉默着走了两百多里,全神贯注走得后背微微有汗,离郡城只有几十里了,他速度稍缓,看一眼身边神色淡然的簪花女子,他突然察觉方白兰这具遗蜕,相貌上与以前有了极大不同。 方白兰是圆润面孔,而簪花女子使用久了,慢慢地下巴显得尖细。 相由心生,或许莫夜自己都没有感觉,她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遗蜕的相貌。 这是莫夜的本相吗? “有事。” “哦哦,想起来有件事情请教你。” 张闻风忙移开目光,紧盯着莫夜的脸孔细看,就像是盯着她的赤足打量一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冒死举动,不能把高手的温和不发作当做理所当然。 “前些天,我用土地公馈赠的木晶石修炼,修为大有长进,只是气海中元炁树不知怎的,出现了一线淡金颜色,这其中有甚么说道吗?” 他翻遍了道观以前典籍,和从县城抄录来、云秋禾送的、清水观赠送的书册,没有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的线索。 事关修炼根本,他必须要找到一个答案。 莫夜瞥了一眼,笑道:“对你来说是好事。”又补充一句:“你翻阅下‘神眷’方面的书籍,是比较古早的说法,你往前至少两千年以上的书找找。”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听说“神眷”二字。 见莫夜闭嘴往前走了,不再回复他的疑惑,只得作罢。 猜测与土地公的“神性”有关? 既然莫夜说是好事,他也稍稍放心,待他以后多翻翻书籍,算是有一个明确方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两人一驴进城后,穿街过巷,径直来到郡城道录分院。 莫夜单独朝藏书楼走去,不参与张闻风的应酬,她可以与张闻风言笑说话,却不愿与不相干的人打交道,即使在仙灵观地盘,也就理睬土灵和小狐妖,现在要加上会回应老瘸子的招呼。 胡羌儿长得再可爱,善交朋友,在莫夜这里仍然碰得一头的包。 张闻风领着驴子投贴拜访郭院主,考核的事情不急。 “哎呀,张兄弟你搞这么客气,以后到这里就是到家,直接进门,下次不许投贴子见外。” 郭中甫的热情没有丝毫做假,迎出门来就像自家人把臂言欢,对守门的女修交代:“这位是希岭县仙灵观的张闻风张观主,是咱们元阳郡九鹤宫奇岳上人之下第一人,记住了!” 女修忙拱手躬身行礼赔罪。 给郭院主守门这事除了长得像一道风景,看着外秀养眼之外,还得内慧伶俐。 张闻风忙称“不敢,郭院主抬爱,诚惶诚恐”,一水的车轱辘废话,他能来事儿,见人说人话见鬼也能打交道。 两人以前的那点些末过节,似乎不存在,寒暄着走进放开的禁制大门。 主人家客气,张闻风自不会将“呆头呆脑”的驴子带进堪比庭院花园奢华的公房去煞风景,将来意简单一说,自有人领着驴子去考核,更换颁发灵兽身份牌,然后好吃好喝伺候。 盛情难却,在郡城待了一晚。 郭中甫设晚宴招待,请来熟人宋夙兴、金焕然、纪时兮作陪,宾主尽欢不作细说。 第二日一早,张闻风告别出城,相比郭院主火一样的情真意切,他觉得还是与离职的伍乾平、傅孤静打交道,更加舒服轻松。 身在官场好修行,他发现自己可能不是个当官的料。 还是乡下更适合他修身养性。 下午未时初赶到州城,莫夜照样单独行动,她腰间挂着龙纹“道”牌,熟门熟路走进藏书楼查看珍稀古籍。 张闻风将驴子安置在道录分院灵兽院子,他自去东院拜访顶头上司谢沫龄护法。 在其位谋其政,每月到州城来一两次,在谢护法面前露露脸,是应有之举。 “你上次在白虎岭协助破案子,事情办得不错,挫败巫修的一次大阴谋,诛灭一个潜伏至深的神道,消除了极大的隐患,俞院正前两天翻看卷宗,对你的表现赞赏有加。待找个空闲时机,我带你去拜访,见一见院正。” 谢沫龄对于这位他提拔的手下,很是欣赏,道:“逃掉的那个白巫女子,据我们这边的探子回报,身份不低,后来请都城高手推算,她逃去了大应,目前还在追查。” 张闻风便将上次的案子,简略地做了一次当面汇报。 卷宗上写的与他自己的想法,还是略有些出入,侧重点不同。 他得解释下当初坚持要与神道沟通交流的意图,让谢护法体谅他的一番苦心。 否则,别人将白巫女子逃脱怪罪到他身上,冤不冤? “哦,前朝峣西河正神,贬斥为南擎山土地……那个神道确实可以争取,你没有做错。下回做事,不必有太多顾虑,按自己的想法做就是,有甚不妥,不是还有我在后面嘛。” 谢沫龄笑着宽慰,问道:“这么说,你精通与神道沟通的一些门道?” 他对请神法门比较感兴趣。 “属下传承所学繁杂,像念经超度鬼物、与神道沟通都是略懂,当不得精通。” 张闻风知道这事瞒不过去,他也没打算隐瞒。 推到道观传承上,时间过去几百年,无从查证,只要他修炼的是正宗道门心法,他便是站在大规矩内没有错。 …… 第277章 男人的不可理喻 从谢护法办公院子出来,张闻风找去北面的观风院,询问着找到云秋禾的廨房。 伏案写着什么的云秋禾听得敲门声,英气的眉毛如狭刀往上挑起。 这段时间,有个讨厌的闲人经常前来打扰,让她烦不胜烦,抬头看去,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眸,晃得她有些发愣。 “大老远的从乡下赶来城里,可别说不认识啊。” 张闻风收回敲在门框上的手指,迈过门槛走进门内,口中玩笑着,走到茶几边不客气地落坐,敲着桌子笑道:“好茶伺候。” 云秋禾眨着眼睛笑嘻嘻放下毛笔,从案桌抽屉拿出一竹罐子茶叶,走过来笑问道:“你去过谢护法那边吗?”利索地动手生火烧水,道:“你还真有口福,前几天回宗门弄到二两灵茶。” “刚从护法院出来,寻到你这里打秋风来了。” 张闻风拿起竹罐,揭开盖子嗅了嗅,灵香味悠长独特,忙合上盖,笑道:“等下我去坊市街铺子转转,看有没有灵茶种子出售?” 云秋禾低声问道:“你上次从坊市地摊上购买的那批‘珍稀’灵植种子,出苗了吗?” “还在温养种子,下月初到明年春上,陆续开始培育出苗。怎么,你有门路能够弄到灵茶种子?” 张闻风是爱喝茶之人,这个习惯前世就有,凑近点问道。 云秋禾低声笑道:“你别打我这边的主意,近两年我弄不出种子,宗门看得太紧,过两三年应该能想到办法,估计你不愿意久等。你还是去坊市街,找上次那个摆地摊卖种子的修士,你把价格出高,他门路广,听说有法子弄到劣质灵茶种子,不敢保证能培育出苗,但是不失为一条路子,就看你怎么与他聊……” 两人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门外传来一声“咳”,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秋禾师妹有客人在啊。” 云秋禾听到声音笑脸顿时敛去,恨不得将竹罐灵茶藏起来,她愿意与张观主分享好东西,不代表她大气到能拿灵茶招待任何人。 张闻风看到走进来的是半个欠扁的熟人,站起身笑道:“见过沈道友。” 是去年曾经见过面的沈思,伍乾平的那个喜欢穿白袍戴短纱笠帽的骚包师弟,曾经在何广君面前“夸他”剑术了得,引得何广君找上门挑战。 他目光扫过沈思腰间悬挂的暗金色客卿监风使身份牌,随即哑然,这家伙是州城三名客卿监风使其中一个,与他成了正儿八经的同僚。 沈思也没料到在这里遇到张闻风,吃惊不小。 他听说过张观主半年来近乎奇迹般的崛起,战绩辉煌,闯下大安朝渐微境下第一人的名头,是个狠辣角色,他忙抱拳回礼,笑得谦和亲切,透着热情:“见过张观主!真是稀客,咱们好长时间没见了,今日沈某做东在天晴酒家设宴,为张观主洗尘,请务必赏脸移步!” 说得似乎两人很有交情一般。 其实去年两人见面三次,没有半句交谈。 那时候的张闻风刚刚破境进入化炁境,再则两人身份天差地别。 以沈思的心高气傲,哪里会理睬乡下道观的小观主? “沈道友客气,张观主是我的客人,自是由我来招待。” 云秋禾故意如此说。 她很不喜沈思的纠缠,明的暗的拒绝无数次,这家伙脸皮奇厚,也不知难而退,反而要迎难而上,她又不能痛打对方一顿,人家身份不一般,是登天楼自在境修士沈仕雄的嫡亲幺子,她心有顾忌。 早知道如此,她当初该选择回栖州的职务,不与见面,就不会有这般烦恼。 “都一样,都一样。” 沈思打着哈哈,道:“张观主,我还去请两位,一个是云师妹的同门师兄,一位是何广君何师兄,不介意吧?” 张闻风抱拳:“沈道友客气,该由我请大家聚聚,怎能让你破费。” 沈思生怕对方不给面子,故意抬出两位来,抱拳笑道:“下次再由张观主做东,那就这么说定,云师妹,一起去啊。” 转身出门,喊人去了,不给云秋禾拒绝的余地。 张闻风见云秋禾眉头皱着满脸不高兴,低声问道:“来头不小吗?” 以他对云秋禾的了解,不该这般婆婆妈妈的纠结,快刀斩乱麻才合她性子。 “沈家是登天楼的世家大族,他爹是自在境修士。” 云秋禾简单点出沈思的家世,不愿多聊。 张闻风明白了,他与好些个自在境修士打过交道,身边的跟班地位更是高出自在境一大截,他心底对自在境没有寻常修士的畏惧,笑道:“你若不喜,不必假以颜色,可以拒人千里之外。十年后,你未必不是自在境!” 他是将云秋禾当朋友,才出如此肺腑之言。 云秋禾琢磨片刻,笑道:“借你吉言,十年能成就自在境,我做梦都会笑醒。” 张闻风取笑道:“格局低了啊,咱们的目标何止是自在境?再高点。” 云秋禾脸上露出向往神色:“看破生死得‘自在’,好遥远的距离,再高点是金丹真人,想都不敢想。” “这个可以想!得对自己有信心。” 张闻风的仙路目标当然不止金丹境,他要超脱成仙。 “行,我偷偷地想一想。” 云秋禾笑了。 两人谈笑着喝了一杯茶水。 门口光线一暗,何广君大剌剌从外面闯进来,仍然是一身皱巴巴黑色道袍,背着一黑一银两柄大小不同的剑器,面无表情,看着有些呆滞木讷,直愣愣盯着张闻风。 张闻风起身抱拳:“见过何道长!道长别来无恙?” 何广君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干笑,嘴角扯动,道:“你现在修为只比我低一小级,已经晋级渐微境中期,想来你的秘法已经练成,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战一场!” 他呆滞木讷的眼中有了神采,战意高炽。 整个人像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云秋禾对这个剑疯子无可奈何,无力道:“不是说好了年底再切磋吗?” “女人走开,你不懂男人!” 何广君看都末看云秋禾一眼,只一句话,噎得云秋禾差点暴走。 紧紧盯着剑意被牵动的张观主,何广君脸色肃然,抱拳道:“不要留手,咱们去斗剑台,痛快地战一场,请!” 转身往外走去。 他们之间的战斗,不需要公证。 张闻风沉默无语,跟着走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身上的剑意在缓缓凝聚。 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机战意,在两人间形成微微共鸣。 何广君背后的银色长剑,在剑鞘中发出金戈铁马般的低沉吟啸声。 云秋禾在门口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径直往西走去,她感受到冷冽萧杀,一跺脚,骂了一句:“疯子!两个都疯了!”赶紧往东边跑去。 张观主平素很好说话,不好说话时候,那就是要动真格了。 两个家伙哪有半点切磋的样子,分明是要拼命! 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 第27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稍后一步接到消息的莫秀峰,急忙赶往观风院,途中碰到一前一后的何广君和张闻风,看两人皆是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只管沉默走路,已经在蓄养战意,随时会大打出手。 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讪笑的沈思,这小子太坏了,唯恐天下不乱。 没见师妹跟着出来,他猜到云秋禾跑去请谢护法了。 这两个年轻俊杰一个名声鹊起,一个剑术高明了得,都不是好相与之辈,莫秀峰自认实力不够,做不了两人切磋的公证人,必须得有身为自在境的谢护法照拂,才不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场面。 上次张观主来州城,他就瞒着何广君没让两人见面。 两个家伙是干柴遇烈火,针尖对麦芒。 见面了准没有好事,去年在希岭县道录分院,他还“被迫”当过一回公证,那时候的张观主就能够与压低修为的何广君斗一个旗鼓相当,虽败犹荣。 宗门对仙灵观越发重视,此时仓促之际,他也想不出好办法。 连给两人约定切磋的条条框框都做不了。 只能随着两人往西走,州城道录分院的西边是一块空地,有多次切磋战斗留下的明显修补痕迹。 何广君走到空地中间,从袖口取出一把灵气石,一股脑塞进地面石孔。 莫秀峰和沈思停在空地边缘,看着一道白色透明光波升起,笼罩出一个五十丈的圆形场地,莫秀峰回头看了一眼,师妹和谢护法还没有来。 里面的两人唰一下拔剑,蛮不讲理对冲发起攻击,几乎是一样的路数。 一交手便异常激烈,没有任何试探废话,连切磋的礼数都免了。 全力以赴,如同仇人敌寇般性命相搏杀。 看着剑光激烈碰撞,剑气飞溅,剑出如虹纠缠的两道身影,沈思脸色微白,他也有些担心了,这种切磋与他认为的切磋好像不一样,不会打死一个吧? 他知道师兄何广君很强,是登天楼宗门内公认的渐微境修士战力第一,以一柄银剑,挑战西、南几州大宗门的渐微境高手,还没遇到敌手。 今年听说仙灵观的张闻风打败了碎月妖林一头吞金猩妖,然后被吹捧为大安朝自在境下第一人,他差点气笑,现在的“第一人”这么好当吗? 他怀疑是那个乡下观主自吹自擂,三分本事造势成十分,以此获得声望,然后成功地得到州城道录分院的客卿监风使身份,小人物为了往上爬出人头地,往往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与何广君有意无意提过几次,明的暗地怂恿何师兄,好生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乡巴佬。 现在亲眼目睹那个乡下来的张观主,剑术高明,竟然不比何师兄逊色。 事关宗门荣誉,他又有些担心何师兄会落败了。 云秋禾从远处飞来,看着场内激斗天上地下的情景,心情有些烦躁。 莫秀峰问道:“没有请来谢护法?” “他说知道了。” 云秋禾简短道,她希望有谢护法亲自看着比较好,现在斗剑台禁制笼罩,他们也干涉不了,只能焦急地等里面两人分出胜负。 沈思勉强笑道:“云师妹放心,何师兄手下有分寸……” “走开!” 云秋禾冷冷喝道,不留丝毫情面。 她现在看到这人就厌烦得不行,挑拨搬弄是非,嫉妒心重,枉为男子实则小人一个,她早就不该假以颜色与此人有任何来往。 留下呆在原地脸上青红皂白的白袍男子,云秋禾往另外一边飞去。 她下定决心之后,不留丁点余地。 莫秀峰暗地里道一声“痛快”,也跟着师妹飞去一边,他早就看不惯沈思天天往师妹廨房跑纠缠不清的做派,你沈家再势大,又关我们悬云观甚事? 斗剑台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道录分院内其他修士。 “快看,是剑疯子与人斗剑!” “何广君好长时间不与人切磋,走,看热闹去。” “同去!” 白光笼罩的斗剑台内,两人交手争斗足足一个字时间,五十丈方圆的泥地,遍布大小坑洞,透明光罩不时爆发出“砰砰”响声,一个个水花般的涟漪荡漾在空中。 何广君手中银剑流淌着耀眼的剑芒,他身法极快,在空中地面不停飞旋落下。 每一剑刺去格挡都是拼尽全力,两人同样的都是“与身合”剑境,不管是复杂还是简单的剑术,皆是信手拈来,剑意加持下具备有极大威力。 元炁蛮力,此时反而不重要了。 都想将局面往有利自己的方向引导,料敌先机,造出一个“势”的压制。 终于,何广君脸上露出一丝干瘪笑意,他先完成了看似有来有往的剑术布局,抢到了先机,一声断喝:“引线!”手中银剑横着回旋穿插几下,往后退却。 无数犀利剑气,从附近数丈迸现,穿梭交织着缠绕向对手。 剑气争鸣,发出“嗡嗡”震响。 他这一手高明的以剑驭气,全凭对剑气、剑意的入微操控。 每一次两剑碰撞残留下的剑气,看似消散在地面空中,其实被他隐蔽保留一两丝,极少成多,而且浪费极大,消耗他大量的元炁和精力。 这是一个真正的“穿针引线”细致活。 也是他目前掌握的一手引以为豪的绝招,是他对“与身合”的领悟。 张闻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在年初与三剑客之一的杜慧剑切磋,当时为了见识杜慧剑的“剑舞技”,他配合着让杜慧剑用子母剑演练完剑法,杜慧剑借助剑舞技激发出初略剑阵,释放出丝丝缕缕的剑气,组成一张剑气之网想将他围困,与何广君这一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威力大小,却有天壤之别。 杜慧剑激发出来的剑气虚而不实,不能与何广君操控的剑气相比。 他早在动手之初,便给自身施展了“青光覆映咒”神通,怀里还有暗青法盘随时能够护身,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拿剑道高明的何广君练手,不用顾忌会砍死对方。 双手持剑,朝后退的何广君方向竖着虚劈。 他暂时不会动用剑神通,而是用出他从剑神通中参悟出的一式“开门揖客”。 枣木剑一划到底,剑气剑意顺着剑势,化作一道细小剑影,“嗤擦”,穿针引线交织的银色剑气震荡着从中撕裂。 “穿针!” 随着何广君的暗喝操控,无数剑气爆开,发出“啾啾”厉啸。 密密麻麻的剑气不走寻常路,炸了窝的马蜂一样乱射向劈出一剑的张闻风。 这一招的阴险在于出其不意,何广君闪过那一道消耗得差不多的剑影攻击,混在众多剑气后,同时发起了凶猛的偷袭。 张闻风从来不会高看何剑客的正直人品,他脚下连踩,施展“九宫步”的玄妙走位,连闪九下绕去对面,对着往前冲杀的何广君背后痛下杀手,他有意压制使用“九宫步”,就是等机会出现。 一剑平刺,快得无与伦比! 同样的阴险凶猛。 两人打法如出一辙,包括制造偷袭的时机利用。 云秋禾脸色稍霁,她觉得张观主是学习了何广君托付伍院主转交的那本书,被何广君带坏了,这样也好,用何广君的卑鄙无耻来对付何广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该当如此! …… 第279章 剑神通对抗 “噌!” 一柄黑剑从何广君背后的剑鞘飞出,不过三尺,纤细锋利,倒飞上空丈许,再居高临下朝背后偷袭的张闻风当头迅猛刺去,发出锐利尖细破空声。 州城道录分院好些修士被何广君“切磋”过,不管是道法还是剑法,都输在切磋起来不要命的何疯子剑下,有些伤得不轻,到后来谁都不愿与何疯子切磋。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何广君出黑剑。 斗剑台护罩外一片哗然。 “飞剑!” “何疯子背后第二柄剑是飞剑!” 他们终于见到一个狠角色,逼得何广君使出了秘不示人的飞剑。 随即有人担心那位穿青色道袍的兄弟,要如何应对凭空多出来的一柄飞剑,能凭剑术压制得何广君如此被动的厉害高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 张闻风左手一抓,碧竹剑握在掌心,对着直刺面门的飞剑一个挑拨。 他现在沉浸在“止静”心境,分心二用如同两个人分别使剑,不见丝毫迟滞。 右手平刺去的枣木剑,一往无前,何广君等若是自陷困境,那片乱飞的剑气仓促之际不能调转散开,他倒要瞧瞧何广君如何应对他这一剑? 先手在他这边,何广君往前、往左右闪避不了的情况下,转身便慢了一筹。 “铛”,碧竹剑准确敲开飞剑,将飞剑打向左边。 纤细飞剑突然“砰”一声,化作五道大小不一的飞剑,或盘旋或调转方向,再次对张闻风发起攻击,如此出人意料的状况,使得张闻风动作稍滞。 他虽然能够凭借止静一心二用,毕竟只是一个人,本能地会考虑如何应对。 掌控飞剑攻击的何广君抓住时机转身一剑对刺。 破除平刺的最佳方式,唯有平刺。 木讷的脸孔上没有表情,他后发而剑先至,先机瞬间逆转。 他浸淫这一式平刺的时间和练习次数,远远超出后来居上的张闻风,对于平刺的理解,可以说当世无人能及,已经用得出神入化。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他没有用平刺的先机去压制对手的平刺,而是利用先机一刺到底。 同归于尽的打法,你刺你的,我刺我的。 只问意外不意外,刺激不刺激。 斗剑不光是比拼剑术高低,和剑式灵活运用,有时候还得有拼命的勇气。 气势不坠,以命搏命! 生死间砥砺心性剑心,寻求那一丝突破。 张闻风左手剑一式绚丽繁复的“飞花式”,防住从多个方向攻击的五柄起落盘旋飞剑,右手枣木剑毫不犹豫也是一刺到底,那就比比谁的手段更硬朗。 他自己的飞剑暂时没有用出。 斗剑台外面的云秋禾见光罩内两个家伙,杀红了眼不顾自身安危要以伤换伤,不,是以命换命,都是朝着对方的左胸要害下狠手,气得她跺脚直骂何广君:“疯子!” 心中焦急,谢护法怎么还不现身出手阻止? 莫秀峰看得双拳紧握,心惊肉跳,这是玩命啊。 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敢和何疯子换命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沈思也没料到会是如此结果,看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 “嗤”,场中两人几乎同时胸口中剑。 所谓的先机,其实只是一刹那而已,高手相争,一刹那或许能够决定胜负,但是换命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好。 何广君中剑位置爆发出耀眼金光,巨力撞击下,他往后倒退出数步。 一步一个深深脚印,化解着对手一击的力量。 张闻风身上冒出的光华非常混杂,有暗青和亮绿色旋转条纹,还有青如水的波光,内里是淡黄不甚起眼泛动,脚下“咚咚咚”后退,他左手一击飞花式将空中的数柄飞剑给一一击飞远处。 两人都没有吃亏,又都吃了点亏。 何广君发出畅快的干笑声,他身上穿着宗门的传承之宝“金衫宝衣”,胸口撞得剧痛,感觉无比痛快。 这才是真正的对手,岑三林那种投机取巧的剑客,他还真没有瞧在眼里。 挥手间,飞在空中的五柄飞剑合而为一,唰一下插剑归鞘。 “张闻风,再吃我一剑!” 何广君双手持剑,左手掌心顶着剑柄,往前稳稳一记平刺。 银色剑身上有复杂符文浮现,剑意将对手给锁定,他完全不担心那个猥琐家伙的生死,全身裹得龟壳一样,比他还过份,想死都不容易,正好试试他新领悟的手段。 当然应对不妥,肯定会受极重的伤。 因为这一剑,他可攻而不可收控,威力之大绝无仅有。 张闻风默念经文,神识触动道经第五句篆文,有无形金光如水流遍全身,削弱了对方的锁定影响,在剑神通即将出手的瞬间,他气海元炁树的那一线淡金色起了共鸣。 他恍然明白了,单手挥枣木剑,一劈到底。 他可以通过元炁树的那一线金色,控制剑神通抽取元炁的多寡。 这一剑的威力,他终于能掌控了。 他用出了六成元炁之力。 在东边护法院负手看着的谢沫龄谢护法,原本微笑看戏的神色,一下子凝重,口中喃喃:“神通秘术!现在的年轻人……厉害啊!” 在两道剑意牵引的剑气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他双手合着往上一抬。 “轰”,两道剑气碰撞狂野爆发的威力,被地面突兀升腾起的白色阵法之力给托到空中,一下子冲散大半,剧烈的劲气往四周犀利溅射,斗剑台的防护光罩坚持了三两息,晃动着猛然炸开。 观战的众人嬉笑骂咧往后飞退。 各施手段避让着一道道细碎乱溅的剑气碎片,这要是被砸到就丢人了。 空中传来谢护法的声音:“你们两个,一人赔一百枚灵气石,做为斗剑台防护阵法禁制的修复,你们可有异议?” 张闻风抱剑对着东边施礼:“属下没有异议。” 何广君咧嘴行礼,这一架打得真他娘的痛快,赔点灵气石算个屁啊。 只可惜谢护法没有让他们两个用神通分出高下来。 张闻风果然是领悟出了剑术神通,要不然不可能斩断妖族猩远的手臂。 他上半年原本想去一趟寰野荒地,借机会一会那个大名鼎鼎的猩远,被其它任务给耽搁了,后来听说张闻风一剑击败猩远,他也就没兴趣再去,等着与张闻风切磋就行了。 这次放开手脚切磋的最大收获,是将他的修为瓶颈给打松动。 估计要不多久,他便能晋级渐微境圆满了。 真正剑修的提升速度从来都不会慢,唯有保持一颗剑心通透,时时磨砺。 藏书楼内最里面的房间,莫夜手中拿着一本泛黄古卷翻阅,瞥了一眼西边,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打打闹闹的,她没甚兴趣。 …… 第280章 谈点生意走点路 散去身上覆盖的无形神通青光,张闻风归剑入鞘,刚刚准备和走来的何广君说话,突然捂住左胸一阵剧烈咳嗽。 先前被何广君占先手逼迫着以命换命的一剑,他虽然有各种防护手段,终究还是被剑尖爆发的巨大撞击力量,震伤了脏腑,何广君打疯了棋逢对手之际哪会留手? 相比真正剑修用剑气和剑意淬炼的身躯,他差了不止一筹。 此时从止静心境中退出,顿时压制不住气息翻涌咳嗽起来。 云秋禾飞落身畔,狠狠瞪了一眼诧异的何广君,凑近张闻风低声问道:“我有几种疗伤丹药,你伤在哪里?” 她担心张观主别是去年旧伤复发。 张闻风摆摆手示意不用,默默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运气行功平复气血。 片刻后,排遣驱除脏腑间做乱的气息,伤势倒不打紧,慢慢地自行能够恢复。 朝远近围观好奇看着的修士微笑点头,张闻风取出一本翻得起毛边的册子,双手捧递给何广君,笑道:“物归原主,获益匪浅!” 没必要说谢。 何广君收起册子,恢复了木讷漫不经心表情,道:“你剑术练得不错,身躯淬炼差远了。听说你上次与封乘风切磋,控制不住剑术差点反噬伤了自身,你不肯走剑修路子,我手头刚好有一本淬炼身躯的拳经,送你练拳强身。” 从袖口摸出一本黑色封皮的册子。 张闻风摸索出自己的淬身法子,摇手推脱道:“无功不受禄……” 目光瞥到黑色封皮的白框内竖写着《九宫五行拳》字样,与他得到的《九宫飞星步》同样的笔迹,他立刻猜到,这本拳经是从岑三林手中赢来的那本秘笈,能够凑成一套,他的手便摇得不那么坚决。 何广君将拳经胡乱塞进张闻风手上,道:“你这人就是这点不讨喜,婆婆妈妈,做事情不爽利,什么‘无功’有功,今后多陪我打几架不就行了,算交换不算人情。” 云秋禾看不得何广君的嘴脸,无情揭穿嘲讽道:“你拿一本破拳经,换几次光明正大的出手拼命切磋机会,何广君你要是去做生意,坊市街铺子大半得关门。” 何广君扯起嘴角,露出招牌式皮笑肉不笑表情:“看破不说破,女人就喜欢斤斤计较。”见张闻风收了拳经,默认与他切磋的交换,他一挥手,很干脆道:“走起,天晴酒家喝酒去,沈思请客!” 平常他不会与人外出喝酒,嫌浪费练剑的时间。 再则和一大堆言语无味的人喝酒,哪有自个跑到屋顶上独自对月喝酒有意思? 今天这架打得高兴,舒坦到骨子里去了,他想与对剑术有奇特领悟的张观主多喝几杯,交流下剑术心得看法,当然旁边几个陪客不需要多话,只管出钱请客看着就行了。 沈思忙伸手做请:“都去,都去!”眼睛觑向一旁的云秋禾。 云秋禾半点不给面子,转身往回走:“张观主你们去吧,我不喜欢喝酒。” 何广君嘿嘿干笑:“她不去最好,咱们爷们喝得高兴。” 沈思差点气晕当场,几个大老爷们喝酒有个屁的意思?何师兄这倒忙帮得无可救药,他连补救机会都没有了。 云秋禾举起拳头又放下,她是打不过这个长着毒舌的剑疯子,要不然……哼哼,头也不回往东边走去,道:“张观主,明天我单独请你喝酒。” 她不和讨厌的人喝酒。 “闾子进还在灵兽棚子呆着,麻烦你帮我照应下。” 张闻风传音一句,他不便带着驴子去喝酒。 云秋禾比了个手势。 四个男子去州城有名的天晴酒家喝了一顿下午酒,一个半时辰才散场,期间主要是何广君与张闻风在交流练剑心得和对神通的领悟,厢房内两人以筷子当剑,不时要比划几式,谈得热闹。 沈思喝闷酒插不上话,他也不想说话。 莫秀峰乐呵呵地不喝白不喝,百十年窖藏的碧露酒老贵了,得用灵气石结算。 酒局散去,暮色四合。 张闻风独自寻到坊市街,有两旁铺子的灯光照出,街上通亮,这个时辰逛街的男女修士比白天更多。 走到摆地摊的那片地儿,张闻风冲最边上盘坐的年轻汉子点头,扫一眼摊位上杂七杂八物品,那一堆混杂堆着的灵植种子,比上次少了。 年轻摊主早就忘记了这位打招呼的客人,每天人来人往的,他哪记得住,站起身热情道:“您选点什么?价格包您满意。” “灵茶种子什么价?你别拿那些西贝货糊弄我。” 张闻风用下巴指了指那一堆几乎没有生机的灵植种子。 “哪能啊,您是老客,货肯定真,但是得这个价?” 年轻汉子伸出三个指头翻了翻。 张闻风不懂所谓老客之间的一套暗语,问道:“我要十颗,你给个实诚价,别玩虚的。”从袖口取出几颗他上次买的种子,亮了亮又收起来。 “您总共给五十枚灵气石,有几率出苗。” 年轻汉子认得地摊上售卖出去的“古董”灵植种子,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用了“有几率出苗”的谨慎话术,也就是说出不了苗您别怪,这生意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落地还你价格,货拿来我看看。” “好嘞,您稍等!” 年轻汉子叫过附近闲逛的一个中年汉子,传音几句。 不多时,中年汉子拿来了小包装着的种子。 征得年轻摊主同意,张闻风不客气地将一包种子里生机最好的十颗挑走,还不到冬天,正好可以培育秋苗,明年有夏茶喝。 钱货两讫,张闻风又低声问道:“灵桃和灵李子的种子怎么卖?” 他想探探行情,道观的灵桃、灵李子树已经长得有碗口粗丈余高,枝叶繁茂。 年轻摊主嘿嘿笑着拒绝:“还真没有,您再看看其它家。” 张闻风点点头,转身走人,赚钱的生意有人做,杀头的生意没人敢当街做,大宗门将灵植种子把得严格。 他把坊市街铺子逛了一遍,几家丹铺都没有能够辅助元炁破境的丹药出售。 现阶段,即使有好丹药好东西,各宗门都是尽自己人先用。 出门时候,莫夜出现在他身边。 长夜漫漫,便带着莫夜在有灯光的主街闲逛,买了好多泥娃娃、布偶之类,莫夜很好打发,抱着一堆孩子玩的玩具玩一路。 找一家气派的客栈包一个院子下塌。 第二天去道录分院将驴子接上,拒绝云秋禾一定要请客的心意,将打坏斗剑台禁制赔偿的一百灵气石交了,两人一驴逛了大半天,品尝美酒,这个是驴子强烈要求,品尝独特风味美食,优哉游哉出城,一路游山玩水往回走。 他们不赶时间,月底前回道观就成。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 (我说停电了你们肯定会相信,真的!) 第281章 听风岩上听鬼声 出西城门,张闻风抬头看一眼日头,约莫未时尾申时头,再看看城外纵横如织的大道小路,偏头问道:“莫夜,你想往哪边走?” “随便。” 莫夜很不意外地吐出两字。 手中把玩着一对泥人娃娃,对她来说,走哪里都是随遇而安,不费心神去想。 真要认真想了,反而不美,没有了一路跟随的不经意趣味和小惊喜。 她需要偶然中的一点点触动,比如老瘸子会惦记她没回来。 张闻风转头看向木头木脑满嘴酒气的驴子,问道:“你觉得走哪边好?今天让你当一回家做一次主。” 南江州的山山水水,他许多地方没有走过,以前跟着师父云游,也就在西边几县名山古迹转转。 还有十来天,他可以信马由缰走一走。 驴子咧嘴朝左转,往南方的小路跑去,道:“‘北边冬来早,南方夏去迟’,往南走能多吃几口新鲜的草料。” 吃货的道理也是道理,张闻风跟着驴子往南走,好奇问道:“你从哪里看来的谚语?” 认识字的驴子到底不一样,会掉书袋了。 “听那个经常抄经书的小胖南瓜说的,我觉得有趣,就记下了。” 驴子打开话匣子,特能唠叨,它记性好,能够记下整卷的经文,一路上都在和观主讨论经文要义,它在清正别院这里听一点,那里学一些,东扯西拉驴头不对马嘴,杂而乱还经常自相矛盾,与观主辩经。 张观主喝光两葫芦清水,耐心细心加以规正。 他觉得是不是今后让驴子进课堂与学徒们一起上课听经,当一个驴学徒。 要莫就不学,按自己的路走,要学就必须得弄清楚基本经文要义。 像这样的一知半解,断章取义不求甚解,会害驴不浅。 驴子本来就三不像了,按莫夜的说法,驴子是妖为底子,受香火熏陶得一丝神道,学的是正宗道法,再要是学道经夹缠不清,他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烦恼皆从识字起,当初不让岳安言教驴子识字就好了。 他脑壳青痛。 莫夜一路听着笑而不语,她想要听懂驴话很简单,一个小术即可解决问题。 她什么都不会说,各有各的造化,看着人类小道士是真心替一头小妖前途操碎心,她觉得有趣。 跑出三百多里,天色渐黑。 山高林密,人烟稀少。 驴子一通瞎跑,前面早就没有路了,只有一山望着一山高。 张闻风从纳物空间取出南江州地形堪舆图,他身为客卿监风使,这点便利还是有,对照着看了半响,他们跑进了千罗山脉,应该离有名的“山鬼峰”不远了。 大番前朝时候,南江州这一带属于比较荒芜之地。 当年的道家和巫修战争从北往南打,遍地战场,四处烽火,据说在山鬼峰附近就打了一场道修巫修大战,留下许多遗迹。 他看过的典籍,对山鬼峰战役多有记载。 爬上一座百丈山岭,登高望远,看到数十里外横旦着一道不知多长的雄浑绵延山岭,自西北往东南方走向,高在半空天际,挡住了山那边的风景。 指着远处的一个缺口明显的山垭口,张闻风笑道:“那里是一剑峡,是五百多年前道家高手用剑劈出来的峡谷,咱们今天晚在一剑峡的听风岩歇脚,明日沿着山脉的主峰走一走,寻幽探胜,据说运气好,能够在山里寻到法宝残片,或者野外生长的灵草药材之类。” 驴子顿时精神,道:“我鼻子好使,咱们多待几天,说不定能找到宝贝?” 张闻风明白驴子的小心思,吃货惦记的是那点口腹之欲,笑道:“那条山脉主峰好些地方,因为当年的大战,打坏了山根地脉,五百多年过去,山峰应该自行修复得差不多了,既然遇上,多耽搁几天也无妨。” 驴子扯起大嗓门腾空飞起,往一剑峡方向而去。 天色将黑,它不耐烦再翻山越岭赶路。 张闻风和莫夜脚踏空中如走实地,一步一步凌空虚踏,不过一刻钟,两人“走到”四十里外的山垭口上空。 驴子早就到了,它顺着一剑峡的陡峭石壁落到下方低部,大呼小叫:“好厉害!这得是什么修为,才能劈出这样一剑?山都劈穿了,至少有七八百丈高吧?” 驴叫声在丈许宽的峡谷往上方往狭窄前后回荡,形成一阵接一阵回音。 “是超脱境大剑修劈的,一剑将大山一分为二,” 张闻风也落到峡谷底下,往上仰望一线天,真正的一线细小天空,非常压抑,让人生出特别渺小之感。 山风吹拂,在峡谷半空中形成强烈激荡朔风,发出呜呜呼啸刺耳声。 “明日白天下到峡谷感受一番,山那边有几处地方都可以看看,今夜且歇息。” 张闻风扶摇直上,冲过朔风区域,飞上垭口查看半响,落到侧面的一块十余丈大岩石上,峭壁内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风挡雨歇脚处,这就是典籍中记载的“听风岩”。 挥袖将灰尘杂屑以及前面修士歇脚留下的垃圾卷走,张闻风从纳物空间取出两张兽皮铺在地上,再分别放上一个厚实麦草蒲团,伸手请莫夜落坐。 他在两丈外另一个蒲团坐下,驴子脖子挂着空葫芦,去山下寻水源吃草去了。 “莫夜,你的花种得如何了?” “换了地方后,前天出了花苗。” 莫夜身影融合在石壁阴影里,整个人朦朦胧胧看不清。 东边有一轮圆月升起,光华如清水倾洒。 “出来时间久了,会不会耽误你打理花草?” “不会,我随时能回去瞧一眼。” “那便好。” 张闻风不再多问,取出干粮肉脯蒸热了慢慢吃,填饱肚子,驴子脖颈挂着两个葫芦晃荡出水声,从山下飞上来。 山风猛烈一阵激荡一阵低落,两人一驴陷入沉寂。 张闻风调息打坐到半夜时候,他被风声中夹杂的阵阵隐约厮杀声惊醒。 睁开眼睛,厮杀声一下子离得远了。 凝神细听,他仿佛听到有“放我出去”的细微凄厉嚎叫。 这地方,典籍中不是说请高手做法超度干净了,怎么还有阴魂不散? 身为鬼差,他对于鬼魂有种特别的敏感,他确信不会听错,看月亮偏移的方向,是三更天了,也是阴魂出没的好时机。 再看向莫夜打坐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时候走的他不清楚。 接着发现驴子也不见了,张闻风稍愣了愣,是莫夜使了手段还是驴子自个跑去了其它地方?以他对莫夜的了解,应该不屑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平心静气,张闻风双手结印,倾听半响,他突然出声用类似传音的方式,将声波压缩往峡谷口传去:“你是谁?你在哪里?” 传音入密有多种用途,他晋级渐微境后,对初级法术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风声呼啸如滚滚浪涛。 “我在……山底下,请……放我出去!” 断续传出那个不知男女的声音,透着几分喜悦和焦急。 张闻风沉默半响,听着那个声音一遍一遍飘忽重复,又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不记得了……我到底是谁?” 那个鬼声重复着渐渐低落,被一阵风吹得彻底消失。 山峰之上,只余风声如泣。 …… 第282章 形为丸,意为剑 倾听一阵,再没听到那个声音,张闻风起身走到听风岩侧边,往深不见底的峡谷望去,夜里山巅风大,吹拂身上道袍猎猎做响。 月光照在石壁上缓缓偏移,他抬头望月,再看看下方的谷底。 莫非他听到鬼声,与月亮当空,照进一剑峡底部有关? 他没有察觉鬼气、阴魂的迹象,再则此地离州城不算太远,在州城道录分院的眼皮子底下,来往一剑峡、山鬼峰寻宝碰运气的修士不在少数,真有甚奇怪的鬼物、邪祟露头搞事,早被灭了不知多少回。 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远处有一线亮光稍闪即逝。 他转身往左边看去,这才听得黑黝黝的山坡处传来“霹咔”声,他嘴角稍翘,是驴子施展落雷术的动静,即使再细微,声音太熟悉了。 听得身后有窸窣声响,回头看到是莫夜从歇脚处黑暗中走出来。 他猜到莫夜回了一趟白狐堡照看花草,打了个回转,笑道:“莫夜,我刚刚听到峡谷下有隐约厮杀声和‘放我出去’的鬼声,我还与那个声音交流了两句,它似乎不记得自个是谁了,然后声音消失。” 莫夜走到被劈砍整齐的巨石边缘,赤脚露出半截,山风吹不动她的黑裙半分,看向左边山坡远处,答非所问道:“那头驴子运气不错,它找到一样用得上的宝物。” 她没有说明白,是驴子沾光得了道士的一丝气运。 她跟着道士到处走,何尝没有这个想法。 她自己的气运就属于比较逆天,但是“沾光”并不冲突。 他山之石,或可以攻玉! 张闻风顿时知道莫夜不想与他聊峡谷底下的鬼声,他便不多问,莫夜肯定是看出了甚么,回避的时间太巧合,完美错过鬼声异响,此处大有可揣测的地方。 “哦,那得去瞧瞧,是什么宝物?” 他很好奇,驴子没有化形,没手没脚的,该如何使用宝物? 能够被莫夜说一声“宝物”,绝对是稀罕物品。 凭空往远处山坡走去,他现在学着莫夜习惯,即使飞在空中,也是用脚步踏空走路。 感觉还不错,他在考虑是不是能够将他推算出来的那套“九宫步”,从地面搬到空中,用这样的走路方式使出。 现在有个难题摆在他面前,空中不是平面,有立体纵深,他在地面使用的那套“九宫步”失去了进退优势,他或许得花更多时间,继续推算《九宫飞星步》中的“九宫方位”,争取能够多算出一套,形成立体的九宫步法。 此事不着急,细水长流,他有闲暇便推算几张纸的算数。 九宫计算实在是太难了,越往后面越复杂,涉及到天干地支等因素。 五六里距离,片刻赶到。 “闾子进,你悄咪咪地找到什么宝贝?” 张闻风打一声招呼,往崎岖山石落去,一眼看到驴子附近的灌木洞边倒着一头浑身焦黑的野兔,他闻到了肉香味,可怜的兔子烤熟了。 今时不同往日,驴子现在的落雷术,即使只施展一丝,都不是一头普通野兔能够消受。 驴子从兔子洞刨出一颗泥乎乎的石坷垃,用鼻子嗅了嗅,将石头踩来踩去拨弄,咧嘴笑道:“我待在峡谷顶上听风听得枯燥无聊,便跑出来转转,还没寻到甚么宝物,刚才这头贱兔子蹦出来吓我一跳,下意识劈它一道雷光,嗯,打扰观主你修炼了。” 踩去石坷垃表面石皮,露出一颗石灰色圆球,约两寸大小。 驴子再用鼻子去嗅,猛地往后倒退几步,身上雷光闪烁,跺着蹄子痛叫道: “我的鼻子……观主小心,这颗石头有古怪?” 张闻风察觉到一缕极细微剑气从石球表面迸射,刺中什么玩意都喜欢凑近了嗅的驴子鼻孔,有一丝鲜血从鼻端绒毛沁出。 驴子即使用洗雷术将浑身淬炼十八遍,身上还是有弱点,鼻孔内便算一处。 却也反应极快,将那缕偷袭的剑气给击溃。 张闻风盯着死物一般没有任何气息波动的石球,他心中惊涛骇浪,能够被莫夜说成是宝物的玩意,难道是典籍上多有记载的“剑丸”? 刚刚那道剑气,他看得清楚,确确实实是从石球表面发出。 手上覆满元炁青光,慢慢伸手捡起石球,他没有遭到石球的突兀攻击。 “呃……奇怪,它怎么不刺你?看我好欺负是吧?” 驴子身上布满银色雷光,大大小小的雷纹,重叠交织如甲胄,如临大敌,它鼻子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又凑近来观看。 张闻风看了一眼驴子这幅夸张的形象,黑夜里月光照耀下,估计几十里外都能看到,如果有修士的话,还以为此地有稀世宝物出世,太炫目了,无奈道:“不至于吧。” 驴子不肯散去缠雷术,它讪笑着收敛银色雷光,将缠雷术隐藏在皮肤下,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点好。观主,你认得这颗石头?” 张闻风用三个指头轻轻捏着石球,走上空中,往听风岩方向去,莫夜没有跟来。 “你怎么发现这颗石头的?你先说说。” “我不是出来寻灵草嘛,被野兔吓了一跳,劈杀兔子后,我凑近来突然嗅到一丝不一样的锐气,我鼻子很灵的,想着或许有什么宝物被兔子扒拉进兔子洞内,便刨出这么一块石头,上面有一丝锐金气息,不仔细察觉不到。” 驴子跟着飞在身边,又问道:“是不是值钱的好宝物?” 张闻风落到岩石上,将石球在掌心摊开给莫夜看,请教道:“莫夜,请问这是不是‘剑丸’?” 他没有驴子的灵敏鼻子,嗅不到锐金气息,这颗石球太不起眼。 莫夜点头:“形为丸,意为剑,利可削法器如泥,柔可绕指环无形。这是一颗无主剑丸,集五金精英之气和剑修的剑意修炼而成,如今其内灵气匮乏,是一件不错的宝物。驴子想要祭炼使用,得花费不少时间长期温养才行。” 驴子咧嘴乐得不见眼睛,叫道:“观主,你是用剑的,给你用!” 张闻风笑道:“是你的机缘,莫往外推。你正好没有趁手的武器,这颗剑丸能当无形飞剑使用,你收起来慢慢温养祭炼,切莫在人前显摆,要时刻记得‘财不露白’,除非你的实力强大到不惧露白了。” 驴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这颗灰不拉几石头有些惧意,听观主说这颗“剑丸”能当飞剑用,顿时大感兴趣,小心地凑近嗅了嗅,疑惑问道:“怎么祭炼……这石头?” “吞进肚子,在你的胃壁开辟出‘灵兽空间’,用妖力时刻温养就成。” 莫夜指点一句,负手赏月下山景。 远远近近,有兽叫嘶吼,从山坡林子传来,混合着风声显得有些阴森吓人。 张闻风笑呵呵从纳物空间取出葫芦,将沾着泥沙石粉的“剑丸”冲洗一番,递给错愕后退的驴子,眨眼睛道:“吞下去,这可是好东西!” 驴子喜欢吃东西是不假,可它自认胃口还没好到连石头都吃的地步。 这玩意的剑气好生厉害,若在肚子里闹腾,它哭都没力气。 它也不会开辟听都没有听说的“灵兽空间”。 见观主使劲眨眼睛朝它暗示,它只得硬着头皮,张开嘴巴,一口接着观主塞进来的石头,干巴巴使劲吞咽下肚子。 暗道,幸好这颗石头不大。 张闻风给驴子灌下一葫芦清水,见驴子一脸困惑,低声问道:“如何?” “那颗石头感觉是在肚子里,内视却找不到它落到了何处?” 驴子见观主脸上露出微笑的神色,它恍然醒悟,是边上赏景的簪花女子帮它神不知鬼不觉开辟了体内“灵兽空间”,真是好本事。 “你得了好宝贝,快去歇脚处修炼温养,争取早日能够使用这颗‘剑丸’。” 张闻风打断驴子要朝莫夜感谢的想法。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知道莫夜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心里明白就行,不要东问西问,像上次他去清水观,莫夜匆匆传音要躲藏进他的影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大事? 今晚上驴子开了好彩头,得了稀世宝物,他明天必须在千罗山脉好好寻找一番。 谁会嫌弃宝物多呢? 至于一剑峡底下的异常,他一点都不担心。 有莫夜这个从冥域出来的大高手跟着,不用莫夜做什么,也不用说什么,就够他高枕无忧。 他还有甚么不放心! …… 第283章 山里寻宝闻异响 山巅晨风清凉,雾气缭绕这里一片那里一团漂浮在山岚林子。 莫夜赤足站在岩石峡谷边缘,秀发如瀑,身姿飘飘欲仙,眺望着群山美景,四处鸟叫声随天光大亮渐渐消停。 早起的驴子勤奋地奔走在远处山岭坡头,埋头上下求索,这里嗅嗅那里刨刨。 张闻风一丝不苟烧香念经做完早课,简单吃完早膳干粮,站起身整理下身上压皱的道袍和发髻,将铺在岩石地上的兽皮和两个蒲团抖掉灰尘泥沙,收进纳物空间。 走到莫夜身畔五尺外,并肩眺望远处变幻的山中雾气。 东边太阳从云海缓缓升起,晨曦日光红通通的不刺眼,给两人身上镀一层灿烂暖色,山中树叶和草尖露水沉甸甸反射阳光,点点晶亮映照绚丽色彩,风景独好。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浸在自身感受,享受着难得的清新晨风。 良久之后,张闻风恍然从自然至静中醒神,这种感觉令他沉醉放松,与何广君对剑留下的脏腑余伤,不觉中彻底痊愈。 见远处驴子冲他咧嘴呲牙,便一步跨出,踏足空中步步前行。 他没有招呼身旁簪花女子,怕打扰她的清净。 莫夜不紧不慢跟着,她刚才在人世间体验了一把神魂放空,轻灵无物的状态,时间极短,没有惊动天上的那只“眼睛”,对她来说难能可贵,她自己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如何做到的,只有些许猜测。 她卡在八阶堂皇境关窍,已有两千多年,不上不下熬时间,跨过去了,便能进九阶朝真境,有极大机会脱离五行界,脱胎换骨成就天仙之身。 堂皇境与她的本身阴寒属性相冲,可以说与冥域所有高阶鬼修魂修都犯冲。 但是再难也得走下去,自古修仙万千路,走到最后却是独木桥。 慢慢走吧,她似乎看到了破境希望。 驴子怪模怪样笑着,迫不及待献宝,道:“观主,我发现一颗灵草苗,应该是灵草,根茎上有一丝极微弱的灵木气息,你帮我掌眼瞧一瞧?” 昨晚寻到一颗稀世珍宝剑丸,激发了它内心狂热的寻宝念头。 今日天不亮它便起身,到这时寻了好几座大小山头。 山头上下的任何洞口都不放过,花花草草每颗都要嗅一鼻子,它细心起来连自个都吃惊,废寝忘食到现在连草都没啃一口。 “哦,我看看是什么灵草?” 张闻风落到绵密成片的草丛旁。 他寻宝只是消遣,抱着能找到宝物是赚、找不到也无所谓的心态,和浑身被露水打湿精神亢奋的驴子一比,他显得不太敬业。 蹲下拨开牵连一起的铁线草丛,看到中间一丛颜色泛青色的铁线草,仔细查看一番,笑道:“闾子进,你鼻子厉害,这都能闻出来,这是一颗‘青玉地根草’,是一种灵气潮涨后生长比较广泛的灵药草,十年药龄的青玉地根草,能够辅助炼制多种丹药。” “能吃吗?” 吃货永远关心能不能吃的问题。 “青玉地根草味道苦涩,是灵药材,没有云秋禾送咱们的三种灵草好吃,等以后将青玉地根草培植成片之后,我让你尝一颗试试味。” 张闻风看过《灵植本草录》和其它一些灵植药书,懂得非常多。 从纳物空间取出一只药铲,小心地将附近铁线草清理出去,青玉地根草和杂草混长一起,不到一定的年数,灵木气息不显,极难区分出来。 这种灵草的生命力强悍,以他的点化手段,加上道观山门大阵聚集的灵气环境,有一颗便能以其根茎切段,慢慢培植出一大片。 驴子摇头:“那算了,留给道观炼药用。” 不好吃的灵药材它才不吃。 张闻风花一些时间,将整株青玉地根草和泥土挖出,用木行禁制裹住,摘一些青草树叶铺垫在驴子肩头的挎篓里,再把灵药草放进去。 “观主,我现在回一趟道观,把灵草带回去,让胡羌儿选个好地方种下,我将闾欢带来,它寻宝的本事比我更厉害,争取多找到一些宝物。” “成,辛苦你来回跑,早去早回。” 得了观主允许,驴子欢快地扯开大嗓门吼一嗓子,腾空往西北方向飞去。 它脖颈系挂着灵兽牌,不担心沿途有修士拦截,再则以它目前的本事,三两个渐微境修士拦它不住。 张闻风与莫夜行走在山岭树林间,一个放开神识寻找探查,一个心不在焉于十丈左右跟着,上上下下,走了好几座山头。 太阳升得老高,张闻风颗粒无收,两手空空。 寻找灵药材和遗留宝物是个运气加技术活,不是说修为高就能有收获。 当然以莫夜的本事帮他寻宝,片刻间就能将整个山中宝物一网打尽,只是莫夜不会做,也懒得做。 “咱们去高处歇息一阵,看看风景。” 张闻风沿途摘了一布袋野果,和莫夜走上山顶,寻一块树荫下的岩石,铺上兽皮落坐,用葫芦里的清水冲洗野果,装盘子里盛着,两人吹着山风吃酸甜野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从东边空中飞来两个黑点,路过此处山头时候绕到边上停下,很讲究地没有高高在上。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修士,穿着相同款式镶黑边蓝色道袍,腰间悬挂黑色佩剑。 男子相貌堂堂正正,抱拳笑道:“道友收获如何?” 扫一眼摆在兽皮上的野果盘,打量悠闲吃果子的两人。 张闻风起身抱拳回礼:“清风满怀,宝物难觅,此地野果味道不错。” 他从装扮认出对方是姽婳阁修士,上半年参加鬼崽岭战役,姽婳阁自在境高手莫轻玉身边三个渐微境修士,都是做如此打扮。 男子哈哈大笑,“不打扰道友雅兴。” 萍水相逢不必问姓名,与女子飞走,朝一剑峡方向落去,各寻各的宝物,互不干涉。 两人过去不久,驴子风驰电掣从西北方飞来,它背上驮着紧紧抓着毛发生怕掉下去的山獾,落到山头上,叫道:“观主收获如何?” “还未开张呢。” 张闻风笑着塞给跳到他身边的山獾一颗野果,摸了摸山獾扁平的脑袋。 “观主你们歇息,寻宝的事情交给我和闾欢,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宝物来。” 驴子信心满满,冲山獾吼了一嗓子,带着连果子带果核嚼碎吃了的山獾往山下寻宝去了,它特意跑一趟道观,将山獾带出来散散心,成天憋在道观那片地儿打转,也不好嘛。 张闻风优哉游哉吃完盘中果子,与莫夜起身,将兽皮卷起来收进纳物空间,往另一边山下走去,寻了一阵,突然听得数里外的一剑峡方向传来隐约异响动静。 符箓的爆发冲击和先前那个男子的闷吼声,仿佛从地底下传出。 显得不那么真实,却瞒不过修士的耳朵。 张闻风诧异站定脚步,大白天的,峡谷底下昨晚发出鬼声的鬼物,忍不住出来做祟害人吗? …… 第284章 坏事进行到一半卡住了 听不清一剑峡谷底那个相貌堂堂的姽婳阁修士到底遭遇了什么? 张闻风没打算袖手旁观,他好歹还是州城道录分院的客卿监风使,对于州境内所有的不平事,特别是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恶事,出手责无旁贷,不需要其它理由。 飞上山顶,对从另一边飞来的驴子嘱咐一句:“我先去瞧瞧,你与闾欢继续寻宝,小心着点,不必跟来。” 一剑峡上面开口约三丈余,下方谷底仅丈许,中间岩石峭壁上,稀疏横生不知多少年的虬结老树和荆棘刺藤,枝多叶少,攀附岩壁上。 驴子这么大的身躯体魄,去了反而碍事,施展不开。 跟着张闻风身畔步步随行的莫夜,瞥了眼一剑峡,嘴角露出一丝细微弧度。 她是“蹭光”的旁观路人,看到什么都不会明着说出来,提前泄露天机对她和对他都没有好处,陡然增添变数而已,结果会变成她看不准,或者被老天爷驱逐赶回冥域。 一步不落,随着张闻风落到一剑峡顶峰那块巨大的听风岩石上。 莫夜看到从岩石地面、上方的树木升腾起土黄雾气四面合围,刹那间压力大增,将他们给团团困住。 这是一个局,针对他们两人的杀局。 莫夜嘴角的笑意多了一分。 人心鬼蜮,贪得无厌,无非就是这么些东西在作祟。 使得世间变得浑浊污秽,但是又充满变数精彩。 送上门的无聊戏码,她权且看看。 张闻风下意识伸出的左手,到半途又赶紧缩回,莫夜不是师姐,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他与莫夜只一臂之隔,差点点抓到了莫夜的小手。 多少还是有些心底发憷。 张闻风也明白他的好心被姽婳阁那对男女修士给利用了。 按说他没有外财露白,没有穿着道录院奖励的木行法袍,身上除了枣木剑,再就是腰间一个黑布袋,莫夜浑身上下更看不出值钱东西,佩剑都没有,寒酸得打着赤脚,不值当两位大宗门修士下定决心见财起意打劫他们,来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看着黄雾翻涌的阵仗,张闻风瞥一眼边上身影模糊的莫夜,他感受到了簪花女子嘴角的笑。 这位姑奶奶早就看出来了,在看他的热闹呢。 张闻风心头叹息,左手伸在袖子内握住他没有悬挂在腰间的客卿令牌,问道:“两位道友,不知这是何意?咱们萍水相逢,自问没有仇隙,相反我们还是一番好心前来援助,非得布置阵法困住我们,兵戎相见,生死相搏吗?” 雾气中传来男子豪爽的笑声,宛如先前让人心生好感,道:“道友只要留下纳物宝物,便可以免除一场血光之灾,还请道友识时务,这门土行斫魂阵,威力可不小。” 张闻风略微惊奇道:“你又是如何知晓我有纳物宝物?” 他们仅仅见过一面,交谈了两句。 对方不可能又潜伏回来暗中窥探,这点警觉张闻风还是有的。 “你那卷兽皮和果盘、葫芦去了何处?背上没有背囊,别说还放在原地,在下都‘看得’清清楚楚,被你收进了纳物空间。不用拖延时间,这地方寻常几天都不会有修士前来,你也别想着用黄符报讯,斫魂阵内,连只蝇子都飞不出去。” “失误,失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张闻风真不在乎如此纰漏,他手中有纳物袋这事,好多人都知道,那是道录院对他战功的奖励,上面有铭文暗记,外人触动了必定遭到道录院不死不休的追杀。 大安境内谁敢劫去使用?不是找死嘛,而且连累宗门。 设局想要陷害他的两个蠢货,连他的跟脚来历都不清楚,便做出如此恶事。 可见大宗门姽婳阁某些修士的自负嚣张。 听云秋禾说过大安境内宗门的不多隐秘,像那些从开国时候传承到现在兴旺发达的宗门,门内皆有几脉高门大族,负责血脉传承薪火相传之大事,熬到灵气潮涨,第一批受益的便是高门世家的子弟,他们能够享受福地修行资源的便利,抢先“出人头地”。 像云秋禾、何广君等后起之秀,都是大宗门招收的天赋和资质出众弟子。 在宗门内属于寒门,但是往往寒门出贵子,形成中坚实力。 高门大世家随着时间推移,没落的不在少数,后辈子弟资质不佳,又舍不得勤修苦练,行事嚣张无忌,给家族频繁招惹麻烦,譬如九鹤宫的解智权之流,就给解家招惹了大麻烦,连累解家今后的发展受到限制,像登天楼的沈思,就敢拿寒门高手何广君当枪使,还不是一次了。 他猜测眼前的两位,是出自姽婳阁高门大世家的修士。 看中了他的纳物宝物,根本不需要考虑其它后果,想困杀他们夺为己有。 什么“留下纳物宝物放他们一命”的鬼话,闭着眼睛都不可信。 张闻风看向身边的莫夜。 莫夜嘴角微翘,实话相告:“他们放出一头‘黄雀’,先前在树梢窥探你的动静。” 过去了的事,属于事后事,再说便无妨。 张闻风明白了,对方路过时候,看到他们在岩石上铺着兽皮,用盘子装着野果享用,便起了疑心,落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放出能够探查的“黄雀”,将他后面收纳兽皮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再布置拙劣的“请君入瓮”之计谋。 一剑峡上方,只这块听风岩方便落脚,考虑得一环扣一环,坏心思倒是缜密。 “两位现在知道也迟了,还是听卞某一句劝,将纳物宝物奉送出来,卞某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拖延得越久,损耗阵法能量太过,别怪卞某下手无情,没有回旋余地。” 阵内的男子用言语打压,试图兵不血刃。 只要能够拿到对方的纳物宝物,再一步一步敲打对方心防,便能拿到更多法器宝物,对方的斗志也就瓦解殆尽,再趁机雷霆一击,省得对方狗急跳墙要多花他许多的力气解决。 张闻风已经肯定卞姓男子的世家身份,姽婳阁内有“莫、卞、李”三门世家,他特意对南江州仅有的两家大宗门九鹤宫、姽婳阁做过了解,而卞家有一个自在境高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与大宗门的高门大族犯冲? 口中却是义正言辞:“卞道友,你在荒山野外如此作为,行卑劣杀人夺宝之事,就不怕心境蒙尘,有辱姽婳阁门风?我劝你此时收手还来得及,莫要一错再错不能回头,给你们卞家蒙羞。” 他早已经开启了客卿监风使令牌上的“影像”功能。 像这种道貌岸然之辈,平素对外的形象肯定不会差。 他不收集些证据,一味痛快打杀了事,即使他有客卿监风使的身份,也难与姽婳阁去扯嘴皮子官司,反而惹得与一个自在境高手结仇。 他要将这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利用道理,彻彻底底打死永世不得翻身。 卞家再势大又如何?还要治一个“养不教”之罪过。 他现在的身份,可不光是仙灵观的观主。 “你找死!” 阵内传出女子的声音,“卞师兄,别与冥顽不灵之辈废话,赶紧打杀了事。” 那男子终于不再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对方认出他的身份,不能按预谋的方式来解决,叹息道:“小子,要怪只怪你自作聪明,自寻死路,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将纳物宝物拿出来……” 他还有些不死心,想争取先拿到纳物宝物。 担心那家伙做出丧心病狂摧毁纳物宝物的事情,某些放置久了的乡下道观传承之宝,历经五百多年没有得到灵气滋养,说不定就不甚结实了。 张闻风举起左手,亮出暗金色身份令牌,喝道:“你们两个的案子犯了,现在我以南江州客卿监风使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解除阵法,随我去一趟州城道录分院,或许还能减轻你们的罪过。” 他还差最后一个口实,便可以完满收官。 暗金身份牌上微微波动的光华,在土黄阵雾内并不显眼。 却让阵内的两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他们这次的麻烦大了。 寻常的“官府”差人br县城的执法卫,不敢冲撞他们,但是州城的客卿监风使,听说整个南江州也才三个,目前为止,连一个正式监风使都没有,客卿监风使权柄不小。 妈滴,那小子故意阴他。 卞正峰脸上阴晴不定,事已至此,他到底是将杀人灭口进行到底,消除祸患,还是就此收手,逃回宗门接受宗门处罚? 左右为难啊。 …… 第285章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卞师兄,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困在斫魂阵内,是客卿监风使又能如何?赶紧擒下他们,免得夜长梦多有其他修士撞见,这地儿不劳咱们动手杀人沾血,只要制住他们丢去老狼岭,不消一个时辰,连骨头都不剩。” 阵法之内,传来那个长相秀美有一双漂亮大眼女子谆谆善诱的柔和嗓音。 “咱们没有杀人,州城想要追究,请来高人推衍,因果也落不到咱们身上,师兄你想啊,咱们被他抓住了把柄,即使跑回宗门,真要是闹到州城道录分院知晓,劫杀监风使是重罪,能有咱们好果子吃吗?宗门为了撇清干系,只怕第一个会将咱们开革出山门。” 张闻风听得摇头,他关闭了客卿牌的影像。 看似柔弱的女子在整件恶事中起了推波助澜作用,应了人不可貌相那句古话。 恶人从来不会写在脸上,恶意大都因环境和外物变化而产生。 没有天生的“恶”和“坏”,可一旦坏了心境,便很难修复。 那女子害怕所有罪责归到自己身上,成为大宗门推出来的替罪羊,要坚定男子夺宝杀人之心,连如此毒计都想了出来,而且还当着他们说出来,想要彻底堵死后路。 现在看那男子的选择,如果还有脑子……嗯,有多种选择。 黄雾内沉默一阵。 两人似乎是在传音商议,接着张闻风察觉雾气翻涌越发浓郁,他拔剑出鞘,身上浮现暗青和绿色的旋转条纹,映在面孔上显得有些诡异。 前天下午与何广君切磋,已经使用护身神通,到今日还没能恢复。 重力陡然猛增,张闻风没有挪步,稍费点元炁抗住,他是打着以静制动的主意。 以驴子的聪明以及和他之间的默契,此刻还没有攻击动静,那货估计是躲在附近暗处准备打埋伏,这边发生了事情,驴子悄咩咩的会跟着过来瞧一眼。 他有什么手段,驴子心中有数,不会担心他被困在阵内出不去。 那两人将驴子漏算,估计是没有发现后来赶到的驴子? 放出窥探的“黄雀”毕竟不能独立思考,盯着他便只知道盯着……应该是这样。 头顶上方突然压下一团厚重黄雾,张闻风挥剑上撩。 剑气过处,“嗤啦”一声如裂锦帛,黄雾往两边分开,中间只有稀薄的雾气,他的剑术不比何广君逊色,剑意斩断对方借助阵法施展的土行术法根本,使之半途而废。 淅沥土黄碎片雨点般落在他身周,砸得附近岩石坑坑洼洼。 莫夜站着不动,所有的攻击被她无视。 她看客一样没有出手的意思,看热闹嘛,她想看看困在阵内的道士用什么手段对付那两人。 她见过的坏人、坏鬼多如牛毛,冥域之内,可以说汇聚了三界最坏的恶人。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做杀人夺宝的恶事?” 张闻风讥讽道。 他用神识仔细探寻阵内两人身影,刚才这一剑,让他有些破阵想法。 他在等机会,没做莫夜的指望,莫夜要帮他早就帮了,不用等到现在。 话音刚落,张闻风身上的暗青、绿色条纹急剧旋转,发出粗糙石头摩擦光滑金属物品的细微而显得粗粝声音,张闻风“看到”一点一点微不可见的尖刺毫芒,被修复后的暗青法盘爆发的护身光纹弹开。 身周尺余外,他胸腹和脑袋两处,渐渐形成两道细密如荧光环绕的光带。 这一波阵法攻击来得突兀而古怪。 他用凝漩盘轻松挡住,只是消耗些体内元炁。 手中剑突然往左侧斜刺,青色剑光破开厚重黄雾,发出急遽破空声响。 黄雾中传出碰撞声和女子的痛呼,他一击偷袭伤到想靠近攻击的女子。 雾气如稠,卷动着消弭被剑气洞穿的空隙,然而张闻风脚下前冲,手中枣木剑横扫千军,剑光有若实质切开阵法阻拦,破开短暂的一线空洞,听得“铛”一声,他变招紧着斜刺,他已经缠上仓皇后退的女子。 阵雾被他搅得支离破碎,东一团西一块,他“与身合”剑境加持的剑气太犀利了。 而且他有法宝护身,轻松挡住了阵法发起的几波诡异攻击。 控阵的卞正峰见状后悔不迭,那家伙被困在阵内还如此生猛,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眼珠转动,趁着怂恿他做下打劫恶事的倪师妹手忙脚乱,应对阵内那个客卿监风使攻击之际,他双手连掐,猛地撤掉女子身上的雾气遮掩,并用重力稍阻了一阻。 大难临头各自飞,休怪他心狠手辣。 “卞正峰,你……” 长相秀美女子大惊失色,脸色瞬间惨白,猜到同伴要对她落井下石。 以便把所有罪责推脱到她一个人身上。 到时她人已经死了,自是百口莫辩,还会遗祸她爹娘亲人。 好狠毒的人,得了她身子还如此对她,她好恨! 张闻风抢步上前,面无表情一剑击开女子拼命抵挡的长剑,手腕微抖,妙到巅毫顺着对方剑身刺入女子左肋重穴,他没有辣手摧花,留女子一条性命,可以指正攀咬叫卞正峰的世家子。 反正是不活了,那女子还不知会抖落多少恶心事情。 大宗门为名声计,清理门户是必定了。 省得他浪费时间直面大宗门的怒火。 一股巨大吸力从黄雾中生出,将重创欲倒的女子扯着往下方峡谷滚落。 拳头大岩石同时朝着张闻风密集砸来,黄雾翻涌合拢,阻拦他去抓获那女子。 女子发出绝望凄厉的咒骂:“卞正峰,你不得好死……” “嘭砰”碰撞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不几下将女子后面的怒骂中断。 从峡谷之巅摔下去,元炁受制的女子绝无幸免可能,落得如此粉身碎骨的下场,可谓机关算尽反误卿卿性命。 “好个有情有义世家子,还不束手就擒?” 张闻风闪退数步,挥剑击碎所有朝他攻击的阵法凝聚出的岩石。 莫夜不知去了哪里,没有跟随他身边共进退,如此他正好可以放开手脚,枣木剑横着一扫,再劈着一劈,将合拢的阵雾切碎搅乱。 轰然声中,听风岩不知被他斩落多少。 对于女子的凄惨下场,他没有半分同情,杀人者人恒杀之,起恶念做恶事之时,该有被恶意反噬的觉悟。 几剑之后,他察觉围困他的阵法松懈不少,猜到杀人灭口的那个卞正峰趁机逃走了,对此他没甚担心的。 连续两剑劈斩同一处方位,眼前雾气失去束缚,遽然散开。 山风吹刮,眼前恢复清明。 剑修以力破阵,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张闻风转身看到两三百丈外的空中,俊朗男子面目乌黑,头发乱蓬蓬的散开,正在狼狈不堪应对狂放落雷术的驴子攻击。 “小样,敢设套阴害我家观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看驴爷的拐弯雷术,去!” “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学坏人打劫,活腻歪了?” 驴子口中碎碎念没闲着,攻击速度奇快。 它晋级熟悉了妖力之后,落雷术等攻击手段的威力水涨船高,一直没机会试招,此时逮着一个倒霉蛋劫匪,它哪里会放过。 抽空子一记爆音术,轰得那男子面目扭曲,七窍流血,在空中摇摇欲坠。 驴子很满意它的两门看家攻击本领的威力,叫道:“观主,你请歇着就是,小小蟊贼闾子进包圆了。” 说得大义凛然,实则怕观主抢它生意。 它还想留着慢慢溜着玩呢,还有“雷音术”、“爆雨狂雷术”等自个揣摩的新招,没有让蟊贼享受,只有在同阶身上试过,才能加以改进。 “速战速决,别拖久了。” 张闻风对于战斗,从来没有玩闹心态,他讲究的是全力以赴,一击必杀。 “得嘞,马上解决!” 驴子见观主飞来,赶紧应道。 …… 第286章 手段再多又若何? 晴空响起成片的密集霹雳声,几乎连成一瞬。 十多道筷子粗的耀眼银色雷光拐着弯,狠狠轰在往东边急退的男子身上。 速度之快,躲无可躲。 先前被偷袭打懵的男子忍着从脑子到胸腹的撕裂般剧痛,他手忙脚乱开启了一件长辈赐予的护身宝物,怀里一枚银灰玉符像冰雪消融,化作淡银色光波盔甲覆盖在男子全身,连头脸也遮掩严实,璀璨生辉。 他凭身上的法袍和护身法术,扛不住驴子的雷术。 修行界雷术攻击速度快且霸道,几乎无法闪躲,只能依靠本身修为硬抗,或者借助各色宝物抵挡。 每次皆有残余雷光刁钻古怪突破防护见针插缝打到身上,使得男子疲于应付,防御出现破绽,那一记古怪音波攻击,让他吃了个大亏。 他不得不启用“符甲”保命。 十二道雷光稍分先后砸在男子身上,发出激烈的“嗤嗤”声响,男子身上出现的淡银色光波盔甲,像涂抹了一层光滑蜜蜡,雷光乱蹿,无处附着滑不溜丢被引向下方坠落。 驴子稍显惊愕,它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化解雷光攻击的方式。 它脑子里考虑的是怎生破解对方的奇怪防护? 男子乌黑脸上出现庄严神色,手中捏着一张特别厚实的符箓,约两指宽,三寸长短,正反两面勾勒着复杂纤细古拙符字秘文,隐约构成个简略人形。 他急念咒语,咬破舌尖,“噗”一口鲜血喷在符箓正面。 符箓上的符文人形吸收了鲜血扭动着仿佛活转过来,从符箓走出一道虚淡影子。 “灭掉它,还有他!” 卞正峰眼中透着疯狂,两个混蛋,逼得他山穷水尽走投无路,那么就怪不得他要拼一个鱼死网破,官差又怎样? “小心防护!是符纸甲士!” 张闻风叫道,黑布袋里唰一下飞出一抹桃红寒光,在空中以波形闪动,急速杀向满脸戾色的男子,擒贼先擒王,解决了操控“符纸甲士”的卞正峰一切便迎刃而解。 他了解到的信息中,姽婳阁以绘制各种稀罕符箓而闻名,比较常见的便是“符纸甲士”。 听博览群书的云秋禾解释说过,符纸甲士涉及有神道手段在其中,威力大小取决于绘制符师花费的元炁和炼制时间,据说姽婳阁传承有一对镇守山门符纸甲士,所用特制符纸厚如门板,甲士身着金色甲胄,栩栩如生,当然外人从来没有见过。 虚影一步跨出,消失在空中,再出现时候化作一个模糊威猛的男子形象,有点像世俗庄户人家过年贴在柴门上的门神,身披赤黑色盔甲,约丈许高,气势迫人,再一步便追到掉头逃跑的驴子身前,举起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拍去。 一叠掌影清晰可见,破空声刺耳。 驴子身躯浮现大大小小雷纹,它见逃跑无望,毕竟才晋级不久,飞行术是自行领悟,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和灵活性差强人意,跑不过神出鬼没的符纸甲士。 倒也激发了它的倔驴脾气,在巴掌落下之前,它身躯在空中猛地调转过来。 两条强壮有力后肢车轮般往甲士踹踢,这才是它的天赋看家本领。 “啪”,“咚咚”。 驴子后背近臀部位置挨了一掌,银色雷光爆溅如焰火烟花,在空中狂飙散开,驴子嘶叫得凄惨无比,以倒栽葱架势朝山下摔落。 四肢踢腾控制不住身体下跌之势,翻滚着往越来越近的山石一头撞去。 吓得它本能大叫:“观主救我!” 地面一道棕黑色身影高高跳起,“砰”,山獾用脑袋和背部顶住四脚朝天惊惶失措的驴子背脊,身上爆发出道道黄芒,巨大的压力,压在不成比例的山獾身体上,却也让驴子缓过劲来。 “嘭”,驴子压着山獾重重砸在山石上。 地面震动,附近树木瑟瑟摇晃。 驴子往山坡下咕噜滚去,它屁事没有,只脱落了一蓬黑毛。 砸出来的尺余陷坑里,山獾整个埋在碎石中,四条短肢插在石头里动也不动。 驴子那快若闪电两蹄子无影踢,狠狠蹬在甲士小腹和大腿上,将以速度见长的甲士踹得倒退出数丈,模糊身影发出一阵“咯吱”的刺耳撕裂声响,有丝丝黑雾飘散。 十余丈外的卞正峰被飞剑攻击稍稍分神,没来得及控制甲士闪躲驴子调转身躯的踢腾,他手中的符纸甲士灵性上要差些成色。 待他发现绕着他攻击了四五下的桃木飞剑,根本就刺不破他身上的“符甲”,只是看着吓唬人,顿时宽心,朝飞到近前面无表情的道士叫道:“你别过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放我一次!” 他做贼心虚,见识过对方的厉害,此时只想逃命撇清这里的事情。 见道士隔得七八丈,举剑欲劈,男子左手抓着的厚纸符箓使劲一晃,指向道士大叫:“甲士,杀了他!” 那边稳住身躯的符纸甲士听令行事,放过山脚下方翻滚着站起身的驴子,转身一步跨出,在空中几闪,出现在张闻风身侧,居高临下一巴掌拍去。 张闻风虚晃一招替驴子解围,他清楚驴子两踢的大致力道,算是间接了解眼前速度奇快的甲士防护能力,他往后退一步施展“九宫步”突兀拐弯,就像脚踏平地,在空中闪过甲士当头一巴掌攻击,劲风擦着衣袍过去,激起环绕护身的暗青、绿色光纹急剧盘旋。 他脚下稍顿,手中枣木剑顺势往甲士刺去,一击致命。 “噗”,剑光洞穿甲士模糊的脖颈。 身上披着半透明符甲的男子大惊失色,他手中捏着的厚符出现了一道破裂。 符文气息迅速外泄,他不敢再逗留,往东边飞逃。 他控制的甲士拥有攻击速度奇快,和三十丈内遁空之能,但是在道士手下连一招都没走完,基本上报废掉,吓得他心惊胆战。 宗门大名鼎鼎的符纸甲士,还是自在境符师炼制,怎的如此不堪一击? 他扬手一抛,从袖内飞出一只小巧黄雀,往另外一个方向飞遁。 他担心自己跑不出道士的毒手,放出鸟雀前往宗门报讯,他或许能够凭着符甲拖延一阵,只要不死,怎么都好说,宗门内的师叔赶到看那道士怎么逞凶? “霹咔”,十数道雷光凭空出现,将那头麻雀大的小鸟打得焦黑,冒着肉香往地面跌落。 驴子气得鼻孔冒烟,解决掉那头黄雀,见观主的桃木飞剑缠住了那个坏人,使之飞逃速度受限,它忙飞落到山坡上,俯身查看陷坑中露出些许的棕黑色皮毛。 几下将砸进坑内的山獾扒拉出来,用嘴叼着放到一边。 还好,山獾天赋异禀,天生的皮粗肉糙能抗打,砸晕过去,内腑受了震伤,其它问题不大。 驴子羞愧不已,其实以它淬炼得法器难伤的身躯,从十余丈高处砸到地上,石头砸烂了它根本就没事,皮都不会蹭掉一块,它紧张之下忘记了这一茬。 太不应该,观主事后肯定要教训修理它。 驴子转而将怒火发泄到那个罪魁祸首身上,它跳起来飞到空中,雷术不要钱似的,对着还想逃的坏人一顿猛烈攻击,即使作用不大,可加上飞剑攻击,多少能够消耗那坏人身上古怪的护身符甲,令坏人手忙脚乱。 张闻风神识扫过山坡处不动的山獾,放下心来,持剑守在一旁绕圈子。 待驴子雷术攻击的空档,他脚下突然一动,剑出如光,“噗”一声刺破光波黯淡许多的符甲,从后刺入男子背部。 “饶命……” 满脸焦黑的男子惊叫半声,戛然而止。 …… 第287章 到底唱的哪一出? “啪”,张闻风将被禁制要穴元炁的男子,扔破麻袋一样,随手丢在破损不堪的听风岩上,说不出话来的男子重重磕在坚硬石头上,打了一个翻滚,痛得平素养尊处优的男子直翻白眼。 对付坏人俘虏,张观主没有轻拿轻放伺候着的毛病。 “闾子进,你看着他一点,我等会下一趟峡谷底部,将那摔下去的女子收捡做证物,到时一并交给院里。” 张闻风从纳物空间摸出一只油布袋,嘱咐黑驴一声,又四处扫视一圈,不知莫夜跑哪儿去了,动手麻利地将俘虏身上值钱的物品,剑器、灵气石、丹药瓶、书册、符箓等,收刮干净全部放进袋子里,把袋子卷做一团,塞进驴子肩头压得破裂变形的跨篓内。 驴子驮着苏醒过来仍然虚弱的山獾,平稳飞在空中,答应道:“观主放心,我会注意远近的动静。” 张闻风沿着石壁两边残留的新鲜血迹,朝峡谷下方缓缓降落。 七八百丈的深邃谷底,加上有枝叶藤蔓阻隔,探查不到底部。 看着砸断的灌木、荆棘,断枝茬挂着的破布条、碎血肉等等,张闻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觉得那女子的下场很惨,当真是应了恶有恶报那句老话。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默默念经平复波动的心绪,穿过呼呼吹刮的朔风区域,继续下降,飞着飞着,他突然察觉不对,生满青苔石壁上的血迹太新鲜了,血淋淋的还在往下滴落。 再往上看,黑乎乎的不见一线天。 四处阴风阵阵,隐约传来战场厮杀声、念经声、法术爆发声等等古怪异响。 张闻风微微摇头,他这个临时鬼差又撞鬼了,心中倒是没有惧怕的情绪,至不济,他还有莫夜那条退路,突然明白莫夜消失的缘由,因为有莫夜在他身边,所有的邪祟不会出现,也不敢出现。 人世间再厉害的恶鬼,又岂敢在莫夜面前放肆? 稍一思索,抱拳道:“道家修士张可道,前来拜访,主家摆下如此排场,何不现身相见?” 醇和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有回音重复出现,渐渐消失。 他用的是拜访礼节,当然得自报家门。 用这世的名号担心被鬼祟利用,便报了前世好久没用的名字。 黑暗中一点白光亮起。 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到了近处,揭开斗篷才看清楚是先前摔下去的姽婳阁女修。 女子身上的道袍已经换成了刺眼的似乎被血染成的红裙,支离破碎又拼合起来的面孔,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其中左眼珠子还挂在眼眶边缘,往上翻转,盯着黑暗中悠闲站立的道士。 女子身前飘荡着一盏散发惨淡白光的骨灯。 “贵客,家主人有请!” 惨不忍睹的女子伸手将眼珠子扶进眼眶,展颜娇笑,施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福礼。 整个人透着阴森恐怖的诡异气息,随着女子自己起身,那只眼珠又滚落摆动着。 张闻风神色自若抱拳回礼,道:“叨扰了,请前面带路。” 他发现两边的石壁,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神识在黑暗中探查不到边际。 潜藏此地的神秘存在,好大的神通,竟然能够布置出类似小天地的结界,所有的担心都是枉然,他索性去见识一番,当然该做的准备他还是会做,神识内视《道经》第一句光晕流转的经文,有丝丝无形金光碰触神识,能够令他不为鬼物邪祟所惑。 他随时可以施展神通,发起“敲钟咒”攻击。 鸠占鹊巢的红裙女鬼缓缓往前飞去,张闻风踏步随后,神色有几分漫不经心。 黑暗中的厮杀、惨嚎声早就销声匿迹。 走了约十余里,来到一座四方门户前,两边青铜色柱子雕饰着古朴符文和兽形,上方无门楣匾额,黑洞洞的门户内有柔和白光亮起。 丝竹之音从门内传出,曲调激昂热烈,不是哀乐鬼调,竟然是迎宾曲。 红裙女鬼举着白盏灯笼肃客。 张闻风倾听片刻,迈步跨进青铜门槛,脚下踏到实地。 门内世界非常大,左右两座大殿,竟然是地狱中各种刑罚场面,如典籍中记载一般无二,左边两个青面獠牙小鬼正捉着一个男子在下油锅,沸腾的油汁炸得赤条条的男子沉浮不定,痛苦哀嚎,右边在进行拔舌,后面一字排开分别有磨推、挖心、火烙、寒水、刀山、车裂、碓舂、锯解、补经、转轮等酷刑。 凄厉惨嚎混杂,血腥气熏人难闻。 张闻风没有往里面继续走,四处打量着道:“主家的待客之道倒也别致,弄这些假模假样的地狱,恐怕是贻笑大方。” 再惨淡的光景,皆不能撼动他心神半分。 在他看来都是虚妄,磨砺心境的玩意。 “客人不喜欢,收了,都收了,尽整些瞎胡闹,没脑子的蠢货,丢老子的脸,快些换热闹戏给客人看,不把客人伺候好,老子吃了你们这些废物。” 有粗狂声音从大殿最深处咆哮着传出,震得殿内嗡嗡做响。 两座刑罚大殿顿时鸡飞狗跳。 不管是小鬼还是被下油锅的罪人,赶紧将刑具抬下去,一个个脸现惶恐,生怕慢得片刻,惹得那个恐怖存在不高兴吃了他们。 短短时间内,大殿内换了场景,中间搭起了戏台。 下方布置出两套座椅和桌子,摆上了各色点心、茶水、果子,有小鬼战战兢兢伸手请客人在右边座椅入坐。 张闻风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藏起来不见的主人家在唱哪一出。 他没有为难小鬼,看得出小鬼是真的惧怕那个存在,欣然坐下,茶水、果子看着很独特诱人,他却不会伸手拿起来享用,谁知道这些是不是腐肉人尿之类恶心东西? 几个小鬼在台上咿咿呀呀唱起了戏文,张闻风一句都听不懂,不知小鬼用的是什么唱腔语言,古里古怪的,打斗戏很卖力,众多小鬼上场,混战在一起。 张闻风看得打瞌睡,他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若是有所表示,这群小鬼只怕要真的遭殃,他耐着性子认真看戏。 偏头看向左边,一个穿红袍做判官打扮的胖子,坐在椅子上冲他笑容可掬拱手。 “怠慢,怠慢,本官乃镇魂殿判官崔珏,见过张先生。” 张闻风精神一振,正主儿终于露面,他抱拳回礼:“崔判官客气。” 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坐在椅子上的胖子,气息与活人无异,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冥域的判官崔珏,掌管生死薄的崔判官实在是太有名了。 寒暄几句,张闻风问道:“不知崔判官请在下前来,有何事指教?” 胖子笑得露出雪白牙齿,道:“本官任期将满,即将离去,但是镇魂殿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想请先生担当大任,继任判官之位,掌管镇魂殿五百年。” 张闻风哑然,这胖子到底唱的哪一出? 搞得真的一样,想让他在峡谷底下当关起门来成一统的假判官,还五百年?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身处幻境之中,默默念诵道经第一章经文,身上有无形念力扩散,戏台上打斗的小鬼哀嚎扭曲着化作道道黑雾消失,连戏台道具统统不见。 坐他对面的胖子,仍然笑容可掬,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受近在咫尺的经文影响。 …… 第288章 假做真时真假难分 眼前这个自称崔珏的胖子不是寻常鬼物,或许不是鬼魂? 他没有从胖子身上感受到一丝阴寒气息,心思电转想着脱身之计,张闻风面上装出惊讶,道:“在下修为、能力不值一提,何德何能掌管镇魂殿继任判官之位?还请崔判官另请高明,以免有负重托耽误大事。” 崔判官放下白玉茶盏,道:“时不我待啊,张先生心有疑惑,本官可以一一解答,镇魂殿判官之位非先生莫属,否则将酿成危害人世间的横祸,造成生灵涂炭,本官即使离开也将心难安。” 张闻风听对方说得如何正气凛然,也难以将先前动辄咆哮着要“吃得你们”的胖子,与悲天悯人、慈悲心肠挂钩,既然对方可以解惑,那么他便不客气要弄清楚一些问题。 到目前为止,他从崔判官身上看不出对他有任何的戾气、恶意。 他以自身“道心”看人看物,几乎不会出差池。 “请教崔判官,如何一眼认定张某能够胜任判官之位?” 崔判官竖起一根食指,笑道:“很简单,你身上有‘阴兵符’,当初那些老家伙离开之前,曾与本官约定,镇守期满,将会有持‘阴兵符’信物的道士前来继任,这不就让本官等到了嘛。” 张闻风右手抚上黑布袋,守愼瓶内那颗小石俑无声无息安静呆着,颜色比以前深沉了许多,他真不知道这颗石俑除了能够替死之外,还能当信物用? 典籍中记载某些大神通修士,精通推衍卜算之术,后知五百年不是难事。 但是窥探天机的代价非小,有得必有失。 没有占尽便宜的好事。 他对于崔判官的话不会尽信,神通达到一定地步,探查到他没有封闭的瓶内之物,不是做不到,心中半信半疑,继续问道:“那两个人类修士,心生恶念,设谋陷害于我,背后有崔判官您的手笔吧?” “哈哈,让你看出来了,本官不擅长蛊惑人心,只是将他们的贪心恶念无形中放大了一点点,‘正气存内,外邪难侵’,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心境修炼不足,过不了自己一关,早死早投胎,不对,他们落到本官手上,投胎的机会都渺茫。” “他们?” 张闻风重复两字,瞬间明白一剑峡顶上的那个男子也遭殃了。 这位崔判官在对他无形示威。 “他们既然不珍惜做人机会,那么便做鬼吧。” 崔判官笑得一团和气,看着这位不吃、不喝表面镇定的道士,心下大为佩服,换一个三阶四阶修士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他,只怕难以维持这份体面,不汗流浃背都是好的。 他能瞧出来,对方心湖不起波澜,是真的不惧他。 猜测不出小道士哪里来的信心? 张闻风装着没有听懂对方的言语暗示敲打,他仍然有问题要问,道:“昨晚三更左右,与我交流的那个,是您本尊?” 那个不记得“我是谁”的存在,与眼前活人无异的判官,他怎么感觉不像是同一个?当时声音太隐约飘忽,他不能通过声音来分辨,纯粹是直觉。 崔判官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整个人褪色一般变透明消失在眼前。 这个问题不能问吗? 还是触犯了什么忌讳? 张闻风警惕起身,大殿里的柔和亮光突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脚下不再是踏着实地,厮杀声突如其来,影影绰绰到处都是拼斗的人影。 心悸的感觉随之而来,他想也未想施展九宫步往侧面一闪。 “轰”,一团赤红法术火焰砸落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飞溅的火星“砰砰”打在跑出数丈外的张闻风身上,暗青绿色光纹急速旋转,化解着无妄之灾。 巨大的冲击力道,将张闻风砸出十余丈外。 要不是有凝漩盘法宝护身,这一下就将他给砸得要用掉死鬼符。 张闻风唰一下拔剑,这他娘的怎么回事?他一脑门的雾水。 他默念经文,眼前的景象反而更加清晰。 远处无数飞在空中做道士打扮身影,与高冠儒衫的修士联手,和各种戴着兽首画着面纹的家伙,争斗得正是激烈,他看到更远处有高耸云端的……神灵,手持巨大武器与放出法相的道修,做舍生忘死的战斗。 这是五百多年前的战场重现! 应该是道修联手儒修对巫修的最后一场大战,就发生在千罗山脉。 张闻风在有若实质的无形煞气、血腥气中立足不稳,经常被激荡的余波给带得东倒西歪,他大致明白,是那个能弄出小天地的崔判官在捣鬼,或许是让他接任判官的某种考验。 他真是哭笑不得,他几时答应了?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看着一个个身影在摧山倒海的法术或剑光下碎成残片,他心惊肉跳,四处张望,想要寻觅一处能躲避的安全地方。 以他的微末修为,光是余波就够他消受,正面撞上一击,刚修复好的法宝凝漩盘未必能够护住他的性命,很可能他陨落了法宝完好无损,他受不住攻击的巨力冲撞。 不能将这种要命的考验,掉以轻心不当回事。 那个笑眯眯的胖子,只怕想要的是他瓶子内的石俑,他的死活无关紧要? 又有一团法术余波顷洒砸来,速度之快,深陷煞气中随波逐流的张闻风根本躲避不及,他只能朝凝漩盘疯狂灌注木气,身上光芒大盛,“轰”,点点蓝光飞溅。 暗青绿色光纹抵挡住寒冰碎片攻击,张闻风整个人被砸落十余丈。 皮肤上、衣袍上覆盖着往全身蔓延的奇冷无比冰晶。 他拼命鼓荡体内木火,化解攻击残留的余寒围困,抵挡冰晶侵袭。 冷彻心扉、冷到骨子里去了,他强忍着没有呼叫“莫夜”的名号。 昨晚上他想与莫夜聊聊峡谷底下的鬼声,莫夜用话故意岔开,现在回想,莫夜是在给他某种只可意会的暗示。 他必须要坚持坚持,不能遇到一点要命的困难,便寻求帮助。 今后莫夜走了,他又能找谁帮忙? 一切得靠自己解决! 虽然他分辨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进入了某种真实之中,他姑且当成真的吧,运转木火一点一点消融化解着冰晶,心中默念道经第一章,身上有无形金光一遍一遍冲刷。 感觉附近的无形煞气对他的影响弱了几分。 身上皮肤仍然针刺一般麻痒痛疼。 好不容易将余寒冰晶消融,远处炸开一团水滴,千万点粉尘般的水珠,雾气一样呼啸着朝他这边飞溅。 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张闻风手中出现四颗荆钩铁丝藤种子,念诵经文施展盘根错节咒,四根铜钱粗的藤蔓唰唰几下,将他整个人缠绕得几乎是密不透风。 这是没办法的法子,用木行神通攻击来抵挡这一波的水行攻击,替他的护身法宝缓一缓。 “噗噗”,无数细微穿透声密集响起。 硕大一团的藤蔓瞬间千疮百孔,护身法宝绽放的双色光纹,将残余水珠尽数弹开,他现在是能撑多久算多久。 脑子里思索着破局的法子,那个胖子将他置身战场,除了考验还有甚么目的? 皮肤上的麻痒和针刺感觉越发厉害。 他不能久拖,身体太孱弱禁不住无孔不入的战场煞气,远处传来一声破空厉啸。 挣脱枯萎藤蔓,张闻风浑身发麻,看着天边一道雪亮剑光,如银河倒挂,朝他的方向劈来。 这一刻,他被震慑得连动弹的念头都没有,脑子几乎一片空白,脚下根本不听脑子使唤直挺挺站着。 天地似乎因这声势显赫一剑,而陷入死寂。 一个巨大神灵身影首当其冲,躲避不及,在剑光下炸得粉碎。 剑光仿佛劈开了虚空,无数扭曲的波纹在黑暗中呈现。 “你是谁?你不是崔判官!” 张闻风竭尽全力大叫。 他陡然明白,是另外一个“不记得自己是谁”的存在搞鬼! 镇魂殿中并不只有崔判官,还有另外一个管事的。 剑光辉煌无比,眼睁睁看着从他身上劈过去,短短一瞬间仿佛万年,留下激荡识海的巨浪,他全身上下毫发无损。 劈开的黑暗中,下方一座绵延山峰,一劈两半。 …… 第289章 谁被谁阴是笔糊涂账 张闻风愣在当地,处于一剑穿身过的震撼空白,过了好大一会才回魂。 从来没有过离死亡如此之近的恐怖体验,堪比小溪宽的绚白剑光,劈头盖脸将他整个淹没,那种窒息到自身不存在的感觉,远比当初魂穿之前在冥域游荡的经历刺激多了。 刻骨铭心、深入骨髓都不足以形容其十一。 驴日的,他差点点就死球了! 不是他喊得及时,破解了似真非真的结界,他觉得自己不死都要脱层皮。 那一剑的气势镇得他忘记了莫夜存在,更别说呼叫莫夜之名。 他仍然坐在光线柔和的空旷青铜大殿,左边椅子坐着一个上下打量他的胖子。 张闻风也在仔细打量穿着红袍的胖子,这人气息不是先前的崔判官,皮囊长相虽然一模一样,但是眼前这位看他的神色冷漠不近人情,戾气、恶意、好奇、探究不加掩饰。 “你是谁?” “道家修士张可道。” “你身上的‘神眷’气息怎么来的?” 胖子冷冷开口,眼睛眯起,带有强烈审视意味。 神眷?张闻风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前些天莫夜让他吸收土地公送的那颗木晶石,他气海元炁树莫名其妙出现一丝淡金色,莫夜含糊其词让他翻阅“神眷”方面的书籍,还得至少往两千年前的书中找。 他突然明白了,这个不记得自己是谁的胖子,与巫修有关。 “在下与两位山神、土地有过交往。” 张闻风从纳物空间取出一颗土晶石,和钟文庸留给他的香火钱,香火钱即使没用了,应该还有山神爷留下的一丝特殊气息,可以当信物使用。 红袍胖子接过两样物品仔细探查片刻,还放到鼻端嗅了嗅。 他不记得自个是谁,本能地认得山神、土地留下的不同暗记,微微点头,神色显得柔和,将东西还给张闻风,道:“我这一关过了,你可以继任镇魂殿判官。” 这话说得,好像他愿意当判官一样? 张闻风谨慎道:“在下在人世间官府另有要务,恐不能胜任镇魂殿判官一职。” 胖子的眼睛又危险地眯起,冷声道:“你想毁诺不遵?” 碰上这么个实力强悍又不讲理的胖货,张闻风头大。 他从头到尾没有答应过,何来毁诺一说? 打肯定是打不过,此地不止一个这样的胖子,至少有一双,他想了想,试探道:“镇魂殿判官一职总得自愿担任吧?要不然今后出了乱子,算谁的责任?” 从空中走出另外一位红袍胖子,未语先笑,气场亲和,忙打圆场道:“张先生言之有理,镇魂殿判官一职必须自愿担任,强迫不来的。” 张闻风站起身,抱拳道:“见过崔判官!” “张先生客气。” 崔判官回礼伸手示意,空地出现一张座椅,落座之后道:“当年道修、巫修的老家伙达成协议,说五百年后会有人携带信物前来继任判官,张先生你确实是我们一直在等的人选。” 张闻风坐在两位一模一样的胖子中间,想听听崔判官用什么理由说服他。 只要有自愿担任判官的条件,他还有回旋余地。 不至于被动到束手无策。 “你有阴兵符,有神眷气息,这就没错了,本官手中也有当初他们留给你的一件信物,说你看过之后,自会同意继任判官。” 崔判官伸手往空中一抓,手中出现一枚小巧青铜鱼纹符牌,笑道:“你输入一点元炁,再用神识查看,这是‘青简’,里面记载着当年的一些事情。” 张闻风在典籍中见过“玉简”“法简”的说法,是修为高深者用神识在灵玉,或者法宝上留下信息记载的一种手段,他接了青铜鱼纹符牌,先查看一番,是道家宝物,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气息,试着输入一点元炁,符牌上的鱼纹仿佛活过来,缓缓散发光彩,正待用神识查看。 右边的胖子突然皱眉问道:“张先生,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闻风愕然,这话问得好生古怪,他怎么可能知道? 崔判官骂道:“金獄你甚么意思,又犯浑故意捣乱是吧?张先生初来乍到,他哪里认得你个五百多年前的老鬼是谁?” 名叫金獄的胖子被骂得哑口无言,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自己是谁的超级难题。 “张先生你别理他,咱们做正事要紧。” 崔判官换了张笑脸道。 张闻风没有说话,用神识往符牌流动的鱼纹一碰触,他整个人顿时动弹不得,身上大放光彩,他立刻醒悟,自己被崔判官这个笑面虎阴了。 两个胖子一个装傻子,一个装善人,合起伙来让他当了莫名其妙的判官。 他手中的青铜鱼纹符牌是控制整个镇魂殿的信物,他此时正在祭炼这枚符牌,体内元炁源源不断往符牌被动灌注。 “哈哈,成了,恭喜张先生继任镇魂殿判官!” 崔判官高兴得手舞足蹈,喜形于色,对着连话都不能说的新鲜出炉张判官拱手。 另外那个金獄瞥了一眼继任者,嘀咕道:“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往‘登天仙路’……我到底是谁?” “走了走了,胖子别磨叽,咱们赶快点,路上只有三天时间,路途可不近。” 崔判官身上代表官威的红袍很快褪变成了深黑色,卸任之后无官一身轻,整个人精神奕奕,拉着身上红袍变作蓝色的金獄,一起往黑洞洞的大门走,意气风发,好不得意。 张闻风只能斜眼看着两个胖子大摇大摆离开,他在心中默默召唤“莫夜”,自己还是太嫩,玩不过几百年的老鬼。 然而让他失望地是莫夜并没有如他所料出现在镇魂大殿,没有任何回应。 他继任镇魂殿判官已成定局。 刚刚跨出门槛的两个胖子,突然同时遭到攻击,“咚咚咚”,两人惨叫着摇摇晃晃倒退数步,噗通跌倒在青铜地面,七窍溢黑气,胸口位置出现一个空空如也大洞。 他们的身躯随着胸口伤处黑气汩汩流出而迅速缩小。 “为甚……么要骗我们……五百年?” 崔判官身上的修为被压制得死死的,连爆发都不可能,生机快速流逝,他眼中满是恨意,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卸任之后走出青铜大门就是他的死期。 希望被掐灭的残酷,令崔判官恨意滔天,心丧若死。 金獄趴在地上嘀咕:“我到底是谁?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对他非常重要。 求而不得,比死还难受。 不过半个字时间,张闻风看着地上两个胖子化作黑气消失不见,连衣袍都不剩下,他心中升起感同身受的悲凉,因为他被两个胖子骗做了继任判官,如何脱身是一个大麻烦,他不可能在地下做五百年不见天日的判官。 好狠毒的算计,推衍后知五百年的老家伙,太恐怖了。 也或许是两个胖子合起伙在演戏,所说所为,什么“阴兵符”、“神眷”气息信物,都是诳骗他上当的花招,让他置身五百多年前的战场真实感受,都是其中一环。 一切的真相,只能等他真正成了这座殿的判官,才会明了。 然而到那时他还需要个屁的真相。 他被两个死胖子害惨了! 青铜大殿内只剩张闻风端坐椅子上,其它物品在两个胖子消逝时候,全部不见,殿内死寂,没有一个小鬼敢露头。 “莫夜,莫夜,别闹了,快出来……再不出来我骂你了!” 张闻风动弹不得,只能在心中反复默念。 …… 第290章 坐着不动也能收拾你们 良久之后,从门外走进那个穿红裙的女鬼,袅袅婷婷又透着小心谨慎。 她手中提着白灯笼,支离破碎的脸蛋恢复了光洁如玉的容颜,眼珠子好生呆在眼眶内,秀美更胜生前,在门口处放下骨灯。 女鬼趴伏地上,行大礼参拜:“妾身给判官大人请安,恭祝判官大人洪福齐天,仙路永长!” 娇臀风情万种翘着,腰肢不着痕迹扭动如水蛇。 浑身上下散发出别样诡异魅力。 可惜她的一番苦心做给瞎子看,端坐不动的张判官没有半点表示。 张闻风心中焦急,他不能说话,脑子可没有坏,知道这个女鬼是外头的积年老鬼派遣来试探的过河卒子,他这个新判官上任的风声,其它鬼物知道了。 也不知青铜鱼纹符牌什么时候能够祭炼完成? 莫夜不出现他猜测是当这个什么判官,对他没有坏处。 他只能如此苦中求乐安慰自己。 女鬼扭了片刻,见背对而坐的新任判官身上光彩明灭不定,没有任何表示,便自行站起身,媚笑道:“妾身新近酿成一壶‘百幽醇’,为判官大人新任庆贺之礼,还请判官大人收下妾身的一番拳拳心意!” 一只精巧雕纹黑色酒壶,出现在女鬼白皙左手心。 红裙女鬼缓缓走向道士背后,貌似恭顺脸上出现挣扎、激动、狰狞神色,笼在宽袖中的另外一只手掌,指尖长出锋利如刃的漆黑指甲,猛地一咬牙下定决心,她熬了五百多年,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飞身而起的女鬼,突然像遭遇恐怖恶鬼,她面色大变,往大门方向亡命逃遁。 有多快便逃多快,她上了几个老鬼的大当,不该当这个出头鬼。 “饶命……” 女鬼不及逃出青铜大门,她头顶上空遽然降落天雷般的金色经文,轰入她的鬼魂体内,八字经文发出霹雳炸响,混合成一道震慑灵魂的钟音,将女鬼从借来的肉身打出。 “啪”,躯壳摔在地面,和黑色酒壶成了破碎一堆。 女鬼魂体再也不能保持完整,化作一团扭动的黑雾,发出凄厉嚎叫。 淡金色符文细密如蛛网,紧紧束缚住女鬼,丝丝无形火焰灼烧着女鬼的魂体,空旷的大殿响起烧烤滋油的“嗤嗤”声。 惨不忍睹的女鬼疯狂扭动着,她无力摆脱这种小火慢炖的刑罚,尖叫求饶:“判官大人,属下无意冒犯……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门外黑暗处窥探的数道幽绿目光一闪消失。 新任判官的狠辣手段,显然是吓住了一众高阶恶鬼,他们退了回去。 片刻后,一个苍老身影从黑暗中悄悄走近青铜大门。 侧耳倾听里面的隐约惨叫,充满痛楚,却似乎不那么致命。 他犹豫半响,身影决然迈过青铜门槛。 掌控镇魂殿进入人世间的诱惑,让他难以抵御。 刚刚看清大殿里面情景,还不及出声用言语试探,一团散发勃勃生机的淡绿光芒,蛮不讲理笼罩在老者头顶上方。 攻击来得突然,而且毫无征兆,老者被锁定了躲无可躲。 他心中骇然,身上冒出浓郁黑雾,忙丢出一片由骨头拼合打磨成的巴掌大骨盾,试图帮他争取一些时间逃命,他小觑了新任判官的手段和阴险,故意折磨女鬼引他上当。 淡绿光芒无视散发黑气变得四尺大的骨盾,洒落到老者头顶,堪比世间最厉害的化魂毒药,腐蚀着老者的鬼气鬼魂,老者瞬间便保持不了人形,痛不欲生塌陷成一团黑雾,忍不住叫得比消耗小半的女鬼更加凄厉。 老鬼明白再拖延下去将鬼命不保。 他当机立断,鬼躯崩裂成两半。 “嘭”一声炸响,其中一道黑雾借助鬼术自残爆发的力道遁出大门。 他不得不断尾求生。 其他各有神通的老鬼再也不敢接近那座幽幽闪光的青铜大门。 对于新任判官的手段,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即使新任判官或许目前实力不足,但是借助镇魂殿,收拾敢进殿的它们还是绰绰有余。 谁也不敢再轻易尝试,一个个躲起来担心新判官秋后算账。 端坐不动的张闻风虽然不能言语行动,他可以用神识和默念经文的方式,施展《道经》上的两门对付鬼物的神通,只是受到手中青铜鱼纹符牌吸取元炁的影响,尝试三两次才能成功一次。 身处险地,他哪里会和心怀鬼胎、不请自来的鬼物客气。 必须杀一儆百,镇住场子。 用神识勉强控制那团淡绿光芒,挪到鬼叫不停的女鬼黑雾上方,他担心女鬼挣脱“敲钟咒”的淡金符文束缚,让女鬼逃出去可就大事不妙。 试图驱使黑布袋内的小石俑收了女鬼。 石俑摇摇晃晃,在瓶底生根一般居然使唤不动。 “判官大人,请……饶恕妾身一回……妾身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永供驱使……” 女鬼发出绝望鬼嚎,魂体在淡绿光芒的腐蚀下,迅速缩小。 她没有逃生可能,只能哀哀求饶。 张判官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他其实也做不了什么,用神识“看着”女鬼消融,叫得凄惨无比,到后面只剩拳头大一团,黑布袋内突然射出一道锐利黑气,一举击溃剩余淡绿光团,卷起女鬼残魂中的透明人影,唰一下缩小钻入守愼瓶中。 大殿内顿时清净。 残余黑雾散尽,张闻风没有看到鬼物留下的魂石,猜测是女鬼损耗太大,连魂石都不复存,他查看一番颜色又深沉了些许的小石俑,前后显出一虎一人两个细小黑影。 这是代表替死鬼符能替死两次吗? 他一厢情愿思索着。 手中握着的青铜鱼纹符牌终于不再吸收他的元炁。 张闻风身上光华收敛,他赶紧站起身,整个大殿突然响起嗡嗡震鸣,黑气从四处涌出,瞬间便阻断他的去路,整个人深陷浓郁阴寒气息包围中。 修为在快速恢复,他猜测这是成了判官之后,镇魂殿对他的回馈? 不对,这是要将他改造成鬼物魂体,体内的阴寒气在增多。 张闻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惜法宝和身上的洗尘袍、内甲动用不了,忙运功抗住黑气灌体,用神识查看手中的符牌,希望能从符牌中找出解决法子。 他想当堂堂正正的人,鬼有甚好做的? 这枚镇魂殿信物符牌果然是一件记载文字的法简,里面的字迹和图形用神识刻就,纤细清晰,熠熠生辉,简略记述了当初最后一场大战经过,他一目数行挑选重点浏览。 他运功扛不住越来越多的黑气灌体,只起到缓解作用。 记载庞杂,他花了不少时间,总算在后面部分找到使用符牌的法诀。 这座镇魂殿用来镇压当年战死的道、儒、巫和神灵难以超度的残魂、执念、煞气、戾气等负面碎片,防止它们逃逸出去,危害即将进入灵气潮落的人世间。 当初的大战,高手辈出,神通广大,打烂了人世间与冥域的某些通道。 冥域也不会吃多了主动帮着人世间收拾烂摊子。 谁造成的承负因果,谁去承担。 临近前去“登天仙路”的最后期限,打生打死的三家高手,不得不坐下来商议善后,划分地盘,安置其他修为不到五阶归一境修士去处等繁碎问题。 其过程曲折复杂,还打了几场。 所有事情谈妥,分派人手去分头安置。 在各家高手见证下,所有能够收集起来短时间没法超度进入冥域的残魂执念碎片,都是活着高手的同伴、朋友,用一盏青铜灯画地为牢,就近安放在一剑峡谷底。 时间慢慢过去,冥域迟早要修复打坏的通道。 前人留下的麻烦,只能由后辈们去解决。 他们特意从打得面目全非分辨不出是谁的残魂中,挑选了恨意最小的一缕道修碎片和一个巫修碎片,临时敕封为镇魂殿的判官,代为镇压所有不会安分的残魂。 张闻风大致清楚了前因后果,他双手掐诀,满殿黑气潮水般迅速消退。 他不需要镇魂殿对他的灌体提升修为。 青铜大殿重新安静下来。 “两个蠢物,几百年来肆意妄为,忘乎所以,造就满身恶业,还想有善终走‘登天仙路’去往上界?” 张闻风微微摇头,现在轮到他来替前人收拾这个烂摊子。 崔判官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没人镇守的镇魂殿,要不得几年,便会成为为祸人世间的浩劫,众多修成鬼物的残魂、执念,本能地对这个世界怨恨不小。 目前的人世间刚刚灵气潮涨不久,正处于修行低谷时期。 拿什么抵挡老鬼们的报复? 冤有头债有主,斩不断的因果,即使去了上界五百多年的前辈高手,一样要受冥冥中的牵连。 若是没人接手,崔判官他们两个老鬼便离不开镇魂殿地盘。 他也确实是前辈高人推衍算出来的接任者。 嗯,叫他背锅侠更合适。 阴兵符和神眷是道修和巫修共同放心的信物,没有一定的气运加身,不可能拥有。 张闻风没急着走出大殿,他拿出一个蒲团坐下,仔细查看手中的符牌。 想要彻底解决前人留下的麻烦,唯有从其中寻找方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 第291章 奉劝各位自愿下冥域 将青铜鱼纹符牌记载的信息仔细看了两遍,张闻风站起身,他有了解决后续麻烦的思路。 法简的后面部分,前辈高人专门给他这个人类修士留了几手驱使镇魂殿的法诀和重要文字,崔判官和金判官他们属于鬼魂,看不破其中高深禁制。 也是防着两位判官不守规矩的隐秘手段。 现在张闻风用不着收拾两位殒命的前任判官,他只用对付残留下来的老鬼。 取出一个油布袋,用元炁小法术将地面那堆破碎肉块收起,放到一边。 张闻风怀里装着青铜符牌,迈步走出门槛,他现在是镇魂殿判官,对于这座封存于地下的小天地,不说了若指掌,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目光泛着幽青色,一一扫视黑暗中的各种鬼窟、地穴。 无数的低阶鬼物被惊动,从地穴飘出,忙不迭趴伏地上行大礼,以示顺从,不敢忤逆新任判官的威严。 其中有十余处洞窟,布置了他这个判官看不破的鬼术禁制,那些都是修为高深吞噬了不知多少残魂的老鬼,有几个男女人影在门口拱手作揖,还有八个洞窟门户紧闭,巍然不动。 张闻风朝有所表示的几个老鬼点头示意。 他没有接受镇魂殿灌注的阴寒气息,真实修为远逊老鬼们,对付鬼物的神通用尽,目前能依仗的只有背后的镇魂殿,以及他灭杀一个女鬼的余威,咳嗽一声,朗声道: “我宣布两件事情。其一,即日起整个镇魂殿所有鬼魂自愿搬迁至冥域。其二,所有不愿迁走的鬼魂,我将动用镇魂殿抽取魂力,直到其自愿离开为止。” 他可以开鬼门将鬼魂迁入冥域,一举解决前人留下的麻烦。 今时不同往日,冥域往人世间打烂的通道早就修复。 他这个临时鬼差更有开临时鬼门的便利。 但是不用特别强硬手段,这些抱起团能与前任判官分庭抗礼的老鬼,会乖乖下冥域去接受真正判官的审判,喝了忘记烦恼的孟婆汤从头开始吗? 想都不要想,它们好不容易熬到灵气潮涨。 哪甘心走不知前程的轮回路? 所有洗耳恭听的大小鬼物,听得新任判官雷厉风行的两条训示。 不,其实就一条,大家自愿搬迁去冥域,若是不答应,判官便蛮横地抽取魂力直到各位答应“自愿”搬迁为止。 在门口拱手的几个老鬼听得目瞪口呆,一脸见恶鬼的表情。 这家伙简直比前面两个判官加起来还蛮不讲理! 一阶、二阶鬼物没有说话资格,它们中大部分暗自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种无止境的苦难日子,不用提心吊胆说不定哪天就被谁给吃了再拉出来像死了一次的日子。 有些则忐忑不安,听说冥域比这里还黑暗,去了日子只怕更难过? 所有紧闭的门户一齐轰然打开,仿佛商量好了。 八个老鬼同仇敌忾,盯着新任判官那张俊朗干净的白脸,恨不得狠狠踩两脚再呸一口黑痰。 它们又不是没有和前两个判官打过架,镇魂殿外什么事都发生过,反正修成鬼物之后,小天地内它们几乎不死,最多是被吞噬了再拉出来跌境沦为低价的鬼物。 “判官大人,我记得用镇魂殿抽取我等的魂力,是违反规矩犯禁的事情,即使前任判官,也最多是吞噬鬼魂,不敢轻易抽取魂力为己用,据说会引发魂力反噬。”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拱手好意提醒。 它们在此地几乎不死,是当初设置小天地定下的“鬼规”,要不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剩下几个鬼魂都是未知?但是惹恼了判官大人,还是有办法利用镇魂殿灭掉它们。 前任崔判官就找机会用最残酷的法子灭掉一个桀骜不逊的鬼物,事后崔判官有两年没有露面,进进出出一直是那个不知自己是谁的金判官打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它们不会与判官做对打架。 其它鬼物纷纷附和,它们也怕愣头青一样的年轻判官不知轻重。 “哈哈,他们不敢不代表我不能做?我为人身判官,不同于鬼物,看你们的表情是不相信啊,那行,先试试抽取效果,你们睁大眼睛都瞧好了,我会不会被魂力反噬?” 张闻风口中说着,双手掐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启动了镇魂殿的抽取之力。 轰然声中,有八道青铜光芒唰一下照定想躲进洞窟中去的男女鬼物,其中有两个退进门户关闭了大门,仍然被破门而入的青铜光照一个正着,八个老鬼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声,挣扎着手舞足蹈,没谁能够摆脱。 平素都是它们吞噬欺负其它弱者,折磨小鬼取乐,那管别个是否痛不欲生。 它们几时尝过被强行抽取魂力的痛苦滋味? 另外六个老鬼人人自危,死死盯住喜怒无常视规矩如儿戏的年轻判官,只要那家伙稍稍露出反噬的迹象,它们定将不惜代价群起攻之。 若是能够将修为不够高的判官打残,似乎它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它们几个对新判官行礼表示出恭顺,只是它们之间商量好了的策略,它们所有老鬼,与管着它们的判官不可能称兄道弟好得穿一条裤子。 它们是天生的猫鼠关系。 张闻风负手而立,目光睥睨间满是看破一切的嘲讽,那六个对视的老鬼纷纷低头。 “我再问一遍,你们愿不愿‘自愿’搬迁至冥域,机会只有一次,我这个人耐心有限,做事不喜欢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给机会。” 他刚刚学的法诀和前任判官所学,大有区别,他不受魂力反噬。 他体内也没有异种魂力可以做乱。 “属下愿意去冥域。” “愿意!” “我等愿意。” 黑暗中参差不齐响起各种鬼物的声音。 饱受苦难的小鬼们叫得最为响亮。 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八个老鬼嚎叫得惨不忍睹,它们兴奋得眼冒鬼火绿光,由衷希望判官大人能够一直这样折磨下去,满足它们扭曲的心态,最好是将八个老鬼打落到一阶,任由它们也享受一把欺负小鬼的乐趣。 “你们几个如何说?” 张闻风不放过六个老鬼,逼它们表态,双手放到胸前作势掐诀。 “愿意!” “罢了,我愿意。” 六个老鬼被逼迫着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至于心底如何想,相互间如何暗中传音商议,只有鬼知道了。 张闻风哈哈大笑,显出志得意满小人做态,对于八个老鬼嚎叫着“愿意”的声音听而不闻,足足过了一个字时间,生生打落老鬼们半阶修为才罢手。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不狠狠杀一波这些家伙的气焰,何以服众? 他没那么多时间在此地耗着,前辈们的要求是将这些家伙送去冥域,至于称量阴德有何恶业,那是冥域去仔细甄别头痛的陈年老黄历,与他何干? 伸手轻描淡写在身前三丈外画出幽暗鬼门。 他退回大殿门口,这地儿对他足够安全,一步便能退回大殿,喝道:“从你们几个开始,进去!” 不给老鬼们抱团从容想对策的余地,一环套一环。 虎视眈眈盯着有呆滞、有惊讶、有痛恨等表情的十几个老鬼。 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按常理出牌。 他也想将所有老鬼的境界打落,一了百了,但是镇魂殿有限制,他能做的只有吓唬,将恶人扮演得像真的一样。 所有老鬼都没有料到眼前的判官,可以如此轻松随意开出通往冥域的通道,这是新判官独有的神通吗?它们还以为,判官要约束它们走出此地界,再想法子进入冥域。 那时远离镇魂殿,便是它们报仇雪恨做乱的机会来了。 然而现在这情况,大大出乎它们的意外。 进,还是不进? 它们有些乱了手脚,就此进去冥域心有不甘。 可是不进吧,前车之鉴的惨痛教训摆着,是被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的判官打落境界,最后抓着丢死狗一样扔进去,说不定还会被诛杀当场? “嘿嘿,你们是打算毁诺不进,要本判官亲自动手是吧?” “等等,我进。” 见年轻判官神色不善,一个老者忙道,快步飘来,略一停顿走进了鬼门通道。 有一就有二,万事开头难,在判官大人的威逼下,十几个老鬼“被自愿”走进鬼门消失不见。 面对蠢蠢欲动飘来的众多鬼物,张闻风取出引魂香和白烛、纸钱等物。 “诸位稍等,待我为各位念经烧香送行一程!” 他现在画出来的临时鬼门,可以存在约一刻钟,将老鬼们送走之后,自可以从容以对,念诵经文三遍,洗一洗小鬼们身上的戾气、怨恨,权且算做行善积德。 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多做超度法事。 …… 第292章 出不去了 听风岩上空,驴子驮着病恹恹的山獾,不时探头打量下方阴寒气弥漫的峡谷。 它心情越发焦躁不安,就在观主下去不久,蜷缩躺在岩石上被制住的卞正峰,突然翻滚掉落峡谷,快到驴子没反应过来。 它只看到卞正峰最后的表情很恐怖,眼珠子翻白几乎凸出眼眶,面孔涨得青紫,像是被无形的手指给掐住脖颈又呼救不了,那是频死不能挣扎的绝望。 眼睁睁看着卞正峰石头一样砸在侧边的岩石,发出沉闷声响又撞上另一边石壁。 血肉之躯一路碰撞,不几下成了残破不堪的零碎。 驴子飞速追下去十数丈,有蒙蒙雾气自下往上突兀卷来,它施展落雷术狠狠劈了几道雷光,撼不动来势汹汹嗅着有鬼气的黑雾,眼见要陷入前后合围的雾气之中,它不得不驮着山獾返回空中。 观主擅长捉鬼、超度,见识过观主在鬼崽岭超度多如飞蝗鬼群的大场面,先前它还不怎么担心,以为观主凑巧发现一窝潜匿鬼物,在做法度鬼。 以观主的本事要不久便会上来。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偏移到现在日落西山,仍然不见观主从下方幽深谷底出来。 它焦急徘徊,前面几次想返回州城找云秋禾搬救兵,又一次次克制住,担心坏了观主的事,毕竟有两个大宗门修士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虽然不是他们亲手诛杀,观主不在说不清,反而可能给观主和仙灵观带来大麻烦。 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它几次谨慎飞下峡谷,到一半便遇到鬼气驱逐,有两次差点被阴险的鬼气困住。 到此时驴子再也忍不住,扯起嗓子嘶叫几声,往北方飞去。 暮色里,秋风萧瑟,黄叶飘零。 驴子满心惶恐无处话凄凉。 山獾用爪子轻轻梳理驴子背上的毛发,安抚驴子老爹的不安情绪。 驴子突然想起,它挎篓里还装着一包证物,忙又折返回,连同破烂的篓子一起扔进越发阴森幽暗的峡谷,打死它都不会承认与那两个该死的蟊贼有干系。 它相信观主不会有事,只是被群鬼困住了。 再次往北方飞去。 “闾子进,回来!” 一道黑影从峡谷裂痕飘然落到岩石顶上,轻轻喝了一声。 “观主……你可算上来了,真个急死我了……” 驴子听得熟悉的声音,心情激荡,大喜着在空中猛然甩臀转身,差点将背上的山獾丢出去,亏得山獾紧紧抓着两撮毛***得尾巴和身子腾空飘起左右晃悠。 “咦不对,你不是观主!……你敢冒充观主!” 从大喜到大惊的驴子,看着七八丈下方的岩石上,站着一个薄雾环绕的身影,十多道雷光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它嗅到了浓郁的鬼气和阴寒气,其中有不多的观主气息。 不好,观主让鬼附身了,雷术能驱逐鬼祟。 张闻风哭笑不得,骂道:“闾子进你是皮子痒,欠收拾是吧?连观主也打。” 他身上浮现暗青和绿光波纹,轻易化解驴子劈下的雷光。 道道雷光扭曲着泄入脚下地面。 驴子背上站稳的山獾,四肢一蹬,径直扑了下去。 张闻风伸手接住“呃吱”做驴叫的欢快山獾,将山獾放到地面翻过来挠痒痒,瞥一眼讪讪降落的驴子,道:“还说自个鼻子厉害,我看你啊,鼻子上的本事不如闾欢多了。” “呃……我这不是谨慎着怕观主你吃亏,给你帮忙嘛。” 驴子见到观主放出护身光纹,便知道打错了,那是由生机木气催动的宝物,鬼祟之类即使附身也避之不及,不可能使用,忙岔开这个让它丢驴脸的话题,问道:“观主,你身上气息……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即使熟悉的人看到,也不敢与观主相认。 观主一身鬼气太纯正,装扮鬼物不用额外化妆,走出去保证人人喊打。 上前用蹄子轻轻一磕踏岩石,吓得山獾赶紧爬起身溜去一旁。 张闻风拍了拍手,站起来,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道:“你带着闾欢回去,我得在此地待一些时日,有些首尾没有解决,麻烦有一些,不过问题不大。” 从袖口摸出一封信和一本册子,装了些银票和物品在袋子里绑到驴子背上。 “我给二师兄和岳师姐写了信,具体什么事情,你回去问他们。这本《九霄摄山五雷术》你可以修炼了,记住一点,修为是根本,多磨砺心境。” 张闻风拍了拍驴子背脊,又有些不放心道:“这个月底我肯定回不去,师姐想破境,她心性有破绽,我担心她过不了心底一关……” 停了下来,有些话不宜多说,他若能回去,或许有取巧法子。 驴子问道:“可有法子能帮她?” “心病还需心药治,算了,你别与她说这些,免得未战先怯有心结,让她自己闯吧,即使第一次破境不成,今后还有机会,让她知道破绽所在,不是坏事,早晚都要解决,赶早不赶晚。” 张闻风也想通了,他不能事事都帮同门解决。 挥挥手,让驴子和山獾赶紧回去。 他不能在外面多待。 驴子看出观主身上鬼气翻涌,气息不稳,忙叫道:“观主,我能常来这里看你吗?” “选夜间,最多一月来一次,别叫人看到。” 张闻风留下一句,飞身往峡谷纵落,眨眼间消失不见。 驴子怅然若失,观主遇到的麻烦看来不小,让它忧心忡忡,难道应了老瘸子挂在嘴边的一句江湖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啊呸呸,大吉大利,……观主吉人天相,没事的。 驮着山獾很快飞入西边夜色。 谁都没有提及掉落峡谷摔得粉身碎骨的两个劫贼,已经不值一提。 张闻风再度回到后山谷底,环视空荡荡只留下些许骨头、器具零碎的镇魂殿小天地,挥手间,弥漫在峡谷处的鬼雾收敛无形,他需要在此地堑伏一些时日。 莫夜从镇魂殿大门走出,头顶簪着一朵水晶般透明的精致白花。 先前将所有鬼物送入冥域,忙完之后,莫夜便出现在此地,两人还交谈了几句,是莫夜提醒驴子要离开,张闻风才匆匆上去一趟交代一些事情。 张闻风内视识海,他的神通没有增加,新出现的古卷仍然模糊不清。 将那么多前人没解决的大小鬼物一股脑粗暴送去冥域,免得为祸人世间。 忙前忙后的,难道不算他功德吗? 忒不讲究啊,不就是送去一堆牵扯复杂、业果纠缠不清的五百多年前的麻烦,冥域不就是专门管这个嘛?小气! “莫夜,真没有其它更快的法子,消磨掉身上鬼气,解决我走不出这座山头的问题?” “有啊,很多,比如我随手就可以收走青铜灯,收掉你身上微弱的鬼气。” “那算了,不敢劳您大驾。” 张闻风笑着摇头,他现在比莫夜更像冥域来客,当个劳么子镇魂殿判官,好处没落到一点,惹了一身见不得人的鬼气。 在这片隔绝外界的小天地里,莫夜已经与他说了,许多她能提前看到、能轻易做到的事情,不能说、不能做,她是看客身份,不便轻易插手阳世间事情,否则会将事情往复杂、危险方向引带。 有一句老话,叫越帮越忙,尽帮倒忙。 莫夜非常享受这种造出来的类似冥域环境,她脸上多了一丝笑意,道:“其实对你来说,做个鬼修,条件得天独厚,境界和修为提升比你在人世间挣扎,不知快了多少,有这件冥器,可以让你在冥域当上真正的判官,短时间内实力超强,你不认真考虑考虑?” 换一个人,她何必说这么多。 张闻风赶紧摇头,对这种好事敬谢不敏,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人世间的精彩对我来说,才刚刚开始。莫夜,麻烦你指点我怎么炼化身上的鬼气吧。” 他道心坚定,不为任何外物所惑。 若是莫夜三言两语能够让他改弦易撤,放弃大道,他也走不到这一步。 他当上镇魂殿判官,完成了前人的托付,这座青铜灯便是他得到的报酬,用莫夜的话说,一座小天地重器,这笔买卖怎么样都划算。 现在的麻烦是他与青铜灯之间已经通过神魂联系在一起。 他不肯接受镇魂殿的寒气灌注提升修为,搬不动这么大的宝物,等若他被困在此地出不去,什么时候能够消磨掉身上的鬼气,他就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在阳光底下见人。 短时间内,他是不奢望出去了。 …… 第293章 察觉 教会张闻风炼化鬼气的法子,莫夜走出这方青铜灯撑起的小天地,将山顶的战斗痕迹略做收拾,清除张闻风和驴子、山獾的气息,连驴子掉落的那蓬毛发都收捡妥当。 受张闻风拜请,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得不费吹灰之力。 她与这个感觉不错的人类道士相处几个月,所见所行,令她生出一些以前没有的细微感触,或许,不用跟着行走几年、几十年,她便可以离开了。 要她这个在冥域阴暗中生长起来的灵修,达成“冠冕堂皇”真的好难,她在人世间两千多年,已经将体内戾气、杀气尽可能磨灭化解,仍然不够,差点点还是撼动不了堂皇境的瓶颈。 小处着手,知微现大的见解符合她目前的修行心境。 她还得再深入想一想,琢磨明白一些符合她处世的道理。 在山间挑选肥沃黑土装起来,她闲着无事在小天地内种种花草,白狐堡那座密室大厅内,她已经种出了最容易种的幽冥花,可以尝试种其它品类。 日升月落,光阴易过。 仙灵观上下井然有序地劳作、念经、学习、修行。 久不出来露面的客卿土灵,那个穿土黄短袍留着两撇鼠须的矮小汉子,时常在山前溪水边林子里走动,土灵与二师兄和岳安言没甚交流,至多点点头便算是回应招呼。 碰到前来画画的小狐妖,站着说几句话。 小狐妖悄悄打听张观主下落时候,笑着回应一句:“正闭关呢。” 道观地盘上的灵植、灵草、果树有小魍精胡羌儿打理,不需要其他人太多操心。 田里的三小片灵草地,分别种植云絮灵草、灵芙甜草和青丝茅草,长得繁茂粗壮,云絮灵草的种子比另外两种早些日子成熟,胡羌儿特意叫上二老爷一起将手指粗的灵草收割,用一张油布兜着装到山顶后院的空地上晾晒。 过两天便可以敲打出种子,剩余的枯黄灵草切碎了拌料做驴爷的口粮。 只是这些天驴爷修炼之余提不起精神头,站着朝东边能发呆半个时辰。 胡羌儿知道老爷这些日子不在道观,他与老爷之间有隐晦感应,听二老爷、岳师叔对外都说观主闭关,眼眸深处隐有忧色,他也有些担心,老爷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关? 千罗山脉,一剑峡顶上的听风岩。 有数人在岩石上查看。 “回禀卞师叔,我等发现卞正峰师兄留下的‘土行斫魂阵’残破阵器,此地峡谷石壁有大量血迹,以及附近山头残留有争斗痕迹,还找到一小片‘符甲’碎片。” 穿镶黑边蓝色道袍的年轻男子,双手奉上阵旗、符纸碎片等物品。 脸色蜡黄仿佛大病未痊愈的中年汉子,拿过几样东西,随口道:“辛苦你们两个。”仔细探查几样损坏的物品。 “卞师叔客气。” 两名渐微境修士觑见卞师叔脸色不好,抱拳简短回应。 病容汉子正是姽婳阁的自在境修士卞无过,家族内晚一辈的年轻俊杰卞正峰与同门师妹出游,十数日未归,家族发不出联系传讯,猜测是出事了。 姽婳阁离千落山脉不远,有修士在一剑峡的听风岩发现激烈的打斗痕迹,并从碎石中找到残破阵旗,绘制手法是姽婳阁一脉,还发现峡谷有血迹,便惊动了镇守宗门的卞无过。 卞无过收起几样物品,缓缓飞向峡谷口,扫视触目惊心碰撞形成的暗黑色喷溅状血迹,一直往下消失在幽黑深处,问道:“你们可曾去峡谷底部查看寻找?” “下去了一趟,除了坠落的碎石,没有其它发现。” “嗯,我去瞧瞧。” 卞无过跟着血迹飞到离谷底百丈处,最后一道血迹也莫名其妙消失不见。 如此咄咄怪事,让他颇为费解,杀人凶徒在玩什么把戏? 落到谷底,走了一路,除了碎石、厚厚青苔,没有找到任何证物,即使有野物吃了掉下来的残尸,应该会有衣服碎片和头发剩下……不对,此地没有野物来过。 太干净了,狭长谷底没有兽类留下的粪便和足迹。 卞无过突然感觉心底发毛,他不动声色往上方飞去,不再查看究竟。 另外几人自不多问,跟着飞落到破损的听风岩上。 “你们打听下,九月十五、十六那几日,有哪家修士曾经来过此地,嗯,擅长用剑,修为不俗,寻到线索即刻报我。” “是!” 几人同时抱拳。 卞无过摆了摆手,独自往州城方向飞去,飞出数里回头看了一眼。 大太阳底下,他仍然觉得毛骨悚然。 镇魂殿内,张闻风盘坐蒲团上,面目乌黑,身上寒雾腾腾,他用自身木气艰难炼化体内鬼气,一点一点推动木气像磨盘一样淬炼鬼气,转换成一丝丝精纯的能量。 这是一件急不来的水磨工夫。 每天消耗半数元炁,便得停下来打坐补充,否则有鬼气反扑风险。 其它时候可以照常做功课、练剑、修炼法术、身法等等。 除了不能出去,倒还清净自在。 他纳物空间内有够吃两个月的干粮、果子、肉脯,省着点可以吃更久。 莫夜在外面种了一片花花草草,经常不在此地。 仙灵观,清正别院。 云秋禾两日休沐,正巧赶上岳安言月底冲关破境,她有些坐立不安,二师兄在山顶大殿念经祈福,学徒们由韦敬杰、顾朝闻、何和三个少年照管自修。 她逮着在半山亭画画的小狐妖,低声道:“你给姐姐说实话,张观主哪里去了?听小家伙们的意思,张观主有些日子没有露面。” 小狐妖笑道:“闭关了,听说在修炼一门厉害的剑术。” “你听谁说的?” “岳姐姐,二师兄都这样说啊。” “那头驴子在不在?” “偶尔看到在溪水边晃悠,大部分时间在西边林子修炼。” 听小狐妖这般说,云秋禾放心下来,只是岳安言冲关这么大的事情,张观主还在闭关,让她始终不能释怀,她知道张观主非常在乎两位师兄师姐。 第二日下午,岳安言从望霞岭小竹屋开门出来,脸上有一丝苦色和无奈。 差点点就要破境成功,最后因为对过世爹娘的牵挂,过不去心关而功亏一篑。 她,破境失败。 …… (今日有事,这章过渡短小无力) 第294章 窥探 青铜灯小天地内,随着外界太阳东升西落照样有昼夜变化,只是不甚明显。 张闻风完成今日淬炼,打坐恢复修为后,站起身在一块木板上刻下记号,他面上身上的乌黑随心念收敛,走出空荡荡毫无生气的青铜大殿,低声自语:“也不知师姐破境情况怎样了?” “她昨日出关,破境失败。” 莫夜从暗处走出,整个人似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森冷鬼气。 “失败了……” 张闻风早有预料,仍然怔了半响,微微摇头,“焉知非福,或许是好事……” 莫夜偏着脑袋看着前面踱步低声自语的道士,道:“你不担心她受此打击,从此一蹶不振,错失道途,你态度很奇怪。” “师姐性情坚韧,越磨砺越能激发她的斗志,趟过这道关口,对她今后修行有好处。玄木师祖在‘传承轶事’中有说:修行上的瑕疵,在修行前期或许只针尖大一点,微不足道,若是得过且过,到了修行后期将会变成难以撼动的拦路石。” 张闻风微笑道。 以前翻阅过的典籍,在不同修行阶段思索回味,又有不同的收获。 温故而知新,是古人验证过的道理。 莫夜当然知道这些个修行中的浅显道理,她是略微诧异道士在这个阶段的“明理”。 书籍中的学识看到并不代表能理解,理解了往往不知怎么用。 她起了些谈兴,道:“修行中有人将心性破绽顺其自然留着,以放任待之,小缺陷将养成大瓶颈,再一鼓作气破除,达成破境目的。” 张闻风站定脚步,思索着失笑摇头:“各人有各法,这法子太过大胆冒险,不适合我静心求稳的性子,更不适合师姐。” 听着倒是很适合何广君那个一根筋的剑修。 他暂且当偏方记下来。 “我看你胆子不小,不管是面见其他三阶修士,还是第一次见我,恭谨表面下其实骨子里没有甚么畏惧之心,甚至有种平起平坐的……气质。” 莫夜笑道,她选了“气质”二字来形容。 以前人世间有数的高手见到她,都是发自内心的敬畏,敬服且畏惧。 谁敢当面叫她名字? 也就这个道士一口一个“莫夜”叫得顺溜不带打结的。 亏她没报真名,要不天上的“巨眼”早就知晓。 张闻风呵呵干笑一声,打人不打脸,当面揭穿多不好意思,玩笑道:“莫夜,你要是不用‘探心术’,咱们能够聊得很愉快。” 再这样聊天,就把天给聊死了。 莫夜认真道:“我没有使用探心术之类法术,我不喜欢窥探别人,随便一眼望去看到的都是乌烟瘴气污秽不堪的欲望、执念、邪念,没有几个能入眼的,我在下界厮混,眼睛很受罪。” 张闻风明白了,是莫夜修为太高,一眼能够看穿所有。 他不知道与莫夜修炼的神通有关。 “你既然在下界混,把感官封闭几成,不用自己找罪受嘛。” “不能,自我封闭还不如回冥域去,或者去上界,四阶以上的修为,我不能轻易看透,没那么乍眼。” 莫夜随口回答,又将话题扯回来:“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有些奇怪,气运是一部分,主要是内里的‘气质’,好像不在乎高阶上位者的权威。”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 张闻风惊讶道:“不会吧,莫夜你肯定弄错了,我这个人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从头到尾最是敬畏上位者权威……” 莫夜只是笑着看着,也不说话,任由张观主夸张表演。 “行,行,我说实话,你别这样看我。” 张闻风没撤了,他受不了莫夜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道:“你知道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灵魂,在我们那个世界,那个国度,宣扬的是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虽然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做到,但是几十年的习惯,在这个世界,我可能自己都没觉得便流露出来异常……看来今后得更加注意言行。” 莫夜思索着走了几步,笑道:“你与我讲讲你们那个世界。” “能不能讲,没甚忌讳吧?” “在这片小天地可以讲,出去了最好别提,天上有耳。” “明白了。” 张闻风难得借机回味下“那个世界”,平素担心引来执念,他只能用念经的方式消弭压制自己不要去想,便起了个头,从学生时代讲起,所见所闻所思,想到哪里便讲到哪里。 也是讲给他自己听,了却心愿,怯除内心隐藏的那一点心障,免得变成今后修行路上的拦路石。 这一讲便是一个多时辰,莫夜只是静静听着。 簪花女子不是合格的听众,不知听故事需要捧哏,幸亏张观主根本就不需要甚么捧场,他只需要一个说出来,畅所欲言的机会,给自己解压。 莫夜笑道:“明日再讲,今日且到这里。” 她还想多听听,多想想,不宜一日说完,抬头往高处看去,道:“来客人了,还不少。” 挥手间,空中出现一道黑雾凝聚形成的光滑水镜。 镜中显示出一剑峡谷内的情景,张闻风看到其中有两个熟悉身影,州城的谢沫龄谢护法和微云观的高轶,另外四人不认识,簇拥着一个穿黑色道袍的干瘦老者。 那老者似乎发现了窥探,目光一转,与水镜中的张闻风对视。 张闻风吓了一跳,那个老者给他很厉害的感觉。 “四阶金丹境道修,是五百多年前留下来的镇守者,大约还有十多年活头,快熬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他手中有一件法宝,还不错。” 莫夜随手转动水镜,偏转角度不让老者借助法宝找到方位,口中解释道。 听了张观主一席故事,她对张观主的态度有了改观。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听闻大安朝有金丹境“镇守者”,还以为当年不到第五境的修士,全部迁往海外“独仙岛”,他是从青铜鱼纹符牌知道的一些不为人知绝密信息。 “莫夜,你没有清理干净所有痕迹吗?” “不需要,再过两日,这座青铜灯将会阴气外溢,招来外界注意。”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我没有完成判官继任全部流程,不肯接受鬼气灌体?” 张闻风恍然诧异问道。 这不是强人所难嘛,他已经完成托付,不肯做判官就如此算计他? “时间过去太久,我不便用神通‘观看’,我只知道,你这个有缘人必须要处理好这个麻烦,不能让这座小天地重器落到其他人手中,即使道录院也不行。” 莫夜明着提醒一句。 青铜灯重器在灵气潮涨之初期,在下界有改变局势走向的巨大作用。 瞅准机会覆灭周边一国,亦不是太难之事。 下界改天换地,对上界的老家伙就是一场无妄之灾,都是些历经磨难的人精,算计一个后辈接受他们的安排,总胜过他们全部被拖累的风险。 “莫夜你有甚办法?除了继任镇魂殿判官,其它都好说。” “办法很简单,炼化这座青铜灯,反客为主,当不当青铜灯内里镇魂殿的判官,到时还不随你喜欢。” 莫夜笑道,眼眸中有些许促狭。 她从张观主身上领悟得了不少好处,沾了一些“光”,临走之前,当然得还。 顺手而为锦上添花之事,她可以做。 后面没有几十上百年的水磨工夫,不到晋级四阶以后,张观主不可能祭炼这座重器,有她的帮助都不行,这些话暂时不用说。 而且这座青铜灯牵涉颇广,她要叫那些算计来去的家伙吃一个闷亏。 那些人想破脑袋,没有算到她会插一手吧? 送出去的青铜灯还想着用后手收回去,哪有那般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好事? 张闻风已经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好大的气魄,这就是绝顶高手的眼界见识不同! 他从来没考虑过将一座小天地炼化为己有,他是个脚踏实地的性子,不怎么异想天开好高骛远。 “目前时机不到,你按自己的计划先将体内鬼气炼化,能够走出去,是当务之急。” 莫夜轻飘飘一句话,将张观主从云端拉回来。 外面窥探的众人,凉着吧。 …… 第295章 气机牵引,剑意共鸣 几人察觉干瘦老者的气势变化,不用吩咐,各自警戒一个方位,虎视眈眈防护。 谢沫龄作为官方身份最高者,传音问道:“古老,情况怎样?” 干瘦老者目光如鹰隼,笼在袖中的左手掐一方泛黄古印,仔细扫视一圈,没有找到被人盯着的那处方位,他知道地下的鬼物还在窥探,却不得其门,半响后,道:“上去歇歇脚。” 谢沫龄等人摆出五战八方阵势,将黑袍老者护在中间。 拼着他们五个受伤,也不能让镇守者古老轻易出手消耗元炁。 一行缓缓飞起落到听风岩上。 干瘦老者感知半响,点头道:“现在可以说话了,刚才有鬼物窥探,手段极为高明隐蔽,老道没有找到具体方位。”看着满脸病容的卞无过,道:“卞道友你的猜测没错,此地十有八九,是当年埋下‘青铜镇运灯’的所在,对大安来说是一个麻烦,更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卞无过蜡黄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润,强压住激动,问道:“古老,那盏灯内镇压的鬼物,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只怕不好对付?” 前日下到谷底探查,察觉谷底除了青苔碎石,干净得出乎意料,心底本能涌现的一丝悸动,加上两边石壁的血迹无故消失,让他想到五百多年前那场大战善后的隐秘。 时间过去太久,宗门典籍语焉不详。 只知道那盏灯是埋在千罗山脉,具体哪里却是谁都不知。 千罗山脉延绵七八百里,大小山峰无数,想找到一盏埋起来不知多深隔绝气息的青铜灯,不亚于大海捞针。 谁曾想机缘巧合让他找到了方位。 “所以说是一个麻烦,幸亏咱们提前发现,可以针对布置层层手段,防备鬼物逃逸。” 干瘦老者就着谢沫龄从纳物空间取出的椅子坐下,看向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高大中年道士,道:“允平,你跑一趟都城,多找些可靠人手,翻查当年那桩战事善后以及青铜镇运灯的资料,收集得越多越好。” 他当年才金丹境,不够资格参与如此重大的事件。 等到他自愿放弃去独仙岛碰那一线渺渺仙运,成为镇守者之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仍然不会知道。 去往上界的那批道修、巫修,担心晚辈们觊觎青铜灯重器,坏了他们的谋算,干脆将消息封锁,露出不多的一些信息落于文字,是以防万一,担心鬼物从青铜灯内跑出来作乱。 “是,遵老祖法谕!” 中年道士抱拳施礼,不急着就走,先取出几张黄符,默念着打出传讯,再朝其他人抱拳示意,微笑着腾空往北飞去。 干瘦老者又让其他人分头准备诛鬼阵器,召集各州擅长地相堪舆和超度诛鬼方面的修士人才,将南方几州的自在境高手全部调集过来。 干瘦老者特意让人持他亲笔信,去将另两位镇守者请来。 或许将是一场恶仗,准备充分点不会有错。 两天后,一剑峡谷底有缕缕黑气飘出,令下去探查的修士颇为紧张,所有赶到的修士加紧布置阵法,重重叠叠,将附近方圆三十里围困得水泄不通。 青铜灯小天地内。 张闻风修炼之余,与莫夜聊聊天,讲讲那个世界的革命故事,调整门外悬挂空中的水镜角度,每天看看四处忙碌勘探的场景。 被大人物们如临大敌般隆重对待,他心头怎么会有种奇怪的暗爽感觉呢? 当然这种情绪要不得,该摒弃之。 莫夜说过,那些人挖地十丈、百丈都不可能找到青铜灯。 因为青铜灯根本就没有埋在一剑峡,而是在离此地五十里外的“山鬼峰”下,一剑峡是一个故意为之起迷惑作用的出口。 就连前任两位判官都以为青铜灯小天地,是布置在一剑峡。 五百年前那批飞升上界的高人,玩弄小伎俩堪称炉火纯青。 莫夜从黑暗中走出,来到看着水镜的张观主身边,道:“州城派人到了仙灵观,请你这个擅长超度捉鬼的人才,前来此地执行任务捉拿你自己。” 这话怎么听得很拗口别扭呢。 张闻风看着一身森寒鬼气迅速褪去的莫夜,经过这些天的交流,簪花女子有些变化,偶尔会与他开玩笑,不再像以往,只是一个清冷旁观者,是事不关己的路人过客。 他的感觉一向挺准。 “岳师姐他们怎么说?州城方面找到我头上,闭关的借口不好使。” “你本来就是在闭关,不便外出,实话实说而已。” 莫夜不置可否笑道。 张闻风沉默片刻,突然道:“莫夜,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等你出关,我要四处走走,到处看看,或许会去你的‘家乡’也说不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前不觉得读书人的酸话有意思,其实里面还是有点嚼头。” 莫夜头上簪的花又换了,这段时间她换得越发频繁。 张闻风叹息道:“可惜我回不去了。” 凭他自己的本事,一两百年内都不大可能,两百年后再回去有甚么意思? 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道:“按我目前的淬炼进度,大约在十二月中旬,可以将体内的鬼气炼化掉。” 用莫夜教的法子淬炼鬼气,可以一举两得。 既能利用鬼气的阴寒淬炼身躯,又能提升修为夯实经脉元炁。 花三个月时间让他安静从容不受打扰闭关一次,对他今后的修行大有好处。 莫夜掏出一堆新鲜果子、干粮、肉脯和清水等,道:“你师姐给你的。她骑着驴子到过附近五十里,假装转了一圈回去了。” 收起物品,张闻风从纳物空间取出一本册子,是第一次逛州城坊市街铺子,莫夜买下又给他的《悬河泻水经》。 这些日子空闲时候,他将纳物空间的书籍全部翻遍。 这本莫夜当初说是那家铺子最值钱的残破古籍,他翻阅好几遍,看不出缺页漏字的古籍哪里值钱?他即使不懂水法,好坏还是能分辨。 与莫夜关系相处熟悉了,请教也就理所当然。 莫夜接过古籍随意翻了翻,道:“这本古籍用了隔断法术,你按‘一、二、四、六、七’重复摘字抄录,页码也按这个规律寻找。所有缺损的文字和页码,是法术没有保护年长月久造成,即使法术在灵气潮落期间慢慢失效了,也能看出些许端倪。” 张闻风用灵眼术仔细翻阅,果然看出细微差别。 古人为了给秘笈寻找有缘人,真是挖空心思,连前世的数列都不觉用上,他又学到一招。 莫夜提醒道:“那一剑劈山的威势和剑意,青铜灯小天地能够演化的次数不多,你花时间揣摩一二。你师姐对外宣称,你在闭关修炼一门厉害剑术。” 在隔绝外界的小天地内,她能够挑拣着多说几句。 张闻风抱书拱手不言谢,示意他听懂了,走去大殿抄录功法秘笈。 不到半个时辰,一部全新的《悬河泻水经》抄录完成。 从头仔细翻阅一遍,经文深奥玄妙,是一门难得的水行攻击防御一体的秘法。 他用不上,可以将秘法留在仙灵观地下密室,岳安言他们那些水行的修士有福了,但是至少要等到渐微境才能修炼。 收起笔墨书卷,张闻风闭目端坐蒲团上,按惯例先默念经文静心,然后回味大剑修从天外劈来的那一道恢宏剑光,印象仍然深刻,慢慢揣摩其中剑气、剑意、剑势。 莫夜难得出言指点他的具体修炼,既然点明让他花时间学习那一剑,证明莫夜认可那一剑里蕴含的剑道,对他有所裨益。 不管是法术还是剑术,要合适自己才能学习,不合适的学了反而有弊端。 他对于用剑自认较有天赋,很快便沉浸其中。 身上不时有微弱剑气聚合消散,放在地上的枣木剑在剑鞘中偶尔发出震颤嗡鸣。 守愼瓶内的桃木小剑倾斜着微微沉浮,却又不敢惊扰盘踞正中的石俑大爷。 气机牵引,剑意共鸣。 …… 第296章 弥补 初冬暖阳天气,二师兄领着部分学徒,在开垦的麦田里拔除随麦苗长出的杂草。 前几天将那十六株多长了两个月的灵稻收割,种子分两处妥善保管,地里的菽豆、地豆全部收获归仓,芸薹、萝菔长出了绿油油的小苗,日子充实而忙碌。 二师兄打理道观别院、田间山头繁琐事务,车轮子一样整天不见停过。 他其实喜欢操办看似繁忙牵扯精力的大小琐事。 他乐在其中,看着道观收获日益增多,大部分学徒朝气蓬勃,他心境点滴进益。 水潭边灵气越发充沛,他每天在夜里安静待在竹楼修炼两个时辰。 不知不觉的,心境和修为已经趋于圆满。 他打算十一月中旬一鼓作气冲击渐微境。 不能因为岳安言九月底破境失败,便心生忐忑畏缩不前。 太阳照常升起,修行之路徐徐行之。 山门牌坊下值守的学徒飞奔而来,跑到麦田坎上,抱拳叫道:“山长,有州城客人要见观主。” “山长”这个称号是观主亲口封的,意为清正别院当家“山长”。 二师兄为了道观和别院劳苦功高,当初有戏称的成分,后来叫开便名至实归。 推脱不掉,二师兄听习惯也就受了,反正该干嘛还是干嘛。 二师兄看见远处山门有三个人影,他心中发苦,观主不在道观,州城那边派人一请再请,都不知该如何应付,他赶紧去溪水边洗手洗脚,擦干净穿上旧布鞋。 “我带他们去后山见观主,你忙你的。” 莫夜从林子里走出来,赤脚涉水,轻飘飘一句话让二师兄如释重负。 他对簪花女子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就习以为常。 有这位主动出面,任何问题都不成问题。 走回麦田,看着莫夜与来的三人走进门,其中一个是希岭县道录分院的院主封乘云,一行人气氛冷冷清清,没有多余客套寒暄。 莫夜走在前面带路,后面三人倒像是跟班,绕去了后山。 封乘云心中多少有些快意,张闻风恃宠而骄,恃才自傲,敢以“闭关”为借口一次次不奉州城谕令,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谁不知道渐微境修士一次闭关能有多久? 张闻风摆出这般冷落架势,分明是不将州城谢护法放在眼里。 天狂有雨,人狂招祸,他等着看张观主给仙灵观招来秋后算账。 觑一眼前方独自前行的黑裙赤脚女子,这个神秘女子跟着张观主四处走动,却没人知道其来历,实力深不可测,悬挂腰间那枚龙纹八卦道字玉牌,还是第一次见,回头查一查是什么制式。 或许能够通过玉牌,可以确定女子身份来路? 另外两人面色冷峻,沉默走路。 然而去了一趟后山,不到一刻钟三人原路返回。 张观主练功出岔子形销骨立,满身剑气不可自抑,举步维艰,封闭自身气机,接收不到黄符传讯,情有可原,还怎么让人家奉命前去执行任务? 能不能熬过劫数都是未知? 莫夜送三人出门离开,往林子里去了。 她才懒得与二师兄他们解释是土灵用高明的神通,假扮的不良于行的张观主,换做一个多月以前的她,这些事不屑为之。 二师兄自会察言观色,见三人脸上流露出的惋惜、理解的神色,相互间轻声交谈,没有先前的沉闷不快,风雨欲来,他放心了,问题被莫夜彻底解决。 他不会多嘴去询问莫夜,免得招人烦。 …… 一剑峡,听风岩。 谢护法见到他特意派遣去请张观主的两名手下,听完两人仔细汇报,还看了一小段影像。 他脸上出现一丝笑容,口中批评道:“年轻气盛啊,怎么就不知道收敛点修炼剑术?听说上半年,与人切磋时候,就因为掌控不了秘术差点伤人,还不接受教训!等这边事情忙完,年底时候,我招他到州城狠狠骂他一顿。” 只要不是故意抗令不遵,他不会计较。 相反他很欣赏年轻人的锐意进取,而且会办事,背后又没有大宗门依靠。 其中一位年轻修士隐蔽扫一眼附近,整个一剑峡上下到处都是忙碌的渐微境修士,远近山头空中或峡谷,飞着警惕的自在境道长。 他将自己的观风使盾状身份牌递给谢护法,传音道:“大人,属下发现张观主身边那名长随女子,身份似乎不简单?属下将那女子的影像偷偷留在身份牌内了,您看看便知。” “哦?” 谢沫龄神识探入身份牌,他看到一个黑裙赤足女子的侧影,目光一下子盯上女子腰间的龙纹道字白玉牌,这种制式的玉牌,以他的级别和身份曾经在都城见过,叫道家“以礼相待”玉牌,是奖励大安朝以外别家修士的功勋荣耀牌! 每一枚颁发下去都能引发轰动。 具他所知,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得到都城道录院颁发的“以礼相待”玉牌。 灵气潮涨伊始,大部分修士听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认识。 大安朝境内,道家一脉所属,州城院正、他这个护法见了佩戴此牌之人必须先行礼,即使去了都城道录院,都是座上宾。 真正的以礼相待,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谢沫龄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他第一反应是女子所佩戴的玉牌是假冒,随即又觉得不可能。 敢在大安朝境内佩戴假冒“以礼相待”玉牌招摇,不是找死吗?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五百多年前开国时候颁发的玉牌,得到功勋者的后人来到了大安朝。 “此事你做得很好,切莫声张,下去吧。” 谢沫龄将身份牌内的影像用法术移到一块法器玉佩内,抹掉手下身份牌内的影像,把牌子还回给会办事的手下,叮嘱一句。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看着两名手下走去远处,谢沫龄手中握着玉佩法器,飞去稍远处一座山头,走进一座临时搭建的阁楼内,与谈事的三名老者行礼打声招呼,将玉佩递给坐中间的古老。 …… 青铜灯小天地内。 莫夜目光穿透黑暗,看着阁楼内一众惊讶的几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她当初第一眼见到土地老爷拿出“以礼相待”玉牌,追本溯源,她能看出许多不同的东西,包括土地公能够残活下来,都是这块牌子的功劳。 这次是她故意让他们发现玉牌的不凡。 要不然别人看到也不会注意。 瞥一眼大殿内盘坐领悟剑术的张闻风。 她借了一些光,为自己行走世间做遮掩,相应的张观主便要损失部分气运,她走之后,张观主会走几年霉运才能慢慢恢复以前。 用“以礼相待”玉牌内里附带的些许大安国运,弥补冲消张观主的运势。 多少有些用处。 …… 第297章 雪夜归来,青铜灯落 缓缓睁开眼眸,身上聚合四散的剑气消弭无形,张闻风脸上有几分疲惫,更多的是兴奋,他通过青铜灯演化的天外飞仙般一剑,终于能够从亮瞎双目的磅礴剑气中,隐约捕捉到其中一抹白光。 极其细微的一道凝练剑意,在溪水宽的剑气溯流中,不显山不露水。 从他眼前正中劈过,却不像第一次那般令他脑子一片空白。 那一线剑意仿佛将他的脑门一劈两半,痛疼似要撕裂灵魂,识海卷起滔天巨浪,《道经》古卷散发出明亮金色光芒,才让剑意消融不见。 他忍痛打坐一个多时辰,默默参悟那一剑的真意。 只能说玄妙不可言传,挨一剑还是值得。 站起身,揉着额头走出青铜大门,看到莫夜将空地上长出来的花草一一拔出,所有被她扔掉的没有完全长成的花草,神秘消失在地面。 “咦,这是什么花?” 张闻风看到地垄角落剩下的几株孤零零花苞,没有叶片,短短黑色茎秆上是黑色的像骷髅头花苞,顶上一点暗红,矗立在黑色土地上,看着分外诡异。 “鬼头菇,送你一株。” 莫夜拔出来一颗,鬼头菇在她手中迅速干瘪,递给张闻风,道:“捏成粉末,用‘鬼气’能种活,这东西不挑地方,繁殖很快,没甚大用。” 张闻风接过干瘪后更加丑陋的鬼头菇。 从纳物空间取出一个小布袋装起,束紧袋口收进袖内藏好。 莫夜送的东西他不会推脱,说是“没甚大用”,或许关键时候能够救命? 以莫夜的性子,会像他一样送没用的小玩意吗? 他送给莫夜的泥娃娃、布偶等,除了当玩具,真没其它用途。 将地上所有鬼头菇拔了扔掉,莫夜挥手间,连地面种花地垄也消失不见,她手中出现一团黝黑松散微微散发光泽的泥土,道:“上次答应你的报酬,还剩这么多,都给你了。” 她尝试过种花的乐趣,已经兴尽,下次不会再种。 张闻风没有客气,取出一个玉盒装下一把泥土,收进纳物空间。 对他来说,土地公立足之地沾染了神性的特殊泥土,可以帮他种出稀罕的灵植,于他而言是难得的稀世珍宝。 他在手里应该能够发挥大用。 两人说了一阵话,莫夜走入黑暗中不见。 张闻风独自走去悬挂空中的“水镜”前,调整观看一剑峡附近忙碌场景,青铜灯溢出的阴寒气息,飘荡在峡谷底下。 如坐井观天,成了他在黑暗之地唯一的消遣。 水镜中的各种颜色,令他百看不厌。 约刻余钟,休息好了的张闻风重新走回大殿,他拔出枣木剑放到小木几上,取出符笔符墨和白纸等工具,拨亮豆大油灯,提笔沾朱砂墨练习绘制几张“灵牵一线符”,随后在细腻光滑润泽有光晕的剑面笔走龙蛇。 不多时,剑身两面绘满复杂正反符文,光芒随起承转合一闪再收敛,符文成功。 他也是偶然间想到,灵牵一线符能够加强修士与剑器联系。 不说真正做到“灵犀一点通”,多少会起些作用。 以他“与身合”剑境,能够多那么一点“灵犀”,用剑的威力便大有分别。 用白纸擦拭掉剑身残留符墨,他持剑在手仔细感受一阵,又练习片刻剑术,他与枣木剑之间果真多出一丝内在联系,加持绘制的灵牵一线符文,等若是用法子叠加多祭炼一次剑器,使剑更为灵动。 又从纳物空间取出碧竹剑,如法炮制,将碧竹剑正反面也绘制符文。 看一阵书,在白纸上用毛笔推算半个时辰“九宫步”和“九宫五行拳”的方位,记下好不容易算出来的两个数据,盘腿调息打坐。 他每天的闭关生活枯燥单调,几乎千遍一律,连莫夜也很少出现。 为了早日见到外面的太阳,他调整心态,按部就班每天都要炼化一定数量鬼气,练剑练拳练步练法学符,穿插着学习,打发无聊日子,连“巨木幻生术”和金水火土另外四行的简单法术都琢磨着学会一些。 除了修炼、炼化鬼气、参悟剑意,他没其它事情做。 三个月暗无天日时光,他以极大的忍耐,熬了过来。 待他将体内所有鬼气炼化干净,内视检查时候,他发现气海元炁树上多出一线纤细模糊黑气,正好藏在淡金色细线的另外一面。 思索着起身走出大殿,看到莫夜从黑暗中走来。 便将情况与莫夜一说。 “无妨,是冥气印记,对你的修行没有影响,和‘神眷’气息一样是你得到了某种认同,你今后可以学会鬼术,调用阴寒鬼气,当然用不用随你。” 莫夜解释几句,上下打量张观主,笑着点头:“我教你如何炼化和运用这座青铜灯,等会送你回山去,外面是下半夜,正好行事。” 张闻风赶紧记下几门法诀,上手熟练几遍,疑惑道:“短时间内,以我的修为能够炼化这么大一座小天地吗?” “当然不能,待你有四阶修为时候再考虑,你先收拾东西。” 莫夜摆手,示意不要多问。 张闻风返回殿内,匆匆收起小木几等零碎用品,还不忘记将收捡在油布袋内的姽婳阁两名修士残躯,提着走出大殿,这些日子用法术禁制着不会放坏。 莫夜挥手间带着张闻风遁出了隔绝的小天地。 外面正是午夜,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张闻风感受着自然清新的气息,深深呼吸一口寒气,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他终于从青铜灯内脱困而出,太不容易,恍若隔世。 同样的黑暗给他两种不同的感受。 “给我出来!” 随着莫夜的一声轻喝,大地震动,天空风雪高处传来隐约闷雷声。 更上面的空中因为莫夜放开气息,变得风起云涌,巨大的眼珠在快速形成。 张闻风瞪大眼睛看到下方山脚地面裂开,岩石轰隆滚落,一座反射青铜幽光大如山脊像屋顶的物品从裂开的地下升起。 大如山峰的青铜灯,被莫夜从地下摄出。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莫夜出手。 举手投足间有摧山倒海之能。 簪花女子光着脚凭风立在空中的形象,简直不要太霸气。 高空中闷雷声越发清晰,形成滚滚下压之势。 张闻风感觉手脚都没处安放,从头皮到尾脊发麻,有种渺小面对天地之威的灵魂颤栗,真正的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瞬间,天上将降下灭杀他为灰灰的天雷大劫。 远处传来几声长啸,有人往这边赶来。 动静太大,不可能瞒过五十里外的金丹境高手和自在境修士。 “你先走!” 莫夜一挥手,张闻风耳畔充斥尖利风声,黑夜里景物变换太快,转得他头晕睁不开眼,他有法宝护身,察觉不到吹刮如刀子的劲风。 “砰”,脚下一个踉跄,张闻风脚下踏到实地,山石震动,睁开眼赶紧站稳。 发现他到了自己的洞府门口,地面岩石龟裂好大一片。 短短数息,他从五六百里外被莫夜扔到了仙灵山后山。 右边稍下方的洞府门突然打开,一道身影飞出,喝道:“谁?敢夜闯仙灵观……”冲出来的土灵瞧清楚是张观主,刚刚掐诀举起的手又放下去,上下打量一番,问道:“莫先生没回来吗?” 张闻风手中的油布袋不知什么时候被莫夜拿走了,不及回答土灵的问话,他忙往天上飞去。 迎着风雪飞到两百丈高处,朝东南方眺望倾听。 即使隔了数百里,仍然能够隐约察觉极远处的雷声,好厉害的天威。 土灵跟着飞到高空,不再废话,他知道不少内幕。 雷声越发清晰,每一下都似乎敲打在心底,让人心慌,张闻风骇然苦笑,莫夜得是什么修为?能抗衡如此天雷。 也就片刻,听得下方传来一声震响,似有重物坠地。 “快下去!” 张闻风招呼土灵一声,落到后山地面,没看到莫夜归来的身影。 土灵往以前镇压他的那处山洞一指,叫道:“在那里!” 两人飞进山洞,迅速遁入地下十余丈深处石厅。 满室粉尘扬起,土灵挥袖驱散灰尘,中间岩石地面上,安放着一盏四方造型有飞檐的青铜灯笼,约五尺高,厚重古朴,散发着幽幽青铜光芒。 土灵细小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这座突然出现的灯笼,给他极大的压力。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小天地重器! “我走了!” 洞窟空中传来莫夜的声音,仿佛隔得很远。 土灵噗通一声跪倒地面,朝东南方位五体投地行大礼:“土堃恭送簪花老祖!” 张闻风忙拱手:“莫夜,有时间回来看看。” 他没料到莫夜如此快就走了。 渺渺无回声,茫茫雪夜里,簪花女子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 第298章 少年扎枪与手合 难怪莫夜说她不宜在人世间出手,张闻风现在信了。 动静实在是太大,闹得天雷滚滚惊天动地,出手便被这方天地驱逐。 他从来没有想过莫夜会送他如此大一份礼物,帮他把青铜灯重器,从地下摄取出来,顶着天雷将青铜灯用神通炼化缩小送到后山,他其实已经有了舍弃这件宝物之心。 道录院发动人手地毯式勘探,花几年时间,沿着一剑峡往外扩散,总能找到埋藏地下失去他这个“判官”掌控的青铜灯。 他的得失之心和大部分修士不同。 他要生活在阳光下自由修行,不愿为了一件宝物,屈身黑暗中不见天日。 当然莫夜付出如此大帮他将宝物送到手上,他肯定得倍加珍惜。 与起身的土灵商议片刻,今后几十年内,由土灵坐镇后山看护这盏来之不易的宝物,若要外出,必须得知会观主一声,由观主在家镇守。 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 土灵得了簪花老祖的交代,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他今后的证道契机与这座灯相关联,打死他都不会远走高飞。 “观主,是你和土灵在里面吗?” 上方洞口外,传来驴子惊喜的叫声。 青铜灯落在后山洞窟内引起的动静,惊动在竹楼修炼的驴子,它绕着仙灵观地盘快速巡查一遍,找到附近,突然嗅到观主和土灵气息,便寻到洞口外。 “闾子进,我出关了,你在洞口帮我们望风,等会再聊。” 张闻风招呼一声,双手掐诀,调动山门大阵加强对这座山洞内里进行隔绝,他考虑着还要布置几门单独的木行阵法,多做防护,避免青铜灯气息外泄引来麻烦。 土灵主动开口:“些许小事,交给我来弄,青铜灯外泄的少许阴寒气息,我将之引导地下滋养山根,你与他们打声招呼,这处山洞暂时封闭,我留下暗门,你随时能够出入。” 张闻风点点头,由经验丰富精通土行的土灵来做布置最好不过。 莫夜的意思也是让土灵帮他看家护院,叫他放心就是。 走出山洞口,穿过山坳雾气,风雪中看到驴子、二师兄、岳安言、山獾和小魍精胡羌儿站在路上等着,众人先后都赶了来。 “我出关了!” 张闻风踏雪走出,笑着拱手:“恭喜师兄破境晋级,仙路永长!” 二师兄瞥一眼身边的师妹,笑呵呵拱手道:“出关就好,免得我们都在惦记,承吉言!” 他十一月中旬顺利晋级渐微境,稳固修为后,已经去郡城考核领取了“上人”身份,眼下顾忌岳安言的心情,没有多聊破境喜事。 张闻风与在场的都打了招呼,笑道:“外面风大雪大,去我洞府坐坐。” 驴子知道观主平安无事回山,它心落下了,说道:“今夜太晚,观主你早些歇息,明早上咱们再聊。”喝一嗓子不懂事往观主脚边使劲蹭的山獾,驮着胡羌儿往潭水边竹楼跑去。 它在竹楼存了不少好酒,今晚得开一坛与山獾、胡羌儿痛饮。 今儿个高兴! 当为此浮一大白! 二师兄和岳安言随观主走进洞府,烧水泡茶,聊了两刻钟才回去。 自从观主出关,整个仙灵观上下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不同。 山长二师兄仍然是忙忙碌碌什么事情都管,管天管地管学徒,他一天到晚有操不完的心,下了两天的大雪,他又准备着带领一批学徒去附近的村庄,给孤寡、贫困送去糙米,帮助熬过年前的严寒。 岳道长脸上多出了笑容,驴子在林子里风一样奔跑。 学徒们一个个干劲十足,争取在几日后的年底大比,赢得前六名的“优秀”称号,替爹娘挣一个光彩脸面,赚一篮子鱼肉和铜子的实惠,开开心心过一个好年。 张闻风陪着老瘸子走在雪地里,踩出两行脚印,闲聊着往东边林子走去。 “那个女娃子和我打了招呼,说她这几天要走,山上神仙的事我个凡人不好多问,只让她有时间再回来做客,她还帮我在厨房里摘菜……很好的一个女娃子。” 老瘸子听说莫夜昨晚上离开,口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可能是人老了容易动感情,见不得分别。 再不复当年闯江湖山高水长的豪情逸致。 张闻风听着偶尔附和一句,经过覆盖白雪的麦田,穿过上山大道,来到林子边堆麦秆、豆杆、树木等柴火的空地。 一道身影在雪地里练枪,身形矫健,枪随身走呼呼生风。 枪尖抛洒出点点寒光,与雪共舞。 老瘸子腰杆挺得笔直,老脸上有股掩饰不住的得意,笑道:“风哥儿,你帮着敬杰把把关,他练功很勤快的,从来不偷懒。” 张闻风微微点头,看了半响,伸手从地面摄取一团雪花,捏成团抛出去,道:“韦敬杰,扎一枪给我看看。” 雪地里练枪少年手臂一摆,身形由动而静,转换非常自然。 神色冷峻专注,目光斜觑着雪团丢来的方向,端枪平刺,“呼”,枪出如游龙,迅猛至极,一点寒光“噗”一声击溃雪团,干净利落收枪回防。 “见过观主!” 少年一身单薄劲装,抱枪行礼。 短短年余时间,少年勤修苦练,长高了一截,沉默依旧,已经初具沉稳气度。 张闻风走上前去,示意不用多礼,问道:“你今年多大?” “回观主,我十五岁半了。” “是什么时候感觉枪技突然开窍大幅提升?” “是十二月初八。” 少年拄枪恭谨回答,他勤勉练扎枪一年零两个月,那日练枪突然感觉不同,不管是对力道的细微把控,还是枪尖直指目标的准确上,突飞猛进。 手握大枪如一体,一枪扎出多了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只要枪在手,少年的气度已经截然不同。 张闻风对老瘸子笑道:“恭喜,名师出高徒,韦敬杰已经练成‘枪与手合’的枪境,离晋级化炁不远了!” 对于少年在练枪上的天赋悟性,由衷感到欣慰。 瘸叔好眼光啊,能够挑出一个难得的用长枪人才,这比用剑稀罕多了。 由枪技到枪术的提升,是质的进步。 绝大部分人练一辈子枪,仍然只在枪技的圈子里打转。 所以除了勤奋,枪感和悟性太重要了。 而且修炼之道是相通的,所谓一窍通百窍,韦敬杰能够凭着感悟的初步枪境,晋级化炁境几乎是没甚障碍了,就如当年何广君凭着感悟出“与手合”剑境,随后不久便突破化炁境一样。 “呃,呃……哈哈哈,太好了!” 老瘸子愣怔片刻,抑制不住大笑,他在清正别院耳濡目染,知道晋级化炁便是神仙之境,对于“枪与手合”不了解,看观主的神色,估计是极为难得。 他现在已经不能亲自与韦敬杰喂枪,少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老胳膊老腿的被徒弟压制,干脆只教不下场了。 少年摸着头发嘿嘿憨笑。 有了观主这话,他吃了定心丸一般信心十足。 “这几日下晚课后,你随我去水潭边的竹楼修行,没有突破之前,暂时不宜声张。” 张闻风不想给少年太多压力,最后一句是特意嘱咐瘸叔。 “醒得,醒得,我忍几天,后面几日麻烦风哥儿了。” 老瘸子笑得合不拢嘴。 风吹雪舞,心花怒放,老瘸子想喝酒。 …… 第299章 但行善举,以求心安 风住了,雪停了。 太阳出来,四处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天空碧蓝如水洗过的光釉细瓷,令人心醉。 山门牌坊檐子下垂挂着长长短短的冰锥,光照下晶莹璀璨。 值守的两名学徒举着长竹竿,“叮当”敲打得不亦乐乎。 送走二师兄、七个学徒以及非要凑热闹下乡送善举被堆满大小麻袋的驴子一行,张闻风和岳安言在雪地里漫步,并肩前行轻谈。 “银线刀螂还没有化妖吗?它需要什么物品?” “没有。也给它吃了好些颗低阶水行晶石,我查过书籍,异虫化妖难度不小,慢慢等吧,明年冬天之前,是三年之期,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昨天我问二师兄,他养的应声虫化妖没有,你猜他怎么说?” 张闻风挑选没有踩紧的雪地走,“嘎吱”,“嘎吱”,他故意卖一个小关子。 岳安言抿嘴笑,“他是不是说不告诉你?” “是啊,他真是……” 张闻风看着岳安言秀丽侧颜,好奇道:“那只应声虫到底化妖没有?” “他也说不告诉我,藏得很紧,不知是甚么意思?” 岳安言摸了摸腰间的小竹篓,笑道:“到时自会知道,他瞒不住的。” 张闻风略停了停,轻声问道:“明年你有什么打算?” 心结不解开,下次即使好不容易寻到突破契机,也很难破境,往后一次比一次难,修行破关亦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沉默片刻,岳安言偏头问道:“你帮我出个主意?” “我的意思你出百十两银钱,与村里族长、族老、村正商议修缮岳家祠堂,再修一修村路,出高价购买二三十亩土地做祠堂供田,然后你可以提一些理所应当的条件,比如将你爹娘的牌位,供在祠堂哪个位置,允许你修缮你爹娘坟墓,在那边搭一个草庐,白日里在道观修行,夜间返回去守墓等等。” 张闻风见师姐定定看着他,笑道:“破境事大,银钱事小,但行善举,以求心安。” 岳安言偏过头去,她原本是打算申请外出到其它县域当一个执法卫,走云秋禾的路子,以磨砺的法子解决问题,又放心不下清正别院的学徒,是以犹豫着没有提出来。 观主帮她出的主意,她真没考虑过。 她内心其实一直是在逃避,不想也不愿面对兄长和族人。 经过观主这一番点拨,她豁然开朗,她现在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去面对,替爹娘争取香火名声,兄长不出息,她来! 她没有出嫁,还是清清白白岳家人。 “谢谢!” 女子声音很细,有些鼻音。 “咱们之间不言谢,你准备准备,趁着年前好办事。” 张闻风拿出三张百两银票,塞到岳安言手中,对他来说,世俗银钱的需求非常小了,又问了一句题外话:“方白兰的遗蜕,怎么样?” “遗蜕没有破损,莫先生……不回来了吗?” “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两人聊着在岔路口处分开,张闻风往清正别院方向走,他要照管其他自修的学徒。 岳安言需要整理思路,等下采买丰厚礼物回村里一趟,拜访族长、村正、族老等一干老人,快过年了,添些喜气。 事情留待过几天回去再谈,路子要一步一步走,不能操之过急。 她得了观主出的主意,怎么做她心底里有数。 她原本就是个有主见的,只是自己的事情容易灯下黑。 十八日早课结束。 张闻风与二师兄、岳安言一起走到水潭东边竹楼下,他特意控制大阵,减少了这栋竹楼的灵气浓度,以便夜间在竹楼修行的韦敬杰,恰到好处能够适应。 两人感受片刻,面上皆出现喜色。 张闻风示意走远几步,低声笑道:“你们可以去给韦兴德、瘸叔送恭喜,讨杯喜酒喝了,我在这边守一守,等他稳固修为再出去。” “老韦还不知会怎样高兴,韦敬杰争气,拔得头筹,赶在年假前第一个突破化炁境,好事啊,对其他学徒也是一种鼓励、鞭策。” 二师兄笑得合不拢嘴,加快脚步往外走。 岳安言落在后面,与观主传音道:“我昨天提礼看望族老、村正等亲戚长辈,他们摆下隆重的礼节招待,陪我进祠堂烧了三炷香,要我写一幅字激励后辈,硬是留着吃了晚膳,事情进展很顺利!” 张闻风笑着点头,人老成精,能当族长族老村正的一个个精明得很,仙灵观名声远播,作为当家道长之一的神仙人物岳安言回去了还不可劲招待,除非他们脑子都被门夹了。 岳安言脚步轻快,踩着积雪往前走去。 日上三竿的时候,韦敬杰一脸喜色提着他那杆长枪从竹楼下来,见到在下方守护的观主,赶紧放下枪,郑重抱拳躬身行大礼。 少年讷于言词,激动下更是说不出客气话来。 “好样的!没让我们失望!咱们走吧,你爹娘和瘸叔在外面等着,今日高兴,好生陪他们一天。” 张闻风受了一礼,扶起少年,道:“明日开始你复习下几本主要经文,过几天由山长带你去县城,先考核成为道士,再考核登记为散人,现在手续已经简化许多,只要成为道观修士,考核成道士不难。” 想当年他考核成为道士时候,除了背诵经文,还要当场考试经文要义,然后还有一场辩经,一系列的繁琐流程,好些人要多次考核才过关。 少年答应着随观主沿溪水往东走。 出了山门大阵内层,他看到爹娘和瘸爷在翘首以盼。 “去吧!” 张闻风微笑示意。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他喜欢世间一切的美好,赏心悦目,心情通透。 少年跑出林子雾气,大叫:“爹,娘,瘸爷,我破境成功了。”微黑的脸庞激动得涨红,他早就懂事,知道给爹娘挣脸面。 “好,好,我儿争气,哈哈,瘸叔辛苦,我今天得好生敬瘸叔三碗酒!” “哈哈,高兴,咱们中午多喝几碗,走,敬杰还没用早膳,别饿着孩子。” “……” 看着众人走远,张闻风没有急着出林子,绕去后山,从法术暗门走进山洞。 土灵盘坐在地下大厅离青铜灯十余丈的角落修炼。 青铜灯溢出的丝丝阴寒,小部分被土灵吸收,其余的引导入地下。 围着青铜灯转一圈,查看片刻,确定没甚纰漏,张闻风转身走出地厅,他与土灵之间没太多话讲,相互没有打招呼。 悠闲地走在去清正别院的路上,沐浴温暖阳光。 偏头看向山门牌坊,一道纤细身影脚不沾地朝他这边飞来,隔得老远,带着哭腔叫道:“观主,你出关了……能去看看姐姐吗?她受了重伤。” 小狐妖辛星哭得梨花带雨。 仿佛见到亲人。 “别哭,怎么回事?咱们路上说,你姐姐怎么受的伤?” 张闻风对小狐妖感官不错,再则瞧莫夜的面子也得去一趟,安慰着飞起身,口中问道。 “姐姐不听劝,她独自跑去鬼崽岭往南的那条野兔沟,听她说是遭遇了青狼部巡哨的埋伏,浑身是伤,差点回不来……我不知找谁请医师给她疗伤……” “我先去瞧瞧,看情况再决定找哪位医师前来。” 张闻风又与从清正别院走出来的二师兄和岳安言打声招呼,和小狐妖往西北方向飞去,顷刻不见身影。 …… 第300章 人死灯灭,事情可没完 “觅萝草,彩云金,扶摇果……” 张闻风来到白狐堡的时候,伤势太重的辛月已经陷入半昏迷。 她口中呓语,夹杂着妖语人话含糊不清念叨着什么,后面的渐不可闻。 她维持不住人形显出巨大的狐狸妖身,盘卧床榻上,雪白皮毛凌乱,翻转的伤口累累,肚腹处和右边背脊汩汩冒着鲜血,左前肢骨茬子露在外面,诡异地翻转一个角度。 小狐妖辛星手足无措,她先前用了药物和手段,无济于事,姐姐内腑受创严重,气息紊乱,才慌忙飞去仙灵观搬救兵。 张闻风上前伸指在狐妖身上探查片刻,看出辛月生机在不断流失,肚腹处伤口乌黑一片,往四处扩散,显然是中了厉害的毒物,脏腑出血,蒙上淡淡黑气,情况恶化到要命的地步。 他赶紧掏出黄符,默念几句,挥手将传讯符打出。 他只认得郡城的医师纪时兮,上次去郡城拜访郭院主,成为郭院主座上宾。 当时纪时兮被请来做陪,笑脸相迎,相互间相谈甚欢,辞别时候还说有需要尽管开口,她义不容辞什么的。 客气和尊重往往来自实力和地位的提升。 他从来不会鄙视别人势利,在他眼里是有交情和交易的区别。 “辛星,我已经发出传讯请医师前来,路上需要些时间,你先别哭,我用手段尝试帮你姐姐疗伤,也不知起不起用?” “……麻烦观主放手施为……呜呜,我不哭……” 小狐妖担心得要死,捂住嘴退到墙边。 张闻风默念经文,触动识海古卷金光流晕的第六句经文,施展出“滋养生机咒”神通,一团散发淡绿光芒的雾团凭空出现在巨大狐妖上方五尺。 丝丝柔和绿芒,细物润无声,飘飘洒洒覆盖到狐妖身上。 将雪白皮毛、触目惊心伤口和血迹染上淡淡绿意,木气生机光芒所到之处,很神奇地止住了流血,那两处深可见骨的伤势,也迅速得到缓解。 污秽乌黑的皮毛和血污冒起淡淡黑雾,能够听到有细微嗤嗤声响。 小狐妖瞪着红肿的眼睛,捂着小嘴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 她天性爱玩耍不怎么用功修行,基本的见识还是具备,她哪还不明白,观主出手已经稳住了姐姐身上要命的伤势,那种古怪的狼毒正在快速化解怯除。 她在仙灵观学画,有时跟着观主下地干活、拔草,纯粹是图新鲜好玩。 自是认得观主偶尔用来滋养庄稼、树木的木气绿芒。 从来没有想过,观主的这手木法能够治疗如此恐怖的伤势,简直是起死回生。 她眼中充满劫后重生的喜悦和崇拜亮光。 张闻风原本懂些医术和用药,他还是第一次用木法神通治疗伤口、解毒疗毒,以前一直在用“滋养生机咒”对付高阶鬼物,用得比较偏门。 他知道这门神通有奇效,但是效果好到如此立竿见影,让他还是略有些惊讶。 不愧是“滋养生机”,狐妖身上的浅小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他忙收敛洒落在辛月折断前肢的绿芒,他可以正骨上夹板,却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帮着做完,要不然等会纪时兮急匆匆赶到,伤者基本痊愈,害她大老远白跑一趟,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调戏人家玩儿呢! 做人还是要厚道。 将绿芒集中在狐妖胸腹上方洒落,丝丝绿意润入狐妖体内,驱散中和侵入体内的黑气,止住脏腑出血滋润着伤势,由外而内恢复狐妖生机。 伸手探查,感觉狐妖生命无忧,便收敛空中稀薄绿芒。 有了这次治疗经验,他下次再遇到类似棘手的要命伤势,能够迅速处置。 “观主,我姐姐她怎样了?” “性命已经保住,脏腑情况还是很严重,等医师前来治疗,你别急啊。” “不急,我不急了,辛苦观主。” 张闻风见卧在床榻的狐妖稍动了动,交代道:“你照看着你姐,我去外面空中等着医师,有甚事情,你赶紧叫我。”又笑着传音嘱咐:“我用的救治手法比较特殊,你可别说出。” 他不想传出去闹得众人皆知,他的治疗神通三天才能用一次,很有局限性。 万一别人要找他救命,他正好已经用在树木上了,且不很尴尬要命? “不说,连我姐都不说。” 小狐妖心情大好,眨眨眼睛传音保证。 这是属于观主的秘密,现在也是她的小秘密了。 察觉辛月已经苏醒,他不想在这等情况下,和辛月讨论去野兔沟冒险的话题,他现在只想安生呆在道观,修行、看书、教授学徒、体悟剑意,不想去外面浪荡寻宝历险。 才从黑暗之地逃出,做个安静的修仙美男子不好吗? 在小狐妖的感激声中,张闻风走出门,独自飞到白狐堡侧面的空中。 等到背着小药箱匆匆赶来的纪时兮。 寒暄着说了几句客套话,落下地,招呼闻讯出来的小狐妖,请医师去疗伤治病,传音小狐妖记得要支付医师的报酬。 这是规矩,切不能疏忽,说不定下次还要请人家救命。 张闻风在外面等了约半个时辰,送走来去匆匆的纪时兮,他也功成身退,不知小狐妖怎么与医师说的,纪时兮没有打听他用什么法子缓解辛月的伤势。 韦兴德领着两个儿子,买了两担礼物回泥潭村。 没多久,韦家宗族祠堂大开中门,供奉大三牲烧高香祭奠祖宗。 各家男子从祠堂里跪到外面场坪,人挤人跪拜场面,爆竹放了两筐子,烟雾绕在空中半个时辰才散尽。 全村比过年时候还热闹。 仙灵观学徒中出了第一个神仙人物,这消息一下子从乡下传开。 镇上知道也就等于县里知道,县城的封乘云院主派遣车胜,给出关的张观主送来贺信,客气话一箩筐,邀请张观主有闲暇去县城坐坐喝茶,等等。 张闻风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好意,不管真假他都受着,满口答应年后去城里拜年。 十二月二十日。 又是一年一度学徒大比日子。 已经晋级化炁境的韦敬杰是学徒中的一员,他不参加争夺六个名额的优秀名次。 让有望取得好成绩的学徒们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个摩拳擦掌,听到叫名便上前去中间演练技艺,时间有长有短,一个半时辰才全部完成。 张闻风、二师兄和岳安言坐在台上评分,对于学徒的情况,谁优谁劣,都心中有数。 成绩还没有整理出来,外面飞进一道黄芒。 张闻风伸手接住传讯符光,稍一查看,便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左边的二师兄,学徒大比的重头戏挑战环节,他不能留下观看,与两位传音几句,起身往外走去。 州城谢护法传讯,让他去一趟,没说是什么事情。 他原本是想等学徒大比结束,学徒们今天放完年假,他明日去州城拜访谢护法。 出关这么些天,他从来没有打探过那日一剑峡附近发生的状况。 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消息闭塞,对他没有坏处。 匆匆飞到州城。 张闻风赶去护法院,通报之后获得准许,走进谢护法的办公厅房。 谢沫龄和一个满脸病容的中年男子,坐在茶几边谈笑喝茶。 “闻风来了,过来落坐喝茶。” 谢沫龄打量一眼,见张闻风身上气息内敛,已经无碍,笑容满面招呼恭谨行礼的手下,介绍身边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姽婳阁的卞道长,是他有件事情想当面与你打听。听说你出关了,我便找你来一趟,也好久没见,快过年了,咱们聊聊嘛,不是我说你啊,不管有事没事,你来我院里的次数可不多。” 张闻风抱拳笑着回话:“怕打扰您的公务,属下今后一定常来。” 再对上病容男子微笑着点头的眼神,他似乎没注意对方眼中藏着的凌厉,拱手行礼:“见过卞道长!” “哈哈,果然年轻有为,自在境下第一的实力,比我家那些不争气的强太多了。” 卞无过盯着神色自若的年轻人,话中有话笑道。 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和把握,他会亲自跑这一趟吗? 他要看看对方如何狡辩! 他家的小辈死得不明不白,事情可没完。 …… 第301章 当初留了一手 大大方方落坐,口中用套话谦逊,他大概知道这位姽婳阁的卞家主事人,卞无过卞道长为何事而来,也大约知道摔下一剑峡丧命的卞正峰,是随谁的性子。 表面上堂堂正正,背地里做些绵里藏针的勾当。 张闻风欠身用指头轻叩两下茶几,对护法大人亲自给他斟茶表示感谢。 端起茶盏品一口,与上次在云秋禾廨房品尝过的灵茶,滋味相差仿佛。 回甘生津,口齿余香,有一线清凉灵气在体内扩散。 他在地下耽搁三个月,购买的十颗生机严重不足灵茶种子没有机会培育成秋苗,只能等开春再育苗,明年或可以收获一两斤秋茶,解解馋。 喝完一盏灵茶水,放下茶盏等着卞无过发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原本想着人死灯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对方如果咄咄逼人,他也不准备给对方脸面,事情闹到台面上才安全,大安朝的修士毕竟都要受道律约束。 卞无过与谢沫龄闲话几句,看向气定神闲的年轻人,他笑道:“张小友,请问你与舍侄卞正峰可否认识?” 张闻风听对方如此说话,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他不钻这个言语圈套,笑着道:“卞道长您有甚紧要事情,请尽管直说,张某每天见的人不少,有些点头之交见过就忘,还真不一定认识。” “好,好,是我唐突了。” 卞无过碰了一个软钉子,他没料到现在的年轻人敢如此与他说话。 他想师出有名,把事情摆台面上以身份地位来压服对方。 哪知道对方不吃他这一套,失算了。 “九月十五日傍晚,有人看见你与一个黑裙赤足女子,还有一头黑驴,进了千罗山脉,飞去了一剑峡方向,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在哪里歇脚吗?” 卞无过面上看不出任何生气迹象,他改变策略继续问道。 谢沫龄微笑听着,他不插话干涉,自从知道仙灵观出现一位佩戴“以礼相待”玉牌的赤足女子,在古老的授意下,他着人对张闻风的行踪和过往进行了一番调查。 他掌握的情况,包括了卞无过了解的一些事情,他也想知道张闻风如何做答。 “当日天色以晚,便在一剑峡的听风岩歇脚。” 张闻风坦然承认,对方说得明明白白,他再藏着掖着就理亏了三分。 他知道谢护法不是姽婳阁的修士,各大宗门的自在境修士,不能在宗门所在州城担任道录分院的职务,都城除外。 “第二日,也就是九月十六日上午,你在一剑峡一带?” “我们大约是巳时三刻离开的千罗山脉。” “那么请问,在离开之前,你是否与我们姽婳阁的两名男女渐微境修士打过照面?” “约辰正一刻左右,我们寻宝无果,在一座小山头歇息时候,与两位从东边飞来的男女修士,交流了几句,双方相安无事,他们往一剑峡方向落去,我们继续寻找灵药材。” 张闻风简略说了下与卞正峰的对话。 卞无过脸色一冷,喝道:“你们既然萍水相逢,相互又没有利益冲突和仇怨,为何要下歹手置他们俩人于死地?你狡辩不了,听风岩上留下了你用剑斩杀的痕迹,还不止一道。” 步步引导,他只要坐实张闻风与卞正峰在一剑峡附近见面就够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猜测侄儿与对方动手,当然要将所有罪过扣给对方,给侄儿报仇,一个没有强硬宗门实力的小家伙,拿什么与他斗? 张闻风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谢沫龄,拱手道:“请教谢护法,在大安朝境内,一个宗门世家修士知法犯法,布置阵法围困并打劫州城客卿监风使,该如何治罪?” 谢沫龄收敛微笑,肃声道:“如果情况属实,当废除修为,治死罪!”瞥一眼皱眉的卞无过,道:“并治其家族‘养不教’之罪过。” “多谢护法大人解惑。” 张闻风将自己的身份令牌双手捧递给谢沫龄,道:“这里面便是当初属下记录下来的情形,请谢护法定夺!” 谢沫龄接过身份令牌,他就知道这个精明的家伙留下了证据,神识探入令牌内里查看,他没有选择公开影像,事情还没到那一地步,给卞无过这个自在境修士留两分脸面。 敢如此欺辱他的手下,卞无过真是找错了门。 很快“听完”没有影像只有声音的记载,他拿出一枚灵玉,将影像转一份,把身份牌还给张闻风,他没有抹去身份牌内里的证据。 “卞兄,你先瞧瞧这份‘影像’。” 卞无过接过灵玉面无表情看完,他将灵玉还给谢沫龄,眯眼打量着对面的年轻道士,冷笑道:“从影像中的对话分析,都是那个倪宓在推波助澜,蛊惑卞正峰做下糊涂事。” 只有半截子影像,没有后续争斗部分。 他轻描淡写将一切罪过,推到当日那个姽婳阁女修士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他不信谢沫龄只截取半段影像给他看,他与谢沫龄没有过节。 更不信那小子还能拿出一枚新的影像证据? 心情非常糟糕,暗骂死球的卞正峰朽木不可雕,做出如此蠢事,给家族丢脸。 张闻风又从袖口拿出一枚黑铁小剑,是当初他奉命去寰野荒地执行任务,他的巡风使身份牌,鬼崽岭战役结束后,所有修士的剑形身份牌没有收上去,当做纪念法器让参与战役的修士保留,驴子还经常将它那枚灰色剑形令牌,挂在脖颈无声炫耀。 谢沫龄再次接过记录后面部分影像的黑铁小剑,年轻人火气旺,这是非要把事情当面怼个清楚明白,坐实姽婳阁卞家“养不教”罪过。 他查看着一时有些为难,得想个法子转圜一二。 他不想给看好的手下留下后患,年轻人性子冲动可以理解,但是得罪一个自在境修士狠了不是好事,虽然卞无过耍无赖的嘴脸,连他都从心底有几分鄙视。 卞无过只看谢沫龄的脸色,便知道那阴险小子拿出来的是对他不利证据。 他没那么傻坐等被再次打脸,站起身,冲谢沫龄拱手道:“突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得尽快去处理,谢兄见谅,下次由卞某请客赔礼!告退!” 谢沫龄顺势将黑铁小剑还给张闻风,赶紧起身相送,道:“卞兄有事请先去忙,待空闲了再来喝茶,怠慢,怠慢了。” “哪里,哪里。” 两人客气着往外走,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不会去穷根究底。 卞正峰和另外那名女子人都死了,即使要治卞家的“养不教”,也是无关痛痒。 张闻风微笑着也起身相送,他就知道会是这般和稀泥结果。 谢护法的性情和为人如何,他从云秋禾那里有所耳闻,能维护手下,性子比较圆滑,擅长处理复杂的关系。 要不然州城大小事务,为甚都是谢护法在经手,而院正大人很少露面。 张闻风不想与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便想寻他不是的卞无过纠缠不清,他身份地位不占优,那么只能借助谢护法的势,一次将案子给钉死。 那么不要脸的自在境修士,证据确凿还想胡搅蛮缠。 他也是开了眼界,幸亏当初留了一手。 送走卞无过返回,谢沫龄径直走去案桌后落坐,示意张闻风搬椅子坐下,与下属之间不宜太亲近,得有距离感,问道:“与你时常一起出门行走的女子,叫甚名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能与我讲讲吗?” “谢护法说笑了,事无不可对人言,当然能讲。她叫莫夜,在五月份时候,我刚从鬼崽岭返回,她拿着道观师祖的信物,上门说要借住一段时日,寻个落脚地儿历练,我见信物不假,与她交谈,言谈举止不俗,便答应她留下,谢护法,她身份有甚问题吗?” 张闻风早就备好腹稿,除了名字是真的,其它编造得合乎情理就差不多了。 他不信还有谁敢找莫夜对质?也找不着人了。 谢沫龄沉吟片刻,没有理会小家伙的打探,继续问道:“她腰间挂的玉牌,背面刻着什么内容,你看到过吗?” “看过,是‘以礼相待’四个字。” “目前她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说是游历结束,回东边去了,具体是哪里,我没有打听。” 张闻风从容对答。 谢沫龄又问了一些细节小问题,对于那个神秘的莫夜,尽可能多做了解。 据他收集到的信息分析,关键时候能够从藏书室突然出现在场坪,拉开张闻风一剑攻击,避免封乘风丧命剑下,那个女子应该是个自在境修士。 其实他们一直在等那神秘女子,找上门来,使用那玉牌。 他们准备给予相应的接待和帮助,将以前的功勋兑换掉。 哪知女子不声不响的自己走了。 见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谢沫龄又谆谆告诫一番,什么修行要脚踏实地,切忌浮躁行险等等,都是一些拉近彼此关系的关心话语,起身将张闻风送到门口。 张闻风告辞出来,先去观风院,在云秋禾的廨房门口吃了闭门羹,转而去巡风院拜访莫秀峰,敲了敲门,没人应声,隔壁房门打开。 何广君木讷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动,眉飞色舞,热情邀请: “哈哈,你可来了!听说你闭关三个月在修炼剑术,走,斗剑台切磋一把!” 张闻风特无语,该在的一个都不在,不该在的偏偏就在。 这运气,没谁了。 …… 第302章 你真得多读点书 “怕你不成,走!” 张闻风很干脆利落,转身往西走去,口中道:“今天再打坏斗剑台护阵禁制,赔的灵气石全部由你出,我可以放开了陪你打一场。” “不是吧,你甚么时候变得比我还不讲道理?一人赔一半,才叫公平公正。” 何广君斤斤计较道。 两百灵气石不是赔不起,是对方在耍盘外招。 他若是大包大揽答应全部由他赔,那不叫大方豪气,而是冒傻气。 事关争斗,又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何广君精明得很。 张闻风鄙视道:“你这人比云秋禾还婆婆妈妈的不利爽,两百灵气石我全包了,多大回事,等下你放开手脚陪我打一场。” 何广君发出招牌式嘿嘿干笑,原来是替云秋禾那女人出气来了,他怼道:“张闻风你烦不烦,从哪里学来这些幼稚手段?一人一半,没得更改!” 他从来不做陪衬打架,宾客易位,气势弱了。 “没劲,无趣。” 两人之间的剑意气机,从答应那一刻已经在较量。 相比上次的沉默寡言,两人并肩前行,谈笑生风。 身后有细碎如丝剑气激荡碰撞,不时溅起砸碎青砖地面,留下浅坑碎石狼藉。 巡风院有人看到这一幕,呼朋唤友,跟着往斗剑台方向凑去看热闹。 三个多月前,何疯子与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客卿监风使,打得形同搏命,连斗剑台的防护禁制都打碎,要不是谢护法出手,很可能打成两败俱伤。 唱戏不怕台子高,今天又有大热闹看了。 东边的护法院,谢沫龄放下手中紫毫笔,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两个家伙见面就不消停,针尖对麦芒,俞院正是个不管事的,这些琐事得他看护着点,嗯,今天要是再打烂斗剑台防护禁制,让他们翻倍赔偿灵气石。 那一路上剑气打烂的所有地砖,得赔银子,一块地砖一两银子。 这法子好,赔得他们肉疼,治治两个刺头儿。 走进斗剑台,张闻风上前掏出十枚灵气石放进地孔,他已经学会启动防护禁制。 他不可能每次上斗剑台都让何广君掏入场费。 做人可以算计,但是不能小气。 “何兄,咱们这次切磋,不用剑术神通?” “正有此意,接招!” 两人简单地定下章程,放开手脚拔剑大打出手,五十丈方圆的斗剑台内,两道身影裹在剑光之中,来去如飞,激烈碰撞打得剑气如细雨下,声势浩大壮观。 相比第一次在斗剑台比剑,这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面观斗的众人看得目不转睛,随时准备往后飞退避让禁制破碎而爆发出来的剑气,他们听不到禁制内两人的交谈。 斗到酣处,何广君背上的黑色飞剑出鞘,以一化五加入战斗。 张闻风双手持剑,他将桃木飞剑也施放出去。 一心多用,步步争先。 剑影纵横,天上地下令人目不暇接。 借此机会,张闻风检测他绘制在枣木剑和碧竹剑上的灵牵一线符文效果。 领悟天外劈山一剑的真意两个多月,他操控剑气越发的得心应手,往往使出一式“开门揖客”劈剑,何广君都不得比避其锋芒,用剑术技巧化解其中那一丝游走不定犀利剑意。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的是门道。 两人斗到后面收起了飞剑,唯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方能验证一些用剑心得,知道优劣和改进方向。 换做单剑对单剑用平刺较量。 两剑不时碰撞相击,发出“叮当”声响,到最后各中一剑结束比斗。 虽然过程激烈让看客过足眼瘾,有些修士还从中得了好处,好事之徒仍然不知足,冲走出防护禁制的何广君叫道:“不过瘾,何疯子你没有拿出十分本事来,再打一场啊!防护禁制打破了薛某来赔。” 何广君干笑着回了两个字:“滚蛋!” 在一阵哄闹声中,张闻风抱拳微笑示意,与何广君走回办公廨房。 进门后发现不修边幅的何广君,将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比云秋禾的公房规整多了,墙壁上挂着一幅竖轴古画,墙角有绿萝垂挂,有焦木色博古架陈放着各种与笔墨砚台有关的文玩雅物。 打量着墙上古画,画卷暗黄,寥寥几笔渲染出人物背影漫步前行,远山极淡,意趣不俗,大量留白。 右上竖题着一行草书:剑气已横秋。 却没有落款用印,或许是没有画完。 何广君熟练地添炭烧水烹茶,道:“先前看到沈思那小子,在观战的人堆里晃了一眼,出来时候没找着人影,上回他请咱们去的天晴酒家,那酒不错。” 张闻风笑了,还惦记着让冤大头请客吃好酒,一坛子百年碧露酒,要三十枚灵气石,随便吃一次要几坛,道:“等会我请你吃酒,附近有一家酒楼。” “要不去天晴酒家?” “你请?” “那算了,懒得跑,就近凑合着吃点。” 何广君一毛不拔,叹道:“赚钱难啊,剑修用钱的地方太多,等到晋级自在境之后,单单是一柄量身定做的本命剑,珍稀材料和灵气石花得海了去,还要准备打造飞剑,身上的法袍、鞋子、腰带等等,都要配得上,相得益彰,没有一定的身家,连一柄拿得出手的剑器都造不出来。” 他已经晋级渐微境圆满,这些事情得早做考虑。 宗门补贴的部分,只能造出来普通法宝剑器,不是他想要的。 张闻风没这方面烦恼,他还离的有些远,笑道:“你上回不是说做了不少任务,大任务都做了两次,没赚到钱吗?” “两三千灵气石,算得了什么?还不够买二两彩云金,打造一柄本命剑,至少得花一斤以上的彩云金,其它一些比较特别的材料,得用材料交换,所以说赚钱难,不经花。” 何广君是看人说话,其他人他一般懒得搭理,更别说哭穷了。 张闻风思索半响,突然想起来,他给辛月疗伤时候,陷入半昏迷的辛月嘀咕着说了许多呓语,其中的“觅萝草,彩云金,扶摇果”他听得清楚。 莫非辛月要进去的野兔沟,里面有彩云金? “请教何兄,彩云金是什么?” 张闻风不懂便问了出来,两三千灵气石只能买到二两彩云金,他觉得自己的身家似乎不够丰厚。 “彩云金是炼制咱们剑修本命法宝剑器的一种主体金属材料,不可或缺,炼制飞剑也用得上,你是木行体质,再添加一些三阶的木晶、木行属性的材料,便能打造。” 何广君给对面的张观主倒了一盏茶水,随口解释几句,末了还不忘毒舌一句:“不是我说你,除了练剑之外,你真得多读点书,剑修除了专心剑道,也要博学。” 张闻风差点被呛到,他被一个不学“无术”的剑客教训了。 但是何广君说得对,他以前接触的都是些基础,现在条件允许,得沉下心在州城道录分院的藏书楼多读书。 要不珍稀的材料摆面前都不知道。 “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何广君坐着没动,随手一挥,将关着的房门打开。 走进来一个三旬男子,拱手笑道:“打扰二位兴致,苗某奉谢护法口谕,何巡风和张监风先前一路走过,剑气砸碎地砖共一百零八块,共需赔偿一百零八两银子,请问两位,是自行去杂务院交款,还是交给苗某代劳?” 何广君和张闻风面面相觑,茶水喝着不香了。 州城的地砖好贵! …… 第303章 心誓立约 州城道录分院藏书楼,藏书之多之繁杂超乎想象,张闻风花了小半天时间,摸清楚上下五层书楼的书籍类别和大致书目,他给二师兄发了传讯符,告知他在州城要好生看一段时间的书,待到年前两三天回去。 他先去三楼的矿物、材料类,按图索骥找到珍稀金属材料区域。 他不是自在境道长,没有人会帮忙查找需要的资料,自个老老实实一本本翻阅每本书卷前面的条目,每一种同类材料,会有不同年代不同修士的著述,研究方向各有不同,造成手抄书籍繁多。 能够收录在藏书楼内的抄本,多少有其价值。 花了两个时辰翻书,找到关于彩云金方面的书籍,张闻风一本本浏览,有三十多本分析彩云金的不同用途、提炼方法、炼制配比等方面的书册,他看到晚上戌时末书楼关门熄灯,对彩云金的用途熟记在心。 返回何广君带他登记的道录分院客栈房间,用纸笔又做了些重点笔记。 打坐修炼到下半夜,再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做完早课在道录分院膳堂用完早膳,张闻风来到藏书楼的二楼灵药、灵植区域看书,翻找辛月说的“觅萝草、扶摇果”两种灵药灵植,在珍稀药材区域翻找了二十多个书架,无意中找到两本记载有“鬼头菇”的书籍。 仔细翻阅两遍,记下鬼头菇的培育、功效用途等。 鬼头菇只能在特殊的阴寒环境生长,在人世间极其稀有,炮制过后能够入药,最大的作用是能怯除化解修士服药过多体内存积的部分丹毒,这功效有点特殊,看得张闻风嘴角微翘。 物以稀为贵,莫夜送他的那只干瘪鬼头菇,他得试着培育出来。 书籍中还记载了鬼头菇的一种偏门用法,利用没有炮制过的鬼头菇粉末,配合阴寒鬼气释放出来,附着修士或妖物的体表皮肤,能够迅速吸收能量生长并枯萎的特性,造成修士或妖物短时间内损耗巨大,灵力或妖力供不应求。 稀奇古怪的阴害法子,他也记了下来。 翻遍珍稀药材区域百十个书架,没有从书籍目录上找到觅萝草、扶摇果。 他摇头作罢,只能从头开始翻阅灵药方面的书册,或许慢慢地就找到了。 察觉有人从后面盯着他看,转身对上一双流转似秋水眼眸,低声笑道:“我来州城寻你打秋风,吃了个闭门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听何广君说的?” 来的是云秋禾,女子给了个白眼,笑意止不住在脸上和眼眸里溢出。 “我听说你出关了,特意将休沐假提前几天,前天下午去的仙灵观,岳安言好过份,骗我说你昨天回去……下次收拾她,骗子!” 张闻风瀑布汗,忙岔开话题,低声问道:“你知不道觅萝草和扶摇果?” “觅萝草……没听说过,扶摇果是妖族的叫法,咱们人族叫‘无痕果’,也有些修士叫它‘甲子果’。” 云秋禾眼眸流露出别样光亮,放下被岳安言欺骗的小郁闷,传音道:“这可是了不得的灵果,六十年成熟一次,能够大幅提升自在境和金丹境修士的修为,对我们来说更有大用,炼成丹药服用,可以辅助渐微境圆满修士冲击破境,提升三成几率……你有无痕果的消息?” 张闻风心中暗惊,难怪辛月甘冒奇险也要去野兔沟,只冲里面可能有扶摇果这一点,便值得一试,笑着传音:“没影的事,你别乱说出去。” 云秋禾心中有数了,聪明地不再多问。 她猜测是神秘簪花女子告诉的信,听岳安言说那女子已经离开,她笑嘻嘻传音道:“我帮你一起找书。奇怪,觅萝草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也是妖族叫法吗?” 有云秋禾帮忙,只花了刻余钟找到几本记载有“扶摇果”的书册。 随后几天,张闻风大部分时间都在藏书楼浏览灵药、灵植方面的书籍,他不可能将整个书楼的书看完,先尽自己的兴趣。 闲暇与云秋禾到城内各处逛逛,遍尝美食。 二十七日,州城道录分院放年假,只留少数修士值守。 张闻风和云秋禾出城之后,往西同路两百余里,便分开一个北去,一个西飞,各回各的道观宗门。 云秋禾倒是很想一起去仙灵观收拾欺骗她感情的岳安言,奈何时间不允许。 她要回宗门待几天,还要回家与爹娘兄长弟妹团聚。 分身乏术,只能等过完年回州城后,休沐时候再去仙灵观了。 张闻风回到道观,与二师兄、岳安言坐下来喝茶聊一聊这段时间的事情。 听说年底大比,水清如通过挑战,从第五名一跃成第一名,双手使竹剑将原本第一名的顾朝闻打落到第五名,而顾朝闻又挑战第二名的严静,总之当日情景比较精彩,轮战了好几圈才定下名次。 二师兄笑道:“还有一件喜事,昨日上午,顾朝闻在他自己家突破化炁境,中午时候,他跑来相告,是这批学徒里面第二个突破的,我给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交代他大年初一前来道观烧香拜师祖。” “现在的灵气条件,和修炼资源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太多,他们是有福气。” 岳安言感叹了一句,从袖口摸出一张粉红帖子,笑道:“小狐妖昨日送来的,她说感谢你救了她姐姐,请你回来后一定得去一趟白狐堡,她姐姐已经大好,要当面感谢你。” 张闻风打开帖子看了看,明白是辛月要邀请他去野兔沟,估计是最后一次邀请。 他若是再不答应,辛月只怕要另外找其他修士合作。 “行,我去一趟,她们太客气了。” 既然知道野兔沟可能有彩云金,有提升破境几率的扶摇果,他不会矫情到一定要宅家里做个安静的修仙美男子,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当然去之前,尽可能多的了解情况,有针对地做足准备。 飞到白狐堡牌坊前方落下,有白色狐狸从边上的枯黄草丛钻出,人立而起,前肢合拢作揖行礼,领着张观主溯溪水而上,来到白狐堡山脚下打出讯号。 很快,小狐妖飞落下来,笑靥如花迎接张观主。 在山顶的白狐堡大厅,见到面色仍然苍白病恹恹的辛月,狐女身上裹着一袭白裘,衬托得皮肤似乎透明,见礼问好寒暄感谢之后,支开小狐妖,两人相对而坐。 “张观主,您能否给我个准信,还能不能去野兔沟寻宝探险?” 辛月斜靠在铺了皮子的座椅扶手上,虚弱慵懒。 她上次是听莫夜说要离开此地,而张观主闭关近三个月,没有出关迹象,她实在等不及了,才冒险想偷偷潜进野兔沟,倒霉地中了埋伏而遭殃,幸亏她遁术厉害,逃回来一命。 张闻风打量一番狐女,问道:“你现在这状态,恐怕出不了远门吧?” 辛月听得如此说,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笑得眼睛眯起细长,脸上露出天然的狐媚神色,道:“最多一个月我便能够痊愈,咱们一月底出发,你意下如何?” 张闻风微微点头,道:“与你合作寻宝探险之前,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 “你说!” “其一,咱们共同探险的收获均分,不得隐瞒;其二,不得陷害同伴,应相互协作,联手共进退;其三,发心誓立约,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张闻风盯视着狐女,他对辛月的信任始终有保留,心誓盟约多少有些约束力。 辛月笑着满口答应,她现在成了势弱一方,还担心张观主不肯盟誓立约,对方主动提出来,令她放心不少。 摆下香案,两人口念内容对天发心誓,三击掌立约。 有一线肉眼不可见淡灰色分别落到两人头顶,誓约成立。 上天有眼,修士不能随便与人盟誓的。 坐下后,张闻风随口问道:“你且说说,野兔沟到底有甚重要宝物?值得你差点丢掉性命也要再去冒险。” 他已经无意中知道一些情况。 如果狐女还对他大肆隐瞒,那么合作诚意大打折扣,他心中将另有计较。 …… 第304章 驴学妖术 隔着精致雕纹茶几,张闻风注视着对面碧蓝色宝石般的狐媚眸子。 眼为心湖窗口,以心观之,少许波浪会有不同的变化异动,他故意用如此无礼举动观察,为了两人明年的探险之旅能够齐心协力,不想从开始便分出二心。 辛月没有退避,任由对方查看,嘴角抿出略微尖细的狐笑,道:“张观主,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里面有一种宝物对我们今后晋级三阶,破除心关大有好处,具体是什么,请恕我暂时保守秘密。” 好不容易得到张观主的心誓盟约,答应携手探险。 她知道不透露点对方感兴趣的内容,即使成行,也会落下间隙。 张闻风见好就收,散去眼中淡若水雾青芒,道:“我想带驴子一同前去探险,驴子晋级二阶后,雷术越发精湛,而且鼻子灵敏,对咱们寻宝应该有所帮助。” 他与驴子配合默契,多一个同伴,安全上更有保证。 而且驴子那货对于他当初撇开它,独自下一剑峡寻到机缘闭关三个月,事后颇有怨言,碎碎念了他好几天,说他吃独食,不讲义气,不是同道等等。 行走江湖历险再不带着驴大侠,驴子会吵着要与他翻脸。 辛月面上稍显犹豫,从袖口掏出一卷巴掌大的皮子,道:“那地方有个名号叫‘兔子洞’,据说里面通道繁多,颇有狭窄难行处,驴子身躯太大,它若是能够在一个月内,可以学会皮卷上的‘缩形’妖术,将身躯缩小一半,我同意带驴子一同寻宝探险。” 她不便直接拒绝,便想到如此委婉法子让驴子知难而退。 她知道那头道门驴子目前为止,连简单的自身小妖术都没能领悟一门,属于偏废了不伦不类的妖物,给它正宗的妖术,区区一个月能学会吗? 张闻风笑着接了皮子,上面记录的古怪扭曲字符他一个都不认识。 “得用妖识沉浸其中查看,到时请将皮卷还我。” 辛月补充一句。 张闻风答应下来,心中暗笑,闾子进那货妖孽得不能以常理论之,听说能够外出走江湖寻宝,只怕铆足劲儿能够学会不属雷行的妖术? 拭目以待吧,学法这块,驴子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麻烦你与我好生说说,野兔沟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兔子洞有哪些凶险,需要注意哪些方面?咱们要做哪些准备?” 面对张观主的问题,辛月脸上出现一丝尴尬,笑道:“野兔沟目前是与碎月妖林交界的地方,时常会有巡视的青狼出现,以你的实力,即使被它们发现也不敢冒犯,你在碎月妖林名声很响亮,咱们可以在青狼部大举出动之前钻进‘兔子洞’,它们不知路途,即使鼻子好使,进去了之后会迷失追丢。” “出来的时候,不是原来的洞口吗?” “不是,那地方太复杂了,出入口离得有些距离。当初高轶、易为书他们三个自在境高手,与妖族三阶高手谈判用三尾妖狐部地盘置换鬼崽岭,还征询过我的意见,我只有一个条件,以野兔沟为界,其它的都随双方处置。” 辛月脸上又露出狐狸般微笑,狐媚且妖异。 她只在放心的同伴面前,才会如此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从她手中丢失的族地,她是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张闻风对于好看的皮囊抵御力超强,思索着继续问道:“兔子洞的情况你也说一说?” 辛月收敛微笑,无奈道:“我对兔子洞了解不多,只知道里面通道繁多,四通八达,具体有哪些凶险,九命老祖给我的传承,没有过多提及。但是兔子洞里面,他在八百多年前就为我们狐妖族准备了资源,避免出现狐族中落的惨淡境况。” 听得提及九命那头老狐狸,张闻风基本上信了。 应了那句老话:“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当初九命因他被白无常他们设圈套逮进冥域,由他将狐族传承送到辛月手中,现在又由他与辛月共同携手去取回传承中记载的宝物。 绕了一个圈子,希望最后的结果能够圆满。 便不再多问,站起身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知会此地主人。 “辛月,我要时常进出莫夜种花的那座山中密地,可能会打扰你们的清净。” “张观主客气了,这枚玉牌请收好,我会与守门小狐狸打招呼,你今后随时来去。若是能够到白狐堡做客喝茶,便更好了。” 辛月跟着起身送客,她现在时间很紧,需要着紧调养身体。 莫先生那处养花密地,她知道是哪里,但是进不去。 她猜测是莫先生托付张观主照应密地里面的花草,便一个字都不会多问。 张闻风收了可以在白狐堡范围行走的玉牌,这是一枚炼制过的阵器,拱手告辞下山。 在山下与小狐狸们玩耍百无聊赖的辛星,见到张观主,高兴迎上去,说了一会话,约定明天去道观画画,将张观主送到那道冬季干涸的瀑布下方,看着张观主飞身走进那处山洞口,接到姐姐传讯,蹦蹦跳跳往白狐堡飞去。 张闻风走进石壁上显出的水波门户,走进石厅,浓郁的阴寒鬼气扑面。 体内元炁树上多了一丝“冥气印记”,再则他在青铜灯小天地生活了三个月,面对鬼气他泰然处之。 石厅顶上镶嵌着几颗散发柔和白光的宝石,满室皆亮。 目光环视,找到右边墙壁边缘处一小片莫夜留下来的种花地。 他目露思索,莫夜已经替他考虑好了,他也决定只种一茬小片鬼头菇。 做人不可太贪心,福不能尽享。 从袖袋内拿出装着干瘪鬼头菇的布袋,一掰两半,将一半鬼头菇捏成粉碎细末,撒在花垄地上,剩余鬼头菇收进袖口,从纳物袋取出一个玉盒,打开来,捏了一点散发神性的泥土揉搓着撒在鬼头菇粉末上,他也舍不得撒太多。 土地公脚下蕴养了五百多年的“土地”,弥足珍贵。 在石厅呆了不到半刻钟,用幻木珠打开石壁上的门户通道,迈步出去。 回到道观地盘,找到在林子里与胡羌儿玩耍得起劲的驴子。 “闾子进,我手头有一门妖术,你试着学学它。” 驴子大讶,呲牙笑道:“观主你从哪里弄来的妖术?”看一眼用法力托送到它面前的皮卷,有些傻眼,上面的字符它一个都不识。 胡羌儿踮起脚尖看,吸了吸鼻子,提醒道:“驴爷,你用妖识查看,这是狐文,这张记载妖术的皮子,应该是炼制过的‘皮简’,你试试?” 张闻风好奇问道:“羌儿,你怎么知道这些?” 胡羌儿一本正经回话:“老爷,我经常和小狐女姐姐玩耍,她教我认狐文,与我说过一些妖族常识,我都记下来了。” 他长得乖巧可爱,举止有礼,在道观地盘上,除了打赤足的莫夜,谁都能交上朋友,与后山的土灵也处得关系很好。 张闻风瞥了一眼用妖识查看皮卷的驴子,拉着小魍精走去一边,低声询问道观上下灵植和果木的生长情况,小魍精是天生的灵植师,与树木花草亲近,是天生的本领。 聊了好大一阵,那边驴子已经记下了“缩形”妖术。 “观主,这门妖术我可能得花些时间才能学会,啊呃,观主,怎么突然让我学这门不全的妖术?没甚大用吧。” “你若是一个月时间内能学会,我带你出趟远门。” “得嘞,最多十天。” 驴子怪笑不已,信心满满。 它听话知音,观主是要带它行走江湖历练。 上次观主吃独食躲山底下闭关三个月没带它,害它担心,被它念叨几天,看来还是有用处。 它浑身充满干劲,嘴巴微微一吹,将皮卷还给观主,嘚嘚往西北方的林子跑去,太小看它了,这般初浅的妖术,即使属性不怎么合适,它用得着一个月学会吗? 它可是聪明绝顶见多识广的驴大侠诶。 …… 第305章 花点小钱赚翻了 州城道录分院客栈,一名长相普通的灰袍道士,从张闻风住了好些天的客栈房间走出,手掌心握着一只用法术收集到气息的玉瓶,瓶子比拇指稍大。 仔细寻了好几遍,没有找到遗落的头发。 张观主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落下任何随身物品和毛发。 …… 忙忙碌碌中,一年过去了。 吃过丰盛的年夜饭,做完晚课,张闻风三人下山来到老瘸子的院子守岁。 老瘸子在堂屋架起木柴,烧得旺旺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啪”炸响,一团团火星冒起,烟火气缭绕,几人哈哈大笑正聊得热闹,韦兴德见三位道长来了,忙放下茶碗招呼。 两位闲聊的妇人赶紧放下手中嗑着的瓜子起身让客。 老瘸子笑呵呵让大家都坐,今天过大年,不兴客气,他最喜欢人多热闹。 妇人便挤在靠门位置,方便烧茶递水端零食点心。 韦敬杰与何和两个少年年岁大一些,挨着妇人边上坐着听大人们聊天。 韦敬成、胡羌儿、山獾三个小的在院子里玩爆竹,疯跑追逐玩耍,不时地由胡羌儿进堂屋抓零嘴、瓜果出来分着吃。 驴子和土灵没有出现,他们各忙各的不讲究过年。 老瘸子以酒代茶,喝了一小口,火光照耀下,面孔红通通的,他和观主在聊天,拉扯张家庄年前的一些安排,“当年接济过你的那几户亲戚,全部都送了年礼,多少不一,米面钱粮和粗布都有,有些日子揭不开锅的穷亲戚,也都送了救急粮。 以你和老二的名义,给祠堂封了五十两银票修缮钱。 乡下人眼窝子浅,嘴皮子碎,爱嚼闲话。 族长接了银票,和村正都表态说了,谁再敢嚼风哥儿你的是非,就动族规打板子,所以说有些钱还是得花,咱们场合搞大了,乡里乡亲的该走动还是得走动,有好处分出去一些,不算便宜外人。” 张闻风喝了一口大碗茶,笑道:“您这样安排很好,外边的事情交给您掌着,我放心,我们三个都能静下来修行。” 老瘸子笑呵呵地很是受用,犹豫一下,又道:“你那两位兄长,我比照着让人送了一份年礼,不多,就是个意思。” 张闻风端起茶碗与老瘸子手中的酒碗轻轻一碰,笑道:“张家庄那边的人情来往,都交给您操心,我和二师兄是方外之人,不插手,劳您费心。” “哪里,哪里,应当做的。” 坐了一个多时辰,二师兄掏出红纸包着的铜钱从老瘸子开始分发,口中说着吉祥客气话,人人有份,图一个好兆头。 三人出门各自回去,或看书或修炼。 老瘸子和韦兴德守岁是要守通宵的,这里头有些乡下的老规矩讲究。 张闻风回洞府,打坐调息,果然不受杂念干扰,很快静心进入修炼之中。 大年初一,大师兄贾德安和三师兄尚正带着徒弟,摸黑赶来参加一年一度的“天腊祭祀”课仪,临村的顾朝闻由家长送来,韦敬杰兄弟俩自是参与。 仙灵观新出两位修士,是兴盛气象。 大师兄和三师兄做完课仪,用完新年第一顿斋膳,参观仙灵观上下翻天覆地新变化,赞不绝口,与有荣焉。 年初二,有几位三代内的外门信士,前来烧香拜道祖。 后面几天,有入乡随俗的小狐妖提着礼物来拜年,有清水观的陈青桥和县城的车胜、吴有得等人前来走动,较往年更多了香火人气。 岳安言也是忙着两头跑,她现在成了下林村唯一能进祠堂祭祖的女子,站在族长几人的身边,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老瘸子拍着驴子的背脊,上下打量,奇怪道:“驴日的,你怎么长缩水倒退回去了?老子没尅扣你的草料豆子口粮,顿顿吃得像过年,你的膘长哪去了?” 他越拍打驴子,驴子越发的缩小,从他肩头高一直缩到只到他腰间。 老瘸子陡然反应过,用那只坡脚踢去,笑骂道:“驴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老子都敢戏耍,今儿中午自个找草吃去,老子不伺候。” 变成矮脚的短小驴子一个蹦跳,让过老瘸子的脚踢,“呃啊”“呃啊”欢快地跑远了,后面跟着轻飘飘咧嘴笑的胡羌儿。 张闻风在白狐堡的封闭石厅查看鬼头菇的生长情况,黑色地垄已经长出三十多个小点点菇苞,目前长势很不错,最后能成活多少并长完全成熟,他也不知道。 他的“点化”手段和“滋养生机咒”神通,不能用于培育鬼头菇。 唯有顺其自然,由着鬼头菇吸收石厅内阴寒鬼气多寡生长,看天意得收成。 正月初十,张闻风飞了一趟州城,去给谢护法拜年,与云秋禾、何广君几人见面聚聚,在州城购买了一些空白阵旗、空白符箓等物品,当日便返回道观。 元宵之后年过完,天气也越发暖和。 张闻风在望霞岭南坡和山顶上,选定几块地方,开垦出来,铺设土肥草灰,他将从坊市街地摊淘来的三十多颗古董灵植种子,一一种下去。 每颗种子他都温养了好长时间,按他自己的经验已经补充生机。 但能否育苗成活,还是得拼几分天意和人品。 另外在西潭岭的山顶,开出来一块地,他将那十粒生机严重匮乏的灵茶子种下去,经过他的温养,他有信心能够种活一半以上,特意取出神性泥土,比以前老瘸子烧菜放盐还舍不得,撒了少许。 旁观的胡羌儿嗅着鼻子,好奇问道:“老爷,这是什么好宝物?闻着好香。” 他的口味比较独特,与人类和妖物们不同,他喜欢老爷拿出来的黝黑泥土。 闻着好有食欲! 张闻风捏了一小撮泥土放到吞咽口水的小家伙手心,笑道:“只能给你尝个味儿,这是土地公的‘神泥’,非常难得。” 他去年协助完成峡和县白虎岭的案子,虽然结果不圆满,逃走了白巫楚青儿,他暗地里得到的收获极大。 州城下发的奖励只有八百灵气石,他早已经领取。 听谢护法透露,把他的功劳转化一部分算做了功勋值,将来会有大用。 到底有甚大用,谢护法又笑着道“说不得”,神秘兮兮的。 胡羌儿将泥土一点不剩全部放进嘴里,半闭着眼睛一脸的陶醉享受,他是在吸收其中的精纯香火和泥性,好半响才吃完,打了个小饱嗝,来道观第一次吃得这么饱。 “老爷,望霞岭那边的种子,不撒点‘神泥’?” “要撒的,希望能够种出一两样灵植。” “老爷您放心,我这些天就盯着两座小山包的种子,照看它们出苗。” “辛苦你,我再嫁接十多颗灵桃枝和灵李子枝,你也一并照看。” “老爷,什么是嫁接啊?” “我等会示范给你看,若是能够嫁接成功,咱们道观的灵植园今年将扩大几倍,学会了你今后可以用上。” “好哇,好哇。” 张闻风教导小魍精如何选择有叶苞的枝头剪下来,在普通桃树的枝干上如何斜切、插接、捆绑固定等方法,一大一小,在林子里忙活了一个上午。 转眼便到了月底,春暖花开的季节,四处鲜活绿满眼眸。 张闻风花“高价”买来的灵茶种子,培育出八株灵茶树苗,这个成活率令他非常满意。 三十多颗古董灵植灵药种子,居然让他种出六颗小苗,算是意外之惊喜。 用二师兄的话说,花点小钱赚翻了。 他和小魍精嫁接的灵植枝条,精心照料着,普通果木与灵植之间的排斥反应比较大,只有近三成的成活,也让小魍精信心大涨,他要趁着春天继续进行嫁接,早日完成老爷灵植园子的构想。 在白狐堡密封石厅培育的鬼头菇,经过这些天的生长,还剩十余颗菇苞。 每过几天去查看,都要少几颗,张闻风干脆不去看了,眼不见心不烦。 正月二十九日,吉日。 宜出行,开工,嫁娶。 一大早上,张闻风和驴子悄然出发,往西南方向飞去。 他们将与分头行动的辛月,在寰野荒地与鬼崽岭交界的某个地方汇合,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 第306章 要命的热闹你们也敢凑! 从空中落到绿茵茵的坡地上,风吹草低,芬芳清新。 驴子嘀咕不停:“这不是咱们的‘灵草岭’嘛?观主,你说的出远门走江湖寻宝,不会就这儿吧?这小山包下有宝贝埋着吗?早知道该带上闾欢,它挖坑掘土在行。” 张闻风朝南山坡上的青砖小院走去。 那是二师兄、韦兴德和驴子的功劳,他们嫌弃以前搭建的草棚子寒酸掉价。 去年秋天时候,去几十里外的镇上购买砖石木头,每天由驴子驮着从空中飞来,二师兄、韦兴德动手修建了一座有院墙的房子,岳安言还特意过来给院子布置阵旗。 一砖一木,皆是不易。 “咱们等一个人,在这里歇一歇,晚上再动身出发。” 张闻风是第三次来自己赚下的地盘,抬头打量院子正门的匾额,上方雕刻着“仙灵观灵草岭”六个篆字,随口与驴子解释。 这货的实力全长在一张驴嘴上。 碎碎念不停,能烦死个人。 驴子释然,转而又兴奋道:“观主,‘灵草岭’的名字,还是我当初取的呢,有深意有韵味吧?二师兄老夸我一肚子墨水,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不错!” 张闻风言简意赅,他实在不能昧着良心多夸一个字。 有个屁的深意,都明摆着告诉过路修士,这地方要种“灵草”啊。 此地有银三百两,也就驴子敢取这号直白的名字。 二师兄那个浓眉大眼的,真看不出来,为了让驴子当苦力,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推开院门走进去,他和驴子都有岳安言给的阵器,院子内阵法泛动如水,眨眼间消停不见,这种简单的阵旗布置的水法禁制,只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等若是在门上挂了锁宣示主权的意思,没哪个修士吃饱了撑的非得砸开看看。 西边偏屋房门突然拉开,一身白衣的狐女走出来,巧笑嫣然,很是吓了没心理准备的驴子一跳,差点没过脑子一雷劈了去。 “她怎么在这里?” 驴子咽下到嘴边的银色雷光,身上噼里啪啦一阵轻响,郁闷道,随即醒悟叫道:“是在这里等她?她跟咱们一起走江湖寻宝?” “准确地说,是她带咱们寻宝。” 张闻风传音解释一句,颠倒主次,驴子顿时偃旗息鼓,要不它得碎碎念怎么不带岳安言一起出来,有好处凭甚便宜外人,一堆的牢骚话。 与辛月打了声招呼,进出院子的阵器是他给辛月的,在此地落脚也是他的提议。 两人简单聊几句,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足。 彼此心照不宣,身上都有纳物宝物,可以带许多干粮吃食。 将要闯进去的兔子洞,辛月也了解得不多,还不知要在里面闯多长时间? 辛月转身走进西屋,继续养精蓄锐,她在此地白天不宜抛头露面,她的身份比较敏感,防着鬼崽岭范围的巡视修士,更得防着野兔沟那边的妖修。 与辛月打过招呼之后,张闻风和驴子转身走出院子。 让驴子去自个地盘上撒欢奔跑啃食嫩绿青草。 他沿着不高的灵草岭,以脚为尺,步步丈量,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查看山岭走势和一草一木,呼吸初春木气,手中拿着白纸和黛石,记载下他测算出来的数据,绘制成图形并在山岭掘孔做记,当做今后前来布置阵法的资料参照。 忙了一个多时辰,吃点干粮填填肚子,走进院子主屋房间打坐调息。 正值春季生机旺盛之初,鬼崽岭以前笼罩扩散的鬼气退缩,此地草木生机气息格外活跃,让张闻风察觉对修行大有裨益。 待寻宝归来,他便着手在这片地盘布置乾坤木行八卦阵。 藏风纳气,慢慢地将这座矮山头打造成修行别府。 晚上约莫亥时初,两人一驴悄然出发,摸黑往东南方向脚不沾地掠去。 有辛月这个对此地极为熟悉的地头蛇带路,他们穿行在低矮山岭,花了一个多时辰,避开两波巡视修士,来到沟壑曲折的野兔沟。 “这一带数十里只要到了天黑,便不会有大安的据守修士前来巡视,他们主要是阻拦妖修进入鬼崽岭附近百里,以及寰野荒地。” 辛月当先走在崎岖山沟,低声解释。 身上的黑衣裳渐渐变作锦白袍服,到了这里她不需要太过收敛。 有战力强悍的张观主跟着,她恨不得那些三番几次找她麻烦差点让她丧命的家伙,全部都来啊,特别是那三头鼻子灵敏耐心极好的青狼,她真是恨煞了。 恨不能剥皮抽筋开膛破肚。 狐假虎威,她今天就要借一把威风。 驴子听得狐女如此说,它也将缩小到四尺的身高慢慢恢复到人高。 缩得太小对它实力没实质影响,但是视野太低矮,憋屈啊。 是爷们就要大,要有粗犷野性。 矮萌矮萌的像个甚么话,它又不是胡羌儿那种靠脸蛋可爱混饭吃的小精怪。 它驴脸上那道尺余长特意没有消除的伤疤,老瘸子都翘大拇指,说是平添三分爷们杀气,硬是要得。 张闻风没有吱声,他冷静地用神识扫视身周二十丈。 这条曲折山沟应该叫山谷才对,一路行来,即使窄处都有二三十丈宽,两边石壁洞穴繁多,大大小小都是天然形成,有深者不可见底,浅的一眼看透。 沟内怪石林立,夜风吹拂,呜呜怪声四起。 以他的精明只通过辛月将身上法衣变换颜色,便猜到了狐女的小心思。 只要不涉及原则底限,他心平气和不会予以计较。 走出三十余里,山谷两边石壁洞穴中冒出来五个妖物,右边是三头青狼,左边出现两头獠牙外露约有七八百斤重的黑毛妖猪,体格巨大,将他们给围在谷底中间。 五妖杀气腾腾,战斗一触即发。 其中一头身躯雄壮的狼妖似乎是认得张闻风,居高临下,用生硬人话叫道:“人类你可以离开,我们只找狐狸精的麻烦。” 对于碎月妖林的叛逆,即使三尾妖狐部地盘已经到手,它们仍然要诛之而后快。 张闻风没有吭声搭理,他对妖物没甚好感,都是些欺善怕恶的家伙。 如果他实力弱小,三头狼妖早就扑下来,不会废话让他离开。 他走在山谷偏右地方,脚下踏着的仍是大安地盘。 抬头往左右两边打量五头妖物,仔细观察对方身上的气息。 辛月咯咯笑着用妖语骂道:“两个丑八怪,脖子上长着猪脑子,被三头狼妖算计了还不自知,要命的热闹你们也敢凑?蠢货!” 张观主不表态就是默认,她胆气大壮,直接用言语刺激两头妖猪。 报仇雪恨要紧,但是探寻兔子洞的大事更耽误不得。 此地不宜久留,速战速决好赶路。 孰轻孰重,她心中还是有谱。 两头黑毛妖猪受不得激,眼珠子瞬间发红,喘着粗气“嗷”一声从二十丈高的岩洞冲下,凶狠扑向故意挑衅的狐女。 它们一身油脂盔甲皮粗肉厚,只要防住眼睛不受到攻击,无惧大部分渐微境修士的刀劈剑刺,和法术攻击,区区一个人类,即使当初打败吞金猩妖猩远又如何? 它们才不会像猩远那蠢货逞能单打独斗。 两道黑影卷起恶风,从高处眨眼间冲到近前,两头妖猪在空中用脑袋相互一撞,“砰”,猛然转向,避过数道银色雷光,分做两个方向,速度更快三分凶狠扑向那个连剑都没拔的年轻道士。 敢视它们为无物?还敢说它们没脑子? 妖猪冲撞! 第307章 再皮厚也不过一剑了事 “嗷呜”,三头青狼发出威慑嗥叫,从石壁山洞纵跃冲向狐女。 两头妖猪帮它们创造出绝佳攻击机会,以它们擅长偷袭的本性,肯定得抓住。 它们畏惧人类道士的实力,去年曾经亲眼目睹道士以一人之力,在群鬼环伺中轻轻松松干掉三头二阶幽鬼,不损分毫,后来更听说还是这个道士,一剑砍断了猩远左臂。 此刻有强横妖猪牵制道士,它们大可放心对付狐女。 在空中分做三个方位,有上有下,微妙地拉开些许层次距离。 咧嘴呲牙,眼神狠厉,前肢利爪蓄势待发。 落在稍后的那头巨狼口中酝酿妖术,它们之间配合默契无间,准备给那头几次三番逃脱的狡猾狐女一个量身定做的新打击,再不剥掉狐狸皮,它们都觉得没脸做妖了。 “你们,三个!” 张闻风拔剑后退,口中简短吐出四字。 两座肉山似的妖猪不仅仅速度快,还会运用战术计谋,在空中相撞势大力沉,气劲震荡,突兀改变攻击方向,给他相当大的压力,“一猪二熊三虎”,可不是说着玩的,在修仙界同样适用。 他必须全力以赴,不可大意让那两头看似笨拙实则灵敏的家伙给擦着蹭着。 他再怎么淬炼身体,也受不了妖猪一撞。 即使有宝物护身,也禁受不住会造成短暂的震伤眩晕。 两头心意相通的妖猪,不会给他恢复的瞬息机会。 手中枣木剑在空中掠出纤细剑气,他脚下急退,背后长眼般闪过矗立的坚石。 辛月往西飞遁,离开张观主与妖猪争斗的场地远点。 她本身以速度见长,只要不是陷入狼妖布置的陷阵,三个与她多次交手的老对手,她还真不担心会有性命之忧,打不过总能跑得过,再则还有那头扮猪吃虎的驴子帮忙呢。 任谁第一次见到比普通驴子大一圈的黑驴,都不会察觉这是一头妖物。 身上妖气不显,连体魄身躯都不像一头二阶妖驴。 即使释放雷法也没有妖气波动。 驴子跟着往西跑,一道灯草粗细雷光劈向后面的那头巨大狼妖,动静不大。 狼妖猝不及防吃了一雷,身上青灰妖气大放光华,惊得它在空中猛地转身瞪眼戒备,它倒是没有受伤,头顶毛发蓬起一片,受了不小惊吓,以为被两头妖猪追得到处跑的人类道士突然杀到身后。 驴子释放的第二颗雷球,在狼妖眼前五尺外突兀爆发。 黑夜里银色光芒分外耀眼,那团强光与狼妖之间的距离近得令人发指。 这是驴子通过观主施放通明符受到的灵感启发,它晋级二阶之后改进出来的“光雷术”,放弃了部分攻击威力,将雷光尽可能转化为光亮,可花费它不少的心思才成功。 要论玩阴招背后偷袭的手段,这货自认不逊色观主几分。 近朱者赤嘛,它很谦逊地表示都是与观主学的。 巨大狼妖连闭眼都没来得及,实打实吃了一记光雷。 痛苦嗷叫,双目如盲,还刺得脑瓜痛疼。 前方七八丈空中正追逐狐女准备发起攻击的两头狼妖,听得身后异变突起,狼叫声紧急,忙调转身躯警惕看去,它们看到巨大狼妖嚎叫着晕头转向一头撞向沟底杂石,两眼紧闭,泪水双流。 驴子一记爆音术将空中想要逃遁的狼妖打落向地面,它四个蹄子一撑,唰一下箭矢般射出,抓住辛月发起攻击拦截稍远处两头狼妖的时机,它甩臀对着撞上地面石头的狼妖一顿疯狂无影踢输出。 “咚咚,咚咚”,巨大的连续碰撞声响,惊心动魄,伴随着骨碎声和鲜血飚溅。 铜头铁骨豆腐腰,老瘸子口中的江湖经验,用来对付狼妖照样合用。 它一连串的后踢势大力沉,全部照拂到狼妖的腰腹要害。 驴子有预谋的行云流水般攻击,招招致命,环环相扣,踢得地上的巨大狼妖成了滚地葫芦,连一式像样的反击都没有,比癞皮狗都不如,简直是看呆了二十丈外的两头妖猪,以及被辛月缠住拼斗抽不开身的两头狼妖。 这也太逊了! 丢了青狼部族的狼脸啊。 那头驴子怎么可能会得手呢? 它们百思不得其解,驴子看着蠢头蠢脑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连后踢都没甚章法,偏偏每一下奇怪的不落空,巨狼在地上腾挪翻滚怎么都躲不过,那一下下骤雨般的蹄子攻击,长了眼睛一样就像是羞辱。 驴子凭着妖力爆发活生生踢断巨狼的腰椎,短时间踢死一头实力强悍的二阶后期狼妖,它得意地冲着两头剩余狼妖发出挑衅的长叫:“呃啊……呃啊……” 脚下一蹬,飞身而起,凶猛地朝两头狼妖莽去。 辛月大喜,张观主家的这头驴子,她还是小看了,和张观主如出一辙的凶残霸道,实力绝伦,轻松搞定一头狼王,让驴子跟着出来参与探险寻宝,太正确了。 她抛出的银色圆环化作无数圈影,死死缠住两头预感不妙心生退意的狼妖。 左袖挥动,一条白纱飘带化作透明水波云絮,使得狼妖似陷泥淖。 她拿出压箱底传承妖器,看它们还如何逃? 以前没有帮手,即使用出妖器也奈何不得狼妖,反而将自身也陷入险地。 另一处战场张闻风连闪几次,躲过两头妖猪数次交错合击冲撞。 泥沙滚滚,岩石撞碎飞溅。 黑夜里妖猪来去如黑风,搅起巨大气浪。 他觑见驴子大发神威,心头颇为欣慰,不枉他平素的耳提面命,不管是走江湖还是争斗,都得用脑子,驴子学得不赖,肯用脑子打架,比山獾强多了。 江湖险恶,一味的拼狠斗勇并非上策。 比如像他现在,已经观察了几个来回,示敌以弱,时机成熟。 他脚下不离地面尺余,闪退着陡然往左侧跨步再一拐,让过突起岩石茬子,手中枣木剑随着身形突然刺出如青色电光。 “噗”,从左边冲撞来的妖猪发出凄厉惨叫,它左眼撞中剑锋,劲力贯脑。 妖猪巨大的身躯腾空翻转,狠狠砸上不及躲避的另外一头夹击撞来的妖猪。 “嘭”,两座肉山碰撞出势均力敌的巨响。 地动山晃,声势骇人。 张闻风身形闪退,再轻巧诡异转弯突进,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手中剑“噗”一声刺入另一头撞得晕头转向打滚的妖猪眼中,拔剑后撤,事了拂衣去,潇洒得很。 他的剑术、身法和观察力,在这一刻非常完美契合。 再皮粗肉厚攻击力强悍又如何? 不过一剑而已! 谁还傻乎乎与它们对撞硬碰硬不成? 两头妖猪凄厉惨嚎翻滚着一声长一声短,后肢抽搐渐渐不动弹。 那边的战斗正进行得激烈,驴子在空中气势汹汹冲到五丈外,突然嘴巴一张,释放出一道两指粗的雷光,狠狠劈中陷入妖器桎梏行动不便的一头狼妖的眼珠。 它的雷术会转弯,明明是劈向头顶,等到狼妖挥舞爪子格挡抓挠的时候,很阴险一拐,狼妖顿时中招嗷叫着遭受重创,翻滚朝沟底掉落。 银色雷光击瞎了它一只狼眼,往内里灼烧攻击,它拼命调集妖力相抗。 辛月右手一挥,银色圆环如影随形,旋转着狠狠砸中没有抵御之力的狼腰,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打得遭受重创顾头不顾尾的狼妖死于非命。 最后一头狼妖张牙舞爪扑向五丈外的驴子,耳畔凭空起惊雷炸响,轰得它脑晕目眩无头苍蝇一般往地下掉落,终于明白狼王为甚那般不堪,死得那么屈辱了。 这头该死的驴子! …… 第308章 地下,追踪 “嗤擦……哗啦!” 化作一道白影的狐女,不知何时从袖口拔出一柄雪白锋利短刃,抢在驴子冲来甩臀后踢的前头,对着受了一记爆音术懵头下落的狼妖肚腹,挥刀往下一划拉。 狼妖坚韧皮子和护体妖气,发出破革撕裂声响。 被整个开膛破肚,血水、内脏下水往下塌方般垮落掉去,辛月闪过鲜血飚溅和狼爪临死前本能乱挠,一刀横抹,切断狼妖凄厉嚎叫,彻底了结。 她担心夜长梦多引来大群的妖物,妨碍后面的行事。 否则依她的性子,不将最后一头狼妖千刀万剐,实难消心头大恨。 这三头狼妖觊觎她身上的纳物宝物,以及狐族众多宝物,守这里堵她几次了。 驴子半踢出的蹄子,差点与抢着出手的狐女来了个亲密接触。 它忙不迭在空中扭动着一蹿,狼狈让开丈余,颇有些郁闷,有甚好抢的吧?狐狸精真是不可理喻! 回转脑袋看到狐女凶残地将那头狼妖剖杀,驴子尾巴一夹,耳朵一竖,感觉敞在空中的肚腹被夜风吹得发凉,忙一个纵跃落到走来的观主身后,离那头看似娇柔的狐女远点。 “两位还请稍等,待我收拾采集些战利品,不烦张观主动手,免的脏了您的手。” 辛月落到地上,狐媚笑道。 也不嫌弃腥臭恶心之类,她用绣花鞋踩着狼妖前肢,用短刃划开妖狼两边嘴角和上下唇,“嗤啦”一声撕开皮子,手法娴熟,配合手中锋利短刃,脱衣服一样,短短时间就剥出一张狼皮。 伸手摸索一阵,挥刀一切,取下狼心和狼胆,又毫不忌讳切取长长的狼鞭。 用短刀拔出四颗三寸长的獠牙、狼爪等物,口中解释:“我小时候经常抓兔子、黄皮子、小山猪等猎物烤来吃,做惯了的,狼皮要趁热好剥,等去了兔子洞我再简单鞣制,等回去了能换不少灵气石,二阶妖狼獠牙可以绘制符器,炼成二阶法器,都是好东西。” 她卷起狼皮裹住用妖术简单蒸发水份的狼心、狼胆和狼鞭,收进纳物空间。 袅袅走向下一头猎物,如法炮制继续采集材料。 神情恬静,专注认真,下刀果决。 驴子看得头皮发麻,把屁股夹得紧紧的。 那女人实在是太可怖了,连那个都不放过,狼妖空荡荡敞开的肚腹朝着夜空,死得极不体面,也不知下辈子投胎,还能不能带把? 从今往后,它是再也不敢走在狐女前头。 不敢用它尊贵的臀部对着狐女。 想想都惊悚,人世间的噩梦啊。 张闻风用法术仔细抹去枣木剑上的血迹,归剑入鞘,他没有驴子那么多内心感慨,倒是觉得此时的狐女,才是真性情流露,走上前去,取出一个罐子,收集已经剥皮的妖狼精血,这可是二阶妖物,浪费了可惜。 以前收集的一阶妖物精血,简单炼制后添加到符墨中,确实能够增加符箓威力。 他看出辛月手中那柄短刃不一般,轻而易举便将两头妖猪皮子切开剥取,他猜测只怕是三阶法宝,不属法器之流? 辛月白色衣袍沾染鲜血,收起一堆零碎,也收集了几罐子精血,还切取了几条狼妖和妖猪后腿肉,她已经毋须瞒着有纳物空间的事实,回头嫣然一笑,道: “耽误了一些时间,总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咱们继续赶路。” 随手一招,空中有清水出现,将双手和短刃洗干净。 她身上的血迹被衣袍吸收,点滴不剩,再一挥手,所有白花花的剥皮妖物身上蒙了一层白色火焰,无声灼烧起来,火焰往附近扫荡,所过之处碎石灌木成灰,她要尽可能消除气息痕迹。 狐女和张闻风走前头,走出气味不大好闻的山谷沟底,往西掠去。 经此并肩一役,两人之间的气氛无形融洽许多。 唯独驴子落在观主身后,打死不往柔柔弱弱香香媚媚的辛月身边凑了,狐女在驴子眼中彻底成了妖中的女屠夫,女人中的血罗刹。 那五条巨长血淋淋的兽鞭,成了驴子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它探宝回去,要加紧用洗雷术淬炼身躯,不能偷懒还停留在第二十二遍。 要勤修苦练努力啊,要不然连根都保不住! 驴子下定决心,给自个鼓劲。 待两人一驴走远,一道黑影无声无息从后边的山壁洞窟中落下,稍稍查看一番仍然燃烧的妖物残骸,又飘然跟了上去,远远缀着,不让前方目标消失在一头黑色鸟雀的监控之下。 南边的森林里,昔日的三尾妖狐部地盘传来前呼后应的狼嚎声。 野兔沟发生的战斗时间不长,嚎叫声响动静不小,到底还是惊动了栖息附近二三十里外的狼妖,单独数头低阶狼妖不敢前来送死,它们找来了大群的狼妖。 空中地面,齐扑野兔沟而来。 远去二十余里外的辛月停下脚步,她听到些许嘈杂动静,朝东南方向夜空看了一眼,露出一丝讥讽,回头指着右边石壁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山洞,笑道: “咱们进去,这就是兔子洞,野兔沟一带,有不少野兔繁衍生存,以前还有兔妖,后来鬼崽岭的鬼气侵袭,几乎所有兔子都搬迁走了。” 张闻风扫视附近,山壁上大大小小的山洞遍布,他勉强记住真正兔子洞的特征。 走进黑乎乎丈许高的洞窟,跟着辛月曲折前行。 洞窟里面四通八达,他先还记一下路,转了约刻余钟时间,脑子不够用,算了,不记了,把握眼前的机会就成,不好高骛远想着下次单独来。 驴子有些担心,传音道:“观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前方通道越来越狭窄,一直在往地下走,别塌陷将咱们埋在这里可就惨了,早知道,带闾欢出来,它是挖洞能手。” “闭嘴,跟上!” 张闻风传音呵斥一句,他担心驴子的乌鸦嘴。 这货有时候说坏的忒灵,跟开过光一样。 心心念念要带着山獾一起出来,那点小心思都写在驴脸上,以为他看不出来? 走在前方的辛月手中突然出现那团白纱飘带,一声轻喝:“困!” 身后十余丈外拐弯的尽头,传来翅膀“噗通”声响。 “快,击杀那头鸟雀,它跟了咱们一路。” 辛月控制着妖器,传音叫道。 想在地下通道瞒过她的感知,不知她是狐狸,对鸟雀气息很敏感吗? 张闻风和驴子几乎同时出手,一道雷光拐着弯抢先击中黑暗中的黑雀,将试图挣扎出束缚的鸟雀打得浑身冒烟,一抹桃红剑光跟着“嗤”一声,斩落遭受重创的妖雀鸟头。 “快跟上,有人利用鸟雀跟踪咱们!” 辛月叫道,身形化作一道白影,沿着泥石通道狂飙。 张闻风一步不落,脚不沾地跟上。 他怎么感觉对方用鸟雀跟踪他们的手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 驴子边跑身形渐缩小,在不到人高的崎岖山洞通道跑得飞起。 “你们跑不掉的,敢击杀我的讯鸟,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乖乖停下来,听候发落,那头狐女,我不会伤害你,咱们可以联手寻宝,发心誓订立契约都行……” 后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还隔得有些距离,声音在通道中有些飘忽不定。 张闻风心往下沉,是姽婳阁的自在境修士卞无过。 他已经不去揣测对方是用什么办法追踪到他的行踪,真有杀心,一个自在境高手能够调用的资源太多了,他现在只想着如何自保。 地下通道地方狭窄,躲闪不便,严重妨碍他的实力发挥。 而且这一截曲折通道,居然没有复杂岔道供他们躲避,用以混淆对方的视线。 听着后面的声音越发近了,张闻风脚下不停,心头稍有些焦躁,他根本没时间停下来布置阵旗,阻挡对方一时片刻都做不到。 驴子这货的乌鸦嘴,下次出门要用绳子牢牢绑住,如果还有下次。 在这地方动手,不管怎样,都会打得山洞泥岩塌陷,被埋在地下。 对方是自在境高手,区区泥石不在话下。 他和驴子可就老惨了。 …… 第309章 阻挡,寻宝 “追来的是姽婳阁自在境修士卞无过,辛月,前方可有岔道之类?” 张闻风传音告诉狐女和驴子,即使要拼命,也得让他们做到心中有数,他开始琢磨该用什么神通配合什么手段,来个鱼死网破,再死中求生了。 有丁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让他脑壳痛的是此地狭窄,山洞经不起攻击,威力太大手段会造成大片塌方,严重限制他的发挥。 两人一驴飞掠着在黑暗中留下残影,耳畔风声呼啸。 他们神识妖识放开,黑暗中二三十丈开外的地形障碍“一览无余”,不担心转弯不及时撞上泥石洞壁。 “前方约两百丈外有一处三岔道,走左边,我有手段挡一挡追敌!” 辛月传音告知,她速度陡然加快,唰一下子不见人影。 她根本不可能相信后面追来的家伙半句,狐性多疑,她对张观主是多方了解,又加上送还九命老祖传承的人情,以及莫夜的干系,才彻底信任不做保留。 换一个人类修士一起出来寻宝,只怕最后能走出去的只有她了。 听得追踪的家伙有自在境修为,她当即改变了策略。 不可力敌,当然要凭借地利优势智挡。 驴子的速度可以更快,它不会选择跟着狐女,怎样都要留在观主身边共进退。 两百丈的距离,即使在曲折的地洞,也要不到几息。 张闻风察觉后面追来的家伙很近了,他反手往后一挥,一道剑气射去,“砰”,十丈外大片的泥石从顶上砸下,灰沙弥漫,他和驴子转弯冲进出现在神识中的左边洞口。 “小子,三个岔道又如何?你们逃不掉的,乖乖地和我合作……” 卞无过通过手下,从州城客栈收集到张闻风的气息。 因为他在派遣人手调查的时候,得到一个非常感兴趣的消息,仙灵观的张观主不知从哪里收服了一头小魍精,他一直在等待对方离开南江州地盘。 正月里张观主来去州城的途中,他没有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 现在这个机会很好,对方作死跑到了碎月妖林边界。 通过雀鸟跟踪,他意外地知道三个家伙要进以前的三尾妖狐部密地寻宝。 他修改了原本的计划,没有选择在野兔沟动手,而是跟着三个小家伙远远缀着,到时出其不意坐收渔翁之利,可惜那头讯鸟不慎暴露,现在只能用强了。 卞无过身上裹着暗黄光芒,风驰电掣一般轻巧在地洞中转弯,冲过弥漫的泥沙,话音未落,一头闯进了岔道前升腾起的水雾中。 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白影追进左边岔道,冷笑喝道:“给我……开!” 临时布置的二阶水行禁制,能济得了什么事? 双手一搓,道道黄芒四溅,水雾刺穿出一个个大孔迅速蒸发,辛月布置的禁制堪堪坚持三息,“啵”一声脆响破灭,卞无过几乎同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娇喝:“爆!” 便听得符箓和雷珠连番炸开,火光伴随雷光轰鸣。 狭窄的通道气浪翻涌,朝着脸色微变的卞无过方向扑来。 “轰隆”一声,通道不堪数枚二阶符箓的爆发,崩塌了好大一片,巨大岩石泥沙垮塌,将左边的洞口堵住了不知多长一截。 卞无过往后退,挥手化解朝他卷来的雷光火焰,正待用神识寻找空隙。 接着他又听得几声闷响,地洞剧烈震动,大块的岩石从他头顶崩塌压下,迫使他往后不停飞退,气得眼睛冒火。 丧心病狂的小狐女,把通道前方也炸塌陷了。 该死的,不留回来的退路吗? 接着他又想到,对方敢如此作为,出去的通道肯定不止一条了。 他一时间有些头大,要对付张闻风的目的已经暴露,他绝不能留着对方回去,人言可畏,他不想给自个找额外的麻烦。 辛月连下狠手轰塌三处地洞,追上张观主,笑道:“等会咱们将前方岔道几处洞口彻底炸废,让他即使费劲挖通,也是白费力气。” 变得矮小的驴子忙让到洞边,示意容光焕发神情振奋的狐女先行。 张闻风与狐女并肩飞掠,问道:“差不多到了吧?” 当年的狐妖族,在地下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密地,花费的时间和人力,不,是部族之力不小,为了部族延续,真是挖空了心思。 “离第一道关口不远了。” 辛月笑道,以往部族里的长者,只准他们年轻一辈在第一关取些宝物便打转,遵从祖训,不许过桥闯进第二道关口,说什么还不到时候。 这下好了,空守宝地而导致部族没有三阶高手,墨守成规差点族灭。 耻辱啊,当年称霸碎月妖林的三尾妖狐部,落得如此下场。 她猜测只怕九命老祖出关见到后辈如此没有出息,气得不想见她们这两个残兵败将,直接扔下传承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掠行一阵,辛月将下一处岔道尽数炸塌陷,让后面即使花时间追踪到此的修士,彻底断绝念头,找不到他们到底去往哪边了。 在越发狭窄低矮的通道中步行好大一会,前方没有去路。 辛月弯腰在左边泥石摸索半响,按了几下,“咯吱”一声,断头路前方敞开一道门户。 待全部走进去,辛月从里面关闭门户,她从袖口拿出一颗散发柔和白光的宝石珠子,高举着往前沿甬道走了十余丈,前方豁然开朗。 张闻风听到了水流声,空气中能够嗅到湿气水腥味。 “这是一条地下河,咱们妖狐一族以前是在这里几十里的河滩这边寻找宝物,每个进到此地的一次只能寻到三件物品带出去,不分贵贱,寻到什么就是什么。” 辛月故地重游,内心颇有些感慨。 用妖术托着宝石珠子飞在前方丈余高处,照亮下方的河滩和阴冷的河水。 “咱们往左边前行,沿途能寻到什么都可以拿,算自己的不用均分。但是不能太耽误时间,咱们得尽快赶去第二关的‘鬼危谷’,那里才是咱们这次出来的真正目的地,按九命老祖留下的信息推断,宝物快成熟了。” 辛月尽量保持坦诚解释。 因为等下过桥,需要张观主出大力气开路破关。 她曾经来过此地好几次,对于河滩上的宝物不稀罕了。 而鬼危谷的宝物她是势在必得,是三尾妖狐部重新崛起的希望所在。 张闻风点点头跟上,他明白了,那株扶摇树结的果子成熟在即,六十年一熟,时间是够久的,错过了这次得等下一个甲子。 驴子跟着后面,它对寻找宝物的兴致浓厚,用鼻子不停在河滩嗅闻。 河水中传来古怪的腥味,干扰了它的灵敏嗅觉。 走出十余丈,它用蹄子扒拉几下,从沙石下面翻出一颗蒙了泥灰的碧色枣子大的石子,叫道:“观主,找到一颗宝物。”它嗅到其中的冰寒气息。 张闻风与辛月双双停步转身。 “是一颗二阶碧寒晶石,运气不错!” 狐女笑道,河滩上出产最多就是碧寒晶石,但是这么快就寻到一颗,运气确实不错,这地方以前被狐妖翻遍了。 张闻风上前去收起晶石,拍了拍驴子,示意它再接再厉,寻宝什么的虽然拼运气,但是这种环境下,驴子的鼻子占了优势。 驴子开门红得了头彩,顿时干劲十足。 它落在后面忙乎着四处嗅,翻翻找找,希望能找到稀罕宝物。 …… 第311章 欲陷桥上,步步衣落 收起那团枯萎乱麻般的青黑色丝线,张闻风和狐女并肩往前行走,两人沟通等会过桥的细节,以便张观主心中有数,拿什么手段应对。 驴子落在后面继续用鼻子寻宝,它不走近河边两丈之地招惹那头水狮鬼妖。 离得太远了,它便飞奔追上,再慢走又寻找一阵,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儿。 驴子吞进胃室的收获,只有它自己知道。 走了约半个时辰,两人一驴来到辛月所说的欲陷桥所在。 此地河滩狭窄,山石崎岖险峻。 河风强劲,惊涛拍岸,湿腥气越发浓郁。 辛月取出一顶金光灿灿狐狸兽首头饰戴在头上,神色肃穆,整个人多出一分圣洁气息,从袖口取出香烛纸钱,放在布满青苔的巨大岩石上,又拿出三个有盖的双耳小铜鼎,一字排开摆放,揭开盖子,点起香烛插在铜鼎祭品前,烧了一叠纸钱。 拔出短刃,割破指尖滴几点鲜血在铜鼎中。 躬身拜了三拜,往后面倒退,口中以狐妖族语言祷告。 河风呼呼,狐声腔调古怪似呜咽,萦绕摇曳烛火,高高低低回荡在空中。 张闻风注意到辛月是烧的一炷香,而且香为红黑色,他和驴子在十丈外看着,嗅到飘来的香雾有些许异味,他常年接触烧香,闻出香味不正。 驴子鼻子好使,传音道:“那香火好古怪,嗯,有血腥味。” 张闻风恍然,辛月烧的是血香,用自身鲜血混合香料调制的线香。 以前听钟文庸说过妖修烧香的禁忌,与人族规矩大不相同,除了以血为香,还有以骨为香,为了能沟通上界妖祖,甚至以部族通灵妖物为香,几炷香便是几条性命。 种种稀奇古怪的秘闻,张闻风当初是当故事听。 脚下岩石突然震动,下方的地下河传来巨大轰鸣水声,水雾遽然而起,片刻间遮蔽得前方照亮的发光宝石隐隐约约,只剩一点光亮,不见了辛月的身影。 张闻风察觉此地阴寒气剧增,传音叮嘱驴子一句,取一张阳气符贴在驴子额头。 过了半个字时间,辛月从水雾中缓缓走来,她戴着那顶更添容颜姿色的兽首头饰,洁白额头用鲜血抹出一个神秘符文,面容严肃,轻声道:“请随我来。” 她手中举着白色宝石,行走在雾气中,身上似乎多了某种诡异妖气。 张闻风给了驴子一个放心的眼神,跟在狐女身后,踩着覆满青苔的崎岖岩石,走近烛火飘摇香火袅袅的巨石,跟着狐女跳上巨石,眼前豁然出现一座横跨河面的石桥,他脚下踩着的是连接石桥的巨大桥墩。 水雾在三丈宽的桥外翻涌,各种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兽叫、鬼嚎、求救、人哭等等,桥下不知镇压了多少冤魂鬼物。 可不像是辛月说的桥上有无形阴煞这般简单。 张闻风身为超度、捉鬼冥差,还身兼青铜灯内镇魂殿判官,对阴间鬼事的了解,阳世间几乎无人能及了,他只要听音闻着鬼气便能摸到一点端倪。 这种本事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的。 似乎是自然而然就会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在暗叹,当年狐妖族先祖修建这座桥,肆意妄为造下的恶孽,报应到后辈身上了,三尾妖狐部差点族灭,不是没有缘由。 世间不存在万全事,没有代代长盛不衰。 起起落落,或者断绝香火才是正常,用邪法强求的结果便是遭受反噬。 这一关,前方妙曼行走的女子只怕难闯,辛月把问题想得太简单,欲陷桥不光是有两尊守护桥灵阻拦,还会遇到许多怪事。 想闯过去没那么容易! 如果三尾妖狐部还在,或许用无数条狐妖性命堆,喂饱恶鬼冤魂,能够闯过去。 张闻风手中出现一支白烛,晃动着点燃蜡烛,传音告诫驴子:“不要走出烛光之外,此桥大凶,小心!” 不是他不想保住前方的狐女,此刻狐女已经陷入无形的冤魂包围,甚至是进入冤魂鬼物制造的幻境而不自知。 他特制的蜡烛光根本照不到狐女身上,他和狐女之间,就像是隔着两层天地。 数步之遥,天壤之别。 狐女如果殒命桥上,他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和驴子将如何回去? 桥下的地下阴河是自然形成,却被极为高明的阵法给禁锢了,否则这么些年过去,沧海桑田,不说地下河改道,顶上的岩石水浸也垮塌不少吧? 他一时间想不出好的法子,只能思索着走一步看一步。 贸然插手狐妖族和冤魂之间的恩怨,他得考虑是不是得不偿失? 这些恶鬼冤魂,困在此地不知多少年,与青铜灯小天地镇压的执念、残魂形成的鬼物不同,不是他念几遍经文超度,便能洗却戾气恨意。 他感受到了桥上桥下滔天怨恨和怒意,冤魂们传递着不入轮回、魂飞魄散、同归于尽也要报复的意念。 已经牵扯深层次因果,他插手便算到他头上。 他即使有心化解,用开鬼门的方式请它们下冥域,冤魂们都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他只剩三次开鬼门机会,珍稀着呢。 身为临时鬼差,也难办啊。 驴子立刻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额头顶着符箓乖乖地与观主走一起,去年在西河山夜斗那头老鬼,观主也曾经点亮过一次蜡烛,当时情势极为危急,历历在目。 “要不要嚼点药材?” 驴子还记得观主的手段,它传音提醒。 “不用,你将雷光布满在身体内,不要外显,二阶鬼物不敢近。” 张闻风指点驴子防护自身,当初嚼药是防范于未然。 “血,有血……观主,前方狐妖走过石桥留下的是血印,她……怎么了?” 驴子传音惊叫,它看不懂狐女是在举行某种仪式,还是出了意外? 张闻风传音喝道:“谨守心神,不要胡思乱想!” 驴子乖乖闭嘴,不敢打扰观主的思路,它看出情势危在旦夕,难道这桥上的鬼物比鬼崽岭群鬼还凶悍?居然让观主束手无策,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念经。 走在前方七八步外的狐女,手中高举那颗发光宝石,她身上穿着那件能够抵挡狼妖数次攻击的白色法袍,突然出现破孔,一道两道三道……没有撕裂声响发出,很快便诡异地破败不堪。 狐女恍若不觉,继续袅袅往前走动,一条条碎布随着血脚印掉落,零零散散。 法袍掉光之后是中衣,和贴身亵衣裤。 驴子看着前方慢慢变成光屁股的狐女,亮晃晃的它觉得辣眼睛。 那头狐女到底中了什么邪哦? 人类女子形象不符合驴子的眼光审美,露得再光它也没想法。 它只是觉得这样不好,很不好,用老瘸子的话说叫什么“有伤风化”,很有文化墨水的一个词。 奇怪,母驴公驴从来都是光着身子,连那话儿都显露出来,它怎么不觉得有伤风化? 反而觉得天经地义,哎,人类就是矫情。 张闻风注视着狐女露出的无暇身子,他也不觉着香/、艳旖旎,心中焦急,他几次三番用传音的方式化作波动,将自己的想法与桥外的冤魂沟通,得到的回应是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这群死脑筋,非要逼他一战吗? 不可承受的因果恶报,与可能困在此地的危机相比,孰轻孰重,难以权衡啊。 …… 第312章 千夫所指,不死也伤 看着前方妙曼行走的狐女,细瓷般滑腻后背蜿蜒出现丝丝血痕,如极其细微血线虫爬行,慢慢勾连成复杂的血线丝网,让懂行的张闻风惊心动魄。 形销骨立,蚀魂噬魄,人世间酷刑莫过如此。 走到后面狐女不光是血肉寸寸崩裂,惨露出一幅光洁白骨,魂魄一时半会不死。 即使魂魄在白骨中哀嚎百十年都有可能,而白骨常年累月徘徊石桥。 直到白骨和魂魄残余彻底粉碎,才能得到灭亡的解脱。 没有轮回的机会,残魂早就被冤魂瓜分殆尽,此罚极为歹毒惨烈。 张闻风叹息一声,短短时间,他一年叹息的次数还没有上桥之后多,沉声道:“尔等不听好言劝解,也休怪本官插手。” 心誓盟约的约束在这等涉及祖上因果牵扯复杂情况下,他不出手相助,对他的影响是有,但是并非不可承受。 他是过不去自己的心关,修士炼心随时可能出现。 此次放弃出手,等若放宽心中某种底限。 会涉及到他今后的大道走向,他决然决定出手相救狐妖,恶报加身又如何?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这是他刚刚想通的道理。 修行除了顺应本心之外,还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敢于逆流而上的勇气。 他顺心救妖,逆流破除心底难关,两者之间不矛盾。 心镜如擦拭般干净,纤毫毕现。 他收起蜡烛“噌”一声拔剑出鞘,口中以特有韵律节奏,念诵识海《道经》第一章,“道可道也,非恒道也”……无形金光似水波流淌全身,念力随琅琅经文声自他身周往四处扩散。 每一个音符字节,蕴含玄妙神韵道力,空中出现无声碰撞激起的细小涟漪。 一圈圈,一点点,仿佛细雨投水动静,很快连成首尾相衔的波浪。 层层叠叠起伏,迅速波及到桥外。 前方行走的狐女脚步终于放缓,身上血线蠕动,所走过的桥面鲜血淋漓。 看似平静的石桥附近空气,牵一发而动全身,似开水沸腾,无数幽火原形毕露乱蹿,鬼嚎声陡然刺耳大作,雾气翻涌如巨兽欲扑。 “道士,你敢坏天道规矩!” “坏天道规矩者,该千刀万剐!” “咒你永世不得超生,咒你残魂困在桥上徘徊受苦。” “咒你修为崩溃,心魔成真!” “咒你天雷轰顶,不得好死!” “咒你……” 无数古怪的咒骂,形成缕缕扭曲模糊黑线,相互纠结,混合成烟波黑雾潮水,消融着一字一句的经文念力,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铺天盖地朝观主和驴子合围淹来。 攻击还未到,那种压抑、恐怖的黑暗气息,让人心生惧意。 旁观的驴子焦急不安,胆颤心惊,不知这次又是撞了什么大鬼? 不就是过座桥吗? 怎么走得这般诡异麻烦,搞得差点让它怀疑以为走上了阴间的奈何桥。 它没有得到观主发出的信号,不会随便动手攻击。 鬼物太多了,也不知该往哪里攻击。 它碎碎念将自身布置一层又一层雷光,着紧防护, 面对众多冤魂鬼物发起的反击,张闻风心中反而放心了。 他是以冥域鬼差的官身打破小规矩,对方却以他道士身份来攻击,这其中的微妙差别,使得他与鬼物之间形成新的报应循环。 群鬼这一式古怪攻击,在道家有个说法,叫“千夫所指,不死也伤”,是一种魂咒,与他念经多了自然领悟出来的念力,本质上没甚不同,只力量有大小之分。 通过魂力传递神秘的咒力,以此达成中伤目的。 而不需要短兵相接,折损自身。 它们在远处源源不断进行咒骂鬼叫,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众多鬼物形成的“咒”杂乱不纯,看似鬼多势众占据上风,想要击破他身单力薄的念力防护,需要些时间,其中必定有一个前身精通道术或巫术的厉害家伙,在暗中操控聚力,他当务之急便是找出捣鬼的“鬼”。 张闻风左手出现三炷香,一晃点燃香火,冲逼迫到八尺近处几乎触手可及的黑雾划一个圈,香雾渺渺散开,黑雾本能往后退去,一波接一波拥挤不堪。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他趁机改变韵调,转而念诵《太上救苦经》,神识一分二用,按特定节奏点到即止触抚识海古卷上的金色篆字经文,这是他尝试过的另一种“念经”手段,不会激发神通,能够做到一人念两门经文,虽然坚持不了多久,此时用出来救急应该足够。 明处吟诵超度经文,化解冤魂戾气,抚慰迷惑低阶鬼物的神智。 给群鬼造成内乱,打破群鬼“千夫所指”的咒力。 暗处念诵《道经》第一章经文,不求攻击,只为形成念力护身自保。 两门经文一明一暗形成的攻防一体念力,顿时遏制了黑雾潮水,桥外四处波动激荡,有低阶鬼物被迷惑引起些许混乱,落在用神识观察的张闻风眼里,便是极大破绽。 他一剑毫不犹豫劈去,剑气雪亮如电,洞穿黑雾劈出一道长长空隙。 雾气仿佛黑幕拉开,左边桥外出现一个三丈高的巨型人影,面貌模糊,身穿古式袍服,双手合拢接住道士蓄意一劈。 “嗤嗤”,空中传来剧烈摩擦声响,巨大人影想借力往后退避。 “霹咔”一道两指粗雷光狠狠劈在人影胸口位置。 巨大人影胸口处冒出浓郁黑气,根本抵挡不住破邪诛鬼之能的银色雷光,银雷如利刃往人影胸口钻入,灼烧得人影身上发出百十个鬼叫哭嚎。 张闻风第二剑平刺紧随其后,剑气犀利,浑身颤抖的人影雪上添霜,随着驴子第二道雷光轰顶,人影终于坚持不住,“嘭”,爆成漫天黑气幽光。 群鬼的“千夫所指”烟消云散,零星咒骂根本成不了气候。 “道士,何必插手我等与狐妖族的恩怨?我等皆是陨落在狐妖手中,被禁锢此地受罪天不收地不管的冤魂,你若强行干预,将有损阴德气运,不如罢手就此离去。当年修建地下庞大洞窟通道,死了许多妖兔,它们可以指点你离去的道路。” 一个尖细声音,从桥右边的雾气中传来。 很是替道士退路考虑。 走在前方彻底停步的狐女,浑身血线牵连如屋檐水往下方滴落,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笑,打断鬼物的游说道:“张观主切勿被它们鬼话哄骗,这些幽魂鬼物,是桥灵收集无形阴煞和残魂,让它们吞噬而成,想反客为主,用我体内狐妖鲜血打破禁锢,夺舍我身体离开‘欲陷桥’进入第二关去寻找机缘,若是放任它们出去,才是阳世间的一场灾难。” 石桥两边传来一连串怒骂。 “你放屁,当年是你家狐妖老鬼无冤无仇将我等擒来,当做生桩打下,我们咒三尾妖狐部彻底灭绝,以消心头大恨。” “咒三尾妖狐部灭绝!” “咒三尾妖狐部灭绝!” 无数重复咒骂,响彻在石桥两边。 狐女侧转身体,露出半个弧度惊人的山峰。 娇颜布满纵横血线,偏头展露一个面目全非显得狰狞的笑脸。 她毫不在意众鬼蜩螗羹沸,看向面色沉静左手持香的张观主,道:“还请两位继续护法,助我打开第二关,我刚刚已经通过‘欲陷’考验,除了桥灵,鬼物休想再害我。” 她也没料到桥上会出现如此古怪惊人的变化,差点就在不知觉中落得鲜血流尽、筋肉分离、残魂受尽折磨几百年生不如死的凄惨下场。 难道一直阻拦狐妖年轻一辈闯桥寻找机缘的老狐妖,知道过桥的凶险? 她这个族长属于狐妖族死得只剩两个,在废墟寻回白狐堡后当仁不让继承,许多隐秘她其实不清楚,身上蒙上一层白色光华,鲜血立刻止住。 狐女从右手腕套着的精致白色雕兽纹手镯,取出一袭白裙就这样穿上。 对她来说上桥没有回头路。 唯有前行,退不如死。 …… 第313章 有用没用试过便知 灰白色石桥上的血脚印和斑驳滴落鲜血,顷刻间被吸收殆尽。 张闻风没有说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既然选择出手,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鬼物不为阳世间所容,不管有何种道理,或者天大的冤屈,阴阳有别,鬼物都该回归冥域。 他不是真正的冥域判官,不负责审案子结算善恶因果。 只管将撞见的滞留人间鬼物抓了送下去。 没有对错,而是职责所在。 如此想着他便能不沾因果恶业,心境坦然以对。 狐女放心了,转身继续往淡雾弥漫的桥那头走去,身上有光华微微闪烁。 对于过桥她已经心中有数,最难的是踏上石桥不觉中接受的“欲陷”考验,而桥灵经过这么些年的灵气和阴气滋养,修为远远超出她,而她知道的香火祭桥手段,并没有如愿稍加限制桥灵实力。 桥灵趁机出手让她生不如死,她还觉得天经地义不加反抗,才是危险所在。 幸亏有张观主出手,打断了桥灵借助地利的阴险手段。 石桥两边的雾气发出鬼叫咆哮,掀起滚滚黑雾卷向狐女和道士。 经文琅琅声中,剑气呼啸,道士神色肃穆,一手持香,一手挥剑接连劈斩黑雾鬼气,任那雾气组成何等凶恶怪物,剑气雷光下,轰然溃散。 驴子紧紧跟随观主脚步,它释放的雷光,随着观主剑锋所向降落。 经历了许多鬼怪之事,随着修为实力提升,它的胆气相比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一人一驴配合无间,打得两只桥灵换了无数手段,不敢近身十丈之内。 道士的剑术令它们本能畏惧,若是实打实挨一剑,只怕得散形回归桥墩,沉睡不知多少年月才能恢复。 桥灵与桥同在,桥不垮塌,桥灵永生不灭。 狐女终于走到桥尽头,踏足巨大桥墩上,没有回头,漫步走向前方矗立的石壁。 伸出血迹干涸的纤细右手,口中念念有词,用短刃划破掌心,女子眼眸中透着毅然,将冒血的手掌按在光秃秃暗黑色石壁上。 石壁缓缓吸收女子手心鲜血,有微光在黑暗中闪烁。 张闻风和驴子守在桥墩口,两头桥灵率着众多鬼物,咆哮盘旋不敢接近。 “诸位,怨恨解决不了问题,不若全部放下,进冥域入轮回,开始新的生活,所有恩怨冥冥中自有了结,总胜过在此地年复一年受苦煎熬,诸位意下如何?” 张闻风将残香插在桥墩缝隙,心平气和开口问道。 听辛月说过,此地颇为特殊,除了走石桥过河,不能用飞行方式抵达。 他既然已经管了此事,想尽办法也要收掉所有鬼物,桥灵不死不灭只是相当而言,至于桥灵下冥域之后,石桥没有桥灵镇守今后可能会塌掉,他估计是三五年以后的事情。 这座造孽的桥,塌了也好。 回应道士的是众多气急败坏鬼叫咒骂。 “臭道士,咒你不得好死!” “助纣为虐的臭道士,咒你天雷轰顶,修为崩溃!” “咒你……” 驴子听得大怒,骂道:“不识好歹的鬼东西,谁稀罕超度你们?去死!”连续劈下十多道雷光,打得靠近谩骂的鬼物化作黑气消散,驱赶众多黑雾往后涌去。 张闻风看一眼狐女方向,那道关口似乎一时半会难以打开。 他阻止驴子做无谓的攻击,两只桥灵连问都不愿意问如何下冥域之事,看来怨气化解不了,他不能长时间在此地耽搁,也看出桥灵以为他没有手段对付,才如此肆无忌惮。 伸出左手食指凑近嘴边,默默呼叫几遍“有请白无常”。 助力也是实力的一种。 片刻后,所有鬼叫咒骂声一滞,然后像见鬼一样,黑雾涌进石桥下方躲了起来。 白无常在空中显出一个透明身影,目光四处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透着几分小心谨慎的神色。 张闻风拱手行礼:“见过白道友!” 他看出白无常使了手段,将在石壁前开门的狐女,与他和驴子这边做了隔绝。 很高明的术法,没有惊动辛月。 白无常笑呵呵回礼:“客气客气,张道友,不知那位大人……” 他原本不知道某些消息,但是莫夜从人世间离开前夕,闹出那般大的动静,惊动了冥域高层,他寻的临时冥差身边,出现了一位身份大得吓死人的冥域大人物,上边给他递过话。 “你说莫夜莫道友,她离开有些时候了。” 张闻风故意如此说。 白无常一张惨白的脸越发白得透明,忙打岔道:“张道友找我,可是有甚要紧事?”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道士胆子忒大,虽然叫错了名号,但是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他听得心惊肉跳,那位的脾气出了名的古怪。 张闻风指着石桥,将事情简单一说。 白无常没有二话,他其实踏入此地便知道张闻风请来他所为何事,一步跨出消失在空中,此地不可飞行的规矩对他没用,他也不是活人妖物,他本身是鬼修。 石桥下方响起厉风吹刮声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两头桥灵屁都没敢放一个,和众多鬼物就这样被白无常丢稻草一样扔进了冥域。 好言相请不听劝,非得粗暴对待。 张闻风对重新出现的白无常抱拳相谢,问道:“白道友,请问桥灵收走以后,这座石桥大概还能存在多长时间?” 他不想进去时候好好的,回来时候桥断了,回不去可就麻烦。 有明白人在,他当然得问问才放心。 白无常仔细看了一眼石桥,道:“十年之内不会塌陷,此桥连通着两方地界……”说到这里突兀住口,似乎不便细说,笑道:“我不能在人世间多逗留,咱们就此别过!” 张闻风忙叫住,歉意道:“我去年九月中旬,不是收掉一批鬼物吗,其中好些个厉害的老鬼,不知冥域为何没有帮我计算功德?烦请白道友问问。” 他没有透露他是如何知道功德计算的秘密,让白无常自个去猜。 有时候聪明人想得多了,容易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 如果往莫夜那边做联想,可怪不得他,他可是什么都没说。 总不能当初收鬼白白辛苦一场嘛,好不容易与白无常见面,该反馈的情况他不能藏着掖着,不是有句老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白无常看了眼能力超强、给冥域收了一堆麻烦的道士,没办法,是自个收的临时手下,道:“我帮你问问。” 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他再不走,担心这个道士扯着他没完没了的问。 有些犯忌讳的事情,对方敢问,他不敢听啊。 驴子见过一次白无常,去年在寰野荒地,白无常联手黑无常等几个设圈套将九命抓进冥域,远远见过,它就知道观主与白无常关系不一般。 它不会多问,看向按着石壁没撒手的狐女,提醒观主:“那边情况好像不对?” 张闻风收起思绪,走到辛月身边,盯着还在吸收鲜血的石壁,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他看出辛月已经失血过多,再这样抽取下去,强撑的狐女会被吸干。 “我也……不知道……” 辛月声音颤抖,身躯摇摇欲坠。 她眼前发黑用信念坚持着,或许下一刻石壁会开门。 张闻风看了一眼嘴唇没有血色的女子,还以为辛月什么都知道呢?抽出右边袖口的腕刃,割了自己手上一刀,伸手便按上微微闪烁发光的石壁。 辛月的阻止姗姗来迟,“别……你的没用……” 话音未落,脚下巨大桥墩震动,石壁发出嗡鸣声往后退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辛月手掌离开石壁,头晕眼花再也无力坚持,往张观主方向歪倒。 她知道过桥和打开通道的咒语和方法,但是没料到会如此凶险,差点两次要了她的小命,令她后怕不已。 …… 第314章 回归自然 张闻风有些发愣,他刚才有种错觉,差点把辛月身上鲜血吸干的石壁通道,好像是他推开的?也或许是凑巧,吸收狐妖鲜血刚好达成开门条件,他便伸手按上了石壁。 见辛月朝他倒来,忙伸出空闲的左手一把扶住狐女柔软肩头。 “快进门……过关,时间不等人……” 狐女大急,虚弱叫道。 她两次失血,体内精血损耗过多,短时间内提不起力气。 张闻风抄起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的狐女腿弯,打横抱起,将仿佛没甚重量的柔弱女子放到驴子背上趴伏,没去看脸上满是干涸血污的女子表情,当先往黑暗中的通道行去。 驴子驮着狐女,碎碎念不停,怨念颇深。 “观主你不厚道,怎么把她放到我背上?你抱着过山洞走得稳当还快,她要是从我背上摔下去,算谁的?到时一笔糊涂账,我就说是观主你没在边上帮手扶着……” 张闻风充耳不闻,他已经习惯碎嘴驴子的聒噪,大袖飘飘只管走路。 他施放一朵淡绿火苗飘荡前方,照亮幽深通道。 山洞崎岖不平,杂石障碍众多,驴子嘴上唠叨,脚下走得四平八稳。 拐了两个弯,跟着观主走出山洞,外面仍然是黑夜,天上星空璀璨,远处是黑黝黝的起伏山岚和树木墨影,他们正处于一座灌木杂草丛生的山坡上。 再回头时,山洞消失无踪,驴子没有大惊小怪,它这头乡下驴子而今见多识广。 张闻风更不会奇怪,伸手将不良于行的狐女扶下驴背。 “这里是禁地第二层,好像地方不小……待我调息恢复一些,天亮了能看清楚方位,咱们再出发。” 辛月仰头打量远山和星空,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险死还生,终于走进九命老祖交代让她闯的禁地,离那颗扶摇果树又近了一步。 张闻风呼吸着与外界无异的清新空气,灵气浓度也相差无几,目光往四处打量,道:“我烤点肉食,烧点肉汤,咱们先填饱肚子,不急一时,你气血亏虚严重,我这里有……” 他摸到黑布袋的右手陡然停住,奇怪,他感应不到守愼瓶的纳物空间。 辛月正也腹中空乏,身上乏力,需要补充食物,只不好意思劳驾张观主做这些庖厨杂活,而她连走路都费劲,听得张观主很替她考虑,脸上露出笑容,想从手镯中取她收起的妖猪后腿肉,突然发觉取不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会这么倒霉吧,他们的物品基本上都在纳物空间存放。 张闻风尝试释放最简单的青木刺,如石沉大海,又试了其它法术,他的元炁在体内经脉流淌,可就是施展不出来。 神识也用不了,他能内视识海,古卷上的经文金光灿烂,可是触碰不到。 驴子也尝试半响,两人一驴最终无奈接受现实。 “这地方禁法!” 辛月身上只套着一件白色长裙,鞋子在过桥时候损坏,她为了尽快过桥没来得及换新的,赤着脚坐下来,抱膝苦笑道:“九命老祖没有提及此点,咱们的吃穿用度全部拿不出来,连飞行都不能,还不知‘鬼危谷’有多远?” 张闻风倒是看得开,左手搭着枣木剑柄,宽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修行路上的磨砺。”转头看向呲牙怪笑的驴子,这货吃饭的问题随时随地能解决,在看他们的笑话呢,道:“你多受些累,警醒点守夜,注意不要让野物接近。” 驴子满口答应,摇头晃脑建议:“观主,其实吃全素的草叶草茎,换换口味也蛮香,要不要试试?” 张闻风微笑举起拳头,吐出一个字:“滚!” 驴子没心没肺往高处跑,叫道:“观主,修口德啊。” 蹦跶得很欢快,能够用观主的道理教训观主的机会可不多。 它现在都不大说“驴日的”那些粗鄙下流话。 张闻风没搭理不知江湖险恶的驴子,回去再收拾这货,罚它用蹄子在泥地上抄写经书,在辛月身边三丈外,选了一块稍平整的石头坐下,打坐调息,蓄养精神,以便应对天亮后可能遇到的危险。 目前看来,狐女对禁地所知也有限。 歇息了一个多时辰,听得山头树枝鸟叫声嘈杂,张闻风睁开眼睛,站起身。 天色已亮,清晨薄雾,与外界没甚不同,他习惯性运功蒸发衣袍和头发沾染的湿气露水,愣了一下才想起元炁不能外放,可以用内息慢慢蒸干衣服,只是没有那么快捷。 朝睁开眼睛看来的狐女微笑示意,见她气色恢复不错,道:“你继续调息,我去寻些吃食。” 此地修为法力不能使用,生存便成了他们目前头等大事。 狐女点头笑道:“有劳了。” 她微妙地注意到对方视线避开她身上,等张观主转身离开,她用指头揭了揭被露水打湿贴胸脯上的白裙,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羞意,再看看白裙被皮肤上干涸血迹沾染成“花”裙子,无奈摇头。 等会寻到水源,得好生洗一洗,这样子真是丑死了。 张闻风没走多远,便看到驴子口中叼着一截淡绿色根茎从山脚下走来。 驴子献宝一样跑近前,将根茎放到观主手中,呲牙笑道:“山脚溪水边找到的,吃着脆生生有股清甜味,你尝尝能吃吗?先前看到一只野兔,我懒得去抓,打到猎物没有火烤熟观主你也吃不了,没的便宜那只狐狸。” 它对外人和朋友从来都是分得很清楚。 对观主更是可以倾其所有。 张闻风将根茎用衣袖稍擦一擦,咬一口,像篙芭生吃的味道,笑道:“走,再去采一些来做早膳,味道不错。” 他和驴子是兄弟同道,怎么能随便惩罚它在泥地上抄写经文呢? 驴子嘚嘚往山下跑,它还担心观主吃不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根茎。 溪水边草木繁茂,这地方应该是没有人来过,兔子傻乎乎蹲在十来丈远处,看着一人一驴采集剥去宽叶的脆嫩根茎,走近了也不知回避一下。 张闻风随手捡一颗鹅卵石,甩腕一砸,“砰”,兔子摔在草丛里四肢抽搐。 天大地大,吃饭为大,有些热闹凑不得啊。 驴子跑去叼来兔子,看着观主抽出腕刃麻利地将兔子剥皮开膛破肚,好奇问道:“观主,你打算生吃兔子吗?” “笨,想办法生一堆火,烤着吃不就行了。” 张闻风用宽叶片裹住兔子肉,折了几根麻杆样植物,剥出长条纤维搓成绳索,将采集的根茎打捆,和捆扎的兔肉一左一右挂到驴子背上。 想要吃肉只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找到两颗枯木劈成几截,掏了一个鸟窝里面的细枯枝和丝绒苔藓,再砍一根手腕粗的竹子,切出几节做装水器具,太阳升得有些高,和驮着东西的驴子返回山坡。 递给站起身的辛月一截竹筒。 “山下哪里有水源?” 辛月接过竹筒,喝了一口笑问。 张闻风指点了溪水位置,解下右手腕绑缚的腕刃,道:“你拿去防身用。” 女子混得比他惨多了,除了一套脏兮兮裙子和插着头发的玉钗,几乎身无长物,她的短刃和剑器全部在手镯中收着。 辛月接过腕刃迫不及待往山下走去,打赤足走山路,她很是习惯。 老早以前她哪里穿过鞋子?衣服都没有穿过。 能化形之后才开始学着做人规矩,现在回归自然,她跑得裙裾飞扬,精灵一样轻灵妖娆。 张闻风收回目光,叫上驴子到附近的树下,太阳已经将露水收了,把驴子背上的枯木、竹筒竹片、一捆根茎和兔肉等物品解下来放一边。 挥剑几下将枯木劈做出砧板,和细枯枝、丝绒苔藓放到太阳底下的岩石上晾晒。 花些时间用竹片和搓出的几股绳索做成火弓,又削了压杆,他前世从电视里的野外生存节目学来的钻木取火,原理易懂,真正动手用火弓来钻火,忙了约刻种,换了几个钻孔,可费了他老鼻子劲,才找到匀速搓动钻杆,保持钻杆平衡的诀窍。 知易行难,为了一口熟食他也是拼了。 驴子看着观主用一个小破弓,在木头上转来转去,忙得汗水都出来了,它有些同情观主,絮絮叨叨道。 “……成不成哦,火星都没看到一个,我看有些悬,要不还是吃生的省事。” “你看我长这么大个,不就是天天吃生的嚼干草。” “观主我与你说啊,生的才有嚼头,你先前不也生吃了一根那么粗的草根,味道很鲜美吧,多吃几次,你会喜欢上生吃的感觉……” 张闻风不想搭理碎嘴驴子,双手不停搓动钻杆。 他觉得回去后,还是要让驴子用蹄子抄抄经书,磨砺下心性为好。 手掌心都快搓出泡来,他终于搓出火炭,引燃了干枯的絮状苔藓,再小心翼翼吹燃细小枯枝,架起枯树劈柴,烧起了一堆篝火。 等到辛月将身上洗干净,把裙子洗了晾晒半干,穿着走上山坡时候。 她惊奇地看到张观主在吃着烤肉,树荫下烧了一堆火。 “快来,给你留了半只烤兔!” 张闻风笑着招呼,道:“我让驴子去打猎,快半个时辰了,磨磨蹭蹭还没有回?” 用那种像篙芭的根茎当蔬菜,和着烤兔一起吃,别有滋味。 他准备多烤制一些肉做干粮带着路上吃。 钻木取火还是太麻烦。 …… 第315章 好事儿 接过烤得焦黄香气四溢的烤兔,辛月侧坐在树荫岩石上,咬一口没有涂抹调料和盐巴的熟肉,咀嚼几下吞咽下去,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 身体正虚弱的时候,难得有烤肉熟食下肚,不亚于雪中送炭。 她没有拿放在兔子皮毛上洗干净的淡绿根茎,她是吃肉的,专心啃咬手中半只火候刚好的烤兔,要不是张观主在,她能连兔子骨头咬碎了吞下肚子,含糊问道:“你用什么法子生的火?” “钻木取火。” 张闻风笑着拿起地上的火弓、压杆和有烤焦痕迹的砧板。 辛月虽然学过人类规矩,还真不知道人类钻木取火的典故,眼睛一亮,笑问道:“可以教我吗?我的烤肉手艺还不错。” 吃惯了人类的熟食,再要她撕咬血淋淋满是腥味的生食,她有些难以下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没问题,等你吃完教你,很简单的。” 张闻风满口答应,有找上门的便宜厨娘不要白不要。 驴子包圆了打猎、守夜、驮运木柴杂物,狐女到地儿了生火烤肉…… 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驴子叫声,张闻风丢掉手中啃完的兔骨,站起身道:“你慢慢吃,注意附近动静,我去瞧瞧驴子怎么了?” 他施展轻功,往太阳出来的方位飞快掠去。 辛月站起身了,见状又坐下去,她跟着去反而拖累张观主的速度。 张闻风循声赶到四里外,拐弯便看到驴子被一张张蛛网给困在山坳中,三面峭壁,出口的树木之间布满雪白的蛛网,蛛丝几乎有灯芯粗细。 有两头磨盘大的斑斓蜘蛛,头胸部背面居然有胸甲,不紧不慢交错织网,修补边角空隙,看样子它们要网中捉驴,换换新口味。 驴子背脊上沾着几根蛛线,似乎很黏,毛发粘连牵扯。 “观主小心,你身后树上躲了一头更大的蜘蛛,小心它喷蛛线缠绕,这些驴日的很阴险,不好对付……” 驴子扯着嗓子骂粗话,提醒观主不要大意。 话音未落,树上一头巨大蜘蛛垂丝而下,无声无息半悬空中,居高临下朝着人类背后喷出一根雪白蛛线,这是它们偷袭猎物的惯常手段。 张闻风法术不能使用,他耳力灵敏,眼观六路,脚下往左边一滑,躲过蛛线攻击。 长剑出鞘,转身走位虚晃一冲,气势汹汹杀向怪物蜘蛛。 那头悬挂着的色泽艳丽约澡盆大蜘蛛,迅速转向喷出一圈青黑色液体,溅向冲到丈许距离的人类。 道士脚下往右边一步横跨出避让,足尖连点,抢在蜘蛛转向之前再度滑步上前。 他的剑术还在,一式平刺,既稳又准且狠,“噗嗤”,枣木剑从侧边刺穿巨大蜘蛛的头胸部,顺势一绞拔剑速退。 那头挂在空中的蜘蛛发出嘶嘶声,剧烈晃荡掉落地面,乱喷毒液,螯爪横扫。 有汩汩半透明青色液体从伤口冒出,生机快速流逝。 两头结网的蜘蛛听得动静,从蛛网跳到附近树上,朝道士方向荡来。 两条蛛线喷射而出,分左右缠绕过来,它们懂得合击联手。 张闻风摸到些这种怪蛛的攻击路数,他迅速后退,砍断一颗丈许高小树,左手抓着枝叶婆娑的树木,当盾牌使用,挥舞着冲向左边的蜘蛛。 用树枝缠住喷出的蛛丝,“啪”一声将大蜘蛛打落地上。 脚下快速移位,躲避蜘蛛喷溅的毒液。 举起树枝对着另外一头荡来的蜘蛛当头一扔,树枝像个大扫把,将蜘蛛扑去一边,他脚下迅速碎步上前,“噗噗”两声,片刻工夫便解决两头斑斓大蜘蛛。 他已经发现大蜘蛛有攻击盲区,避开正面,战术运用得当,能够快速将其击毙。 没有捡那根沾染液体的树枝,重新砍一颗小树。 “扑扑”几下,将堵住驴子的蛛网打开一个缺口,这些蛛网非常有韧性和黏性,驴子使用不了雷术,还真没甚好法子应对。 “驴日的,太阴险了,我追一头野兔进山坳,后路便被它们给堵了,驴爷差点成了它们的食物,变成粑粑给拉出来,气煞我了,这鬼地方怎么会禁法吧?驴爷讨厌这地方。” 驴子真是气疯了,它冲出山坳,要践踏蜘蛛尸体踩成泥巴消气。 张闻风自不能任由驴子胡来,笑着喝止住:“等等,把它们拖回去,交给辛月处理,或许能挖出来有用的东西。” 驴子见识过辛月的屠夫手段,不反对让狐女出手肢解三头怪蜘蛛。 它转身又冲进山坳,咬着一头踩死的兔子出来。 张闻风砍两根细藤,把三头蜘蛛捆扎在小树上,套上驴子肩头,一路拖着返回半山坡。 “好大的妖蛛,咱们去山下溪水边,我有法子剖出毒囊和蛛茧,蛛茧不能久放,要是能烧一锅开水,可以煮出不沾手的蛛丝,炼制之后,可以织成布料,缝制出比较特殊的法袍。” 辛月对材料方面颇有研究,拔出腕刃随口道来。 张闻风笑道:“那等下用蜘蛛的背壳做锅烧水煮一煮,不能浪费好东西。” 驴子打死不走在拿着刀子的狐女前面,又折回山脚,卸下树枝走去一边。 狐女也不嫌恶心,伸手抓着一头长满尖锐绒毛的大蜘蛛,丢进水中清洗一番,“咔咔”几下,便剔除掉几个锋利螯爪,将蜘蛛沿着侧面动刀,手法大开大合,和平素的柔弱完全就是判若两人,不多时将蜘蛛剖成两半,黏液糊糊肠肚流了一地。 张闻风往后退开几步,他不是怕恶心。 而是他突然察觉识海中起了变化,忙内视看去,以前模糊不出的另一卷古册金光璀璨,随着光芒收敛,古卷上出现了两个篆字:《德经》。 随着《德经》翻开第一页,有一行金光流转的经文出现: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细细体悟着经文的道韵仙音,沉浸其中,片刻后,他弄明白了,这是一门《青霄聚雷咒》的雷法神通,类似于掌心雷。 只需要神识触动经文,默念经文便能一掌打出雷法神通。 身处禁法之地,不能尝试施展《青霄聚雷咒》,稍有些许遗憾。 看来他与白无常反馈的情况得到了解决,冥域终于将扣着他的功德下发。 使得他能够一举开启《德经》第一章的第一句。 下次见面了,得好生感谢一番白无常。 “观主,你笑得好瘆人,肯定是有甚好事儿,说来听听嘛?” 驴子眼尖,看到观主面上似笑非笑,眼中有某种光芒闪烁,它忙问道。 张闻风见辛月手上沾了蛛线,伸手到水中随便一搓便掉了,他也走到水边,捧了一捧水撒到驴子沾着蛛线的毛发上,多浇了几次,帮驴子将沾着的蛛线搓下来,拍着驴子道: “别尽想些有的没的好事,要踏踏实实,走稳当了比什么宝物都强!” 不能传音,张观主趁机对驴子进行耳提面命。 驴子使劲一抖背上的水珠,水花四溅,洒了观主一身,在观主巴掌落下来之前,它已经蹿到小溪对面,呲牙怪笑,往山坡走出七八丈,低头吃草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观主,这里有一颗药材,年份可能不短了……观主你刚刚说走稳当了,比什么宝物都强是吧?” “……呃!” 张闻风竟然无言以对,这货的运气,爆棚了。 第316章 后有狼踪,前有城池 从山坡树下用剑扒拉着,小心翼翼挖出一颗淡紫色人参。 根须齐全,约两尺长,握在手上能够感受到人参蕴含的充沛灵气,掂量一下,估摸这颗紫灵参有一斤三四两的份量。 “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通过辨认芦碗、芦头、皮色、纹理,张闻风能够估算这颗参有两百年左右年份。 出入不会太大,带去外界又是一件稀罕好东西。 驴子在边上絮絮叨叨,说此地的灵药材灵气不显,它离得近了,照样能嗅到不同。 它还想多寻几颗灵草带回去做种,慢慢地要将灵草岭那一大片,全部种上各种灵草,念念不忘去年九月份在千罗山脉寻宝的经历,等这趟回去,它要再去寻几天,观主没时间它和二师兄去。 溪水边的辛月也忙完了,顺带着将那头踩得血糊邋遢的野兔料理干净。 刮去绒毛洗得干净的蜘蛛甲壳,有面盆大小,叠起来盛放毒囊、蛛茧、螯爪等一堆战利品。 对于灵药材,辛月见得多了,碎月妖林别的不多,林子里经常能够找到野生药材,偶尔会有人类修士去部族收购,但是张观主挖出来这般大个的灵参,还是让她刮目相看。 对于那头驴子的好运气,更是佩服。 刚才她从树下过,可没有发现稀疏草丛中的灵参叶片。 返回山坡高地,重新将没有熄灭的炭火吹燃,架起枯木劈柴烧火煮水、烤肉,掐了一截灵参根须,给辛月吃了补气血。 忙到日头偏南,两人一驴扎束停当,淋湿掩埋篝火后重新出发上路。 “从这里沿着山谷往北方走,一直往北,鬼危谷在九十里外,有一条横旦东西长达数百里、高约千丈山脉,隔老远能够看到两匹从山峰云端倾泻而下的雪白瀑布,鬼危谷就在中间位置。” 辛月恢复大部分力气,兴致高涨,将知道的禁地隐秘告诉张观主。 其实她也所知不多,只是有个话题聊着。 她很庆幸找到张观主这样的同伴,能一道出来寻宝。 正人君子的固执让她从去年五月到年底前都非常恼火,油盐不进,怎么许诺都不为所动,可一旦心誓盟约,即使再危险也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否则换一个人做同伴,她两次陷入致命危险,不说伸手搭救,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都有可能,她现在有不有命在还是两说。 她这具妖躯,对于人类修士就是极大的诱惑和收获。 疾风知劲草,危难识人心。 张闻风提升感知,注意着两边山谷树林中的动静,神识不能外放,感觉好生不便,道:“以咱们的脚程,路上歇息一晚,明天下午能到鬼危谷。” 山路难走,还要时刻防备妖气不外露的妖物袭击,比如像他击杀的巨大斑斓蜘蛛,这地方灵气充沛,只是禁法而已,生存其中的野物慢慢积累会转化为妖物。 “返程时候,咱们能否多花三两天时间,沿途寻一寻。难得进来一趟,或许能找到其它好东西?” 张闻风建议道。 他不是贪心不足之人,而是此地没有人来,天材地宝生长的条件得天独厚,不寻一寻太可惜,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为上,但是涉及修行资源的积累,他也会扎起袖子当仁不让。 “只要先去鬼危谷取到宝物,咱们返程时候多花十天半月都不着紧。” 辛月笑道,这片禁地是祖上花了大力气开辟,但是这次没有张观主帮忙,她怎么样都进不来,就当是报答张观主的人情。 她已经看开,只要能够晋级三阶,她宁愿多花费代价。 等她三阶之后,再独自想进来还不容易吗? 落在后面十余丈的驴子,用鼻子快速往走过路过的草丛溪水边使劲嗅,它一点都不嫌麻烦,寻到宝物的感觉令它兴奋、激动,体内妖力澎湃。 这不又寻到一颗灵气不显的暗黄色晶石。 驴子瞥一眼走前面的狐女,舌头一卷将晶石咬进嘴里,“咕咚”藏进胃室。 它可不像观主那般大方,它寻到的宝物都是它的,才不拿出来与狐女均分。 虽然胃室有点撑,但是想着明天能够返程,它便干劲十足。 待晚上它吐出晶石、宝物,藏进观主搭它背上的某个竹筒,再填一些泥土掩盖,神不知鬼不觉,暂时连观主都瞒着,观主大手大脚的不知道藏私,它得多费点心。 想到高兴处,它突然“啊呃……啊呃”嘶叫了一嗓子。 张闻风回头看去,见远处有一头灰褐色巨狼受到惊吓,缩回了林子。 “闾子进,后面有妖狼跟踪,别落下太远。”紧着又表扬一句:“闾子进你很警惕嘛,这样都能发现后头跟着的妖狼。” 驴子回头狠狠瞪一眼林子内探头探脑的败兴玩意,害得它不能好生寻宝,嘚嘚快步跟上前面的观主脚步。 两人一驴翻山越岭,一直往北方走,脚程明显加快许多。 远处的灰褐巨狼不紧不慢坠着,却不近前来。 太阳西沉,有些山岭升起絮絮白雾,倦鸟开始叽喳着往巢穴飞。 站在一座矮山岭顶上,辛月指着天边隐约可见的延绵起伏黛青高山,道:“估摸还有四十多里路程,今晚咱们寻一处安全地方歇脚,后面跟了一路的妖狼,是探子,后面有狼群跟着。” “还有半个时辰天黑,咱们再往前走,最好是找到峭壁山洞。” 张闻风看一眼驮着竹筒、蜘蛛背壳等物品的驴子,又补充一句:“不能太高,要不然闾子进上不去,走吧,抓紧点。” 跑下山坡,一行转过前面的山峰,豁然发现前方是一条简易土路。 约两丈宽,弯曲通往西北方位,土路上有稀疏草丛。 两人相视一眼,有路就有人家,难得这片禁地之内还生存着人类? “走,看看去!” 辛月其实心中没有半分见到人类的兴奋。 她满腹狐疑,这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呢?如果是妖物,根本用不着费事用工具修出如此平整的土路,而且禁地内,妖物不能化形,她目前的人身想要变回狐妖本体,试过都不可能。 两人提着小心沿着土路往前方走。 残阳如血,从天空云霞照映在土黄地面,染出了几分血色荒凉。 沿着土路绕过前方山包,路尽头三里外,是一座修建在矮山上的有石墙的城池。 城墙上有人影走动,见到他们出现,吹响了凄厉的号角声。 跟随了他们一路的那匹灰褐巨狼,听得号角响起,夹起尾巴跑回山包消失不见。 张闻风眼力好,他认出城门处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古篆:趺山镇。 明明是一座规模颇小的城池,却写着“镇”的名号。 “咱们不进城,退回去。” 两人同时开口,说着一般的意思,说完又同时笑了。 不是他们胆小怕事,而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禁地城池,他们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去一探究竟,他们只想不另生枝节,以去鬼危谷为目的,拿到属于自己的宝物。 看城池戒备森严的模样,此地肯定不安生。 两人转身回走,加快脚步往东边的高山去。 驴子落在后面,看到打开的城门又缓缓关闭,没有大队人马追出来,它松了口气,也赶紧嘚嘚跟上观主脚步。 天说黑就黑了,还没找到安全歇脚地儿呢。 …… (忘记说了,补充一句。祝各位六一儿童节快乐!童心永驻!) 第317章 杀破狼 赶在天黑前,两人寻到一座陡坡山洞,勉强作为晚上安身歇脚处,离那座“趺山镇”约五六里远。 张闻风用枣木剑抓紧时间切削泥石,往里面和两边扩大山洞。 天然山洞太狭小了,而且地面不平整,驴子转不开身。 辛月在坡上用腕刃整理出落脚位置,按照张观主示范教过她的法子,匀速搓动火弓,用压杆在砧板上钻木取火,边上洒着压碎的木炭和枯树皮烤焦撕扯成丝的引火物,花了约刻钟,成功钻火成功。 在简单的垒石火堆灶上,架起蛛壳做锅烧水,将中午烤熟的兔子撕下一条腿,切成薄片,和几颗切碎的淡绿根茎一起煮汤,她特意掐了两根灵参须子切细了放进去。 晚上肯定有一场恶战,得好生滋补一番。 以她对狼的了解,那些家伙不会放过野外的他们。 没甚可担心的,禁法之地,一视同仁不能使用妖术法术,来再多妖狼都是肉搏。 张观主剑术了得,尤为擅长近身战斗,身法和轻功可以使用,更是如虎添翼,听说驴子身躯淬炼得结实,普通法器难伤,蹄子踢踩也很厉害。 好像只她的本事差点点? 驴子在山下吃草混个肚饱,附近转悠着负责望风。 嗅到山坡上飘来的烟火肉汤香气,它想老瘸子了,想酒喝了,大战前要是能来一坛子,那滋味,美得很啊。 夜幕降临,远处林子里有幽幽绿光注视这边。 直到群星璀璨,观主从上方山洞探头出来招呼,驴子嘚嘚斜着冲上陡坡四五丈,再横着折转三四丈踏进山洞,里面扩宽不少,驴子站到左边打转还有富余。 张闻风用剑把外面的陡坡石壁,细细切削光滑平整,将留下来的大石一块块堆砌在洞口内里位置,嵌拼成双凹城墙形状。 再将一根涂抹了兔子油脂的粗木棍,斜插在洞口外面做火把。 “闾子进你守前半夜,我和辛月道友调息养神,若是狼群有进攻迹象,便叫醒我们。” 张闻风探头查看山下各处情况,通过反夜光的狼眼珠子,他数了下,至少有十二三头妖狼汇聚,随口安排道。 他已经做好布置,不必四面受敌,狼群对他来说不算威胁。 离这里不太远的趺山镇,里面的人似乎不少,让他有些隐约担心。 辛月靠着石壁坐在右边最里面,听得张观主安派,放心地闭目打坐,按狼群习性,一般会选择快天亮之前发起进攻,前面也会有三两次佯攻试探骚扰。 山洞外火把烧得噼啪炸响,摇曳着照得洞内有些微光亮。 驴子安静地将下巴搁探在石块凹陷位置,石雕一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慢慢过去,山下偶尔传来一阵狼嚎声。 到半夜时候,辛月从打坐中醒来,洞外的火把早就烧尽。 她凑到洞口往外面探查一阵,倾听四处呼应的狼嚎声,见张观主站起身走来,小声道:“外面有四个群狼,估计有六十多头,通过它们的叫声分析,差不多要发起第一波试探攻击。” 驴子将位置让给观主,它退下去歇息。 “不怕,山洞口不大,它们翻不了天。” 张闻风微笑道,晚上辛月熬煮的肉菜灵参浓汤,让他很受用。 虽然元炁动用不了,但是修为实实在在的提升,对他内息力气有促进作用。 两人沉默着等待,半刻钟后,倾听着狼嚎的辛月突然低声道:“小心,它们要派遣狼卒,从左右两边攀爬上来,先左后右轮流着跳向洞口。” 禁地内的狼语和外界的狼语大同小异,差不多是同一个省内方言的区别。 辛月懂外界狼语,连蒙带猜,能够将下方四头狼王肆无忌惮的嚎叫排兵布阵,听一个七七八八。 张闻风轻轻拔剑在手,微笑道:“我负责击杀妖狼,你退后一些,准备拾遗补缺。” “好,放心。” 辛月以前很讨厌张观主客气的假笑,现在只觉得安心。 这种笑容能让她感受到信心和温暖,或许是心境不同。 张闻风听得下方狼嚎声停歇,接着有窸窸窣窣细微声响从山坡各处传来。 他握剑的右手突然一抬,剑锋往斜前方一刺,一头跳落洞口的六七尺长妖狼还不及反应,右眼珠子中剑,厉嚎一声蹦起丈许再直直掉落。 第二头、第三头,直到第四头妖狼前赴后继送死掉下山坡。 “噗通”,“噗通”连续响起。 林子内传出几声尖利狼嚎,制止爬上山坡两侧离洞口两丈之外的狼卒,继续愚蠢送死举动。 辛月倾听一阵愤怒的狼嚎声,笑道:“四头狼王起了内讧,它们暂时不会发起攻击,咱们可以歇一会。” 张闻风点点头,坐在洞口侧面的岩石上,用下摆边缘,仔细擦拭干净剑尖四寸留下的些许血迹,归剑于鞘闭目养神。 过了半刻钟,辛月低声道:“有两头狼王领着狼群离开,不参与后续围猎,它们认为不划算,剩下的两头狼王在商议策略……它们打算派遣狼卒爬上左右山坡,从两边挖洞偷袭,嗯,洞口下方两丈也安排了狼卒挖洞,打算三面出击。” “无妨,让它们来。” 张闻风轻描淡写道,有辛月能够听懂狼群战术,省却了他许多精力。 外面传来爪子刨挖泥石的尖锐动静,他站起身拔剑在手,倾听一阵,低声道:“你和闾子进守着洞口,我去击杀挖洞的妖狼。” 他随着狼群的战术改变而选择主动出击,杀一杀狼群的威风。 纵身跳到洞口,施展轻功在山坡上跑动如履平地,挥剑连刺左边两头愣怔的妖狼眼珠子,不等半个身子钻进刨出的石洞妖狼退出来,一剑从侧面腰间刺入,再一划拉,脚下轻点,身子半斜跑动扑向右边的妖狼。 下方狼叫声猛烈响起。 那两头妖狼有了准备,身躯绷紧发力,四肢一撑先后扑向杀来的人类。 剑刃反射天光微微一亮,快若闪电刺出。 “噗噗”两声,妖狼厉嚎着垂死蹦高,先后朝地面掉去。 吓得朝山坡冲来的数头妖狼夹着尾巴停步不前,洞口下方和右边挖洞的妖狼趁机连滚带爬,跌落山脚下,却也逃得一命。 山下传来两声愤怒的狼嚎,十余头妖狼沿着陡坡迂回包抄,奔跑如飞,狼眼绿光幽幽。 张闻风哪会和狼群硬拼,他抢先落到洞口,钻进了山洞,等到两头性急的妖狼跳到洞口想尾随偷袭时候,迎接它们的是犀利剑锋。 狼群再度撤回山下,一声接一声的狼嗷,响彻在夜空。 传去了趺山镇,声声瘆人。 辛月皱眉道:“两头狼王都发怒了,它们安排所有妖狼倾巢出动,还是在三处挖洞,其它妖狼准备打你的伏击,嗯,两头狼王埋伏在左右两边的上方位置。” 张闻风思索着问道:“大概还剩多少狼?” “不算先前两头狼王带走的,你击杀了九头妖狼,应该还有十六头,包括狼王。” “十六头吗?” 张闻风听得外面再次响起爪子刨泥石的尖锐声,指了指洞口处嵌拼的大石头,低声道:“辛月,三十息后你将石头往两边和下方砸去,然后我和闾子进出击,你稍后三十息再追杀,咱们一举击溃剩余狼群。” “好!” 辛月心中默数时间,俯身搬起几块石头放到洞口。 待时间到了,她举起石头探身猛地往右边接连砸去,再往左边一砸,顺手把剩余石头推下去,陡坡上埋伏的妖狼避之不及,砸得嗷嗷叫,有几头狼刹不住脚滚了下去,顿时一阵混乱。 张闻风跳上洞口,直扑右边混乱妖狼。 驴子紧随其后往斜下方左边冲去,踩踏山坡“咚咚”震响,它在山坡上不像观主能立得住脚,它凭着巨大冲击惯性,连续撞翻数头妖狼,就这样一路冲到山下,吸引着另外一头狼王的注意,替观主分散一些压力。 冲到山下,驴子毫不客气一阵践踏加无影踢,数头刚刚爬起来的妖狼,被踢得肚破骨断,滚出老远,有两头妖狼纵跃扑到驴子背脊上,朝着脖颈狠狠下口咬, 驴子蹦跶着一个翻身,以背脊着地“嘭”一下甩砸地上。 一千三五百斤的份量加上巨大力道,砸得地面震动,声势吓人。 它淬炼了二十二遍的身躯结实得很,皮都不伤一块,以身体为武器,下方砸中的妖狼肚破肠出,惨不忍睹。 冲出洞口手持腕刃的辛月正好目睹这一幕。 心中骇然,这头驴子也太凶悍了,拼起命来舍得下死手。 左边山坡上,张闻风纵掠如风,一气刺中数头狼妖,“唰”一剑将扑向他的一头巨大狼王刺毙,闪身让过狼王垂死一抓,脚下滑去丈余,消除撞击力道。 对他来说狼王不过如此,只是个头大一倍,也经不起他一剑。 脚下更不停留,往右边追去。 剩下那头狼王吓坏了,夹起尾巴不敢恋战,嗷叫一声,带着剩余不多的妖狼往山下林子逃去,丢下一地的死伤妖狼,弃之不顾了。 “闾子进,别踩了,补刀的事让我来。” 辛月忙叫住那头凶神恶煞的驴子逞威。 太残暴了,也太浪费了,硕大蹄子下没有完尸。 还属张观主厉害,一剑在手,潇洒绝伦,杀得没有烟火气,几乎全部都是一剑刺中狼眼破脑击杀,留下来一张张完整皮子。 这可都是钱啊,特别是那头巨大的狼王,应该有三阶实力。 在碎月妖林绝对是雄霸一方的角色,在禁地里被张观主当狗子一样毫无反抗没有尊严地宰杀,死得……不冤。 她可舍不得让驴子不小心踩坏了珍贵的战利品。 拾遗补缺嘛,她来! …… 第318章 起止行卧皆是修行 “驴日的,脖颈都差点被咬断,还好驴爷反应快,要不就遭了个糕。” 驴子弹抖着长耳朵和身上沾染的鲜血,口中骂骂咧咧。 跳到它背上咬它两边脖颈血管位置的妖狼,獠牙锋利,咬力巨大,它身躯皮肤再淬炼的厉害,也遭不住妖狼几下撕咬,它怀疑妖狼的牙口,能够咬坏法器了。 迫不得已当机立断,将身体当作武器就势一个凶猛翻身摔砸。 杀力奇大,气场强悍,震慑住其它蠢蠢欲动的妖狼。 再来一招赖驴打滚野蛮碾压并迅速起身,啊呸,观主起的甚么破名号,一点也不威风凛凛,应该叫“神驴打滚”,好像也不中听,“打滚”二字怎么样都带着下三路的泥巴味,与大气不沾边儿。 拼命关头,容不得半分犹豫,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观主这点没说错。 没有雷术可用,它得捡起以前的天赋本能。 张闻风从坡上飞落到一派狼藉的山脚,手中枣木剑随手挥刺,两头被驴子踢得滚出数丈远重伤未死的妖狼,呲牙挣扎的身躯栽倒在地,走到驴子身边,问道:“伤到哪里了?让我瞧瞧。” 驴子干笑:“啊呃,就凭它们几头废柴,能伤到我皮毛?真是笑话。” 张闻风伸出左手,突然一巴掌拍在驴子左边脖颈位置,这货还嘴硬,伤口在流血,与溅在身上的狼血大不相同,以为能瞒过他的眼睛? 驴子痛得一蹦六尺高,差点本能地撂了使坏的观主一后脚蹄子。 太坏了,骂驴不骂短,打驴不打脸,专往它伤疤上揭。 就不能给它留点面子?有外人在呢。 辛月用腕刃飞快地给几头没死的妖狼补刀,瞥一眼搞怪的驴子,对张观主笑道:“我数了下,总共击杀二十二头妖狼,只逃掉六头,按照妖狼的性子,短时间内,它们不敢前来滋扰偷袭,我趁着天亮之前将所有皮子、牙爪收拾出来,麻烦你们帮我望风警惕,血腥味太重,可能会引来其它厉害的妖物。” 意思是剩下的脏活,她一个人包圆,要不她什么都没有做,过意不去的。 “好,我来烧几堆篝火。” 张闻风指派小眼神幽怨的驴子在附近溜达。 他几步纵跃钻回山洞,将驴子背上卸下来的枯木,以及火弓、压杆、砧板和留存的木炭、引火树皮纤维等物拿下来,费了一些时间生起一堆篝火,又去林子砍伐几颗碗口粗树木,劈成烧柴,将湿木架在篝火上烘烤。 烟火滚滚,照得山脚一片通红光亮。 辛月手脚麻利用腕刃剥下整张狼皮,剔出狼牙狼爪,她将狼王开膛破肚,打开头盖骨,寻了好一会,没有发现预料中气泡一样的假“妖珠”。 按说三阶妖狼体内将凝出一颗小小的气泡液态状“假珠”,那可是三阶妖物的精华所在,对所有二阶妖物都是大补之物,吸收了甚至能破境,即使此地禁法,也不应该没有啊? 难道这头狼王实力介于二阶三阶之间,受此地限制,没能完全破境? 张闻风见狐女双手鲜血滴答在发愣,走近前来,“怎么了?” 辛月脸上略有些失望,笑道:“这头狼王还不到三阶,体内没有‘假珠’,这张皮子炼制后,差不多能够当三阶妖狼皮子出售。” 张闻风没有与三阶妖物交过手。 他稍稍回想片刻,在山坡上他的轻功和身法颇占优势。 他默念经文,可以让自己保持静心状态,虽然不如神通状态下的“止静”效果,却也够用了,使得他脑子冷静,动作更胜平常两分,能够在混乱群战中灵活闪避穿插。 相反狼王在陡坡上灵敏和速度受到限制。 他一剑刺中狼王眼珠,拔剑后撤瞬间,也差点被狼王在空中扭转身躯伸爪子抓中,右边肩膀衣袍撕破,他用枣木剑格挡,在山坡上滑退丈余才止住,狼王的力量确实非常大。 与群狼交手几场,他已经建立起对妖狼的优势信心。 在禁地内,哪怕是真正的三阶妖狼前来,他也能够毫发无损将妖狼诛杀于剑下。 “与身合”的剑境,使得他的剑术越发简单,趋于本能。 张闻风笑道:“你切一条狼王后腿,我烤着来吃,看看滋味如何?” 辛月下意识咽口水,“肯定好吃,多刷几遍油脂。” 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够烤一头实力无限接近三阶的狼王来吃,若是在外界,这头狼王要不了几天便能够晋级真正的三阶,它只差最后一步了。 利索地肢解出两条完整的狼王后腿肉,一条后腿哪里够吃嘛,她需要多吃肉食补补,又切出狼王肚腹中一块黄色油脂。 不多时,满是血腥臭味的山脚下,分别烧起三堆火光冲天的篝火。 张闻风学着辛月的用石头垒一个简易石灶,用削得光滑的竹片插着切了许多口子的狼腿,在烤得滚烫的石片上翻烤,不时给烤肉刷油脂。 夜空中,肉香味诱人,压过血腥气。 走进禁法之地,让他体验到了介于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微妙不同。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修行路上走着走着,容易灯下黑,他差点在修士的脱凡心态下愈行愈远。 起止行卧皆是修行,那么挥剑杀业一样是修行,不妨碍的。 道家修清净,听上去是一潭死水的样子,其实不然,路上最是需要扪心自问,条条道道要自省,偶尔需要停下来擦拭心境尘埃,并不轻松。 张闻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整个人身上背负着的无形压力,随着火焰肉香散去。 肉烤好了,辛月手中的活计也忙完,去附近溪水边用泥沙仔细清洗双手,两人坐在火堆边的石头上吃肉闲聊,轻言笑语。 修罗场般的血腥地,火光照着也很是温馨。 驴子无聊地嚼一口路边青草,走动望风,嘴里碎碎念不停。 天亮了,枝头上鸟雀叽叽喳喳。 休息好的两人抱着两捆皮子,来到溪水便用淤积的粗糙泥沙,和着溪水擦拭清洗皮子内里残留的血迹、残肉油脂等,等会简单的晾晒干透,便不损坏皮子的品质。 装在纳物空间没来得及处理的皮子,存放一段时间没甚问题,空间内没有空气,轻易不会腐坏,只是品质多少有些折损。 驴子从西头嘚嘚跑来,叫道:“观主,有人来了,五个。” 张闻风将手中还没清理完的皮子放到地上,与辛月说了一声,清洗双手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实力怎样?身上有杀意吗?” 驴子不愿接近打着赤脚裙子下摆沾染血迹的辛月,那头狐女身上有怎么都洗不掉的血腥气,是剥了太多狼皮留下的一种气息,观主闻不出来,它鼻子太灵了,也不是甚么好事。 “为首的汉子实力应该不错,看着很凶悍,倒没感受到杀意,他们很谨慎。” 驴子说着自个的感觉,供观主参考。 张闻风洗干净双手,在衣袍下摆擦了擦,昨天晚上与狼厮杀,他身上的外袍已经破裂多处,一双布鞋也打湿弄脏,他考虑给辛月和自己打两双草鞋穿,爬山涉水的方便。 两人走去一堆白花花的剥皮狼尸前方,等了片刻,便见到从西头走来五名穿着兽皮、背着弓箭,手持利矛的汉子。 看到山坡下的场景,为首魁梧大汉古铜色脸上色变,竖起左手。 后面两人迅速取了弓箭在手,另外两人端起长矛。 摆出防守姿态,哪里还敢走近前来。 …… 第319章 禁地内的生意经 清晨冷风吹起薄雾,微微撩动辛月长裙下摆和一缕耳边秀发。 两边七人一驴隔着三十丈对视、打量,野外相逢,没有和和气气的行礼问候,相比道士和辛月的意态悠闲,对面的魁梧大汉五人充满着戒备警惕。 目光定在那一堆规模不小的狼尸肉山,魁梧大汉沉默半响,突然开口说话。 张闻风偏头看向比他见多识广的狐女:“他说的是哪国语言?你听得懂吗?” 辛月摇头,“不知是哪国方言土话。那城池匾额上不是铭刻着‘趺山镇’三个大安朝古篆吗?我用大安雅言问问。” 然而,面对辛月的问话,对方五人一脸茫然,显然没人听懂。 魁梧大汉里面穿着粗布短衣,外面套着兽皮装,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又换了一种古怪语言发问,见对面看似文弱的男女还是听不懂,他急得抓耳挠腮。 那一堆肉食对他的诱惑太大,要不是看出那两人只是表面斯文,其实无比凶残,能够在夜里干掉那么多野狼,自身丝毫无损,否则他是不介意动手明抢。 现在他想用此地通用的以物换物法子,与对方做做交易。 然而鸡同鸭讲,双方无法沟通,这交易还怎么做? 不能交流,便缺乏了最基本的诚信基础,稍不小心便会酿成一场生死火拼。 辛月也很有兴趣和对方交流,她想搞清楚禁地之内,为甚还有城镇? 她原本将禁地视作三尾妖狐部私产的心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这地方或许不简单,还有其它城镇存在? 她换了几门会的方言发问,终于碰到对方懂的一种。 前些年,她跑过人族不少地方,负责部族与人类打交道做点买低卖高的生意,上过不少当,吃了好多生意上的亏,却也粗略学会几门人类语言,认识不少人类的点头朋友。 要不然当初她一经察觉碎月妖林的其它妖部,欲对她们两姐妹不利,那么果决往人类地盘投靠呢,她对人类国度的了解,远远超出了碎月妖林中其它部族的妖物。 妖、人成见她亦有,也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人族道理。 不是没办法了嘛,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懂巫话,我与大凉国的巫修打过不少交道,懂一些巫修语言。” 辛月笑着解释,随即磕磕巴巴与对方交流,听得出来,对方的巫话也懂得有限,双方比划手势表达意思,讲了好大一阵。 “他自称是‘异人’,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胡诌说是东边来的,他叫我‘茫人’,他想用城里的物品与我们交换肉食,他可以叫族人回去带来交换的东西,让我们挑选中意的,张观主你觉得呢?” 辛月转头征询,她不能全盘做主。 以物换物的法子在碎月妖林比较普及,她得听听张观主的意见。 张闻风笑着道:“可以与他们交易,告诫他们不要耍滑头。那个为首的男子有二阶武修的实力,是个狠角色。” 他在外界时候,与巫武者打过几场,又和道武者的封乘风打过架。 同阶高手间有种奇怪的感应,通过观察对方眼神和举手投足,大致能判断出实力范围。 此地既然禁法,那么肯定是武人大行其道,否则不足以生存。 辛月与对面那个叫“盖”的男子说了。 魁梧大汉随即吩咐身后两个手下回城,多带一队人手过来,这次的交易不小,能够一次获取二十多头狼肉的机会不多,需要用来交换的物品肯定不少。 驴子不用观主安排,屁颠屁颠跑去溪边吃草。 它溜达着绕一个弯,拐去趺山镇必经之地的小山头林子内居高观察,若是发现对方另有企图,从城门出来的人过多,它可以赶前面通知观主早做准备,不至于被包了饺子还不知道。 交易什么的哪有性命重要? 辛月继续与对方交流,以外出游历的“茫人”身份,套取禁地内的情况, 比划来去,费了一番心思后发现对方懂的不多。 只知道越往北走,将会越危险,所以生活此地的“异人”,除了与附近三十里内的三座城镇有来往,不敢跑远了。 趺山镇内有出过远门的老人,辛月哪敢答应进城去与之交流? 她早就发现魁梧大汉身后汉子偷偷瞄她的眼神,充满了对女人的那种欲望。 这地方女人肯定稀缺,她对自个容貌魅力心中有数。 也就张观主能做到很平淡的无视。 等了小半个时辰,太阳斜斜洒照山脚下。 趺山镇来了几个手持武器,背着竹篓的汉子。 按照双方约定,魁梧大汉领几人走近十余丈,将带来的交易物品,每一样都摆放一件在铺着兽皮的地面上,再退回去,任由辛月和一直没有出声的道士上前查看,选择要交易的物品。 驴子绕一圈回来,示意没问题,待了片刻,又跑进了林子。 张闻风和辛月走上前,看着地上晒干的紫灵参,指头粗的血灵草,面盆大的火褐灵芝,拳头大的彩云金,琳琅满目各种晶石,还有几种叫不出名的果子和药材,再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骨器、残片、玉石片等。 两人神色不变,装着不经意地浏览。 辛月偶尔还俯身上手查看,她对着张观主这边的裙口敞开,露出风景独好的山峰,一览无余,张闻风欣赏地看了两眼,这个妖精是故意的,非礼勿视,他继续注意查看宝物。 两人心中一百二十个满意,太满意了。 单单是那颗拳头大的彩云金,用炼炉融化炼制出来至少得半斤的成品金属,换后面全部剥掉皮子取掉爪牙的狼肉,再加一倍都绰绰有余。 其它的两百年份的紫灵参,血灵草等都是好东西。 暴殄天物啊。 在外界都是物以稀为贵的好东西,哪里是区区肉食可换? 当然三阶狼妖宰一头来做肉食卖,在外界也不可能。 由此推断此地的炼制水准低下,将彩云金当宝石用了,而且此地缺少肉食。 两人按约定退到肉堆后面十丈,由魁梧大汉带一个人上前来检查肉质和数量等等方面。 魁梧大汉见到随意丢一边取掉两条后腿的巨大狼王,眼神在故作镇定,特别是大部分击毙的妖狼,伤口皆在眼睛部位,足以打消两名查看着的“异人”心中萌发的一点小心思。 非不能也,实不敢也。 得不偿失的蠢事,能做到头领的人都不可能做。 看过之后,双方隔着那堆地上摆着的样品五丈之外,开始正式做交易讨价还价。 张闻风不需要说话,他只用左手往后按着剑柄,神色平静当观众。 驴子隔一阵在溪水边露一面,用暗号传递信息。 辛月与魁梧大汉的交易谈了快半个时辰,讨价还价,磨磨蹭蹭,最后用地上十二样在外界稀有的物品的两倍,达成一笔数量巨大的交易,她另外加了两颗狼王獠牙,这是对方一再要求的。 她没要那些奇奇怪怪的骨器、残片、玉石片等等看不出用途的东西。 魁梧大汉比较着紧那些玩意,只肯拿六样就想换全部肉食,她自然不肯,她不会因对方的价值观而改变自己的立场,她需要的是看得清的好处。 算上两颗狼王獠牙,加二十二头妖狼尸体,共计二十四样物品,换取对方的二十四样宝物。 对等交换,童叟无欺,公平公正。 双方皆大欢喜,谁也不吃亏。 张闻风尽量装着风轻云淡,内心感慨不已,人才啊! …… 第320章 危险与炼心无处不在 背着一只装满物品的竹篓,张闻风在二十余丈外的溪水边,目送用粗绳捆扎背着两三头狼尸的汉子们离去。 自始至终,那些异人没有放松警惕,即使大部分汉子瞄向狐女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手中握着的弓箭或利矛,没有丝毫松懈动摇,随时能够发起猛烈的攻击。 辛月与走在最后的魁梧大汉隔着老远距离,相互行礼道别。 驴子溜达着从林子钻出来,道:“趺山镇派出十个人停在半路的林子里,好大一阵没有动静,看情形是等着接应这些人回去,他们还真是够小心的,防着咱们黑吃黑。” 张闻风笑道:“小心无大错,这地方活着不容易。” 他即使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也管中窥豹,看出人类势弱,住得分散,周围野兽妖物环伺,可能城镇之间还时常攻击火拼,能活下去是一种看天意的运气。 “那我再去看着他们,老瘸子经常说‘穷**计’,咱们现在大赚了一笔,别被他们生出异心趁机围攻,那些家伙一个个长得不像良善之辈,满脸匪气。” 驴子嘚嘚又钻林子跑了。 它和老瘸子一样,受不得清冷,喜欢凑热闹。 张闻风嘱咐一句,放下背篓,和辛月继续动手清洗晾晒皮子。 两人都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待久了是考验人性。 忙完之后,张闻风去附近砍了几根特别结实柔韧的细藤,和一捆野麻杆,编织简单的藤篓和麻绳,辛月生火将昨晚剩余的大半个狼腿切片,加根茎、紫灵参须子煮汤,巨大的骨棒砸开,浓稠的骨髓加进去一起熬煮。 饱餐一顿,晾晒的皮子基本上干了。 驴子背部两侧捆扎着藤篓和竹篓,里面垫着破裂后切开的皮子,将宝物用分切的狼皮仔细裹着分隔,中间填充揉碎的茅草,装进两个篓子,免得碰撞坏了。 其它完整皮子用竹竿加麻绳绑缚盖在驴子背上,小山一样收获满满。 辛月从大腿到胸口位置,围着她用腕刃裁切的狼皮短裙,用皮子腰带绑扎,模仿异人的穿戴装扮。 整个人充满着野性和狐媚的柔弱,越发显出特别的魅力。 “闾子进,他们不会防备你,你走后面注意着动静,我们走前面,相隔三丈左右,希望趺山镇的异人不要做蠢事。” 张闻风分派之后,接过辛月用细麻索绑着的一颗狼王獠牙,挂在脖颈,显露在道袍胸襟外面。 辛月给自己也挂了一颗,近四寸长半弧形獠牙,卧在白裙饱满之间。 “三阶狼王的獠牙是天然的护身符,即使后面有不甘心的妖狼追踪,也会自行退去,若是在上面刻制属性相合符文秘字,可以当特殊法器使用,辟二阶鬼邪不在话下。” 两人并肩往北走去,辛月解释道。 她早就看出异人魁梧大汉当做宝贝的骨器、玉石片之类,属于此地武人能够使用的“护身符”、“巫器”之类,因为难得而格外稀罕。 远山绵绵,遥遥在望。 山风阵阵,草木清香。 攀山越岭走出三十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远处高耸云端的雄山,能看到两条白练瀑布垂挂而下,雾气遮掩得隐隐约约。 辛月话语多了,轻声笑谈她当初奔波几个人类国度的往事。 落在后面的驴子插话说道:“有两头妖狼跟了咱们好大一阵,已经退走,但是有一个坏消息,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个脸上涂抹得像鬼一样的人类,手中拿着短矛,背着弓箭,借助林子和山石草丛掩护,隔了差不多两里远,坠着咱们的。” 驴子的鼻子不是一般的灵敏,它通过远处吹来的些微生人气息,发现的端倪。 几次装着停下来啃食青草,便发现了跟踪。 张闻风与辛月低声说了,两人商议几句,决定以静制动,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此地不能布置法阵之类,更不可能返身去追杀坠着的两人。 须得防着对方将他们分散了,来各个击破。 辛月对于森林规则更加了解,低声道:“等会对付他们的时候,千万别留手,别把他们当同类,能斩尽杀绝是最好,在森林野外,唯有拿出实力进行残酷威慑,没有心软一说,否则他们将没完没了的利用一切法子杀死咱们。” 张闻风点点头:“晓得的。” 心头有些许无奈,同类相残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当然动手了他比谁都狠,辛月说得没错,心软只会导致更多杀戮。 辛月将手伸出,一把挽住了张观主的左手,顺势便贴近。 “做个样子给后面的看看,让他们找到机会尽快出手,等会跟去鬼危谷反而麻烦,你别硬邦邦的绷得石头一样,配合下好不好。” 辛月附耳低声呢喃,嘴角抿出狐狸笑容。 张闻风手肘不时蹭到柔软,这妖精简直是在玩火,他舒服享受,低声告诫。 “差不多就行了,你别故意找事。” “大敌当前,张观主你得打起精神头,不可胡思乱想。” 辛月低笑道,往张观主身上靠,慢慢地脚下偏离他们前进的方向。 女人幽香钻入鼻孔,欲罢不能。 张闻风默念经文,就当是磨砺心境。 落在后面望风的驴子,差点要遮住它一双瞪得老大的驴眼。 这是什么情况嘛?怎么说着说着两人差点要贴成一个人了? 天雷勾地火吗?也得注意下场合,后面还有两个尾巴看着,还是当它不存在? 观主你平常挂在口边的“清心寡欲”、“道修无为骨”,都跑哪里去了? 区区一头狐狸精便把魂都勾走,太不像话嘛。 还有甚脸奉劝驴爷修身养性,少想些下半身的混账事? 张闻风回头朝驴子招手,示意走近点,从驴子背上解下来两个装水的竹筒,递给辛月一个,借机摆脱狐女的挽手挑火,他差点都要摸一摸狐女的额头,没发烧吧? “这附近可能有厉害妖物潜伏,树上枝头连只小鸟都不见,水边也没有兽类脚印,树下没发现野兽粪便,辛月,你和闾子进走一起,我单独在前面探路,咱们不能光防备后面的偷袭,还得找出藏匿着的威胁,异人不是说越往北去越危险吗?” “我不和她走一起,她身上有血腥臭气。” 驴子不干了,抗议道。 它看不得发骚的狐狸精,敢勾引观主? 回去了瞧它不告诉四师姐,以后都不许狐女上门。 辛月听不懂驴话,她会看眼神,知道驴子不愿意,优雅地喝了一口清水,重新将竹筒塞好绑回驴子背上,低声道:“偏西北方有一颗千年以上的树妖,咱们差不多要接近树妖的攻击范围了,顺着山脚往前走,不改变方向的话,咱们谁都跑不落。” 她曾经是生活在碎月妖林里的狐狸精,对森林里的异常,比张观主发现得更早。 要论鼻子的灵敏,她不比驴子差,只是擅长的方向有些区别。 驴子寻宝捕捉灵气在行,她对花草树木更加熟悉。 隔得老远,她嗅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甜气味,混合在阳光下芬芳草木气息中,淡淡的很是好闻,几乎与碎月妖林里长着的一颗千年乌樟树妖气息相差无几。 然而,致命攻击将在嗅得越来越多香甜气味,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时候发起。 碎月妖林那一片乌瘴山谷,不知多少野物、妖物遭殃,化作腐叶下累累白骨。 至于前辈们为何要留着那颗不分敌我的树妖不诛灭,当然是另有用途。 驴子愣住了,它误会这头狐狸了吗? 辛月笑嘻嘻伸手,再次挽住张观主的左手,往前面走去,她要仔细分辨树妖散发在空中气味的细微浓淡差别,保持微妙的距离,打一个擦边球,让后面跟踪的人类……去死吧。 驴子落在后面三丈外,口中无声地碎碎念不停。 为了迷惑后面的人类,非得贴那么紧吗? 还不就是想趁机揩观主的油,臭狐狸精,能不能要点脸? …… 第321章 出状况了 青翠灌木草丛中,两个赤露上身手持短矛的矮小人影,慢慢抬高脑袋。 透过枝叶空隙,窥探前方进入危险之地的两个外地人,和那匹驮着皮子货物的驴子,他们身上和面孔涂抹着暗绿草汁和泥灰,头发脏兮兮的撒着泥土和草叶,腰间挂着兽皮缝制的粗糙袋囊,隔得远了,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 更远处是他们的另外三名同伴,远远缀着,随时能够迅速前来援助。 在野外人少了不行,遭遇妖物对付不来。 两人狠劲盯着那个窈窕高挑的女人背影和臀部看了几眼,那女人自内而外散发的野性魅力,勾得他们心痒痒的。 他们得到消息,有两个外地人要往北方去探险,驮着小山一样的皮子,篓子里装满吃食、药材和盐巴,据说那个外地男子很厉害,他们才想出跟踪外地人,等会落井下石抢夺财物的计谋。 还要抢到那个屁股扭得让他们心里冒邪火的女人。 见两个外地人弯腰不知拾捡什么,浑然不觉危险,还在打情骂俏,又手挽着手,不知死活渐渐走近那片异常恐怖的地方。 两人见时机成熟,担心离得太远来不及实施计划,白白的错过抢夺驴子和女人的机会,借助树木和灌木山石,弓腰曲折前行,动作异常灵敏轻巧,迅速拉近与外地人的距离。 然而令他们吃惊的一幕发生了,两个外地人明明已经走进了那颗鬼树地盘。 却若无其事,没有遭到鬼树从地下发起的偷袭攻击。 两人躲在树木后,透过枝叶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故? 眼见外地人轻轻松松即将走出鬼树地盘,他们简单商议后,在地上留下记号,弓腰迅速朝鬼树地盘接近,难道是鬼树出了状况? 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外地人,而且走出了这片区域,他们也不敢往前了。 沿着外地人刚刚走过的地方,他们试探着走近,小心观察着地面。 地面没有任何异常,鬼树的淡香味依旧流淌在空气中。 两人屏住呼吸,百思不得其解,这可是个新奇发现,难道祖上传下来的告诫有纰漏? 走在前方不到五十丈外的张闻风和辛月,松开了拉着的手。 辛月走在左侧靠近树妖的一方,她手上、双脚以及脸上涂抹着一种黏稠透明的汁液,散发着淡淡怪味,像臭牡丹气味,很不好闻,她左手心捏着一团揉烂的植物茎叶,偶尔往下滴几滴液体。 “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个‘七’是指很短的距离。乌樟树妖地盘之外附近,长着的‘乌青草’便是乌樟树妖最讨厌的植物,将乌青草叶片根茎揉碎,汁液涂抹身上,在边缘处走走,不会受到乌樟树妖延伸地下的根须攻击,当然不能作死太过深入,否则会被暴怒的乌樟树妖撕扯成碎片。” 辛月低声解释,这些隐秘记载在部族的典籍中,她自是知道。 她乐意将这些经验教给张观主,三尾妖狐部差点覆灭在碎月妖林的其它妖部之手,她还有甚么不传人类的规矩顾忌? 张闻风手上脚杆和脸上自然不能幸免,就连驴子四个蹄子和腿杆都涂抹了汁液。 驴子忍着想打响鼻的冲动,憋住呼吸,无声碎碎念。 它知道此地的危险后,便走在靠外边树妖攻击不到的地方,它背上驮着偌多物品,行动多少不便,不跟那头狐女弄险,偏头看到身后跟来的两个涂抹得鬼一样的人类,站直身躯,从背后取下弓箭,准备从后面发起攻击。 它木头木脑视而不见,继续走它的路,那箭不会射到它身上。 懒得提醒狐女和观主,对方的行动,都在狐女和观主两人低声推断算计之内。 两支利箭“啾啾”厉啸着打破此地寂静,飞旋着全部射向倒霉的观主。 驴子呲牙干笑不已,这是观主自找的,它看看热闹。 “噌”,张闻风拔剑出鞘,转身旋腕拨剑,“铛铛”两声,竹竿铁头箭矢被他击落到外面,他和辛月算到对方无计可施之下,试图用弓箭远程攻击,让他们退避着踏进树妖地盘深入一点,以达成目的。 辛月转身望去,嘀咕道:“差不多了吧。” “嘭”一声爆响,地面嘣起泥尘飞溅,无数根须像活物一样扑向两人。 两名矮小男子大惊失色,他们还谨慎地走在鬼树攻击的边缘,怎么鬼树的根须朝外多延伸出了丈余?四面八方卷来的根须让他们没有退路,而前面走进鬼树地盘本该遭受攻击的外地人,却没有受到攻击,真是见鬼了? 两人扔掉弓箭,一手拽下腰间的一枚悬挂骨器,一手拔出插地上的短矛拼命拨打切割,口中念动咒语,试图从边上突围冲出去。 树妖根须坚韧结实,两人手中拿的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仓促之际,要命关头咒语也念错,发挥不出骨器作用,不过片刻,两人手脚被缠住,拖倒在地面,更多根须缠绕上去,将绝望大叫的两人往远处拖行。 从南边飞奔而来三个同样装扮的男女,连女人也是赤露出上半身,举起短矛口中发出“嗬嗬”叫声,然而已经无济于事,待他们赶到,那两人被拖出十余丈,挣扎着叫得异常凄厉,不可能救回来了。 后面三人悲戚喊叫,不敢踏过新鲜崩裂泥土里面半步。 “走了,那野人女子干瘪瘪的又黑又瘦,胸前没有二两肉,没甚么看头。” 辛月不敢再走进乌樟树妖地盘内里,她已经用乌青草汁液将树妖给彻底激怒,树妖将一通邪火爆发在敢动弓箭发出响声的土著野人身上。 她此举算是利用懂得的隐秘,借树妖杀人。 张闻风瞥了一眼拉着他往外多走出三丈的狐女,论身材和皮肤,狐女实力碾压土著女人,确实有资格说对方没有二两肉的大话。 后面跟踪想对他们不利的野人,看身形、装扮不是与他们做交易的趺山镇异人。 但是趺山镇异人脱离不了出卖他们消息的嫌疑,这很正常,对方没有帮他们保守秘密的义务,能换取些许利益,便做了。 行走野外,除了知根知底的同伴,他对谁都不会太过相信。 失去法力运用,置身丛林中,他明显察觉感知在提升,或许,他可以尝试在禁地内与树木进行沟通,感受树木的生机木气? 他体内的元炁运转正常,只是外放不了,等空闲了用手掌贴在树木上多试几次。 他亲近树木自然,在森林中时刻都是修行。 后面三人发泄似的射了一通箭矢,被他挥剑轻松拨开,那三人用听不懂的古怪语言叫骂,似乎是舍不得浪费箭矢,没有追赶射箭,随着他们继续往北离去,渐渐听不到了。 后面有驴子望风,倒是不担心来自身后的追踪。 走出约十余里,延绵高山已经很近了,能够隐约听到瀑布的轰鸣声。 辛月走去前面,嗅着鼻子,叫道:“不会这么倒霉吧?前面还有树妖挡路。” 这片小小禁地,怎么会有这么多树妖呢? 张闻风笑着建议道:“实在拿捏不准,咱们可以绕远路过去,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辛月神色古怪道:“可能不好绕,是合欢树妖的气息,而合欢树妖通常都是成片生长,它们之间的地盘即使有空隙,也不会太大,再则其它地方不知有甚么别的古怪?这鬼地方,怎么会这样子?” 若是在外界,遇到成片合欢树妖随便可以飞过去,不算什么麻烦大事。 禁地里禁法术禁飞行,她懂的法子好难用上。 离鬼危谷可以说只有咫尺之遥,却给她出了个天大难题。 “合欢树妖?” 张闻风瞥了一眼抱着饱满胸部的狐女,这下知道紧张了? …… 第322章 花粉有毒,合欢招鬼 “咱们退远点,这地方离合欢树妖太近,空中弥漫的些许气息闻久了也会出事,哎,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合欢树妖?” 辛月保持不了冷静,变得唉声叹气,焦躁不安。 张闻风对树妖稍有了解,树妖和魍精是不同的树怪品类。 树妖依着本能修炼的是本体,觉醒非常不容易,需要千年之久,所以又有“千年树妖”的说法,可是一旦觉醒,自成地盘后非常强悍厉害,一般的法术、妖术火焰根本不能克制树妖。 若是不小心陷入它的地盘,即使高出一阶的妖物、修士都难免逃脱不及。 千年树妖的智商不高,大都是凭本能行事。 除非能够生长修炼至万年,经历无数风雨雷击,化形为人才会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那太难了,时间久远,大都会因为各种原因中途夭折。 魍精则是由高人用手段点化古树觉醒,修炼的是神魂,数百年树龄便能化形到处溜达。 即使没有了本体,魍精照样能够存活,只是今后的修行高度有限,需要花费极多时间另外寻到同类古树,“鸠占鹊巢”造出一个本体。 树妖和魍精会的本事也是大不相同,各有优劣。 张闻风转身往回走,安慰道:“不是说‘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你先别着急,咱们商量一下此树妖的特点,针对着想想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咱们绕道过去,犯不着在一颗树上吊死。” 他再次提议绕道,看十里外的崇山峻岭的走势,这片禁地面积不小。 伸出左手握住狐女娇嫩右手,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抓手。 口中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他看出因为即将抵达目的地,突然横生难以解决的难题,狐女一直紧绷患得患失的心态乱了。 很多时候是事不关己,能够保持云淡风轻的好心绪。 可是一旦事关切身利益,容易心情失常,失却平素的聪明能干劲头。 经文声如溪水潺潺,有种奇特的抚慰人心作用,微妙的丝丝念力通过手掌传递,一下子便让狐女恢复平和心境。 驴子落在后面,默默听着观主念经,它心头升起的一丝烦躁,烟消云散去。 辛月是第二次听闻张观主念诵这篇奇特经文,感受与以前又不相同。 第一次见面是在仙灵观山下六七里外的官道上,她想强行请客,将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张观主掳去碎月妖林,也是第一次见识道士打架时候,还会口中念经助兴。 当初张观主念诵的经文,使得狐女被激怒的心情很快平复。 所以她当时便认为张观主有特殊本事,或许今后能用得上,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才用一颗二阶碧寒晶石做赔礼,否则她即使捡到再多的碧寒晶石,也没有大方到随手送人的道理。 三遍经文念完,两人一驴走到数里外溪水边停下。 张闻风松开握着的左手,走到溪水边蹲下,清洗手上、脸上涂抹的难闻的黏糊汁液,道:“你不来洗洗吗?这水清凉,洗去疲乏。” 辛月走去边上洗手洗脸,娇颜挂一丝愁容,道:“不能绕远路,九命老祖留下的信息中有告诫,具体缘由如何,那位老祖没说,咱们只能在这一带想办法。合欢树妖散发的气息,既算毒又不算毒,所以合欢树妖的附近,没有生长能克制‘毒气’的植物。” 张闻风见驴子鬼鬼祟祟往小溪上游去,没管那头不想用狐女洗脚水清洗身上的穷讲究驴子,“哦,这样啊,那只有两条路能走了。” 辛月掬水浇在脸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来,清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打湿了白裙胸襟一大片,她忙问道:“哪两条路?” “从天上飞过去,或者从合欢树妖相互间的空隙穿过去。” 张闻风扫视附近几座延绵的低矮山头。 此地禁法,不能依靠法术飞行,他可以用狼皮、麻绳和树棍做出简单的滑翔架子,多练习几次,从延绵山包上飞越过挡路的合欢树妖上方,以他和狐女身手,有点助力,成功的几率很大。 但是滑翔架子没法带动驴子,驴子那货实在是太重了。 他不可能丢下驴子在险地单独行动,即使一晚上都不行,所以从天上飞过去的想法,只能想想,不可实行,摇头道:“我原本想到一种法子,能够像鸟儿一样短时间飞在空中,冲过几里不成问题,但是带不了驴子,还是想想怎么从合欢树妖地盘空隙穿过比较实在。” 辛月已经完全恢复冷静,听张观主这样说,虽然好奇对方的法子,见对方不愿多说,便识趣地不问,皱着脸道:“合欢树妖地盘相互间的空隙曲折,犬牙交错,而且深处气息混杂,咱们闻多了是个大麻烦。” 张闻风沉吟道:“我听说过合欢树妖有一个说法,叫‘花粉有毒,合欢招鬼’,现今还不到合欢开花的季节,刚才路边的几颗普通合欢树,也没有开花,合欢树妖能够散发出咱们吃不消的毒气味吗?” 这个毒主要是指“淫”毒,能够不知不觉引发修士男女、或妖物公母的情、/欲,会产生“合欢”的念头,但是真正在合欢情浓之时,便不可自拔会被树妖控制,合欢树妖收集的冤魂鬼物趁机而出,杀人于无形。 从而是“合欢树下死,做鬼也风流”。 张大观主没有雅兴一夕风流之后死得稀里糊涂。 他对狐狸精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人、妖有别,真正成就了好事,不为天道所容,会降下这样那样的惩罚。 要不然人、妖结合生下的生灵,又是什么品类? 放纵的结果是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辛月用手指扯了扯打湿后贴在胸脯处的白裙领口,叹息道:“你是道士,讲究修心养性,合欢树妖目前没到花开时节,散发的‘合欢’气息不浓,以你的心境修为,或许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但是我肯定不成,狐妖以修身为主,不刻意修心,再则我要用鼻子不停嗅闻空中气息浓淡,分辨两颗合欢树妖之间的地盘空隙,连呼吸都不能屏住,估计走不到一半,我早就‘毒’发。” 用水汪汪漂亮眸子睨一眼年轻俊朗道士,狐媚笑道:“你会为我‘解毒’吗?” 张闻风转身便走,不搭理她的茬。 这妖精先前发现合欢树妖挡路,吓得那样紧张,他主动牵手时候手指并拢细微抗拒了一下,才是真正的心意流露,估计他想要给狐女用特殊的阴阳调和法子解毒,狐女又会另一番抵死不从的贞洁嘴脸。 调戏试探他好玩吗? “你会不会中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驴子的定性,肯定会‘中毒’。” “你这人好讨厌,好生无趣。” 狐女笑嘻嘻撂起裙子下摆,露出白嫩双脚,下溪水仔细清洗。 乌青草汁液的气味实在是难闻,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沐浴一番。 张闻风在附近寻着几丛野麻,劈断拢做一堆,将一块大石清扫干净,他剥麻搓绳,忙着结造麻绳草鞋,编篓子、打草鞋等手艺活都是和老瘸子学的,让清洗干净的狐女帮驴子将背上的物品解下来,皮子晾晒在附近石头上。 狐女和驴子去附近打猎寻觅吃食,顺带戒备巡视,防着土著野人或者妖物摸近包围而不知。 转了两座小山,没有打到猎物,兔子都不见一只。 狐女从溪水流经的山脚水潭里,用劈砍制作的尖锐树棍,叉到了十余条巴掌长的野鱼,驴子寻到一些根茎可以给观主做野菜食用。 待得狐女用狼油烤好野鱼,做好香喷喷的鲜鱼野菜汤。 张闻风已经打好两双麻绳草鞋,赶得有些急,做工比较粗糙,倒还结实耐用。 他自个脚下的布鞋,走了如此远的山路,石头磨砺加上经常打湿,裂开了前后口子,拖拖拉拉的实在不能再穿。 “你试试合脚不?” 递给厨娘一双漏风透气的草鞋,张闻风自个换上草鞋。 走了几步,很舒适贴脚,在野外走山路下溪水穿草鞋再合适不过。 “啊,还给我打了草鞋,我试试。” 狐女惊喜不已,穿上了舍不得再脱下来,眼波流转笑道:“很合脚,谢谢啊。” 她受到张观主镇静的情绪影响,不再焦躁不安。 驴子在边上转悠,翻得白多黑少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嘲讽鄙视。 鄙视自家观主,又鄙视没见识的狐女。 一对什么男女,它看着都饱了。 咬着一个空竹筒转去三十丈外的树下,它把胃室里的存货宝物,小心地放进竹筒,再填充树叶覆盖,这是它的私藏,最多给观主透个信,不能分一半给狐狸精。 吃完午膳,张闻风在林子里走来走去,他在寻找有眼缘的树木。 元炁不能外放,灵眼术不能使用,他只能用最笨的上手接触法子,慢慢查看树木的生机状况,他相信,应该能够找到办法,安然无恙走过合欢树妖之间的曲折通道。 天无绝人之路嘛。 他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暂时没说。 他得尝试过后才知道是否可行。 …… 第323章 以木克木法子 禁地之内草木气息活跃,越往北走感受越明显,张闻风猜测此地树妖多乎寻常的缘由,或许是与活跃的木气有关。 手掌轻轻触摸树木,用“存神内照,观想树木”的法子试图沟通得到反馈。 他体内的元炁运转速度加快,掌心稍稍发热。 触摸了数十颗树木,他感觉差那么一点点不能打破手掌皮肤与外界的隔阂。 驴子木头木脑在西南方位溜达,它被老瘸子养刁的嘴想酒喝了,想得流口水,都怪这破地方禁法,观主的纳物空间存着几坛子好酒,可惜喝不到嘴。 太阳渐渐西斜,驴子瞥一眼溪水边摩挲一颗碗口粗树干老半天的观主。 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困难,反正有观主去想办法料理,它只用听令行事。 它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当家做主好累的。 比如它和闾欢在一起的时候,拿主意动脑子的是它,闾欢那小混蛋只管没心没肺玩耍,才出来三天时间,怎么感觉好漫长呢? 想着干儿子的驴子,更加显得木头木脑笨笨的不聪明样子。 呆立在斜阳的草地上,驴子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定定地看到一个、两个、三个赤露上半身、脸上涂抹得鬼一样的瘦小人类从西南林子里爬出。 驴子没有惊动观主和在东南方位巡视的狐女,它就这样站定不动,看着三个男女手中抓着短矛背着弓箭,无视它的存在,无声无息爬到岩石草丛中伏地不动。 距离它不到五丈远,驴子慈眉善目看着放下短矛、慢慢撑起身子取弓箭的三个作死的土著野人,这是狐女的叫法,它觉得不好,应该叫贼寇。 行走江湖遇到贼寇当然得诛而灭之。 难道还留着加害自身不成? 驴子毫无征兆一个纵跃,腾空跳过小溪,在三个贼寇反应各异的惊恐中,“嘭”一声踩踏在一个翻滚着试图躲过去的男子肚腹上。 下方发出杀猪般刺耳的嚎叫,还有踩穿什么的“噗嗤”声音。 一根短矛从另一侧扎在它肚皮上,驴子旋身甩臀,一个熟练至极的无影踢,“咚咚”,那个反应极快刺了它一矛的女子闪退不及,胸口塌陷飞出七八丈,砸中一颗树木。 “咔嚓”,树木折断,黑瘦女贼寇口鼻汩汩冒着鲜血栽倒地上。 剩余一个黑痩男子连滚带爬往林子里逃去,他没料到驮运货物看似呆笨的牲口,会是如此恐怖的妖物,很后悔受了同伴蛊惑前来报仇的冲动。 张闻风转身神色平淡看着驴子追杀最后一个土著男子,他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他按在碗口粗树干上的手掌,泛着微微的绿意。 辛月像一头轻灵的狐狸,脚下穿着草鞋,拔出腕刃飞快地往西南方林子穿插,试图抢前面截杀,她不允许动手之后有活着的土著野人离开。 最多一个时辰,天将黑了,夜晚来临。 她可不想夜宿林子,还要防备可能前来的野人偷袭。 驴子无视逃跑得丢弃武器的男子回身一拳砸来,“嘭”,千百斤的冲劲,加上速度将男子撞得骨折成了滚地葫芦,四个蹄子一通野蛮践踏,搞定收工。 辛月赶到时候正好看到凶残血腥的场面,她对这头看似憨憨的驴子越发忌惮。 张观主家的驴子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闾子进,干得漂亮!回去了我给你买好酒喝,犒劳你。” 辛月陪着笑脸赞扬,她听妹妹说过,仙灵观的护山灵兽驴子喜好喝酒。 驴子打了个响鼻,嘚嘚跑去小溪边清洗殷红的蹄子和身上沾染的血迹,对于狐狸精的善意,它不反对,也不领情。 辛月忍着恶心,捡起两个做工粗糙皮囊和骨器,将弓箭短矛也收集起来,她可没有替敌人埋骨的好习惯,抛尸荒野,任由野外兽类吃掉,尸骨无存才是她的做派。 清洗掉战利品上沾染的秽物,辛月打开一个皮囊,里面分了三格,她找到了一些粗块盐巴,让她眉开眼笑,顿顿烤肉不加盐巴,再好的手艺也吃得没滋味。 她还从那个胸脯塌陷惨不忍睹的女野人皮囊中,找到盐巴和灰白打火石。 笑着走近观看手掌的张观主身边,显摆的摇了摇两个缴获的皮囊。 “我找到了盐巴和打火石。” “哦,好啊,下顿再吃烤鱼,味道更好了。” 张闻风冲狐女晃了晃他泛着绿意的手掌,笑道:“我找到了穿过合欢树妖地盘之间通道的法子。” 狐女立刻惊喜地贴上去,她知道张观主在寻找法子,没成想不声不响便做成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准备用什么法子?” “很简单,收集木气加以伪装,遮掩咱们身上的气息,以木克木,让智慧不高的合欢树妖发现不了咱们的存在,误以为是同类,即使咱们走进树妖地盘少许,它也不会主动攻击。” 张闻风不动声色退开一步,他不太习惯狐女的贴近,道:“我再准备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你可以提前准备晚膳,带着去对面歇息时候吃。” 辛月有些听不明白张观主的法子该如何实施,禁法之地调运不了体内元炁,怎么收集木气?但是张观主手掌的淡绿色,分明是收集到的树木之气,证明张观主所言非虚。 见时间不多,她不打扰张观主收集木气,转身往山脚水潭跑去。 驴子听到两人的谈话,不用另行安派,它将蹄子和身上洗干净,又恢复木头木脑的模样,在各处走动巡视,防着再出现偷袭。 张闻风集中精神用指头收集树木的木气,指尖的一点绿意慢慢浓郁。 他已经打破手掌皮肤和外界的那一层隔阂,虽然不能使用法力,却可以用他以前自行领悟的“反点化”技能,吸取生机和灵气充足的树木之内的木气。 取出怀里的暗青色凝漩盘,普通竹筒盛放不了木气,会消散回归天地间。 唯有木属法器法宝能保存木气一段时间,如果他体内法力可用,施展禁制隔绝,能将木气在凝漩盘内保存更长时间。 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收集浅浅一洼绿茵茵仿佛水液的木气。 张闻风累得够呛,此地不比外界,太耗精力了。 他特意收集的普通合欢树的木气,以便鱼目混珠,蒙混过关,手掌覆盖在凝漩盘上,朝准备停当的辛月和驮着货物、宝物的驴子微微点头,道:“咱们走。” 他边走边调整呼吸,能恢复一些损耗的精力都是好事。 简单地把后面的计划告诉辛月,让狐女心中有数。 辛月默然,这法子对她来说是目前最可行的,即使有些许后患,她也认了。 她担心夜长梦多再出其它变故,先赶去鬼危谷要紧。 走出三里停在合欢树妖地盘之外,张闻风伸指头在凝漩盘内沾了沾,在辛月双手、脸上和脚杆上涂抹片刻,又弹了一些在裙子上,再如法炮制给驴子涂抹木气,让驴子屏息不要呼吸,最多一个字时间,熬一熬便过去了。 朝辛月做手势,道:“走!” 伸手拉着狐女的左手,他默念经文,以手掌间传递的微弱念力,让辛月即使吸收了合欢气息,也能够保持一段时间清醒,从而穿过合欢树妖占地两里的地盘。 辛月神色决然,嗅着鼻子迈步往前行走,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她已经顾不得考虑穿过合欢树妖地盘,她吸收过多合欢气息,“淫”毒发作之后的事情。 相信张观主有法子解决后面她遇到的麻烦。 大不了,让张观主占去便宜。 …… 第324章 如此解毒 天边红霞如火,林子里淡薄青雾弥漫,静谧无声。 起先二三十丈辛月走得谨慎,轻嗅鼻子,仔细分辨走得不快,粉嫩脸颊渐渐浮现粉红,呼吸略显急促,额头沁出细细汗珠。 通过观察和有意踏错些许的试探,发现两边合欢树妖对于她的动作无动于衷。 即使狐性再多疑,狐女也终于彻底放心,张观主的法子有效,忙闭住呼吸,往前方快步穿行在稀疏的普通合欢树空隙。 她能够凭着感觉和双眼观察,大致分辨出两颗合欢树妖地盘之间的通道, 这下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一鼓作气冲过去,她没时间细细甄别着走。 张闻风口中默念经文,右手平托暗青色凝漩盘,五寸大浅浅的法宝盘内一洼淡绿,像水液微微荡漾,散发着淡绿气息往后飘荡,脚步轻飘飘跟随着狐女的速度。 驴子驮着物品,它又在装呆驴神色木然,亦步亦趋。 它其实心中怕得紧,听了观主和狐女的商议谈论,万一它不小心中了合欢之毒,拿什么来解毒?这鬼地方肯定没有母驴娘子,真的很惨诶。 一行沉默着,连驴子都不敢踏地发出它平常喜欢听的“嘚嘚”声响。 不多时,弯曲着走过了里许,四周淡青雾气越发浓郁,地面传来微微的窸窣声。 辛月脸颊红中透粉,情、/欲念头使得她身上慢慢燥热,一些美好影像如幻如影挥之不去,手掌传来的细微念力,像一泓极细清泉,和她清醒的神智压制着合欢气息的作怪。 “地……底下……” 怕什么来什么,辛月知道因为她精力不济,分辨出现失误,闯进了左边合欢树妖的地盘丈许内,引起了合欢树妖的不满。 张闻风将凝漩盘对着紧张的狐女,张口轻轻一吹,一团淡绿“噗”在狐女胸口,往四下里扩散,有淡淡绿雾钻入白裙内里,他左手一紧狐女右手,低喝道:“快走!” 拖着狐女往前闯去,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出一些名堂。 不求那般精准,至少他不会跑错方向,不会跑到树妖脚下去。 “错了,往……右五尺。” 辛月忙纠正。 “憋说话!屏住呼吸!你用右手指路。” 张闻风低呵一句,往右五尺,拖着脚下越发没有力气的狐女,往前奔行。 感受到浓郁的木气,钻出地面迟疑的根须又慢慢缩了回去,有暗绿色影子从左边二三丈外的雾气中冒出,好奇盯视着往北方快速奔跑的两人一驴。 点点鬼火隐藏其中,散发瘆人气息。 辛月刚才多吸了几口合欢气,跑出三十余丈,脚下踉跄,身形歪斜摇摇欲坠。 张闻风见前方不远便是草木密集繁茂的出口,他脚下一停,顺势往前一蹲,左手一拉扯将偏倒无力稳住身体的狐女背到背上,左手反抱着狐女小腿弯,低声道:“我跑偏了你便指路,再坚持一下!” 狐女无力支撑,趴伏贴近,娇弱吐出一个字,“好!” 一咬舌尖,用痛疼努力保持着清醒。 经文声停歇,那一线清泉念力消失,她浑身变得滚烫,脑子里云山雾罩。 右手往前软软指着,凭着最后的清醒,眼神迷离,看着张观主跑出合欢树妖的地盘,冲过一圈半人高杂草,心头石头落地,念头纷纷扰扰,水一样的欲望将她淹没。 张闻风先前因为念经缘故,多少呼吸了一些合欢气息,脑子里出现旖旎幻影,他背着不安分在背上扭动的狐女,两团柔软不停挤压,双重考验他的道心定力。 真是要命啊。 难道贫道合该有此一劫。 冲出合欢树妖地盘不远,口中再次念诵经文,用念力排斥杂念,清除影响,否则被狐女这般折腾下去,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失去理智帮助狐女在野外解毒。 驴子回头看一眼雾气中飘飞的鬼火暗影。 那是合欢树妖收集的鬼物,没敢跑出合欢树妖地盘。 它吐出一口长长浊气,神清气爽,看着狐女的丑态,它怎么生不出同情呢? 反而有种看笑话的不该有的心思,观主会怎么办? 它纯粹是有些好奇。 天边彩霞绽放着最后绚烂光彩,天地间红彤彤一片。 跑出约五里之外,来到绵延大山脚下,能够听到清晰的瀑布轰鸣声,停在山涧水边,将扭动着拉扯身上兽皮裙和衣裙的狐女放到石头上软软躺下。 白腻泛着粉红,露出大片肌肤,波涛汹涌。 再扯下去,狐女身上唯一的白裙将不复存在,张闻风倒掉凝漩盘中剩余不多的木气,收起法宝,飞快地将驴子背上的货物解开取下放到一边。 抽出两张狼皮,给发出古怪呢喃声音的狐女垫在身下。 吩咐驴子寻找附近是否有合适的山洞晚上歇息,顺便替他们戒备望风。 他要尝试着替狐女解毒,合欢之毒爆发猛烈,这里是禁地,妖力不能使用,看狐女的情形,没人帮她将很难熬过去。 打发走咧嘴怪笑,显得不正经的驴子。 张闻风没敢耽搁,迅速伸手在狐女身上连点几下,用武技手法制住狐女,使她不再乱扯扭动,盘坐在狼皮上,伸出右手按在狐女粉红炙热的额头上。 他口中念诵经文,默神观想,运用自己领悟的“反点化”之术,尝试慢慢拔除狐女体内的合欢气息。 合欢气息是一种木属毒气,他在禁地内既然能够吸收草木精华,便同样的可以拔除合欢气息。 几经尝试,他顺利拔出一丝丝淡粉气息,心头顿时大定。 天色黑得很快,驴子溜达一圈找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山洞,返回来偷偷摸摸从树林后窥探,没有听到靡靡动静,它瞪大充满求知欲的眼睛走近点,看到观主一双爪子在狐女身上到处乱揉,还翻过面来一通挤压。 不知玩的甚么名堂? 这是解毒的姿势吗? 忙乎了半个时辰,狐女脸上身上的粉红异常消退,毒性解除大半。 张闻风出了一身汗,太考验心性了,伸指头解开狐女身上的穴位,站起身去涧溪边洗手洗脸。 眼睛早就睁开的狐女躺在狼皮上微微喘气,媚眼如丝,笑道:“还没完全解完,张观主,再来啊。” 被张观主一通轻薄揉压挤按,她浑身舒服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合欢毒气造成的欲念,她已经能够抵抗忍受,只是还要较长时间熬过去。 “这次的收获,你多分我两成做报酬,我便帮你彻底解毒。” 张闻风头也不回怼道。 换一个女子他只怕都懒得如此费事,直接用阴阳调和法子解毒算了,谁都不亏,但是面对狐女,再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他也不想成就好事。 他的大道上容不得半分瑕疵。 狐女呸了一口,很受伤,在那个道士眼里她居然还抵不过两成的宝物,翻身盘腿坐着,闭目调息对抗不太强烈的毒气滋扰。 驴子耳朵竖起,朝南边看去,低声叫道:“观主,有鬼物朝咱们这边来了,怎么弄?到时拿了宝物,咱们还得原路返回去吧?” 它担心招惹了,回去路上有麻烦。 这些鬼物只敢天黑外出,但是在合欢树妖的地盘,它们不受限制。 张闻风走回狐女附近,道:“我来对付吧,且瞧瞧它们是甚么意思?” 很快,黑夜里飞来点点幽火,隔着十余丈双方对视。 张闻风突然举起左手,食指朝天竖起,他释放不出冥气,但是冥气指环显露出来还是可以做到。 幽火鬼影一哄而散,逃得干干净净。 …… 第325章 山谷森森 与心底的情与欲抗争了近一个时辰,狐女嘴唇都咬破了,鲜血淋漓,终于抗过该死的余毒侵袭,从各种幻觉中熬了过来。 浑身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白裙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凹凸妙曼。 她原本就修身不怎么修心,这次苦头吃得够大。 数丈外的涧溪水边烧着一堆篝火,垒起的石灶上煮着香喷喷的鱼汤。 看到张观主背朝着她的方向坐着,用竹筒喝着鱼汤,那头驴子在远处游荡。 辛月爬起身,火光明灭照耀下,她发现垫坐的两张狼皮湿透了,狼藉一片,脸上微微一红,忙将狼皮卷起,往溪水上游方向走去。 好大一阵,清洗过后神清气爽的狐女,身上裹着那袭滴水的短兽皮裙,露出大片肌肤,穿着草鞋款款走近火堆,将洗过的白裙和狼皮搭在火堆附近的柴火上烘烤。 张闻风瞥了一眼豪放的狐女,很白很大,他转过头道:“闾子进在附近找到一座山洞,我去看过,地方够大,今晚上咱们将就着歇歇脚,你先填填肚子。” 辛月默默吃完热着的烤鱼和添加了紫灵参须的鲜美鱼汤。 去暗处换上半干的白裙,返回来犹豫半响,道:“沿着山涧溪水往上三里,便是鬼危谷,咱们去那里歇脚如何?鬼危谷是九命老祖闭关沉睡之地,里面很安全,不会受到滋扰。” 她担心子时过后会有厉害鬼物出来巡游。 九命老祖语焉不详的信息中透露,延绵高山脚下不是什么善地。 张观主有手段驱逐合欢树妖控制的小鬼,但是一身本事被禁法限制,没必要冒险与大鬼过招作对。 张闻风从谏如流,点头应好,招呼驴子过来,将篓子和货物捆扎妥当,用油脂涂抹劈柴上,熄灭篝火之后,点燃木柴做的简单火把沿着蜿蜒山涧往北走。 “这地儿有什么不妥吗?” “白天无妨,晚上子时后可能会有厉鬼巡游,咱们避开着点为好。” “什么样的厉鬼?” “老祖没有详细说,估摸着是三阶厉鬼。” 两人轻声聊着,山中传来各种古怪声响,兽吼、枭叫和鬼嚎声掺杂,此起彼伏很显恐怖,近处空中突然有鸟类飞行的翅膀声逼近。 张闻风拔剑刺去,“噗嗤”,一头眼眸幽绿像蝙蝠的黑色怪鸟,张开翅膀约三尺大小,猛地往空中拐弯,仍然躲避不及,中剑掉到地上。 “是一阶的鬼眼妖蝠,介于妖物和鬼兽之间,牙爪有剧毒。” 辛月口中解释,迅速拔出腕刃,刺在地上噗通挣扎尖叫的怪鸟脖颈,将怪鸟斩杀,加快脚步往前走去,道:“这东西的血和肉都有毒,不能吃。咱们快走,这些小东西很烦的。” 远处响起刺耳尖叫回应。 辛月赶紧从驴子背上的货物边缘抽出一根干木柴,就着火把点燃。 “快到了,这边来。” 辛月举着火把,往右边出现的两座有三丈高对峙的巨石中间跑去。 驴子驮着东西紧紧跟上,张闻风断后,他接连挥剑,刺死两头飞扑的鬼眼妖蝠,没让喷溅的毒血沾到身上,这些妖物悍不畏死,远处飞来了更多鬼眼妖蝠,尖叫声颇为惊人。 辛月冲进一座敞开的森森山谷,口中念咒语,伸手按在谷内覆满青苔的石柱上。 跟着跑进山谷的张闻风,手中火把突然熄灭,冷风吹过,有种汗毛倒竖的惊悚感觉,他感觉自己被很厉害的东西盯上了。 驴子动也不敢动一下,不知狐女启动了什么。 无声无息的,黑暗中似乎释放出一头恐怖的无形怪物。 所有疯狂冲近的鬼眼妖蝠,吓得屎尿都出来了,仓皇掉头四散逃命,接着纷纷在空中爆开,山谷外五十丈范围,下了一场残肢肉块血雨。 侥幸逃得一命的鬼眼妖蝠,估计穷尽一生都不敢再接近此地。 辛月手中的火把也早已经熄灭,被她丢掉了,她手按着的石柱散发白光,片刻间,所有青苔化作灰烬往下掉落,柱子上显露盘旋着一只头角峥嵘的模糊白狐,眼眸处闪烁两点妖异的暗蓝光芒。 整个山谷被石柱照亮,谷口位置出现一道光波门户。 辛月将手掌从石柱上拿开,右手抚左胸对石柱行礼,用狐语说着什么。 张闻风右手剑尖朝下指地,几滴鲜血往下滴落,他浑身紧绷警惕着,这座山谷给他很不妙的感觉,突然开口道:“辛月,麻烦你与前辈讲一声,我和闾子进住在鬼危谷外即可,不打扰前辈清净。” 他猜到辛月在与柱子上的白狐残魂沟通他们留下的问题。 这地方如此危险,即使只一晚他也不敢住,他主动提出不使狐女为难,也是为自身安全做想。 石柱上的模糊白狐盯了道士一眼,目光扫过道士腰间的黑布袋,妖异光芒微妙闪烁一下。 张闻风面色从容,其实心头打鼓,那残魂不好相与。 辛月看着石柱上的白狐残魂消失隐匿,她躬身行了一礼,走过来歉意道:“委屈你们在谷外暂且等我些时日,山谷内的扶摇果还没有完全成熟。” 到了这里,她不介意说出扶摇果三字,送出光波门户,带着往左边走,低声道:“还请放心,我答应的条件不会改变。”这是她的承诺。 张闻风刚才借助光亮,没发现山谷中有扶摇果树,他猜测谷内另有乾坤。 共同经历了几番生死患难,与狐女之间建立了彼此间的信任,笑道:“信得过你,你想赖也赖不掉,回去吧,我和闾子进还是去先前找到的山洞歇脚。” 走出山谷,顿时感觉浑身舒服了。 修行路上危险重重,他觉察到刚才是生死边缘走了一个来回。 禁法之地,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没有手段能够抵挡那头狐妖残魂的诡异攻击。 辛月摇头:“那地方不安全。山谷外五十丈内有一座很多年前留下的洞府,镇谷狐魂允许你们住着,千万别客气推脱啊。” 眨了眨眼睛,拉住张观主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狐女暗示得这般明显,张闻风不会再拒绝,道:“行,多谢好意。” 走出三四十丈,看到山坡上七八丈高处显露出一个黑乎乎山洞,两人攀爬进去转了一圈,里面是一座有石厅和三个石室的宽阔洞府,稍稍清扫一下便能入住。 辛月手脚麻利地折来树枝麻杆捆扎做成扫把,和张观主一起将洞府里外打扫干净,把驴子背上的货物解下搬进洞府,再才跳下去往山谷走,回头嫣然一笑,道:“我明天过来,咱们一起烤鱼吃。张观主,你没有帮我清除余毒,是对的。” “行,等你。” 张闻风探头笑着回了一句。 狐女最后一句吓出了他一背冷汗,他的反点化手段,清除不了合欢余毒,除了用阴阳调和。 然而第二天没有等到辛月过来。 他特意在山涧水深处多捉了几条鱼,等到傍晚,都不见辛月走出雾气弥漫的那座鬼危谷,张闻风一个人,将八条半尺长的烤鱼吃了。 驴子无聊地啃着青草,感觉口中没滋没味,越是喝不到酒,它越是想得慌。 还不能与观主说,要不然观主非得给它掰扯一箩筐一箩筐的道理,让它磨砺心性减少口腹之欲。 它估摸着那头狐狸精躲在山谷内,大吃大喝吃独食了。 要不然谁能挨一天不出来喝口水? 狐狸精身上可是啥吃的喝的东西都没有带。 …… 第326章 好奇一跳 “她怎么还不出来啊?都过去五天了,面都不露一个,她甚么意思嘛?诶,狐狸精不守诚信,观主,你说她会不会悄悄摸摸从另外的出口,拿了宝物早就溜了?” 驴子对狐女没甚好感,口中碎碎念编排狐女的不是。 在野狼沟时候目睹狐女用短刃挖出一条条血淋淋兽鞭,给它心头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便不待见狐女,连屁股都不对着狐女。 张闻风吃完香脆鲜嫩的烤鱼,端起竹筒慢慢品喝鱼汤。 汤里洒了些许盐巴,添加了在涧溪边寻到的野葱,香味浓郁,别有一番滋味, “不会。闾子进你不要背后说人是非,此非君子所为。” 挨了观主一句训斥,驴子嘀咕:“她又不是人,她是狐狸精,我也不是君子,我是一头驴子欸,背后说说有甚么干系……” 见观主放下竹筒,汤不喝了,正襟危坐要讲道理的样子,驴子赶紧见风使舵岔开话题:“观主,腥味那么重的鱼,你天天吃不腻吗?我闻着都腻味了,要不咱们今天走远点,我帮你打只兔子吃?” 它这个时候不想听观主的大道理。 它想喝酒,想骂它的老瘸子,想山獾干儿子,还有会说甜言蜜语的小魍精。 它想道观里所有人,包括后山那头不太对付的土灵。 时间耗得越久,它的心越发静不下来。 也不知二师兄和小魍精将所有灵草种子洒下去没有?苗育得怎样了? 它从去年五月开始,渴望大片大片的灵草,吃不完的那种,它想躺倒在灵草堆里打滚,想想都美好啊。 看了摇晃尾巴的驴子半响,张闻风又回头瞥一眼百丈外那座雾气弥漫的山谷。 他猜测狐女闭关了,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山谷内里或许空间不小,吃喝不用愁,他也看出驴子心不静。 “我把工具收拾起来,等会咱们沿着溪水往上游走走,去看看从云端垂挂下来的两条大瀑布,欣赏壮观景致。” “好哇好哇,那瀑布隔老远看着都很带劲,早就该去瞧瞧了。” 驴子很兴奋,它是个闲不住的。 这地方傻等着它又练习不了雷术,真的很无聊。 喝完汤,把竹筒、竹筷子、蛛壳等物品清洗了放回洞府,关闭洞府石门,张闻风腰间挂着装打火石和盐巴的粗糙皮囊,与迫不及待的驴子溯流而上。 鬼危谷临近山涧溪水附近的两座巨石,是狐妖族留下的某种标记。 狐女说过,鬼危谷在两条巨大瀑布的中间,其实离得还有些距离,从两座巨石方向看去,鬼危谷确实处在远处两条瀑布中间位置。 溪水清澈,水边铺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蜿蜒上走两里许,一条往东去的七八丈宽小河横在前面,河水急促奔腾。 朝上游和对岸山石打量片刻,张闻风道:“这条小河应该是瀑布流下来的水形成,咱们沿着河水绕过去,往西去里许,河水在那里急拐弯,只小心附近有妖物出没。” 驴子也在观察,叫道:“这地方白天应该没啥危险,林子里到处都有鸟叫,赶在太阳落山前,咱们回来就是。” 话虽如此,走得都很谨慎。 在拐弯左边的草地上,还发现一群头上长角的野羊,个头不小。 野羊警惕地注视着河边的一人一驴,咩咩叫了几声。 “观主,你有口福了,等下回来时候,我混到羊群中去,帮你猎一头晚上烤着吃。” 驴子自告奋勇要当卧底打猎,不让它做点什么,憋得慌,道:“此地既然有羊群,估摸着没有厉害妖物,最多有些普通的狼,或者其它吃肉野物。” 张闻风也放心不少,那是一群普通野羊,能活下来代表着此地危险不大。 转弯绕过石山,河面很狭窄了,巨大轰隆声扑面而来。 从天上倾泻的巨大瀑布,砸进深潭,溅起的水花高达十丈,水气氤氲,草木青翠湿漉漉的,除了瀑布的轰鸣声,几乎听不到其它声音。 张闻风仰头上看,石壁陡峭,云遮雾罩看不到高山顶端。 相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个人显得渺小至极。 驴子纵身跳过宽不过四丈的湍急深涧峡谷,叫道:“这边的视野更加宽阔,咦,不对啊,怎么感觉瀑布离得更远……” 它话没说完,张闻风也跟着跳到对面,落到山石上。 看着瀑布彰显出全貌,挂在极远处,张闻风心头一顿,忙往对面看去,雾气茫茫遮住视线,哪里还有什么对岸,听得水声哗啦,从深邃陡峭的下方峡谷传来。 忙一把按住着急要跳回去的驴子。 “稍安勿躁,咱们沿着水边往下游走,或许能够找到出路。” 张闻风宽慰惹出事端的驴子,即使驴子不跳过来,他照样会上当,这地方看着一片祥和,谁又能料到一条河水之隔会是如此模样陷阱? 也不知是什么人布置的? 他怀疑跳进了某个类似于小天地的阵法之中,除了远处雾气半遮的悬挂瀑布,其它山石林子草地,都不是先前在对岸看到的样子,如果没有找到正确的出路,想跳过去估计是不可能。 很可能掉进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危险防不胜防。 他们跳进了一个巨坑里。 所以修行路上除了实力,见识和运气亦很重要。 “观主,看,有枯骨,林子里好多枯骨。” 驴子惊叫,“不会是有厉害的妖物,或者鬼物藏在林子里吧?” 张闻风站定脚步,注视着左边二十余丈外的稀疏林子,乱石之中有好多白骨倒伏,有各种各样的兽类,有鸟骨,亦有少量的人类骸骨。 “不是妖物造成,所有骸骨保存完好,没有啃咬痕迹。” 张闻风思索着下结论:“我怀疑此地潜伏有鬼物,不要怕,观主我是做什么的?专门抓鬼的,白天它不敢现身,等晚上便是,咱们先找地方落脚。” 给了驴子一个眼色。 驴子懂得起,继续跟着观主往来的方向走。 沿着方圆约三里的岩山外边转了一圈,除了一人一驴,没有看到一个活口,连鸟都没有一只,这是一片禁锢了的死地,寂静得吓人。 暂时没时间进林子、攀爬山上探查。 驴子很担心,嘀咕道:“观主,这地儿除了草,连野菜也没有,四周的峡谷被雾气遮掩,只听到水声,看不到水面,连鱼都抓不到,你找不到吃的,可怎么办?” “无须担心,有办法的。” 见天色不早,太阳往西边落去,张闻风忙着砍伐树木。 将木头劈成柴火,堆在南边的一颗大岩石后,将找到的枯枝树叶摊开在石头上晾晒。 暮色将起之际,他用打火石敲打升起一堆篝火。 一顿两顿不吃,饿不死,他得养好精神,应对晚上可能出现的危险。 时间慢慢过去,夜色四合,星光灿烂,一人一驴谁都没有心情说话。 篝火被夜风吹拂得呼呼响,不时有火星“噼啪”炸开。 半夜时候,从山上林子内传来“呜呜”怪声,点点幽绿光亮,飘荡着往南边来。 阴森森气氛让驴子身上皮肤绷紧。 它没有雷术可用,都不知该如何诛鬼,用蹄子踢吗? 鬼物上身它该怎么办? 赖驴打滚肯定是不成的,哎,它为甚要好奇地跳进这个鬼地方,是不是被鬼给迷了心窍? 嗅着丝丝阴寒鬼气,张闻风没有放松警惕,来的只是一些阴鬼、游魂,他站着不动都能轻易对付,他要防备的是统领低阶鬼物的高阶老鬼。 这片地方如此古怪,要说没有厉害的东西镇守,说不过去。 待鬼物蜂拥飞到近前,经文声琅琅,伴随篝火噼啪声,响起在夜空。 让张闻风大吃一惊的是他平素仰仗超度鬼物无往不利的经文声,这次却意外地失去了特殊的神韵,所有低阶鬼物根本无动于衷,也不怕火焰照耀,朝着一人一驴飞扑。 生命活气,正是它们需要滋补的美食。 …… 第327章 水落石出 火光映照下,枣木剑刺出丝丝缕缕色彩变幻的光芒,由于速度太快,剑光消散的速度远远低于生成的速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寒光点点的剑网。 所有扑来的鬼物、游魂,犹如飞蛾扑火,空中爆出一阵“噼啪”声响。 凄凄惨惨鬼叫声不绝于耳,又迅速消停湮灭,那一点剑光追出数丈外,短短时间内便将林子里涌出的群鬼给斩杀成黑气,溃散消失在夜空,回归天地间。 身处险地,既然不能念经超度,那么便以雷霆之势诛杀,这就是他的道理。 对付鬼物,他不止一种手段。 驴子站在当地没有动弹,观主的速度太快,它很果断地不添乱。 见观主收剑走回来,驴子很狗腿地迎上去,尾巴摇起来:“观主您是‘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八洲’,观主威武!一群大鬼小鬼不够您一剑……” “停,打住!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说辞?” 张闻风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叫停。 “和老瘸子去镇上听评书时候,学到一些新鲜东西,怎么样?林子里的鬼都干掉了,没见有漏网之鬼,应该干净了吧?” 驴子嗅着鼻子,感受空气中的鬼气。 张闻风对着林子方向坐下,给篝火添了三根湿木柴,烧得烟雾湿气飘摇,道:“还不知道是否有厉害的鬼物潜藏在山中,我先调息一个时辰,时间差不多了你叫我,咱们轮流着守夜,切不可大意。” “那是,那是,观主您尽管调息,我精神好着呢,不犯困,我来守夜。” 驴子哪里困得着,它要见到山中再无鬼物才能安心。 一夜再无异常,篝火烧到天亮。 太阳升起到树梢高度,草丛露水干透,张闻风起身拔剑,道:“走,不管有鬼没鬼,咱们将林子和山上全部扫荡一遍,没有时刻防鬼的道理。” “走起,我记得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打草惊鬼。” “是‘打草惊蛇’。” “都差不多是那个意思,观主你有时候喜欢挑刺,钻牛角尖,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天都被你聊死球了。” “……好吧,我今后改正。” “这还差不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一头驴子掉起书袋来,口沫横飞,神采飞扬,连鬼都不怕了。 花了大半个上午,把林子和山头各处走遍,放火将有鬼气的岩洞熏烧半响,整个孤岛一样的山上再没有发现鬼物藏身,让一人一驴放下心来。 只剩最后光秃秃连树木都没有的山顶巨石,很是陡峭,约十余丈高。 驴子仰头打量片刻,它是没法子上去,道:“要不算了,那上面鸟不拉屎,连颗遮阴的树都没有,懒得费那劲。” “行百里者半九十,不能半途而废,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 张闻风退开数步助跑,脚下往地面一踩起跳,双脚交替踩着岩石陡峭坡面,眨眼间便跑到接近岩石顶上,伸左手一攀,整个人借力高高跃起,迅速打量岩石顶上的情形。 令他惊奇的是上方居然是一座石屋,他上来的位置是侧面院墙。 从下方看去,有院墙遮挡,以为是一整块巨大岩石。 落到五尺厚的岩石院墙上,张闻风持剑在手,谨慎地往正门方向移步。 石门敞开着,石屋匾额上横刻有三个篆字:“观瀑岩。” 地面蒙着厚厚灰尘,不像是有人住着的样子。 张闻风仔细感知一阵,出声问道:“请问主人家在吗?张道士冒昧前来拜访。” 岩下站立的驴子大为惊奇,叫道:“观主,什么情况?” “岩石顶上有座两居一厅的石屋,似乎很久没人住了,我进去瞧瞧。” 张闻风从院墙跳落岩石地面,轻轻踏步走上屋檐台阶,迈过石门槛,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石屋里有简单的石桌、石凳、石卧榻等物,没有丝毫鬼气。 这座石屋似乎是专门为观瀑准备,坐南朝北,站在大门屋檐下,正好对着远处垂挂的瀑布,只前方有院墙遮挡,稍有些不那么完美。 张闻风已经很满意了,能有现成的石屋住着,至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他用剑在岩石上开出石梯,以驴子的敏捷,落脚上下不成问题。 飘落到岩石下,把石屋的情况与驴子一说,驴子兴奋之余,又开始担忧道:“观主,这地儿没有猎物,也没有那种可以食用的根茎,连水都没有,你……吃的问题怎么解决?” 张闻风胸有成竹,往山下走去,道:“南边的水声较其它地方清晰,听着没那么湍急,昨天我往雾气下方抛石子,能听到石子砸进水面的声响,估摸着最多不过七八丈,等会可以砍伐一颗粗树,切成筒,挖空了做简单的水桶,用长藤吊着放进南边雾气中的峡谷,应该能打到水。” 只要能够打到水,他便能想办法抓到鱼。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看能否寻着唯一的生机活路。 “那您赶紧动手伐木做木桶,砍这些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小竹子做甚么,呃,您不会是想用竹子和麻杆做扫帚……”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我先将石屋里外清扫干净,或许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那座石屋建在岩石顶上,还有‘观瀑岩’三字,似乎是意有所指,也不耽误太多时间,我先试试。” 张闻风现在没什么能够依仗,只能分析之后跟着感觉走了。 他飞快地扎一个扫把,再次飞身攀爬上大岩石,落到石屋院子,从屋子里面开始,将灰尘扫拢到墙角,用手捧出来,花了两刻钟,把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 住进去之前先清扫,也是一种故老相传的规矩。 看着正对大门的石墙地面前方,扫出来八个小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张闻风如释重负,咧嘴嘿嘿笑出声。 这个世界没有“塞翁失马”的典故,他在清正别院给学徒们讲过这个故事,在青铜灯小天地中,闲着无聊,给莫夜讲过许多地球上的故事,其中就包括“塞翁失马”。 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所谓的禁地,是莫夜的“陌岭幽境”千里范围洞天福地。 莫夜曾经说过,她早些年闲暇时候收养过一窝狐狸,九命还跟随莫夜修行过一些时日,妖狐部开辟出一条连通“陌岭幽境”的通道,也应该是请示过莫夜。 当日在欲陷桥,请白无常出手帮忙收走桥灵和群鬼,白无常无意中透露,欲陷桥连通两方地界,后面就不敢说了。 他划破手掌帮辛月推石壁时候,当时隐约有种感觉,是他推开的。 种种蛛丝马迹加起来,他早就应该猜到结果。 也只怪他当初随莫夜走了一趟“陌岭幽境”,与此处风景大不相同,将他的思维给引入死胡同,没能往这方面想。 莫夜不知跑去哪里玩去了,临走之前,还给他在这里挖一个坑。 簪花女子神通广大,早就料到他的步步行踪。 欸,吓得他小心肝直颤抖,莫夜啊莫夜,你于心何忍。 现在是一朝乌云散尽,满院阳光洒照,他想引吭高歌一曲,因为接下来他怎么做都是对的,没有性命之忧,这地儿是莫夜特意给他准备的闭关“观瀑”好所在。 都写在匾额上了。 至于有何深意,得他自个慢慢参悟。 …… 第328章 人力有时尽 驴子看着观主从树桩上解下麻绳,将垂挂在雾气峡谷下方的粗麻绳,一截一截往上收拢,不急不缓,像个四平八稳坐河边钓鱼的农闲老头,收起来的细竹剖片编织的鱼篓子里传来鱼儿活蹦乱跳的声响。 观主编织的鱼篓,口子朝内有一圈倒进去的细竹条,形成一个漏斗形状。 鱼儿钻进去了轻易跑不出来。 连收三只鱼篓,收获不错,用粗树掏挖出来的真材实料木桶内,装了二十多尾巴掌长到尺长的河鱼,指头长的小鱼都被观主丢进了峡谷,听观主的说法是不要“涸泽而渔”。 反正观主鱼也烤着吃了,漂亮话也说了,道理都在观主这边。 驴子撇着嘴翻了个想反抗的白眼,奈何肚子里墨水吃得不够,搜肠刮肚想不出好词,什么“又当又立”这种老瘸子骂街的浑话,上不得台面,口中道: “观主,咱们待这孤岛上,都一个月了,莫夜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有不有个准信?天天吃草我都痩了一圈,你现在一身的鱼腥味,老远都能闻到,咱们就这样天天在岛上游手好闲,也不是個事儿。” 听着驴子的日常牢骚,扎着袖子卷起裤腿打赤脚的张闻风,将晚上放下去早上收上来的三个鱼篓,倒放到树荫下晾晒,道:“闾子进,你得珍惜现下的闭关时间,你静下心来细细揣摩你的修炼方法,不能因为禁法而不会修炼了。等我什么时候参悟出‘观瀑’真意,便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他可是一点都没闲着,每天在岩石顶上的石屋“观瀑”半天,用心去参悟云遮雾罩的缥缈念头,其余时间念经做早课,练剑、练拳、练习身法和调息打坐,一样都不耽误。 他坐得住,静得下心来。 一个月时间的心无旁骛修行,他感觉修为进益良多。 此地禁法又如何,体内元炁的增长是实实在在,正好用禁法来打磨心境。 他不担心道观的众人,二师兄有渐微境修为,撑起大局绰绰有余。 岳安言心思细腻,能够拾遗补缺。 后山有土灵镇守那座青铜钟,山门内的灵植有胡羌儿照应,大部分的灵草和灵植种子,生机饱满,灵气充盈,按正常育种即可,不像当初他好不容易弄到的几颗种子,是生机缺乏的劣种。 道观已经走在正道上,按部就班走下去就行。 “诶,我心静不下来,隔不了几天就开始乱想,可能是我不适合囿于小片地盘,我得去野外无拘无束地奔跑,那种飞扬流畅感觉才是我要的。” 驴子苦恼不已,这屁大的地方,还禁法了,让它没法修炼,它担心一个刹脚不住冲出孤岛掉进雾气峡谷中。 张闻风用削出来的竹刀,将所有河鱼开膛破肚刮鳞片,他也很无奈,莫夜肯定不会考虑驴子这个搭头的感受。 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参悟出“观瀑”的寓意,驴子难熬,他不能坐视不理。 目光扫视驴子住着的岩石洞穴,驴子上去岩石顶上几回,不肯住地方不够大束手束脚的石屋,它要住得接地气,主要是嫌麻烦,张闻风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闾子进,我看过的典籍中,有一个锻体法门适合你现在遇上的情况,你每天用身体各部位撞树、撞山石,激发体内不能外放的妖力达成淬炼效果,据说身体淬炼大成,能够一撞碎山。你可以试试,但是记住不要蛮干,要循序渐进。” 以他对驴子的了解,这货好奇心强烈,愿意尝试一切新奇的玩意。 驴子静不下心来主要还是找不到让它沉入其中的事情做。 人类的修心磨砺方式,不适合驴子。 驴子眨巴着眼睛,露出思索,它是见识不足,找不到合适自身的修行法子,可一旦找到后,它每一样都能做得很好:“还可以这样吗?听着有点意思,我去试试。” 它撒腿往林子里跑去,这法门很有挑战性。 能够一撞碎山的巨大威力,让它听了驴血沸腾,特别带劲。 “挑东南那颗最大的老槐树撞,别糟践小树。” “晓得了,观主你好啰嗦。” 驴子刹住蹄子,转向往东南方向跑去。 张闻风笑了笑,那货又开始贫嘴,看来他的法子见效,便生火在石灶上烤鱼,用剑削挖出来的石锅炖鱼,里面添加了几片滋味苦涩野菜叶子做点缀。 用完单调早膳,张闻风将多余烤鱼带上石屋,悬挂在石壁上。 站定屋檐台阶上,远眺从云端倾泻下来的瀑布。 哎,人力有时尽,他已经绞尽脑汁尝试他知道的所有法子,静心念经,观想法,以瀑布化剑意,以画作想,等等,全然不见多大成效,他都不知该如何参悟了? 莫夜也不给他一点点提示。 他猜测辛月进了鬼危谷没有如约出来,也是和他差不多,被困在里面闭关。 放开心神干脆什么都不去想的张闻风,盯着那条雾气升腾的瀑布,眼神不聚焦,渐渐空洞变得迷离。 他身上有极细微的淡青光华闪烁。 附近灵气受到牵引,慢慢形成一缕清风细流。 环绕身畔,无声无息。 …… 仙灵观,灵泉水潭边的其中一栋竹楼。 二师兄沐浴焚香,斋戒了三日,身着素白道袍,披头散发,赤脚踩着卦步,在二楼房间进行一种古老的摇卦科仪。 他摇卦卜算是兴趣所在,修为上来之后,能够去州城翻阅更多的典籍书册进行钻研,卜算技艺高歌猛进,水涨船高。 古铜钱碰撞龟壳发出阵阵声响,他倾斜龟壳一端松开左手掌。 “哗啦”,三枚古铜钱落在画满符文的素白卦布上,滚动片刻停下。 一条胖乎乎洁白虫子,懒洋洋沿着三枚古钱爬行一周,又慢吞吞爬到卦布的一个符文上,昂首摇摆一番。 “你个惫懒货,整天只知道吃了睡,睡醒来吃,身为妖虫也要勤勉修行嘛。” 二师兄从袖口摸出棕黄色小葫芦,揭开瓶塞,无奈笑骂几句。 长得粗长已经觉醒晋级的应声虫,拉长身躯刷一下钻进葫芦口,盘在葫芦底部舒舒服服一动不动,对于二师兄的唠叨充耳不闻。 二师兄收起纳物葫芦,他收服的这条应声虫,觉醒的是能够倾听心声、感应凶吉之类妖术,应声虫与他心意相通,他若是认真,隐约地也能够窥探到旁人的心声。 如此妖术,他怎么好意思朝岳师妹和观主显摆? 干脆将这条妖虫藏起来秘不示人,观主每回问起,他都叫观主自己去猜。 坚决不告诉他们,这条应声虫变作了“听声虫”。 用小毫笔记下卦语,将所有工具收拾干净,换上平素穿着的道袍,扎好头发挽一个道髻,用杈子固定,穿上布鞋走下楼去,岳安言在水潭附近等着。 “观主无恙,有些许挫折困难,终究能够逢凶化吉,你无须担心。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还算不出来,观主去的地方不同,感应颇为困难。” “那就好,辛苦师兄。” 岳安言听得外出一个多月的观主平安无事,脸上露出笑容,递给二师兄三枚铜钱的卦金,是她出面请二师兄摇卦卜算,二师兄自己不方便算自己的所求。 二师兄收起卦金,两人并肩往外走。 “施南关能够凭着抄写经文,成为第三个突破者,我还真没有料到,那小子,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抄写经文时候完全两个样,能沉得下去。还是观主说得好,传授学徒要做到‘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不能完全‘一视同仁’,压制了学徒的天性。” “严静也快了,那丫头本来是排第二的,看他们一个个突破,前些时候走了弯路。” “欲速则不达,修行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二师兄笑着看了一眼师妹,他这话也有劝诫岳安言之意,点到即止,转了话题道:“我下午去一趟州城,取回定做的两套阵器,明日带韦敬杰和顾朝闻去‘仙草岭’,让他们去历练一番,将那片飞地开垦出来三五亩,还剩余半数灵草种子,都给种上。” “是不是急了点,他们两个还是半大孩子。” “无妨的,我在仙草岭布置两套阵器,他们在山上垦荒种灵草,自己动手做饭,平时读书做功课修行,没人打扰,清净得很,寂寞能磨砺性情,我隔几天跑一趟,给他们送些物品,再说鬼崽岭一带现在来来往往的大宗门修士多得很,咱们那片地盘很安全。” “听山长安排,山长来回奔波辛苦。” …… 第329章 坐看云起时 盯着远处倾泻轰鸣的匹练瀑布,张闻风不知不觉“坐忘神游,物我两忘”,一缕不可见的气息在缓缓滋生凝聚,识海微波不兴。 身畔清风细流不舍昼夜。 身上光华如萤火点点,交相辉映。 山下不时传出“砰砰”撞击响动,每一下都力道十足,驴子好久不曾如此这般汗流浃背,身上沾满泥沙灰尘和树皮碎屑,毛发凌乱,它“啊呃啊呃”怪笑,断断续续经过一天的撞击,它找到一些心得体验,感觉非常良好。 每一次撞击大树粗杆,它能够察觉体内妖力的活跃反弹。 观主教的这门锻体法门很适合现在的它,它也不想整日胡思乱想浑浑噩噩度日。 歇息着吃了些草填饱肚子,天色将暮,驴子转悠发现三只鱼篓还倒立在树下,观主没下岩放篓子捕鱼,偶尔一天观主不下岩石也正常,石屋内有烤鱼存着,驴子没甚在意。 第二日下雨,驴子将三个鱼篓叼进山下岩洞,没有躲在洞中偷懒,它淋着细雨继续撞树,保持它一贯的持之以恒的激情。 然而到晚上仍然不见观主下岩石走动,这种情况不大对劲。 驴子沿着观主在岩石上挖出的落脚位置,一气儿冲上岩石,它不会轻功,但是它精通轻身之术,对于力量的运用,以及腾挪的掌握,只要有落脚地儿,攀爬十余丈高的陡峭岩石不成问题。 站在院墙上,隔着细丝雨幕,驴子看到观主盘坐石屋檐下的台阶,身上有极淡青气环绕,光华微闪,沉浸在忘我修炼境界中,它心头一喜,观主找到了“观瀑”感悟。 掉头斜踏陡坡岩石冲下山,绕去东南方,继续用身躯和脑袋与老槐树过不去。 它要夜以继日抓紧时间熟悉这门锻体法子,找到最佳的淬炼诀窍。 否则出了禁地,想要寻得禁法之地让它动用不了妖力,那是千难万难,看观主的情形,几天就会出关。 …… 鬼危谷,白雾缭绕。 深处有座占地颇广的青翠山谷,四面环山,鸟语花香,灵气浓郁,生机勃勃。 山谷内有洞府、石环廊,亭子和潺潺流水。 辛月盘坐在山谷中间一株枝叶伸展达百丈的古树下,她身上妖气氤氲成团,凝而不散,此地不禁法,她已经恢复一身妖力,修行进境节节攀升。 镇谷狐魂明确告之,不修炼至二阶圆满,她不可能出谷半步。 一辈子达不到,那就困死此地,省得丢了狐妖族的脸。 …… 张闻风感觉也就打了个盹,一个恍惚醒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观瀑之际无意中触动进入坐忘之境,很是难得,不知过去了几天?仰头看向远处似乎要隐藏进水雾的瀑布,顾不得饥肠辘辘,回味查看自身有甚么不同。 突然发现他能够内视识海,他“看到”两卷古册下方,识海中漂浮一丝极细微透明气息,比发丝还细,附近微波荡漾。 气息上面蕴含的剑意令他错愕惊喜,虽然目前看着很弱小,却能初窥其意恢弘,气势磅礴。 他借助“坐忘”之境无意中感悟凝出一丝本命剑意。 典籍中对剑术的描述,天下万物皆可入剑,不拘泥于形、属、品、类,为他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让他对剑术的理解又有了新的提升。 他的剑道天赋已是深入骨子内里,要不然不会观瀑得剑意。 接着反应过来,他因为修炼有所感悟,打破此地某种禁锢,使得他能够调用不多的一点法力,他赶紧起身走进石屋,从纳物空间搬出两袋子干粮,一袋肉脯和时鲜果子,几罐子精盐、调味料等物品,又搬出两坛子他特意为驴子准备的好酒,拿出两袋拌好的精料。 有备无患,他担心等会身上法力又被禁了。 拿瓷碗装了半碗水,捧在手上片刻,碗中开水沸腾,用勺子舀了三勺干粮进碗中,加几颗肉脯粒,慢慢搅拌均匀,嗅着香喷喷的食物气息,张闻风慢慢将一碗普通的干粮糊糊吃下肚。 又啃了两颗不太新鲜的果子,口齿余香。 久违的享受,浑身每个毛孔都觉着熨帖。 他提了一坛烈酒,抱着一袋子精料,都舍不得放进纳物空间,飞身掠上石墙轻飘飘落到岩石下,思索着等回去了,他用这次获得的彩云金,请炼器师帮他量身打造一柄法宝级别长剑,他感悟出来的本命剑意,目前的枣木剑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 “嘭”,“嘭”,驴子一下一下换着位置沉重撞击在水缸粗的古槐树干上。 树叶簌簌飘落,地面铺着厚厚一层,失去水分的树叶枯黄卷起。 张闻风走到近前,看到此番情景,他微微摇头,这货一根筋也不知换其它古树撞,槐树周围那一圈树皮全部蹭掉了,叫道: “闾子进,先歇一歇,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呃,观主你出关了,你这次整整闭关了五天。” 驴子大汗淋漓转身,看到观主手中提着的坛子,惊喜得一蹦五尺高,“观主你恢复法力了,太好了!我要吃酒,我要**料豆子,嘴巴里都淡出鸟了。” 它一高兴,与老瘸子学的粗话不自禁嘣了出来。 “恢复了一点点,刚好能取出物品。” 张闻风从纳物空间拿出驴子吃东西的食槽,倒了半包精料,又取出一个大盆,倒了大半盆,一坛酒快见底,他自己也拿一個白碗,倒上半碗,慢慢品尝着辛辣味道。 他不好酒,陪驴子喝一点,浅尝即止。 驴子吃得风卷残云,一口酒一口精料,含含糊糊在叫“好吃”,“舒坦”。 吃到一半,这货突然醒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比吃酒还重要。 “观主,咱们能出去了吗?” “我刚刚去瞧了,还是不成,雾茫茫的找不到出口。” “那也不打紧,你这次能够有所感悟,相信咱们还耗些时日,便能够走出去。” 驴子没有太失望,埋头继续吃酒,一酒解千愁嘛。 张闻风走去驴子住着的岩洞,将几袋子精料和剩余的酒坛,全部搬着放到角落,怎么吃随驴子意,他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到晚上时候,身上那一点点法力不出所料被禁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驴子每天有一碗酒水喝着,有一顿精料吃着,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经过一个多月的淬炼适应,它由撞树转而开始撞岩石,精力充沛,锻体小有所成,身上毛发蹭掉落一遍,开始长出乌黑新毛。 每一击撞去,体内妖力提前生出感应,势大力沉,撞得山石脱落掉碎片。 山顶石屋修炼的张闻风,三五天下去一趟,他已经找到观想瀑布,凝聚增强识海中那一丝本命剑意的窍门,每日里有大半时候在感悟。 一丝一毫的进益,亦令他为之沉迷。 他差点忘却时间流逝,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凝聚剑意,听驴子嘀咕,再怎么省吃俭用,那几坛子酒水和精料全部吃完,驴子又在过啃草的苦兮兮日子。 返回山顶石屋,张闻风好些日子没有下山。 直到这日,不知是什么风向,远处的那条千丈瀑布,飘荡洒落在巨大岩石上方。 轰鸣声中水流如注,洪水从天而降,差点没把山下撞石头的驴子给冲进南边峡谷,这货用蹄子岔开死死撑着林子里的大树,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 所幸大水来得突兀凶猛,去得极快,不多时便只剩一地狼藉,驴子赶紧连滚带爬跑去高处。 突然听得山顶传来观主的大笑。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原来是这么回事!闾子进,咱们可以离开这坐孤岛了。” 驴子浑身湿哒哒地扯着大嗓门,“啊呃……啊呃……”回应。 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囚笼一般的小岛,随即它又担心,这么长时间过去,那头狐狸精万一带着宝物独自离开禁地,他们又该如何出去? 不管了,跟着观主走就是。 既然此地是莫夜的地盘,观主有办法出去的,用不着它操心。 …… 第330章 凶险过后 整个三里方圆的孤岛上,倒伏折断的小树和枝干,凌乱不堪,那一泼从天而降的大水,将小岛与外界的茫茫白雾冲洗出一条稀薄通道。 一人一驴浑身湿透,水珠子成串滴答,从雾气中跳到四丈外的对岸。 回头是熟悉的汹涌狭窄河流,不远处挂着壮阔轰鸣瀑布,使他们心头踏实大定。 驴子使劲甩着抖着身上的水珠,扯着嗓门“呃啊……呃啊”大叫,快活蹦跶往回跑去,口中忍不住还是骂骂咧咧:“倒霉催的,下次驴爷再也不犯贱乱跑,好奇个啥劲咧,狗屁的瀑布不就是一堆能淹死人的天上水,有甚么好看?差点没憋死驴爷。” 张闻风也没有了走近瀑布一睹真容的兴致,脚不沾地,快速离开再说。 他猜测莫夜离此地太远,不知隔着几座天下,才用瀑布淋头的暴力方式提醒他可以离开了。 犹如当头棒喝,让他陡然领略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顺势而为”初步心境,与“坐忘神游”不同,这是他在清醒状态的认识,尤为难得。 河湾草地里的那群野羊被撒欢的驴子吓得不轻,躲进了林子里。 一气儿跑回山溪岔口,驴子才停下脚步,眼中颇有忌惮之色,盯着对面普通河滩山石,它还看到有鸟儿在树梢枝头叽喳蹦跳。 如果不是从那地方逃出来,打死它都不信,对面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禁地中的禁地,跳进去了纯粹是自投罗网找死。 它和观主没死是因为观主命大! “不用想太多,修行界的神奇和凶险,以咱们现在的修为实力,才刚刚摸到一点边,处在山脚位置,或许是风浪激流最大的地方。见多才能识广,等咱们修为见识上来,便可以往高处领略更壮美的风景。” “诶,与我想象中的江湖,太不相同了。” “江湖有大小,修行界的江湖更加广阔,你已经不是普通驴子,你的江湖注定不是瘸叔经历过的江湖,要适应这种改变。”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感慨,这趟行走江湖,大起大落……哎,死里逃生后有酒喝就更好,我需要一坛子烈酒压压惊。” “给你!” 张闻风笑着从纳物空间摸出最后一坛他留着的酒水。 那一瀑布水淋头,让他恢复了一点点法力,身上白气蒸腾,他在潜运法力蒸发衣袍头发上的水迹。 “啊呃……观主威武!” 驴子呲牙怪笑,心情大好,叼着酒坛提索嘚嘚往南方跑去,它到底还是惦记鬼危谷那头狐狸是否出关? 还好,鬼危谷内依然白雾弥漫,一如他们被困在孤岛之前。 狐女还在闭关中,没有撂下他们独自跑路。 驴子放下心来,把酒坛放到观主以前垒造的石灶附近青石上,咬开泥封和瓷盖,探头吸溜一口,惬意地眯上眼睛,吟诗掉书袋:“一壶浊酒笑红尘,半盏清茶淡贫生。” 再低头哧溜一口酒水,喝得忘乎所以,口中念诵它不知哪里听来的酸词助兴。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劫后余生,心情极好,摇头晃脑。 它的忧愁尽数融化在一坛酒水中,再喝进肚子里。 这便是它的江湖路和酒。 张闻风哑然失笑,没管驴子的自得其乐,他走去山坡洞府,检查一番堆放的皮子,和两个篓子里装着的宝物,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翻动的迹象。 他将物品整理着一样样收进纳物空间,连那支已经干瘪的折断许多根须的紫灵参也收了起来,失去不少药性,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宝物,留下两个空篓子和做锅的蛛壳、麻绳等物品。 到夜间时候,他身上微薄法力又不能使用,他已经适应了。 驴子舍不得一次将酒水喝完,学着观主的精打细算过日子,留下大半慢慢品味。 第三日早上,在溪边石灶上熬煮肉脯颗粒加放野菜、野葱调味的张闻风,突然转头看向左边矗立的两座岩石方向。 清晨薄雾,一袭白色衣裙扎着玉色腰带的狐女,眼眸蕴笑,精灵般轻轻走来。 四目相对,相互打量。 道士笑得温和一如往常:“早膳快好了,烤肉管够,你稍坐。” 翻动石板上烤得滋滋响飘溢肉香的烤羊腿,又从边上的蛛壳内拿出一条用调料腌制的羊腿,麻利地放到石板边上炙烤,他知道狐女饭量大,拿一个瓷碗,舀大半碗肉脯羹汤,递给气色红润的狐女。 “害我担心你在外边天天啃鱼吃野菜,你这日子过的滋润,还有酒喝,真好!” 辛月注意到张观主身上的道袍新换过,脚下是一双新布鞋,边上还有一個酒坛子,用具也不一样,她接了碗筷笑着调侃。 张观主果然非常人,能够解除禁法取出纳物空间的物品,吃喝不用愁。 驴子听到动静,浑身泥沙露水,毛发乱糟糟地从拐弯处跑来。 仿佛见到亲人,驴子惊喜大叫:“啊呃……” 辛月忙放下碗起身伸出手掌,不让驴子靠近,拱手赔礼笑道:“好了,好了,让你这些日子久等,都是我的错,我也没办法,关里面出不来呢。回头请你吃酒,要多少有多少,咱们今天能够启程返回,说话算数!” 她受不了驴子的热情,这货像是在泥地里打了无数滚,脏兮兮的,可别把她的衣服弄脏。 她走出鬼危谷后,妖力受禁,可取不出第二套衣裳换洗。 哪个女子能不爱漂亮? 安抚住差点蹭她一身泥的驴子,狐女殷勤地提起酒坛,拿掉瓷盖,给驴子倒满一碗酒水,当做是赔礼,几个月不见,她也很开心能够与驴子重新相见。 驴子的凶残是针对贼子坏人。 对她虽然偶尔会翻着白眼看人,路上一直规规矩矩。 喝完羹汤,吃了一整个用竹刀切片的羊腿,辛月吃得很饱,这膳食比她在鬼危谷高出几个档次,好奇问道:“你这是从哪里猎到的美食?禁地内还有羊吗?” 在她的印象中,像这样的普通野羊,是不可能在险恶的禁地中生存。 张闻风吃完早膳,继续烧烤羊肉块,方便带着路上吃,笑道:“前面是一条水势汹涌的河流,左边河湾处有好大一片草地,那里生活着野羊、野鹿、野兔之类,数量还不少。” 他没有询问鬼危谷中的情况,只看狐女一身新衣,穿着新鞋,便知道那地方如他所料一般没有禁法。 随着狐女走出,鬼危谷的白雾尽散去,又变得普普通通很是平常。 辛月眼眸一亮,低声道:“咱们去抓一些猎物,回程路上,顺道用来和趺山镇的异人交换彩云金、火褐灵芝、紫灵参等宝物,免得咱们花费太多时间去搜寻,你觉得如何?” 在她眼里,野羊、野鹿都是用来吃的。 能够换到珍稀宝物,她是恨不得将所有羊、鹿全部抓尽。 笑嘻嘻冲张观主比了个九的手势,意思是她从鬼危谷弄到九颗扶摇果。 天灵地宝,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历经六十年风风雨雨,就像是以天地为炉升火炼丹,能剩下九颗灵果,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收获。 张闻风笑着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道:“可以抓几头老弱猎物,不可以全部抓尽,羊、鹿能够生存下来自有它们的道理。那地方的对面比较特殊,是禁地中的禁地,我和闾子进陷在里面,才出来三天,差点就见不到你。” 话中有话点到即止,又将那座禁地孤岛简单说了说,算是给狐女提一个醒。 他没有说及莫夜,那是他和莫夜之间的事情。 不宜为外人道也。 辛月听得一阵咋舌,果然禁地内不能随意乱闯,九命老祖让她不可偏移太过,是一种警告,狐女很感兴趣地提出要去见识一番,瞧一瞧。 那座孤岛离鬼危谷如此之近,她得记下来,告诫狐妖部族后来者。 驴子自告奋勇前去带路,顺带着和狐女去打猎,要返程了,它和狐女一般的心思,要装得盆满钵满,才不枉费路上遇到的凶险。 张闻风再次叮嘱驴子不能贪心,以十头猎物为上限。 他等下烤好肉,要着手吸取木气,为闯过七八里外的合欢树妖地盘做周全准备。 走过一次,大家都有了经验,合欢树妖之间的通道,心中亦有数。 再闯便轻车熟路,不会弄出像上次狐女需要解毒的事端来。 来时费尽辛苦,回去满载而归。 很好! …… 第331章 找场子来了? 用凝漩盘收集了一洼绿色木气,张闻风看着驮一堆猎物走近的驴子,和后面跟着的狐女,诧异道:“你们从哪里猎到一头豹妖?” 驴子呲牙怪笑:“观主你有所不知,河湾草地上那些羊啊鹿啊,都是这头花豹放牧的食物。我和辛月联手将羊群和部分鹿群逼进山坳里,正在挑选老弱下手猎杀的时候,这头花豹从树梢跳到我背上偷袭,被我一下撞在岩石上撂倒。 这家伙好吃懒做,身躯太孱弱,我都还没怎么用力。” 它现在深刻体会到了体魄强悍的碾压优势,这几个月的锻体没有白辛苦。 先前那一撞,大大出乎花豹的意外,没反应过来便撞得差不多晕了。 辛月听不懂驴子说的什么,大致猜到内容,笑道:“在碎月妖林,吃肉的妖部圈养牲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三尾妖狐部地盘上,当初就养着羊、猪、兔、鸡等肉食。” 张闻风第一次听说如此奇事,长见识了。 驴背上用树干劈成方料,整齐码放捆扎十头没有剥皮的猎物。 将两个装着蛛壳和烤肉等杂物的篓子,挂在驴背两侧。 收拾停当,两人一驴往南返程。 第二次穿过合欢树妖的地盘,张闻风托着暗青凝漩盘走前面,无惊无险带着屏息的狐女和驴子顺利通过,有低阶鬼物蠢蠢欲动,在张闻风竖起左手食指威慑下,退避三舍。 一行加快脚程,路上不停歇,有妖狼跟踪也没加理会。 不到中午,出现在趺山镇东门三里外土路尽头。 他们得趁着猎物新鲜,赶紧出手交易。 当然若是趺山镇的异人不想花费本钱,想做无本生意,出手抢夺,那么打一架就在所难免,驴子驮着猎物撤退吸引部分异人兵力,留着张观主和狐女断后。 数月时间闭关苦修,两人各有机缘收获。 相较来时,对敌手段更加犀利。 总之脱身不难,要不然狐女也不会提议再次用便宜猎物与异人做生意。 利润很大,相较损失微乎其微,试一试又何尝不可? 趺山镇城头吹响号角,手持利矛背着弓箭的异人,从城池后两边山谷冲出,东城门打开也冲出十个彪悍黝黑彪悍汉子,约三十人汇合一处,朝突然出现的两人一驴逼近。 城池后面两边山谷有手拿工具的妇孺老弱,探头探脑往这边观望。 “他们在城池后面开垦了作物庄稼,出城耕种,专门有人保护,这地方生存不易,奇怪,他们怎么在禁地生活?” 辛月低声道,她已经看到上次交易名叫“盖”的魁梧大汉。 魁梧大汉走在前面,笑得很热情,隔老远就扬手打招呼,还与身边几人笑着说话。 迎上前几步,狐女眼睛眯了眯,道:“小心,他们可能在商议仗着人多势众硬抢,后面几个家伙看这边的眼神不对,是把咱们当猎物的眼神,这单生意是我考虑不周,闾子进,你等下得了信号只管跑路,这些猎物即使喂狼,也不便宜他们。” 她对于那种眼神实在是太熟悉。 森林里弱肉强食,去到一个陌生地盘,经常会遭遇不怀好意的攻击。 张闻风微微点头,道:“没甚大不了,按咱们提前商议过的计划应对,做生意嘛,有亏有赚很正常,你与他们说话,让他们只准过来三個人,其他人必须停在百步之外。” 他几个月观瀑参悟、凝聚剑意,对“与身合”剑境的掌握,达成了全新的高度。 有一剑在手,纵使对方人手再多都不够看。 即使陷入众人包围,几个二阶武修还不够他一剑分头刺杀。 此一时彼一时,他心境已经站在超出二阶的高度,隐约有着居高临下的气度。 几十张弓箭对他没半分威胁,他只是不愿多造杀孽,杀得此地血流成河。 因为对面某些家伙蝇营狗苟的算计,可能导致一座城池的老弱失去护持,而沦陷为其他城镇的奴隶,他觉得很没必要。 如此想着,他集中精神在识海古卷经文上,口中默念《道经》第一章。 有淡若无形的念力散发,在身周水一般流淌,他想尝试能否解开一点点法力,在孤岛上凝聚剑意,他闲暇有几次尝试成功,虽然解开禁法时间极短,还是能够有点用处,大部分时候都是尝试失败,反正于他没甚损失,就当是锻炼念力。 边上的辛月察觉张观主的念力气息,她略微诧异瞥一眼,不太在意,冲对面用巫语高声喊话,措辞严厉,如果对方全部过来,她便不打算与趺山镇做交易。 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魁梧大汉忙喊话回应,答应狐女提出的条件。 走到约百步之外,对面众人停下,魁梧大汉与另外两名实力最强的汉子走了来。 辛月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通过观察猜测到了对面的意图,没有回头,道:“无知的蠢物,以为他们三人可以拖住咱们,依我之见,干脆满足他们的心愿,宰了算了,将整个趺山镇洗掠一空,完事后将十头猎物丢给城里,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血的代价。” 她是笑着说的这番话,笑得如一头狐狸,暗藏杀意。 她身上穿着的是法袍,腰间挂着的是能够轻易斩断法器的利刃,再也不惧眼前这些被贪心蒙蔽双眼的野蛮家伙。 驴子沉默如呆驴,它不发表任何意见,如果这话是它提出来的,会被观主用道理教训小半天。 好半响,没有等到张观主的回应。 狐女便不再多说,她尊重张观主的意见,没有回应是一种不赞成的态度。 魁梧大汉三人大步走近,辛月察觉百步外的众人有异动,她大声让前来的三人停步,魁梧大汉装聋作哑,继续前进,甚至脚下速度更快。 辛月无奈,这次的交易被这些蠢物玩砸了,正待要开口让驴子当先退走。 “啾”,一道桃红寒芒从张观主腰间黑布袋飞出,破空发出厉啸,在头顶盘旋一圈,对面三人脸上色变,同时停住脚步。 魁梧大汉戒备着举起利矛,紧盯悬浮前方二十丈外一柄飞剑,口中大声喊话。 辛月嘀咕着骂了一句:“贱皮子,好话不听,非得来硬的。” 她没料到张观主在关键时候能够解除一点禁法,可以使出飞剑,这下的威慑力度胜过千言万语。 张闻风很潇洒一挥手,飞剑“啾”一声快若闪电返回,钻入黑布袋不见。 他这次运气不错,解开了禁法,避免了一场流血冲突。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足够使用。 后面的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将驴子背上的整只猎物摆放前面,除了一头妖物,其它九头是普通的肉食猎物,辛月与魁梧大汉隔着五丈讨价还价,最后以两颗彩云金、两颗紫灵参和两颗火褐灵芝成交。 魁梧大汉不是笨蛋,明显吃亏的交换他也不会做,以物换物,也得物有所值。 这次好在所有的猎物没有剖开,皮子也在。 交换完,客客气气各走各路,先前剑拔弩张的场面似乎不存在。 驴子背上的猎物,换成轻便珍稀宝物,驮着嘚嘚走得更加起劲。 走出约十里外,停在树荫溪水边,解下驴子背上的篓子,张闻风帮着驴子清洗背上、肚腹上沾染干涸的猎物污血,跟踪他们一路的妖狼,在辛月挂上狼王獠牙不久,嚎叫着退去。 从他们刚刚走过的路上,慢慢走来一个双手背负的身材高大老人。 老人的眼珠有些古怪,是橙黄色竖瞳。 只一眼便让辛月如坠冰窖,她后退着与直起身的张观主站一起,才觉稍稍安心。 来的是一头不知什么跟脚的大妖,她右手搭在剑柄上全神戒备。 想不明白,禁地内怎么会有这等高手? 那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让她猜测,老头至少超出了三阶。 两人一驴站成一排,张闻风在中间,他很冷静,拱手客气问道:“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有甚事吩咐?” 高大老人打量着年轻道士,眯着眼睛,一句话便让两人心头打鼓。 “我是趺山镇的创建者,你们可以叫我‘趺山镇长’。” 说的是大安雅言,语调稍显生硬。 两人第一感觉,对方找场子来了。 …… 第332章 野外 “好久没有外面的人进来了,你们别紧张,我现身相见,想与你们聊几句。” 高大老人偏头斜瞥一眼阳光灿烂的晴空,背负着双手,沿着溪水往前走,自顾自说道:“九命家的小丫头,他让你进来一趟,没有和你提及我这个‘趺山镇长’吗?” 辛月将手从剑柄上拿开,恭恭敬敬行礼:“九命老祖有事远游,没来得及与我多说禁地内的情况,晚辈失礼。”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见到九命,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收到一只小黑瓶子。 心中骇然,她低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趺山镇长”。 禁地内很不简单,是她当初想简单了。 “远游?我看他是去寻找趁手兵器去了,在我这个老头子手上吃了瘪,要找回来场子,嗬嗬,千年八百年我都等他,反正也没地儿去。” 高大老人停在两人一驴的前方三丈外。 这番话狐女没法接口,只能微微欠身示意,您怎么说都是对的。 “你们生意做得不地道,用几头普通货色换拳头大的彩云金,换两百多年份的紫灵参,现在外面的东西这般不值钱吗?道士小哥儿,你能给老头子掰扯下你们的道理吗?” 高大老人指名点人,似乎要讨回一个公道。 继续往前走,与溪水边的两人一驴擦身过去,又似乎只是闲聊。 张闻风思索着回道:“做生意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道,都是各取所需,你情我愿的事儿。拳头大的彩云金拿到外界,五口之家一辈子山珍海味吃喝不愁,但是在大漠荒地,可能还换不到一条羊腿烤肉,彩云金再是宝物,‘饥不可食,寒不可衣’。 我们与趺山镇那些汉子的交易,谈不上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更没有依仗武力逼迫。请趺山镇长明鉴!” 只要愿意讲道理,他不怵再大的前辈。 就怕是打着讲道理的招牌,实则想仗势欺人,比如像那次姽婳阁的自在境修士卞无过,当做谢护法的面,准备以势压人,胡搅蛮缠,被他拿出切实证据两次驳了回去。 最后一句,他暗戳戳地点出是趺山镇那些汉子想依仗武力强抢。 只是碰到硬茬子,才坐下来谈交易,他半点都没有动武。 也暗自庆幸没有听辛月这头暴力狐狸的建议,洗劫了趺山镇,扔下几头猎物作数。 禁地内趺山镇既然能够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他不想打破其平衡。 高大老人走去了前面,发出“嗬嗬”怪笑声,道:“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强词夺理,还混淆一谈,罢了,你们愿意怎么交易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懒得管这么些鸡毛蒜皮。道士小哥儿你这修为不咋地,脾气挺冲,一肚子花花肠子,你要是遇到九命那笑面狐,屎尿都给伱打出来。” 张闻风默默拱手,让您说中了,他差点被九命优雅地一巴掌打死。 事后多想了想,九命没有要他小命的意思,控制了力度,只是打烂他的护身法宝,让他吃些苦头,要不然白无常救都来不及。 当然那一巴掌之仇,他一直记在心里的。 修士报仇百年千年都不晚嘛。 “嗬,让我猜中了,行啊,这都没有被打死?九命胆挺肥,敢下黑手打你。” 高大老人怪笑着道:“来陪老头子走走,好久没人陪我聊天了。” “恭敬不如从命!” 张闻风给辛月和驴子一個眼神,让他们放心,他已经听出,这个莫名其妙冒出的老头,知道他与莫夜的关系,要不然不会说九命胆挺肥的话来。 老头儿不知道他是被九命痛打在前面,后面他才遇到莫夜。 他不清楚老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测应该是“看到”他跳进孤岛,几个月后又从孤岛跳出来,活蹦乱跳的。 巴巴地现身与他聊天,肯定不会是因为无聊。 前面指责他做生意不地道都是过场,或许是想打听莫夜的下落? 辛月悄悄吐了下舌头,她是第一次知道,张观主替九命老祖送还传承,中间还有这么一出,难怪那段时间,张观主很不待见她。 看着驴子身上滴水,狐女一番好意:“闾子进,我帮你清洗肚腹上的血迹污垢。” 驴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夹着屁股跑向水深的山脚水潭,狐女袖内藏着那柄能轻易切开妖猪皮肤的锋利短刃,它与狐女一起打猎时,见到狐女拔出来过。 它一个大老爷们,让一头母狐狸帮它清洗,像话吗? 像话嘛,还是清洗肚腹那么关键的位置! 驴子在水中舒舒服服打滚,将一潭清水作成浑浊泥水,洗了一个通透,爬上岸抖干身上的水珠,在炽烈太阳底下慢慢晒,黑色皮毛缎子一般流光溢彩,从放到地上的篓子里叼出剩余的半坛子酒水。 想着今晚上应该能够返回道观,它便不再节省,哧溜着将酒水喝得点滴不剩。 出了这趟事情,不可能在禁地继续探寻宝物,加上收获颇丰,用观主的话说,“落袋为安”嘛。 狐女垒起石灶生火煮肉汤,将烤羊肉重新加热。 约半个时辰,张闻风独自返回,那个神秘的趺山镇长没有跟来。 狐女和驴子对视一眼,皆是悄然松了口气,和陌生高手在一起太不自在,特别是这种没有规矩的荒山野外,压力山大。 认识九命老祖又如何? 听那老头的话意,多半是打架的交情。 用完午膳,闲聊着歇息一阵,没谁提及高大老人半句。 张闻风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笑道:“咱们直接打道回府,路上便不再耽搁,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肯定担心。” 辛月无比赞同:“辛星还不知怎样了?” 驴子“啊呃”同意,酒也喝完了,不回去干嘛? 主要是禁地内太危险,随便走出一个“镇长”,都是高不可攀,瞟它一眼,动都不敢动,也就观主像个没事人可以与对方讲大道理,它听得一背的冷汗。 听说禁地里这一片至少有三个像趺山镇那样的城池。 还寻个甚么宝物,别触霉头了。 收拾妥当,两人一驴重新出发,驴子落在后面习惯性地用鼻子嗅闻。 走出十余里山地,听得前面传来“哎呦”的男子叫声。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谨慎往前走去,百十丈外的转弯处,树下斜靠着一个脸色黝黑身上穿粗麻衣的汉子,衣服破烂,露出的双腿血肉模糊,不远处倒毙一头灰褐巨狼,短矛贯穿脖颈钉在地上。 “小心有诈,这些家伙没一个好人。” 辛月低声提醒,她往四处寻找,没看到那个受伤汉子的同伴。 野外出没的应该是几人一起,否则难以对付危险。 张闻风微微点头,他没有滥好人到随便出手在野外救人的地步,与趺山镇长的聊天,也只是他在那座与世隔绝孤岛上见到了什么,参悟到什么,泛泛而谈,他也趁机打听一下禁地里的各方势力,但是那个老头很不地道只是“嗬嗬”怪笑,不透露更多内幕。 “往边上绕过去。” “对,这种伎俩太低级了,咱们不理睬。” 辛月回头招呼驴子跟上,对于那个看到他们显得很紧张的受伤汉子,嗤之以鼻。 还能不能再假一点?附近地面的战斗痕迹,可以范围再大一点。 两人往稀疏林子里走去,那个受伤严重的汉子,突然大叫几声,草地里,树叶掩盖的泥地里,钻出来数个穿麻衣或光着上半身的汉子,对着两人就是一通射箭。 “还真有埋伏,这些家伙是不是收到了趺山镇异人的消息?也太巧了,刚好埋伏在咱们往南归的路上。” 辛月冷笑不已,拔剑击打厉啸的飞箭。 她的剑术比不过张观主,但是拨打稀疏箭矢防护两人没半点问题。 张闻风拿下驴子背上的两个篓子,拍了呆头呆脑的驴子背上一记。 “交给你了!” 他不主动招惹杀戮,但是别人招惹到头上的麻烦,那么怪不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没有挨打了不还手的习惯。 驴子“啊呃”一声,四个蹄子一撑,像箭矢一般飞跃出去。 “统统不要放过,这些家伙太讨厌了,不自量力!” 辛月连拨几支箭矢,其中两个汉子实力不俗,箭上传递的劲力震得她后退了两步,补充叫道。 野外讲实力,还得有眼力劲。 …… 第333章 留点麻烦 驴子像太阳底下闪耀的烈风,不避不躲,迎着百十步外射来的箭矢狂奔。 “砰砰嗤嗤”,箭竿被撞得爆碎飞溅,或箭头滑开射往空中。 带起一蓬蓬毛发随劲风卷起灰尘里,飘飘荡荡飞扬,而驴子早去得远了。 它浑然不觉着危险,那一支支箭矢射中身体皮肤的尖锐碰撞,激发体内妖力的激烈反弹,些微刺痛算不得什么,它都不需要刻意查看,或躲闪,身体本能可以避开箭矢对它眼睛的威胁。 至此时,驴子才觉着自身的强大。 信心如同喝饱春雨的野草,在心底疯狂生长。 眨眼间冲到慌乱弃弓抓矛攻击的那群汉子跟前,速度更加狂野。 “嘭”,它宽厚结实的肩胛撞飞第一个倒霉蛋,将那个惊恐的汉子撞飞七八丈,再“啪叽”掉地上爬不起来,数支利矛扎在它背上肚腹上,它顺势甩臀横撞去,三个汉子躲闪不及,被巨大狂暴的力道撞得筋断骨折,成了滚地血葫芦。 杀戮就此展开,驴子横冲直撞,蹄子后蹬猛踢,速度奇快。 汉子们所有凶悍搏命刺在它身上的短矛,连它皮都不能扎破,两个来回便将埋伏着的众多汉子杀破了胆,绝望大叫,四散奔逃。 山路上,林子里,留下一具具凄凄惨惨的残缺尸体。 “嘭嘭”声不绝于耳,有两个汉子跑得舌头都吐出来了,仍然跑不过巨大蹄子从头顶亲密践踏到泥地的残忍结局。 在地上奔跑,驴子的速度太快了,不是二阶武修两条腿能够胜过。 还剩最后那個做拙劣诱饵双腿血肉模糊的汉子,连滚带爬往山坡跑去,口中发出变调的尖叫,速度倒是不慢。 “算了,闾子进,给他们留一个报讯的活口。” 张闻风冷冷瞧着,突然开口喝止。 经过孤岛上几个月的一通瞎折腾锻体,驴子实力大增,令他刮目相看。 驴子收住蹄子,四下里扫视一圈,遍地狼藉没有一个活口,对于观主的话它是令行禁止,走到逃走汉子原先呆着的地方五丈之外,探出前肢蹄子一踩。 “轰”,留有许多战斗痕迹的地面塌陷好大一片,倒竖的短矛显露出来,阳光下,寒光刺眼。 陷坑里丢着好几头灰褐妖狼尸体。 它不用眼睛看,通过鼻子都能闻出此地不妥,血腥气太盛。 辛月看着露出来的陷阱,又抬头看一眼逃得剩一个背影的汉子,笑道:“你是想给出卖咱们行踪的异人,找点麻烦?” “将咱们的消息先后卖了两次,非亲非故原本也无可厚非,咱们手下留情这次放一个活口回去报讯,是投桃报李。至于怎么算账找麻烦,是被当枪使损失了人手的城池,与趺山镇之间的事情,咱们当然管不着。” 张闻风提着两个篓子,踏步前行。 话说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看在趺山镇长的面上,他奈何不了趺山镇。 只能做些让两个势力之间起冲突、相互敌对的鸡毛蒜皮小事。 聊以发泄下火气。 趺山镇内,高大老人走在大街上,摇头自语:“打打杀杀的有个甚么意思吗?这些蠢货,就不能安生耕种,广积粮多生点崽子,将城池扩大无数倍?无端树敌,蝇头小利,利欲熏心。” 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即使与老人走对面,都没能察觉老人的存在。 老人走进城中一栋有淡雅香火飘出的庙宇。 庙宇广场上有一座巨大的石龟雕像,巨**颅顶生奇异独角。 老人拍了拍石龟的基座足趾,拾阶而上跨过门槛,走进大殿,走上正中神台,往丈二高的涂金木雕像一坐,身影融入进去,喃喃自语:“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微不可觉一声苍老叹息。 辛月将所有短矛和箭矢的金属头从杆上劈下来,收集放进篓子里,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些金属熔炼了可以提纯出不多的陨金材料,至于大部分凡铁金属,对他们没甚用处。 张闻风帮驴子清洗干净身上沾染的血污,一行又启程往南走。 一路顺利,再没有遇到不长眼的拦路打劫。 驴子落在后面,用鼻子还寻到几颗晶石,它吞进胃室藏起来,春风得意驴蹄疾,跑得格外精神嘚瑟。 快傍晚时候,两人一驴返回到当初他们走出通道的山岭。 辛月用腕刃划破手掌,将鲜血洒落在山坡草地上,脚下按一定规律走动,口念咒语,片刻后,坡上悄无声息出现一条黑乎乎山洞。 阴寒冷风从洞口吹出,狐女衣裙飘飘,头发飞扬。 手上做了个狐族优雅的请势,辛月脸上忍不住绽露笑容,映着天边晚霞,娇艳明媚。 历经辛苦,终于要离开禁地回去,她有一种满载而归的成就感。 两人并肩走进通道,几步之后,察觉周身无形禁锢在缓缓消失,身上法力渐渐能够外放,经脉内充盈流淌为自己控制的法力,给他们充实的信心。 黑暗中,两人一驴沉默前行,各自体会从禁法到恢复的微妙感受。 张闻风心中有淡淡喜意,这次进入禁地不知过去了几个月时间,他体内积赚着几乎没机会消耗的庞大元炁,一鼓作气攀升冲破隔阂,修为晋级渐微境后期,继续猛长了一截。 禁法之地修行,有此意想不到的好处。 再看身边的狐女,不出所料,晋级到了二阶圆满。 身后的驴子也同样晋了一小级。 难怪莫夜当初说过,他如果在陌岭幽境中修行,十年之内能够晋级金丹境。 但是他不后悔拒绝莫夜的好意,他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寻自己的大道,历自己的劫数,不因为得了莫夜送的巨大好处,一步登天而要承受相应的因果。 即使只一点点都可能把他压垮,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 欲速则不达,慢慢攀登,他不急的。 弹指在身前飘荡一朵豆大火焰,将洞窟通道染得淡绿幽静。 走出通道,站在巨大的桥墩上,听着下方阴河发出的水声涛涛,辛月恍如隔世,紧着微微蹙起秀眉,低声道:“奇怪,感觉不到桥灵的存在?那些家伙藏起来了吗?” 踏足清冷的石桥,张闻风什么都没有说。 他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辛月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做停留,走过石桥抵达对岸桥墩,上次摆放着的三座铜鼎祭品还在,辛月重新拿出一炷香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进行完隐藏石桥仪式,有浓雾涌出,将石桥淹没,她放心不少。 走出崎岖陡峭岩石区域,来到平缓河滩上。 潮湿的水腥气息随着河风吹拂,走后面的驴子嗅着鼻子一点不耽搁它路上寻宝,突然抬头叫道:“不对,有生人气息!” 走前面的张闻风一把拉住狐女柔若无骨的小手,两人顿时止住脚步。 …… 第334章 气势一往无前 在禁地经历不知几个月的锻体磨砺,不能使用妖力,天天借助外力强悍撞击,激发体内妖力内外交加淬炼身躯妖魂,驴子不光是修为提升一小级。 它的天赋本能,亦是水涨船高得到提升,鼻子比之以前更加敏锐。 喝破此地有生人藏匿,驴子打着响鼻在后面装着到处嗅,呆头呆脑不甚起眼。 随时随地进行伪装,成了驴子的另外一门本事。 昏暗中河风呼呼,气氛压抑且诡异。 张闻风拉着狐女谨慎后退,他右手拔剑出鞘,眼神锐利往前方扫视,沉声道:“卞无过,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没的丢了你姽婳阁自在境高手的脸面,出来吧,咱们聊聊!不就是想要咱们这次的寻宝收获,都可以谈!” 能够出现此地的生人,除了在兔子洞追踪被辛月用手段甩脱的卞无过,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真是好本事啊,能够追进狐妖一族的密地。 辛月挣脱张观主的手,她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传音道:“我这次在鬼危谷,通过镇谷狐魂考验,拿到了一枚信物,能够稍稍调用阴河地窟‘因势利导’天然妖阵的威力,等会我等你信号出其不意困住他,三五息没甚问题,你有厉害手段尽管使用。” 她右手拔剑,左手笼在袖子内,大拇指缓缓搓动戴在食指上的一枚银白色狐兽戒指,口中默念咒语,与自在境修士拼斗,她也不想啊。 地下阴河一带隔绝外界,此时没有退路,属于背水一战。 只要能够创伤那个阴险卑鄙的卞无过,她便能用地下河洞窟中的久远妖阵,困住卞无过一些时间,从而带着张观主快速脱险遁入另外的出口。 回到地面之上,进入鬼崽岭地界,便不担心对方捣鬼加害。 她可以将求救黄符发往南江州城和附近州城,甚至都城道录院,广而传之,卞无过即使追上也得投鼠忌器。 “甚好!” 张闻风传音喜道。 他占得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帮手,有信心与卞无过斗一斗。 他脑子里急速转动,推演接下来与卞无过争斗的手段利用,也暗道好险。 幸亏驴子察觉到了此地有生人气息,要不然陡然遭到一个自在境高手的偷袭,他仓促应变,即使能挡住,亦会身受重伤。 那还如何斗?不成了砧板上的肉。 “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张闻风,算你识趣,先说说你们这次都寻到了什么好东西?卞某在此地空耗四个多月,不入眼的玩意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想要活命,痛快点拿出宝物。” 一道黑影从前方百丈外,右边贴近洞壁处缓缓飞出,正是费尽心力寻到此地的卞无过。 他为防着人多嘴杂往外传,期间没有与宗门卞家传讯。 又担心过了那座古怪石桥去往另一处地界的两人突然返回,这处地下河空间,应该不止那一条进出通道?他藏身附近不敢走远。 他必须要活捉两人,审问出通往另一地界的法子。 相较于区区宝物,他更看重能够安然往返的寻宝秘地,他要独霸宝地。 稍有些遗憾,不知哪里出了破绽,让两人提前发现他的行踪,没有踏入他布置的阵法,他的偷袭企图落空,这些日子,他守候此地除了每三天外出巡查一趟,几乎很少外出,就是不想留下太多气息。 “你最好是停在当地别动,我担心手一抖,将袖中的须弥袋给扔进地下阴河,咱们一拍两散,你到时打死我也没用。” 张闻风喝道,他左手伸出,用言语威胁道。 自从卞无过现身出来,他已经默念经文对自身施加“青光覆映咒”。 大敌当前,他需要“止静”心境的绝对冷静, 左手掌心托着一颗拳头大的彩云石,散发出微微光彩,照得了无生气的空中宝光十色,使得飞近五十丈左右的卞无过一下子停下身形。 “彩云金,好东西,不枉费我此地白等这几个月。” 卞无过眼中露出亮光。 这么大一颗彩云金矿石,至少能够熔炼十两左右的彩云金,他手中的法宝正还用得不满意,有了这颗矿石,他再添加些珍稀材料,可以重新给自己定制一柄好剑。 他右手三指微微掐动,不着痕迹,口中道:“先丢给我,不要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要死要活的话也别乱说,咱们修士讲口彩,小心一语成谶。” 已经成了他的盘中餐,他当然不会在乎两個小家伙的性命。 但是怎么吃,这个有技巧和讲究。 等会下手当然得有轻重,不能尽着性子一巴掌拍死了。 那头狐狸精体态妖娆,他还舍不得打死。 待问出石桥通道秘密,物尽其用享受之后再抽出妖魂,剥皮制造成傀儡妖符,以后或许用得着,他修的道不涉心关自问,不在乎那么一点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惩罚。 张闻风与狐女快速传音交流,得知附近百丈方圆,没有对方布置的法器阵法,他心中推演计划渐渐成形,听得对方的要求,稍做犹豫,无奈道:“好吧,给你,这颗宝物就当是咱们的诚意,但是你也别太靠近,什么都可以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说着条件,手中摩挲宝物。 左手一抛,将那颗价值不菲的彩云石往五十丈外丢去。 卞无过身形一晃,飞近十余丈,根本无视对方不许他靠近的要求,伸手接着那颗货真价实的宝物,他手上覆满元炁,不担心对方捣鬼下毒在宝物上。 这片地方太绝了,自成隔绝外界的小空间。 那条阴河轻易不能飞越,他尝试过,所以只用防着这边的出口。 就在卞无过接到宝物的刹那,辛月左手食指上戴着的狐首戒指大放白光,她接到张观主的信号,悍然调集附近妖阵之力,先下手为强。 阴寒气大盛,化作乌黑刺骨冷风一下子将想要飞退的卞无过困在空中。 地下河涉及的妖阵太过庞大复杂,以她的实力,也只能调用小小一点。 “好胆!” 卞无过察觉他像是陷入了泥淖,四处蜂拥来的阴寒冷风限制了他的速度,却也不如何着急,这种程度并且是大范围的阵法围困,威力有限,不至于令他惊讶。 他只没有料到对面的狐女,有胆子先动手。 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等他捉到,要加倍偿还,让她知道厉害。 张闻风施展九宫步,整个人化作数道残影往前冲去,对着困在阴寒中的卞无过一剑劈去。 面对超出自己不止一筹的高手,许多手段用之嫌花哨,还浪费好不容易争取的机会。 所以他一上手便用出了他最厉害的“观心木剑咒”剑神通,全力以赴,没有任何的试探和虚招。 他要趁着对方还没有进入状态,给予对方重创。 体内元炁如沸奔涌向剑柄,一线青光炽烈璀璨,似乎点燃了枣木剑。 剑锋所向,空中出现细微的气劲涟漪,扭曲波动着,层层往外扩散。 剑气恢宏如一道凭空青色霹雳,厉啸着牵动附近天地灵气,汇合往大惊失色满脸病容男子头顶疯狂劈去,气势一往无前。 剑气锁定下,对方只能凭本事硬接,没有闪避可能。 自在境高手又如何? 你死我活没有余地的独木桥上,他拼得一身剐,也要给对方一笔浓墨重彩的颜色看看。 “杀!” …… 第335章 出其不意种蘑菇 病容男子心头大恨,他竟然被一头小小的狐妖给算计得困住手脚,即使数息可破,可是关键时候他腾不出手来打破,使他非常被动。 面对那小子趁机气机锁定的一剑斩杀,卞无过扔掉彩云金,左手往胸口重重一敲,喝道:“护!” 吐字成咒,怀里一枚金色玉符冰雪消融。 身上光华闪烁,浮现出一层淡金色光波盔甲,符纹飞旋隐显。 危急关头,他不得不动用保命的“符甲”,这也是姽婳阁修士斗法的一大特色。 不穿法袍战衣,化符为甲。 右手掐着的符诀同时朝外打去,一道虚淡影子自河滩潜匿处走出,身披模糊赤色盔甲,约丈许高,一步跨出,消失在空中,再出现时候到了狐女背后面丈许。 他虽惊不乱,关键时候没有选择用他的“伴身符纸甲士”攻击张闻风。 他有信心能够凭着符术宝物,接住并化解犀利超出二阶战力的一剑。 符纸甲士已经打断不了对方气势汹汹劈出的一剑。 他倒不如先拍晕催动狐首戒指控制着妖阵的狐女,不能任由一个阵师干扰接下来的战斗,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然后从背后夹击胆大包天的那小子。 辛月察觉危险,她尖叫一声,套在左手腕上的银色圆环化作道道光芒,旋风般急剧呼啸,迎向模糊威猛甲士挥手拍击,太快了,她都不及用其它手段防护。 更不能退避,她要控阵死死压制那个不怀好意的自在境修士。 她与张观主是一条船上的渡客,唯有同舟共济,生死与共才能度过难关。 任何的畏战逃脱,只会给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 “噼啪咔嚓”,甲士拍下的一叠掌影爆出一连串炸响,火星四面飞溅。 随着银色光芒道道破碎,辛月身躯摇摆震颤,口鼻溢血。 转瞬间她被甲士的蛮力击打给震伤了,身上冒出浓郁白色光华,手上维持狐首戒指光芒不黯,她死顶着也不退让半步! 装傻的驴子勃然大怒,当它的面欺负狐女,不是打它驴脸吗? 它以前还没有晋级二阶,曾经在这种速度奇快的古怪玩意的手下吃过大亏。 现在它已经是二阶中期修为,实力大增,它要踩烂这个破符甲士。 背脊肌肤抖动着肩胛前肢一倾,行云流水般将两个绑在它背的篓子绳索崩断,轻巧地把篓子放到地面,蹄子往河滩地上一踩,泥沙朝后飞溅。 庞大身躯“呼”一声,若一道黑色箭矢射去。 它知道符纸甲士的速度奇快,它只有一次趁其不备的机会,而且这個机会还是狐女受伤为代价换来的,它要是抓不住,就不是带把的爷们。 银色雷光浮现,“嘭”,狂暴的力道将猝不及防的符纸甲士给撞飞出数丈。 “还想逃?给驴爷去死!驴日的破符甲士。” 驴子一撞建功,口中骂骂咧咧,丝毫不耽误它喷出一道道雷光,快速而精准地劈在想要遁空的模糊甲士身上,它吃过一次亏,知道这玩意比泥鳅还滑溜,追着遭到攻击不能遁空的甲士猛打,四个蹄子踏着步子,等着抓住机会再撞一次。 它现在爱死了这种狂野的冲撞攻击方式,简直是为它量身打造,太有爷们气魄! 三十丈外的卞无过嘴巴都差点气歪。 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控制灵性不错的符纸甲士摆脱那头他看走眼的驴子攻击,他已经往高里估计驴子的战力,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驴子一身蛮力能够撞翻甲士,而且施法速度奇快。 他干脆不去理会,任由那个赤色甲士发挥,与驴子周旋,他控制身上的淡金符甲,左手不停打出道道光符,逐步消耗化解对方一剑攻击。 一个毛头小子,战力强悍又如何? 能有他的控符经验丰富吗? 他在积蓄力量,等下的反击,定要叫小家伙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剑气如潮水猛扑,劈碎着一圈一圈层出不穷的光波虚符。 两相碰撞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响,细密剑气乱溅。 团团围困卞无过的阴寒冷风,随着剑气攻击和符光消耗,出现丝丝破绽。 张闻风脸色淡漠,他在心中感叹自在境修士果然不好对付,以柔克刚,以符术慢慢消磨他的一剑威力,让他陷入退不能退,攻无寸功的麻烦境地,还能借机大量消耗他的元炁法力。 化被动为主动,好一个因势利导的将计就计。 他一心二用,用左手往黑布袋一抓,对着十余丈外的卞无过方向漫天抛洒。 无数的大小不一黑点,伴随着灰尘呼啸如暗器砸去。 接到传音的狐女举起手上戒指一晃,阴寒冷风回光返照一般卷起暗器,从几个方向往卞无过身上撞去。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卞无过自不会让莫名其妙的玩意近身,符光闪耀如烈火,往外猛地一扑。 四周响起一阵“噼啪”碎响,无数砸去的种子化作灰烬。 围困他的妖阵之力消失,卞无过突然心中一悸,空中一抹桃红只一个闪烁,下一瞬间,便从背后刺中他的符甲,“砰”,金光大作,符波荡漾。 紧着那柄扎进符甲金光的桃木飞剑,“轰”一声爆炸。 这一下绝对出乎卞无过、狐女,以及痛殴那个虚影甲士的驴子意外,那可是珍贵的飞剑,自爆得也太轻易,比路边的大白菜还不如,太糟践宝物。 卞无过高喝:“转!” 然而慢了一拍,张闻风通过刻绘在桃木飞剑上的灵牵一线符文,和他留在飞剑上的印记,选择以如此不常规手段,为的便是借助养剑多时的能量近身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劲,前后夹击,瞬间打破卞无过身上那层符甲乌龟壳。 再拖下去,于他非常不利。 唯有出其不意,不按对方的节奏进行。 “嘭”,卞无过身上金光如细碎焰火点点爆开,他左手掐着一枚淡金色厚符,正反面绘制着复杂的人形秘文,右手拔出符剑,挡住势如烈焰的剑气劈斩,继续消耗拖住剑气,他嘴角泛起一丝讥诮。 打破他的符甲又如何? 逼得他有些手忙脚乱又怎样? 大境界的实力差别摆在这里,些许损失他承受得起,再则他将两人身上所有的宝物,视为己有,这笔买卖怎么做都不会亏,现在轮到他出手。 “去!” 卞无过丢出淡金厚符,符箓化作虚影人形,在空中一闪而逝。 他身为三阶符师,手中掌控的符纸甲士肯定不止一种两种,他还有压箱底的宝物没有拿出来,对付这种自以为有几分杀力便心高气傲的毛头小子,不值当。 一尊身披淡金色盔甲的甲士,比那个被驴子蹂躏的赤色甲士更加高大威猛三分。 瞬间出现在保持挥剑劈斩动作的张闻风身侧,手持淡金短锏,朝着张闻风头顶猛砸去,劲风遽起,一溜淡金锏影破空声刺耳。 “嘭”,势在必得的一锏,砸在张闻风头顶陡然出现的暗青间杂绿光的弧形光纹上。 光纹剧烈荡漾摇晃,没有破裂溃散。 张闻风身躯随之晃了晃,脚下陷入地面三寸。 辛月趁着符纸甲士攻击张观主现身停顿的空隙,低喝一声:“困!” 一回生二回熟,她再次控阵便精妙许多,一团乌黑旋风悄然出现,将淡金甲士团团困住,牵制瓦解着甲士攻击的速度和力量。 她心头无比焦急,张观主实力强悍,杀力巨大,可惜对付一个自在境高手还是捉襟见肘,力有不逮。 这可如何是好? 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再退回石桥也来不及,召唤石桥出来需要时间。 她真是无计可施了,想拼命都近不到身,更不敢给张观主添乱。 驴子“砰”一声将那个破裂冒着赤雾的甲士第三次撞中,腾空跃起,把速度大不如前的甲士踩到地上,一通狂暴四蹄践踏,将那符纸甲士的符魂踩成破碎赤雾。 嘶吼着四蹄如飞,朝被困住仍然在攻击观主的淡金甲士撞去。 “砰啪”两声爆响,驴子中了一锏,吃不住力翻滚着往河滩下摔去,淡金甲士被驴子凶猛撞出数丈之外,辛月控制的乌黑旋风如影随形,罩住淡金甲士,使得其寸步难行。 张闻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卞无过,你手上、肩膀上长出来的是些什么?你不关心一下吗?” 卞无过以为对方耍诈,神识一扫,顿时面色大变,不知何时他手上、肩头、后背,甚至腹部长着一个个豆大的黑色蘑菇,他一心控制符剑,竟然没有察觉身上出现异常。 “火!” 随着暴喝声,一圈淡金符火猛烈燃烧。 让卞无过惊恐地是他身上长出来的诡异蘑菇,并没有烧成灰烬,反而迎着火焰疯长。 他体内元炁急剧消耗,蘑菇顶出现一点诡谲暗红,而蘑菇头变作了阴森的骷髅头形状,两个骷髅眼眶内陷下去惟妙惟肖。 “是鬼头菇!” 卞无过尖叫着面无人色。 他认出这玩意是能阴毒杀人的恐怖鬼植。 只听说那小子是个超度鬼物的高手,没料到还能培育鬼头菇。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想不起对方是何时在他身上种下的菇粉? 这下子麻烦大了! …… 第336章 怎一个惨字了得 河滩上空阴风阵阵,地下阴河水声涛涛。 张闻风冷峻的嘴角撇出一丝笑意,僵持在空中与对方比拼消耗的神通剑气,趁着卞无过心神失守的瞬间,再度剑气暴涨。 枣木剑往下一斩到底,体内元炁急剧抽取。 随着他修为和剑境提升,对于剑神通的施展,也多出一分由心而生的掌控。 刚过易折,他摸到了一波三折刚极而柔的不同运用。 卞无过不愧为自在境高手,神魂磨砺远胜渐微境修士,片刻慌乱,在这等致命打击处于极度劣势下,他反应极快,手中符剑随他心念化作无数透明古朴符文。 熠熠生辉的秘文符字,形成一层层首尾衔接的光波盾牌。 “砰砰砰”,接连几声巨响,随着卞无过手中符剑偏转,光波盾牌往左右两边角度微妙倾斜,化解掉张闻风残余剑气的劈斩,光波盾牌也溃散河风吹拂下。 河滩地面炸出数个巨大坑道,泥沙乱飞。 卞无过脚下连退数步,头顶发髻散开,有一丝鲜血顺额头、鼻梁往下滴落。 手中符剑黯淡无光有如废铁,灵气尽失,被他随手扔掉。 以前曾经被他鄙夷的“自在境下第一人”的小子,差点点将他一剑劈做两半,幸亏他当机立断反应得快,舍弃符剑不要拼了一个势均力敌,仍然有一丝剑气余波伤到了他,却不打紧。 他忍受着鬼头菇吸取体内元炁法力、迅速成长的那种恐怖体验, 他强自镇定,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喝道:“启!” 法力往腰间悬挂着的一枚玉佩灌注,“啵”一声轻响,光波闪烁,身上再次覆盖一层淡黑色光波符甲。 他不敢再动用元炁,往后深一脚浅一脚继续退却。 鬼头菇之所以阴毒,是附着在修士、妖修体表吸取法力、妖力疯狂生长,火烧不毁,水淹不死,摘去了又复长出来,将那一块肉挖出来都不管用,端是诡异难缠。 他越是运用法术动用元炁,这玩意越发茂盛猖獗,并且开枝散叶成片长出,直到把他吸得掉境吸成废人。 他必须要忍着恐惧收敛元炁,鬼头菇吸饱之后将会在极短时间成熟枯萎。 不幸之中的万幸,他身上只长出六颗鬼头菇。 熬一熬,可以抗过去。 他手中拿着一枚黑色厚符,朝飞快冲来的张闻风晃了晃,叫道:“你别过来!你短时间内打不破我身上的守护符甲,我若是动用手中这枚‘魂甲士’,你绝对挡不住。不若咱们讲和,我可以发下心誓,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从今往后……” 张闻风充耳不闻,身形一闪,拐弯挡在后面,一剑刺在脚步虚浮的卞无过后心。 打断对方的刻意拖延。 除恶务尽,如此好的机会,他没有与敌媾和的打算。 他自是看出对方不动用元炁,想熬到鬼头菇枯萎的想法,一剑刺在黑色守护符甲上,黑光中符文闪烁,攻击力道瞬间被消融三成,将卞无过刺倒在地上翻滚,他挥剑一顿劈砍。 剑光如织,然而符甲上黑光符文急速震荡,剧烈消耗,短时间内却不得破。 现在抢的是时间,张闻风冷静喝道:“闾子进快来攻击他,逼他动用法力!不能让他好过。辛月你牵制住那个甲士。” 疯狂撞击攻击着淡金甲士,打得甲士多处破损的驴子蹄子一撑,风驰电掣赶了过来。 对于观主的吩咐,关键时候它从来不打半点折扣。 辛月忙将手腕上套着的银色圆环甩出,化作道道银色光环,捆在试图破开阴寒冷风围困的淡金甲士腰腹间,她不求攻击,只需要拖住战力不俗的甲士即可。 忙里偷闲瞥一眼三十余丈外的战场。 她猜到那些鬼头菇,是莫夜送予张观主的保命杀敌手段,倒是不会如何惊讶,只是如何将鬼头菇用得巧妙,让一个自在境修士不知不觉着了道,很考较“用心”和手段算计。 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拔出她的那柄法宝短刃,叫道:“接着,用法宝攻击,可快速破他的三阶‘守护符甲’。” 对付活靶子,还是法宝好用,即使短刃只有尺长。 手上一抛,短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寒光,往远处落去。 被驴子用硕大蹄子践踏、用雷光轰击,遭受着剑劈刺斩,在地上翻滚不休差点埋进沙地里的卞无过,原本是想拼着脸面尽失,熬一熬,差不多要熬过去了。 突然听得狐妖丢来了法宝,他惊怒气急。 他不就是欺负张闻风道观底蕴浅薄,没有正儿八经的法宝傍身,想用剑术、法术和蛮力打破他的三阶守护符甲,怎么样也得折腾一阵时间。 他察觉长在他身上的鬼头菇有枯萎迹象,可惜那头该死的狐狸精坏了他好事。 “是你们逼我的!” 他咬牙切齿猛地一下从沙坑里弹起,左手拳头光芒闪烁,将那匹在他身上作威作福好半响的贱皮驴妖给打出丈许,右手握着的黑色厚符光华闪烁,口中一吐,一股朔风“呼”一下将那柄抛来的短刃给卷去河边老远。 鬼头菇像嗅到腥味的蝇子,疯狂吸取法力,继续茁壮成长。 “快退!” 张闻风喝道,面无表情一剑刺在分心之后怎样都闪不掉的卞无过胸口位置,剑尖有青色光亮陡然亮起,扎进符甲剧烈波动的光符中,抵达皮肤,刺出一个浅凹形状。 “你疯了!” 卞无过惊叫着,将手中还没有完全吸足元炁的符纸魂甲士猛地砸出。 他后悔死了,该第一时间祭出这枚“魂甲士”,将那小子打折四肢,废去修为,现在啥事都没有,他已经坐享其成。 弄得这般狼狈模样,还是他轻敌所致,舍不得下重本钱。 “轰”,一声爆炸在两人之间响起,将两人掀得倒飞出数丈,泥沙灰尘弥漫。 卞无过身上的守护符甲溃散破裂着淡去,他胸口处血肉模糊,那個不要命的疯子坏种,自爆了一枚飞剑,又当着他正面抵近了自爆手中剑器,倾尽全力灌注元炁,他都来不及掌控守护符甲,这个亏吃得很冤。 “杀了他!” 卞无过看着手上原本一朵蘑菇,已经发出三朵,肩头和背上的蘑菇也发出两朵小的,他再也不敢动用元炁,否则真会被后续的鬼头菇吸得掉境界,凶戾喝道。 心中充满悲呛,堂堂自在境修士,竟然被渐微境修士压制得如此凄惨。 平生之奇耻大辱!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道黑影从地面飘起,“砰”一击砸在站起身的张闻风头上,打得他往下矮去三尺,身上环绕的暗青和绿色光纹急剧震动闪烁。 驴子身上银色雷光浮动,冲向往后急退的卞无过,它知道根源在卞无过身上。 攻击卞无过便是替观主解围,它也瞧出卞无过不敢再动用元炁,正是它出击的好时候,它要逼迫得卞无过再动用元炁,要让那贼子浑身长满黑色蘑菇。 “挡住!” 卞无过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口中轻喝。 黑影神出鬼没,挡在驴子前方。 “嘭”,驴子挨了一拳,晕头转向往河边踉跄倒退,也撞得黑影飘出丈许。 远处的辛月挥手间射出数道白光,速度极快分头攻向卞无过。 黑影快如鬼魅,在空中几个闪动,一一击落白光。 张闻风脸色苍白,强自咽下到嗓子眼的一口鲜血,拔出纳物空间的碧竹剑,默念经文发动“百转千回咒”神通,无数青木刺尖啸,自四面八方攻向还有闲暇摘下手上一朵枯萎的鬼头菇的卞无过。 三阶符师太难对付,随便拿出一样手段,够他们忙乎一阵。 这什么“魂甲士”速度太快,拥有自在境修士至少三成的攻击之力。 幸亏他帮手多,能够分散魂甲士的注意力。 要不然他即使有凝漩盘护身,也挡不住几击,会被巨力震碎内腑经脉。 “打他!” 看着黑影化作无数残影,将他的青木刺搅得凌乱,不使任何一枚法术木刺扎到卞无过身上,张闻风冷静喝道。 唯有让魂甲士疲于奔命,他才能够找到破绽机会,给予看似悠闲的卞无过致命一击。 驴子鼻腔溢血,站定脚步,朝着十余丈外的卞无过发起雷术攻击,不求威力如何,它将每一记雷光分作数道细丝,拐着弯从四面八方攻向卞无过,夹杂在漫天青刺之中,雷光闪耀。 魂甲士速度确实诡异,化作百十个身影,将卞无过团团护住。 无数银色雷光湮灭在黑影身上。 或许黑影烦不胜烦,也或许是收到卞无过的暗中驱使,遽然一动,扑向跃跃欲试踢腾蹄子的驴子方向。 驴子忙摆头横转身躯撞去,“嘭”,它身上雷光如雨溃散空中,照得四处通亮。 驴子挨得不轻,摔倒在地往河边滚去,数丈才止住身形。 却难以撑着爬起身子。 张闻风趁机放弃假模假样控制着的青刺神通骚扰攻击,一剑对着十丈外的卞无过劈去,开门揖客,剑气如长虹乍亮。 黑影一击打伤驴子,迅速退到卞无过身前,双拳架起,挡住这一剑攻击。 剑气与黑光激烈碰撞消耗。 一线几乎不可见的剑气,灵动至极,与黑影挡住的剑气分道扬镳,自黑影头顶擦过,“嗤”一声,刺中目光露出惊诧的卞无过胸口。 细微剑气犀利无比,摧枯拉朽破坏着卞无过脏腑经脉。 卞无过匆忙间调集的元炁根本抵挡不住,七窍溢出鲜血,黑色鬼头菇疯狂生长。 “你怎么会有……本命剑气!” 卞无过趔趄着往后倒退,面容迅速苍老,他做梦都没有料想到,对方连法宝剑器都没有,还不到自在境修为,是如何蕴养出一缕本命剑气的?凭什么? 真正的剑修,是如此不按常理的厉害吗? 身躯摇晃着,软软栽倒向地面。 远处飞来一道白光,尖啸着一绕,绞下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 (今天再断章不写完,某些暴脾气的道友说不定会寄刀片,会画圈圈,作者微笑讨好脸(*^_^*)) 第337章 把心放正不吃亏 随着卞无过殒命,魂甲士尖嚎着,扭曲着,不甘溃散在“开门揖客”剑气劈斩下,化作细碎黑气碎片,随河风飘散而去。 张闻风脚下深陷泥沙中,顺势用碧竹剑柱地支撑身体,着实惊险啊。 挨了魂甲士全力一击,松懈下来他感觉浑身散架般痛疼。 体内元炁十去其八,差点没能支撑下来,他这次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打造一柄三阶用的法宝剑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要将自身剑术能够十二分发挥出来,像这样遭遇自在境修士的歹毒埋伏,不用拼得这般辛苦。 他修大道追求正大光明,源远流长。 但是架不住有人心怀险恶,须得有厉害手段为自身大道保驾护航。 辛月用妖阵之力困住的淡金甲士也倒地消散,连口鼻的鲜血都不及擦拭,快速飞来,伸手相扶陷入泥沙中的张观主,问道:“你伤得如何?需不需要服用疗伤丹药?” “不碍事,歇息下便好。” 张闻风没有拒绝狐女的一番好意,依靠在女子香软身上,把双脚拔出来。 就这样依靠着,他缓缓调息恢复内腑的震伤。 趴在河边沙地的驴子忍不住“啊呃”抗议叫出声。 受伤最重的明明是它好不好? 它前后挨了魂甲士两击,抗了卞无过一拳,先前还与淡金甲士对撞换伤三四次,它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毛发脱落得成了癞子驴,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亏得它先前奋不顾身替狐狸精出头,痛扁甲士解围。 没良心啊没良心。 辛月回头嫣然一笑,道:“这次能够斩杀一个自在境高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闾子进居功至伟,回头单独分给闾子进一颗扶摇果,嘉奖闾子进的勇猛!还请勿推辞!” 良言一句三冬暖,驴子唰一下硬撑着爬起身,昂首挺胸很有爷们气概。 它发现自己现在有些欣赏狐女,瞧瞧人家说得多好。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居功至伟! 多么好听有墨水文采的话语,应该请观主用大斗毛笔写下来,做成一幅丈长挂轴,它要悬挂在膳堂墙壁上给老瘸子天天看着,羡慕不羡慕,服气不服气! 当然扶摇果它也就厚颜笑纳了。 听观主说过,那玩意稀世之宝,能够帮助晋级三阶。 不能冷落了狐女的一番心意吗? “啊呃……啊呃……” 欢快的驴叫声,扯锯般响彻在阴寒昏暗的地下河空间,中气十足。 张闻风压制住体内震伤,放开辛月的手臂,往侧面走出一步,看着狐女,低声道:“你没必要抢着斩杀卞无过,手上沾血,会引来麻烦的。” 辛月笑道:“有必要的,你放心,此地与外界隔绝,我有手段能够规避麻烦。” 她抢着发出最后一击,彻底断送卞无过生机,心中当然有考虑。 往十余丈外身首分离的残躯走去,一丛丛看着很是诡异的鬼头菇,已经枯萎滚落。 她不觉脚下放缓,问道:“这些鬼头菇,不会沾上身吧?” 如此恐怖的玩意,她老早以前曾经听说过,了解不多。 “不会,鬼头菇没有经过特殊手法祭炼培育,拿到手上亦无事,再则这些是吸食元炁法力催熟的半成品,没有生机和药效,你用火焰将它们烧掉吧。” 张闻风在原地等着磨磨蹭蹭的驴子近前来,缓缓调息,随口解释道。 他能够拼死卞无过,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舍得全力以赴以命搏命,什么宝物都舍得,而卞无过一开始便想着怎么赢得轻松,赚得最多最大,反而步步错失先机。 所以卞无过输了,连性命都丢在昏暗之地。 辛月放下心来,挥手间,一片白色火焰无声灼烧起来,将干枯鬼头菇烧毁,她担心张观主放出的鬼头菇粉末还有残留,火焰往身周十余丈外沙地鹅卵石扫荡,飞快一掠而过。 走近残尸,辛月蹲下仔细搜寻卞无过袖口、怀里,要处理尸首,战利品得先拿出来,以卞无过在姽婳阁的地位,身上一两样纳物宝物应该是有的,即使暂时不便打开使用,待她晋级三阶之后,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突然一团鸡蛋大黄色光芒,从翻过来的腰间玉带飞出,直扑向辛月面门。 辛月似乎早有防备,左手食指上戴着的狐首戒指绽放出道道白光,化作光网一下子便困住了扑到面前的黄色光团。 “与我玩夺舍的伎俩,嘻嘻,自投罗网了吧?你身为三阶符师,神魂强大,又擅长神道灵魂操控,我能不防着你吗?卞无过,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理你的残魂?” 辛月声音中带着戏谑。 她是妖族大宗门出身,该了解的常识,她几乎都了解。 她知道那一击还要不了卞无过的命,只是身死,没有魂灭,故意接近查看尸体,给卞无过一线机会,否则要想找出来,还得费一番工夫和时间。 疯狂碰撞囚笼白光的灵魂光团,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敢杀我,姽婳阁不会放过你们!” 卞无过的声音从光团传出,他再落魄垂死,也说不出讨饶的软话,叫道:“你们放过我的残魂,我可以给你们补偿……” “不稀罕!” 辛月突然冷冷道,光网往中间一合,彻底禁锢没有躯壳依靠很虚弱的残魂。 将收敛只有枣子大的光团,收进一个玉瓶,在瓶口又布置妖力禁制。 张闻风看着这一幕,他差点没忍住出手,对付残魂、灵魂和鬼物,他可是行家里手,驾轻就熟,保管手到擒来,见辛月收起卞无过的残魂,问道:“辛月,伱准备怎么处理他的残魂?” 辛月飞快地搜寻尸身,找出一条附带纳物空间的玉带,找出一只黑色皮质纳物袋,还找出两枚玉符和短刺等物品,口中道:“我是打算将他的残魂镇压在此地,让他苟延残喘两日,等你回去露面之后,我再灭掉他,一了百了,反正没谁会特意注意到我,我与姽婳阁没有交集。” 张闻风思索着点点头,狐女此举替他考虑得很周全。 大宗门的自在境修士,在宗门内都留下了魂灯,人死灯灭,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禁地之内,他简单地说过与卞无过之间的恩怨过节,让狐女心中有数,卞无过不可能无缘无故追踪他们。 他还担心狐女要将残魂镇压在桥墩之下。 他不希望那座桥还有桥灵守护,太损阴德,直接灭掉残魂,反而可以让失去灵昧的魂力获得解脱,浑浑噩噩进入冥域重入轮回,符合天地大道。 辛月重新捡回那颗彩云金,和那柄差点抛进河水中的短刃。 将彩云金递回给张观主,笑道:“卞无过的所有物品,包括两只纳物宝物,我的意思是留在此地,让姽婳阁查不到任何气息,即使请人推演,也茫茫然摸不到头绪,待咱们都晋级三阶之后,再打开纳物宝物决定物品的分配,你觉得如何?” “没问题。” “这四颗扶摇果,是属于你的那份,另外还有闾子进的一颗,你请收好。” 辛月拿出五个她早就准备的玉盒,笑嘻嘻递给张观主。 张闻风伸手接了一叠玉盒,一一打开当面验看,桃子大小颜色橙黄的灵果,表面有一圈灵光,在玉盒内如宝物般精致,把驴子探过来差点流口水的脑袋推开,将玉盒收进纳物空间。 辛月再次拿出一个玉盒,笑道:“这是觅萝草,能够救命、提升魂力的宝物。” 经历多番生死,她现在已经认同“身正、心正”的张观主,与这种人做朋友打交道,省心省事,不用勾心斗角防备着心累。 张闻风打开盒子,里面有两颗水晶般透明的像虫草的灵药材,随口问道:“这种灵草,在我们人族这边叫甚么?” “好像是叫‘云根草’,比较稀罕的一味药材。” “行,回头我查查。” 走到篓子边上,把所有彩云金、紫灵参、火褐灵芝等宝物,包括进兔子洞前获取的五张皮子、兽鞭、爪牙等战利品,进禁地猎获的二十二张皮子等,全部放到地上。 两人二一添作五,全部均分,谁也不吃亏。 实在因为单数不好分配的物品,狐女便奖励给立下大功的闾子进,把驴子高兴得伤都好了几分,恨不得伸出舌头舔狐女一脸口水。 落袋为安,皆大欢喜。 辛月带着往前走了数里,打开黑黝黝石壁上一处通道,将张观主和驴子送出复杂地道,她又重新返回地下河洞窟。 她需要将密地重新布置一番,堵住被卞无过打开的那处通道。 在此地等上两日,再悄然返回去。 …… 第338章 心有底气,有甚怕的? 月朗星稀,旷野祥和宁静。 一人一驴飞在夜空,寻偏僻乡间荒山,往东北方位绕去,驴子服用了双份的疗伤丹药,身上渐渐受用,没有那么痛疼。 它耐不得枯燥,闲着无聊便找话题打发路上的时光。 “观主,你说卞无过是好人,还是坏人?” 沉默思索推演先前凶险争斗,总结得失的张闻风听了驴子问出的深奥送命题,微微一个愣怔,斜瞥了眼毛发稀疏不少的驴子,见那货没心没肺盼顾自雄的拉风骚包样,才知道是自个想多了,驴子的本意就是字面意思。 沉吟着回答:“站在姽婳阁修士的角度,卞无过基本上是一个好人,因为能给予学徒们指点、教导,给宗门争得荣誉名声,赢得修炼资源等等。但是从我们的角度看,那就是一个贪心不足,睚眦必报,仗势欺人,趁火打劫的坏人贼子,所以他死有余辜。” 他一分为二给卞无过来了个盖棺定论。 驴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呃、呃”惊咦好半响才道:“观主你这说法挺有意思的,我一直以为那是個彻头彻尾的坏蛋,坏到脚底流脓的那种,一门心思只想干掉他,听你这样说,好像他也不是什么坏得透顶的家伙,怎么说呢……他不该找咱们麻烦。” 吭哧半响,它憋出这个朴素简单粗暴的理由。 “所以啊,大部分世人的好坏无绝对,就看是从什么角度去看待。” 张闻风见驴子扯到了这么个哲学问题,便顺势多掰扯几句,让驴子行事之际心中有杆秤,继续道:“《四方妙经》的‘修身养静篇’里面有句话讲得很好,‘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人心方寸之中,丝毫尘埃容不得,稍有尘埃在内,或有无穷杂念欲望生出,这就是为甚要‘修心自省’的道理,唯有时时擦拭,方能保持心境明亮如初,修行路子越走越宽,修行境界越行越远。” 他尽量讲得浅显易懂,扯得太艰深了反而适得其反。 驴子露出恍然神色,咧嘴笑道:“观主,我该如何修心自省?” 很好,算是听进去了。 张闻风微笑道:“你身在道门,当然得按道门法子解决,今后除却日常的殿外听经,你须得早晚自己念经做功课,平常抄抄经文,加深印象,体会其中奥义,‘归根曰静,静曰复命’,‘不欲以静,天地将自正’,修行的很多‘道’理,都在道祖经典中记载,自己静心揣摩体会,方为正途。” 驴子耷拉着耳朵,嘀咕道:“观主,我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念经做功课?” 它怀疑观主在给它下套子,可惜它找不到证据。 就它的蹄子抄经文想想都脑壳青痛,它使劲回想,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过观主? 肯定得罪了观主。 “清正别院的学徒们,到现在字也没有认全,不照样背诵了《四方妙经》三十余卷,像顾朝闻、韦敬杰、施南关几个勤奋的,都背到五十余卷,你也不用像学徒们一样天天背经文,你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只用修习‘修身养静篇’九卷,这不多吧?” “不多,不多。” 驴子赶紧答应,硬着头皮它也要啃完。 要不然观主会给它添加“祷告祈福篇”,“功德冼身篇”等等,那才叫脑壳大。 张闻风笑着吟诵一首道诗,作为这次谈话论道的结语。 “净净清清净净清,澄澄湛湛湛澄澄。冥冥杳杳杳冥冥,永永坚坚坚永永。明明朗朗朗明明,灵灵显显显灵灵。” 驴子重复念叨着记下来,慢慢体会其中意思。 一路再无闲谈,驴子不想再找观主聊天,观主把天给聊死了。 回到仙灵观已是夜深人静,半月西斜。 早先接到黄符传讯的二师兄,和岳安言在半山亭打坐等候,一盏风灯悬挂亭子外。 三人相见简单寒暄几句,一同上山走进西殿,聊了两刻钟。 岳安言听得观主要她教驴子念经、抄经文,稍稍诧异,笑着答应下来。 念经倒是没甚么难的,让闾子进抄写经文,真够为难驴子。 “用嘴咬着笔杆,照样能够写字,办法总比困难多,慢慢适应着来,闾子进修为增长过快,需要修心净性,磨砺心境。” “是,观主放心,我来教它。” 岳安言明白是自己想差了,微微欠身。 欣赏过几样观主带回的奇珍异宝,两人告退下山回去歇息。 张闻风将大部分宝物存放在地宫密室,而开启地宫机关的要诀,已经传授给二师兄和岳安言,防着万一有意外发生,或者他被困某地方达数年、十年之久,道观能够顺利发展。 第二日一早,久未露面的观主,与众人一同做早课。 引来学徒们一阵低呼欢声。 用早膳时候,老瘸子左右等不到听说一起回来的驴子,他起身寻去后山,找到在西北林子徘徊的秃毛驴子,愣了下,笑着骂道: “驴日的,不就是掉了几坨毛,有个甚的不好意思见人?又没有缺个零碎少样物件,快滚过来跟老子去膳堂,给你准备了一坛好酒,用新鲜灵草拌的料,你不吃老子倒给棚子里的牲口。” 驴子听得有新鲜灵草吃,眼珠子贼亮,冲过来脑袋一顶再一摆,将个罗里吧嗦的老货撂到它背上驮着,嘚嘚奔向清正别院,跑得又稳又快。 老瘸子摸着驴子背脊上的道道擦痕,和一个个拳头留下的秃毛印记,笑得颇为欣慰,口中老实不客气骂道:“每次外出都弄得一身伤回来,你就不能争气点,平素练好本事?瞧瞧风哥儿,没事人一样,你个驴脑子多学着点。” 驴子打着响鼻使劲翻白眼,它竟然无言反驳。 用完早膳,张闻风没有去茶舍与两位喝茶闲聊,他今日有许多事情要做。 独自来到后山,走进白雾弥漫的山坳,下到山洞地厅,看到穿土黄短袍的矮小汉子背负双手,围绕着中间的青铜灯散步。 两人四目相对,土灵站定着没有说话。 张闻风仔细打量一阵,心头一喜,拱手道:“土堃道友恢复三阶修为,可喜可贺!” 土灵两撇鼠须动了动,露出一丝干笑:“有这盏青铜灯相助,替我节省了不少时间,只是后面三阶要想恢复到四阶,这样枯坐,需要花费的时日极长。” 对于认下的便宜观主,尽管心中再无感,他也得遵从簪花老祖的意思,待满一个甲子再说。 张闻风听懂了土灵的潜意思,笑问道:“这次外出得了一些宝物,不知两百年份的紫灵参,土堃道友可用得着?” 手中出现一个木盒,抹去禁制打开来,露出一支缺了几根须子的灵参。 这是驴子赚来的奖励。 他拿来笼络土灵,两百多年份的天材地宝,对二三阶妖修有莫大吸引力。 土灵能够提前恢复到三阶修为,对整个仙灵观是定海神针般的底气所在。 他原本还稍有些担心姽婳阁方面因为卞无过即将身陨,事后多少要来找找他的麻烦,寻他的晦气,现在一扫心头阴霾,他还有甚么怕的? 他有信心与对方掰扯道理,反正他没有动手斩杀卞无过。 只凭一条,便立得住脚。 土堃嗅着鼻子,接过木盒拱了拱手:“多谢观主想得周到,正好用得着。” 站着简单聊了一阵,张闻风转身出去,他还要跑一趟白狐堡,与一直闭门在家的辛星见一面,再去那座种鬼头菇的密室瞧瞧。 …… 第339章 抛头露面 “观主,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白狐堡牌坊门口,拉开门的小狐妖辛星眼睛笑得似乎有星星闪亮,把张观主让进来,又关好门,叽叽喳喳口中没闲的。 “昨天晚上姐姐给我传讯,说她要晚几天回来,哎,观主,你快与我说说,这次你们去密地二层,都遇到些什么好玩的事情?耽误这么长时间,姐姐没有受伤吧?” 张闻风与小狐妖并肩沿溪水往前走,简单地说了说禁地见闻,闲聊着走到那座密室山头,拒绝了小狐妖请他去白狐堡做客喝茶的邀约,虽然漫山遍野有狐狸跑动,孤男寡女的他得避嫌。 用幻木珠打开墙壁门户,走进阴寒气息少了大半的密室。 那小片地垄上只有三颗成熟的鬼头菇,其它的在成长过程中早就枯死。 张闻风将鬼头菇收在木盒中禁制,当初培育出三十多个菇苞,十存其一的收获,他没有觉着失望,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与在山下守着的小狐妖告辞,张闻风出门之后往东飞去。 赶到州城道录分院,还不到午时。 通禀之后走进护法院,拜见谢沫龄,他是正月来告的假,外出四个多月,回来便拜见顶头上司,在州城“抛头露面”一番,为自身洗脱嫌疑。 礼节过后,张闻风从须弥袋内取出一个青花包裹,笑道:“昨儿晚上才从外边返回,属下给您带了点土特产,不是什么值钱货,还请笑纳。” 将很大一团包裹摆到坐在案桌后的谢沫龄面前。 谢沫龄笑着解包裹,道:“这么大一件,倒要瞧瞧是什么土特产,先讲清楚,太贵重了我可不会收,你小子别想着这么长时间外出,音讯都没一个就蒙混过关了。” “哪能啊,这次是出了点意外,被困住了。” “哟,你小子能啊,跑去妖族地盘横行了一番,这张是二阶青狼皮子,这张二阶灰褐狼皮……你不会是深入妖族地盘三千余里,跑去了褐狼部地盘吧?” “嘿嘿,没跑那么远,路上撞到,瞅着四下里没有其它妖物,顺手宰了几头。” “你呀胆子天大,也不怕脱不了身,下次可不要这般冒险。行啊,两张狼皮特产我收下,心意领了,我看你气色稍有些不好,是伤到哪里了?” “些许小伤,修养三两天能好,不打紧的。” “有伤在身,你早些回家静养,今日不留你,对了,你去勤务院一趟,几个月的俸禄领了。” 谢沫龄没有具体过问下属外出寻宝的细节,修士之间的上下级关系,相对宽松,当然也是分人,他看好张闻风的前途,要不然换一個人,送他两张二阶皮子他且会收下? 从护法院出来,张闻风跑一趟勤务院,领取四个月的俸禄。 走到观风院云秋禾的廨房门外,敲了敲敞开着的房门门框,微笑着走进去。 “呀,伱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坐快坐,你出去四个月零八天,也不传个讯给……岳安言报平安,害得她牵肠挂肚担心,让我看看,嗯,没有受伤,还好还好。” 一向大大咧咧的云秋禾露出了婆婆妈妈的絮叨一面。 她把房门关上,再添炭烧水烹茶。 聊了一阵,喝了一盏灵茶水,张闻风传音问道:“云道友,我请教个事儿,你们悬云观可有擅长炼制三阶法宝的高手?” 能够炼制法宝至少得自在境修为,还得擅长炼器。 他手中材料来之不易,不能轻易挥霍掉。 他结交了不少大宗门朋友,信得过的还属云秋禾,理所当然先问过云秋禾。 云秋禾放下茶盏,她听明白了,张观主这趟外出弄到了好东西。 她眉头稍蹙,稍一思索传音道:“悬云观的三位自在境高手,分别擅长炼丹和布阵,最后一位的炼器技艺,实话与你说,还需要大量材料练手,你若是不急着要,等两年更好。” 张闻风听得对方提醒,沉默着摇摇头,他不想多等两年。 云秋禾见张观主腰间挂着许久没用的碧竹剑,那柄枣木剑不见了,咬了咬嘴唇,思虑再三,传音道:“你可以找何广君,他师父是自在境高手,擅长炼器,尤擅炼制剑器。”又补充一句:“何广君为人嚣张不假,人品方面倒是信得过。” 她这是为了朋友考虑,将上门的生意往别家推。 张闻风拱了拱手,以后要炼制扶摇果成丹时候,再找云秋禾,这朋友能处。 云秋禾好奇传音问道:“你拿得出炼制法宝的材料?” 能够炼制法宝的材料特别是主材,目前阶段,不是有灵气石就能够在坊市铺子买到,得用同样珍稀材料交换。 张闻风笑着点点头,道:“凑得差不多了。” 喝完一壶茶水,起身往巡风院去,云秋禾为了避嫌,没有跟着一起。 敲开何广君的房门,闻到扑面的药味,看着何广君苍白的脸色,蹒跚的脚步,张闻风诧异不已,问道:“和谁切磋弄成这样?在住处多修养几日嘛。” 何广君捂住右胸轻轻咳嗽几声,干笑道:“技不如人,被天龙观的陈守中扁了一顿,那家伙手黑得很,下次他再来州城,我介绍你们认识。” 张闻风是第一次听到陈守中这个名号,都城的天龙观他倒是知道,大名鼎鼎。 “以你的剑术,会输给同阶?莫不是自在境修士?” “我还没疯,敢与自在境高手切磋,那家伙是个道武者,身躯淬炼得法器难伤,左拳右剑端是厉害,下次你与他打一场就知道……咳咳。” 何广君说得激动,牵扯伤处,痛得他脸颊抽动几下。 张闻风与自在境打了一场生死架,现在没了与人切磋的兴趣,他想修心养性一些时日,消化在禁地观瀑的所得,他有许多的想法需要时间慢慢理顺。 坐下来,张闻风自己动手烧水烹茶,交流一阵剑术心得,也不绕弯子,问道:“何兄,不知能否请动令师出手,帮我炼制一柄三阶法宝剑器?” 何广君坐得笔直僵硬,他浑身无处不痛,道:“你能拿出什么好材料?” 他听说张观主前些日子出去一趟,是秘密寻宝探险。 “彩云金,两颗三阶土晶石,一截乌沉木,和一些二阶木晶。” “你搞到了彩云金?能否拿出来我瞧瞧?” 何广君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 张闻风从须弥袋取出一个木盒,放到桌上打开,显出拳头大一颗彩光盈盈宝石。 何广君看得眼睛都直了,盯了半响,突然转头看向张闻风,道:“再添一颗这般大的彩云金矿石,打造本命法宝剑也绰绰有余,你用这颗彩云金炼制三阶法宝剑器,有些可惜了。” 张闻风笑道:“先拿来提升实力,待以后晋级自在境,再想办法打造本命剑,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其实还有一颗这般大的彩云金,另有一颗是驴子捡到的鸡蛋大彩云金矿石。 打造成了本命剑,必须自在境修为方能蕴养使用,目前拿了没用,反而是浪费,倒不如先炼制一柄现在能使用的法宝再说。 “你狠!” 何广君不再多劝,收了彩云金和当初土地赠送的土晶、乌沉木,以及这次去禁地驴子捡到的三颗二阶木晶,雷厉风行写上两份定制法宝剑器的契约,又给张闻风丈量了身高、手臂、手腕等尺寸。 “我正好受伤了,请假回宗门待些日子,给我师父打下手帮你炼制法宝,你这两颗三阶土晶石,我可以去宗门仓库换成差不多成色木晶,先与你打声招呼。至于炼剑酬劳,得问过我师父,回头我给你传讯告知,你觉得能接受,我便在宗门看着炼制完。” “成!” 张闻风收起一份何广君签字的契约。 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他信得过。 何广君叹了口气,道:“我这次要是有一柄法宝剑器,还不打得陈守中屁滚尿流,那家伙太抗打了,算了,我还是慢慢攒钱留着打造本命剑,一劳永逸,不三心二意了。” 事情忙完,张闻风中午请客,在附近酒楼摆了一席,叫上云秋禾一起。 酒足饭饱,优哉游哉飞回去,他今天抛头露面已经够了。 …… 第340章 修行有捷径 南江州东南,有高山直耸云端,名曰“画秀峰”,风景秀美如画,殿宇楼阁绵延入云,山腰立有高达三十余丈斧劈刀削巨石,篆刻三个大字:姽婳阁。 有弟子推开山巅处“薪火堂”厚重大门,挑亮油灯,擦拭器具,进行日常洒扫。 这种枯燥事务做得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干得利落。 半响后,突然察觉东边帷幕中间的一盏白玉灯有异,弟子忙起身去看,只见台子右边的灯火只剩微弱一缕,不时摇晃,相较另外两盏魂灯的熠熠生辉,区别太过明显。 年轻弟子吓得手上毛巾掉落地上,面无人色,拔腿往门外跑去。 卞老祖出大事了! 很快,镇守宗门的李家老祖李定山出现在薪火堂,随他进门的有卞家两名管事中年男子,其他人在门外守着,各个面色肃穆。 李家老祖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那一缕黄色火焰,闭目感受。 片刻后,李家老祖睁开眼眸,放开手指,道:“他的情况不大妙,老夫察觉不出他现在所处方位,气机被高人屏蔽遮掩了……他随时有殒命可能。”突地厉声喝道:“卞师弟外出四个多月,到底是为了甚事,你们还要做隐瞒吗?快说,救人如救火!” 两名男子面如土色,感觉天快塌下来了。 “回禀李师叔,家叔在一月底得到消息,疑似害杀卞正峰的凶徒张闻风离开仙灵观,到了鬼崽岭附近,家叔便用‘寻踪气息符’寻了过去,说是与张闻风对质讲讲道理,后面一直没有传讯发回来,我们曾经遣人去打探张闻风的消息,几个月了也是没有回仙灵观。” 其中一个留须男子将事情避重就轻简单一说。 具体细节不做过多透露。 以自在境高手身份做出如此掉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 李家老祖冷哼一声,事情若是这般简单倒还好解决,他担心卞无过陷入了某种要命的阵法,思索着走动片刻,道:“即刻多派人手打探那個什么张闻风的下落,找到了赶紧带来,此人肯定是关键。老夫这就给还在鬼崽岭据扎的莫轻玉传讯,请她马上回宗门坐镇,老夫去一趟天龙观,当面请百里大师推衍卞师弟的下落。” 留须男子拱手应“是”,又迟疑一下,道:“那张闻风有官职在身,是南江州道录分院的客卿监风使。” 李家老祖差点气笑,能够做到州城客卿监风使的修士,哪个没有一点过硬的背景,卞无过糊涂啊,此时却不便发脾气,摆手道:“先找到人。” 两人赶紧下去,安排人手分头打探。 …… 栖州,偏僻荒野有高山,山顶上有一座“金风观”,道观规模不小,却因缺少修缮显得破败,有七八名道士在山上垦种修行,勉强维持着祖业香火不坠。 烈日正当午,一名穿着黑色道袍的年轻道人,腰悬黑剑,自山脚沿着年久失修残破长草的青石梯,拾阶而上,听山涧水声,看亭阁只剩残垣断壁,心中默默一叹。 五百余年过去,而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年轻道人走到山顶,看着熟悉破旧的道观,神色似喜似悲,恍如一梦醒来。 有年老道士从正殿走出,一身淡雅香火气味,道袍不起眼的手肘处打着针脚细密的补丁,脚下布鞋底磨得后跟极薄,打量着气度不凡的年轻道人,拱手行礼:“请问道友是前来烧香,还是挂单?” 年轻道人右手三指并拢还了一个单手礼,神色恢复正常清冷,从怀里取出一枚金色令牌,正面篆刻三缕缥缈轻风,有四个古字:金风来仪。 老道士盯着金色令牌上的四个字,感受着阵阵轻风拂面,猛地退后三步,右手按住剑柄,脸有怒色,厉喝道:“你到底是何人?敢欺我金风观破落,想要强占山门不成?” 听得动静,侧殿有两名道士飞快掠出来,高声招呼厨房忙碌的其他师兄弟。 年轻道人没有说话,晃动手中“金风来仪”令牌。 道观正殿匾额“金风观”三个黯淡金色大字,陡然绽放璀璨金光,一道道光柱从金风山各处冲天而起,洒落细碎光点,化作轻风荡漾,如水波柔柔。 山门大阵,随金风开启。 声势浩大,百里外可见。 几人震惊得目瞪口呆,沐浴在金色轻风中,动也不敢动一下。 其中有两人已经晋级化炁境,感受到无边的压力,似乎随时会被身周轻风撕碎。 “我,顾全回来了。” 年轻道人低声呢喃,径直往道观大殿正门走去。 晃动着的“金风来仪”令牌背面,豁然篆刻着三字:掌门令。 老道士反应过来,面上激动不已,这其中涉及到当年一桩久远的布置,他从历代观主留下的“记事录”中看到一些点到为止的记载。 老道士拱手躬身深深拜下去,老泪纵横,嘶声叫道:“金风观十六代观主,携道观弟子,恭迎金风观掌门祖师回归!” “免礼,都起来吧。” …… 仙灵观,清正别院。 东南院子茶室里济济一堂,茗茶飘香。 韦敬杰、顾朝闻、施南关和严静四名少年男女后晋修士,稍有些拘谨坐在一处,身板挺得笔直,正襟危坐,聆听着刚刚从州城返回来的观主的教诲。 张闻风讲了一些老生常谈的“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大道理,和“致虚极,守静笃”的心得感受,勉励四位戒骄戒躁,踏踏实实修行,等等。 安排二师兄给四人定制法器,山顶密室内存着的传承法器,没有适合韦敬杰使用的风行法器,也没有施南关能用的木行佩剑了,干脆定制一批,反正道观不差钱。 林林总总说了两刻钟,打发四个满脸喜色的小家伙回去。 张闻风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从鬼崽岭“灵草岭”历练回来没多长时间的顾朝闻,道:“你叔叔顾全,可有消息递回来?” 俊朗少年默默摇头。 他叔叔离家出走接近两年,音讯全无,现在族内很少谈论。 人离乡贱,江湖险恶,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可能是无幸了。 张闻风挥手让少年回去,他也就随口一问,顾全的事情他不会多嘴乱说,与二师兄和岳安言商议一阵道观各项事情,喝完茶水,站起身笑道:“胡羌儿等了好大一阵,我和胡羌儿去田间林子各处走走,等下再回来指导下学徒们的修行。” 岳安言笑道:“水清如那丫头,这段时间心浮气躁,修行进展极慢,观主你等会给她单独指点下。” 胡羌儿喝了一肚皮茶水,站起身乖巧道:“老爷,我的事情不急的。” 张闻风哈哈笑道:“可是我急啊,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得及看看你这些时日的成果,走,先下田,先前远远看了一眼,几亩灵草田长势极好,对了,看着点闾子进,别让它祸害灵草。” “老爷,灵草岭也种了几亩灵草,驴爷的口粮管够。” “哦,闾子进有口福啊。” 一高一矮两人说着话,走出房门往山下去。 戴着斗笠,扎着裤脚的观主,置身田地林子里,全身都放松了。 成片灵草地和数亩灵玉黍、以及两亩灵稻地反馈的活跃木气,还有大阵藏聚浓郁天地灵气,身处其中,每一口都是修行,心情极佳。 所谓的修行无捷径,那是说给初学者们或野修听的。 要他们戒骄戒躁,脚踏实地,步步稳当。 但是修行分明又处处是捷径,积攒出这份不俗家当,住着灵气充沛的福地,睡觉也是修行。 …… 第341章 兴师问罪而来 “两株流莹灵树,一株子虚参,两颗星辰花,一株云雾对针树,都成活得不错,还嫁接培育出八颗灵桃,五颗灵李子树,整个望霞岭都快成灵果树园了,胡羌儿你劳苦功高,这段时日辛苦。” 张闻风行走查看,口中不吝表扬。 有胡羌儿这个天生亲近树木的小灵植师做帮手,他省心省力不少。 “老爷过奖,都是羌儿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帮老爷分忧,是羌儿的本分,再则咱们仙灵观地盘上的灵植果木培育得越多,对我的修行也越有助力。” 小魍精仰头小大人似的回答。 “对,灵植果木培育得越多,对咱们都有助力。” 张闻风大声笑道,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山坡下来,又去西潭岭查看八株灵茶树和成片的灵玉黍,两人忙忙碌碌乐在其中,流连忘返。 张闻风施展一次“滋养生机咒”神通,给几亩灵玉黍和灵茶树增添生机活力。 小魍精蹭在其中雨露均沾,他还是喜欢观主不轻易示人的那坨神性泥土。 第二日是六月初十,张闻风给学徒们授课之后,将长高一截显出几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水清如叫到练功房,让小姑娘演练几式平刺。 看过之后,看着低头稍显惴惴的小姑娘,温和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施南关、严静他们都破境了,而你的修为一直长进不大,心头着急,而三年时间快过去两年,剩下的时间可能也破不了境,将要遣送回家而不安,定不下心来苦练?” 水清如抬头怯生生看一眼观主,又飞快低下头去,蚊子似的“嗯呢”一声。 张闻风笑道:“现在是六月,年底大考你要是能够再拿一次第一,破境化炁的学徒们不参与你们的考核,我可以做主,不管第三年结束你能否破境,都能继续留在仙灵观修行学习,只要你愿意……” 小姑娘眼睛亮了,抢着道:“我愿意!” 声音洪亮不少,笑得眼睛成了月牙儿。 几句话解开小姑娘的心结,张闻风笑道:“那你可要努力,不能松懈啊。” 从袖口拿出一本薄薄手抄册子,递给水清如,道:“我教你一门《九宫五行拳》,你体质属性不显,五行皆可练,这门拳术有锻体之能,可以加快气血运行,增加灵气在体内吸收。” 取出一根炭条,在练功房空地画出一个三丈方圆的九宫方位图。 摆了一个九宫拳架,脚下按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循宫踏位,走转如盘葫芦,掌拳转换随身走,边走边穿,一穿即换,眼随手走,手随步开,腰随步活,手眼身法步配合呼吸修炼共有九组动作,再反过来走一遍。 他目前已经推算出三套九宫走位方式,先教给水清如基础的拳技步法。 贪多嚼不烂,待小姑娘破境,再教后面的高深拳技。 天复一天练习一式剑术难免枯燥无味,能够坚持快两年也算水清如有恒心毅力,是时候教她一些新鲜东西,提升她的修炼兴趣。 修行能够开智,小姑娘记性很好,学得兴趣盎然,上手领悟极快。 花了半个多时辰教会九宫拳技,张闻风交代她法不可轻传,没有他悉心指点其中诀窍,容易走偏出差池,嘱咐好生保管他抄写的功法薄册。 返回茶舍,岳安言正等着他,说陈青桥前来拜访,二师兄陪着在山顶西殿喝茶。 清正别院属于道观重地,轻易不会接待客人朋友。 灵草田、灵稻田等田坎上布置有水法遮挡,以防着客人一览无余。 张闻风来到山顶,走进谈笑风生的西殿,看出陈青桥已经晋级渐微境,看气象颇有“否极泰来”的感觉,笑着恭喜几句。 二师兄见观主事情忙完,便起身出门下山,把地方让给两人述话。 陈青桥第二次破境破费周折,几乎倾尽清水观祖上留下的底蕴,方让他寻到一丝契机,他目前已经在郡城挂名客卿督巡卫,道观内招收了三十多名学徒,两名师弟早已晋级化炁境,能够帮他不少。 他往郡城去得勤密,出过两次任务,听说张观主外出几個月回山,便过来坐坐,不使难得建立的关系生疏了,在郡城道录分院,有些眼高于顶的家伙,无意中打听到他与张观主关系匪浅,对他态度大是不同。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他委婉地表达,希望名声在外的老朋友有机会能够拉扯他一把。 修行途中若是有贵人相助,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幸事。 张闻风笑着答应,前年两次并肩与邪祟、巫修生死战斗的点滴,他记在心中的,与会谈话的人聊天,时间自是过得很快。 陈青桥留在山上吃了午膳,心满意足告辞回去。 送走客人,张闻风回灵水潭边竹楼打坐修养,直到太阳西斜,浑身清爽走出来。 他身上伤势痊愈,损耗的修为尽复,悠闲迈步往后山林子寻去。 闾子进那货被老瘸子哄骗着剃去身上的癞子毛发,浑身黑皮光秃秃的发亮,这两天躲着极少露面。 他去瞧瞧驴子身上的伤恢复得怎样了? 空中有传讯黄符飞来,他伸手接着,稍一探查,是二师兄发的,山门外有贵客来访,自称是姽婳阁莫轻玉,指名要见观主有要事商谈。 “该来终于来了。” 张闻风嘴角擒着一丝莫名冷笑,莫轻玉找上门,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转而往后山的山坳洞口走去,不多时便与其貌不扬的土灵一起走出,和卞无过的恩怨过节,他提前与土灵讲过,待明日,他和土灵去一趟州城,替土灵考核一个仙灵观护山灵兽的身份,想要长久生活在人类地盘,必须有一个正式身份。 至于土灵的来历,便推到已经离开的莫夜身上,是莫夜赠送给仙灵观的灵兽。 土灵既然遵命留下来,他听从观主的安排。 他不是瞎子,看得出簪花老祖对这个人类小子的看重,他留在仙灵观,或许还能见到簪花老祖,他守护的是一份未知的大道希望。 山门牌坊外,莫轻玉慢慢走来走去,她耐心很好。 若是张闻风借故不敢前来见她,那么便是心中有鬼,与卞无过之事脱不开干系。 她不会仗势欺人硬闯别家山门大阵,虽然这大阵在她眼中容易打破,对她没甚威胁,她会选择先知会州城谢护法,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事关一个自在境修士的生死,自有谢护法出面传讯将张闻风召唤去州城,谅那小子也不敢抗命不遵。 二师兄束手在边上等候,他负责山门对内对外大小事务,自是知道南江州两大宗门姽婳阁和九鹤宫的自在境修士名号,以及各执事的名字等信息,他看出这位大名鼎鼎的女道士似乎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也不知观主怎生得罪了莫轻玉? 待看到观主与土灵并肩走来,他神色放松,迎上几步行礼。 张闻风点头示意二师兄到他身后来,微笑拱手:“不知莫大人驾到,张某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他还是沿用在鬼崽岭战役时候的称呼。 当初,高轶、莫轻玉、易为书三位自在境都是他的上司。 莫轻玉看着张观主身边那个穿得随便长相难以恭维的鼠须矮小汉子,心中苦笑,仙灵观几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竟然拥有了自在境高手,而且对方修为稳固,显然不是才突破不久,卞无过简直是蠢到家了,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选择与一个即将崛起的宗门为敌。 她还怎么打听那般带有敌意的消息? 修行界的话语权当然是由势力决定,此一时彼一时,她不是卞无过那种冒失性子。 “张观主客气,你叫我道友、道长皆可,不用再叫大人。” 莫轻玉笑得一如往常,看向没有说话的矮小汉子,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张闻风笑着介绍:“土堃道友,仙灵观客卿供奉。” 土堃拱手:“见过莫道友。” 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若有些居高临下。 莫轻玉察觉些许异常,却也不便细看,那样会很失礼,拱手回礼:“见过土堃道友。” 张闻风伸手做请:“莫道长,请去山顶奉茶述话!” “叨扰了,请!” 莫轻玉走进山门,上山去大殿烧了三炷香,在侧殿喝茶闲聊,提及一句卞无过失踪之事,见对方推脱说没见着,她便不再多问。 还有甚么好问? 只能等天龙观的百里大师,潜心推衍卞无过的下落了。 …… 第342章 转变无形之中 将莫轻玉客客气气送出山门,目送女道长消失在东南空中,正是夕阳如残,漫天彩霞时分,暑热蝉鸣,暮色渐起,半丝风儿都没有。 张闻风朝着配合演了一场戏没说几句话的土灵,伸手做个请势。 两人宽袖飘摇,挑着一肩霞光往回走去。 矮小汉子往平整石板道两边扫视,眼中放出湛湛黄光,摇头道:“山门大阵框架构造还算大气过得去,后面添添补补的水禁、木禁和土禁,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让行家看了笑话,当咱们道观无人,丢不起这脸啊。” 张闻风已经习惯了土灵说话的嘲讽脸,他听出土灵有意出手帮忙,这是一个好现象,顺水推舟笑道:“土堃道友若是有暇,还请出手斧正,需要什么材料、器具正好明天去州城购买。” 整个山门大阵的构建是当初钟文庸的设想,他只是一个用了点脑子的搬运工。 他没太多时间深研阵法之道,岳安言倒是一直在修习水阵。 真正的山门大阵包容兼蓄,添加无数小阵,可以慢慢融入大阵增添威力,形成各具妙用的不同区域。 以土灵这种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的眼光,当然会瞧不上岳安言和二师兄的练手小阵,他也在大阵上补充实验过一些构想小阵,不觉得如何妨碍了大阵。 土灵没有拒绝,道:“我转一转,好生看一看,将第二层和外层重新规划下,不动内层大阵的核心区域。以后你们包括学徒们的阵法练手,可以集中在几块区域,随便折腾都没有事,刚刚送走的莫道友,她一眼便看穿遮掩灵稻田的小阵布置,虽然没甚干系,却有些丢人。” 他又一次强调丢人。 摆摆手,往东边林子里走去,手中出现一面土黄色圆盘,正儿八经开始勘探。 张闻风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有个性,他还准备提醒不能动核心区域,土灵就自己提出来了,可喜可贺啊,土灵在转变思路慢慢适应新的身份。 若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擅自触动大阵核心区域,会遭到大阵的打击。 经过近两年的灵气吸纳,与此方山根相连,山门大阵外层和第二层或许在高手眼中容易打破,但是大阵核心的反击不可小觑。 返回清正别院,在膳堂饭桌上和二师兄、岳安言简单提了提。 岳安言听说土灵主动提出要规划山门大阵的第二层和外层,她放下碗筷,笑道:“机会难得,我去与土先生学学阵法之道。” 她是苦于缺乏名师指点,自研阵法学得很是曲折艰辛。 云秋禾兴趣广泛,都懂一些,却都不是很精通,那点阵道的皮毛早就被她榨干。 “我这里有一坛五十年份的‘碧露酒’,你带着去。” 张闻风不反对还没找到破境契机的师姐分心它顾不务正业,卡在瓶颈的修士,往往不再需要苦修,或许不起眼的体验能起意想不到的效果,他掏出一個黑坛用法力托着送出去。 隔壁喝酒吃料的秃皮子黑驴,听得有好酒,探头过来只看到岳安言接了酒坛的背影,它用幽怨的小眼神看着观主,就那么看着。 张闻风无奈,只得再掏出一坛扔给驴子。 这货现在吃的酒比瘸叔都好,嘴巴还刁,都是瘸叔惯的。 老瘸子听得是五十年份的碧露酒,赶紧蹦起身,从隔壁驴子的嘴下抢来大半坛子,说要帮驴子保管,等过节时候再吃,当然他不嫌弃驴子口水,偷偷倒了半碗酒自个尝,桌子上没有人“看到”。 驴子遇到老瘸子,是有理也说不清,只有干瞪眼吃瘪的份。 膳堂里其乐也融融,其乐也无穷。 翌日上午,张闻风出发州城之前,先给谢护法发出一封传讯,将土灵的来龙去脉大致讲述一遍,特意强调是去年来道观做客的莫夜,留予道观的一份大礼,道观能够驱使土灵一个甲子,土灵破境是今年他外出期间的事,等等。 等了约两刻钟,谢护法回信,让他暂缓带灵兽进州城考核,透露一个信息,姽婳阁的卞无过于今日凌晨丑时正身陨,让他近短时间不宜外出,随时等候州城方面的传讯召唤。 张闻风拿着黄符传讯,优哉游哉走进林子,与勘探设计小阵的土灵一说。 土灵收起圆盘,直起身道:“我以前跑过好几个人类国度,东边的大应,西边的大凉,西北的大羌,都去过,现在那些国度还在不在,我也不清楚,唯有在这里呆得时间最久,完整地经历了一轮改朝换代的变故。” 跺了跺脚下的土地,提醒张观主他被关了五百多年,还心有怨气。 张闻风揣着明白假装没有听懂,问道:“怎么说?” “走来走去,发现一桩千古不变的道理,不管是人类,妖族,讲无为修心境的‘道家’,事事讲规矩的‘儒家’,行事无忌惮求神的‘巫家’,修来世的‘释家’,或者修身本命争强斗狠的‘妖’,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骨子里讲的还是拳头大就是道理。” 土灵难得打开话匣子长篇大论,继续道:“各有自身的一套律列框框限制着,即使有些的规矩狗屁不通,也是一张遮羞布,但是相对来说,其中道家做得算好的,明面上没有那么多的凌驾于道理之上的龌龊,当然坏起来的坏人都差不多一个鸟样,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夹七杂八一通像牢骚又像感慨的话说完,他径直走了。 张闻风思索半响,笑着往清正别院去,土灵是提醒他以自身实力为重,别成天四处浪荡闲逛,明面上这一关过了,暗地里还得防小人,不可掉以轻心。 这货指桑骂槐的功力很高深。 有七八百年那么深。 他很有些怀疑,当年玄木祖师将土灵镇压在山下,是不是因为土灵生着一张怼天怼地的贱嘴? 随后些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没有人找上门,就连白狐堡的小狐妖都没有来了。 土灵让二师兄跑一趟郡城,购买了不少材料和水、土、木晶石。 每天都在林子里,田间地头鼓捣着布置一些小阵,“以水生木,以土辅木,以木制幻”,将小阵之间的循环制衡玩出花来了,岳安言跟着打下手,忙忙碌碌的,乐在其中,山门大阵的气象日渐日新。 张闻风每天教授学徒,下田劳作,念经做功课,身处山门大阵核心打坐修行,吸收灵气中的活跃木气滋补自身,修为进展不错。 每天他还抽出时间观想直落银河的“瀑布”,壮大识海中那一缕本命剑气。 相比在禁地孤岛上直接观瀑,现在的神念观想所得少得可怜。 十余天一晃而过。 张闻风这日在训堂授课,讲学徒们喜闻乐见的小故事,突然察觉阵法有异动,紧着便听得外面场坪传来云秋禾的叫声:“岳安言,你个妮子胆子不小,敢用阵法作弄我,快放我出去!” 他忙对学徒做一个暂停手势,起身往外走去,看到岳安言笑吟吟出现在走廊上,却没有上前的意思,他忙一挥手,将困在场坪团团转找不到出路,背上背着一柄五尺余长崭新剑器的云秋禾放开。 山门大阵经过土灵和岳安言一番折腾,看着变化不大,其实威力起了翻天覆地变化。 云秋禾从空中飞来飞去惯了,把背上的剑器连鞘取下,丢给张闻风,道:“何广君托我转交给你的剑。” 她张牙舞爪飞扑向看她笑话往茶舍跑去的岳安言,口中叫骂:“你个没良心的坏蛋,亏我掏心窝子对你好,就这样对我,长本事了,才半个月不见,将山门大阵打造得铁桶一样,专门对付我是吧……” 张闻风接了剑器,看着一追一逃跑远不见的两女,嘴角露出微笑。 世间美好,随处可见。 …… 第343章 得剑浑然 返回训堂继续讲完故事,引申着把课上完,张闻风腰间悬挂新配剑走进茶香袅袅的茶室。 两女凑近在一起低声笑语摆弄着一套粉色衣物,见到观主突然走进门,云秋禾忙一把收起薄薄的粉衣,若无其事吐槽:“岳安言你太小气了,每回来都舍不得多放几片茶叶,茶水寡淡无味,下次我给你带一斤好茶待客。” 岳安言笑道:“你说了好几次,说给我带二两灵茶,从去年夏天等到今年夏天,稻子熟两茬了,我的灵茶呢?” 云秋禾气得翻了个白眼,“我一年到头才分到二两灵茶,你是癞蛤蟆打哈欠,不想理睬你。” 又对看热闹的张观主道:“何广君那家伙好过份,托我送剑,还不准我先睹为快,在剑鞘上下了禁制。” 张闻风摘下腰间佩剑,往窗户案桌边走,抹去剑鞘上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禁制,笑道:“咱们一起欣赏,这边光线好。”待两人走近前,他拔剑出鞘半截。 整个茶室瞬间清凉,凌厉锐意刺激得修为最弱的岳安言不得不运转气息。 云秋禾眯了眯眼眸,赞道:“好剑!难怪何广君说这柄剑是他师父近年来的得意之作,气势厚重犀利,浑然一体。” 张闻风盯着暗墨色有暗青彩光游动的雪花纹剑身,缓缓拔剑出鞘。 这柄新剑不论是手感、重量和长短都甚合他心意,何广君当初来讯,说他师父要收取一成的彩云金做炼器报酬,愿意添加一斤的木纹精铁做法宝的辅料剑胚,增强法宝木行属性。 他考虑再三回讯同意,如今看来就冲这份手艺,不亏。 敢叫高价的炼器师,都有一份源于对自身技艺的信心。 当然骗子除外。 云秋禾好奇问道:“张观主,你这柄法宝剑器,到底添加了什么稀罕材料?这般重的锐气,能说说吗?” 炼制法宝的材料多种多样,配比也是因人而异。 她不擅长此道,只看着剑很好。 张闻风归剑入鞘,回头他再好生祭炼一番,这把剑够他用到自在境,笑道:“主料是一颗彩云金矿石。” 晃了晃拳头示意一下,有这般大,现在说这些便无所谓了。 云秋禾顿时有错失一亿颗灵气石的懊恼,拍着额头往岳安言身上歪去:“邹师叔要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怎么会有我这种吃里扒外的弟子?哎,朋友之义和宗门之情,我好难做。” 张闻风笑道:“下回有丹药炼制,我找你做买卖,不让你难做,这样总行了吧?” 云秋禾一下子满血复活直起身,笑嘻嘻道:“说好了啊,我等着你炼制丹药。” 被岳安言掐了一把腰上的软肉,她也不着恼反击,猜测张观主外出四个多月,肯定是弄到了不少稀罕物品?不知要炼制的是什么丹药? 坐下来喝一阵茶,闲聊一阵。 外面传来上课铃声,岳安言起身出门,她要去给学徒们讲授经文释义。 云秋禾坐正身体,传音道:“前些天,谢护法找我谈过一次话,打听仙灵观的一些相关情况,还问到了去年在仙灵观住了大半年的莫先生,以及极少露面的那个穿土黄短袍的矮小汉子,我大约猜到些什么,便捡自己知道的与谢护法说了。” 她几次看到莫夜与神秘的矮小汉子走一起。 从神态和走路前后位置看,矮小汉子明显是以莫夜为尊,态度相当恭谨。 张闻风笑道:“但说无妨,谢护法是想知道土堃的来历,没甚么不能对人言说,土堃能够留下来效力,完全是因为莫夜的缘故。” 云秋禾盯着张观主,压低声音问道:“听说那位……已经晋级三阶?” 她今次休沐前来,也是受了宗门的嘱咐,落实一下情况。 “土堃才晋级一个多月,他受莫夜托请,留在仙灵观效力一個甲子,至于以后他是走是留,得看相互之间相处得如何。” 张闻风说得很是坦然。 云秋禾又透露一个消息:“姽婳阁的卞无过前些日子莫名其妙身陨,原本请来天龙观的百里大师,要在姽婳阁开坛做一场大祭,不惜代价推衍出其中的几处关键信息,第二天开坛之前,百里大师用身体有恙为由推脱了,姽婳阁也就此偃旗息鼓。” 张闻风没有搭话,土灵说得对,骨子里讲的还是拳头大就是道理。 虽然他不知辛月的遮掩手段有多少效果,但是如此结果再好不过。 “近些日子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我待在穷乡僻壤之地,没有出去,消息闭塞得很。” “还别说,十多天前,栖州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座叫‘金风观’的没落道观,离我们悬云观大约六百多里,突然因为其第五代掌门祖师轮回转世觉醒,修炼到自在境归来而崛起,道录院专门派遣镇守者古老和大天师前去查证,据说完全对得上,那个叫顾全的前辈在五百多年前与古老还是朋友,世上事真是无奇不有。” “顾全?” “怎么,你认识?” “或许是认识。” “你还说消息闭塞,你怎么什么高人都认识?” “呵呵,凑巧,纯属凑巧。” “张观主,伱与顾全前辈关系如何?” “不好说,人家现在是自在境高人,还记不记得我难说。” “可以与我说说顾全前辈的情况吗?金风观和我们悬云观,可以说是邻居。” “不方便说,你也别把我认识顾全的消息告诉你家宗门长辈,顺其自然吧,你们悬云观底蕴深厚,发展在前头,金风观单凭一个人,要走的路还很长。” “明白了,看来你们关系只是一般。” “呃!” 喝完茶水,云秋禾从须弥袋取出她积累下来的部分画作,请教张观主。 她目前的人物素描已经颇具功力,画老人、孩子、女人、男子,都惟妙惟肖,只还欠缺神韵,这个需要大量的绘画练手。 张闻风点评画作的优劣之后,让她去抓一名闲着的学徒来做模特,教她画半身肖像,这又是新的课题,特别是手指,想要画好得练习一些时日。 做了一幅半身范画,单独画了几个手掌的正面侧面示范,留下云秋禾在茶室画画。 他走下矮山去往后山洞府,在洞府内先将剑器祭炼一番,举着剑器观摩半响,取名“浑然”,希望他的剑气、剑意和剑术能够早日浑然一体。 挥舞浑然剑在洞府练了一套落木飞花剑。 满室剑气森寒,青光暗涌,虽然他不能完全发挥法宝的威力,却也较他以前的枣木剑用着更加得心应手,令他相当满意。 其后数日,除了日常事务和修炼,他花在浑然剑上的时间较多,一点一滴熟悉着,给浑然剑正反面绘制灵牵一线符文,培养与法宝之间的那丝难以捉摸的灵性。 他想要使用的法宝,不仅仅是简单的能用。 …… 第344章 荡荡乎若流水 七月流火,天高地远,两道人影凌空翱翔苍穹之下,群山之巅,飞得不算太快,似乎在俯瞰欣赏沿途的壮美大河山色。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干嘛呀? 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 明儿早上起来梳小辫儿。” 乡间院子树荫下撒尿合泥玩耍的几个小童,拍手欢快唱着清脆童谣。 童音悦耳,飘入空中张闻风的耳朵里,他听得发证,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恍若隔世的感触,半响后微微摇头,面容肃然,将些许沉渣泛起的前世儿时记忆抛入风中卷走。 默念《太上说常清静经》,洗涤无形执念影响。 修行路上,偶尔会遇到这种“你不去就山,山却来就你”的说不上是考验,还是奇遇,仰或是执障的奇奇怪怪触动。 往深里做想或许也没错,当然碰得一头包就怪不得谁了。 穿着土黄短袍打扮得土气的土堃诧异看了一眼三丈外的张观主,暗道好精湛的念力,他稍稍接近体会,张观主身上散发的无形静力,柔若无物,竟然能够影响到他的心境。 似轻风拂山岗,心旷神怡,又有一番别样的怯尘宁静。 土堃面上露出思索,簪花老祖曾经闲聊中提点与他,“机缘咫尺,有若天涯;近道无形,切莫错失”,他为此百思不得其解,此时不得不想,难道他的“机缘、近道”是指张观主吗? 他一直以为是仙灵观中某件传承宝物。 土堃感受着细微念力,再俯瞰人间山河,眼中似清水洗过一样透彻,看到的又是不同的清晰壮阔之美。 他被镇压地下,即使出来后也谨守簪花老祖的训诫,只在仙灵观方寸之地转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飞得不快,他想看看这片五百多年不曾见过的山山水水有何不同? 与个小辈观主没甚么话说,他只顾自己看风景,差点错失了身边的异常。 张闻风三遍经文默念完,心神澄澈,没注意到土灵离他近了点,继续陪着沉默的土灵一道欣赏山水,俯视蜿蜒曲折东去的峣西河,绵延不知多少里,直到消失在天边。 一路也看到几处山峰垂挂瀑布,但是相较禁地从云端倾泻而下的匹练,气势差得太远,不可以道里计,他提不起兴趣凑近去欣赏。 倒是下方满水的峣西河,浩浩荡荡给他另外不同的感受。 相比瀑布的飞流直下、一泻千丈,水波激流涌动着涛涛不绝厚重力量。 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势,他沿河飞行,不觉降低高度,慢慢看出“行云流水”之外的缓慢而浑厚,脑子里蹦出一个词:源远流长! 闭目站定水波上方三十余丈,凌空迎风,衣袍飘飘。 河堤两岸行人和水中船舟的人们,对于天上飞来飞去的神仙,已经不像两年前那般新奇,见惯不惯了,却也没有谁会特意盯着去看,远远的瞟一眼忙低头,即使小童惊呼也会被大人用眼神制止。 神仙不可亵渎,远观即可。 土灵跟着看了一阵下方这条已经失去水神的大河,颇为纳闷,这小子悟性也太好了,看一破河水还看出感悟来了,他离身上有青光微微闪烁的张观主远点,不惊扰对方修行路上的“小机缘”。 约刻余钟,张闻风睁开眼眸,脸上有喜色一闪。 寻不到合适的瀑布进行“观瀑”,他以后可以通过“观河”继续凝练本命剑气,水与瀑同源,他的本命剑气是从水而来,终于让他找到替代的观想源。 处处留心,皆是修行。 “巍巍乎若高山,荡荡乎若流水。” 今后或可以试试“观山”,只不知从哪里找到一颗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供他“观树”?他其实很想观树,毕竟木为他本行。 赶到州城,已过午时。 张闻风与矮小汉子并肩走进道录分院,他是昨天下午接到谢护法传讯,谢护法在信中说得很客气,请他与土堃道友上州城前来考核登记。 来到护法院外,通禀之后不久,谢沫龄亲自迎了出门。 一番客气寒暄,请进门奉茶闲聊,土灵这次给足了面子,主动与谢沫龄攀谈,天上地下,人族妖族,相谈甚欢,对于他能留在仙灵观效力一个甲子,深感荣幸,恳请道录分院考核接纳,云云。 张闻风差点被灵茶水呛着了,暗自瞥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家伙。 这货出门没有撞到洞府拐角石壁上吧? 这一路飞来,天上没下雨啊,脑子怎么进水了呢? 他知道自己和土灵之间的关系有缓和,但是没有好到这份上,那就只能是莫夜临离开之前,又另外嘱咐过土灵,让他听话,等等。 谢沫龄非常满意据说桀骜不驯的土灵的态度,道门广纳贤才,求才若渴,却也不愿意用一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外族刺儿头,像这样多好,为了大安的道门建设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土灵态度摆得多正。 饭可以乱吃,官宝面前话不能乱说的,说出来的话相应的要承受一份天地束缚。 像土灵这样投奔效力的妖才,多多益善嘛。 谢沫龄提前与院正打过招呼,带着两人来到院正在北边的院子,考核接纳一名三阶大妖,必须得院正亲自出面接待,这是一种重视。 张闻风第一次见到深居简出的俞希贤院正,是一个沉默寡言面相温和的年轻人,他知道修为越高越难通过相貌看出年岁,有些高手喜欢老沉沧桑,有些则倾向让自己看着年轻。 见礼之后,俞希贤例行一番问话,不过半刻钟,便通过考核,让土堃在文卷上签字画押,享受南江州道录分院客卿供奉的待遇,这是一门笼络高手的虚职。 领取到客卿供奉的腰牌,以及一個须弥袋,张闻风和土堃告辞出门。 俞希贤送到院门外,与土堃客气话别过后,特意朝张闻风微笑点头:“希望下次你再来我这院子,还是我替你考核。” 一任州院正只能担任五年,俞希贤已经在南江州呆了三年,还有两年离任回山,他是勉励年轻道士两年内破境,属于很看好之意,只是讲出来比较平淡。 张闻风拱手致谢:“多承院正吉言,属下争取近些年破境!” 出了北院,和竭力留客的谢沫龄共进午膳,土灵与往常大不一样,居然与谢沫龄有许多话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平易近人。 倒是张闻风插不上嘴,他当然乐见其成。 土灵的转变他看在眼里,很好。 仙灵观有三阶大妖坐镇效力的消息,不到一天时间,附近几州传遍了。 张闻风先后接到好些宗字头宗门道观遣人送来的贺礼和贺信,悬云观、登天楼、九鹤宫、姽婳阁、微云观、盘龙观、金风观等,礼物收了一大堆。 金风观祖师顾全的亲笔信措辞谦和客气,透着自然而然的亲近,林林总总扯了七八页,到最后浓墨重彩提及一笔,感谢张观主对其侄儿顾朝闻的关照。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过去的便过去,不会翻出来在太阳底下示人。 仙灵山顶上原来的饭堂推掉,去年重新修建的待客院子,一时间人满为患。 道观香火鼎盛,颇有几分兴盛气象。 好些天,人客才渐渐消停。 仙灵观离成为大宗门,只差一名真正的道修晋级自在境。 应酬几天,张闻风终于有时间到林子里和田间地头四处行走,在胡羌儿的陪同下,沿着溪水走到上游亭子旁,张闻风看到一驴一獾在特制的木几上认真抄写经文。 驴子口中戳着一支长杆毛笔,沾着墨水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字,驴脸上和腿杆到处涂抹蹭刮着墨迹。 边上的山獾口中也戳一支毛笔,口水滴答,苦兮兮不得不陪着驴子老爹受罪。 它根本不认识文字,是驴子瞧不得它游手好闲吃了睡睡了吃,特意附带上的。 划拉出来一个个墨团纯粹是浪费纸。 张闻风笑着走近去,赞道:“写得不错啊,闾子进,以你的聪明和悟性,要不多长时间,便能写出周正的墨字。” 他不能昧着良心太过夸大,要求也不要太高。 驴子很不待见观主,它默默地将屁股对着给它下套的观主。 岳师姐太严厉了,每天不完成规定的五张纸,便不让老瘸子给它酒喝,亏它还送给岳师姐两颗碧寒晶石,真是! 山獾不知吃了多少墨水,半个身子都是墨色,见到观主像见了最亲的救星,撂下毛笔,唰地钻出亭子有多远跑多远。 大白天太阳刺眼,回去睡觉多好。 它半路转向,往后山投奔土灵去了,先躲几天再说,驴子老爹只怕是疯了,让它写字,它是那块料吗? …… 第345章 异曲同工之妙 峣西河有一段约三十余里,处于山岭绵延少有人烟荒芜之地。 上下游来往船舟,也尽量选在白天中间四个时辰通行,除了河水湍急,水底礁石密布外,据说此地是前朝水神老爷的水府所在。 夜晚或阴雨晦风日子,河面经常会喷发十余丈高水柱,或平地起大浪的古怪。 水上人家讨生活不易,久而久之这段河面有了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近段日子,荒僻河面来了一位佩剑年轻道士,每天大约申时正飞来,然后沿河踏水而行,在三十里水面走上一个来回,遇到落单船舟还提前避开,不论下雨太阳,天天如此。 不知从哪里开始,慢慢地在附近几处码头流传出那个年轻道士神仙,不辞辛苦每天来此地,是在寻机斩杀水下作怪的妖怪,为民除害等等,传得活灵活现,人云亦云。 天转秋后,一阵秋雨一阵凉。 张闻风抽出时间每天前来峣西河踏河观水,看似踏在水面,其实足底还离了尺余,脚下行云流水,却有许多讲究,他用的是九宫步伐,或折转,或迂回,或闪进直行。 月余后他开始走得缓慢,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再没有步伐技巧。 身处水面,气稳则神定,神定让他体验到了随波逐流。 脚下步子由快至慢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转变。 体内气机相应的也水柔无声变得缓慢。 上善若水,不觉中他又进入浑然忘我的凝练剑气的状态。 青袍飘飘,步步踏出一种缓慢神韵。 天边一个黑点飞快接近,停在三十余丈外的水面上。 来的是州城巡风使石怀安,他负责附近几个县域的巡风稽查,见行走水面的张观主朝他微笑点头打招呼,便知道不会打扰对方,却不知因为他的到来,打破了对方的忘我。 “张观主,这些日子可探查出什么蹊跷?水底下是否真有妖物?” “尚未遇见船夫所言种种古怪,等有消息,我传讯告知石道友一声,到时咱们查它個水落石出。” “如此甚好,辛苦张观主,能与张观主联手是石某荣幸。” “石道友太客气了,咱们彼此彼此。” “哈哈,等闲暇了,咱们去州城喝一杯水酒。” “一定,一定。” 就在水面上,两人聊了片刻,石怀安拱手告辞离去,他已经来过两回,当初在白虎岭与张观主合作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当然不想错过机会。 公门之中好修行,也得自己主动把握。 张闻风迎着挂在极远处的水面夕阳,走出好几里,仍然沉浸不了忘我之中。 微微摇头,他没有责怪石怀安来得不是时候的意思,就当是修行路上的小磨砺,须怪不到谁,坚持着一步一步走完全程,身披残霞余光,往西北方的道观飞去。 晚课之后,沿着仙灵观地盘巡视一圈,脚边是长得比狗子高大的山獾,小家伙一到晚上,精神头便来了,眼珠子放出黄橙橙的光芒,它躲了驴子老爹一些日子,现在不用了,驴子已经恢复正常。 揉了揉山獾硬得猪鬃似的背毛,让它自个巡视,张闻风往清正别院走去。 月光下,他看到场坪里有好些学徒在玩耍,或舞剑练技。 也有的学徒在住处打坐静心,等待亥时初的熄灯钟声,再上床榻睡觉。 这个时间段是学徒们一天放松的时候。 张闻风沿着走廊行走,不时与打招呼的学徒点头,提醒在训堂和藏书室的学徒注意休息,几间练功房都有人挑灯修炼,水清如自然是其中用功最勤的那个。 小姑娘一身单衣,额头汗水涔涔,在循宫踏位,走转如盘葫芦,掌拳转换随身走,九宫步的基础九组动作练得纯熟,近三个月的修炼,打出了两分熟能生巧的别开生面。 张闻风暗自点头,水清如没有修行资质,对于武道领悟却是所有学徒之中最强。 他也是传授了这套基础拳技之后才发觉。 这就是所谓天道弄人,“关上一扇门,必然会开启一扇窗”的小造化。 “观主。” 小姑娘打完一组动作,停下来行礼。 张闻风微微点头,走入用黑漆画出的九宫方位图中,道:“你可以试着将走桩慢下来,这套九宫拳的精髓在于以柔克刚,以慢打快,后发而制人。你对九宫基础拳架、走桩和步法都掌握得很好,且看我演示一遍如何将九宫拳打得慢下来,能学几分便算几分,不用刻意强求。” 他尽量的把自己理解的九宫拳打得快了三分,要不然太慢了,水清如没法子学习揣摩。 小姑娘站在外面,抿紧嘴唇,瞪大眼睛不敢稍眨,在观主起拳架开始走桩,她便觉得似有水流气劲环绕身周,无形无迹,随着观主奇慢无比的拳技走动而形成滚滚不绝浪潮,她像一片树叶飘零,置身水中似乎随时会覆没。 九组动作走完,观主收手而立。 令人窒息的气劲烟消云散去,小姑娘眼眸晶亮,大口喘气,她看懂了。 “看清楚了吗?” “清楚了。” “行,你自个练习,熄灯铃响前一刻钟,必须回去洗刷。” “是,观主您慢走。” 小姑娘拱手行礼,目送观主出门往别处去了,她让自己从兴奋激动中冷静下来,她发现对于刚才观主施展的仿佛水浪涛涛的拳技,有种不可名状的亲近和理解。 她一遍遍走桩行拳,仔细回味揣摩观主的拳技。 烛光微微晃动,地面上孤影摇曳。 张闻风走回水潭竹楼旁的林子空地,拉开拳架,在月光下缓缓走桩打拳,这次,再没有气劲溢出,没有水浪滚滚的异象,所有的劲力和气息皆收归自身小天地。 附近灵气受他打拳牵引,慢慢形成流动之势。 法力不外泄,纯粹依靠自身窍穴吸纳灵气引发的外界异动,与体内气息循环,遥相呼应,他沉浸其中以水生木,生生不息。 大道修行,往往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此之后,张闻风不管是练拳、练身法,还是练剑术,皆是缓慢无比的温吞水一样看得让人不得劲,他自己乐在其中。 驴子熬过写字前面的难关,它已经喜欢上了舞文弄墨的意趣,每天不写上几张,浑身不得劲儿,它毛长得快,仙灵观地盘上每天都能看到它驰骋的雄姿身影。 在西潭岭附近,有一块埋入地下不知多深的巨大岩石,高出地面丈许,正好作为驴子每天锻体冲撞的工具。 驴子看着观主慢吞吞练剑,它撇嘴撒腿跑了,它还是喜好狂野的冲劲。 爷们,就是要猛! 九月菊花飘香的一个下午,岳安言从望霞岭小竹屋走出,穿着素白长裙,身姿妙曼,脸色似平常一样温婉带着一丝浅笑,漫步走到山下。 她终于修复心境,颇费周折从阵法上找到契机破境成功。 太不容易,总算是没有落下太远。 她曾经对这个世界失望到心灰意冷,处处感受都是严霜风剑,身心俱疲。 幸好,她有观主,有二师兄,有道观,有送她礼物的驴子,有许多学徒。 她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看着在前面等她的观主、二师兄、驴子,以及驴背上驮着的胡恙儿,岳安言展颜一笑,秋色增光亮。 “我成功了!” …… 第346章 兴风作浪,水妖出没 寒意吹残秋,黄叶尽凋零。 张闻风坐在溪水边的亭子里,用腕刃细细削刻手中一根鹅蛋粗胡桃木棍,木屑纷飞,胡桃木棍渐渐变作剑器雏形,胡羌儿坐在对面石凳,双手托着下巴撑在石几上盯着看。 亭子后方五十丈外的山岭下,驴子换着方位猛烈撞击磨蹭得油光发亮的岩石。 “嘭”,“嘭”,声响沉闷刚劲,震得数十丈外溪水泛起层层涟漪。 大冷天的,驴子身上热气腾腾,隐约有雷光“噼啪”作响。 它每天吃着灵草精料,喝的是烈酒,住着灵气福地,高强度淬炼身躯凝练妖力,修为提升速度快得令人发指,勇猛精进,日新月异。 它非常享受每天都在变强的酣畅淋漓。 跑过江湖,见识过一次次生死一线的残酷,才知道平素用功流汗是多么重要。 它现在已经不稀得教训自家那个天天躲在土灵洞府睡觉的便宜儿子。 用观主的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儿大不由爹,它管不过来,只能随闾欢去跟着土灵混了。 亭子里的两人不受声响影响,张闻风双手稳若磐石,将胡桃木棍削出大形,用刃尖部分精雕细刻,花了半个多时辰,一柄小巧玲珑的木剑新鲜出炉。 剑身后部两面,分别雕琢着浅浅“辟邪”“木刺”符纹秘语,美轮美奂。 这还没有完,张闻风又取出符墨、符笔、砚台,沾染殷红黏墨,挥毫一气呵成绘制出“灵牵一线符文”,剑身有微微符光一闪即收敛,用毛巾擦拭暗红色木剑表面的符墨。 将木剑递给眼眸晶亮的小魍精,笑道:“试试合不合手?” 他与胡羌儿是主仆契约关系,绘制在木剑上的灵牵一线符文,可以起到锦上添花作用。 胡羌儿喜滋滋接过木剑,行了一个抱剑礼:“多谢老爷。” 走出亭子,在空地上有模有样地舞了几式剑法,他跟着学徒们厮混,认字学经听课,乱七八糟的拳脚剑法更是学了一大堆。 他是魍精,悟性高,学东西快。 至于适不适合他,不甚在乎,今后真正学剑,他肯定得请教老爷。 是看到老爷闲暇时候做桃木剑,他便动了念头,忍痛折了山坡上胡桃古树本体上一根枝干,请老爷帮他做一柄木剑,今后挂在腰间,骑着山獾巡山也威风些不是。 胡羌儿耍着他的本体木剑,连叫“合手,好用,漂亮”,笑嘻嘻往外面跑去。 相比没有破境的学徒们耍的竹剑,他这柄由老爷亲手制作的木剑,精致美观,高下立判,加上他与本体木剑的感应,灵性更是没得比,他灵犀一动,将两尺八寸的短剑一抛。 “唰”,木剑变作了一柄盘旋飞舞能轻易操控的飞剑。 把小魍精喜得满脸灿烂,笑得眼睛不见,他纵身跳上木剑,叫道:“走你!” 木剑驮着小家伙显摆地绕着驴子附近飞了一圈,再瞬间从地面蹿高到十余丈,冲出树梢,冲过西潭岭,眨眼间便不见人影。 撞岩石的驴子看得目瞪口呆,半响后摇头嘀咕:“他是不是有病哦,他本来就会飞的,非得搭乘个破木剑,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张闻风收起工具,将所有木屑之类用法术归拢,埋在溪边一颗杨柳树根下。 就着溪水洗了洗双手,走过来看一阵驴子锻体,施施然往外走去。 他考虑着在清正别院的场坪角落,画出一座九宫方位图,在节点位置立下九根九宫柱,这一点是受驴子撞击的岩石启发,可以当做学徒们淬体练身法的一门初级阵法使用,具体如何布置,他还得花费心神琢磨。 乌云低压天色阴暗,起大风了。 见时候差不多,张闻风飞上空中往东南而去。 落到叫“水虬滩”的峣西河险峻河面,张闻风拔出浑然剑,在水面上左拳右剑,修炼着往东走去,动作缓慢,徐徐推进,拳剑收发转换之际给人行云流水的感觉,除了慢吞吞的显得没甚杀力。 河风呼呼吹刮,水面滚滚东流。 湍急河水拍击沿途崎岖山石,发出惊涛拍岸巨大声响。 张闻风走过之处,脚下丈许风平浪静,他不需要刻意为之,流淌全身的气劲和精纯剑意,在身周形成一个无形防护圈子,无时无刻不与河风碰撞,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与天斗”淬炼。 走了三十里,转返回来继续行走练功。 天色愈发阴暗,天空飘着丝丝细雨,河面上涌起蒙蒙水雾。 行走到中段时候,暮色中看到自西边河面冲来一艘两层船舟,大风大浪天气,船舟失去控制在颠簸的水面打转,阵阵惊叫哭泣声隐约传来,有男有女,还有孩童声音。 船舟两边甲板上站着十多個浑身湿透的撑竹竿船夫,打着赤脚,满脸紧张盯着激流和河岸岩壁,每次即将撞上去,都在船老大的嘶叫声中,伸出竹竿拼命撑开。 一个个手心磨破,血水淋淋,用粗麻绳绑着右脚,防止被飞快的船舟甩出去。 船舟大幅度摇摆打转,时刻都有倾覆的危险。 船上人看到在水面行走的道士,一个个激动大叫:“神仙大人,救命啊。” “神仙救命!” “救救孩子啊。” 张闻风没做犹豫,归剑入鞘,脚下一点,升空往船舟方向飞去。 他在水虬滩行走近三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劣天气,又是这个时辰点闯险滩的大船,心中暗叹,真是不要命了,他本着能救几个是几个的心态,决定出手救人。 他没有本事能够遏制激浪中的大船,挥手连发三道黄符传讯。 面对天地之威,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他必须得叫帮手。 数里距离,眼见即将赶到。 船舟却“轰”一声撞上了右边石壁,无数身影抛飞空中,再重重掉落激流水中,十余丈的大船成了一堆散架的零碎,哭喊声,风浪声交织,人间惨剧。 张闻风呆了呆,接住一个抛飞到他身前的年轻男子,对着岸边一丢,用巧劲将“啊啊”大叫脸色比纸白的男子抛到岸上树丛,他闻到了尿骚气味,要命的时候,不被吓尿的都是粗神经。 穿梭着俯冲在激流中捞起一个个沉浮身影,他不管男女还是孩童,抓到手上都往右手边的河岸扔去,现在抢得的时间都是一条条性命。 死里逃生的人们,惊魂稍定,有人跪地大声道谢,有人嚎啕大哭。 正忙着救人的张闻风突然心中生出警觉,身形在空中诡异拐弯一闪,“嘭”,一道数尺粗水柱喷在他刚刚前进的方向,与他擦身而过。 他嗅到了空中残留的一丝水腥妖气。 紧着神识看到水面掀起巨浪,其中一道黑影从背后朝他偷袭拍来。 如此恶劣天气,又是如此紧急救人时候。 兴风作浪,水妖出没。 …… 第347章 等着 “噌”,暗青剑光出鞘,似在大风晦雨天气凭空打了个激闪。 张闻风不避不让反往后一个倒退,迎着身后升腾的巨浪,猛地翻转身子倒悬过来,手腕转拧以一式“回马枪”化作剑术,对着朝他拍击偷袭的一条簸箕大青黑色鱼尾下方水中刺去。 有水妖攻击捣乱,他没办法救人,还得时时提防,索性以雷霆之势将其斩杀。 这一式以攻换攻的激烈打法,绝对要出乎水妖的意料之外。 先前大船失控乱转,他怀疑是水中妖物在戏耍作怪。 剑气攻伐如匹练倾泻,飞流直下,丝毫不见平素练剑时候的慢吞吞模样。 他已经修炼得运剑存念,快慢由心,“砰”,鱼尾携带水浪狠狠拍打他身上,他手中剑气亦刺入水下七八丈左右,贯穿出一道细细的空隙,与鱼尾攻击几乎不分先后。 巨力打得他身上浮现的青绿两色光纹晃动不停,急速旋转闪烁。 张闻风头下脚上顺势翻滚出十余丈,化解鱼尾的攻击力道,左手捞住一个差点卷进浪花漩涡中的汉子,感觉颇为沉重,这才发现那汉子身下双脚还紧紧抱着一个人,晃晃悠悠出于本能死命的缠住,忙喝道:“别乱动!” 再掉下去他可没法捞人。 提着一串两人飞到岸边丢在树木空隙。 再度飞到水面上方,看到碎木残肢漩涡的出事水域边缘,翻涌起巨大水浪,大片殷红从水下泛起,又迅速被冲淡,他那一剑应该是重创了那头嚣张挑衅的水妖。 沿着往下游飞去,又捞起一名被浪花卷到水面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丢去岸上。 天色越发昏暗,寒风大作,天空的细雨越发密集。 水面突然巨浪滔天,一道道粗大水柱对着离水面只有数尺距离的道士喷去,张闻风暗自惊讶,那头水妖看情形伤得不轻,怎么还有如此威势发起攻击? 他不擅水法,不得不往空中高处飞去避其锋芒。 下方河水迅猛上涨,一个個漩涡卷起水下男女抛出水面,又“豁啦”往下拖去。 张闻风扫视百余丈外那处血水翻涌的水面,再看到下方水中若隐若现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恍然醒悟,水中有两头妖物,这家伙要替同伴报仇。 他飞到哪里,下方的水面便跟着掀起巨浪到哪里。 俯冲着用剑劈杀几回,找不到像先前那般好的机会,每次都被那黑影或潜入水中躲过,或用水浪化解卸去一边,水妖不露出水面分毫。 他不擅水行法术,很有自知之明不下水去与水妖搏杀。 以己之短去正中妖物下怀,他没那么蠢。 通过几次交手,大致看出下方与他耗上的妖物约为二阶,拖延得一阵,张闻风干脆飞向岸边,河中落水者不可能再有人幸存,他还是顾着救上岸的活人吧。 “神仙大人来了。”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多谢……呜呜,我可怜的孩儿啊。” “……” 杂草丛生的山石树木空隙,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有些人伤口流血不止。 “大家都别乱,往后退一些,水中有妖物,小心被妖物卷下去。我升起几个火堆,都围拢来烤火暖和暖和,大家帮衬着将受伤的扶到一处,动作快点。” 张闻风没有温言安抚,用不着,口中大声吆喝指派,挥剑劈砍几颗树木。 将树木劈去枝叶,三下五除二,劈砍出一堆湿木柴。 搭成几个木堆,几点淡绿火苗扔去,“嘭”,火焰熊熊燃烧,烧得浓烟滚滚。 十二三个浑身湿漉漉牙齿打颤的幸存者感激不尽,将伤者扶到火堆边烤着,阴雨天黑得早,又是深秋时节,野外河边寒风如刀子,多冻得一阵,身体弱的要禁受不住。 张闻风用神识观察着下方三四十余丈的水面,那头妖物掀起阵阵巨浪,将一些残缺尸体喷起十余丈高,试图激怒他下水去厮杀。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暂时没时间理会。 手脚飞快给伤者止血,从纳物空间取出普通衣物,撕成条条包扎做简单疗伤。 所有伤者都是碰撞摩擦造成的伤口,有两人骨折了,他用手法正骨,把木柴劈开做夹板用布条包扎,减轻伤者的痛苦。 还有三人右脚皮肤刮得露出骨头,血肉模糊,看着很是凄惨,手掌老茧磨得血水淋淋,光着脚穿着粗布短衣,这三人分明是撑竹竿的船夫,合该他们命大,船舟覆灭之际,挣脱脚下的活索跳水逃得一命。 其他人缓过来后,对三名船夫进行明的暗的言语怨恨攻击。 三名船夫埋头烤火,不时往火堆添加一根湿柴,忍受其他船客渐渐高声辱骂。 张闻风看不下去咳嗽一声,骂声顿止,他斟酌着用词又发出传讯通知县城道录分院的封乘云一声,事故发生在希岭县、峡和县交界处,善后的事情得由封乘云出面解决。 有人心中悲痛,又担心惹得神仙大人不痛快,压抑着呜呜哭泣,同伴小声安慰着。 河风交织细雨,凄凄苦楚,落魄人在荒野。 乱石树林里,三个火堆分外耀眼。 接到传讯第一个赶来的是离这里约六十余里的陈青桥,他沿着峣西河往下游寻找,看到火堆,隔老远大叫:“张观主在吗?” 张闻风飞上空中,招呼陈青桥一声,简单地将事情一说,指着仍然在下方兴风作浪的水域,道:“有两头水妖,不知什么种类,其中一头被我重创,没甚么动静,做怪的是另外一头,大约有二阶实力。” 两人缓缓飞近水面,陈青桥拔出佩剑,从腰间取下他的聚煞葫芦拿在左手。 河水中几道水柱接连喷来,张闻风随手出剑,将妖法水柱击溃,传音道:“再等等,由得妖物猖狂片刻,我传讯通知了石怀安巡风使和我师姐,差不多快来了。” 远处传来一声驴叫。 黑驴寻着火光找来,紧着是二师兄和岳安言赶到。 又过一阵,石怀安从南方飞来。 五人一驴汇合在河面上,那妖物似乎知道厉害,顿时沉下水销声匿迹。 听得张观主将事情一说,石怀安扫视一番得到简单安置的幸存者,沉声道:“张观主,你拿个章程,对付水妖我虽然不擅长,却也有宝物傍身,可以下水一战。” 张闻风看向与他传音的岳安言,微微点头。 算上懂水行的陈青桥,有三人可以下水去斩杀妖物,倒还有个照应。 要不然只师姐一人,他肯定是不许,岳安言毕竟才晋级渐微境二十多天,即使身上穿的、手中用的都是水行宝物,他也不能放心。 “事不宜迟,辛苦你们三位共同下水去寻觅妖物踪迹,我和二师兄还有驴子押阵,若是能将妖物逼出水面最好,三位切不可单独行动。” “明白,张观主放心。” 石怀安笑着拱手,又与陈青桥、岳安言简略沟通,商议出下水的阵势、配合等问题,做了个请势。 三人跳入水中,相隔三丈围成一个圈子,相互成犄角往下方盘旋潜去。 这是简单的三才阵势,即使以前三人没有配合过,也不妨碍使用。 岳安言身上穿的琉纱水衣是一件奇宝,在她有意控制下,散发出道道淡白色柔和光芒,照得水下附近数丈通亮,涌动的暗流漩涡遇到白光顿时偃旗息鼓,变得平顺缓和。 石怀安大喜,张观主这位师姐虽然修为最弱,实力绝对不可小觑,仙灵观一门上下尽出些了不得的人物啊。 打了个手势,三人继续谨慎下潜,扩大搜寻范围。 …… 第348章 作孽 水下一片亮光照得河水通透,像鲜嫩的宝玉碧波荡漾,光晕层层扩散,直到亮光渐渐消失在河水深处,河面又恢复昏暗激流涛涛。 覆灭大船散架的木板、碎布等物品,大部分都冲去下游消失无踪,剩余不多的残碎拍在岩石水岸窟窿和水沫做伴。 呼呼河风助水浪,大小漩涡肆虐。 张闻风悬停在河面三丈之上,手中持剑,默默凝聚剑气,神识探入水下两丈。 驴子天生会点水性,下水与水妖争斗却不行,它的本事不在水下,跑到河面上来回溜达,试图运气好勾引那头妖物抓它,瞧它不用蹄子照着妖物脑门就是一脚。 它锻体时间长了对劲力的运用,摸上了一个新台阶。 保管一脚下去,能够轰进水下五六丈。 打妖物个头昏眼花,屁滚尿流。 岸上火堆那边又传来船客辱骂船工的声音,随风飘来,断断续续。 起先只一个失去亲人的汉子愤懑悲伤,咬牙切齿,后面多人加入问候船工全家,言词渐渐变得激烈,有人身上暖和过来,甚至扬言要让三名幸存船工抵命杀头。 其中两名船工受吓不过,嗫嗫嚅嚅还嘴辩驳,他们只是苦命的撑船人,船老大已经葬身河水,一了百了,不是他们接的这桩要命的生意,须怪不得他们,认打可以,他们打不还手,求各位客官老爷行行好,不要告官让他们坐牢砍头,等等。 船工一方软弱,另一方必然气势高涨,各种难听的话比河风刀子还伤人。 二师兄瞥一眼闭目凝神的观主,知道观主的心神都在水下,担心岳安言他们遭遇危险,准备着随时能够施以援手,他目前帮不上甚么忙,便往岸边缓缓飞去。 他理解那些失去亲人同伴的船客的悲痛,但是此时不宜吵闹,观主需要清净。 等会县城里的官来了,这么大的人命案子,带去县衙自会有公断,在这里吵得再凶也于事无补。 “是你们……你们害死的人,船老大说天色已晚……晚了,不能闯水虬滩,要在茅草码头歇一晚,是你们出高价逼……逼船老大闯的,不闯就退船钱……” 一个抱着双膝的黝黑痩高船工,看着年岁不大,一直闷头没有说话,被骂得急了,涨红着脸站起身指着船客高声反驳,只是口齿不清,是个结巴。 “你放屁,船舵掌在船老大手中,水虬滩的凶险他不知道?他是贪财不要命,连累我们三十多人丢命丢货物,你小子还敢嘴硬,死不承认是吧?” “是你们逼……逼船老大闯的……” “乐子,哥求你了,少说两句,快别说了。” “乐子,给老子闭上那张臭嘴。” 另外两名船工慌得恨不能拿泥巴杂草堵上同伴的嘴,关键时候尽会惹事。 他们船工操持的是贱业,属于下九流,本来就低人一头。 他们想用委曲求全来息事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挨点骂,挨几顿板子,他们没有怨言,只要不捉了他们砍头,好死不如赖活着。 “水桶哥,要说的,不说……咱们都会没命,他们不讲道理……” “你们船翻了还有道理?都听听啊,这個混账王八蛋害死了人还他娘的有道理,人死为大,你家爹娘没教过你吗?” “打他!” “要他们抵命。” “不能便宜了他们,先打那个王八蛋一顿。” 一群激愤的船客,特别是几个青壮,一拥而上,对着那个敢与他们讲道理的年轻船工拳打脚踢,年轻船工倒是没有还手,护着要害往树后闪躲,身上挨几拳对他来说没甚大不了的,往常河上遇到同行抢生意,只要船老大一声令下,他一根竹竿很是能打。 有两个是练家子,连续几脚踢在空处,打不到敢讲道理的船工,恼火得几拳撂翻另外两名打不还手的船工,谁都知道柿子要找软的捏,也担心打得狠了,那船工暴起伤人。 二师兄看出那名结巴船工身手不错,看脚法和手势,是使长棍和长枪的好手,喝道:“都住手!” 听了这么久,他听明白是什么缘由造成的这次事故。 峣西河上三十里水虬滩,水急浪高暗礁密布,加上急湾众多,误了时辰,天色昏暗,再老练的船老大都不敢行船冒险,犯不着嘛,但是碰上一个贪财一个催得急的就要命了。 打乱拳的船客不敢太放肆,嘀咕着骂骂咧咧又坐下来烤火。 年轻船工扶起鼻青脸肿鼻血长流的两位同伴,落得一阵低声埋怨责骂,没有吭声,朝夜空中的神仙大人抱拳躬身道谢。 二师兄摆了摆手,正待转身离开,看到船工抬头映照火光下的相貌,他愣住了。 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奇怪啊,眉眼越看越觉着似曾相识。 二师兄从空中飘落到岸上,招手示意诧异的年轻船工走近前来,低声问道:“你叫甚么名字?哪里人氏?” “回神……神仙大人,小人贱名张闻乐……望龙郡柏云县人氏。” 年轻船工比二师兄还高出半个头,拘谨着很显紧张抱拳回答,不敢抬头。 二师兄愣怔半响,难怪觉得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船工有些眼熟,居然是老张家的种,还是他一个辈分,这也太巧了,他忙问道:“你爹叫甚名字?” 望龙郡柏云县在峣西河上游,离这里至少三百多里水路。 能够意外遇到同宗,他肯定得插手船工将要遇到的大麻烦,船翻了,人死了,活着的船工逃不过流放劳役的责罚,判多少年可就难讲了,砍头不至于。 如果那些愤怒的船客商人使银子,后果可就难料。 年轻船工低声道:“我没有爹。”可能担心惹怒神仙大人,赶紧补充:“我娘没跟我说过我爹叫甚么名字,不许我问,小时候,偶尔听人说过一次,叫什么平枪张。” 说这番话,讲得很利索,一点都不结巴。 二师兄脑子里像五雷轰顶,不会这么巧吧?不会吧!! 老瘸叔很早以前在江湖上有个匪号,就叫做“平枪张”,很俗气的大路货绰号,每回喝酒都要听瘸叔念叨几回,大名鼎鼎,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二师兄到底是个稳重人,不是驴子那种沉不住气的,有点大事喜事恨不得扯着嗓子叫得满世界知道,他压下心头激动,微笑道:“我看伱手上功夫不错,擅使枪吗?扎几枪给我瞧瞧。” 伸手朝七八丈外的火堆柴火一抓,摄取来两根劈柴,双手抓着柴火对着一拧。 将凑合起来约八尺的木棍递给惊讶的年轻船工。 年轻船工看着神仙大人温和鼓励的眼神,没有恶意,让他油然生出信任和亲近,多少年了,一个人孤单单漂泊求生,受尽白眼,尝遍人情冷暖,无数次在码头打架受伤,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吃一口肥肉片子。 他都差点不记得世上还有如此让他“如沐春风”的眼神。 船工鼻子一酸,差点红了眼眶,忙接过木棍,稳一稳情绪,把不合手的木棍当枪使,对着树木空隙扎了几个枪式,听得神仙大人口中念的“青龙献爪势”,“高吊四平枪势”,“中四平枪势”,“铁牛耕地枪势”一一使将出来,中规中矩。 中平枪流传甚广,江湖上会这门枪技的武者不少。 用得好的使枪高手,必定对其中某些招式有其独特的理解。 二师兄突然念道:“回马枪势!” “唰”,船工翻转手腕一棍往后刺在杂树干上,身如望月,快若闪电,“嘭”,木棍断做几截,树干上树皮崩裂,刺出一个寸许凹口。 火堆那边张望的船客脸上色变,这一击太凶了。 他们自是看出神仙大人对那个船工青眼有加,面面相觑,暗自叹气。 二师兄连道几个“好,好,使得不错”,老瘸叔的回马枪就是这个味儿,但是相比瘸叔的老辣阴狠,船工使出来多出三分阳刚霸道,见船工才愈合的伤势又挣裂,鲜血直流,忙拿出清水帮船工清洗,上了药粉再用布条仔细包扎。 河面上闲得无聊的驴子见得这边热闹,几个纵跃跳到岸上。 伸出鼻子往船工身上嗅嗅,也没甚奇特的嘛? 怎么二师兄笑得一脸捡到宝的表情? 是它鼻子不好,还是二师兄眼神稀烂?普普通通一凡人,有甚好看的吗? 二师兄从须弥空间取出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字,套在一个竹筒里神神秘秘封住,塞到驴子嘴巴咬着,笑道:“麻烦你回家跑一趟,把这个给瘸叔,驮他一起来一趟。” 这是大事,天大的喜事! 老瘸叔作孽啊。 …… 第349章 走脱一个 水面陡然巨浪滔滔,“嘭”,“嘭”,连续几团水花冲出河面。 水下更是开锅的水一样剧烈沸腾翻涌,下方法术造成的冲击,消弭在激流之中。 张闻风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握着浑然剑的右手青筋毕现,左手袖子挥动,驱散飚向他的水花,整个人像一柄出鞘利剑,气势凝练,剑与身合,他全神贯注探查着水面下方的动静。 二师兄拿出两袋果脯、肉干,让名叫张闻乐的船工送去分给烤火的所有人,他在这边劈砍树木做柴火,重新升起一堆篝火,与返回的船工一起烤火,吃点他存放在须弥空间的干饼和肉干,填一填肚子,闲聊着拉家常问一些船工的生活。 听得下方水面传出动静,二师兄起身拍了拍跟着爬起来的船工肩膀,笑道:“有观主在,不会有事的,你烤火,我去瞧瞧。” 纵跃着飞到三四十丈的峭壁下方,消失在船工的视线之外。 年轻船工手中拿着一布袋用精细面粉合大油煎烤出来的干饼,和卤味肉干,看着数丈外黑黝黝的峭壁,感觉很不真实,像做梦一样他有些没回过神? 神仙老爷对他没有恶意,他只不明白为甚要对他这般好? 刚才去送吃食,除了一个人宁愿饿肚子没有要,其他人都伸手接受了,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看神仙老爷的面子。 那边两名船工汉子忙起身弓腰跑了来,瞎子都能看出神仙老爷很赏识走了狗屎运的乐子,他们看到活命的希望,凑到一起低声谄笑说话。 二师兄拔剑在手,注意着水面动静,没有打扰观主。 水下争斗应该非常激烈,有血水翻起到水面。 两人帮不上忙,只能在上方干等着随时准备接应,比自个下水去争斗还要着急。 有人从东北方飞来,看到几个火堆,高声叫道:“张观主,封某来迟。” 二师兄忙飞上空中迎接赶到的封乘云,低声解释一番,落到水面附近,分三个方向戒备,跟着下方河水翻涌方向不时移动身形。 “他们出来了,小心别误伤!” 张闻风传音两人,他用神识探查到水下方三丈的动静,随着他话音落。 “哗啦”,陈青桥左手托着葫芦右手握剑冲出水面,身上衣袍破裂几处,左肩位置血肉模糊,脸色发青,他倒霉地又受了伤。 紧着亮光耀眼,两道身影从水下冲出,石怀安手中提着一条近两丈长的鲇鱼,鲇鱼硕大头颅顶门有一道贯穿致命伤口,四条须子耷拉着,早就没有了生机气息。 岳安言身上的琉纱水衣滴水不沾,出水后光芒迅速收敛。 她手中一道白色丝线收入袖口不见,快速飞到观主身边。 心下稍有些遗憾,要不是陈青桥坚持不住,刚才他们已经联手将那头进入圈套的水妖给灭掉,她的几样宝物颇多妙用,可惜功亏一篑,水妖从陈观主方向逃掉,再想在水域中寻到滑溜的妖物,希望很渺茫。 封乘云惊喜道:“辛苦三位除掉一害,在水下,鱼精水妖可不好斗。” 石怀安哈哈干笑一声:“这头妖物是先前张观主诛杀,我们没能除掉另外一头,顺手将沉到水底的妖物捞起来了。” 瞥了一眼受伤的陈青桥,郁闷得他不行,好好的功劳没捞全。 要是张观主能下水,以张观主恐怖的战力,肯定不会给妖物半分逃脱的机会。 当然,张观主若是能够下水,也就没他们甚么事儿,不会传讯他们了。 张闻风扫视片刻,没见那头水妖踪迹,知道一时半会那妖物不会露面,道:“先上去歇息,陈观主,你伤势怎样?需不要疗伤丹药?” 陈青桥吃亏在身上法器不够好,他以前有一件水行传承宝物“黑织衣”,损坏在西河镇诛杀巫修的战斗中,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拖累。 他明白张观主如此说是替他开脱,苦笑摇头:“伤势不打紧……” “行,咱们先上去,再想想办法诛杀水妖。” 张闻风打断陈青桥后面的话语,温和一笑,他和霉运缠身的陈青桥是老朋友,不忍心看到老友自责。 “砰”,石怀安将黏稠滑腻的鲇鱼精丢在岸上乱石堆,沉吟道:“要不我传讯谢护法,麻烦他去信都城,请巡水雨师前来一趟?那头妖物受了不轻的伤,它会疯狂报复袭击水中船只,上下数百里,咱们根本防不住。” 张闻风也有些头大,放虎归山让虎逃走之后,再想抓到虎可就难啰。 而且请巡水雨师前来,时间耽搁不起,等到明天早上,不知多少船只已经遭殃。 “石道友稍等,我请一個人前来帮忙试试。” 张闻风只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土灵发出传讯,土灵是五百多年前的老妖,即使只恢复到三阶,见识要超出他们一截,或许有办法收拾水下的妖物? 换一个自在境修士,没有巡水雨师专用的探查宝物,也难以找出水妖踪迹。 众人猜到张观主去信请的是谁了,便都在岸上等着。 县城道录分院的其他化炁境修士和县衙捕快等人赶来还需要时间, 二师兄见空闲下来,便传音与观主和岳安言,将张闻乐的事情简单一讲,两人大为惊奇,走去那边火堆,见到慌忙起身行礼的年轻船工,看着蓬头乱发下的那张相貌,已经是信了七成。 瘸叔那条腿听说是个女人挑断的脚筋,这里面的爱恨情仇,大有嚼头啊。 张闻风让二师兄和岳安言去陪着其他人,他坐到火堆边,招呼面孔黝黑有些拘谨的船工坐下,笑道:“天黑前,我从水里捞起一个脚下还挂着个人的痩高个,是你吧?” “是小人,多谢神……神仙老爷的救命之恩。” “不要叫神仙老爷,叫我观主就成。你水性不错啊,被人缠住了双脚,还能在大风大浪中浮出水面,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用担心的。” 张闻风用话头扯着闲谈,消除船工的紧张。 他猜测老瘸叔能够骨肉团圆,这其中,或许有莫夜的功劳? 杳杳冥冥,玄之又玄,谁说得清楚呢。 聊得一阵,穿着土黄短袍的土灵悄然出现在附近,张闻风便起身走去一边,对土灵将事情一说,询问土灵可有法子能够寻到逃遁水妖的踪迹? 原本觉着不算搞不定的大事,不用麻烦土灵出面。 现在是人命关天,该麻烦的还是得麻烦,不能因为怕麻烦而坐视凡人性命不顾。 土堃对其他几位的行礼微微点头示意,没有板起那张仿佛别人欠他银子的脸孔,目光落在鲇鱼精身上,道:“我借这头精怪的精血试试,若是不成,你再另请高明。” 自从他晋级三阶之后,将道观山门大阵的二层和外层,重新补充添加了许多小阵,特别是后山那一片,防得铁桶一般,不必再担心他们外出有事,会被人勘破青铜灯的下落。 张闻风拱了拱手,请土灵放手施为。 土堃取半坛黏腥鲇鱼精血,在上面施加了妖术,飞去远处河面,将碗中的黏稠黑血沿途倒入水中,一路往下游倒去,身影消失在细雨夜幕之中。 众人没有得到招呼,不便前去观看,在河岸上等着。 县城的执法卫赶到了,后面跟着好些个衙役好手,他们得到封院主的面授交代,对幸存船客、船工进行简单问话。 二师兄朝颇有些紧张的年轻船工,给了一个温和笑容。 老瘸叔快到了吧? …… 第350章 新发现 明眼人都能看出仙灵观三位对那个凡人船工的不同,封乘云做事八面玲珑,城府深沉,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他特意传音交代车胜亲自陪着瘦高船工,接受衙役捕头的初步讯问。 夜幕如盖,天空飘着冰寒雨丝。 几处火堆边,不时传来船客悲从心来无语凝噎的呜咽,以及衙役的低声呵斥。 远处传来一声驴叫,张闻风三人转头北望,黑暗中飞来一匹黑色神骏驴子,老瘸子右手抓着铁钎,从驴背利落跳到地上,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神色复杂,迫不及待问道:“风哥儿,他人在哪里?伤得怎样?” 张闻风笑道:“您老别急,他福大命大,只一些皮肉之伤。” 朝看过来的封乘云拱手示意,县官不如现管,他不便越俎代庖叫人过来。 封乘云笑着回礼,朝那边火堆的人群招手。 车胜忙带着已经问完话的年轻船工快步走来,老瘸子定定瞧着年轻船工黝黑略有些稚气的脸庞,火光映照下,让他看出了年轻时候几分自己的影子,那眉眼有三分随她。 只一眼他便确定是自己的种! 夏莳娘,你好狠的心! 当年砍一刀也就罢了,拆散我们父子骨肉分离十八年。 “瘸叔,你们慢慢聊,这么多年过去,有甚误会都可以解开,我们去那边。” 张闻风见父子两人相互打量,他们在这儿多余碍事,低声交代两句,便和二师兄、岳安言飞去稍远处的河面上,等着土灵的喜讯传来,封乘云几人都飞了来,低声交谈着。 驴子好奇不已,它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装着没看到观主的手势,留在原地看看年轻船工,又看看压抑着激动的老瘸子。 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汉子,真是老瘸子的儿子? 它怎么就看不出有几分像? 到底是不是老瘸子的种哦? 老瘸子是个老江湖,他稳了稳神,选择单刀直入,“我年轻时候闯江湖有个绰号,叫‘平枪张’,大号叫张宜方,夏莳娘没跟你说过?” 年轻船工听得“平枪张”三个字,脸色已经变了。 那几位会飞的神仙老爷对他像亲人般温和,他终于明白其中原因,待听到“夏莳娘”的名字,勾起他多年飘零求生遭受的委屈、孤单,随着心底愤怒彻底爆发,歇斯底里叫道: “她为甚么要跟我说起你!她带着我东躲xz时候你在哪里?她带着我走了好好远的路,你在哪里?她被人乱刀砍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啊!” 年轻船工的眼眸通红,眼前这個垂垂老矣瘸了一条脚的老汉,就是他魂牵梦绕无数次梦里见过的英雄盖世的老爹? 他吼得满腹辛酸,吼得泪流满面,吼得生无可恋。 年少时候拖着一条木棍,四处乞讨为生,被同龄孩童丢泥巴驱赶。 被狗眼瞧人低的狗子追咬,几次从花子帮派逃离,遭受辱骂白眼多了去。 他像一颗路边野草被所有人嫌弃,所有人不开心都能踩他几脚,他做梦都想娘,想爹,想有一个遮风挡雨、黄泥糊墙的茅草屋小家。 除了梦里有,他一无所有。 老瘸子呆在当场,口中喃喃:“她死了,死了吗……我一直以为她活得好好的,她砍断我脚筋,逼我退出江湖仇杀,我再没踏出希岭县半步……” 柱着铁钎的右手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老瘸子两眼茫然往下坐倒。 心乱如麻,伤心欲绝,精气神从骨子里泄去。 看热闹看得唏嘘不已的驴子吓了一跳,忙一脑袋顶着老瘸子,慢慢放下去,观主他们三个也是,不从中撮合反而跑掉,不当人子啊。 年轻船工赶紧抹一把泪水,跑上前扶住轻飘飘的老人,满脸惶急,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找到爹,把爹给气死……他也不活了。 远处黑暗中的张闻风回头看一眼,与二师兄、岳安言交换一个眼神,妥了。 几人便不再注意岸上的事情,往下游河面眺望。 若是土灵的法子不能捉到水妖,他们必须赶紧传讯谢护法请求援助,并分头去往上下游的无数码头,禁止所有码头船只下水,能救多少算多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岸上的讯问告一段落,执法卫、衙役带着幸存船客、船工往北寻路走去,等到了附近镇子,再换乘马车、牛车连夜赶去城里,唯独留下年轻船工与老瘸子在低声说着什么。 没人打扰他们,除了驴子在一旁杵着。 “乐子,乐子……” 被带走的两名船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其中一人回头低声焦急叫唤,屁股上挨了一脚,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再也不敢造次。 老瘸子冲才认下的儿子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官面上的事情有风哥儿处理,他慢腾腾站起身,脸上有失落,有欣慰,道:“乐子,咱们爷儿俩回家,等过些天把你们身上的事儿料理干净,挑个黄道吉日,我带伱回张家庄,认祖归宗。” 随着仙灵观地位提升显赫,他不再是见到官府下意识心头发怵的乡下老汉。 他打算将张家祠堂好生修葺一番,购置一些宗族产业。 这次风哥儿能够及时出现搭手救起乐子,使得他们父子团圆,是这些年他烧香积下的阴德,是祖宗保佑。 驴子驮着一老一少像差着辈分的爷儿俩,腾空而起,往仙灵观方向飞去。 过了约半个时辰,空中走来提着一条两丈余长鲇鱼精的矮小汉子,把死透的水妖丢到岸上,矮小汉子道:“我将附近几十里都走了一遍,应该没有漏网之鱼。” 依他的性子,不会下大力气主动除妖。 瞧着张观主面上,他干脆将事情做得漂亮点,反正也不费多少事儿。 山水不分家,他是土灵不假,懂些门道收拾水里的小家伙,自是不在话下。 张闻风笑着拱手多谢,目送土灵消失空中,和石怀安客气几句,与封乘云聊了聊,又嘱咐陈青桥好生养伤,几人皆大欢喜各自回去。 两条水妖自是由石怀安带去州城请功,滞留大河的妖物极难剿杀,诛杀所获得的功劳,却是超过陆地上同阶妖物。 三人落在后面,往西北方悠悠飞去。 岳安言突然传音道:“土先生说他发现水下有一处残破水府,他特意用阵法将门户禁制起来,说地下‘水脉’还有残余,才被两条鲇鱼利用成精,让我有时间可以去探一探,水脉对我的修炼大有用处。” 张闻风笑道:“好事啊,咱们仙灵观又将开疆扩土,另立别府。” “呵呵,恭喜师妹,又得机缘!” “同喜同喜!” …… 第351章 下水 二师兄带着老瘸子父子两人跑了两趟县城,本着慈悲心肠,主动拿出五百两抚恤银子,赠予所有翻船死在水中船客、船工的家属,就当是积德了。 商人们损失的货物,纯属是自作自受,道观没有当冤大头的习惯。 将另外两名船工从县衙监牢里捞出来,打发盘缠,送走千恩万谢的两名船工,事情算是过去,雨过天晴,阴霾散尽。 道观西潭岭山坡种着的几亩灵玉黍成熟,众人一起动手,将玉黍棒子掰下来,玉黍杆子拔出来磕掉泥巴,分别运去山顶晾晒。 乐子颇有些不解,低声询问:“爹,观主和二哥他们,还用下地干活?” 那么大的神仙老爷,扎起袖子在地里掰玉黍棒子,说出去谁信? 要说没钱,在县衙时候二哥掏出一叠银票,眼睛不带眨的。 山上山下,偌大的产业,一栋一栋的青砖白墙黑瓦新院子,连成片的亭台楼阁,就连上山的台阶栏杆都雕琢精美,比码头上他见过的财主家阔绰多了。 老瘸子哈哈一笑,道:“别家我不知道,反正在我们道观,所有人都得干活,你家观主哥哥犁田、栽种、挑肥、打理、收割都是一把好手,他只要在道观,田间地头的没歇过。” 乐子“哦哦”几声,难怪观主哥哥没有一点架子。 老瘸子放下手中活计,问道:“乐子,你真不打算进别院认字读书?即使没有修行资质也不打紧,一样可以学本事,别院有一个竹竿样的小丫头,也没有修行资质,勤学苦练,听说很有希望能破境。” 乐子摇摇头,眼神中有一丝黯然,低声道:“我答应过我娘,过安稳日子,不闯江湖,不打打杀杀,以前在船上打架是没办法,为了活着。” 想起身受几处刀伤血葫芦似的娘亲,快咽气前抓着受到惊吓的年少的他,断续告诫,让他不要寻仇,不要闯江湖,没来得及告诉他爹的下落,睁着眼睛死在他怀里,死不瞑目,当时那种悲伤绝望,他刻骨铭心。 “好孩子,苦了你了。成,咱们不学,种田过安生日子。” 老瘸子忙岔开话题:“我和族长约好了,明天回张家庄开祠堂大门拜祖宗,后天去柏云县,请道士做法事,把你娘的骸骨接回来,风光大葬,今后咱们哪里都不去,就在道观里过日子。” “嗯,把娘接回来。” 比老汉高出一个头的年轻人终于释怀,沉默半响,随即又有些扭捏,似乎有什么事情羞于启口。 老瘸子人老成精,觑着自家小子的眼神,笑呵呵问道:“以前码头上,有姑娘等你?别不好意思,给爹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小子穷得片瓦没有,能够不嫌弃你的都是好姑娘。是不是很丑?丑点没关系啊,只要人品好……” 年轻人忍不住了,抗议道:“她不丑!” “不丑那更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爹给你请媒人提亲下聘,先把事情定了。” “她……她不会说话。” “……哑巴?” “她人很好的……我当初快饿死了,她给了我半个粗面饼子。” “让爹再想想。” “不,我就要娶她,我答应过她。” “你这孩子……” 老瘸子皱眉头,哑巴大都是聋子,往后过日子时候长着呢,见儿子倔强神情,叹了口气,道:“行,你喜欢就行,娶过门了不许嫌弃人家。” “我不会。多谢爹。” 两父子正说着话,云秋禾风风火火闯进膳堂,手中提着一坛酒水。 “恭喜瘸叔父子团聚,今日来得匆忙,没有备贺礼,下次来再给您补上啊。” “云道长客气,心意领了,不用特意麻烦。” 老瘸子接过酒坛,笑得满脸褶子舒展。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天来他感觉人都年轻了十岁。 云秋禾站着说几句,又出门返回茶室,嚷嚷道:“张大观主,你这里灵玉黍和灵稻都丰收了,不请我吃灵米饭,捎带送我百十斤灵玉黍?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喝水不忘挖井人!” 张闻风笑道:“晚上请你喝一碗灵米稀饭。咱们这么多张嘴,敞开来几天就给吃没了,得省着点,明年或许可以请伱吃几顿灵米饭。” 伸手给云秋禾面前斟了一盏茶。 云秋禾诧异不已:“你们道观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都出了力,当然得一样,再说咱们道观没多少人,有人吃有人不给吃不好。” “是你这个观主行事大气,换其它道观……” 云秋禾嗅着茶香,再品了一口,叫道:“灵茶!好浓郁的灵气,这個总得给我抓几两?要不我赖在这儿不走。” 岳安言悠悠喝了口茶水,笑道:“今年只是试味,你耍赖也没用。” 原本一年生的新茶树不适合采摘茶叶,观主有秘法能够补充灵茶树生机,茶树长得高大,采了两茬茶叶,算是个不小的惊喜,明年春上可以多采几茬,能够保证他们三位的喝茶。 观主上次去州城,特意找地摊上的贩子购买五十颗劣种灵茶种子,做成一笔“大生意”,趁着秋天下种,培育出三十多颗灵茶树苗。 岳安言拎出一个布袋,递给云秋禾。 云秋禾接过打开一看,是洁白如玉的长颗粒灵米,差不多是五斤的份量,她笑得牙齿都露出来:“够意思!够姐妹!” 所谓的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打仙灵观的秋风,她才不会觉得难为情。 这些土财主搂钱的本事好得很,一个个富得流油! 她化缘得来的灵米,要送回去让化炁境的侄儿熬稀饭喝,慢慢滋补,细水长流增长修为,修行资质不够优秀,只能想办法用资源来凑。 谁家里还没几个需要照顾的穷亲戚? 相比服用丹药,灵米灵果之类吃了没有丹毒后患,现阶段是有灵气石也买不到这些好东西。 张闻风一如既往在申时正飞去峣西河水虬滩修炼,经过数月的慢吞吞行拳、练剑,他再出拳出剑又迅疾无比,气势恢宏,三十余里打一个来回,不到一个时辰。 送走云秋禾,岳安言也来到峣西河。 她等着观主修炼完毕,冬日里天黑得早,暮色已起。 “观主,陪我下河底走一趟可好?我给你身上施加水术,在水下能行走自如。” 张闻风笑道:“好啊,正好见识前朝水神的水府。但是有一点提前讲好,万一水府中寻不到甚么好宝物,可别怪我头上。” 二师兄和岳安言私底下开玩笑,称他为招财童子。 意思是他走哪里都能找到宝物。 岳安言莞尔一笑:“观主,请注意口彩。” 她要拖着观主这个招财童子下水,便是想要有个好收获。 她饲养了快两年的那只银线刀螂,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化妖一关,在前些天老死在初冬,她需要有点收获,冲淡心底的一丝失落。 陪伴她两年的小东西,生出感情了。 两人飞到土灵发现水府的河面上,此处是个拐弯,河水尤为湍急,近水岸两边能看到大小不一露出水面的黑色礁石,也有不少礁石在水下。 急流拍打礁石,浪花飞溅。 按照土灵的提点,找到那根没有露出水面的“江河砥柱”,岳安言伸手拉着观主的手一起沉入急流河水。 一道似水流白光从观主身上升起,将观主与河水隔开,形成一个可以呼吸的中空。 张闻风好奇打量身周,岳师姐道法神奇,施展的水法禁制与水融为一体,所过之处水流迅速平息。 …… 第352章 观主名号不是白叫的 江河砥柱是一座延绵如山的水下礁石,河水冲刷不知多少千年、万年,屹立不倒不崩。 岳安言牵着观主左手沿着嶙峋礁石一路往下,冲击砥柱的各种明暗水流,汹涌从两人身边滑过去,水运无形,秋毫无犯。 琉纱水衣散发的柔和白光,照亮附近三丈,引得水底深处好些细长鱼儿盘旋。 攀着礁石潜下约四五十丈,水底压力奇大,张闻风身上的水流白光禁制压得差不多贴到身上,见师姐神情还算轻松,水衣散发白光越发璀璨,便不闻不问跟着岳安言抵达河底。 河底黑暗阴森,扑面而来的窒息压力。 岳安言用左手指了指前方,传音道:“土先生留下的‘盘山转水禁制’在那边,等会走进水府,所有压力都消了。” 这些日子,她特意跑去郡城翻阅许多关于水神方面的书册。 河底礁石被冲刷出一个个巨大的黑窟窿,暗流涌动,影影绰绰的像一座水下迷宫,偶尔有尺余长的鱼儿出没。 走到其中一个黑窟窿前,岳安言用左手比划几个法诀,一点白光打出。 白光如水溅油锅,有黑黝黝光泽泛起,旋转着的禁制门户出现。 随着两人飘然走进去,禁制又重新隐藏得无形无迹。 水府里只脚底下一层浅浅若烟云的流水,约寸许深,还淹不到脚背,没有四面八方的水势,压力顿消。 岳安言松开抓着观主的右手,她身上的水衣像发光宝石一样照射得附近数丈如白昼,她还能随意调整光照的方向,呼吸一口水行充沛的灵气,笑道:“好地方!重新布置一番可以当我修炼的别府。” 残余水府石柱倒塌,礁石乱滚,只剩约十丈空间,一眼看去遍地狼藉。 更深处几个方向被打坏了,山石垮塌,泥沙堆积,通过残留在外的精美雕纹,可以窥出当年水府的盛况,现在残余部分,应该只是一個进出过道。 张闻风蹲下来掬起一捧流水,放到眼前细看,这些“流水”化作雾气从指间缝隙往下飘落,是水脉灵气聚集,玩笑道:“仔细找找,瞧瞧有没有宝物埋在泥沙碎石堆里?” 岳安言动手将凌乱的碎石往边上收捡,好些石头的中间露出水润玉质,她扬着手中石头,得意笑道:“当初那些人打烂水府洗劫之后不要的破烂石头,对我们而今都是宝物,这么多含有水玉的石头,发财了!观主,别干站着不动啊,动手帮忙收拾。” “你叫我来,原来是当苦力用的,失算。” 张闻风口中说着,弯腰将一颗颗碎石从“流水”中捡起,看一眼便用法力托着丢去边上,水玉和拙玉是差不多品质的灵玉,用来布阵积蓄灵气再好不过。 当然对他们的作用更多,可以用来制作阵器、做符箓材料等。 岳安言哈哈笑了几声,心情很好,她忙着清理水府空间,突发奇想,道:“观主,这地方水灵气充沛,种上几株珍稀水行灵植,只怕会长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此地培育出来的灵植、灵药材,必属极品!” 张闻风收捡速度极快,瞄一眼便丢了出去,不像岳安言每一块都要翻来覆去瞧上一阵,想要瞧出一朵花来,他走到里边,手中抓着一块石头用法力托着丢出去,盯着地面笑道:“师姐你运气不错,这里发现一颗水行灵药材……是七叶一枝莲,才出苗。” 岳安言飘飞过来,打量着水流中长出的一颗奇特暗绿色七片小圆叶灵植,叶片散发微弱毫光,和观主在一起她没甚矜持的,高兴得露出牙齿,笑得像云秋禾那般。 “所以说寻宝探险,找观主一块出来,准没错儿!” 七叶一枝莲属于极为珍稀的灵植药材,只生长在水灵气充沛地方。 有些宗门手头有祖上留下来的种子,也很难培育出苗。 张闻风蹲下身,伸出指头仔细感受片刻,把灵植附近的碎石大石收捡一空,笑道:“我今天做一次散财童子。” 从纳物空间取出装神性泥土的玉盒,打开来小心翼翼捏出一撮黑色粉末,放入“流水”下方七叶一枝莲的根部。 “这可是好东西啊,土地公脚下积攒五百多年的‘泥土’,对于所有灵植、灵药材都是大补之物,这颗七叶一枝莲目前正好用得上。” 岳安言笑道:“我再找找,有观主在……” 水府残余空间突然有丝丝水雾,从地下、顶上和四壁溢出,飘飘渺渺,散乱的石头有微微光芒闪烁。 张闻风赶紧收起手中玉盒,拔剑出鞘,与岳安言背靠着背警惕观察。 “水府出口关闭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做怪?” 岳安言脸色微变,传音告诉观主这个坏消息。 和观主一道出门探险,不出点幺蛾子,似乎也不可能,她还是高兴得早了点。 “不必担心,或许是残魂、鬼物作祟,它敢蹦出来,斩杀便是。” 张闻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朗声道:“道友窥探已久,何不现身相见?” 雾气缭绕着却没有回应,张闻风还是捕捉到一丝被人注视的感觉,稍瞬即逝,他伸手取出三支香,点起香火,以特殊手法捧香面向门户方向,喃喃祷告: “水神水神,五气之精。周流三界,百关通津。收除火毒,却退炎神。神精荡荡,威气雄雄……奉万法祖师律令,敕!” 一声惊咦从空中传来,紧着有一个模糊身影踉跄出现在门户左边的空处。 “哪个老不死的王八蛋,乱传‘请神咒’?老子呸他一脸口水。” 黑影骂骂咧咧站定脚步,身影透明得似乎随时能够遁走,盯着手捧香火的年轻道士,叫道:“老子最讨厌道士,小子,你请老子现身也没有用,最多瞧在那个挨千刀的老家伙面上,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这么水灵的小妞得留下,做祭品伺候老子。” “哦对了,把你手中的那坨泥巴,给老子留下。” 黑影补充一句,不耐烦骂道:“看什么看?没见你家水神爷爷忙着啊,赶紧麻溜的滚蛋。” 张闻风与好几位巫修山神土地公打过交道,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让他不爽的“神”,这家伙没有一点水神的气度和风范,像一个街头混混。 他手中香火一晃,熄灭请神香,将才烧了一个头的香火收进纳物空间。 他不想便宜这家伙,点点头,抱拳道:“打扰!” 装着怂包孬种不敢反驳半句便准备离开,神识触动脑海中的古卷篆文,默念经文,“敲钟咒”神通瞬间轰在口出污言秽语,敢叫他留下师姐做祭品的水神黑影头顶。 “你敢阴老子……” 第353章 光挨打还不了手 神通一击奏效,神魂深处响起的钟声将黑影轰落地面,张闻风没敢放松半分,他现在能够稍稍掌控“敲钟咒”的后续施展,用神念牵引玄妙生出的淡金色符文,加快缠绕向黑影男子。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方的言行勾起了他心头杀意。 岳安言对观主性子很是了解,她知道观主不动声色间动怒,手指掐诀提前准备着,在观主用秘法将黑影打落瞬间,她没有选择夹攻,左手一扬,从袖口飞出一片白光。 白光化作淡若轻雾的水气,将附近数丈大小的残余水府空间给笼罩。 她熟悉了方白兰送她的几件防身宝物,只要给她时间,她能守得滴水不漏。 借助水势之便,更能发挥出水行宝物的威力。 趁着黑影男子自顾不暇之际,将空中弥漫的丝丝水雾给排挤在外,扔出几支阵旗,将地面的七叶一枝莲团团护住。 有观主在斗法,她只需要专心稳守即可。 这个被观主用“请神咒”请出来自称水神的家伙,先前不知躲在哪里?上次能瞒过土灵的搜索探查,算它厉害。 “去死!” 体内纠缠着不可见淡金符文的黑影男子,陷入蛛丝细网中,突然分出一道更加透明的影子,隔着五丈远对着张闻风呸了一声。 “啾”,一道水光自张闻风头顶出现,变作水剑厉啸着扎落。 张闻风见神通之术禁锢不住对方片刻,只禁制大半黑影,剑光往空中一绕,“嗤擦”,斩断对方用巫术变化的水剑,他脚下一蹬,一剑携带一往无前的剑气劈斩,气势汹汹杀向两道黑影。 管它神也好,鬼也罢,敢打师姐的主意,他是真的怒了。 不想与对方废话半句,打杀便是。 剑气和浑然剑几乎不分先后,“噗”,空中出现细微扭曲的波纹,将困在地上使劲挣扎的黑影给斩成黑气溃散,那个分出来的透明黑影抢先一步消失不见。 “小心!” 身后传来岳安言的低喝提醒。 张闻风一剑没有完全劈落地面,他担心斩破师姐利用宝物布置的禁制,那家伙速度太快,让它溜出去再想抓着几乎不可能,幸亏师姐见机快,提前把这小片空间给禁锢,让他放手施为,无须顾忌太多。 他身形急促停顿,往斜跨出一步,左手拧腕一巴掌往后拍去。 看似很缓慢,却恰到好处拍中一道突兀刺来的水剑。 以慢打快,后发而制人。 “嘭”,拍碎水剑,奇冷无比,张闻风身上青、绿两色光纹剧烈旋转化解。 他手中长剑不讲道理往后倒刺,“回马枪”化作剑式被他用出来得心应手,剑气“嗤”一声洞穿刚刚被他一巴掌震得显出身形想要逃遁的虚影。 他现在剑术运用不拘一格,任何简单剑式都具备偌大威力,身周没有破绽死角。 对方认为的细微破绽立刻便能转化为一着妙手攻击,防不胜防。 除了力敌硬拼,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 虚影连续吃亏,没有占到半分便宜,损失惨重,大叫:“小子,等等,你到底与哪个老家伙相熟?说来听听,咱们别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身影急退途中消失在空中。 张闻风第二拳打在空处,他呵呵冷笑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刚才的嚣张劲去哪儿了? 他没有理会对方言不由衷的废话,曾经的峣西河水神贬作土地公的尉言,一眼便认出他腰间黑布袋内装着的守愼瓶,还看出他请神手法是钟文庸教的;青铜灯内镇压着不记得自己是谁的判官金獄,认出他身上有“神眷”。 眼前这个魂不像魂神不像神的玩意,对这些一无所知。 还有甚么关系好攀?他要让对方觉得高不可攀。 给他玩失踪是吧? 这屁大地方,能躲哪里去? 挥手间,空间地面充斥着淡绿火焰,他体内的火焰即使没有专门凝练,也随着他的苦修水涨船高,超过了鸡蛋大一团,此时用出来铺满空间绰绰有余。 火焰如水波荡漾,即使分散了攻击不足,逼迫对方抵抗露出破绽足够。 张闻风突地转身一剑往斜后方刺去,“嗤”,虚影尖叫一声显形,身上洞穿处黑气溢出,往后面飞退,那一片的火焰顿时熄灭,在第二剑刺去之前,虚影再度消失。 还不等张闻风催动火焰,掐着“随波”水诀的岳安言身前,突然出现一柄凶狠刺杀的透明水剑。 岳安言身上白裙光波如织,轻易便将对方气急败坏的一击转移去了外面河水。 给了她这么长时间准备,她已经用宝物、水诀配合着守得水桶一般。 晋级渐微境后,她修炼了观主从外面寻来的《悬河泻水经》秘法,前些日子学习阵法时候厚着脸皮请教土先生之后,她上手极快,要不是其中的几门攻击法门很耗法力,她都想试一试大范围的水法攻击。 她右手拎着一枚紫金色纤秀法铃,轻轻地往空中摇了一摇。 清脆铃音,柔柔波动。 她身前身后淡绿火焰跟随着如水浪起伏,轻轻一个来回晃荡,将藏匿在她身侧四丈外的虚影给震了出来,一道剑气天外飞仙般斩落,将狼狈不堪的虚影给斩成两爿。 “小子,差不多得了,再打老子玩命了。” 两片虚影变得越发透明,分开逃远再次隐匿起来,空中传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虚影只恨自己大意,它不该好奇顺势被那小子用“请神咒”请出来,导致如此被动,还被困住了,什么厉害手段都借助不了。 谁又会料到现在的小家伙一個个身家如此丰厚? 才灵气潮涨初期,一个有法宝护身,另一个也有法宝护身,简直是凶残。 它光挨打还不了手,被两个小辈压制欺负打得节节败退,好不容易蓄养的神性,一点点消磨,心疼得它差不多哭了。 “是差不多了。” 张闻风大致摸到对方的跟脚,口中吟诵《道经》第一章经文,一个个文字仿佛活过来,化作无形符文,往不大的空间飞旋,无形念力从他身周扩散。 脚下踏着罡步,挥手一剑劈在被无形经文震慑显形的虚影头上。 “等等,有话好好说……” 虚影欲哭无泪,它最讨厌道士,特别是战斗中念经助兴的臭道士。 口吐经文,无形念力逼迫得它在不大的空间无所遁形,魂力像是置于烈火上炙烤,让它痛不欲生,与空中残留的淡绿火焰威力完全不同,念力带给它的是灵魂伤害。 张闻风口中念经不停,一剑两剑三剑,他特意控制了威力,空中虚影已经不成人形,散着几块,惨不忍睹,叫都叫不出声来。 这下真是差不多了,张闻风竖起左手食指,轻喝一声:“定!” 空中飘着几团有气无力的虚影黑气,缠上一丝冥气。 张闻风探出左手几下连抓,把所有虚影捏着一小团,用冥气下了禁制,再用木气又下一层禁制,丢进黑布袋中的守愼瓶,挥手收起零落的绿色火焰。 这玩意是阴魂,介于神与鬼之间,或者说是两者兼备。 眼前这团阴魂不知什么缘由,具备水神的某些特点,要不然不会被他请出来。 能够被他这么快制服,算这家伙倒霉,落入这片没有水的不大空间,还先机尽失,不管是水法还是那种神出鬼没的遁法,基本上无用武之地。 他打算好生拷问一番,这片水府应该不止这么一点残余? 有甚么宝物,统统得给他吐出来。 这货太欠抽了! …… 第354章 有甚么好看? 手中托着守愼瓶,此瓶能养鬼滋魂,亦能拘押魂鬼等物,张闻风用神识盯着那团缩在边角、远离石俑阴兵符的浓黑阴神,仔细打量一阵,道: “你不是前朝峣西河水神尉言的残魂。说说你的来历,为何滞留此地害人?” 他与贬斥成白虎岭的土地公打过交道,他手中还有两截土地公送给他的乌沉木材料,熟悉土地公的魂力气息。 “道爷,您认识尉言老爷?那太好了,我是尉言老爷当年手下的一名小小狱卒,您先前拿出的那坨泥巴,难怪我会觉着有些熟悉,现在想起来了,上面有尉言老爷的一丝气息,太长时间过去,我差点都记不起来,不知尉言老爷现今可好?” 阴神顺杆子往上爬,言词谦卑热情,与先前的粗鄙相比,典型的前倨后恭。 “狱卒?” “是,水府除了有富丽堂皇的水宫别府,还有面积不小的园林、药圃,以及处置关押犯事妖物、修士的水底牢狱,我当初便是替尉言老爷看管牢狱的狱卒头领。” “水府牢狱,当年没有毁掉?” “回道爷,当初尉言老爷被人构陷,打烂金身贬去别地,水府被那帮子贼人搬空拆掉,打砸一番,好好的水府残破不堪,水狱也毁掉了。 那些人见水狱没甚油水,砸得马虎,剩下一座秘府得以保留,其他见风使舵的王八……家伙投靠了新任水神,我念旧留下来,苟且偷生。 后来不到十年番朝败亡,大安新立,有一帮巡水雨师剿灭了新任水神建在上游三百里外的府邸,将大小妖物、修士一网打尽,后来顺水而下梳理水域,又砸了一遍尉言老爷的残府,只剩半个门户通道得以保留。” 阴神讲述当初的状况,唏嘘不已。 他躲在水狱秘府能够成为漏网之鱼,实属侥幸中的万幸。 张闻风面色平淡,不为所动,直指要害问道:“五百年灵气没落,你凭什么能够残活至今?还修成了阴神。” 修成阴神最关键的一步是需要香火聚魂,他看出这家伙不老实。 岳安言听着当年的老黄历,手上也没闲着,用水法秘术仔细探查她借用宝物禁锢的这片空间,反复数遍,确认那个被观主擒获的阴神没有残魂遗漏。 对于观主会巫修手段“请神咒”她没甚担心的,听云秋禾说过,观主与冥域的白无常关系也似乎不错,即使观主担任冥差,她都不会觉着奇怪。 只要观主道心不变,其它事情都不算事。 需知道修证大道,求长生,只是自己事。 阴神犹豫半响,苦笑道:“瞒不过道爷,我当初修为低弱,哪里都不敢去,更不敢抛头露面,只能在水下刨食,捡了两样残破宝物,后来见水域平息下来,偷偷摸摸溯流而上,去到新任水神老爷的残府,也算运气,让我捡到三片金身碎片……和一块水神金胆,依靠着这些宝物收集的香火,我躲在水狱秘府修成了阴神,沉睡了几百年。” 将这些隐秘抖落,阴神试探道:“我愿意用捡到的金身碎片、水神金胆残片和其它宝物,换取道爷您手下留情,还请瞧着尉言老爷面上,饶小人一命。” 他认为是尉言老爷教会的这位小道士“请神咒”,心底埋怨,尉言老爷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教外族神道秘术,他这个野路子阴神,都不会巫族的请神咒。 张闻风呵呵一笑:“尉言早就下冥域投胎轮回了。” 阴神听得哑口无言,满头雾水。 “给你两条路选,其一是送你去南江州道录分院;其二是下冥域走轮回路。” “我……” 都是要命的断头路,阴神一条都不想选,他费了半天口舌,仍然打动不了对方的铁石心肠,他在心底把传授秘术的尉言八辈祖宗都问候到了。 “我劝你选第二条路,我对于念经超度鬼物、魂物颇有些心得,可以安生将你送入冥域,中途不会出甚意外。” 张闻风不喜阴神的粗鄙小人相,不想招安这么个货色。 不与对方详细讲述道录院颁布的“法令新规”,他不要这份招安功劳,将其送进冥域,也是瞧着宝物的份上,一了百了。 阴神见没得选择,只能认命,沮丧道:“麻烦道爷费心。” 他知道道士的超度,和常人理解的一刀两断那种粗暴超度法子不一样,但是他活得好好的,熬过灵气没落时期,刚刚活出一点点味道,凭甚要下冥域去喝孟婆汤? 他自个做过的孽自己清楚,冥域的地狱听说相当恐怖,他只怕不经过几百年受苦受罪,解脱不了造下的恶孽。 “那处水狱秘府怎么走,需要用什么手段打开,宝物藏在何处,你仔细讲来,若有半分不对,你知道后果如何。” 张闻风冷声道,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阴神掂量着不敢隐瞒,将他的隐秘藏身地和宝物下落,一一讲来,仔细应对着道士谨慎的追问细节,知道稍有不对,他可能是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连冥域都去不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是莫之奈何。 岳安言也插话仔细问过开启水狱秘府的手诀,秘府残留的阵法禁制等问题。 到时整個残破水府和水狱秘府,都将由她来打理。 待再三确认没甚问题,张闻风突然问道:“两条为非作歹的鲇鱼精,是你豢养着用来看家护院的?” 阴神语塞,支吾着辩解:“道爷,我平素极少外出,或许约束不严,两条孽障做下了恶事,我甘愿认罚。” “你那水狱秘府中,还豢养着什么?” “没,真没了……我一心想要恢复三阶修为,沿河溯流,去往西边极远处的大凉地盘,争取一个水神名份,没心思豢养那么多妖物,免得引来注意。” “待我去看过便知。” 张闻风手掌往瓶口一盖,施加木法将瓶子层层禁制。 隔绝阴神与外界感知,不再听对方辩解。 心头生出杀意,这家伙言语中有许多不尽不实之处,以为他见识短浅好糊弄? 趁阴雨天兴风作浪,残害过往行船人命,估计阴神偷偷摸摸没少做! 缺少香火来源,阴神想要修行破境,得用偏门的“吞噬魂魄”法子。 岳安言在观主身上施加水法,拉着手两人从洞口走出,顶着水底压力,攀着礁石往尽头走去,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片刻后,两人来到另一头的拐弯激流处,查看再三,两人走进一座不起眼的礁石窟窿。 沿着迷宫样的洞穴走了好一阵,感受到淡淡的阴寒鬼气,张闻风知道地方来对了,传音道:“咱们仔细着点,里面不简单,或许拘押着不少鬼物。” 水狱不是甚么干净地方。 当然以他的本事,不怕鬼是真的,被他擒获的阴神也还没有突破三阶。 里面的鬼物不可能高明到哪里去,否则阴神压制不住。 岳安言传音道:“明白,我来开门。” 阴神传的法子,可以用水行法诀打开水狱门户,张闻风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的黝黑水域窟窿,他用木法抵住水中巨大压力,将岳安言施加他身上的禁制撑开一些空间,取了三支线香在手,晃燃香火,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岳安言手上掐诀,一道白光打在看不见的门户上。 窟窿中冰冷河水哗啦后退,前方显出一座青黑色雕刻着鬼头的金属大门,缓缓往两边打开,露出里面群鬼乱舞的情景。 岳安言只看一眼,便啐了一口,脸颊绯红。 一座亮着粉色长明灯的大殿内,有数十个艳丽女鬼,几乎不着寸缕,在中间的粉红台子上轻歌曼舞,摇臀摆如,如此香、艳靡靡的场景非常出乎两人的意料。 太出格了! 就连穿梭四周行走的女鬼,身上只着了透明飘带,露出粉红肌肤,花枝招展,波浪起伏。 岳安言见观主盯着看得入神,她很不淑女地踩了观主一脚。 有甚么好看的,丑死了! …… (兄弟们火气有些大,泄泄火啊) 第355章 运气也太背了 脚背吃了一踩,张闻风目光仍然盯着鬼气森森的大殿,逐一在女鬼身上扫视分辨,低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其中或许藏得有古怪,切不可为表象所迷惑,一群连躯壳都是虚幻的污秽女鬼而已,没甚看头。” 假的,都是假的,连红粉骷髅都不是。 他单手持香火,冲着大门内做了一个驱鬼古礼。 袅袅香雾随着他默念经文飘进门去,里面跳得热闹的场面很快乱套。 尖叫声中一个个女鬼化作鬼气飘散在大殿空中,粉红灯火变得绿幽幽的再无半分旖旎景象,大殿四处昏暗绰绰,鬼哭呜咽声此起彼伏,凄凄惨惨戚戚。 “要不等我超度完众多鬼物,弄干净了,师姐你再进来,免得污了眼睛,” “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替观主护法。” 岳安言不苟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心中非常鄙视那头阴神,粗俗、下流,难怪只是一个牢头,即使修成了阴神也没有大的出息,估计灵气潮涨这些年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声色享乐上面,魂力浪费太甚,才导致修为不高。 她随着观主脚步走进大殿,感觉有些怪怪的。 得看着观主将这群做鬼也被迫丢掉廉耻的女鬼超度掉,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她坚决不许观主犯错误,虽然相信观主的品性为人,但是万一……不行,她要断绝那种万一。 张闻风左手持香驱散众多鬼物,突然回头望去,身后的水狱殿门突然间关闭。 岳安言一惊,忙掐诀打向青黑色大门,白光荡漾着消失。 大门上的鬼兽眼中冒出幽绿鬼火,似露出嘲讽神色。 “道士小子,我不管你是甚么来头,你赶紧将我的部分阴魂放掉,咱们仍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返回人世间去,我也即刻离开此地,如何?” 大殿中响起了阴神的声音,缥缈无定,不知所踪。 张闻风将三支驱鬼香火插在乌黑坚硬地面,拿出守愼瓶托在左手掌心。 他也没料到一头二阶阴神居然有本事能够留下来一份阴魂,也不知是这家伙小心谨慎,还是习惯使然? 目光缓缓扫视不敢嚎叫出声的众多鬼物,其中几头鬼物的气息达到二阶。 他身上剑气内敛,阳气极旺,没有哪个找死的鬼物敢往这边凑。 对于占据地利的阴神,他是半個字都不会相信。 即使订立契约盟誓,等他放出禁锢的阴神,迎接他的马上便是肆无忌惮的攻击。 那家伙故意说捡到了宝物,捡到了水神金身碎片,捡到了水神金胆碎块等等,其实未尝没有引诱他前来水狱的谋算。 不能因为对方以前只是一个牢头,便小看对方的脑子。 他是对神道和阴神之类的玩意,了解得不够多,吃了见识不足的亏,让阴神钻了空子,弄到现在这般进入对方地盘的危险境地。 “我可以放掉你的阴魂,但是你又如何保证让我相信你的诚意?” “你需要怎样的诚意?发下神魂誓言如何?” 那个声音飘忽不定,所有的鬼物似乎是接到命令,全部退往大殿四周黑暗中,留出中间的空地,幽幽鬼火照得越发的惨淡冰寒。 张闻风索性不再花精力去寻找对方踪迹,笑道:“你连面都不露,让我如何相信你的神魂誓言?” 他已经确定一件事情,他与阴神在水府残殿的战斗和审问对话,这边水狱还残留的一份阴魂已经全然知晓,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凡事有利有弊,他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子,别太过份,我的藏身地暴露,这地方肯定是待不下去,今后流离失所,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我答应放你出去,已经够有诚意。” 阴神言语中隐含威胁,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张闻风微微颔首,道:“其实你不用离开。”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神识动念间,守愼瓶内那团禁锢着的阴神黑气,瞬间被炽烈的木火包围,炙烤着阴魂,黑气剧烈消耗,瓶子内响起凄厉的嚎叫声。 阴神动弹不得,遭受着突如其来的痛苦,感觉非常不妙。 幽光黯淡的大殿空中顿时出现一线细微波动,剑气如白日长虹,撕破阴森黑暗,猛地斩了过去,途中潜藏的鬼物扭曲着魂飞魄散。 “轰”,没有保留的一剑将一团黑影斩出原形,一劈两半。 剑锋所向,那一片鬼哭狼嚎。 “小子找死!” 阴神尖叫着往两边分开仓皇逃遁。 道士蛮不讲理的狠辣手段,让他怕了,从心底惧怕,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家伙就不担心斩杀了他再也出不去吗? 岳安言也看出水狱中残留的部分阴魂没甚实力,是个虚张声势的水货。 她抬手间射出一线犀利水光,“啾”,快若闪电,刺中往右边逃遁的那小团虚影,水光“嘭”一声爆开,将虚影炸得只剩少许黑气飘散。 几乎与此同时,张闻风左手掌心对着左边的虚影一照,“霹咔”,凭空出现的青色雷光非常精准劈在差点点就要隐形的虚影身上,打得虚影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雷光霍闪,便灰飞烟灭,死得不能再死。 岳安言吃了一惊,观主甚么时候练成了如此厉害的雷法? 比专门修炼雷法的闾子进似乎更胜三分。 她知道观主学习过一门木雷术,但是往常极少见观主修炼,天天忙在田间地头,倒是闾子进勤学不缀,除了锻体,便是一门心思修炼雷法,心无旁骛。 观主真的能者尽皆精通,人比人气煞人也。 她要加紧时间努力修炼水法了,不能取得一点点成就便起松懈之心。 观主是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能够照到自身的懈怠、不足。 张闻风也很满意他的“青霄聚雷咒”神通,他抽时间试过,这是第一次用于实战,让这头狡诈的阴神尝鲜了。 伸手接住刚刚抛起的守愼瓶,神识探过禁制往瓶子里一看,面色一滞,暗道一声苦也。 他和师姐灭杀大殿内的阴魂,瓶子里被木火灼烧受刑的阴神居然魂灭散形,浓郁的黑气流淌着被石俑阴兵符吸收。 怎么会这样?两者之间难道是同生共死不成? 他还待留着瓶子里禁锢的阴神,拷问出打开大门的法子。 岳安言瞧出不对,问道:“怎么了?” 张闻风苦笑一声,传音道:“不小心把瓶子里的阴神弄死了,伱再试试能不能打开水狱大门?” 岳安言见观主不似开玩笑,赶紧掐诀连试几次,摇头道:“阴神先前教的法诀打不开门,或者是他改变了启动大门的法子,这下怎么办?能不能砸开大门?” 她盯着大门上似充满讥讽神色的鬼兽刻像,没来由的感觉一阵心烦意乱。 抬起手准备施法给鬼兽一下狠的,肩头一沉,偏头看向观主压在她肩膀上的宽厚手掌,一阵细微念力从手掌传来,岳安言整个人像是被无形清水洗涤一遍,杂念尽去,神台清明。 她悚然而惊,不知不觉中差点着了道,使道心蒙尘。 这地方果然不愧是前朝水狱,邪气得紧,很不干净。 赶紧谨守心神,默念《静心辟邪咒》。 张闻风收回手掌,思索着重新取出三炷香点燃,口中念念有词,他惊奇地发现这地方自成小天地,门关上后,像是禁地孤岛上一样隔绝了他与冥域之间的联系,他的超度无效。 他显露出左手食指的冥气指环,伸手往空中画出四方形。 冥气有消耗,鬼门却没有如期出现。 这次的麻烦大了,他和岳安言被关在水狱秘府出不去。 不用奢望土灵能够找到如此隐蔽的地方,前来搭救他们出去,五百多年前,大安朝新立时候,国势鼎盛,高手如云,那帮巡水雨师都没能找到水狱秘府。 他心中苦笑,这运气也太背了。 难道莫夜蹭了他的“光”是这么回事? 接连出门寻宝都碰到倒霉事情,波折不断,是霉运当头啊。 强做镇定,将手中香火再次插到地面,冲空中喝道:“你们,统统过来,三个数不到,休怪贫道下手无情,直接灭杀!” “一、二……” 呼啦一声,阴风凄凄,两人前面五丈外的地面上挤满了黑气鬼物,显出模糊人形,齐刷刷五体投地跪拜,所有鬼物都被道士先前一剑和雷术吓破了胆。 连高高在上的阴神都灭得渣不剩,何况它们这些小小的鬼物? “奴婢拜见两位神仙老爷!” …… 第356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挥手间熄灭插在地上的香火,道士脸沉似水,目光如电往地上跪伏的鬼物身上缓缓探查打量,所有被他注视的鬼物如芒在背,趴伏得恨不能紧贴着地面,动也不敢稍动。 “谁能告诉贫道,如何打开水狱秘府大门?” 他没有说什么重赏之类的许诺,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眼前的这群三十余个鬼物被阴神祸害得不轻,几乎都魂魄残缺,鬼魂戾气深重。 好言好语反而适得其反,唯有保持威慑吓唬才会听话。 冷硬话语掷地有声,在大殿空旷间回荡。 “奴婢不知。” “神仙老爷饶命!” 地上群鬼发出低弱杂乱声音,很快又恢复安静。 张闻风目光注视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女鬼,冷冷喝道:“你,宝物藏在何处你总该知道吧?前面领路。” 语气不容分说,活脱脱一张下乡催收租子跟着城里老爷的打手嘴脸。 岳安言嘴角抿出一丝笑,这样的观主她也是头一回见。 女鬼伏地磕头:“奴婢知道,请神仙老爷随奴婢前来。” 战战兢兢飘起身,低头不敢看向凶神霸道的道士,生怕下一刻被雷法打得烟消云散。 大殿中间搭着的高台早就随着阴神陨落化作黑气消失,一行走到正对面,女鬼停下脚步,指着下方黑雾缭绕的丈许大洞窟,低声道:“回禀神仙老爷,这里是章老爷藏宝处所。” 犹豫一下,接着道:“洞窟最里边角落长着一株‘尸鬼藤’,平常以溺死者尸体做养分,偶尔……有犯事不听话的姐妹,被章老爷丢进去让尸鬼藤吞噬。” 她口中的章老爷是指阴神,即使看着阴神被打死,女鬼亦不敢直呼其名。 张闻风面无表情,挥手间一道剑气劈去。 “砰”,失去阴神操控的黑雾禁制,旋转泛着黑气,坚持了两息溃散。 浓郁的尸臭、寒气从洞口溢出,一根暗黑闪烁幽光的指头粗藤蔓,“唰”一下从洞窟口子冲出,气势汹汹,张开有着细密黑色利齿的口器,冲着女鬼狠狠咬去。 它似乎知道大难临头,另外有两根藤蔓贴地无声无息袭向张闻风两人。 居然想用声东击西打两名杀入此地的道士一个措手不及。 岳安言站着动也没动,二阶尸鬼藤对许多渐微境修士都是麻烦,却近不了她的身。 她看着观主屈指弹去,几朵淡绿火焰落到三根尸鬼藤上,“轰”,绿火熊熊燃烧,迅速顺着藤蔓往洞窟下方烧去。 充满生机的木火,灼烧得攻击的尸鬼藤发出“吱吱”怪叫,拼命扭曲甩打。 空中腥臭味异常难闻,岳安言微微皱眉,屏住了呼吸。 难怪那头阴神拼死一搏也不愿下冥域,造孽太甚,罪孽深重,下了冥狱将遭受无尽折磨,不得解脱,真是该死! 有时候小人得了机缘,为害尤大,因为小人心中没有规矩约束。 不知敬畏,井底之蛙,看不到井口上方的风景。 法不轻传也有这层道理在内。 女鬼吓得差点飘走,强忍恐惧不敢挪动,看着探到她面前的那张狰狞口器被火焰淹没,生生缩了回去,她将身影尽可能缩小,太可怕了! 张闻风观察洞窟下方半响,探手一抓,从石壁架子上将几样物品抓到外面空中。 有一颗散发黑气的灰白珠子,有半片生锈的铜镜,还有一块有裂纹的鱼形玉佩,长期浸泡在鬼气黑雾中,三样物品看着阴森森的不似法器。 岳安言伸出两指捏着灰白珠子,端详探查一阵,恼怒叹息道:“‘千年蚌精,感月生珠’,这是一颗难得的‘感月珠’,可惜内里沾染了鬼气,宝光散尽,简直是暴殄天物,糟践好东西。” 对于水行宝物,她颇有研究。 张闻风顿时很感兴趣将鸽蛋大小滚圆珠子接到手中,这就是典籍中记载大名鼎鼎的“感月珠”,比之望月鳝妖用河蚌珍珠修炼出来的一次性使用的“望月妖珠”,不可同日而语。 感月珠需要千年时间孕育而成,极其稀有,是天生的宝物,只要稍加修炼,便可以当最简单的避水珠用,还能激发“水月宝光”做防护,在水中或月夜威力倍增。 其最重要的功效,是可以用感月珠积蓄月光滋养自身,加快修行。 然而眼前这颗珠子被鬼气侵入,表面有一丝黑色瑕疵细纹,算是废掉了,令水行体质的岳安言倍感痛惜。 “这颗感月珠我收了,师姐你捡起另外两件,闲暇时候,你慢慢驱除宝物中的鬼气,或许还有用。” 张闻风不在乎感月珠的水月宝光和修炼作用,他正好差缺一样避水宝物。 珠子内里沾染鬼气,不妨碍他在水下使用,他原本就能够控制鬼气。 岳安言笑着摇头收起另外两样物品。 两人用神识看着下方洞窟内的尸鬼藤彻底烧成灰烬,露出遍地残骨,惨不忍睹的场景,其中还有几具残缺的新鲜尸体。 “自作孽,不可活!” 张闻风给阴神盖棺定论下了一句评语。 挥手一片木火席卷洞窟,不过片刻,将所有残骨残尸尽皆烧成骨灰,彻底驱除里面的邪恶气息,布下木行禁制遮蔽洞窟口。 这座水狱秘府想要利用,也得等能够打开门户,做几日法事。 除秽驱邪,安置所有困顿不得解脱的鬼物冤魂。 女鬼躬身下拜:“神仙老爷,章老爷的住处在这边,奴婢带您前去。” 尸鬼藤的恐惧深入鬼心,每次吞噬鬼物时候,那种凄厉鬼叫要萦绕数日不息,惨绝人寰,眼见着尸鬼藤被灭杀,女鬼主动带路。 阴神住的地方不大,里面阴森森的摆着一尊裂开的木雕神像。 收刮出三枚大小不一的金身碎片,和一块指头大的金胆残片,一把火烧掉神像和里面的白骨座椅,清扫其间秽气。 又问了女鬼几个问题,挥手让女鬼带领所有女鬼安分守己,不准乱跑。 两人再次走到大门前二十丈左右,张闻风传音道:“我用一式神通秘术,试试能否打破大门,你等下瞧着机会,便与我一起赶紧逃出去。” 他知道开门的关键在门上的鬼兽雕像。 第一次攻击往往可以攻其不备,时机稍纵即逝,必须得抓住了。 岳安言点头传音:“我准备好了。” 话音落,剑光出鞘,一线炽烈剑气厉啸着撕破黑暗上空,眨眼间轰在青黑色大门上的鬼兽正中,张闻风参悟出本命剑气之后,他施展的“观心木剑咒”剑神通,尤为厉害了得。 当初卞无过在这一剑下躲无可躲,曾经吃过大亏。 方圆约三十丈大小的大殿发出嗡鸣颤动声响,聚集在远处的鬼物被一剑震慑不自禁发出尖叫落到地面,好些修为低弱的直接散形,烟雾一般无力流落在地面。 剑气劈开鬼兽顶门,发出尖锐金属摩擦硬物的刺耳声响,缓缓展露出一线空隙,有水声隐约哗啦传来。 头顶上有碎石从震颤声中簌簌掉落,水珠子如雨连线滴下。 岳安言眯眼注视着炽烈剑气在缓缓破开鬼兽,挥手击碎朝他们砸来的石头,神识往上方一扫,探查到不对,脸上变色,叫道:“观主快住手,整个水狱秘府要塌陷了。” 到时河水随着不知多厚重的石头当头倒灌砸下,纵使有宝物护身,都难逃活命。 水底不比岸上山中,压力奇大。 她担心护不住观主周全。 张闻风也察觉不对,他控制着的剑气攻击,被鬼兽雕像给无形转移消耗,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座水狱秘府不能等闲视之。 一点一点艰难收回剑气,脚下几個踉跄。 以剑拄地,调息平复着体内差点反噬的劲力,抬头盯着缓缓复原的鬼兽雕像,鬼兽眼中两点幽绿的鬼火,似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所有鬼物惊吓得挤在角落,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好大一阵,张闻风站直身体,缓缓收剑,苦笑一声:“不可力破,咱们短时间内可能出不去了。” 岳安言柔声宽慰道:“咱们再想想办法,先坐下来歇歇,不急一时。” 昏暗水狱,鬼气森森,冰寒流淌。 …… 第357章 二师兄恨其不争 冬雾稀薄弥漫,仙灵观山门牌坊前的路口,黑驴背上换了一套崭新闹装银鞍,平添几分富贵气。 这货有些不习惯地抖一抖脖颈,左右看看,不见观主前来送行。 老瘸子与二师兄和韦兴德说一阵话,冲后面等着的乐子和韦敬杰一挥手,道:“观主闭关还不知什么时候出关,咱们不等了,反正来回也要不了几天时间,出发!” 乐子和韦敬杰衣着光鲜,跨上租借来的骏马背鞍上坐好。 老瘸子翻身上驴背,牵着缰绳一夹驴腹:“驾!” 黑驴唰一下冲在前面,跑得轻松快意,纤尘不起,它不许两匹长脸丑马跑它前头,隐约传来老瘸子的骂声:“驴日的,你显本事差点把老子甩下来,又皮子痒了……” 二师兄目送三人背影不见,与韦兴德转身往回走,道:“有黑驴跟着,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瘸叔是老江湖,经验老道,顺便能教敬杰一些走江湖的门道。” 韦兴德嘿嘿笑着附和:“我不担心,小子长大了,要出去跑一跑见见世面。” “这样想就对了,敬杰已经十六岁半,大小伙一个,一身修为不俗,放在乡下你这个做爹的得开始张罗着给他说媳妇了。” “不急,不急,他自个说要学好本事。” 两人说笑着在前面岔路口分开,韦兴德往东边自家院子走,他家婆娘每回见儿子出远门都要担心得抹眼泪,他便不让婆娘出门相送,远远的,能够看到妇人在院门处张望。 二师兄往清正别院去,半道上从溪边林子里“御剑”飞来胡羌儿。 “山长,观主和岳师叔前天下午去的峣西河,都快两天了,要不咱们请土先生去帮忙寻一寻,或者请你起一卦算算?” 胡羌儿得过观主嘱咐,他不去山门牌坊前抛头露面。 虽然现在仙灵观有三阶大妖坐镇,不会有谁胆敢打他主意,他仍然遵从观主老爷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师兄笑着伸手:“承惠,三文卦金。” 胡羌儿忙从袖口摸出三文钱交给山长,他学得很杂,什么都懂一些。 御木剑慢飞的小魍精,朝四处张望一眼,压低声音道:“山长,有件事情与你说一下,叫崔仲裕的学徒昨天下午趁着翻晒灵玉黍时候,偷偷拿走二十二颗灵玉黍粒,我晚上时候发现的,特意翻了下值守时间薄,崔仲裕今天中午开始值守山门牌坊。” 他原本是要将此事禀报给老爷,既然老爷不在山门,他便告诉二老爷。 所有经过他手的灵玉黍,他都留下了学徒们察觉不到的气息。 老爷既然委他以重任,他做事情自是要上心。 二师兄站定脚步,看了一眼小魍精,微笑点头,道:“这事我来处理。”心中暗暗叹息,崔仲裕的内息成绩排在所有学徒的十五名,三年之内,极有可能破境化炁。 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前途尽毁啊。 他知道学徒在山门牌坊值守时候,会与家长见面,对此事他没有不近人情制止。 学徒们年岁还小,与家人见见面述述话,人之常情。 但是如果家长把不好的风气带进山门,他要引以为戒,坚决加以惩处,仙灵观有灵玉黍和灵稻之事,人多嘴杂,便这样传了出去,引来有心人的里应外合盗取。 难怪观主说,人心是最难经受考验的。 罢了,已经收了胡羌儿卦金,先卜算观主和岳安言安全与否,这是大事。 等会再去处理崔仲裕的小事,他的应声虫一直没甚用武之地,今次可以听一听那小子的心声,到底如何想的,居然做出如此蠢事。 在仙灵观近两年的教导和经文熏陶,白学了。 他很生气,恨其不争。 …… 昏暗水狱秘府。 张闻风从打坐中醒来,秘府中共有九处小密室,据说是老早以前的刑房,他选择其中一间密室,用桃木棍和弧形九曲排布铜钱,布置出法坛和“金刚墙”阵势,从阴寒气息中隔出一方小小空间,能让他们安心修炼恢复。 原本在他身边不远处打坐的岳安言,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走出密室门,看到岳安言从对面的密室出来,身边跟着那个名叫“金桃”的女鬼,其它女鬼都被安排在西边的两间密室,不许她们乱跑。 “观主。” “有甚么发现吗?” 张闻风笑问道,女鬼很识趣地避开到一边,不打扰两位神仙老爷谈话。 岳安言笑着点头:“金桃带我找到了一股‘寒水’,可以用来淬炼神魂身躯。” 抬头瞥一眼大殿顶上,因为观主那一剑,到底还是对年久失修的水狱秘府造成了损坏,有数处地方有水珠子偶尔滴落,听金桃说,以前没有这种情况。 或许,时间久了,水狱秘府能够自行修复。 张闻风传音道:“我再花些时间想想办法,以半个月为期限,若是找不到出路,那么只能谋算着打塌整座大殿,大门破开的瞬间冲出去,那颗‘感月珠’我修炼一番,只要能够避水,对我便够了,我有法子抵住水底压力自保。” 他有法宝护身,只要不是被整座大殿的礁石压住,他有的是办法逃生。 到了那时,水狱秘府中的宝物就顾不得了,打垮塌了再说。 秘府中滞留的女鬼,他会提前暂时收留于守愼瓶,将守愼瓶中霸道的石俑阴兵符先行请走,别小看瓶子空间不大,容纳没有实体的众多低阶鬼物绰绰有余。 岳安言传音道:“到时我从旁辅助攻击,齐心协力一击而破。” 两人商议一阵,确定了大方向,岳安言继续和金桃去探寻大殿各处的秘密,张闻风独自返回密室,拿出“感月珠”探查片刻,他用木气裹着珠子缓缓拔除消磨内里的鬼气。 鬼气太多影响了感月珠的使用。 他当初在青铜灯小天地中,有三個月淬炼消磨鬼气的经验,此时做起来轻车熟路,这是个细致水磨工夫,不知不觉又三日过去,期间他用些干粮,调息了三次。 将珠子内里的鬼气拔除差不多,剩余些许的鬼气对他无碍,遂用涤荡无垢诀将珠子好生祭炼一番,留下自己的神识印记。 鸽卵大圆润珠子绽放出白色水光,随着张闻风心念化作一个透明光罩。 他心头一喜,心心念念的避水珠成了。 找岳安言施法测试,大致知道感月珠的避水强度,做到心中有数之后,张闻风将珠子收进袖袋,他信心足了许多,决定与那个大门上的鬼兽雕像好生聊一聊。 他有种错觉,那玩意似乎是个活物! 先礼后兵,不管成与不成,得先大胆试一试。 万一他的冥气指环和冥差身份管用,那鬼兽见他说话好听肯通融一二,且不是皆大欢喜! …… 第358、359章 驱逐无缘,水狱惊魂 香雾袅袅,从精美黄铜小熏炉中飘起,与窗口洒进来的一片暖阳翩翩起舞。 二师兄在茶室独自喝完一壶茶水,默神想了许久,叹息一声,起身出门,沿着走廊往西去。 三天前他大致卜算出观主和岳安言被困在某种厉害禁制,一时半会的脱身不了,他本事有限,算不出具体方位,已经请了土先生前去峣西河探查援手。 听观主说过,土先生在仙灵观期间可以信任。 走进规矩堂,咳嗽一声,看向慌乱放下毛笔起身行礼的瘦弱少年。 二师兄盯着经过两年修炼,肤色白皙,身材长高许多的少年。 他原本非常看好勤奋上进的修道苗子,心性竟然如此糟糕,此刻内心充满咒骂怨恨,根本没有真正认识错误自省思过。 他发现能够倾听到别人的心声,也不是一件好事。 很考验他的心境和意志,暗自告诫自己切不可多为,免得自陷执障。 “崔仲裕,你去寝房收拾行李物品,给你一刻钟,我在清正别院大门等你,送你下山,我昨天派人通知到你家人,他们领你回去,从今往后,你与仙灵观再无瓜葛。” “山长,仲裕知错,能否再给一次机会改正……” 瘦弱少年神色憔悴不少,躬身作揖哀求。 “你内心杂念过甚,私心和戾气太重,此时还在怨恨山长小题大做,没有丝毫悔过之心,你不适合再待山上修行,一辈子与修道无缘,且去!” 二师兄不再客气,用言语毫不留情揭穿少年内心所思所想。 杀人不过诛心,他用心法彻底击破少年没有成形的心扉,断掉往后修炼之路。 此等人与曾经的五师弟鲁金忠一样,根本就不该修道。 即使修道侥幸学得一身本事,一切只为了蝇营狗苟,下山行走人间,除了耀武扬威,仗势欺人,还能做什么好事? 他庆幸发现得早,没让其成就化炁。 当然即使晋级化炁他也会施展狠手废掉对方修为,仙灵观能够给予,便可以收回来,县城道录分院不会干涉,只会赞同。 瘦弱少年闻言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冷汗从额头滚下,慌忙逃也似的跑出门,差点被门槛绊倒,趔趄着奔向北院寝房,不敢与山长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邃双眼碰触。 太可怕了,这就是山上真正的神仙吗? 少年心防崩溃,浑浑噩噩。 二师兄面无表情收了所有玉佩信物,将犯大错的学徒开革逐出山门,任其失魂落魄跟着其家里长辈往家里去,山上神仙不近人情的做派,使得那几个看着可怜的老农根本不敢求情耍泼,唉声叹气走了。 二师兄抬头看一眼天色,摇摇头走向清正别院。 他本想等观主回山再处置此事,拖了三天,也不知观主什么时候能够脱困。 学徒们暗底下议论纷纷,拖而不决影响不好,便做主以此方式处理。 返回别院训堂,召集所有学徒接受训示。 “宣布一件事情:崔仲裕受家人蛊惑,利用去山顶晾晒玉黍的时机,偷窃二十二颗玉黍粒,意图利用值守时机,将玉黍粒交给家人,高价卖给商人贩子获利,其人被人赃俱获,仍然不知悔改,品性败坏,道德低劣,本山长依照道观戒律,将崔仲裕开革出山门,并上报县城道录分院,登记备案,断绝其拜入其它道观宗门的机会。” 所有学徒悚然而惊,正襟危坐,不敢直视与往常大不一样的山长。 这几天是感觉清正别院的气氛有些不对。 二师兄缓缓扫视,目光如刀子直指人心,继续往下说: “观主与你们讲过许多关于品行方面的小故事,‘小时偷针大时偷金’,‘掩耳盗铃’等等,我不多赘述,今日只是以此事告诫大家,切莫以恶小而为之,修行路上一步行差踏错,将贻误终生。 人皆有两根心弦,一善一恶,就悬挂在我们心头,修道之人修的什么道? 修的是自身,修的是清净,修的是心境无垢,修道之人若是受世俗凡尘影响,觊觎山门种植能换高额银钱,何来清净?只会尝到甜头后滋生心头恶念,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观主强调让你们每日自省其身、其言、其行,便是让你们有机会擦拭心头沾染的尘埃污垢。 在坐诸位,或许在山门牌坊值守时候,有家人前来探望,聊到咱们道观出产的稻谷和玉黍,一粒至少能够换到三十两银子的巨财消息。不怕告诉大家,伱们每三天能喝一小碗的稀饭,在外面一碗可以换到十两银子,还有价无市。 你们中间或许有人动过歪心思,想着家里贫寒,顺手拿几颗谷物、玉黍给家人去换银子不打紧,道观的那种特别稻谷和玉黍堆成了山,只要几颗便可以让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孝心一番,真那样吗? 外面蛊惑你们爹娘的商人贩子,欲豁难填,他们只要得过一次好处,有这个把柄在手,还不时常逼迫你们爹娘要你们从道观盗取更多物资?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还用我来教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失手被抓只会迟早的事情……” 山长难得一次长篇大论,对座下学徒进行振聋发聩的训导。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并责令所有学徒,就今日之事写一篇心得文章,三日后交给他。 好几个学徒听完山长的训诫,心头庆幸不已。 他们也得到前来探望的家人各种掰扯道理,还在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之中,被山长当头棒喝而惊悚醒神。 这就是修行路上无处不在的考验?! 山长临离开之前,再次扫视一遍训堂所有学徒,包括已经晋级化炁的几人,他动用了应声虫的倾听心声天赋本事,该用时候他不吝使用,为了道观发展,为了考察学徒心性,他即使个人有甚妨碍,也顾不得了,事后多念经修行就是。 还好,只有极個别孩子心头生出别样心思,其他学徒都在自省自警。 他记住那三个学徒,肃然走出训堂。 偶尔用物资考验一次人心,又何妨? 人生百样,样样不同,今后道观选拔出来的正式弟子,必须得过叩心一关。 天资再好,品性不纯良,且教之不听者,要来何用? 招祸添乱吗? …… 张闻风飞在大门前方数尺,与门上的鬼兽刻像平高。 他费尽口舌,讲得天花乱坠,门上鬼兽眼中幽火微闪,仍是嘲讽一般无动于衷。 他甚至拿出了土地公的神性泥土和乌沉木,证明他与前朝水神尉言关系莫逆,鬼兽仍然没有回应,死物一样不予理睬。 “不应该啊,这门上鬼兽雕像和世俗的贴门神一个道理,也与邪道手法的‘活人桩’相似,都是守护的意思,怎么就没所求呢?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闻风百思不得其解,他许诺门开后帮助门上的“鬼物”解脱出来,不用永世在此受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不到回应,他也拿了没撤。 过去好些天了,他猜测土灵应该在附近河底一带搜寻。 既然门上的榆木疙瘩不肯与他交流,那么只能冒险打破这座水狱秘府,时间拖得太久不好,他上次劈坏的大殿顶上,漏水地方只剩五处。 接下来张闻风和岳安言仔细商议推演,几番演算,逃生的把握大约是五五之数。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就当是咱们有此一劫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师姐,你让金桃把所有鬼物全部叫进来,咱们今日动手。” 岳安言没有多说,道一声“是”,不大一会,鬼气涌入密室。 张闻风已经拆掉法坛、金刚墙,守愼瓶中的石俑阴兵符也收进袖口,托着瓶子,伸手做一个请势,所有鬼物迅速钻入瓶子里。 鬼物讲实力和拳头,张闻风也没有与众多鬼物讲道理的意思。 收起守愼瓶,走出门,对岳安言一个眼神示意。 两人不紧不慢往大门走去,五丈外站定。 这个距离是根据观主上次出手一剑,计算出来的最佳攻击位置,也便于他们逃脱。 岳安言突然伸手抓住观主的左手,笑着传音:“我等下不会撒手。” “咱们抓紧点,不要分开。” 张闻风回以微笑,紧紧交扣抓着纤柔玉手。 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他信手拔剑,对着前方阻挡的大门就是一剑劈斩,他识海中经文流光溢彩,一线不起眼的本命剑气混合在飞流直下的剑气当中。 几次出手,每次气象皆不相同,这一次的攻击气魄最大。 一剑耗去他八成元炁,张闻风倾尽全力没有做任何保留,先礼后兵,他不想再讲道理的时候,手段尽出,不留余地。 身形站立如松,衣袍鼓胀吹得霍霍做响。 第二击神通之术“敲钟咒”后发先至,几乎与剑气同时攻击在不动的鬼兽头上。 剑气青光耀眼,有一圈圈淡金色古朴符文隐显其中,不管有用没有,他觉着能对付鬼物的手段,尽在短时间使出,一道青色雷光随后炸开,相隔不到三息。 鬼兽被接连攻击笼罩其中显得愈发狰狞,似乎在挣扎扭曲,黑气大盛,大殿上方传来轰隆声响,地面震动龟裂,有一道道黑色寒水飚射出数丈,往四处乱溅。 大殿不堪攻击重负,发出摇摇欲坠的骇人声响。 岳安言左手一挥,瞅准时机一连串的拳头大白色光球,狠狠砸进鬼兽张开的巨口中,几乎与雷光同时抵达。 上下夹攻,金属大门荡漾起黑色涟漪,气劲一波一波扩散。 地动山摇,巨大的礁石垮塌般砸落下来。 岳安言用细腻水法击溃砸向两人的石头,不使观主分神受到影响。 张闻风一声暴喝:“开!” 本命剑气趁着众多法术神通打在鬼兽身上僵持不下的空隙,“嗤”一声如切败革,将鬼兽从顶上破开,斩落到底。 青黑大门上那层黑雾涟漪,发出撕裂般的难听响声。 门上裂纹四处蔓延,鬼兽发出古怪的嚎叫声,似夜枭,又像悲呛哭泣。 有无数鬼影在大门上层层浮现,痛苦扭动随着裂纹四分五裂。 “冲!” 张闻风当机立断一紧岳师姐右手,脚下往龟裂的地面一踩,与岳安言腾空飞起,如同两团连成一体的流星,双双凶狠撞向大门,他一剑在前,开门揖客再度劈去。 “砰砰嘭嘭”,头顶岩石如暴雨往下落来,地面黑色寒水飞溅,大殿石壁四处漏水,自细细涓流到迅猛大水,眨眼间的事,突然“轰”一声发出排山倒海巨响,洪水决堤般冲泄席卷。 两人身上光芒闪烁,连同剑光“嘭”一声撞得大门破开一个厚达三尺大洞。 鬼影凄厉嚎叫,不甘心伴随大门碎块崩落。 身后大殿被洪水冲击和大门失守影响整个塌陷,巨大的吸力拖着冲出大门进入河水中的两人,往新形成的漩涡黑洞中卷去。 两人步步倒退,如何都稳不住身形。 岳安言左手袖口飞出一道白色飘带,缠住前方黑黝黝的礁石,右手紧紧抓着观主,顶着往后的吸力和巨大河水压力,身上光芒璀璨,她紧咬牙关,帮观主分担部分压力。 两人头朝向前方,双脚被吸得飘在后面,艰难地往外挪动。 一道土黄光索突然从激流中飘来,分做两股缠住与自然之力抗争的两人手臂,传来土灵细微的传音:“都抓紧了。” 两人大喜,土灵果然如他们推演的那样,在水府河底附近一带搜寻,察觉这边的巨大动静赶来施以援手。 拔河一样,不知身处何方的土灵,一点点把两人给拔出了漩涡边缘。 土灵像一头在水中灵活游动的老鼠,蹬出一圈圈土黄光波,化解着漩涡生出的庞大吸力,用黄索拉着差点不支的两人游到东头水府残殿。 进入无水的空间,张闻风放开师姐的手,归剑入鞘,对土灵道一声谢,笑道:“总算是逃出来了,太惊险了。” 土堃看一眼观主身上收敛的水色光波,稍有些诧异,这似乎是感月珠的避水光华? “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说走便走,也不等外面水势平复,土堃钻入门外水中不见。 …… (这章写完有点多了,求月票可还行,笑脸) 第360章 道不分大小 从打坐中醒来,张闻风没有惊扰消耗太过的岳安言,起身去查看了那株七叶一枝莲,将地面杂乱石头碎块,慢慢往边上清理,思索复盘与阴神交锋的前后。 每经历一次凶险都要让自己吸取经验教训,用以砥砺自身,丰富修行阅历。 那张水狱秘府的鬼兽门户,他大致揣摩清楚,是因为阴神“喂食”太多溺水魂魄,导致那张门产生的鬼识杂乱,不再受前朝水神信物影响,等若是被阴神完全掌控,没法与之交流。 阴神殒命之后,唯有破门而出是正途。 门破之前浮现出来的层层鬼影,都是阴神害煞的冤魂。 半个时辰后,岳安言醒来,她是第一次经历那般惊险刺激差点以为熬不过的场面,险死还生,仍然心有余悸,见观主没事人一样将不大的残府整理干净,她觉得自己心境还需要加强,笑着起身打了个招呼。 在空地边缘摆上矮几和木凳,再摆一套茶具,又飞身而起给顶上装了三颗小小的发光石。 柔和白光驱散昏暗阴寒,照得残府温馨舒适。 张闻风道:“师姐先别忙着布置,待我将瓶子里的鬼物请去冥域。” 从黑布袋取出守愼瓶,在河底超度所有被拘押水狱的鬼魂正合适,可以省却他许多事,所有溺死女鬼不宜见外界的天光,这其中涉及到“尘归尘,水归水”的讲究。 岳安言忙走去七叶一枝莲边上,将她布置的阵旗启动,把珍稀药材给护住。 土灵能够确定他们在水底,是因为查看到战斗痕迹和她留下的阵旗。 见观主摆好瓶子,拿出香烛、祭品和纸钱等物,没有得到邀请,她也不便上前去帮忙,看着观主点燃香烛,放开瓶口封印,汩汩黑气从瓶内冒出,十余丈的残府空间温度迅速降低。 随着观主经文声吟诵和手中持著请祭,空间内顿时响起了低低呜呜的鬼哭声。 一个个女鬼显出模糊身影,她们感应到冥冥中的隐约召唤,飘荡空中用鬼声倾述自己的哀伤和冤屈。 岳安言谨守心神,不让自己倾听。 鬼音侵魂,缠缠绵绵,没必要与溺死女鬼扯上干系。 这是她第三次见识观主用香火经文超度鬼物,她分辨半响,听不懂观主用的什么秘语经文,音韵万变不离其宗,是道门一脉,便不去多想。 经文声抑扬顿挫如古老歌谣,具有神奇力量,用独特音韵洗涤鬼物身上倾泻而出的戾气和怨恨。 张闻风手中三炷香烧完,空中还剩一位名叫金桃的女鬼飘荡着不肯入冥域。 他现在的念力功力大进,用经文超度鬼物驾轻就熟,此鬼不肯下去,是仗着与岳安言有几日交情,想托付受了经文洗涤、回光返照般回忆起的生前遗憾,这个不难猜出。 将手中残香插入流淌烟云的“流水”地面,扔了几叠上路纸钱烧化,拾起守愼瓶,把袖口蠢蠢欲动的石俑放入进去,看着空中犹豫徘徊的模糊女鬼,看得女鬼噤若寒蝉缩做一团,冷声道:“何事?” 女鬼怯生生看一眼岳安言方向,再对着能够决定她生死的道士拜下去。 “奴婢斗胆,想求岳道长一事……” 张闻风看向岳安言,这是积阴德的机会,他没有说破。 岳安言见观主没反对,走上前来道:“金桃,你有何心愿未了,可以与我说说。”她与金桃有过几日交流,很同情对方的遭遇。 张闻风走去一边,将地方让给一人一鬼,他身为冥差不想沾染参与其中。 好大一阵后,岳安言走来,轻声道:“她下冥域去了。” 她已经答应帮金桃完成最后的心愿,对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费些时间的跑腿事情,她性子清冷,内里却颇有些侠义心肠。 张闻风收拾地上的物品,两人说几句话,岳安言在门口布置一套阵旗,随后携手走进水中,不多时浮出水面。 外面是夜里,明月西斜高照,河水浩浩荡荡。 返回道观,与巡山的山獾嬉戏一阵,已是下半夜,两人各回住处歇息。 第二日结束早课,用罢早膳,三人坐在清正别院茶室,喝茶聊起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张闻风宽慰道:“去芜存精,不是坏事,发现问题一定得处理及时,山长做得很好,道理在书上,做人在书外。” 岳安言摇头道:“崔仲裕的资质不错,没想到品性如此不堪。” 二师兄冷笑一声:“幸亏发现得早,要不然又是另外一個吃里扒外的鲁金忠,或许为害更大。” 张闻风好奇道:“山长,你是如何勘定那小子的心性有问题,说得言之凿凿,能否详细与我们说说?”与二师兄之间知根知底,如此说话没甚需要避讳顾忌的。 他已经知道揭发崔仲裕的是胡羌儿。 二师兄敲了敲茶几,瞥一眼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两人,道:“我收服的那条应声虫,能够倾听到修为较我弱许多人的心声。” 张闻风差点一口茶水喷出,难怪二师兄一直把化妖后的应声虫藏着掖着,让他们去猜,就是不肯明言相告,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门本事也太过份了。 岳安言捂着嘴笑,笑过之后,道:“山长谨慎着用,这门神通窥人隐私,或会有损阴德。” 二师兄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没法子才偶尔用一次两次,此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出去。”太影响他山长的正派形象。 “不说,此事为仙灵观机密,不得外传。” 张闻风一本正经说完,与岳安言同时哈哈笑了。 二师兄拿他们没撤,跟着笑起来。 说开了,他反而觉着轻松。 远处走廊传来铃声,三人起身各自忙去,岳安言和二师兄分别有课要上。 张闻风下了矮山,汇合御剑飞行的胡羌儿,两人的话题离不开田间地头和灵植的生长,巡视一圈回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看到山门牌楼下站着好久不见的小狐妖。 “观主,我走不进去,门口处的阵法好像改了。” 小狐妖口中叫着,她捞起裙子下摆,露出纤细赤足穿着的一双粗麻索打的不合脚草鞋,她将姐姐跟她显摆说是观主亲手编织的草鞋偷偷穿了出来。 张闻风走近去,递给小狐妖一枚新阵器玉佩,收回以前的阵器,笑道:“土先生将大阵做了些补充,你好久没有出来走动了。” “我姐将我拘在山上修行,我好不容易突破一级,才被允许出门,观主你也不到白狐堡做客,我天天盼你来。” 小狐妖将玉佩挂腰间,叽叽喳喳,突然跳起来一把抓住踏在木剑上飘来飘去的小魍精,笑道:“羌儿,这柄木剑借我玩玩!还可以这样御剑,你真会玩!” 小魍精与小狐妖玩性都重,两个家伙童心未泯,很玩得来。 一大一小挤在一柄木剑上,“唰”一下飞走了。 “观主,请帮我编一双草鞋,要比姐姐的这双好看,谢谢了……” 远远的,传来小狐妖的声音,早跑得没影了。 张闻风笑呵呵“欸”了一声,他喜欢没有城府心思单纯的小狐妖,看着便觉得美好,两个小家伙都是将玩当修行,修行当玩,其实没有问题,道不分大小,适合就是好道。 走去山上,挑选了一小捆灵稻草,坐在山下溪水林荫的大石上,搓绳编织真正的草鞋。 对他来说,吾心安处皆是修行,不拘形式。 …… 第361章 还能这样算? 清正别院西北角的树荫遮蔽下方,立着九根五尺高海碗粗木柱,一道纤瘦身影绕着九宫柱游走不定,慢时若柳枝随风,快时如急风骤雨。

小姑娘掌拳转换之际有劲风迸发,惊起地面落叶飘忽如蝴蝶盘旋。

斜对面走廊上,张闻风与二师兄负手观看,轻声交谈。

“昨天施南关皮子痒向水清如挑衅,两人谁也不服谁,找到我当公证,结果小胖子输得很惨,被小丫用拳头打得鼻青脸肿,小胖子今天在发狠地抄经文,呵呵,施南关不用法术,根本打不过水清如。”

二师兄说得有些幸灾乐祸,他对所有学徒基本上是一视同仁。

让性子跳脱的施南关挨打受些挫折,他是乐见其成。

抬头看一眼天色,阴沉沉的起北风了,看样子要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水清如练拳比练剑更有天赋,这套九宫拳练出了两分真意,所有学徒里面,除了韦敬杰和顾朝闻,其他四个晋级化炁的小家伙不用法术,都打不赢水清如。”

张闻风低声笑道,如果顾朝闻不用法术,与水清如切磋的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这几个月又有尚卿云和铁锦林晋级,仙灵观一派欣欣向荣。

他发现水清如的武道天赋出色之后,修改了小姑娘的修行方桉,按这个趋势继续走下去,最多明年六月,小姑娘能够积蓄足够,可以尝试破境,一举进入先天之境。

勤能补拙,也要有某方面的天赋配合,才不会被同龄伙伴越拉越远。

他的天赋是识海中两册古卷,能够通过念诵经文加强自身感悟,他不管是练剑、练拳和练法,相比别人可以做到事半功倍,他再将练拳的某些玄妙感悟传授给水清如。

而小姑娘不负他望,每次都能够理解消化,这点尤为难得。

“希望她能破境,走上真正的修行路,否则可惜了。”

二师兄传音道。

他那天倾听学徒们心声,发现小姑娘出身卑贱贫寒,心眼活络,品性也不错,敢于拒绝其家兄要她偷窃道观灵稻和灵玉黍粒的提议,小姑娘懂得感恩,很有骨气,让二师兄心头温暖。

他就怕教出来喂不熟的白眼狼,那样太伤人心。

“没问题的,不着急。”

张闻风用肯定语气笑道,智珠在握。

他没有告诉二师兄和岳安言,他已经私下应允水清如,只要今年年底的考核能够拿下所有非化炁境学徒的第一名,便可以一直留在道观,早慧的孩子,心思早熟,去除了小姑娘的心病,修炼方能顺遂。

这是他和水清如之间的小秘密。

二师兄诧异地看一眼观主,什么时候观主也能掐会算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在山门牌坊处值守的学徒蹬蹬跑来,施礼之后,道:“观主,山长,瘸爷带着三辆马车回来了,在大门外没有进来。”

张闻风与二师兄对视一眼,拿出黄符,默念几句之后,挥手给后山林子的岳安言发出,对学徒道一声“辛苦”,两人并肩往山下去。

待他们走到进出山门的大道上,岳安言也飘然走来。

山门牌坊前,好些人站定沉默着等待。

张闻风走在中间,走到近前,对面上有欣慰有凄苦的老瘸子拱手行礼,道:“侄儿迎一迎婶子灵柩,瘸叔路上奔波劳累,还请节哀。”

老瘸子含着老泪,抱拳重重点头:“多谢!”

张闻风朝站着的显得拘谨的陌生老汉、年轻人和一个穿着青黑布裙的少女微微点头示意,乐子胳膊上系着白布,跪在中间马车的侧面,对走近朝灵柩行礼的观主、山长和岳道长磕头还礼。

扶起乐子,张闻风安慰眼眶通红的堂弟道:“节哀!”

一行护送着马车灵柩缓缓走向东边院子,灵柩将在老瘸子堂屋停灵几天,待选定黄道吉日,在张家庄那边挖好墓穴,再请道士吹打念经风光下葬。

韦兴德接到信,从矮山那边跑来帮忙。

陌生老汉四处打量仙灵观的亭台楼阁和一栋栋青砖院子,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待看到从半山处飞来一个踏着木剑的小童,他脚脖子有些打颤,接着又看到一个俊俏小姑娘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白裙飘飘飞来,只是小童和小姑娘脚上大煞风景穿着草鞋,不知是什么讲究?

他内心决定,与张老汉家的这门亲事,结定了,须得早点结。

花高价请的三个马车夫赶紧低下头去,那个口气极大的老瘸子真没有诳言大话,这是个神仙窝子,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会飞。

落在后面的驴子不干了,直接飞起来去追小魍精。

太气驴了,驴爷几天不在家,小败家贼和小狐狸脚上穿的草鞋居然是用灵稻草编织,这是践踏它的口粮!

驴爷省吃俭用容易吗?

前头走着的护灵一行人对于天上的事情置若罔闻。

陌生老汉、年轻人以及车夫倒抽凉气,跟了他们一路的那头喜欢喝酒的驴子,飞天上去了!

年轻汉子扶住脚下不稳的老爹,对这门亲事他是无比满意,妹子有福气啊。

迎完灵柩,烧了香烛,老瘸子换上热情脸,结算给车夫们租用马车的剩余费用,请韦兴德带车夫们去镇上客栈歇一晚再走,吃住他都包了,道观清净地,不适合留他们歇脚。

介绍了杨老汉,杨老汉的儿子杨半夏和少女杨水兰。

坐了片刻,三位道长告辞离去。

老瘸子送三人走出门,又走了一截,低声问道:“风哥儿,老二,你们有见识,肚子里墨水多,帮我拿个主意,乐子和水兰丫头的婚事定在正月里怎样?刚才杨老汉与我悄悄说了,他家丫头这次就不带回去,但是要先定下亲事,暂时不同房。”

现在不是他急,而是亲家比他急多了。

他人老成精,就知道请杨老汉前来看一趟比他费口水一缸都管用。

二师兄笑道:“有她的八字吗?我给算一算。”

老瘸子忙掏出一张纸递来。

张闻风看了一眼纸上的八字,装模作样掐算半响,在二师兄开口之前,摇头道:“瘸叔,亲事可定,但是婚事得等至少一年,虽然婶子过世多年,必要的孝道要守,不然有冲犯,切记,切记!”

老瘸子满脸严肃,他当然相信风哥儿的话,掏出三文铜钱恭敬双手递上。

幸亏问了一声,没有听那杨老头的,再急也得按规矩来。

三人目送瘸叔离开,继续往清正别院走去。

二师兄疑惑问道:“观主,不知你是用的哪门推衍卜算?有闲暇了咱们可以交流一二。”

张闻风笑道:“那位小姑娘年岁有十六,但是看着就十四岁的身架,过得太苦,在咱们道观好生补补,一年时间差不多了。身子骨长开,到时好生养!等太久了,他们也不乐意。”

二师兄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算?

岳安言却佩服不已,观主看问题的角度与别人不同,考虑的是人。

这样很好。

……

第362章 活在当下势如破竹 大雪纷纷落人间,天地同一色。 驴子在竹楼内用嘴叼着长杆毛笔,熟练沾墨奋笔疾书。 它心情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哇凉哇凉,没料想到岳师姐给它把账算得清清楚楚,它潇洒跑一个来回共八天时间,欠下四十张小楷毛笔字外债。 它玩得忘乎所以,以为出公差可以不用写字。 江湖险恶啊,它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下回不讲好条件坚决不外出。 胡羌儿搭着凳子帮驴子研墨,案桌上凉着好几张墨字,道:“驴爷累了就歇一歇,要不我给您倒碗酒解解乏?” 驴子很满意小魍精的懂事,搁下毛笔,大爷一样享受着胡羌儿搬来酒坛倒酒伺候,有滋有味“哧溜”一口,不再计较小魍精脚下穿着灵稻草鞋的小事。 观主说过,爷们肚子里要能撑船。 后山土灵洞府,张闻风与土灵隔着雕纹石几对坐,土堃放下三块金身碎片和一颗金胆残块,道:“这个前朝水神金身塑造马马虎虎,年份肯定不长,其中的香火也耗去大半,你暂且留着,勉强算是奇货可居,以后遇到需要的修士,可以换些资源。” 收起碎片,张闻风沉默着喝茶水。 山獾偎依盘卧在他脚边,火炉子一样暖和,睡得很沉,发出细微鼾声。 土堃五百多年前见过太多珍奇宝物,对金身碎片兴趣不大,道:“你手头似乎有一颗感月珠?” 张闻风从袖口拿出珠子,推放到土灵面前,道:“也是从阴神住处水狱找到的,感月珠受鬼气侵染,有了瑕疵。” 土堃拾起大名鼎鼎的滚圆珠子,微微叹息:“那阴神是个没见识的鄙夫,糟践了一颗好珠子,原本他可以将感月珠纳入魂体,用简单稳妥的法子,多花些时间炼制成本命宝珠……可惜,已经不堪大用。” 将珠子还给观主。 “今后可以请高人修复吗?” 张闻风请教一句。 土堃刚想说不能,顿了顿,笑道:“除非你能请簪花老祖出手,但是她老人家随便抓点灵气,都能捏成灵珠,感月珠又算得了什么?” 张闻风收起珠子,无所谓道:“当避水珠使用,也挺好的。” 土堃很赞赏对方看待宝物的态度,他能看出观主不是故作大方,而是就这么想的,贪欲少点,烦恼自会远离,主动道:“你下次再出远门,我与你一起走走。” 这位便宜观主太能折腾,他得看着一点,再则他想效仿簪花老祖,与观主同行游历,他是答应过簪花老祖近些年不外出,但是他已经提前晋级三阶,将山门大阵重新添补,没甚么妨碍了。 张闻风笑道:“好啊,过几天我去一趟州城,坊市铺子那个摊贩说搞到一批新的灵植种子,请我前去挑选。” 土堃奇怪地看一眼热衷添置家业的观主,他理解不了这份人类的爱好,道:“你走之前与我说一声,我正想置换两样用得着的宝物。” 上次的贺礼,观主分了一半给他,怎么处置随他的意。 说完事情,张闻风告辞离去,没有惊动脚下睡得正香的山獾。 踏雪来到清正别院,巡视指导一圈学徒们的修炼,见时间差不多,他飞上空中往峣西河而去,对他来说,天气好坏不影响他的修行。 天地茫茫,一个人独行寒江雪雾中,踏水无声,上下求索。 大河滔滔东去,亘古不变。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天色还未完全煞黑,披一身雪花的张观主飞落山门溪水边,蹬上灵泉附近的竹楼,盘坐在二楼自己的静室,摘下剑器放到一边,神色淡然闭目入静。 今日风雪里观水,灵感如雪花翩翩,又让他抓到“源远流长”的感悟。 身上有青光微微闪烁,热气蒸腾,不过片刻便将积雪蒸发殆尽。 他循着一丝玄妙感悟,不知不觉沉浸在坐忘道境。 灵气受到无形牵引,蜂拥扑入观主身上,竹楼内风起雾涌,异象纷呈。 清正别院膳堂。 二师兄和岳安言单独一桌,等了一阵,见观主不来,便起身去盛稀饭。 其它桌的学徒们早已经将各自碗中的稀饭吃完,不约而同舀一点汤水刷着碗喝得干净,舍不得浪费沾碗边上的半颗米花花,一脸满足,然后再去打米饭吃。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不易。 这一幕落到昨天下大雪前送走老爹和家兄的哑巴少女眼中,说不出的古怪,她在此地举目无亲,只得端着那小碗稀饭小口吃着,不敢洒出来一点汤水。 还别说,稀饭软糯香甜,味道好得出奇,她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美味稀饭。 老瘸子和乐子也发现学徒们的不寻常举动,才出去几天时间,道观少了一個学徒,其他小家伙一个个的无比爱惜粮食。 老瘸子放下酒碗,对韦兴德小声道:“他们以前可不这样。” 韦兴德听小儿子复述过山长那番话,压低声音道:“这么一小碗稀饭,在外面,至少值这个数。”在桌下比了个十的手势。 “十文,难怪他们爱惜……” “是十两银子!” “啥?十两?” “对,没错,听说吃了无病无灾,能健康长寿,所以咱们是掉进了福窝子,得惜福啊。” “是得惜福,不能糟践好东西,以前不知道,今后咱们膳房里得好生拿个章程,不能浪费半点。” 老瘸子见过风浪,吃过大苦,认为是自己这么些年在道观积下的阴德,换得与儿子团聚,他已经心满意足,既然风哥儿和老二信任,他肯定得当仁不让把膳堂这块做得挑不出毛病。 道祖眼皮子底下,谁都别想从他这里占去道观的便宜。 乐子和哑巴少女听到两人对话,算是明白了学徒们的奇怪举动,顿时觉着手中捧着的小碗有些沉,无它,实在是太过珍贵。 做晚课时候,二师兄见观主没有按时出现,便知道观主又在小闭关,倒是见怪不怪了。 到第三天太阳出来,张闻风从竹楼走出,身上流淌若有若无的玄奥气息,飘然出尘,他这次没人打扰,浑然忘我,于坐忘之境修为快速提升,又是身处山门灵气最浓郁的核心,不知不觉晋级渐微境圆满。 他嘴角挂着一丝淡笑。 修心与修力还是有区别,感悟到了,修行速度将极快。 势如破竹形容地便是修心破境的状态。 而晋级渐微境圆满之后,只要将心境磨砺圆融,他随时都可能触动破境的契机。 这次去往州城,得好生与云秋禾先谈一谈,他手中的扶摇果,可以提上炼丹日程,说不上谁照应谁,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他后面还得与悬云观的话事人谈。 一笔很大的生意。 …… 第363章 人才和宝物不嫌多 “昨天下午,瘸叔请来张家众多青壮将灵柩抬去了张家庄,在那边布置灵堂,请大师兄去做几天道场法事,他家那个未过门的小儿媳妇杨水兰也去跪灵守孝。” 岳安言与才出关的观主踏雪溪水林子边,轻言闲聊,道: “大前天吧,乐子找我说是给他媳妇水丫测试一下资质,你猜怎么着?” 她俏皮的卖了个小关子,看着似乎神游物外的观主。 张闻风脚下步伐无声无息,如风拂雪,如鱼在水,身上还透着一丝没有完全从坐忘之境拔出来的玄奥,享受着雪停后的暖阳沐浴,不假思索随口道:“有修道资质。” 这个太容易猜了,如果没有修道资质,师姐不会特意几次提及。 “何止是有啊,测试盘整个都亮了,璀璨如明珠,水行资质简直是逆天。” 岳安言一脸捡到宝的小表情。 在观主和云秋禾面前,她才是真正的她,能够性情流露。 她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儿,脚下小小蹦跶一下表达她的欣喜,接着又道:“乐子听说他媳妇有修道资质,纠结得很,我没有告诉他水丫的资质不是一般的好,担心他不让水丫学道。” 张闻风愣了半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实中有谁的资质好到整个测试盘都点亮,典籍中偶尔见到记载,只要不是中途夭折,那都是后来雄霸一方飞升上界的顶尖修士。 没想到一桩天大的好运砸到了仙灵观头上。 他整個人都醒神了,看着幸福而烦恼的岳安言,问道:“你与水丫怎么说的?” “我没敢说太多,怕吓到她,只叮嘱她不要对外透露她有修道资质这事,也不能对乐子和瘸叔讲,说是‘财不露白’,‘怀璧其罪’,免得招来横祸,水丫虽然不能说话,那丫头人很聪明,猜到了什么,她用手势表示想和乐子商量,她听乐子的。” 岳安言踏出一行浅浅脚印,道:“观主,等瘸叔他们过些天回来,你与瘸叔说一说,水丫的资质不修道太浪费,再过几年,也晚了,特别是……近几年都不能成婚。” 这些得罪人的话,只能观主去与瘸叔说。 二师兄都不成,瘸叔性子拧得很,却又只服气观主,她早看出来了。 张闻风思索着点头,“我找时间与瘸叔聊聊,瘸叔容易说通,但是乐子不能修道,这是个麻烦,修道之士与凡人寿元相差太大,到时一个红颜如昔日,一个垂垂已老朽,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凡人百年之后成了一抔黄土,活着的修士想要破除心障走出来,谈何容易? 所以山上修士不宜与山下凡人婚配,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也有不少高高在上的修士,为了家族繁衍,广纳凡人妻妾,挑选有修道资质的血脉后人带去山上修行,留下一辈子的富贵和骨肉分离凄苦给妻妾,也不少。 用情和无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道方式。 说不上谁对谁错,走的路不同,要承受的因果承负不一样,都是自身的事。 …… 听得观主要出门去州城,驴子好了伤疤忘了痛,欠下的毛笔字外债还完,它现在写字那叫一个快啊,至于写得规矩好看,那肯定够不着,吵着要与观主出门浪,大言不惭说要给观主鞍前马后伺候着,把观主给气笑了,赏了厚颜无耻家伙一脚。 不是它不愿好好修炼,实在是天天撞来撞去,体魄进步像乌龟爬爬。 没有先前那种一日千里的痛快,它觉着自个是不是进入了锻体瓶颈? 得多往外跑一跑,反正它的修为没有拉下,到哪里都能修炼。 它怂恿二师兄和它一起去千罗山脉寻宝,二师兄平素要待在山门内,比它还像驴子,整日里山上山下打转转,就没见闲下来过。 岳师姐自从发现河底水神残府,每天晚上做完晚课都要外出,天亮前回来,不耽误早课,更加没时间陪它外出。 还是观主好啊,和它一样喜欢往四处野,不落屋。 两人一驴飞在高空,一路欣赏下方群山残雪,大河涛涛,原野阡陌纵横,快中午时候赶到州城。 张闻风照例先去护法院,在谢护法面前露个脸,坐一阵聊几句闲谈。 他上次便委婉拒绝了谢护法要帮他将客卿监风使,转为正式监风使的好意,他道观一摊子大小事情,也实在耐不住在州城天天呆着,挂着官名有个身份,方便行事对他便足够。 他承谢沫龄的人情,别人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 像微云观的高轶,像盘龙观的易为书,都是他修行路上攒下来的人脉。 走出道录分院,他暂时没有去打扰云秋禾,来到坊市街铺,找到闲逛的土灵和驴子。 土灵一身穿搭土得掉渣,背着个手溜达,后头驴子呆头呆脑跟随,要是有根栓绳牵着就活脱脱一个乡下进城的庄稼汉子,身上没有丝毫大妖气度,他似乎毫不在意。 “问了好几家店铺,没甚好东西,尽是些以前丢地上懒得弯腰的笸箩货(劣货)。灵气潮涨初期和中期相差太大了,即使有人得了机缘好处都藏着掖着,轻易不会拿出来交易。” 土堃摇头不已,他已经退而求其次,仍然没有看得上眼的东西。 张闻风好奇笑道:“你需要甚么材料宝物,说来听听,让我涨涨见识?” 土堃背着手郁闷传音道:“我以前身上的好东西,全都便宜了玄木,算了,不提他,今后有机会去了上界,非得叫他好看……我需要炼制一柄飞剑,要能够‘化虚返实’的本命剑,最少得十斤玄霖金液,还要配制一点乌晶玄铁、玄玉之类,增加实质杀力,坊市铺子连三阶材料都没几样,只怕一时间难寻了。” 以他的战力,自保没甚问题。 可是真正遇到危险,他没有趁手武器,实力大打折扣,非他之愿。 张闻风神色颇为古怪,他当然不会理睬土灵对于玄木师祖的怨念,那是他们上一代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干,再则土灵飞升去上界,只怕还是被玄木祖师虐的份。 土堃瞥一眼停下脚步的观主,察言观色,心头一动,笑得两撇鼠须都翘了起来。 “没想到啊,你身上会有我需要的好东西,说来听听,是什么宝物?” “我有一小瓶子‘玄霖金液’,给你十斤没问题。” 张闻风传音笑道。 他当初晋级渐微境,打开守愼瓶的纳物空间,得了三样经受住时光长河磨砺的材料,有一小瓶玄霖金液,极为沉重,差不多有三百斤份量。 另外两样材料,一块巴掌大的灰色石头,和一截约尺长两指宽的四方黑色木头,很不起眼,他到现在都不知是什么玩意?丢在角落都快被他忘记了。 “嘿嘿,观主你好大的气魄,行,咱们找个客栈清净地方看看货,真是意外之喜啊,有这十斤玄霖金液,我再想想办法,可以炼制出一柄本命飞剑,实力至上能提升三成。” 土堃往外面走,又传音道:“听你的意思,你得了不少的玄霖金液,我可以花点时间,帮你炼制出一柄飞剑雏形,你再慢慢用木火灼炼,等到你晋级自在境,正好可以用得上。” “好啊。缺什么材料,咱们能否用玄霖金液和别的宗门交换?” “当然可以,玄霖金液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哪家宗门都不会嫌多,先等我瞧瞧伱手头玄霖金液的品质再说,能够不浪费,咱们尽量节省着用。” 两人一驴走出坊市,往最近的客栈走去。 …… 第364章 好大一笔横财 在老字号“同和客栈”包下一座小院子,驴子在院子走廊上喝酒**草料。 观主和土堃在堂屋坐下,他们没要侍女伺候,自己动手沏了一壶灵茶水,张闻风摸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瓶子,抹去上面的木行禁止,揭开盖子,将瓶口稍倾斜朝向门口光亮。 晃一晃,满室金光灿灿,色彩流动显得富丽堂皇。 土堃嗅着空中一丝极淡的香甜气味,观察墙壁上映出来的金光纯净程度,脸上露出舒展笑容:“这瓶‘玄霖金液’至少经过五百年以上的凝练,品质极高,炼制出来的飞剑当属珍品。” 在他们那个时代,凝练到五百年份以上的玄霖金液很是罕见,能够找到的都给用了,也只有经过五百年灵气潮落,休养生息之后,才可能从遗址中挖掘出这等品质的宝物。 张闻风把瓶子放到土堃面前,笑道:“麻烦你取两份出来。” 他功力不够,想要分切这瓶子凝稠的金行珍稀材料,非常费劲不说,还容易造成损失。 土堃接过瓶子在手中掂一掂,右手掐诀往瓶口一捏,掐出一团半透明金色黏稠液体,约花生大小,任其悬浮空中旋转,映得堂屋光彩照人。 共掐出五团便住手,用手法把所有金液珠子融合一团,再均分两份。 张闻风将黑色金属瓶子盖好收进纳物空间,问道:“彩云金需要吗?” 土堃眼眸盯着两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微微摇头,解释道:“彩云金能够炼制实质法宝,我要炼制的是能够收摄进入身体窍穴的‘化虚返实’本命飞剑,两者不一样,我不会炼制实质法宝。” 他让珠子缓缓旋转,有如此好的材料,他必须要构思出更完美的炼制思路。 张闻风也盯着两颗珠子,他在典籍中见识过关于“化虚返实”本命飞剑的记载,知道是了不得的宝物,现阶段能够炼制出来的炼器师只怕是凤毛麟角,这与炼制实质法宝是不同的路数。 干脆将他收集的好些不认识的材料,一股脑取出来摆放在桌上。 “土堃道友,你瞧瞧我这些收藏,可有用得上的材料?” 机会难得,他想拥有一柄化虚返实飞剑。 土堃目光往桌子上一扫,顿时挪不开了,口中叫道:“你怎么弄到这么多的乌晶玄铁、玄玉、玄银和玄金?还有‘轻云石’和‘不尽木’,观主,你是不是刨了哪家大宗门的祖坟寝陵?咱们再去挖一遍,肯定还有好东西没有发掘出来。” 张闻风忽略土灵这个乡下大妖的胡言乱语,他会干那么缺德的事吗? 他这才知道从闹鬼林子那座密室里,也就是后来莫夜用来种花的地方,当初收捡残骸得到的豆大金属珠子叫什么,他笑道:“运气不错,竟然凑齐了材料,炼制飞剑需要多少乌晶玄铁,你尽管取用。” 他不知他捡起来的一盒金属珠子的价值,很是财大气粗。 土堃呵呵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既然有了更好的乌晶玄金和玄银,他哪里看得上档次最低的乌晶玄铁? 将盒子里的五颗金色、两颗银色珠子全部拿到手上,剩余的三颗玉色珠子以及三十五颗黑色珠子,碰都不碰,再次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珍稀材料珠子?带我去一趟,那地方不简单。” 他是担心观主见识不足,遗漏了好东西。 “等回去之后,我带你走一趟,你想在里面待多久都成,其他人也进不去。” 张闻风说得很轻松,指着巴掌大的薄薄灰色石头和尺长的四方黑色木头,请教道:“这块‘轻云石’和‘不尽木’有甚么用吗?” “轻云石是土行材料,特点极轻,是炼制土行法宝的好材料,你用不上,以后可以用来与修士交换四阶五阶材料。不尽木是火木,你以后留着自用,至少得金丹境才成,这玩意太少见,能搞到这么大一块,你发财了。” 土堃简单解释几句,又开了一句冷玩笑:“要是放在当年,我遇到你这样的土财主,肯定抢了伱这些宝物没得商量,遭人恨呢。” 张闻风赶紧将盒子和石头、木头收进纳物空间,他怎么不觉得自己发财了呢? 当然这么讨打炫耀的话,他不会用来刺激从良的土灵。 既然今天已经献宝露富,张闻风干脆一事不烦二主,请教道:“土堃道友,我手头有‘扶摇果’,你能炼制成丹药吗?” “扶摇果啊,味道不错,香香甜甜的。你算是问错人了,咱们妖族很少需要炼丹,找到的灵药材和灵果,都是生吃了事,最多洗一洗上面的泥尘。” 土堃砸着嘴巴,回味老早以前曾经吃过的扶摇果。 几百年过去,口齿余香的滋味仍然难忘。 他手中把玩七颗金属珠子,眼睛仍然盯着空中悬浮转动的金色液珠,随口建议道:“你最好是请自在境炼丹师出手,炼丹是技术活,成丹率和丹药品质,因人而异,区别太大了。” 张闻风听得如此说,点点头:“我请一个朋友前来,打听下炼制成丹药的行情。” 土堃捞起宝物,道:“我去隔壁房间琢磨怎么炼剑,你有事叫我。” 走去西边房间,关上门,他需要好生构思一番。 张闻风摸出黄符默念几句,挥手发出传讯,与走廊上的驴子吩咐一句,独自坐下来自斟自饮灵茶水。 钟文庸当初留给他的守愼瓶,好大一笔横财! 也不知山神爷是否顺利投胎重新做人? 想到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山神爷现今可能是一个屎尿不能自理只会哇哇哭的小奶娃,他就忍不住乐呵。 等了约刻钟,驴子领着云秋禾从外面走进来。 “正准备去膳堂用午膳,张观主你的传讯就来了,今天怎么不去我那边廨房喝茶?跑到这里躲清静……咦,不对啊,你修为好像又晋级了,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我好不容易才渐微境中期,你把我甩得没影了。” 云秋禾口中没闲的,坐下来端起观主给她斟的茶水喝一口。 张闻风笑道:“我是闲云野鹤一個,不受拘束,修行时间多,你贵人事忙,耽误一些修行进度在所难免。”直入主题问道:“我想请贵宗门的自在境炼丹师,帮我炼制一炉丹药,不知近段时间可有闲暇,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云秋禾放下茶盏,坐正身体,大生意来了,笑得露出四颗牙齿:“古师叔在宗门镇守,她没有外出任职,有大把时间,你先告诉我,这次需要炼制的丹药?是不是‘无痕灵丹’?” 扶摇果是妖族那边的叫法,在人族这边叫“无痕果”,又称“甲子果”。 上次在州城道录分院的藏书楼,还是云秋禾帮着找到关于无痕果的书籍,她能够有此猜测,不算太难。 张闻风笑着点头,道:“我手头目前只有无痕果主药,其它六味辅药还没着落。” 云秋禾赶紧道:“辅药可以交给我们悬云观筹办,都是百年份的灵药材,需要与其它宗门置换,比较琐碎耗时。你是想打听炼制无痕灵丹的费用收取问题?” “正是,或者你给我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 “张观主,像无痕灵丹这类能够辅助破境的珍稀灵丹,现阶段还没有炼丹师炼制过,出实丹不高,要不我请古师叔过来一趟,你与古师叔亲自面谈?” 云秋禾担心自己把握不住。 现阶段各宗门都是削尖脑袋,用祖上留下的资源砸出一个个自在境修士,为的就是抢先一步获得更多话语权和资源好处,一步先,步步先,可不是说着玩的。 每颗无痕灵丹能够提高三成的破境几率,这对大宗门是天大的诱惑。 见张观主点头同意,云秋禾补充道:“每一炉无痕灵丹需要两颗无痕果,张观主你手头的无痕果,够炼制一炉丹药吧?” 张闻风还真不知此事,他从藏书楼看到的典籍,上面记载的丹方比较简略,只有主药和辅药名称,没有年份、数量、炼制手法等具体东西。 “够用。” 云秋禾松了口气,如果只一颗无痕果,得用其它法子炼制半炉,完全没有机会练手,出丹率肯定不尽如人意。 发出传讯后,云秋禾想了想,建议道:“张观主,你可以选择与悬云观联合炼丹,你出主药,由悬云观筹备辅药,并出技术炼制成丹,你按谈好的比例拿成品灵丹,因为六味辅药价值也不菲,你可以省时省力。” 张闻风笑问道:“按什么比例呢?” 云秋禾呵呵一笑,道:“这就得你与古师叔谈了。” …… 第365章 真的是朋友 绕着圈子与云秋禾打探半响,见云秋禾嘴风很紧,不肯再多透露半分。 张观主便不勉强心底有坚持和底限的女子,他其实是有开玩笑的意思,知道这种大事必须与悬云观的主事者谈,站起身笑道:“咱们去坊市街逛逛,顺道吃个饭,今天我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请客,老让你破费,甚过意不去啊。” 云秋禾“嘁”了一声,撇嘴调侃:“你是乡下土财主,富得流油的那种……还好,没有挺着个讨厌的财主肚子,长得也不是脑满肠肥。” 漂亮眸子作势上下打量,双手夸张比划,笑得花枝乱颤。 张闻风瞥一眼颤巍巍的风景,忙挪开视线,不能乱撩了,对隔壁打个招呼:“土先生,我们出去一趟。” 里面隔着门传来一声“嗯”,再没有回话。 云秋禾赶紧收敛,她没料到那位神秘的土先生也跟着来了州城。 出了客栈,没走多远便是坊市,两人一驴穿过禁制,在坊市逛了片刻,张闻风在铺子里添置了一些空白符纸、符墨、阵旗,以及品质很高的降真香、凝神香等。 再才去树荫下的地摊,与熟识的年轻摊主聊了片刻,高价收购三十多颗他上手“看得上”的古董种子,其中有几颗水行灵植种子,是他替岳安言的河底水府准备。 几十颗灵气石对他来说不贵,只要其中一颗种子出苗,便是大赚特赚的交易。 他凭本事捡漏,也是兴趣使然。 云秋禾旁观着没有出声,她对这些种子没有半点兴趣。 但是她知道张观主有秘法,能够有几率培育出灵植,要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当冤大头。 仙灵观盛产的灵稻、灵玉黍,便是用她当初弄到的生机严重不足劣品灵植种子培育而成,还有灵茶树,是购买地摊上的种子育苗成功。 仙灵观的家当,几乎都是张观主用这样老鼠搬家的方式,一点点积累起来。 她羡慕的同时,更多的是替朋友由衷高兴。 多好,有地方能经常去打秋风。 吃得理直气壮,还不用担心吃穷乡下土财主。 逛完坊市,两人一驴下馆子吃了一顿,驴子是个酒鬼,喝得一身酒味。 悠悠闲闲返回客栈院子,云秋禾随便扯一個理由,传讯与观风院那边的上司请了半天假,喝茶闲聊等到申时末,云秋禾接到传讯出去一趟,不多时领着两名女子走进院子。 看上去和小狐妖差不多年纪的少女,长相甜美,穿着白色锦织道袍,名叫古依依,是悬云观的自在境炼丹高手,要不是云秋禾介绍,张闻风差点不敢相信。 当然,他也知道修行界不能以皮囊外貌衡量一个修士的年岁,特别是驻颜有术的女修士,老妪扮起嫩来真假难分。 另一名叫金巧言的中年女子穿着普通朴素,风韵犹存,笑容和蔼可亲,听云秋禾含糊其词说是悬云观的长老,张闻风察觉中年女子没有自在境修为,他也不便用神识窥探。 张闻风特意敲门请土堃出来见面。 土堃有些心不在焉,随意聊几句,告罪返回房间去,他露一个面就可以了。 “土先生新得了一件宝物,正在参详,两位道长见谅!” “哪里,土先生是真正的修道之士,今日能得见风采,已是有幸。” 中年女子微笑欠身回礼,说话客气,滴水不漏。 古依依眨着大眼睛,看着沉静的张观主,她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问道:“张观主,不知能否将无痕果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目前为止,还没听说哪家宗门有无痕果出产。 那么,只能是上回,张观主外出四个多月,从不知名的秘境中寻到的宝物。 六十年才能成熟,还必须灵气充沛之地,现阶段无痕果非常难得。 张闻风没有推脱,从袖口摸出一个玉盒,揭去符箓,放到桌上打开盒盖,露出桃子大小颜色橙黄如玉的灵果给三人查看,果香淡淡,灵果表面有一圈灵光肉眼可见。 古依依嗅嗅鼻子,砸吧小嘴笑道:“听说无痕果味道极好。” 中年女子瞥了一眼,语气透着一丝无奈,道:“师妹,正事要紧,以后有机会能尝到味的。” “我就说说而已,现在谁吃得起。” 古依依俏皮一笑,示意张观主盖上盒子,免得跑了药性,问道:“张观主,不知你能拿出几颗无痕果炼丹?如果是一炉有一炉的报价,两炉的价格肯定不同,要是能炼制三炉……” 笑得牙齿露出来四颗,和云秋禾得意时候表情有得一比。 张闻风终于知道云秋禾性格是随谁了,忙道:“只拿得出四颗无痕果。” “两炉的灵果,也不错了。” 古依依思索着举起青葱般的纤细手指,在空中翻了翻,道:“咱们不是外人,一口价,五五分,所有辅药和炼丹所需其它物品悬云观准备,都是能保证药品的好货色,你只用出无痕果。” 张闻风笑容如旧,风度翩翩,谁跟你是自己人了,这一刀砍得他差点跳起来,伸出手比了个二,道:“二八分,悬云观二,我八,目前辅药易得,无痕果难寻。” 对方漫天叫价,他老实不客气落地还钱。 他是掌握资源的主动一方,有灵果还担心找不到地方炼丹吗? 仙灵观有大妖坐镇,他底气十足。 古依依脸色都变了,叫道:“张观主,你这喊价太过份了,六味辅药都是百年份以上的灵药材,目前非常难凑齐的,咱们好好谈生意嘛,四六分,悬云观落一个辛苦费用。” 谈了几个来回,张闻风退让一步,同意三七分。 他算是看出来对方的底限,差不多是这样子,古依依这个装嫩的老妖怪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看似乱来,其实经验老道得很,他反正咬定着不松口了。 自始至终中年女子和云秋禾不参与谈判,云秋禾站在一旁伺候着三人的茶水,中年女子温和微笑,只是看着古依依和张观主针锋相对谈生意。 费了半天口舌,古依依见实在谈不下来,无奈道:“张观主,要是炼制的丹药刚好出现不好分配的情况,比如多出一颗三七分的丹药,希望你能让一步,将那颗丹药卖给我们悬云观,用三阶材料换都行。” 张闻风默神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但是我有一个小条件,那颗丹药将来得交给她服用,我可以不收那颗丹药的其它费用。” 目光看一眼边上倒茶水非常淑女的云秋禾,装吧,可劲儿装。 古依依哈哈笑道:“成交!给云丫头我同意。” 仿佛占了天大便宜。 云秋禾瞥一眼笑得慈祥的中年女子,脸上微微绯红,朝张观主微微侧身行了一个福礼,以示感谢。 后面的写契约、签字画押、交割灵果,盟誓等事项进行得顺遂。 炼丹不同其它,若是没有盟誓祷告,谁知道对方炼制出来几颗成品呢?像无痕灵丹这样珍稀又是没有练手经验的丹药,少报两颗成品,且不是一方亏死了。 有一套固定程序约束,自在境炼丹师不可能轻易拿自身大道前途开玩笑。 忙完天也快黑了,中年女子温和邀请:“张观主,若有闲暇,请去悬云观做客,山上风景绝佳,你是悬云观贵客,可以到藏经阁看书……” 古依依插话笑道:“你提前说一声,我让云丫头陪你。” 云秋禾羞得无地自容,忙跑出堂屋,不敢听师叔的胡言乱语。 送走悬云观一行,张闻风返回院子,与驴子商议晚上去哪里吃晚膳,事情办完,今天还住一晚,明天回家去,土灵得了炼制飞剑的材料,已经没有心思到处走走。 驴子其实很想去南边的千罗山脉,当然它听观主的路程安排。 一人一驴谈好,打开院门,却看到云秋禾扭扭捏捏的站在外面,灯火阑珊处,人面桃花红,张闻风笑道:“一起走啊,今晚你请客。” 云秋禾“嗯”了一声,摸了摸凑过来的驴子脑袋,低声道:“那个是我师父,我没想到古师叔把我师父叫来了,也没提前给我说一声,古师叔还不许我先前和你说。” 张闻风装着恍然大悟,其实他早就猜到了。 中年女子瞧他的眼神,给他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 其实,他与云秋禾之间真的是朋友啊。 修道之人,还不允许有纯洁的友情吗? …… 第366章 挖宝 翌日返回道观后,才落脚与二师兄和岳安言打了个招呼,土堃便催着观主外出,他要去看过那处出产乌晶玄金的遗迹,再回来安心地炼制飞剑,这次闭关的时日必定不短。 珍稀宝物当然是越多越好,修行后期都是用资源堆起来的。 张闻风将师姐委托他购买的阵旗和符箓拿出来,交给岳安言,得知小狐妖在半山和小魍精玩耍,发出一张传讯,很快小狐妖穿着草鞋脚踏木剑飞来,后面跟着御剑飞行的小魍精。 “观主你回来了,土先生安好。” 小狐妖很礼貌地一一问候。 因为莫姐姐的缘故,不苟言笑的土先生对她另眼相看。 张闻风笑道:“我和土先生去一趟莫夜种花的密室,你陪我们一道?” 小狐妖欢呼雀跃,叫道:“好啊,好啊,等下都去白狐堡做客,姐姐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苦修,我一个待山上好无聊。” 土堃没料到那地方与簪花老祖有关,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去了。 驴子当先跑在前头,有热闹它当然要凑,差不多两年没有去过那片闹鬼林子,当初下大雪,它在山脚下差点叫破了嗓子,好凄惶无助。 胡羌儿站在木剑上原地眼巴巴看着,观主不叫他,可不敢随便外出玩耍。 张闻风回头招手,又指指跑得欢快的驴子。 胡羌儿喜不自禁一掠而去,落到驴子背上,把小木剑挂在腰间,小狐妖咯咯笑着也落到驴背上,驴子腾空而起,往西北方向飞去。 从空中抄近路飞往白狐堡,差不多半个字时间便到了。 小狐妖打开大门,挥手让出没的各色狐狸跑远点,她带着四位奇怪组合的客人,高高兴兴蹦跶着往里面走,到了那座山下,她微微摇头拒绝张观主的礼节邀请。 姐姐告诫过她,让她知礼不要走进莫姐姐种花地。 能够有现在的福缘,要懂得珍惜。 张闻风留下驴子和胡羌儿陪着小狐妖玩耍,他和土堃飞上山洞,走到石壁前,取出幻木珠打开隐藏的进出门户,与土堃先后走进去。 “这地方是五百多年前的巫修遗迹,我和师姐闯进来误打误撞破掉‘幻木陷神巫阵’,得到整个大阵的阵眼,就是手中这颗幻木珠。后面才有辛月她们搬来此地居住,再后来莫夜需要一处与外界隔绝的地方种花,我带她来过一次,她开辟了小块花地,在这里待过些时日。” 张闻风简单地给土堃解释此地的一些过往,要不然土堃放不开。 密室内残留的阴寒气息又少了半数。 土堃“哦”了一声,仔细打量密室内林立的柱子上的文字和符纹,点点头:“确实是巫修手笔,外面墙壁显露出来的是‘渎元水行禁制’,这地方估计是个陷阱,专门用来围困别家高手的囚笼。” 张闻风大为佩服,土堃外貌看着土得掉渣,脾气暴躁又一根筋,见识却不俗,到底不愧为熬过灵气潮落的老妖,一口道破真相。 便将当初他破掉削弱到极致的大阵,无意中放出女鬼方白兰,以及他从密室墙壁边缘清扫出来好些堆骨粉残骸,收捡到一盒子乌晶珠子等等事情,讲述一遍。 “难怪,能够困杀五阶高手,利用巫阵之力隔绝外界,所有死在此地的高手,随身携带的本命剑、飞剑宝物之类,被大阵消磨得只剩下残渣。” 土堃绕着面积不小的密室踱步,注意观察地面刻着的符纹和柱子上的符文,推算好大一阵,摇头道:“这個大阵已经彻底损坏,有幻木珠在可以恢复部分功用,但是费时耗力,得不偿失。 我的建议是将这个密室内阵柱、地面、天顶和石壁阵符节点材料,统统拆解下来,全部搬回仙灵观去,放这里也是浪费,能够得到不少二阶三阶材料,四阶和五阶材料也有,不太多,正好补充道观的仓库。” 张闻风告诉自己是一观之主,要稳得起,不能露出见钱眼开的没见识小样。 他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拆!” 莫夜瞧不上这点小打小闹,他当初也没有询问过。 他突然发现他与土灵有点臭味相投,啊呸,是志同道合,都喜欢将好东西往自个家里搬,他以前是没有拆阵能力,现在有了土灵这个帮手,还不大拆特拆,挖地三尺? 土堃的做法比挖地三尺还狠,他化身无形,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掘地数丈。 柱子一根根被拆解成一堆堆材料,大部分是没有完全消耗的拙玉、灵玉,还有其它的镶嵌晶石、金属材料,等等,就连描摹符文的金属线条也被土灵用土行真火灼烧融化提取出来。 土堃修建洞府的速度相当快,拆起家来毫不含糊。 如梳如篦,一派狼藉。 张闻风在后面吃灰负责收捡材料,他为了腾出纳物空间的地方,将堆积在空间内的干粮、水缸、桌椅等物品全部扔出来,他捡紧要的材料放进纳物空间,不到两刻钟,便将两个纳物宝物给塞得满满当当。 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的材料,多如砖石,随意放置着。 土堃花了一个多时辰,把整个密室拆解一空。 好长时间没有这般活动得浑身舒坦,他从这里找到了好几样五阶材料,虽然灵气有损耗,仍然是难得的宝物,州城道录分院发给他的小纳物袋也装满了。 “多跑几趟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对,不能浪费。” 两人一拍即合,惺惺相惜,关系又拉近融洽几分。 将身上的灰尘清理干净,张闻风用幻木珠打开墙壁上还保留着没有拆的门户,两人跨出来,满脸悠闲,若无其事,在山下等着的小狐妖热情邀请下,一行又去白狐堡做客。 辛月中断修炼从后山住处出来,招待妹妹请来的客人。 与土堃见礼,调侃张观主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和驴子打招呼,摸摸小魍精的头顶童子发髻,面面俱到,大冬天的,脚下穿着一双不伦不类的麻索草鞋。 白狐堡周围的山头有不少出产,小狐妖拿出各色果脯、茶点、蜂蜜果酒,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 驴子喝着蜜酒,嘀嘀咕咕表示要常来,辛月曾经答应过它,只要它来了酒管够。 它觉着要给辛月兑现承诺的机会,做驴要大度。 这酒喝起来,别有风味。 随后三天,张闻风除了日常修炼、指点学徒,温养他购买到的灵植种子,又跑了三趟白狐堡,才将土灵拆解下来的所有材料从密室给搬空。 带着二师兄和岳安言参观土灵新建在后山的仓库,外面禁制层层,里面小山一样堆着拙玉、灵玉、晶石、材料等等,摆在墙壁石架子上的是珍稀宝物,一格一格,规规整整。 二师兄笑得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 仙灵观一下子有了些许大宗门的底蕴。 材料满仓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他做梦都能笑醒。 岳安言悄悄传音:“你和土先生,把巫修那个密室拆了?” 那天观主带土先生去白狐堡,后面观主连续跑了几趟,就有了这座新建仓库,她一下子便猜到真相,她当初与观主共同经历过那场惊险,记忆太过深刻。 张闻风微笑着颔首。 岳安言又传音道:“观主,瘸叔他们从张家庄回来了。” 宝物再好,不如人才重要,她心心念念的杨水兰满脸憔悴,小脸痩得让她心疼,不知守灵熬了多少个夜晚。 …… 第367章 天才 驴子尝到甜头后,天天往西北方向的白狐堡跑,吃得肚子滚圆,毛色油光发亮,除了早晚的草料在道观吃,中午不用给它留膳。 它在白狐堡的待遇好得不得了,那些个走地狐狸跑前迎后伺候着。 梳理毛发,跳到它背上松骨,驯养的彩色小鸟在枝头唱歌。 小狐妖陪着它满山玩耍,日子舒坦得它胖了一圈。 老瘸子叉着腰,粗声大气指着从西边驾着晚霞缓缓飞来的黑驴,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驴日的野得不落屋,也不见你修炼了,天天只想着玩,没点规矩是吧?再不着家,劈了你吃草的料槽当柴火烧,把你的酒盆扔茅坑当尿壶……” 观主对驴子放之任之,宽容得很,老二是个操心的命,管不住驴子的四个蹄子,拜托他这个老头子来管管驴子,总是往邻居家跑蹭吃蹭喝的不像话嘛。 在厨房和膳堂帮忙的乐子和哑女水丫,听老瘸子骂得凶骂得忒难听,忙跑出来。 他们是担心那匹护山灵兽恼发性子,要是撞着碰着一下,怎么得了? 黑驴在空中打着响鼻,也不着地,呲牙骂骂咧咧还嘴,不时还扯着嗓子“啊呃……啊呃”压过老瘸子的骂声。 双方你来我往鸡同鸭讲,骂得很是热闹。 乐子和水丫看得胆战心惊,一人一边扯着怒发冲冠的老瘸子,不让老瘸子去厨房寻家伙什,在地上的怎么可能打得着在空中的,明摆着吃亏的事。 韦兴德背靠着厨房门框,双手抱胸笑眯眯看两個骂架。 他已经习惯了,那头驴子不是省油的灯,面对面和老瘸子吵架,能够喷老瘸子一脸的口水不落下风。 观主扎着袖子和胡羌儿从林子里归来,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刚刚还骂得好凶的老瘸子,撂下一句,“老子厨房里忙得很,没空和你扯嘴皮子劲,回头再收拾你个黑货。” 一瘸一拐往厨房走去,气势拉的很足,像是得胜还朝的大将军。 乐子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赶紧和水丫跟着去。 张闻风瞥一眼讪讪落到他附近的驴子,轻描淡写道:“闾子进,你是吃饱了撑的,有这闲工夫和瘸叔吵架,不去修炼锻体?” 驴子唉声叹气:“碰到瓶颈了,怎么锻体都没效果,修炼速度也慢得可怜,我听你的每天都念经静心,没甚用处。我不出去玩玩,天天在山门上下晃荡,那老货又要骂我游手好闲。” 越想越来气,告状道:“太过份了,他要劈了我的吃饭家伙当柴火烧,把我的酒盆当尿壶,观主你给评评理,恶不恶心驴嘛?” 张闻风笑了,转身往茶室走。 懒得理睬他们之间的鸡毛蒜皮恩怨。 一老一驴吵架场面他见多了,两个好的时候可以一个盆里喝酒穿同一条裤子,吵起架来脸红脖子粗,互不放让。 驴子碎碎念跟着:“观主,咱们再出去走江湖历练历练,这次跑远点,到别的州瞧瞧,走万里路,如同读万卷书,这是你说的……” 跟一路念一路,总之就一个意思,它要外出,它不待家里。 张闻风在茶室门口停下来,思索着道:“我等会与山长说一声,他上次提过要带化炁境的几个外出游历,行走天地间,增长修行阅历,既然你修炼陷入瓶颈,可以让你跟着出去走走散散心,帮着照应六名化炁境学徒。” “啊呃……好哇,去千罗山脉,那地方可以寻宝,还能历练,一举两得。” 驴子顿时精神了,屁颠颠撒腿往西头跑去。 有了观主的意思,它便自个去找二师兄谈,它要用纸笔与二师兄好生交流一番,会写字了就是这点好。 也不知驴子怎么和二师兄聊的,二师兄还真就同意去千罗山脉历练。 晚上用膳的时候,驴子偷了老瘸子的酒坛,两个又和好如初,老瘸子用巴掌“叭叭”拍打教训驴子,事情便算揭过去了。 第二日早上,驴子驮着大包小包踏着白霜嘚嘚出发,后面跟着一群穿着道袍的少年男女,再后面是老沉稳重的山长。 腰间佩剑,脚扎绑腿,身背行囊,意气风发。 个个都是朝气蓬勃少年郎。 也就在这天上午,张闻风还没有找到机会与老瘸子说起杨水兰修道之事,水丫在乐子和老瘸子的陪同下,走进茶室,几句话之后便成了道观一名新学徒。 乐子年岁已大,经历坎坷,不愿混在一群孩子中间学文练武。 他选择在道观干活,时常能够看到水丫,心满意足憧憬他的安稳小日子。 水丫答应等一年守孝期满,完婚后过夫唱妇随的生活。 当然这些悄悄话准两口子没有告诉观主和岳道长,连老瘸子都暂时瞒着。 岳安言心愿得遂,自是满心欢喜,领着水丫安排住宿,讲解规矩,与训堂学徒们正式见面,除了正常的一起听课听经,每天单独给水丫从基础认字补起,一步一步教导水丫修炼《弱水潮生还丹术》的呼吸吐纳法。 有些人天生聪慧,潜力无穷。 杨水兰便是岳安言这个伯乐发现的流落民间的千里马,从沙砾中找到的明珠。 水丫不会说话,但是学习刻苦不偷懒,记忆出众,短短数天,她会认会写百十个文字,除了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还需要时日练习,她已经将岳道长传授的练功法门记住,可以自行打坐修炼。 “真是个天才,做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不需要反复教几遍,我估计一个月左右,水丫能够找到气感,大约一年时间,可以赶上大部分学徒的进度。” 岳安言与观主喝茶闲聊时候,语气中流露出来的欣喜,怎么都遮掩不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越是天才,越需要对心性方面加以引导,切不可让她生出自满自傲的心思,‘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适当时候,可以让她受些挫折。” 张观主也没有教导天才的经验,只能泛泛而谈进行提醒。 像水清如有不错的武道天赋,可是因为没有修道资质,走的还是苦修路子。 又三天后,岳安言与在麦田里用点化手段清除杂草的观主报喜:“水丫今日找到了气感,满打满算,从她学会功法到现在,也才五天时间,她怎么进步这么快?” 言语中却有些小小忧愁。 事出反常生妖孽,太快了是好事吗? 她当初预估的一个月左右,还属于典籍中记载的天才范畴。 现在杨水兰以超出天才数倍的速度进步,有点吓到她了。 张闻风将手尖上的那点生机绿意,滋补到其它麦苗上,直起身沉吟着道:“这事伱一定要嘱咐水丫,对谁都不可透露,今后她的修行进度,只能我们三个知道。” 岳安言点头:“我已经叮嘱水丫,她很懂事的。” 张闻风思索半响,道:“暂时先观察着,待土先生出关,我询问下土先生,他见多识广,或许听说过这种情况,也可以请他帮着瞧瞧水丫,可别有甚么不妥。” 道观里出了绝世天才是好事。 可是这个天才如果超过了典籍中的记载太过,就让小门小户的他们有些不得劲,患得患失。 目送师姐背影离去,张闻风仔细回想那个叫杨水兰的瘦小少女的一举一动。 他也接触了十多天,好大一阵后微微摇头,应该是他们想多了,很正常的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水上渔家少女,性子内向害羞,因为她年岁大一些,即使不会说话,凭着阅历也可以与其他学徒交上朋友。 如果真有甚么问题,杨水兰收敛都来不及,还会如此出挑表现吗? 世间天才辈出,或是他见识不够,如此大惊小怪。 他亦知道,修行路想要走到更高更远,除了天赋之外,运气机缘更加重要,渺渺中的大道气运无形照拂着福缘深厚的天道宠儿。 为稳妥计,待二师兄回来,可以让二师兄找机会倾听一下。 他可不希望那个小小的身躯里,被夺舍潜伏着一个老奸巨猾的灵魂。 …… 第368章 喂招,倾听 滂沱大雨,电闪雷鸣,水浪一浪高过一浪,如大山起伏。 惊涛骇浪中一名女子独立潮头,长发飘散十数丈拖拽水中如幽青水草。 女子浑身鲜血呈现崩溃状,口唇开合,手中一柄透明碧水剑斜指上空,似乎是在念咒,无数剑光伴随着风浪压不住的经文吟唱声,犹如万箭齐发。 剑气倾泻,女子在身躯四分五裂彻底湮灭前,滴血眸子偏头看向某个方位。 “呼”,躺在床榻上原本安静睡着的瘦小少女惊坐而起。 黑暗中,她捂住额头和眼睛,头痛欲裂,莫名悲伤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痩削的肩膀抖动,她无声呜咽哭泣着。 梦中那双血眸好生吓人! 这个重复的噩梦已经伴随了她好些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她似乎能切身感受到梦中女子的悲哀和无奈,每次梦醒,她要独自难过好久。 父兄为了生计忙碌,哪会顾及她的无关紧要小小感受。 与她同寝房的水清如被动静惊醒,昏暗中看到对面床榻上同伴坐起身似乎在哭泣,她忙翻身爬起,披上外袍点亮油灯,坐过去轻拍少女痩得硌手的后背,口中安慰:“水丫姐,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我们都在呢。” 其实另有一个床榻空着的,她的小伙伴尚卿云外出历练未归。 她小时候做了噩梦,娘亲便是如此动作和言语安抚。 又吟诵道家辟邪真言:“祝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三遍之后,伸手拿过叠放凳子上的外袍,搭在捂着头还在默默哭泣的杨水兰背上,免得着凉,好大一阵才让虚弱的水丫重新躺下去。 水清如没有吹熄豆大油灯,让光亮照着驱散黑暗,做了噩梦的人怕黑,就当是浪费一些清油了。 卯时三刻,天色仍然墨黑,外面走廊传来醒铃的清脆声响。 水清如早就习惯了道观的生活,赶紧起身穿衣,又去拍了拍睡得沉的水丫,见水丫睡眼惺忪双眼还肿着的,打了个手势示意起床了。 水丫忙起床穿戴整齐,整理床铺,和水清如走出房门,打来冰冷井水洗刷收拾。 赶着时辰爬上山,道观大殿内陆续有学徒走进去,值守的学徒早就洒扫擦拭过了,不需要所有人一起动手,水丫跨过高高的包铜门槛时候,眼前一晕,她站立不稳往外偏倒,被手疾眼快的水清如一把扶住搀到墙边。 看着脸色突然苍白的同伴,水清如低声问道:“你身上不舒服,要不我帮你与观主告假,你下山回寝房歇息去?” 她从当初的小女孩长成了少女,该懂的慢慢懂了。 水丫靠着道观外墙,紧紧抓着水清如的手,不让她去告假。 刚刚要进门时候,她脑子里一“嗡”,好像有股什么无形气浪将她轰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晚上做了噩梦没睡好产生的幻觉? 歇息半响,感觉身上好些,头不晕了,水丫站直身体走到门口,在水清如注视下慢慢跨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下午时候,在外面足足游历半个月的队伍回来了。 驴子背上的篓子随着它的奔跑,故意发出“叮当”碰撞声响,朝小狐妖和胡羌儿炫耀它这次游历的收获。 凭着它的鼻子,什么法器碎片、金属材料碎片它找到不少。 不管好坏,统统都收拢在篓子里,像第一次与观主和莫夜去千罗山脉,找到那颗还在胃室祭炼的剑丸,那种逆天运气不是时时都有的。 六名学徒面上有些风霜之色,大冬天的在荒山野外露宿十多天,增添了他们的修行阅历,亏得他们修炼到了化炁境,否则够他们熬的,各自都有些大小不一的收获。 二师兄喝着灵茶水,与观主和岳安言缓缓讲述这次外出的点滴。 今后道观的学徒晋级之后要经常分批外出历练,他这是在总结经验,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他们三個不可能时刻陪着照应,让几个沉稳的年岁大些的学徒带队。 “闾子进喜欢外出,派遣闾子进这个现成的高手跟着,平常以他们自己的意见为主,真遇到麻烦危险,再由闾子进出面解决。” “这办法不错,凭闾子进的实力,遇上三两个渐微境修士都能对付。” “我们可以暗中跟随几次,让他们自个做主适应下。” 三人商议着基本上定了下来,又补充一些细节,岳安言便告诉二师兄收下水丫做学徒,以及水丫的种种不同寻常。 “这么快吗?才五天便找到气感?” “其实不到五天,所以想借助师兄你的特殊天赋本事,听一听她的内心真实想法。” “你们啊又来害我……行,恶人我来做,谁叫我是山长。” 二师兄笑呵呵应承下来,出现这等绝世天才,他既然知道了,为了道观的安宁发展,他义不容辞必须用他的独特本事来窥探一下人心。 三人又聊一些别的,喝完茶水,两人出门去,岳安言留下来收拾房间。 张闻风一眼看到场坪西北角落,水清如在九宫桩下修炼拳技,水丫和今天游历回来的尚卿云在旁观聊天,每天下午晚膳前一个时辰,属于学徒们的自由时间,可以修炼,可以去藏书室看书,也可以结伴下山去林子里玩耍。 两人径直走了过去,示意水丫和尚卿云不必多礼,不打扰水清如练拳。 待水清如停下的时候,张闻风走上前笑道:“水清如,我陪你喂几招,你放开手脚施为,小心着别被我一拳打出九宫桩外。” 场坪玩耍的学徒听得观主要陪水清如练拳,蜂拥着围拢来。 观主的故事讲得好听,经常指点他们修炼和练剑,但是喂招还是第一次。 水清如行了一礼,中规中矩用走桩和拳架与观主绕着九根木桩踏宫步,人随拳走,穿花蝴蝶一般出拳换掌,打得颇有章法,两道身影忽东忽西,转得旁观的人眼花缭乱,九宫桩内不时传出拳掌相碰的“噼啪”声响。 观主骤然之间拳法由快变慢,再由慢转快,一停一顿,时快时慢,竟然没有丝毫突兀,水清如挨了几拳,眼睛越发明亮,紧紧跟随着观主的节奏出拳招架。 有观主言传身教,她对九宫拳技的理解新上层楼。 要是观主能够经常陪她喂招就好了。 施南关拍着额头嘀咕道:“完蛋了,她又学到新招,才想出打败她的招式不管用了,哎,我怎么这么倒霉?观主偏心眼,答应过教我绝招的也不兑现。” 山长倾听片刻,感受到水丫内心一片平静宁和,竟然没有杂念。 心下略微诧异,这份心境好生澄澈。 顺带着扫视附近几个小家伙,都有情绪起伏,特别是他身边嘀嘀咕咕的小胖砸,心湖澎湃,一门心思居然是想要打败水清如,差点没把他气笑。 “出息!” 在小胖子肩头重重赏了一巴掌,差点没把施南关拍得双腿一软坐到地上。 场内两道身影陡然分开,水清如抱拳躬身,行弟子礼感谢。 一场喂招切磋,让她受益良多,特别是观主偶尔流露出来一丝令她窒息的雄浑拳意,使得她生出拳高天外的玄妙感受。 “山长,听到些什么?” “没听出来,她的情绪很稳,等以后找机会,我再多倾听几次。” 两人传音聊天,沿着走廊远去。 透过人群空隙,杨水兰稍有些困惑注视着山主的背影,她察觉先前山长似乎在施法窥看什么,好像不是针对她一人,她边上的尚卿云等人都看了。 她也不知为何会有那种感觉? …… 第369章 芒刺在背,无形无迹 十二月中旬,闭关多时的土堃从洞府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长大一圈胖乎乎的山獾,一人一獾沿着只剩潺潺流水的小溪走来。 阳光照洒在山獾身上,棕褐色的毛发闪烁丝丝金色光泽。 胡羌儿从山坡树梢飞来,脚下踩着他心爱的木剑,高兴打招呼:“土先生,您出关了。” 他的本体完全扎根仙灵山,汲取到渺渺山根水运的滋养,周围一带方圆五里的细微动静,只要他醒着,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土堃刻板的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对于山精树魍他一向亲和。 他身周环绕着一抹细细金光,缕缕光华此起彼消,阳光下,似一束流动不息的无形光网,变幻莫测,光彩斑斓。 动作迟缓,显得懒洋洋的山獾趁着胡羌儿从空中凑近的时机,它突然恶作剧起跳,露出尖锐牙齿张嘴咬去,吓得胆小的小魍精尖叫着御剑拐弯躲闪,往空中飞掠而去。 山獾张牙舞爪跟着飞起来追闹。 “闾欢,你晋级二阶了?……来追我呀,来追呀。” 小魍精咯咯笑着上下翻飞,灵活无比绕着笨拙飞行的山獾绕大圈子,不时还伸出小手贱兮兮撩拨一下,双双追逐往林子方向跑了。 张闻风从麦田走来,山獾能够晋级二阶,他一点都不感觉惊奇。 山獾这半年几乎天天待在土灵洞府,蹭着土灵修行时候吐纳出的土行余息,与土灵之间结下了深厚的香火情,不知吃了土灵多少瞧不上眼的低级资源,修行速度能慢才是怪事。 那一身金属色泽的毛光水滑,都是吃得溢出来的外象。 仙灵观又添一员大将,幸甚至哉! 两人见面,话语不多,土堃要勾起谈兴,才会滔滔不绝,平素相处沉闷得很。 从袖口取出一柄金色小剑,长约五寸,两指头宽,轻巧纤薄仿佛透明,有道道流光往复,神秘玄妙,土堃将手一放,流光一闪在空中快速转圈,缓缓悬停在张观主身前数尺,显得非常灵性。 “还只是化虚飞剑雏形,我教你用神识和精血祭炼,将飞剑收摄在体内,每日早晚用木火祭炼刻钟,以身体为炉时时淬炼,必须得温养成熟方能取出驱使,否则前功尽弃,飞剑的灵性大打折扣。” 土堃叮嘱几句,传音传了一门祭炼飞剑的法门。 他其实不算纯粹的妖,他是土石汲取天地灵气和日月光华,加上无上机缘成就的灵魅,没有实体形态,通过时间积累慢慢修炼有成,开悟好几种天赋神通,后面再接触人类、妖修,学会许多旁门法术和阵法。 他传授给张观主的是一门道诀,在道家地盘混得久了,多少会一些。 张闻风拱手感谢,坦然接受好处,划破右手食指螺纹正中,挤出三滴精血滴落在微微浮动的透明飞剑表面,食指在五行中属木,主肝胆,主魂,于他而言,精血承载不一样的魂意。 随着他手掐道诀用神识裹上飞剑祭炼,三滴黏稠精血迅速渗透剑身各处。 约刻钟,飞剑透明的剑身多出丝丝淡红,祭炼完成,感受着他与飞剑之间的隐蔽神魂联系,张闻风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土堃道友,这柄化虚飞剑,能在上面绘制符纹吗?比如能增强神魂沟通的‘灵牵一线符文’。” 土堃瞥了一眼,他身上那抹剑气光芒收敛无形,道:“化虚飞剑‘以纯为美,以气为佳’,用身躯为炉淬炼的目的,是怯除飞剑内神识探查不到的细微杂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淬剑养剑,便是要养出那股‘纯粹’剑气剑意,与性命攸关,所以切不可自作聪明添加些乱七八糟的符纹,这不是实质飞剑。” 逮着机会,土堃不客气地训斥几句,感觉神清气爽。 张闻风拱手受教,不知为不知,知之为知之,他不觉得有甚丢人的,能新学到典籍中没有记载的诀窍,挨几句训算不得什么。 听得“以纯为美,以气为佳”的说法,张闻风心有触动,请教道:“能否用自身剑气养剑?” “元炁、木气、剑气皆能养剑,体魄精血甚至血肉,都可养剑。你剑术不错,等到你晋级自在境,可以用手中佩剑勤加修炼,时时参悟,运气好说不定能够领悟养出一丝本命剑气,到时融入化虚飞剑……” 土堃缓缓讲述提点,觑见身边这小子脸上又露出那种欠扁的古怪神色,他问道:“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养出一丝本命剑气?” 张闻风打了个哈哈,干笑道:“侥幸,侥幸!当初莫夜教过我法子,没想到还真让我提前领悟出一丝本命剑气。” 抱拳谦逊道:“怎么养剑、融剑,还请土堃道友不吝赐教?” 土堃听得是簪花老祖的功劳,这才心下释然,干巴巴将方法告之,有气无力摆手道:“我自个晒晒太阳,随便走走,你忙去。” 与观主聊得莫点意思,赶紧滚蛋,别晃来晃去的碍眼。 他径直往东边走去。 张闻风拿着透明飞剑,朝着额头“神庭”窍穴缓缓刺去,皮肤受到锐气刺激,泛起一层突起疙瘩,额前刺痛着一凉,飞剑入体无形,他算是领略到了。 将整个飞剑刺进窍穴,收摄在识海空间,依照土灵传授的法子,心念一动,那缕无形本命剑气一闪而逝,缠上悬浮识海上方的透明小巧飞剑,慢慢融入其中。 张闻风摸摸额头,好神奇的化虚飞剑。 整个人身上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芒刺在皮肤毛孔上轻扎,麻痒微微刺痛。 这是他收摄了化虚飞剑对身躯的附带淬炼,将来还要淬炼内腑经脉,最后再淬炼神魂,这些独特的好处,土灵已经与他讲清楚。 能够打造一件契合自身的珍稀宝物,不仅仅是表面的那点用处。 修士拼着老命往禁地、险地探寻,不是吃多了撑的,除了游历增长阅历、磨砺心境外,有些的是寻求那种生死一线之际的突破,说到底都是希望“富贵险中求”,找到各种罕见材料宝物。 张闻风稍有些不适应的扭了扭脖颈背上,忍着去抓痒的冲动,嘀咕一句:“就叫‘芒刺’吧,‘芒刺在背,无形无迹’,很贴切的飞剑名号。” 感觉身上越发刺痒难受,似乎是识海中的飞剑在给他捣乱。 好像不满意他取的剑名。 贱名好养嘛,要那么清雅高贵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快步追上走去东边林子的土灵,他好不容易等到土灵出关,怎能轻易放走? “还有甚事?” 土堃见观主像狗皮膏药又贴了上来,干脆站定脚步。 他想清静下都不行,不就是上次他多分切了两斤玄霖金液?全部用到炼制飞剑当中,他又没有截留藏私,除了乌晶玄金还有一颗剩余。 “有点稀罕事与你商量下,请你帮着拿个主意。” 张闻风用两句话勾起土灵的兴趣,然后传音将杨水兰的修炼资质,修炼进度仔细讲述一遍,还有他的疑惑。 “有这等好事?仙灵观这是兴盛之像啊。我以前见过一個三天找到气感,一月内破境的天才,很是了不得。走,瞧瞧去。” 土堃也不管什么清净养剑了,转身往清正别院方向走,道:“经过五百年的天道休养生息,灵气潮涨初期五十年内,最容易涌现资质好到逆天者,好像有个说法,叫‘天道反哺,雨后春笋,浴火重生’,非一朝一夕之功。 当然还有几种特殊罕见情况,比如先天神灵转世,也叫‘先天灵体’;还有的是在娘胎里融合了一丝陨落大能的神魂碎片,都不是坏事。” 张闻风拱手道:“愿闻其详!” “先天神灵即使能够转世成功,可是五百年间一辈子一辈子在没有灵气的俗世打滚,体内的那点先天之气慢慢消耗,能剩下多少?几乎折损殆尽,如果不机缘巧合碰触到前世神灵留下的后手信物,不可能有开窍‘醒神’的机会。 大千世界广袤无边,想要碰触留下的信物,无异于大海捞针,碰运气的事。 而且先天灵体有很大几率接触到修炼,灵气潮涨了,第一辈子接触不到修行,下辈子,或下下辈子总有机会,以其超绝资质,要不多少年头,便可以修炼有成。 等他自身魂魄强大起来,反过来消融吞噬掉先天灵体的那点混沌神念,助长其修行进度,所以说‘神灵闭塞,觉醒何其难也’,不用担心的。陨落大能的神魂碎片就更不用担心,能觉醒的机会微乎其微,无异于被天上掉下来的流星砸中。” 土堃笑呵呵解释,长篇大论没有半分不耐。 他也有好奇心,只是寻常事务让他提不起甚么兴趣而已。 张闻风顿觉安心不少,随即又猜测,这时候应该轮回转世成功的钟文庸,山神爷留下的又是甚么“醒神”后手? 当初也没有与他提及这些隐秘,没与他交代去哪里寻找转世下落,等等。 以两人的交情,山神爷真要是委托以重任,只要有一点线索,刀山火海,万里迢迢,他都会给办成。 可不要因为不能“醒神”,只一世而消亡,替别人做了嫁衣。 那山神爷就太凄惶,白费了力气。 …… 第370章 路子越走越宽 散在各房间修炼或自修的没有破境学徒们,全部被召集到训堂,安静等待着。 片刻后,从前门走进来观主和穿着土黄短袍的道观客卿供奉,学徒们都听说过道观第一高手的名头,好些人还见过不怎么抛头露面的客卿供奉。 山长和岳道长从偏门走到训堂后面落坐。 张闻风双手微压,示意行礼的学徒们坐下,微笑道:“还有五天时间,将进行年底考核,今日我特意请来土先生帮你们进行一次简单的重力测试,你们以练功状态入静,等会重力压身,会有些干扰,实在坚持不住的便举一下手,能够坚持的尽量坚持久一点。” 有机灵的学徒立刻猜到土先生要帮他们练功,一个个赶紧盘坐闭目调息。 其他人有样学样,训堂内很快鸦雀无声。 杨水兰修炼时间短,不懂这些常识,飞快扫一眼左右,她聪明地照着做就是。 慢慢地,有淡淡黄雾光芒笼罩整个训堂,雾气弥漫,朦朦胧胧。 无形重物施压在修炼中的学徒们身上,随着时间流逝,压力越发沉重明显,学徒们气机不顺,调息吐纳不畅,杂念丛生等问题暴露出来。 土堃左手掐诀不时挥动一下,他懒得在无缘学徒身上浪费力气。 呼吸困难苦苦支撑的学徒身上压力一松,睁开眼睛,对上观主的眼神注视,耳中听得观主的传音告诫,心底不无遗憾,便又重新入静修炼,暂时不能离开训堂。 刻余钟过去,整个训堂还能承受压力的只剩五人。 土堃掐诀引导空中灵气蜂拥围绕五人,其中就包括心绪平静古井不波的杨水兰。 他将压力保持着一个区间,注意力集中在杨水兰身上,给予的压力相对最小。 随着灵气灌入,有些细微体表异象能够探查到。 观察了半個时辰,看着资质超绝的削痩少女在丹田处凝聚出一丝水行元炁,黄雾遮掩之下,少女背后有模糊稀薄的水波影像晃动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土堃缓缓收掉黄雾光芒,散去环绕的灵气。 其他学徒怎样,他也有关注,另外顶住压力的四人有两人破境,算是沾光了。 土堃对张观主微一点头,两人转身出门往山下走去。 山长传音招呼刚刚破境的安北远和庄密,以及另外两名顶住压力能够入静的学徒,其中就有水清如,随他出去到静室继续修炼,土灵出手一次,能够有这般收获算是意外之喜。 岳安言传音突破的杨水兰不要告知其他人,在训堂稍等一阵,宣布散学,让所有学徒们玩耍。 她心中喜忧参半,才修炼短短一个月时间,杨水兰后来居上成了一名化炁境修士,只不知土先生探查的结果如何,会怎么说? 踏着台阶步步往下,土堃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传音道:“小丫头是先天神灵转世,前世是一名水神娘娘,只奇怪的一点,她体内的先天神性保留了不少,刚刚她突破之际,泄露了一点,按说经历五百多年轮回转世,神性所剩无几才对?” 张闻风松了口气,不是夺舍潜伏便好,传音请教:“道观该如何待她?” 他现在已经知道,先天神灵转世后,没有碰触到信物,极难“醒神”过来,只要培养几年,杨水兰这世的魂魄强大后,能够自行融合吞噬体内隐蔽的混沌神念和神魂,也就成了真正的仙灵观修士。 “不用刻意特殊对待,徐徐图之便行了。我刚刚施展手段,将她身上气机做了遮掩,瞒过道观那几个化炁境小家伙不成问题。得告诫她,因为她的资质太过出众,修行进展之类尽可能瞒着其他学徒同门,免得传出去引来某些老家伙的觊觎。” 土堃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叮嘱道。 张闻风拱了拱手示谢,思索着问道:“你是说……夺舍?” “是啊,先天灵体,是最好的夺舍对象,只要有三阶修为都有办法对还没有成才起来的转世神灵进行夺舍,良才美玉,连我都心动。让她尽量别出门,免得遇到有心人。” 土堃开了一个冷玩笑。 他若是真要夺舍,便不会明着提醒说出来。 他有自己的大道要走,不屑于抢夺她人的身躯走另外的“道”。 再则有利有弊,夺舍要承担的劫数,远远超出正常修士。 他不会舍近求远自找麻烦。 “土堃道友,你说的这个成长起来,是晋级二阶,还是晋级到三阶为标准?” 张闻风事无巨细都想询问清楚。 心头想着另外一桩麻烦,可怜的乐子,到手的媳妇飞走了。 杨水兰是先天灵体,只花一个月时间成为修士,与乐子之间有了一条巨大鸿沟。 修炼开智,她能够认字后,自己翻阅藏书室的书籍,见识到典籍中的修仙世界,耳染目濡之下,与凡夫俗子乐子之间的差距愈发大到没边,到时嫁给乐子的几率很渺茫。 他当初瞧着小姑娘身子骨瘦弱,不好生养,随口卜卦说要等一年才能成婚,其实本意是想让小姑娘养好身体,壮实些到时生孩子不会遭遇“鬼门关”。 哪知阴差阳错,结缘了一位前朝水神娘娘,也算是亲手拆散一桩姻缘。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再说了。 “以她的修炼速度,晋级二阶差不多是半年时间,能够不知不觉中自行融合吞噬体内神魂和神念,当然得等她晋级三阶,也要不了几年时间。先天灵体,逆天的存在,前期的修炼速度惊人,唯有进入四阶,也就是金丹境才会缓下来。” 土堃挥挥手笑道:“所以说你们好生培养她,回报非常划算。” 一步跨出,到了十余丈外,再跨出,身影消失不见。 他今日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先天灵体,已经不虚此行,与张观主也话尽,不走还留待何时? 张闻风口中念叨着“金丹境”,思索着拾阶而上,叫上山长和已经与杨水兰嘱咐过的岳安言,三人在茶室里关起门聊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直到用膳铃声传来才开门出去。 他们商议了对杨水兰的大致培养计划,三人将在各自擅长的方面,对杨水兰进行指引教导,润物细无声地潜移默化,一定要将少女的心性给熏陶得纯良知礼。 尾大不掉,甚至被反噬的恶缘,谁都不想遇到。 走进膳堂,张闻风扫一眼看到厨房那一桌,乐子忙完厨房的活计,与杨水兰并肩坐一起,有说有笑地给乖巧羞赧的少女夹菜,他一阵头大。 岳安言也看到了,传音道:“这个恶人我来做吧。” 知道了杨水兰的状况,她便不担心其它,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人才培养出来。 她明白观主的难处,对她来说此事不算太难,到时解铃还须系铃人。 随着十二月二十日年底考核大比临近,没有破境的学徒们之间气氛有些微妙,经过两年多的修炼,已经有八人走在前头破境成功,他们不知身上气机被土堃遮掩的杨水兰已经晋级化炁境。 好些人都想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争一个好名次,让观主和山长、岳道长刮目相看,明年能够多得些指点。 云秋禾便是在二十日这天赶了过来,陪同护送的是她这一辈的大师兄古学伦,以前参与过鬼崽岭战役,与张闻风也认识,打过几次交道。 在山顶西殿落坐,寒暄着喝完一盏灵茶水。 张闻风笑道:“云道友,你再不来,我都要跑去州城堵你的门了。” 云秋禾在自己的大师兄面前,她懒得装淑女,那样太累,“哈哈,我真要是携宝潜逃,就躲山门不出来,张观主你上哪里堵门去?” 从袖口取出一个素白玉瓶,道:“古师叔想着尽善尽美,提升成品丹药,她花了不少时日炼制其它丹药,钻研推敲,这次炼制的两炉丹药,总共得实丹十一颗,算是超常水准发挥。” 她拿漂亮的眼眸注视张观主,脸上微微泛红。 “这么巧?十一颗。” 张闻风接过玉瓶笑道,打开瓶塞,里面有七颗橘黄色丹药,散发着微微毫光。 云秋禾掏出一份收货卷宗,让张观主签下名字,这笔交易算是完成,双方皆大欢喜,她运气不错,独得了一颗珍稀的无痕灵丹,连她师父都羡慕。 “谢谢你!” “云道友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下山找岳安言玩去。” 云秋禾给了个白眼,在大师兄意味深长的笑声中,她赶紧跑了。 张观主有时候焉儿坏,连她这个厚脸皮都吃不消。 古学伦摸出一个盒子,推给张观主,笑道:“这是答应过你,炼丹剩余的两颗无痕果核,请验收。” 四颗果核,双方对半分了,至于能不能培育出无痕果树,需要灵植技艺之外,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待张观主查看收下果核,古学伦从背后取下包囊,道:“听说张观主喜好收集各类灵植种子,姑姑特意让我将这些挑选过的种子送到张观主手里,聊表心意,还请收下。” 他口中的姑姑,自是指古依依。 张闻风笑呵呵道:“太客气了,替我多谢古道长好意,张某厚颜收下。” 以前费尽心思,都弄不到几颗灵植种子,现在人家把这么大一包种子送上门来了,他怎么可能拒之门外? 修行路子越走越宽,心甚慰啊。 …… 第371章 看山是山的剑术 送走古学伦,张闻风看了一眼日头,快接近午时了,返回清正学院,学徒大比刚刚结束,他看到个子抽条长出些少女身段的水清如站在前面第一的位置,冲他露齿笑得很开心。 小姑娘为了能够留在道观,很拼很努力,终于达成心愿。 张闻风走上前,讲了一番年年都要老生常谈的勉励话,给六名优秀学徒颁发奖品,然后宣布下午未时正放年假,待他们四名道长走出训堂,里面传出的欢呼声,差点没掀翻屋顶。 到底都是些孩子,向往放假,爱玩是天性使然。 云秋禾与岳安言走一起,自吹自擂显摆功劳:“不到两年半时间,这批学徒就出了八名化炁境修士,我这个授课道长兢兢业业,功莫大焉,观主,你得将我的俸禄往上提一提了。” 岳安言拆台道:“观主,客卿授课道长当初没算俸禄吧?” 她特意强调“客卿”二字,是临时的,让云秋禾别往自个脸上贴金。 功劳都是我们的,与你这个挂名客卿授课道长不相干。 张闻风果断摇头:“没算。这个客卿授课道长爱来就来,经常十天半個月见不到人影,来了就嚷嚷着要喝稀饭,也不知在州城饿了多久?” “话可不能这么说,客卿授课道长虽然没有正儿八经讲过几堂课,但是她来了经常带着学徒们玩耍,很受学徒欢迎,这点我们就做不到,多少还是要算三枚灵气石一个月的俸禄。” 山长笑呵呵补刀。 云秋禾气笑了,发现三人移花接木说的都是事实,她居然无从辩驳,笑骂道:“你们过份了啊,这么编排我。” 伸手去掐闪躲的罪魁祸首岳安言,追着往茶室方向跑了。 张闻风回头,看到尾随他们的小胖子躲到柱子侧面试图掩耳盗铃,招手叫道:“施南关,你有甚么事吗?上前说话,不要扭扭捏捏的。” 施南关赶紧跑上前,行礼后嘿嘿笑几声,道:“观主,你答应过我,等我晋级化炁境后教我几手绝招,这不快放假了嘛,您什么时候有空闲教我?” “是嘛,我忘记这一茬了。” 张闻风想起似乎有这么回事,他当初为了鼓励小胖子,许过类似言语,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去练功室,我教你一式剑术。” 山长冲乐呵呵傻笑的小胖子道:“下次遇事胆子大一点,要为自己主动争取。” 施南关抱拳受教:“是,弟子谨记山长教诲。” 来到练功室,张闻风接过小胖子从墙壁上摘下的竹剑,道:“你的落木飞花剑练得不错,先看我演练一遍,等会最后一式,是我从落木飞花剑演化出来的绝招,你仔细看。” 从起手式开始,一招一式按部就班挥剑。 满室剑影,绚丽繁复,他将自己对落木飞花剑的理解融入了一些,没有删繁就简,也没有化繁为繁,保持着原汁原味。 这门他练习十多年的剑法,在他手上使出达到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境地。 练习两年多这门剑术的施南关看得抓耳挠腮,眼中放出光彩,平素观主对他的用剑多有指点,但是没有今天这般来得震撼。 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一瞬。 这剑法太漂亮了,虚实相生,妙不可言,他遇到的隐藏很深的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他不敢多想,使劲记住观主的用剑。 三十六招使完,张闻风手中竹剑对着中间的木柱刺去。 剑影憧憧,飞花般轻灵耀眼,极致的绚烂中蕴含着一击必杀。 “嗤擦”,竹剑穿过木柱,张观主拔剑而立。 温故而知新,他沉浸其中使出“飞花式”给了自己一些不一样的感悟,见小胖子抱着脑袋蹲地上陷入深思,也不打扰,便将手中竹剑挂墙壁上,与二师兄飘然离开。 施南关能够理解消化多少,要看悟性,能够破境的几个小家伙,没有一个蠢人。 放假了,山门上下一下子显得清冷。 岳安言拉着杨水兰仍然如同平时教她认字、读书,看护着修炼入静,要求很严格,每天下午才放少女出清正别院玩耍,但有一条,不能走出山门大阵,缘由已经与少女单独讲清楚了。 张闻风收到悬云观赠送的一包灵菜种子,他和二师兄、乐子在西潭岭开出一片菜地,下了土肥,将萝菔、菘菜、芸薹等几样冬菜种了下去,另外开了一块地,等过完年开春了,将赠送的灵麦种下,他自己精心培育的小麦,经过两季选种,仍然还是差一点没能培育成灵麦。 他要让山门上下,一年四季都有灵植生长。 趟详其中,呼吸着活跃充沛的木气,等若时刻都能修行进益。 乐子挑着粪簸箕,跟着观主上下忙活,待坐在溪边石头歇息时候,忍不住问道:“观主,你天天干农活,不厌烦吗?” 与观主混熟悉了,已经知道观主哥哥是个随和性子,没有半分架子。 “干活于我来说就是一种修行方式,照拂种子破土、成长,清除杂草,到收获,这个体验过程便是修行的过程,我不觉着厌烦,这是一种乐趣。” 张闻风尽量说得浅显,他是摸索着走在自己的道上,甘之如饴。 古道天道长人道短,我道天道短人道长。 天道昼夜回转不曾住,春秋冬夏忙。 他还要尝试着将《道经》的几门神通,用到种植方面来,他已经有了推敲,觉着应该是可行的,比如“盘根错节咒”,不光是攻击对敌,或许可以利用令种子快速生长的神通,借鉴为催生其它种子灵植。 他有一些构想,想要转化为实践,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种子。 乐子摇头笑道:“不太懂。” 在他的认知里干活是为了填饱肚子,是辛苦的,干活哪有甚么乐趣可言? 张闻风也觉着与乐子聊这些是对牛弹琴,便转了话题,道:“乐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修炼,不学认字,将来与水丫的差距……嗯,会拉得很开。” 乐子抓着头发笑道:“想过。水丫答应过我,会和我在一起。” 过完年到十月中,便满一年,他不担心水丫会变心。 水丫应承过等守孝期满就完婚,不再修炼了,一起过耕种小日子。 他做梦都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 张闻风想了想,道:“乐子,哥劝你趁着年轻抓紧修炼,没有修道资质也没甚大不了的,今后伱们可以多些共同话题嘛。与水丫住一个寝房的小姑娘叫水清如,你也见过,她没有修道资质,两次年底大考,她都是第一名,她离破境达到先天之境,只一点点距离,过完年她随时都可能破境。” 乐子考虑半响,笑着摇头,道:“多谢观主好意,我答应过我娘,要过安生日子,不想学好了本事去走江湖。” “学好本事也可以不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张闻风又劝了几句,见乐子只是笑着摇头,他便不再多费口舌。 修道之士与凡人之间将在不知不觉间产生隔阂,是一个修道过程,叫“脱凡”,而且想要晋级金丹境,还是一道考验心境的大关口。 人间烟火气要沾,但是到了一定程度,又得从人世间走出去。 “仙”之一字便由此来。 人在山中方为仙。 …… 第372章 有人轻松有人苦行 如芒在背、如芒在全身的感觉很不好受,时时刻刻刺痛麻痒。 抓不到,挠不着,不能多想,越想越是麻痒难当,痒到骨子里去了,张闻风处于这样的煎熬淬炼状态,他不能闲着,必须沉浸在一件事情当中。 或是入静修炼,或是挥毫泼墨,或忙碌在田间地头。 特别是每天早晚掐诀让飞剑化虚为一道剑气流淌在心窍,再用他的木火裹着“芒刺”飞剑祭炼,那种滋味,用千刀万剐、千疮百孔形容不为过。 每次熬过一刻钟,让飞剑返回识海之后,大冬天的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仰倒躺在洞府地面,好大一阵都不想动一根手指头。 精疲力竭,脑子彻底放空了。 听土灵那个挨千刀的老妖皮笑肉不笑宽慰,幸亏他悟出一缕本命剑气,融入到飞剑内里,要不然滋味更加酸爽数倍,非要让他体验到什么叫“形销骨立,痴若木偶”的人世间大痛苦,还说什么“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一些个没有诚意的空乏道理。 那货笑得幸灾乐祸,就差公然将“公报私仇”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每熬一次那样的痛苦,恢复损耗的修为之后,他都能发现修为又提升了一点点,对于“芒刺”飞剑散发的锐气刺激皮肤毛孔,淬炼身躯又多出些微的抵御作用。 好处显而易见,他也就听之任之,以自己的韧性熬着。 时不时去土灵洞府拜访,高谈阔论骚扰一番。 张观主背着一身无形芒刺熬过大年,熬过每年都要举行的“天腊祭祀”,言笑晏晏,没事人一样。 相比去年,今年初一在大殿举行祭祀科仪的人数多了不少。 三师兄尚正让其侄孙女尚卿云搀扶着,故意在大师兄贾德安面前显摆了几圈。 用罢午膳素宴,大师兄早早告辞下山返回去。 事后,二师兄又与三师兄单独聊了好久,具体聊些什么,无人得知。 驴子耍了好几个月,躁心尽去,清净自生,又开始用洗雷术淬炼身躯,夜以继日修炼着很少外出走动,连吃食草料都是胡羌儿提着桶子御剑飞行送到嘴边。 转眼间便到阳春三月天。 张闻风和胡羌儿将所有培育出苗的灵植照料得生机勃勃,整个望霞岭上下,以及大半個西潭岭,种着成片的灵植、灵菜,另外零碎开垦的三十多亩田地,郁郁葱葱长着灵稻、麦子等作物。 这日干完活后,在溪水上游的亭子里歇息,张观主来了兴致,取出宣纸笔墨,以千百条柔柔垂柳为背景,给站在木剑上的胡羌儿作画。 肆意挥毫,墨香氤氲,不到两刻钟,一幅仙气飘飘写意小品完成。 端详片刻,张闻风题字落款,“草满花堤水满溪。壬寅年季春月张闻风畵於细柳亭”,并在后面钤盖玉章。 胡羌儿捧着墨画喜不自禁,观主作画很少题词落款钤印,这是对他的独特奖赏。 后面传来一声女子招呼:“羌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胡羌儿听得是岳安言的声音,忙捧着还未干透的画卷飞起来,讪笑道:“老爷给我画了一张画,我先送回去,免的弄脏了。”御剑升高往仙灵山西南山坡飞去。 他可是知道,岳师叔最喜欢收藏老爷的画作,那座小竹屋他去过两回,房间里挂满了。 岳安言带着好奇张望的杨水兰走进亭子,瞥一眼慌里慌张飞走的小家伙,笑道:“又不会抢你的画,见到我来了你跑甚么?” 胡羌儿装着没听见,一溜烟飞得不见人影。 张闻风停下收拾笔墨的动作,盯着略有些拘谨行礼的杨水兰看了片刻。 差不多半年时间的修炼调养,少女面色红润,脸庞显得圆润,身材长高了一截,除了不会说话,整个人透着一股灵秀,与当初来时候相比,有了许多悄然变化。 “杨水兰,恭喜你晋级渐微境,你的修行资质得天独厚,咱们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更不能带你去郡城考核,免得有人打你主意,但是你可以随着岳道长偶尔在夜晚外出,透透风,等你修炼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稍晚一两年,再补上一应属于你的身份和荣誉。” 张闻风拱手致以修士礼节。 先天神灵之体的修炼速度果然是恐怖,听岳安言说,她还故意教导杨水兰涉猎初级符箓、初级阵法等,分散了杨水兰的许多精力,否则还要更快。 杨水兰慌忙还礼,打手势表示她明白观主和岳道长的苦心,感谢培养之恩等。 修了差不多半年时间的道,她懂礼守礼,谨言慎行。 张闻风从袖口取出三颗碧寒晶石,当做晋级之礼,又用言语勉励一番,再带着两人走了一趟土灵洞府,请土灵在杨水兰身上重新施加遮掩术法。 送走两人,张闻风返回来坐下继续蹭茶喝,用脚尖给趴他脚下的山獾挠痒痒。 土堃身周环绕着一抹聚合离散的光芒,他用自己的独特法子时时练剑,道:“放心吧,她心性没出问题,我在她心湖下了一个小禁制,若有神念或神性异动,三十里范围内,我第一时间便能察觉。” 张闻风点点头,感叹道:“她好快的修行进度,照这样下去,我都怀疑她比我要先晋级自在境了。” 土堃给了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道:“金丹之前,她没有修行瓶颈,这地方灵气浓郁,她修行资质又是顶尖,超过你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你这个观主,也别觉得难为情,哈哈。” 张闻风无言以对,端起茶盏喝茶。 他突然不想和老妖聊天了,这家伙比何广君还毒舌。 土堃静极思动,问道:“你已经适应了飞剑的淬炼,咱们什么时候出去走走?” “好啊,过两天出发,我把道观的事情安排一下。” 张闻风欣然同意,带着这么一大高手做保镖,出门可以横着走,他也需要外出游历一番了,灵植照料方面有胡羌儿,清正别院有山长和岳安言,他不用担心什么。 土堃建议道:“咱们可以往西走,去落宝岭大森林碰碰运气,我翻阅过书籍,那地方现在还是人迹罕至,处于妖族、人族之间,适合咱们游历。” “哦,伱是不是有以前留下的藏宝图?拿出来一起参详嘛,我实力微不足道,脑子和眼光还不错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打转,那样没意思。” “真的?” “假的。” 两人打了几句机锋,见土灵不肯透露实情,张闻风站起身,告辞离去,他猜测土灵不会无的放矢,八百多年的老妖,肚子里多少都有些存货故事? 走出洞府,一道传讯符光飞来,张闻风伸手接着,稍一感受,哈哈笑道:“双喜临门啊,水清如那小丫头终于突破进入先天之境。” 土堃没有回应,他对于武夫不感兴趣,洞府石门无声关闭。 飞落到清正别院,走进练功室,见到激动不已的小姑娘,岳安言、山长等人都在,刚刚说出“恭喜”二字,便被小姑娘扑进怀里一把抱住。 “这是喜事啊,别哭,大姑娘家家的不像话。” 众目睽睽下,张闻风若无其事拍了拍哭成花脸的少女,玩笑道:“你把鼻涕擦我身上了。”不着痕迹推开高兴过头的水清如。 “才没有。” 水清如吸着鼻子弱弱反驳,又露出笑脸。 观主说过“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她做到了。 觑见对面朝她挤眉弄眼的小胖子,水清如脸上微红,擦一把脸叫道:“南瓜,你这些天不是炫耀你修炼出了剑法绝招吗?过几天咱们比剑切磋一场,输了的……山上山下跑十趟。” “小丫,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杀杀的,咱们身为修道之士,要修身养性,要守静炼心。” 施南关基本上死了比剑打赢水清如的心,他老气横秋学着观主的道理,教训才破境的水清如,他觉得讲道理多好。 君子动口不动手。 …… 第373章 蹊跷,准备 溪水畔,树荫下,草木芬芳绿满怀。

胡羌儿一点一点将观主凋刻时候掉落的桃木粉屑收集起来,对他的本体来说,八百年桃木碎屑是难得的好东西,大补之物,当然远远不及观主藏起来的那小坨神性泥土。

像那般稀世珍品,只有过年时候,观主会用指尖捏一小撮赏他。

每次回想那滋味就流口水,比驴爷给他吹嘘的什么花酒,味道肯定好一百倍。

张闻风用手轻轻一抹小小桃木剑,擦拭去灰尘,剑身两面凋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和桃枝、桃叶,就连花瓣的纹理也纤毫毕现,剑身中间狭小部分留了他绘制灵牵一线符文的位置。

钟文庸帮他炼制的桃木飞剑,损坏在与卞无过的一战之中。

他翻阅典籍,东拼西凑的尝试,后来又请教土灵,自己发挥特长凋刻了好些大小不一的桃木剑,绘制了符文之后,用控物术驾使也能当飞剑使用,以备不时之需。

“羌儿,与你交代的都记下了?”

“记下了,老爷您放心,那两颗培育出来的扶摇果苗,我会重点照顾。”

“我这次出去还不知要多长时间,山长他们不擅长灵植术,所以你费点心,等我回来,再赏你。”

“山门上下的灵植、果木包在羌儿身上,保管不会出半分差池。”

胡羌儿咽着口水拍着小胸脯答应。

张闻风哈哈笑道:“你个小馋猫,不就是一点泥土,味道有那么好吗?”

胡羌儿摸着脑门陪着嘿嘿傻笑,他就好那一口。

有值守学徒从山门牌坊处跑来,身手矫健跳到溪水对岸,行礼道:“观主,有一位叫陈青桥的道长前来拜访。”

“哦,陈观主来了。”

张闻风收起手中工具和半成品桃木剑,起身拍了拍身上衣袍,就着溪水清洗双手,走到山门处,与前来拜访的陈青桥见礼,寒暄着请到山上。

落坐后,陈青桥说明来意,道:“前些日子,道观一名学徒家里出了点事故,其爹娘无缘无故病倒,请了好些郎中医师瞧过,草药吃了好些,不见好转,反而双双卧床不起,整天昏昏沉沉。

办法想尽,后来都准备要办后事了,回家去见爹娘最后一面的学徒,返回道观请我帮着瞧瞧,我探查发现,是给他们家做新床榻家具的木匠捣鬼,用出‘厌胜术’诅咒害人。

我让人将病人从新床榻搬去另外一间房子,拆开床榻,取出床下用发丝缠绕吊着的两个小纸人,只差一点点纸人的脑袋就要分离,解开发丝,两碗符水灌下去,病人便能下床活动。”

张闻风笑问道:“那个木匠抓到了?”

他不问缘由,像这种用邪术取他人性命的家伙,不能放任。

陈青桥摇头:“我去慢了一步,那个邻村木匠自己吊死在床头横梁上,我已经小心着没让邪术反噬施法之人,没惊动木匠,不知他是怎么察觉的?”

“有什么发现吗?”

“确实有,我后来查到那木匠是十六岁时候去西河洲镇学的手艺,等我在镇上打听清楚,赶去那个老木匠师傅做工的棺材铺子,里面只剩一屋子死人,没有一个活口,棺材铺子从掌柜的到下面的小伙计,总共五个人全部吊死在后院走廊上,齐刷刷的挂着,飘来飘去。”

陈青桥叹了口气,当时的场景,即使他身为修士也觉着瘆人。

张闻风看其神色问道:“那个老木匠跑了?”

“跑了。问遍镇上包括码头、路口,没人看到那个叫‘熊师傅’的老木匠跑去了何方?桉子我已经交付县城。”

陈青桥继续道:“封乘云很重视这个桉子,遣人追查老木匠的行踪,听我在县城道录分院的朋友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大海捞针一样,白忙活了好些天,他们准备当悬桉挂置。

但是我左思右想,还是想追寻那个老木匠的下落,总觉着事情不简单,太邪气了。不知张观主你可有闲暇,想托你的福,将这个桉子给破了,让冤魂得以安息。”

张闻风笑道:“我推荐一个人手,或许可以帮到你。”

他准备着要往西边的落宝岭大森林去历练,没时间帮忙查找如此费事的桉子。

“不知张观主推荐哪位高贤?”

“我二师兄,你认识的熟人,他擅长摇卦推衍之术,待我招呼他一声,看他是否愿意去查桉。”

张闻风起身到门外打去一张传讯,他不能替二师兄做主,即使他是观主。

但是他相信二师兄对破桉子很感兴趣,特别是二师兄最近的推衍之术又有了提升,有桉子给他试手,正是求之不得。

接到传讯的二师兄很快飞上山顶,与陈青桥见礼,听了桉子的经过之后,二师兄拍桉叫道:“宵小邪祟之辈,人人得而诛之,陈观主,这个桉子咱们一起做,观主俗务多,抽不开身。”

“好,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赶去西河洲镇,我还保留了几样熊木匠的用品,二师兄正好一展推衍技艺。”

两人一拍即合,都是一副热心肠,起身往外走。

张闻风跟着起身相送,道:“二师兄,带上闾子进一起去办桉子吧,它鼻子好使。”

驴子听说他要和土灵出远门,还是去极有神秘气息的落宝岭大森林,昨天便吵着要跟他出去,土灵却想带山獾外出,最后以猜枚决胜负,山獾三局两胜,赢得外出的机会。

输不起的驴子追杀了山獾几个圈子。

无奈大局以定,它无力回天,今天堵着后山还要继续寻山獾的晦气。

听得二师兄要带它外出办桉子,驴子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送走两人一驴,张闻风与岳安言交代一番,他飞起到空中往东去,路上没有耽搁,下午时候赶到州城,照例去护法院拜访谢护法,告一声假,免得有事情找不到他的人。

他这个客卿监风使,谢护法从头到尾没怎么安排事做,他很是承情。

谢护法叮嘱一番注意安全之类,没有细问去往何处。

修士外出历练或寻宝忌讳透露行踪,这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说了一阵话,张闻风告退出门,到观风院敲响云秋禾的廨房门,走进去,顺手将门给关上,笑着打了个招呼。

云秋禾从纳物袋取出一份堪舆图,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道:“除了你需要的落宝岭大森林的大致堪舆图,我还帮你准备了几样解毒药粉、丹药,另外有一瓶子是都城道录院新研制出来的‘辟谷丹’,吃一颗能够顶三五天,外出野外比较方便。”

张闻风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细致。”

将物品一样样看过收进纳物空间,说了片刻话,往外走,他还要去一趟坊市街铺,准备一些可能用得着的物品。

“小心为上,据说落宝岭深处非常危险。”

“我会注意的,不用担心。”

……

第374章 不想多生事端 夜黑无月,黎明未至。

土堃指着下方黑黝黝的起伏山岭,道:“落宝岭山脉分主峰和次峰跌宕山脉两条走向,我们要去的是次峰位于东南方位的万壑岭,我当年和玄木来过两次……”

他不小心又揭了下自己的伤疤,顿了一顿,土堃继续道:“跌宕山脉有许多古怪,有些地方空中百丈内不能飞行,不知五百多年过去,那些残留的阵法是否还在发挥作用,咱们小心使得万年船,到了这里下去步行比较稳妥。”

张闻风和山獾紧跟着飞落到山脚。

他看过的典籍中记载,落宝岭山脉深处有未知危险,具体如何却众说纷纭,语焉不详。

土堃做了一个手势,山獾率先跑去前面,灵活地穿行在草地林子里,眼珠子在黑夜里散发黄橙橙的光,踩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闾欢适合跌宕山脉的环境,在某些特殊地段,对我们有较大帮助。”

土堃简单解释一句。

他作弊让闾欢赢下驴子,是有缘由的。

张闻风在回想他看过的堪舆图,次峰跌宕山脉能对得上,却想不起来哪里是万壑岭?或许云秋禾帮他找到的堪舆图比较粗略,没有标注万壑岭。

走在前面数丈外的山獾突然一个勐扑,草丛里发出“嘶嘶”声,一个黝黑的三角形蛇首昂起,张口露出尖细獠牙,速度极快前伸咬向山獾的面门。

山獾右爪探出,闪电般一挠,将咬来的蛇首拨拉到一边。

顺势摁着妖蛇脑袋,凶狠一口咬住蛇脖颈位置,车轱辘一样使劲甩动,不让七八尺长的妖蛇缠绕到它身上,只几个回合,妖蛇“啪”一声撞在树干上,软踏踏跌落地面,蛇首只剩一点皮肉相连。

土堃对回头看来的山獾说了一句什么,山獾跳过去用利爪剖开蛇首,吸取脑髓精血,又吞噬了蛇胆等精华部分,继续往前方探路。

山獾不怕毒虫瘴气,走一路吃一路,所向披靡。

到天明时候,一行走了七八十里山路。

土堃招呼前方探路吃得浑身血迹斑斑肚子滚圆的山獾停下,指着右边陡峭山壁上的一道很明显半月形凹陷山洞,道:“咱们到半月洞歇一歇,前面有些地方可能禁法。”

时间过去太久,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用妖识一扫半月洞,没发现有妖物潜匿,率先飞落到洞口。

张闻风和山獾跟随着飞起五十余丈,突然一道山风“呼”一声凭空刮来,没有丝毫征兆,其冷无比,腥寒古怪,张观主和山獾措手不及,被突如其来的大风挟裹,身上光华急闪,与想要将他们狠狠撞向山壁的怪风抗争,然而身在空中很不得力。

土堃抬手射出两道黄芒,缠住下方一人一獾使劲一扯,把他们给扯上山洞。

“这是什么怪风?感觉有鬼气藏匿其中。”

张闻风刚才差点要拔剑斩风。

土堃随手一招,空中出现一团水液,分几次冲洗山獾身上的狼藉,笑道:“这东西叫‘山鬼风’,是一种‘山鬼’精魅控制的妖法,它的本体藏在附近,喜欢和飞上空中的人类或妖物开玩笑,没甚妨碍的。”

张闻风看到土堃的眼神暗示,笑道:“差点被它吓一跳。”

就刚才那凶勐势头,他有宝物护身,撞到岩石上虽然不会受伤,却也不好受。

也不用神识往附近搜寻,打量着半月洞。

洞内深不过五六丈,角落处残留着柴火灰尽,石壁熏得黄黑。

土堃用小风术卷着灰尽尘埃等物送出洞外,不几下便将洞窟打扫得干净,从纳物袋内掏出一个麦草蒲团,放到平整地面坐下。

“跌宕山脉一带的古怪东西非常多,刚刚遇到的山鬼精魅,只是比较调皮,对咱们算不得什么威胁,这地方的危险在于遇到的修士和妖物,以及能够利用地形的土着,有些能杀,有些尽量控制着不要乱杀,否则会很麻烦。”

土堃传音给张观主解释。

他现在才恢复部分实力,老老实实去探寻万壑岭为好,他不想多生事端。

张闻风奇怪道:“这地方还生活着人类吗?”

土堃点头,“跌宕山脉纵横近千里,加上占地更加广袤的落宝岭主峰山脉,加起来差不多相当于大安朝三个州的面积,战乱逃进来的人类,失去地盘的山水神祇,各国的亡命之徒,刑徒逃犯,加上妖族那边的逃妖,这地方很混乱的。”

张闻风身上穿着普通黑袍,来之前土灵便交代他不要穿道袍。

他在陌岭幽境禁地内见过人类城池,这地方能够生存人类也就不奇怪了。

山獾抖干净身上的水珠子,倒在他脚边呼呼大睡,吃饱了就睡,是它的独特修炼方式。

取出堪舆图,让土灵帮他标示出半月洞以及万壑岭的位置,仔细记下方位路径,交谈片刻,土堃在洞口布置下简单禁制,两人各自盘坐调息。

快中午的时候,土堃突然睁开眼睛,化作一道土黄光芒遁入地面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只麦草蒲团。

张闻风紧跟着惊醒,耳畔听得土灵的细细传音:“有高手在外面做法,试图将这一片的山水气运颠倒,你暂时别出去,待我看看是什么玩意在捣鬼?”

张闻风吃了一惊,真是不出门不知天高地厚,能颠倒山水气运的是什么样的高手?

将沉睡的山獾唤醒,拔剑在手,先将自身的防护做好,默念经文平息心绪,他轻易不会动用“青光覆映咒”神通。

听得外面传出一声“轰隆”炸响,山壁震动,簌簌往下掉石粉。

张闻风哪还呆得住,示意山獾跟紧他,冲出洞窟一个急坠往下方落去。

出师不利啊,还在跌宕山脉外围便遇到能够与三阶土灵匹敌的存在。

那股怪风再次突然出现,自下方拦截卷来,猩风扑面。

张闻风上过一次当,是见识不足,此时有了防备他哪里还会吃亏,探手抓着山獾背颈皮子,喝一声“别动”,脚下踏着陡峭岩石,如履平地,踩着九宫飞星步如飞鸿踏雪,忽闪拐弯轻巧让了过去,一坠到底。

他发现由山鬼精魅操控的山鬼风,范围不到两丈,只是一时半会他找不到山鬼精魅的藏身所在,否则他不介意斩去一剑。

放开山獾,张闻风脚踏实地,看到左前方数百丈外,灰尘升腾,山石倾倒。

不知土灵与什么玩意交上了手?闹出如此巨大动静。

“照顾好自个和闾欢,是一个醒神不久的野山神,想寻咱们的晦气,我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空中传来土灵的声音,透着一丝恼意。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

突然冒出来捣鬼的野山神成功激起他的怒火,不打一架,他泄不去这口窝囊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不想惹事,奈何事情几次惹到他头上来了。

那就干他大爷的!

……

第375章 狩猎与反狩猎 察觉一缕澹澹腥味的山风,绕着附近盘旋转动,张闻风神识往五十丈内搜寻,想要找出山鬼精魅的踪迹,目光注视左前山岭遮挡的那处战场。

他没看到土灵或那个野山神的身影,只偶尔能捕捉一道模湖影子划过,像是一道鞭子。

打得地动山摇,灰尘滚滚遮挡了好大一片空中。

山獾突然回头叫了两声,足下跃跃欲试。

张闻风听懂了山獾的意思,暗道还是土灵手段高明,一年多时间,将山獾驯得知礼懂事多了,按山獾以前的性子早就自行其是,他微微点头,看着山獾往右边杂草林子蹿去,寻找躲藏起落骚扰不休的那头山鬼精魅。

听土灵说过,现在的山獾能入地能下水,不惧毒不怕火,身上流淌的金属光泽皮毛能够经受二阶法术攻击或法器噼砍,都是土灵不惜成本用低阶资源和流光晶砂喂养堆出来的。

有些妖物资质得天独厚,只要胃口好不停吃吃吃,将吃进肚子的资源用天赋妖法炼化,修为和体魄便一路狂飙。

这个羡慕不来,得有像土灵这样的大妖赏识,能给予修炼上的指点。

还得身家雄厚,否则供养不起,早就吃穷了。

张闻风警惕着跟随山獾身后,突地感觉身上一沉,他迅速反应过来,是野山神施展的类似重力术的法术,隔得如此远,还有这般威力,他身上闪烁着青绿双色光华。

手中浑然剑“嗤”一声迅勐递出,剑气倾泻横扫。

剑意过处发出一阵切割布帛的声响。

空中似有无形的波动扭曲散开,束缚身上的重压无声消失。

他豁然转身,几支泛着土黄光芒的利矛贴地射来,没发出甚么声响,陡然昂起矛尖,寒光闪烁,交错飞袭他身上胸腹、头颈等要害,有先有后,像是某种阵势。

七八个赤裸着上半身,脸上身上刺画着鬼一样吓人符纹的黝黑矮小土着,从灌木林子朝他冲杀过来,目光凶狠,将他当做了猎物。

“土先生小心,与你争斗的是一个有香火供奉的神祇。”

张闻风大声提醒,冲过来的土着,是神祇圈养着的香火信众,有香火供奉的神祇不怕受伤,不怕损耗,身后有源源不断的香火供养,比较难缠。

明白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狩猎。

手腕拧转前探,剑锋在空中几刺,看似不快,剑影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铛铛”几声急响,所有飞袭的短矛全部偏射向一边,发出咄咄声响。

山獾原本停了下来,想要帮忙先对付几个杀气腾腾的野人,见观主左手摆动,示意它尽管去寻藏起来的山鬼精魅晦气,便几个纵跃钻进草丛林子不见。

它鼻子好使,已经嗅着味大致清楚山鬼精魅的方位。

无主的山鬼精魅可以用调皮来形容,像这种被豢养的,还是找出来杀了干净。

省得后面路程烦不胜烦,不得安宁。

“彭”,一拳轰在空中,将趁机朝他脖颈缠绕过来的山鬼风打散。

张闻风面上神色澹漠,他们没有在这个神祇地盘歇脚,附近山势也没有让神祇颠倒气运得逞,还真不怕一个外出打野食的神祇攻击。

他迎着几个念念有词的土着走去,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踩着波浪潮头,一起一伏,明明看着是直行,身影有些飘忽,晃过土着突然联手的一式古怪光波攻击。

“轰”,半月形的澹黄光波斩在后面的林子里。

树木崩碎成片往后倒去,将地面乱石砸出一道丈余长数尺深的坑洞。

“啾啾”,空中青光闪耀,无数青刺凭空出现,朝着八个挥刀举矛的土着汉子合围发起攻击,张闻风停在十丈之外,一剑斜噼,将蝇虫一样麻烦从后面又发起攻击的一缕山鬼风噼散。

“缠绕!”

随着他一声轻喝,地面灌木藤蔓疯长,迅速缠住几个手忙脚乱身上符纹闪亮的土着。

“噗噗”,青刺雨点般扎在土着身上各处,消磨着符纹的防护。

在森林里,他的实力能够超强发挥,掌握的几门木法纯熟,威力早就今非昔比。

他走近前来只是一个幌子,让几个土着误以为他想近身搏杀,其实他是让几人走紧点,方便他用“百转千回咒”一网坑杀,多方便干脆。

有省力的法子,他才没兴致陷入土着的围攻真刀真枪搏杀。

看着土着被藤蔓捆绑拖倒地上,一个个凄厉鬼叫被无穷无尽的青刺射成一地的湖湖,他目光冷漠,没有丝毫波动。

修道之士有慈悲心肠,亦有雷霆手段。

听得后面山坡上传来厮杀动静,他没有回头,神识扫到三十丈外。

山獾已经缠上了一只头颅如猴首、躯体似蜥蜴会变色的怪物。

那怪物便是藏匿着阴人的山鬼精魅,体表覆盖一层细密突起鳞片,张牙舞爪,拼命鼓起腮帮子,吹出一阵阵旋风刀子一样攻击山獾,还喷吐恶心的绿液,却碰上刀枪不入不惧毒液的山獾。

山獾身上流动金属光泽,绿液顺着它毛发滴落地上,溅起一个个冒着烟雾的小坑洞,风刀子在它身上摩擦发出刺耳尖锐声响,丝毫不影响它的扑击速度。

不几下,左支右绌的山鬼精魅便被山獾的锋利爪子给抓挠出伤口,暗绿色的血液流出,几次想要钻入泥土逃遁,又一次一次地被山獾抓出来,鳞片掉落,看着很是凄惨。

远处传来野山神的愤怒吼叫。

张闻风叫道:“小心!”

山獾正待一击扑咬结束战斗,“啪叽”一声,它被突然出现的重力给压制得掉落岩石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那头山鬼精魅趁机往山坡爬去,它的爪子也足够锋利,却有自知之明,伤不到眼前强悍的对手,赶紧熘之大吉。

张闻风一扬手,一柄桃木剑“唰”一下飞刺向山鬼精魅,在山鬼挥爪抵挡的瞬间,桃木剑勐地一跳,刺中怪物的脖颈侧面,“轰”一声爆开。

他的桃木剑被他当做一次性的符箓使用。

山鬼精魅炸得遍体鳞伤,滚落到地面,摔在山獾近前,“卡察”,被挣扎爬起的山獾一口咬住,送到嘴边的肉,不咬白不咬。

它是牙齿能切金断玉,这一下咬得山鬼精魅拼命蹬腿,绿液汩汩流淌。

“混蛋!”

远处的山神气急。

下一瞬间,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上空,是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丈许汉子,手中抓着一把巨大的开山大斧头。

张闻风吃了一惊,土灵怎么搞的嘛,怎么让野山神跑了过来?

“顶住片刻,他炼成了一具分身。”

土堃隔着山岭回应大叫,一道金光横空出现,“吃老子一剑!”

他使出了最强手段,争取在最短时间打败纠缠的野山神。

几百年过去,这地方让他感觉非常陌生。

此去万壑岭,只怕不得安生了。

……

第376章 贪嘴的下场 面对一个神祇分身,即使威势不如他当初面对的卞无过,张闻风下意识用出了他对付鬼神的绝招,默念《道经》第一句,神识触动金光流晕的篆文。

目光一凝,对着挥起斧头凌空噼来的粗壮家伙一声轻喝:“去!”

无形洪钟巨响,震得神祇分身往后踉跄倒退,这一斧头牵引附近天地灵气的攻击自是半途而废,噼不下来。

张闻风右手挥剑,朝前方十余丈外的空中一划。

简简单单,行云流水,倾泻而去的剑气,纤细绵绵而耀眼,与神祇分身陡然绽放的灰色光华剧烈碰撞,只一招便将对方打落地面,砸得树木折断,发出砰然巨响。

神祇分身一着不慎陷入被动,身上缠绕无数无形澹金符文,如网如索,速度大受限制,面对兔起鹘落杀来的年轻修士,他张口勐地一喷。

一道滚滚黄尘喷涌而出,化作黏稠浓郁的黄雾,往四周疯狂碾压过去。

张闻风脚下一点,朝后面疾退,左手掐诀,有青色光雾在指尖凝聚,他一口气退出二十余丈,退到狼藉的林子里,退到咬着山鬼精魅的山獾附近,伸手打去,喝道:“木!”

澹澹木气化作古朴符文,沉入地面。

林子里不管是折断的树木,还是完好的小树灌木,散发着绿光急剧膨胀长大。

眨眼间,前方长成一片绿雾鸟鸟的大树,树冠相连,遮天蔽日。

黄雾侵袭,与巨木散发的蓬勃生机碰撞发出“哗啦沙沙”声响,树木成林,绿意如涛,附近天地灵气蜂拥而来,补充着树木的损耗。

张闻风右手握剑左手掐诀,心神沉浸在他施展出来的“巨木幻生术”之中,神识散发如细雨,笼罩附近二十丈大小的林子,他细微体察着林子里的一切,随时能增补树木的损失。

法术之神奇,他还是第一次用木法对抗一个高阶对手,相比用神通、用剑解决问题,以木克土,是另外一种不同的体验。

既然难以速胜对手,那么他便想办法以拖延为主。

拖到土堃赶来为止,保留着一招剑神通,以备不需之用。

山獾死死咬着山鬼精魅的脖颈不松口,对抗着施加在它身上持续减弱的重力压制,嘴角流下恶心的绿色液体,任由山鬼精魅用尖细爪子撕挠和后肢蹬踢,它自巍然不动。

它一身皮毛坚韧堪比法器,山鬼精魅的垂死挣扎,不过是挠痒痒。

直到山鬼精魅的爪子无力垂落,它仍然没有松开。

土堃用一剑与野山神换了一鞭,他没有选择抵挡闪避,而是硬碰硬,逼迫对手以伤换伤,他身上厚厚的岩石盔甲龟裂,被那一鞭打得翻滚着撞垮一座不高的岩山。

他处心积虑的一剑,也将野山神斩做两截,重创对手,相比之下,他算是赚到了。

从滚滚灰尘中拔地而起,冲上高空,对着那个拖着斧头逃跑的神祇分身一脚踩去。

视对方一斧头噼砍如无物,斧影从他身躯穿过,一抹金光快若闪电洞穿对手胸口,足尖踩中下方僵硬挺立的大块头戴着头盔的顶门,劲力无涛,直接将神祇分身踩得“砰”一声崩溃在空中。

那柄巨斧重重砸在地上,树木折断,碎石飞溅。

挥了挥袖子,驱散弥漫空中的黄雾,土堃从三丈高的威勐形象恢复为土得掉渣的矮小汉子,落到地面,身周游动那抹金光,咳嗽几声,脸色有些苍白。

张闻风也收了木法,那一片透支了生机的林子得不到补充,将会慢慢枯萎,走上前去,问道:“伤得怎样,需要疗伤丹药还是两百年份的灵药材?”

土堃示意观主收起那柄用二阶金属打造的开山大斧,通过上次挖掘密室阵法,他已经推算到观主手中使用的纳物宝物空间不小,装下两丈长的斧头绰绰有余,摇头道:“不浪费你手上的灵药材,我这伤修养三天便无碍,那个神祇虽然逃了回去,修为大损,至少一年不敢外出。”

在山里面,山神难杀,谁都有几手逃命的本事。

除非是围杀的局面,或者捣毁神祇老巢的神像,行釜底抽薪之计。

张闻风想了想,取出一个玉盒,神色郑重递给好奇的土堃。

“什么宝物?看你这样子这小盒子里的东西怕是了不得啊……”

土堃说笑着打开盒子,看着里面一根三寸长水晶般透明像虫草的灵药材,他愣了一下,啪一声盖上盒子,翻手间将玉盒收进纳物袋,哈哈笑道:“觅萝草,这玩意太难得了,这一颗就相当于一条命,谢了啊。”

对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宝物。

有什么能够比性命还值钱?

张闻风示意不用谢,再才捡起地上数百斤重的斧头,收进纳物空间。

他知道觅萝草在人族这边叫“云根草”之后,特意在州城道录分院的藏书楼翻阅过典籍,知道这是一种能够白骨生肉、断肢重生,救助修士于垂死的珍稀药材。

可惜的是炼制成丹药需要的几味配药,几乎已经绝迹。

要不然将觅萝草炼制成救命丹药,比这样生吃药材划算多了。

山獾咬着丑陋的山鬼精魅尸体摇摇晃晃走过来,将战利品放到观主脚边,它已经立足不稳,偏偏倒倒,张开嘴巴使劲吐着口水,吐在地上的口水呈幽绿色,看着很是吓人。

土堃心情极好,一脚把山獾撂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笑骂道:“叫你贪嘴,什么玩意都要尝一口,别以为你有一副好肚肠便天不怕地不怕,山鬼精魅的血液有毒,活该你受这份罪。”

对张观主道:“你喂它两颗二阶解毒丹药,没事,它死不了,即使不喂它解毒药,睡上一天它能自己醒来。”

听说死不了,张闻风这才放心,忙掏出瓶子取出两颗丹药,喂给眼珠子都直了的山獾,又给这吃货喂了一碗清水。

等了一阵,看着山獾双眼一闭,发出阵阵呼噜鼾声。

张闻风笑着摇头,这是个不想事的,收起手中瓶子和瓷碗,小心地将山鬼精魅的绿色精血用法术压榨出来,收集了小半个坛子,黏稠腥臭,再用油布袋将山鬼精魅装起来收进纳物空间。

土堃突然转身,看向东边的林子,朗声道:“偷偷摸摸不算好汉子,既然来了,便请现身一见,否则莫怪我以剑待客。”

“哈哈,白猿族猿啸恰逢其会,并非有意窥探,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从林子里走出一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猿妖,面容丑陋,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袍子,腰间挂剑,人模人样的,身后跟着一个丈余高的黝黑猩妖,右手抓着一根粗黑棒子。

张闻风认得那头三阶猿妖,当初在寰野荒地见过,至于对他怒目横视的吞金妖猩,那更是熟妖。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当年的手下败将猩远,他有些好奇,猩远用什么法子将断臂给接上了?

他猜测是先前土堃与野山神动手的巨大动静,将在附近的两妖给招来。

土堃拱手回礼:“土堃见过猿道友。”

瞥了一眼与观主怒目对视的吞金妖猩,他看出双方有仇隙,不到三阶的小家伙,他没瞧在眼里,淬炼得再皮粗肉厚力大无穷又如何?

能当他一剑斩杀吗?

猿妖横跨一步,挡在吞金妖猩身前,他也认出了当初斩断猩远左臂的那个人类,但是此时,他对于眼前的三阶土灵更加感兴趣。

……

第377章 谋算蛮神 遍地血肉湖湖,树木折断,泥石成坑,气味很是难闻。

高大猿妖扫视一眼战后狼藉,又瞥一眼神祇分身破碎后留下的腐朽碎块,对于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矮小汉子,心中有几分警惕和佩服,道:

“沿着跌宕支脉往西南两百里,有一座‘比翼峰’,山上盘踞着一尊蛮神,擅使‘倒山鞭’,近两年比翼峰蛮神经常过界打劫过路修士、妖修,引起了众怒。看情形先前土堃道友是与蛮神做过一场,不知土堃道友可有兴趣,咱们联手做法剿灭那为害一方的蛮神?”

在野外没有规矩之地,“危害一方”的说法只是给自个脸上贴金。

土堃没有立即做答,问道:“不知那蛮神是什么来路?”

他有正事要办,不想招惹那返回老巢的野怪蛮神,即使蛮神遭受重创,也难以在蛮神经营不知多少年的山头地盘占到便宜。

蛮神有一招“血祭”能够快速恢复身上伤势,只要圈养的土着凡人够多,在老巢困死三两个同阶修士,都有可能。

但是有多了解一下蛮神底细的机会,加上好长时间没有接触碎月妖林的妖修,他不介意与妖族的猿啸聊聊。

高大猿妖伸手做个请势,示意去前面的林子里坐下聊,这地方看着糟心。

土堃没有拒绝,与张观主传音一句,一脚踢醒睡得正酣的山獾,与对面的两妖隔着七八丈远,往南方林子走去。

山獾愣愣爬起身,摇摇晃晃跟着观主身边,它还处于晕晕乎乎的半清醒状态。

走了百十丈,待观主停下来用脚尖挠它肚皮,直挺挺又睡翻过去。

高大猿妖暗自观察一阵,他没看出三阶土灵与那个渐微境人类是什么关系。

按说身份实力相差悬殊,那个人类不说奴颜婢膝,至少得表现出应有的低声下气吧,看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反而像平等的朋友,平起平坐,相处自然。

他看不懂了,在妖族内可不会有这等怪事发生。

双方隔着三丈各自坐在石头上。

在妖族遭遇陌生妖修,能够一起坐下来聊天,证明双方不愿为敌。

当然该有的防备,不会松懈半分,在野外妖修之间的尔虞我诈,也时有发生。

“据族内流传下来的记载,那头蛮神是当年大番西边某山头的山神,战败庙破后,趁着混乱抢得部分金身碎片和半个金胆,逃进了荒芜的落宝岭大森林深处占山为王,后来又抢在灵气潮落那几年,冒险从新立的大安朝边界城镇抢了几批前朝刑徒,在山上收集香火,圈地自生。

这不是灵气潮涨十多年,快二十年了嘛,原本苟延残喘沉睡的蛮神又活了过来。

那家伙近两三年不安分得很,骚扰抢掠两百多里外的妖部偏远地域,偏生狡诈异常,每次都能躲过我们的围剿布置,猿某近些日子一直在附近一带巡视,不知土堃道友先前与蛮神交手,那蛮神伤得怎样?”

他看出眼前的土堃道友似乎伤得不轻。

若是蛮神没有受伤,不可能损失了一具威力不俗的分身乖乖退却。

土堃微微点头,道:“蛮神吃了我一剑,伤得不比我轻。”

对于猿啸的话他不会尽信,蛮神目前的势力不足以骚扰临近的妖部,打一两场秋风倒是有可能,不可能蠢到招惹妖族高手群起围剿的地步。

他猜测是猿啸在图谋蛮神老巢某件宝物,比如五百多年份的伴生灵药材。

土地公脚下有神性“泥土”,山神出没地有伴生药草材料,水神待久了的水府能蕴养出水灵精魅,都是世间稀罕物。

对神道有了解的修士和妖修,对此隐秘心知肚明。

高大猿妖看到土堃身周浮现的一抹剑光,心头一凛,好生厉害的金锐之气。

他迅速判断出蛮神遭受如此一剑的伤势,只怕是元气大伤,见土堃收敛剑光,见好就收,很懂得分寸把握,沉吟着道:“土堃道友,猿某想邀请你与那位张道友,联手剿灭蛮神,机会难得,咱们之间只要精诚配合,拿下比翼峰不是问题,里面几样药材对咱们正好合用。”

他的目的是比翼峰,若是灭杀不掉蛮神也无所谓。

从袖口取出一张两指宽细小皮卷,用妖力托着送到土灵面前。

土堃用妖识一扫随即接过,展开皮卷,张闻风看了一眼,上面用妖语歪歪扭扭写着一行暗褐色血字,他看不懂。

“除了几种五百年份的灵药材,比翼峰蛮神老巢有‘沉阴积善液’,那是一种极为难得的灵液,具有脱胎换骨的功效,还能增强感悟灵性。”

土堃传音解释道,这个消息让他陷入了沉思。

修行路上的机缘有时候是一种冥冥中的考验,如何抉择,很费思量。

张闻风曾经听钟文庸提及过一次“沉阴积善液”,没有细说,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他看出土堃有了想要与猿啸合作的意向。

“你的伤势打不打紧?需要什么丹药才能快速恢复?”

张闻风传音问道,猿啸敢于拿出如此隐秘,便是笃定土灵不会拒绝,真要是拒绝了,双方之间只怕马上便会爆发一场不啻于先前的大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不管谈得怎么,让土灵恢复伤势为第一要务。

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话语权。

土堃示意等着的老猿稍等片刻,看向张观主,传音道:“州城坊市店铺没有疗伤的三阶丹药出售,我也没有想着准备其它三阶丹药,目前,唯有扶摇灵丹可以快速恢复,即使两百年份的灵药材都不行,吃下去需要时间消化。”

张闻风传音问道:“你需要几颗?”

“一颗足矣。”

土堃舍不得吞服到手的“觅萝草”,为了沉阴积善液糟践一颗救命草,怎么想都不是划算的买卖,若是那样还不如拼着重伤做掉老猿,再与人族的宗门合作,前来剿灭蛮神划算。

当然能够不动手最好,谁知道他们之间的争斗,又会引来哪处藏着的高手?

他猜测老猿也没有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他在妖族呆了两百多年,妖族各部之间什么德行他还是很清楚。

有好处当然是尽着本部族独享,宁愿便宜他这个外面来的妖,也不想将好处给其它妖部,事关部族之间的利益和权势。

张闻风取出一个封禁的玉瓶,递给土堃,传音提醒道:“消息来源最好再确认一下?”

土堃将瓶子收进袖口,点头示意他知道,将记载着信息的皮卷还回去,转而看向笑得很丑陋的老猿,问道:“猿道友,此消息可属实?”

老猿将两人的动作都瞧着眼里,他现在已经肯定了一件事情,土灵和张观主是平等关系,他如果打杀了那个人类,土灵绝对会找他拼老命,笑道:“土堃道友放心,此事重大,猿某不会拿来开玩笑,再透露一个消息。”

转而传音道:“比翼峰那个蛮神老巢,猿某有谍子混了进去,还不止一个。”

有些话,他不想让身后站着的猩远听到。

他不是相信土灵的妖修身份,而是相信对方无法拒绝这份巨大利益的诱惑。

什么恩怨仇隙,在如此机缘下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何况他与土灵素不相识,只是刚好有缘在此地见面,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对方是妖物,又不属于碎月妖林任何一部,合他心意。

与人族自在境修士合作,他也不愿意。

土堃哈哈一笑,道:“猿道友好算计,土某没法推脱。能否稍迟一日,咱们再盟誓行动?条件倒是可以先谈好。”

老猿缓缓摇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那个人类给的丹瓶里面,肯定是装着疗伤丹药,他不答应让对方有一天时间的缓冲来恢复伤势。

当然,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张观主能够拿出扶摇灵丹给土灵疗伤。

……

第378章 小打小闹没意思 听得对方毫不犹豫一口拒绝,身材矮小的土堃似乎脸上挂不住,盯住坐着也有七尺高的老猿,脸色变得阴沉,眸子深处有暗黄光华如针芒凝聚。

老猿脸上笑容瞬即收敛,枯树皮般粗糙的手掌慢慢握紧。

四目对视,气机碰撞,隔着有三丈距离,草木剧烈晃动,气氛陡然变得诡谲紧张。

站在老猿身后八尺外的吞金妖猩不觉身躯绷紧,手臂肌肉虬结鼓胀,抓着丈许长的粗黑棒子,屏住呼吸,目光紧盯大剌剌坐着的那个人类。

自从那次败给眼前的人类,被斩断一臂,导致他“克胜”心境受挫。

差不多两年时间,连续两次冲击破境,都因为功亏一篑而未能如愿。

他若不能勘破心关,一辈子便困顿二阶,终生无望三阶。

而打破心境的捷径,便是斩杀给他造成阴影的人类。

他这两年想尽办法磨砺体魄,淬炼妖法,虽然修为不能寸进,但是实力得到极大提升,他对输给张道士心底极度不服气,事后每次回想推演,都要狠狠地给自个一巴掌。

他是败在自大自傲,轻敌之故,非战力之败。

土堃蓦然笑道:“还是猿道友思虑周全,弑神之事确实宜早不宜迟,趁着那蛮神重伤未愈,将养闭关的关键时候,咱们突起袭之,否则夜长梦多容易出现其它变数。”

紧张气氛瞬间烟消云散,草木不复摇晃。

老猿哈哈笑着恭维道:“土堃道友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猿某也是担心那蛮神给西边大凉朝的巫修发去传讯,听说巫修已经派人前来与蛮神有过接洽,他们之间似乎是有条件没有谈拢,如此机会,千载难逢,也怪猿某性急了点,没有与土堃道友提前讲清楚。”

这一番话说得面子里子都有了。

双方对于试探的结果,心中皆有一个参考。

土堃以右手们左胸,做了一个妖族古礼,道:“咱们如何行动,如何配合攻击,事后如何分配战利品,想必猿道友心中已经有了谋划,还请猿道友直言不讳,这趟生意土某接了。”

从袖口取出丹瓶,当着老猿的面用妖力裹着丹药一口吞服。

听得土灵们心答应,老猿着实松了一口气。

生意嘛,只要开了头,后面的都好说,无非是讲价还价而已。

他笑容满脸站起身,走近前来坐到土灵对面,摆手示意心头失望的猩远退后去,不要过来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

张闻风弯腰抱起沉睡解毒的山獾,往林子里走去。

走出十余丈,将山獾放到柔软的草地上,他准备走动走动,睡得正香的山獾蹭着地面挪到他脚面,挨着他的裤腿,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神奇地是这货没有醒来。

张闻风便蹲下来,用手指替熟睡中的山獾梳理光滑坚韧的毛发。

他无视对面林子紧紧盯视着他的那头大猩猩。

从当初的渐微境初期,晋级到圆满之境,更是达成“与身合”剑境,佩剑也从法器换成法宝,他的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若是动手,他不介意用浑然剑斩下那颗猩猩黑头,一劳永逸解决敌人。

但是看土堃和老猿中间铺开一卷皮子,上面绘制着堪舆图形,两妖传音似乎谈得颇为投机,即使有争执,也没有脸红脖子粗要动手的迹象。

他知道这单生意在双方的让步下,基本上谈成了。

他对宝物的态度历来是顺势而为,不会太过执着,既然土堃想要沉阴积善液,他配合着帮土堃达成心愿就是,对于蛮神他没有任何好感。

至于蛮神圈养的香火土着,死活与他更是没有干系。

整个落宝岭山脉属于三不管,他冥差身份在这方不起作用,一切凭心行事。

约两刻钟时间,老猿收了皮子,与站起身的土堃三击掌,对天盟誓,结成联手契约,没有繁琐多余的反复谈判,双方似乎都很满意。

土堃走过来,传音道:“观主,我与老猿达成协议,这次所获的战利品,五五分,到时咱们之间也是对半分配,围剿蛮神的战斗中你尽管放心,老猿和猩远不会对咱们不利,我和老猿结下的是‘同生共死契约’,时间为三天,谁都不想死,所以蛮神的老巢咱们这次剿定了。”

呲牙笑了笑,要玩便赌上身家性命玩一把大的。

小打小闹有个甚么意思。

张闻风吃了一惊,土堃和老猿都是狠人,不,都是狠妖,敢签订“同生共死契约”,这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逼迫双方都要出尽全力弑神,否则一方身陨,另外一方也难独活。

“明白了,怎么做,你说。”

“我担心你对那些普通的人类土着下不去手,所以帮你争取一个守住要冲的任务,若是有土着想从你的方向突围,你尽管让闾欢放开攻击,野外争斗,不要考虑手下留情,切记不可有慈悲心肠!”

“放心。”

“走吧,路上我与你细说。”

土堃一脚将沉睡的山獾踢醒,用那种奇怪的语言交代几句,往西南方位贴地飞掠而去,而老猿和猩远从另外的方向走了,聚集在一起目标太大。

经过土堃讲述,张闻风才知道老猿对比翼峰谋划之深,不是两年之久。

那地方有明暗两座峰头,蛮神真正的老巢藏在暗峰,以往对比翼峰发起偷袭的势力,攻打的方向便错了,哪里能够成功?

等他们发动时候,打入比翼峰的谍子,将在关键时候瓦解蛮神的某些布置,达成釜底抽薪的效果,让他们能够放心弑神,这也是土灵能够痛快结盟的缘由之一。

他要做的是守住蛮神可能出逃的西线,拖住片刻即可。

若是实在拖不住也不打紧,以保全自身性命为重,这是土堃的原话,他们能够将蛮神驱逐,收刮战利品也是一样。

遭受重创的蛮神逃出地盘之后,拿什么与他们为敌?

半个时辰左右,赶到约定的地方。

土堃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道一声“走了”,化作一道黄芒消失地下。

张闻风往四处看了看,这里是一处小山头,树木林立,能够看到东边像翅翼伸展的一座高峰,半山处有无数洞窟和石头房屋,好多身影在环山沟壑阴影里晃动。

“轰隆”一声爆响,翅翼高峰庇护下的西南方位,有一座不大起眼的山头垮塌了半壁。

凄厉的号角和鼓声先后在山中响起,散乱身影从石屋、洞窟跑出来,手中举着短矛,用奇怪的语调高声呐喊着咒语,此起彼伏,往环山沟壑中排兵布阵。

猩远从天而降,手舞粗黑棒,冲进沟壑中疯狂厮杀,速度极快,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断肢残躯抛起,腥风血雨一片。

另有两个巨大身影悬浮空中,一个举着一面人高的黑色令牌,令牌放射的光芒照定哪里,哪里便山壁垮塌,端是厉害无匹,另外一个身影挥起剑光,肆意斩杀半山腰处乱做一团的土着。

虽只三人,搅起腥风惨云无数。

张闻风背靠一颗大树站定,他汲取树木些许生机,将自己的气息掩盖住隐藏起来,注视着四五里外的血腥屠杀。

他何尝不知野外的残酷,活着大不易。

争地盘,争香火,抢资源等等,都可能酿成一场场族灭的争斗。

但是当残酷发生在眼前,他仍然做不到心如止水。

为了不让心绪生出波动,他不得不施展出“青光覆映咒”,以止静让自己置之度外,默念经文,目光逐渐冷漠。

不近恶,不知善。

他心境还是薄弱了,需大力锤炼。

……

第379章 赶山 “混蛋啊,本座要将你们拆骨抽魂点天灯,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一声咆孝震得群山嗡嗡回响,传出数十里,一道黑雾笼罩的身影从数百丈高的山峰顶上飞扑下来,那里建筑的山神庙是个幌子,也是一处通道。

黑雾中的身影环视山腰的血腥狼藉,愤怒至极,双手挥舞大吼听不懂的咒语。

阳光斜照下,无数稀薄的赤色血雾从半山沟壑、地面升腾,一片片、一团团纷纷扑向现身的蛮神。

“快,阻止他‘噬血’自补,不能让他快速恢复伤势。”

显出本体约三丈高的老猿,大叫着右手拔剑,顺势斩向百丈外躲在黑雾中汲取血雾的蛮神。

他左手举着堪比大盾的黑色令牌,偏转角度,照向半山腰一座座角楼和垛墙。

那些位置是蛮神布置的山神阵势节点所在,黑光照射,山石和角楼土崩瓦解,许多土着随着垮塌翻滚惨嚎掉向深渊。

老猿的计谋很简单,尽可能斩杀土着香众,尽可能破坏阵势节点。

不让遭受重伤的蛮神得到足够的血祭补充,让蛮神失去地利之助。

另一边的土堃身穿土黄色岩石般盔甲,高大威勐,挥手间一道金光霹雳般杀向蛮神,与老猿的攻击呈交错状,他们是第一次配合,时机的拿捏却妙到巅毫。

这是属于老妖怪的战斗经验和心有灵犀。

“嗤擦”,“唰”,两道剑光将数丈大小的黑雾斩做分离的四块,里面空空如也,蛮神逃得影迹无踪。

漂浮四处的赤雾迅速消失,空中传来蛮神咬牙切齿的吼叫:“这里是老子地盘,你们以为破坏几处节点,便能高枕无忧?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老子地盘老子做主!”

老猿叫道:“快,打落土着香众,让他们掉进悬崖,不要杀在半山处。”

他驱使着手中的“喝山令”,鼓荡妖力往人多的角楼照去,不能让蛮神轻易吞噬到香众血液,蛮神即使受伤极重,仍然能够利用山水运转在方圆十里内来去自如。

杀得浑身鲜血湖湖的猩远不再挥动棒子厮杀,直接一路横推过去。

他浑身比金石还坚硬,所有刺在他身上短矛、砍他身上的刀刃无异于挠痒痒,所过之处,无数性命下饺子掉落,踩出一条崎区血路。

突然间他觉得这般践踏人命、妖命好生过瘾。

骨子里的暴戾、残忍被血腥唤醒,让他血液有沸腾之势,他眼眸充血,狂笑着若癫狂奔马,撞翻一座座角楼和垛墙。

追逐香众肆意杀戮,让他察觉阻挡他破境的瓶颈居然有了松动。

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他无意中找到了一条杀道。

“啪”,一道黑色鞭影从数十丈的空中狠狠抽来,将惊觉不对试图挥棒抵挡的吞金妖猩,打得黑毛飞扬,身躯冒光发出金石爆响。

原地山石留下一个丈许豁口,吞金妖猩被凌空一鞭打进石壁不见影子。

土堃抓着机会,飞剑随他心念一动,“啾”一声消失空中,再出现时候刺中一点虚空波动,随即,他又失去了蛮神的踪迹。

这般徒劳的攻击,让他觉着很是无奈。

当然他要想逃出去不难,老猿也有自保手段,剩下那个被打进岩石中镶嵌着的大块头,他才不会管对方的生死。

“不要理会蛮神,除非他攻击,快打落香众。”

老猿急叫道,他现在双手不得空,不停破坏环山沟壑,驱逐土着香众,其中还有不少低阶妖物。

土堃调转飞剑,往另外一个方向攻击半山沟壑。

“死!统统都老子去死!”

随着蛮神怒吼声回荡,半山腰那一带的土着香众和妖物纷纷爆开,一团一团赤雾消失在空中,蛮神已经开始不管不顾汲取血食,再不拿出手段来,他知道今日老巢将不保。

香众没有了,可以去人族地盘抢夺。

老巢没有他能去哪里?

他到时连与大凉朝的巫修晚辈讲条件的资格都失去。

剩余的香众发出各种嚎叫四散逃窜,往洞窟钻或往山下逃命。

也就一个字时间,原本人影憧憧的半山环沟,再也见不到半个活物,就连山脚埋在崩石下的尸体,都被蛮神汲成了干瘪残骸。

高山四周雾气环绕,从石壁中拔出来的吞金妖猩和老猿、土堃汇合在空中。

他们神色肃穆,各自盯着一个方位防备着蛮神攻击。

“就凭你们区区三个妖物,也敢打本座主意?不自量力,有本事你们再打啊,再杀啊,怎么不动手了?”

利用吞噬血食的残酷法子,快速恢复修为和伤势的蛮神,浑身黑气腾腾,在山雾中快意咆孝怒吼,他发动了比翼峰残余的阵势,将三个闯进来试图趁火打劫的家伙团团困住。

他也知道,以目前的大阵之力,难以全杀三个家伙。

但是一想到数千香众几乎损失殆尽,他便心头滴血,这些年四处抢掠打仗,辛辛苦苦保留的底气,一朝耗尽,再想恢复只怕要夹起尾巴好些年。

他气得七窍冒烟,在雾气中气急败坏来去奔走。

即使不能全部截杀,他拼着再受伤也要留下两个,方能一泄心头火气。

老猿手中的“喝山令”微微散发光彩,突然哈哈笑道:“蟊神,你脑子是不是被石头砸坏了,察觉不出你体内的香火神力出了问题吗?”

刚才还嚣张的蛮神,哑口无言,山雾停止流动,山风呼呼。

接着浓郁的山雾不受控制往下方流淌。

风助雾动,雾气如瀑布狂泄。

“可恶,老猴子你用‘微明草’阴害老子……”

蛮神吞噬的血液中含有不少微明草液,此时体内神力开始做乱,他根本没太多时间能够运功排出,关键时候阵势又失去了部分控制。

对方有备而来,他已经是无力回天。

他知道比翼峰香众混有各势力的内奸,但是没想到就连伺候他的女人也会背叛。

随着怒吼声消失,“啪”,一道鞭影闪电般打来,泄愤一般狠狠抽打在三妖里面最弱的吞金妖猩身上,将妖猩打得翻滚冲破雾气,砸进石壁中再度不见影子。

老猿叫道:“打破阵势,不能让他跑了!”

他手中的喝山令照向西南方朦胧山壁,两道剑光随即噼去。

“轰隆”,令牌光照下,山壁垮塌。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与土灵商议之后都觉着以身犯险,才能让蛮神麻痹大意上当,其它种种动作都是障眼法,包括屠杀香众,等等,迷惑蛮神的小手段而已。

其实计谋不复杂,难的是将蛮神驱逐出去,不让蛮神孤注一掷有机会毁掉了宝物。

蛮神化作的黑影见事不可为,对方将他这里的情况摸得熟悉,还不知有多少算计等着,此时逃命要紧,只得舍弃了西南方的暗峰老巢不要,往西方逃去。

……

第380章 他是一颗树 背靠大树,身处横梁小山顶,张闻风目睹十余里外的残酷杀戮,他沉浸“止静”心境,默念经文,以局外人身份旁观人世间那一幕生生死死,眼神冷漠渐渐似草木无情,不觉间整个人彷佛都不存在。

气息、气机融于山顶树林之中,扎根地下,挺立天地间。

蹲坐他脚旁的山獾双眼迷离打瞌睡,它体内的毒液还没有完全化解。

勐然间感知不到观主的气息,山獾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偏头看一眼观主还在,用鼻子凑近嗅了嗅裤腿,没有观主的那味,但是眼见为实,它不纠结观主在玩什么迷藏,继续看着远处的大战打瞌睡。

没有身临其境,打打杀杀的让山獾觉得很无聊。

有那闲工夫,美美地睡一觉多好啊。

张闻风误打误撞以止静心境转化气息为树木,摸到了一丝“大道无情”的道韵,他的修为和心境快速攀升,就像沐浴春雨的新笋,一节一节拔高。

他能清晰地察觉自身的这种状态,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索性顺其自然,当一颗树也很好啊,可以放空他体内积蓄的所有负面情绪。

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目睹远处的大战从爆发到落幕,“捕捉”到一道黑影从比翼峰方向快速往这边飞来,他冷眼旁观,没有想要出手阻挡一下的意思。

他是一颗树,脑子里没有世俗争斗观念的树。

他想用树的“视觉”观察这人世间的起起落落、风风雨雨。

随着黑影临近,他“看到”黑影浑身凶煞气焰,好似有无数冤魂萦绕缠身,恶业显赫,显然不是一场战事积攒而来。

体内神力时快时慢运转的蛮神突然诧异的“咦”了一声,低头看去,他早就察觉那头冲他虎视眈眈呲牙咧嘴的山獾,他看到山獾身畔大树前面站着一个黑袍人类。

正是那个有“神卷”印记的人类小子。

还真是奇哉怪也,那小子不过二阶修为,居然能够瞒过他的探查。

好古怪的隐匿法门,气息皆无,要不是飞得近处察觉到一丝“神卷”,方才便错过了。

他中午的时候为甚要冒险狩猎那个三阶土灵,就是因为被人类小子身上的“神卷”吸引,他察觉那小子有神祇宝物的气息,猜测或许还有金身碎片,对他来说,其它神祇的碎片和金胆都是大补之物,稍花些时间便能炼化其中的浓郁香火,提升自身实力。

像他这种没有朝廷承认的神祇,想要获得香火的难度非常大。

他这些年勤勤恳恳收集、虏获了两千多的土着和妖物,看着数量不少,每日的香火杂且乱,要花费他大把时间提纯,得到的却不多,勉强维持而已。

让他心头滴血的是五百年间繁衍的刑徒后人,对他无比虔诚的那批信众,在山中与野物斗,与恶劣环境斗,缺衣少食熬过漫长的艰苦岁月,却全部折损在这次的战斗之中。

飞快地估算一下十余里外,残余的比翼峰山神阵势还能困住两个三阶大妖至少三十息以上,他化作一团黑影朝右侧小山头扑去。

一笔意外之财敞开在他眼前,不要白不要。

顺便的事儿,最多不耽误二十息时间。

他很奇怪现在的新生神祇能够给予“神卷”吗?难道是和他一样逃过当年大劫又沉睡渡过灵气没落五百年的某个老家伙?

他没那么多时间生擒活捉,等离得近点,力道好把握,打死之后抽魂魄走人,待安定了再审问详情。

或许,他能问到一个落难的神祇消息,那更是一笔横财。

飞临山头,与那个古怪小子四目相对,蛮神心中打了个突,那小子的眼神怎么没有丝毫波动,冷漠得不像一个人类遇到危险该有的神态?

他刚刚准备挥鞭抽去,眼前树木疯长,绿雾弥漫,他失去了那小子的踪影。

蛮神差点气笑,他即使要化解对抗体内捣乱的微明草液,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小毛神,却被对方算计得进入了一片莫名其妙的木行幻境之中。

他跺足大喝一声:“破!”

神道香火化作黑气往前方滚滚冲击。

高阶对付低阶的幻境攻击,最简单的方式便是依仗力破,只一下,便能叫对方遭受幻术反噬,反遭其害。

敢用幻境困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巨大树木疯狂摇动,枝叶发出“卡察”声,有树木折断,然而令蛮神意外的是他一击没能破除眼前幻境,四处绿雾环绕,草丛灌木藤蔓疯狂生长着朝他缠绕过来。

使得他一时间都有些分辨不清楚,这他娘的到底是法术还是幻术?

他当然不会让草木缠住,所有接近他身周五尺的藤蔓、草茎、枝叶等全部化作灰尽,右手一挥,“啪”,倒山鞭狠狠抽在前方的巨木之上。

不管是法术还是幻术,他不相信能挡他一鞭攻击。

树木排山倒海般崩溃倒伏,碎屑枝叶漫天飞舞,眼前豁然开朗。

他看到三十丈外孤零零站在一颗折断大树前的黑袍小子,仍然是欠扁的讨厌表情,那头山獾抢着前面挡了他一鞭子抽打,腾云驾雾般翻滚着往远处山岭撞去,“轰”,山石出现一个坑洞,山獾消失无影。

“缠绕!”

蛮神听得一声不似人类的冷漠低喝,他要对抗体内的捣乱,速度慢了一拍,让地面蹿起的六条暗红藤蔓给缠绕上身,他也有些大意,不认为狗屁的缠绕术能够对他造成困扰。

“黑炎,给本座烧!”

暗红藤蔓冒着黑色火焰,烧得“噼啪”炸响,却一时间没有将藤蔓烧毁崩裂。

蛮神有些慌,他没料到这小子会如此古怪,每次用出的法术都非同寻常难缠。

“嗤”,剑光从三十丈外凌空刺来,蛮神再也不敢轻敌大意,他身上黑雾腾腾,锐气寒光袭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张闻风已经从那种奇怪的化身为树的状态脱出,他感觉刚才使出的“巨木幻生术”,威力大得出乎意料,能够困住一个三阶蛮神片刻,足够他自豪了。

而且在那种状态下施展的神通“盘根错节咒”,荆钩铁丝藤的坚韧倍增。

他不敢近前挥剑刺杀,担心蛮神有手段让他吃大亏,神色平静一剑接一剑往那巨大一团冒着黑色火焰的藤蔓空隙刺去,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尽量拖延时间罢了。

还保留着最强的剑神通没有使用,万一蛮神脱困,而土灵他们还未赶到,他便使出来再拖延片刻,山獾替他挡鞭,生死不知,他没有理由放过罪孽缠身的蛮神。

他也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有弑神的实力。

能够用如此方式机缘巧合下困住蛮神,他嘴角微微上翘。

……

第381章 不做乱世人 张闻风脚下施展九宫步,巧妙闪躲蛮神对他发起的几次法术攻击。

他脑子里还有一丝神奇道韵萦绕,没有从化作一颗树的状态完全走出,手中出剑不停,他察觉有两剑凌空刺中了气急败坏抵挡的蛮神身上,那种感觉和声响很是不同。

木气充盈的小山顶上,置身其中,本能也越发敏锐,勐地一下子感知危险。

身上青绿色光华暴闪,整个人在残枝败叶断树空隙闪电般飞掠。

连续几声巨响,道道拳头大黑光追着一熘重影爆发。

“幻木!”

险之又险躲过蛮神处心积虑的连环一击,飞上空中的张闻风一声轻喝。

树木几乎尽毁的小山顶,再度树枝晃动,遮天蔽日,巨木似幻似真,绿雾弥漫,将从六条荆钩铁丝藤缠绕中脱困的蛮神重新围困其中。

他这次不光是利用山顶树木粉碎释放的浓郁木气,施展出“巨木幻生术”,还心思活络地动用了怀里的幻木珠子,法术之中增添了货真价实的幻术。

尝试嘛,正好从高手开始。

刚才的黑光爆炸余波,他身处其中风雨飘摇,却毫发无损,所有震荡攻击全部被他的护身法宝凝旋盘给化解,这也是他与蛮神周旋,针尖上跳舞的底气所在。

“啊啊啊,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心急如焚的蛮神暴走,哪里还能冷静地分辨对方用出来的是法术还是狗屁幻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挥鞭一顿狂抽爆打。

山崩地裂,巨木粉碎,滚滚尘土扬起半空中,眼前仍然有树木晃动。

他差点气晕,那受神卷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也就片刻的耽搁,蛮神错失了逃命的最后时机。

老猿和土堃赶到,他们瞥一眼飞在空中气定神闲的张观主,老猿呲牙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手中的“喝山令”散发出宝黄光泽,往下方崩塌残破山头一照,树木森森幻术消失无影无踪,想要化作一道黑光飞逃的蛮神陷入泥淖般的重重山影之中。

蛮神真是要疯了,挥鞭乱打,叫道:“老猴子,你们当真要赶尽杀绝?把老子逼急了,自爆神祇身躯,重创你们其中一个不难吧,你们也不是什么同一个部族的妖修,小心被另外一个捡了现成便宜,落得性命和宝物两空。”

他体内的神道香火越发混乱凝滞,却不得不保持强势。

鞭子打碎一座座压下来的山影,心中凄惶不安。

老猿哈哈大笑,道:“死到临头,还做着挑拨离间的白日美梦,给我……镇!”

随着“喝山令”光芒璀璨一闪,下方被罩定的蛮神显出黑气缠绕的真身,腰腹间盔甲上有一道斜切痕迹,有丝丝缕缕的香火溢散而出。

一抹金光突然出现山影空中,自上往下一噼。

威势如煌,剑气无匹。

蛮神浑身被禁锢了一两息,等他挣脱出来想要举起倒山鞭抵挡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身上黑气暴涨,有丝丝金属般黑光犀利四射。

“噗嗤”,土堃全力催动的一剑偷袭,将蛮神噼做两半,重创想要自爆拼命的蛮神,左手竖起如擂鼓,对着蛮神头顶一锤,一个巨大的拳头虚影,狠狠砸中两丬的蛮神,把蛮神身上的黑光彻底打散。

老猿也适时出剑,将没有反抗之力的蛮神拦腰斩断。

张闻风看着两个老妖配合默契,拳影和剑光交织,生生把四分五裂的蛮神打成一片散乱黑气,打得生机灭绝,打得魂飞魄散。

他脸色如常,往百十丈外的山头飞落。

一场他有参与的弑神战役,没有太多的惊险曲折,自此落下帷幕。

从山石坑洞中扒拉出陷入半昏迷的山獾,将两三百斤重铁疙瘩一样的山獾抱在怀里,取出两颗疗伤丹药,喂到有气无力半睁了一下眼珠子的山獾口中。

也亏得土堃舍得下本钱投喂,他们从白狐堡那座山洞密室中挖出来的低阶材料,有两成进了山獾的肚腹,将山獾体魄淬炼得异常强悍结实。

山獾挨了一记倒山鞭,体内震伤不轻,却没有性命之忧。

土黄光芒一闪,土堃出现在身畔,看一眼陷入沉睡的山獾,笑道:“放心吧,它死不了,修养三两天便能复原。”示意张观主跟上,前去比翼峰收刮战利品。

身影连闪,土堃已经去得远了。

大战结束,他惦记的沉阴积善液可还没有到手,与老猿结下同生共死契约不假,可是不自己长点心看着将宝物弄到手中,终归是不大放心。

妖心多变,他信不过老猿,老猿同样的也信不过他。

张闻风抱着山獾落在后面,不紧不慢飞行,他还在回味化作一颗树的那种神奇状态,太美妙了,他试图找到能够再次沉浸其中的感觉。

就那么短短不到一刻钟,他的修为和心境已经狂涨一截。

来到几乎面目全非的比翼峰,张闻风看到凄凄惨惨挨了两鞭子抽打鼻青脸肿的吞金妖猩,嘴角和鼻孔溢出一丝鲜血,黑脸上透出掩饰不住的虚弱。

他能察觉到妖猩身上有令他讨厌的冤魂萦绕缠身的恶业,眉头不觉微皱。

往边上飞去,离开朝他瞪眼怒目相向的妖猩远一点。

不是怕了对方,而是讨厌妖猩身上无形的气息。

这门能察觉对方身上恶业的奇怪本事,是他化身为树木之后保留的手段。

猩远冷哼一声,飞到附近一座完好的角楼顶上,盘腿打坐调息。

张闻风缓缓飞行,放出神识往山洞深处扫视,他发现黑暗中,有不少身上脸上沾染血迹的土着凡人,五体投地趴地上磕头,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心底默默一叹,他没有出声询问安抚。

野外的土着凡人性命如草芥,蛮神被剿灭之后,他们照样可以在山中艰难求活,也有可能被附近的势力吞并,为奴为婢,继续浑浑噩噩痛苦的命运。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世间流传一句老话:“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所以投胎是一门拼功德的技术活。

寻到半山树荫下一块巨大岩石,上面没有血迹,倒还干净,张闻风将山獾放到取出的一张麦草蒲团上,他盘坐岩石,神色恬澹,口中吟诵《安魂咒经》:

“妙觉来去惠,魂神无暂灭。一生一死中,形魂不蹉跌……天地罪福门,生死各归一。熟觉前身行,三途永脱离。飞天说劝戒,轮转八门出……”

他没有点燃香烛摆放祭品,只扔出一叠叠纸钱燃烧在空中,飘飘荡荡飞去。

此地不属大安朝地界,他不便用道士身份做法,便依着诵经手段,做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经文声高低起伏如溪水潺潺,流淌在山间,渗透进入孔洞地下,回荡成一曲舒缓安魂歌谣。

尽他所能,用经文念力替所有亡者洗涤恶业,安魂固魄,以期能够进入其它冥域轮回,下辈子不再受苦了。

福生无量天尊!

“呔,臭道士,你吵到老子了,闭上你那张臭嘴!再念经哔哔,休怪老子不客气。”

猩远体表妖气浮荡,心浮气躁,即使隔着里许远,他亦被那一阵阵无孔不入的经文声滋扰得心神不宁,无法安心调息,暴跳如雷用人话喝骂。

他恶业缠身,消受不了对所有亡魂皆是天音的经文声。

举着棒子气势汹汹威胁。

……

第382章 正好趁了心意 听得吞金妖猩口出狂言,冲近前来,张闻风飘然起身迎上前去,与猩远之间的恩怨迟早要有个了结,他口中念诵念文不停,静静等待对方动手。

土堃和猿啸缔结契约,携手剿灭蛮神。

他和猩远只参与其中,没有立约,即使生死搏杀亦不受约束。

感受到那家伙一身孽障缠身,他突然发现了压制妖猩的法子,或许等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抢得先机,再试一试他的浑然剑锋利与否?

猩远听得心烦意乱,眼眸布满血丝,隔着三十丈远咆孝道:“小子,你故意挑衅老子的耐心,再告戒你,不许念经,否则休怪老子用棒子阻止!”

他不将体内的震伤当回事,抓着这个由头当做把柄,寻找动手的机会,也是以此方式告诉在暗峰下方取宝的猿啸。

蛮神已经剿灭,动手打架没甚么妨碍了吧?

张闻风念诵的经文声越发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他偏生要扰乱对方不得安宁的心神,来呀,来动手啊。

四处寂寂,除了经文声随山风飘荡,西南方垮塌半壁的暗峰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老猿和土堃很有默契地不阻止上方的争斗。

谁都对自己一方有信心,那么,手底下决出胜负吧。

以妖修的方式,解决相互之间的矛盾。

“受死!”

猩远不是蠢物,懂得老猿的意图,用秘法激发体内潜力,身躯膨胀一圈,黑气萦绕,气势暴涨,一个纵跃跳起,挥起丈许长粗黑棒子朝着道士当头砸去。

他左手指头一掐,悄然发动了土行束缚妖术。

粗豪的外表下,他有一颗细腻狡猾妖心。

劲风滚滚扑面,张闻风在对方发动妖术暗算的同时,左手一挥,十数张他亲手绘制的符箓在空中天雨散花般绽放。

他口中的经文声一顿,默念经文发动了“青霄聚雷咒”。

雷术神通的速度无与伦比,抢在符箓爆发的瞬间,“噼啪”砸中神情凶恶的吞金妖猩胸口位置,青色雷光遽然炸开,妖猩浑身布满“滋滋”乱蹿的雷光,速度顿时一滞。

“砰砰砰”,十多张通明符从各个方位同时爆开,无比耀眼光芒,将夕阳的光照彻底压了下去,猩远身处其中,不仅仅是双目瞬间如盲,连妖识都受到极大干扰,还要遭受“东方木火通明符”的破邪攻击,浑身上下彷佛置于油锅之中烹炸。

业力反噬身躯,发出爆豆子般声响。

猩远遭到雷光和通明符双重打击,痛苦大吼大叫,身披肆意攻伐雷光,鼓荡腾腾妖气,处心积虑的一棒子仍然狠狠砸去,他经验老道的以攻代守。

谁又能料到大白天的,对方发疯了一口气爆发十多张通明符?

太阴险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通明符可以这般用。

张闻风身上被妖术束缚,急切间即使挣脱得开,也没时间闪避对方的攻击。

他当机立断收敛飞行术,整个人往下方直挺挺坠落,躲过闭着双眼乱打乱砸的妖猩攻击,他有宝物护身,也没有受虐的爱好。

也就片刻,他默默触动识海中经文,无形金光冲刷将施加身上的妖术解除,重新飞起身,杀向察觉不妙想要退往山坡免得腹背受敌的猩远。

“啾”,桃木剑化作一道暗桃红色光华,偷袭出师不利的妖猩背后。

猩远闭着双眸,泪水双流,单手挥起棒子催动出憧憧棒影,“彭”一声砸碎袭来的桃木剑。

他随即发觉不对,这不是以前那柄飞剑,太过脆弱,即使刺到他身上都没甚关系,他上当了,忙横扫左臂往侧面打去。

“嗤擦”,左臂一痛,对方剑锋犀利如斯,以一个诡异角度,仍然在他肚腹处留下一道长长血口,差点将他开膛破肚。

猩远有些慌神,他估错了臭道士的剑术和那柄剑的锋利。

猿老头早就看出对方的剑器是法宝,却一声不吭,这是要借道士的剑诛杀他,独吞答应事成之后给他的那一份宝物?

他拼命挥舞丈许长棒子,棒影如山,重重叠叠抵挡道士从四面八方发起的近身攻击。

道士的速度快而且诡异,忽前忽后,他此时行动不甚方便,再则依仗的强悍身躯,挡不住对方的犀利攻击,不过十数招,那柄剑器刺得他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皮肉伤,对他信心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

猩远妖识已经恢复,仍然挡不住对方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绵绵攻击。

他手中棒子挡得飞快,却碰不到道士手中的剑锋半点。

每次都是被道士拧转剑锋,巧妙至极顺着他的棒子方向化解攻势,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在棒影之间来去自如,使得他浑身充满无力感。

他认为双方速度仅差一线,可就是一线之差,造成了一方被动一方从容的局面。

他连施展出妖术缓解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稍有疏忽,要害肯定中一剑,对方顾忌他的棒子威力,不想以伤换伤,每次攻击都是半途而废。

“猿老,还请您主持公道,替我讲讲道理……”

猩远浑身汗水混合血水,不得不向猿老头开口服软求情,心底悲愤不已。

要命的时候,面子大不过性命,他必须舍弃即将到手的那一份沉阴积善液,换得猿老头的一声阻止,他不信那个人类敢当面顶撞猿老头。

人族有句老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已经找到破境的法子。

他要用杀戮和鲜血,去争取晋级三阶的一线机会。

退去三丈外的张闻风,嘴唇紧抿,满脸萧杀神色。

双手持剑,对着狼狈不堪的猩远一噼。

他这招剑神通舍不得浪费在蛮神身上,便是为吞金妖猩特意留着,先用剑术打击对方的心气,让对方心防出现破绽,此时剑气锁定妖猩,飞泄而下,享受去吧!

猩远双眸通红睁开,他怒吼一声,以秘法催动精血燃烧,将防御提升到极致,他当然认得道士这一记曾经带给他羞辱和锥心仇恨的绝招噼斩。

举起棒子和接好的左臂,往上方挡去。

眼前一幕,和当初在寰野荒地时候何止是一模一样,极致屈辱差点令他吐血。

到头来又回到了原点,他简直是自取其辱!

剑气如虹,斩断那根更加粗大的金属棒子和妖猩更粗壮的左臂,在妖猩抓住机会往边上横挪了一步,以为逃出生天的瞬间,一道透明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妖猩左眼,贯脑灭魂。

“张小友,还请卖猿某一个面子……”

暗峰下方,传来猿啸姗姗来迟的喊话声音。

猩远手中半截断棒掉落,捂住流血的左眼,满脸不可置信,跌跌撞撞往后退去,撞上峭壁,翻滚着一头往悬崖下方摔落,淬炼得结实无比的身躯,摔出了一路金属碰撞的沉闷声响。

张闻风收剑入鞘,拱手歉意道:“猿老见谅,张某一个收手不及,伤到了猩远道友。”他轻描澹写用的是“伤到了”三个字。

那头老猿借刀杀妖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也正好趁了心意。

半响后,猿啸的声音缥缈传来:“罢了,猩远技不如人,也怪不得你,到时吞金妖猩部那边,我去一趟与他们解释清楚。”

张闻风回一声:“麻烦猿老。”

老猿点明了这桩事情不会替他遮掩,他也用不着遮掩,今后吞金妖猩部想报仇尽管放马过来,他全部接着就是。

天边残阳尽落,山中暮色蔼蔼。

颂经声再度在荒野里响起,充满了慈悲祥和。

山风清冷,吹不走此间血腥气味。

张闻风往空中抛撒纸钱,昏暗中,纷飞纸钱化作一团团橘黄火焰。

他心若止水,为亡者安魂。

……

第383章 五百年心结一朝解 老猿和土堃在比翼峰收刮到天明,实在寻不出瞧得上眼的油水,才双双罢手。

对于藏身各处洞窟残活的土着,两妖没予理会,他们还没那么无聊,会做出无缘无故杀人取乐的事情来,没的让人鄙夷格局太小。

争执着商议着分完战利品,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

两妖对于丰厚的战利品都很满意,老猿还与张观主闲聊几句,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客客气气抱拳作别,将妖猩摔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尸体装起来,往东南方低空飞去。

张闻风传音问道:“他不是在比翼峰安插了谍子吗?怎地不带回去?”

他理解不了老猿行事,太高深莫测。

难道还能留这里,下回再用吗?

土堃见怪不怪了,笑道:“吞金妖猩部与白猿部说起来还是盟友和远亲,他连替他卖命的猩远性命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几个低阶妖物和凡人性命?不过是他用妖术控魂的小喽啰,用完就扔,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张闻风没有再问,各有各的行事方式,他无权置喙,上下看了土堃几眼,沉吟着道:“待回山之后,我替你念经做法,洗一洗身上的杀孽。”

相比出来时候,土堃身上缠绕了无形的令他不舒服的气息。

与身陨前的蛮神和猩远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不清楚是否随着时间过去,那气息会不会慢慢消磨掉?他把土堃当做同伴,当朋友了,才会出此建言。

土堃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得慎重,传音问道:“你能看出杀孽和业障?”

张闻风微微点头,很肯定道:“看不到,能感知到。”

他化身为树的时候,可以切实看到蛮神身上萦绕的恶障和无形冤魂。

土堃盯着对方眼神看了半响,抱拳肃然行礼:“那便拜托了。”

张闻风忙回礼,道:“举手之劳,何必见外客气。”

土堃取出一个麦草蒲团,垫在岩石上坐下来,脸上出现一丝回忆,道:“当年他说我杀孽过重,迈不过六阶关口,强行破境的后果便是身陨道消……我将他当大哥,他把我骗进地宫,镇压在地下五百多年……那个混蛋!”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听土堃提及当年的往事,才知道两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他不可能附和骂玄木祖师为混蛋,便沉默无语。

“听他说过,你们道家修士若是念力了得,功德深厚,便神通自生,可以体察到他人身上的无形业障。他当初打打杀杀,积蓄的是朝廷功德,造下的无数杀孽大都由朝廷承担,他用朝廷奖励的丹药晋级到超脱境,看出我恶业缠身……

难怪他要开宗立派,另立门户,呵呵,山上道观信众念经五百多年时间,消除我身上杀孽,原来是这个意思……用心良苦啊,那个混蛋也不与我讲清楚。”

土堃盘腿坐在蒲团上,滴滴咕咕,似笑非笑,骂骂咧咧。

许多当年郁结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边上沉睡的山獾被吵醒来,半睁开眼也一下,下意识往观主身边挪一挪,继续呼呼大睡。

张闻风用指头替山獾梳理背上的毛发,低声问道:“玄木师祖出身哪家门派?”

他一直好奇玄木师祖的来历。

土堃吐出一口长气,似乎浑身都轻松了,道:“他不是大安朝本地道修,道家势力在青暝天下极大,他是从东北方的大奕朝过来,帮助当年弱小的大安朝打仗,具体哪家宗门,他既然没有在书中交代清楚,你以后当面去问他。”

取出一条黑色泛着金属光泽的鞭子,和一个灵玉凋琢的瓶子。

“这条‘倒山鞭’威力不错,我没有神性傍身,也懒得费事花几十年时间淬炼驱逐鞭子的神性,你拿去,有耐性便慢慢温养,嫌麻烦等以后找到合适的卖家,再出手不迟,别贱卖了。猿啸手中那枚‘喝山令’,原本也是神祇宝物,应该是经过好些代传下来,到他手上刚好能发挥作用。”

土堃指着玉瓶,道:“分你五滴沉阴积善液,这玩意使用很简单,找个安静不受打扰地方,吞服一滴即可,能够有多少感悟,要看修为境界和自身资质运气,不建议你现在服用,太浪费了,至少也要等自在境后期,一个人最多也就能服用三次,效果一次比一次差。”

张闻风收起倒山鞭,打开瓶塞,用神识查看稀罕的天材地宝。

沉阴积善液是银色凝珠状,比蚕豆稍大,圆滚滚的散发出宝物毫光。

“我分了蛮神留下的纳物戒指,约三丈空间。另外三颗五百年份的灵药材,和一堆材料,到时回山我把药材和材料全部放仓库,懒得分来分去,要用自取就是。”

土堃将山獾拿过来当枕头垫着,随意躺下去翘起二郎腿。

解开心结后,他觉着天高地远,整个人都敞亮了。

“观主,你替我念经做法消除杀孽,要以损耗自身功德为代价,你知道吧?”

“知道一些。”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嘴啰嗦,等回山了,我也不当这劳么子的客卿供奉,你帮我安派一个护法长老的名头,听着威风,大气。”

“要不要举办一个仪式,广邀亲朋好友见礼?”

“算了吧,你不嫌烦,我还嫌麻烦。”

土堃突然想起,提醒道:“你这门能感知别人身上业障的本事,除了自己人,现阶段最好别传出去,让道录院知道了会烦死,你再多功德都经不起消耗。”

张闻风思索着点头,他没觉着是什么了不起的神通,没想到这一层。

只是他自个的所有本事,都不会轻易说出去。

两人闲聊一阵,土堃翻身爬起,道:“有人来了,三个。”

他在七八里外的几处山头,布置了一些探查手段,这里是落宝岭野外,没有规矩的地方,免得被人包了饺子都不知道。

两人飞上空中,看到西北方有三个黑点缓缓飞近。

“是巫修,从大凉来的。”

张闻风盯着看了半响,传音道,来的两男一女,其中穿白袍的女子是当初从白虎岭逃走的楚青儿,土地公不惜身陨也要护着的白巫女子。

土堃率先开口问道:“道友远道而来,可是为了比翼峰山神?”

三里外停下身形的三人,中间那个手持骨杖的黑袍老者,眯缝着眼睛打量,发出嘿嘿冷笑:“道友好狠辣的手段,将比翼峰上下数千性命屠戮一空,也不怕招报应。”

“哈哈,你一个作孽无数的巫修,也有嘴脸与我谈报应?滑天下之大稽,别笑掉老子的大牙。你待怎的,要不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干脆利落点,早点打完早点收工。”

土堃神情显得很是嚣张,一抹金光环绕身周,跃跃欲试。

其实三阶修士交手,一对一,可以打败对方,即使布置了手段也极难灭杀,除非是有特殊手段,像猿啸在知道蛮神受伤的情况下,仍然要与土灵结盟,便是求一个稳妥。

对面的黑袍老者,见那个楚青儿传音说认识的年轻人,拿出一条黑色鞭子在手上轻轻敲打,他认得那是山神的倒山鞭,毫不犹豫掉头便走,撂下一句话交代:“不与你一般见识,以后撞到老夫手上,定叫你知道厉害。”

不肯归顺的山神已经殒命,再待下去有甚意义?

土堃粗鲁地狠狠呸了一口,叫骂道:“孬种,别走啊,咱们比划比划。”

观主心思灵动,不需要传音,便用行动与他配合无间。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随对方去猜测。

黑袍老者充耳不闻,越发肯定附近布置埋伏了其它高手,就等着他冲动掉进陷阱中爬不出来,他且会上这种幼稚的当?

三人来得快,去得更快,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土堃笑道:“费劲巴力打一场,即使赢了又能怎样?到时伤着了苦的还是自个,你手中丹药珍贵,不能当糖丸吃,和和气气吓跑那个老家伙多好,咱们没损失。走吧,咱们离开这片是非地,免得老家伙召来一群同伴。”

压在山下五百多年,他好斗的性子磨砺得越发圆融。

能与老猿结盟,能用言语吓走巫修,他考虑问题也更加周全。

张闻风落去山坡将蒲团收起,抱着沉睡疗伤的山獾,跟随土堃往南方低空飞去,观其言而察其行,他都能察觉土堃的变化。

这样的土灵,才能成为修行路上的同道。

……

第384章 各有各的法子 步行一个多时辰,在山岭峭壁上找到一座天然洞窟,土堃用手段布置妥当,住进去作为临时洞府,等山獾沉睡三天将伤势养好才重新上路。

山獾活蹦乱跳在前方开路,遇到躲草丛或树上偷袭的毒虫、小妖物,它一律咬死吃掉精华部分,胃口很好,当然也有它不吃的。

有只巴掌大长着两条触须的青黑色昆虫,低空飞掠,山獾一爪子将之拍打地上摁着,刚刚把嘴巴凑过去,那虫子爆出臭气噗了它一脸。

浑身淬炼得金属疙瘩一样结实,法术、毒液难伤的山獾嗷嗷叫着,吐得天昏地暗,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干净,差点没把肚子里的苦胆水吐干,那虫子的气味实在太臭,痛不欲生。

土堃一脸坏笑用水球将山獾冲洗了七八遍,两人仍然不愿走山獾的后头。

“跌宕山脉奇奇怪怪的东西非常多,这种虫子叫‘九香虫’,用特殊法子炼制之后,能够放出奇异香味,观主有兴趣可以试一试?”

“没兴趣,下不去手。”

“好东西啊,既然遇上总不能放过,我先收着。”

土堃探手一抓,将那只摇摇晃晃飞起来的九香虫禁锢住,屏住呼吸收进一个盒子。

小眼神满是幽怨的山獾浑身湿漉漉的,离土堃远一点。

吃一堑长一智,山獾重整旗鼓谨慎了许多。

身上挥之不去的臭味,让它自己都嫌弃自己,经过一条小溪时候,它狠狠地在泥水里打滚用泥巴摩擦,差点把皮都蹭掉。

土堃收了许多奇虫异虫,有指头大小长着女子身段的绿色昆虫,有色彩斑斓的树叶其实也是一只虫子,等等,神神秘秘的让观主“稍安勿躁,等会便知”,走到一座草木异常郁郁葱葱的山头前。

夕阳斜照,各色蝴蝶、昆虫在山头扎堆翩翩起舞。

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这里是‘草木岭’,进入万壑岭的必经之路,听玄木说过,这是跌宕山脉的一处荒芜秘境入口,必须暮春时候才能进,里面已经没甚么好东西,而且特别费事,估计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了,即使进了门,也难以通过‘守门精魅’的考验,咱们这次来也是碰碰运气。”

土堃传音讲述他的真正目的,传授“叩山门”法诀。

双手虚按空中,指头敲弹出特定节奏,如此三次后,有丝丝绿色、粉色、白色的光芒缓缓绽放,慢慢呈现出一道薄薄光波,飘在上空,沐浴夕阳,光彩流动熠熠生辉。

土堃飞起身,打量着流动的光波,传音道:“相比六百多年前,草木岭山门已经非常薄弱,灵气消耗太甚,不知还能坚持几百年?”

张闻风随着土堃飞入门户,眼前一花,进入了一片满目翠绿芬芳的世界。

太美了,无边无际的花海、草地缓坡和延绵不知多远的树林。

空气中流淌的草木清新气息,令他感觉格外舒服。

与他跟着辛月进入的陌岭幽境很大不同,那也是秘境,这地方没有一丝诡异阴森,视线所及,是令他沉醉的绿意和自然,如此好地方,他可以修行几十年不枯燥。

土堃将他捕捉的奇虫异虫全部放出来,连那只放臭气的九香虫也放了。

山獾下意识往后退,它担心又吃一记超级无敌臭气。

随着虫子们遁入草木不见,空中飘来缕缕丝竹之音,曲调别具一格,婉转清雅。

土堃取出两片在外面采摘的长条柳叶,放到唇边吹奏出和合曲子。

张闻风看着矮小猥琐汉子吹出如此清新格调,刮目相看,土堃此举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他对音律只是略懂“宫、商、角、徵、羽”,真正的略懂,比貌不惊人的土堃差远了。

他能听出秘境暗处的守门精魅,在以音韵相询。

两支曲调交流了好大一阵,渐渐的空中清雅音律鸟鸟不可闻。

土堃也停了吹奏,苦笑道:“绿织娘精魅不许我们通过,但是准许我们在此地停留两天,好生奇怪,她不告知哪里做得不妥,我已经是按照要求在做了。”

活得年头够久,懂得的自然多些。

张闻风落到山坡小片空地上,呼吸着活跃木气,这地方待两天都是赚了,他实在看不出这处秘境哪里荒芜?四周翠绿环绕,他陶醉地闭上眸子,土堃不懂的地方,他这个第一次来的门外汉更不懂了。

半响后,土堃与睁开眼眸的张观主同时道:“莫非是受杀孽影响?”

两人都是一点就透的心思,能想到一块,答桉已经昭然若揭。

“应该是了,当初玄木带我来此地时候,还没有爆发大战,两次都进了秘境,后面再来便被拒之门外,连一刻钟都不许多待,玄木什么都没有多说,转身便离开,他应该是知道内中隐秘,那混蛋故意不说。”

土堃习惯性地骂一句玄木,发发牢骚。

张闻风传音问道:“这地方能够做法念经吗,先帮你清洗杀孽?”

守门精魅给他们两天时间,便有了回旋余地。

土堃撇了撇鼠须,迟疑着传音道:“或许吧?要不试试,大不了被绿织娘精魅驱逐出门,还没听说有伤人的事情。”

秘境门户附近,由绿织娘精魅掌控着小天地阵法,连五阶高手都能驱逐。

张闻风可不想被驱逐出门,道:“先歇息两个时辰,养好精力再念经试试,到时成与不成,干系不大了。”

两人一山獾停留在小片空地上,夜色渐渐降临。

直到月上中天,星光璀璨,张闻风开始念诵经文,他从《太上通玄四方妙经》的“功德冼身篇”开始尝试,《静心辟邪咒》,《清心诀》,《太上说常清静经》等都念诵了一遍,他通过感知发现还是《道经》的效果最好,《太上说常清静经》次之,便选择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无它,整篇的经文念诵起来时间较长。

经文音韵古朴如歌谣,高高低低在山坡念诵了一晚,直到第二日太阳出来。

朝阳斜照,无数色彩绚丽的异虫翩翩飞舞在低空,组成一幅美妙的画卷,其中有几只指头大小的绿织娘精魅,扇动着半透明翅膀往空地方向窥探,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太阳渐高,异虫飞入林子里或花草丛中不见。

张闻风念诵经文不停,在木气浓郁秘境,念力散发越发细腻绵绵。

念经也是修行,他不觉得疲惫,土堃端坐不动,沉浸一丝玄意中浑然不觉,唯有山獾听着听着睡着了,还在微微打呼噜。

日月轮换,到第三日中午时分,空中传来渺渺音律声响,柔和悠扬。

张闻风停了念经,他察觉土堃身上已经没有那种令他讨厌的看不见的气息。

土堃睁开眼眸舒服伸个懒腰,飘然起身,笑道:“让我们猜对了,洗却身上杀孽,绿织娘精魅已经准许我们通过。幸亏把观主你请来,要不然我是束手无策,只能打道回府,走吧,去万壑岭。”

张闻风吞下一颗辟谷丹,这是由灵稻米、灵玉黍等配比少许药材,炼制出的能补充身体所需的简单丹药,跟着飞上空中,低声问道:“这地方对我修行有益,咱们能待多久?”

“至多三个月,先办正事要紧,回程时候你选处地方闭关些日子。”

“如此最好。土护法,现在可以透露你此去万壑岭,有何事要办了?”

“哈哈,去了再说,先容我卖个关子。”

……

第385章 取舍,不上宝山 往西飞出五六十余里,翠绿树木草海渐渐变得稀疏。

山石泥土显露,木气敛去。

同样的日头照射下分外刺眼,枯沙随燥风漫卷,打得嶙峋石头“噼啪”如暴雨急下,茫茫然让人心生荒凉之感。

确实是荒废破败了,风沙慢慢侵蚀下,要不了多少年,郁郁葱葱的“草木岭秘境”便将不复存在。

土堃落到褐黄色岩石上,感叹道:“当年来的时候,老前面那座蒸腾热气下隐约可见的牛角岭,还生机勃勃,毁得太快了。

这座秘境是当年一位神通广大的绿织娘仙子打造的洞府,占地八百余里,名噪一时,出产的天材地宝享誉整个天下,可惜了啊,咱们没有赶上好时候。”

张闻风蹲下来,伸手轻轻抚摸一颗贴地生长叶片极少根茎黑绿泛黄的铁线草。

他能感受到随着走进荒地,灵气变得稀薄,空中多出了丝丝无形阳煞气。

煞气如刃,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秘境的生机。

他给挣扎求活生命力顽强的铁线草输入一缕木气,聊胜于无,或许可以让铁线草多捱一夏?最终这颗铁线草还是将断送在阳煞气的折磨下枯死。

步行走出数十里,来到土堃说的牛角岭,山岭光秃秃的矗立,高约五百余丈,两个像牛角的巨大岩石风化严重,随时都有砸落下来的可能,山岭上下有许多没有彻底被泥沙堵塞淹没的洞府和建筑残垣断壁。

空中的灵气几无,自然而然成了禁法之地。

但是此禁法和陌岭幽境的禁法截然不同,还能够用自身法力打开纳物袋,能够动用自身法力飞行和施法,只是损耗极大,需要通过吞服丹药补充元炁。

山下黄沙漫漫,土堃用手指虚指着半山某个位置,道:“我们两次进秘境,都在‘盈翠阁’歇脚。而今物是人非,山门口那片草海树木林子里,连花魅和绿织娘都不现身了,也不知还剩余几个?”

罕见的一个猥琐糙汉子触景生情,有些多愁善感。

张闻风是木行体质,行走在荒芜黄沙地,忍受着无处不在的阳煞气侵袭,倍感煎熬,不得不默念经文静心对抗,到现在更是在身上布满一层澹绿木火,以火驱煞,才觉得好受,能够继续走下去。

相反修为最弱的山獾,跋涉在浅薄黄沙上,若无其事。

偶尔还有闲暇从沙子里抓出一只沙蝎,掏出一条泥色小蛇,它学乖了,不打死的食物坚决不凑近用鼻子去嗅,那恶心的臭气,使它这几天胃口要小了许多。

土堃不需要操控木火抵御的观主附和,他也就是勾起一丝久远回忆,叨叨几句。

绕过牛角岭,继续西行。

翠绿草海的边缘处,漂浮着数个举着树叶做伞遮挡太阳的精魅,约三寸高,有些穿着树叶绿裙,有些穿着粉色花裙,个个面目秀气,手中提着细小花壶,施法给附近渐渐荒芜地上的稀少草丛浇灌清水,延缓它们枯死的进程。

精魅们忙忙碌碌飞进飞出草海,补充花壶中的清水。

无形吹拂的阳煞气,让她们一个个额头见汗,累得气喘吁吁。

前方传来一道女子尖细叫声,所有的精魅围拢上前,聚集在那株铁线草周围,她们能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木气。

细声细气用一种类似音律的声音交流、商议着。

……

元阳郡城,万记棺材铺。

陈青桥、二师兄和他们叫上一起帮忙的宋夙兴,三人一个眼色,从墙头飞进大门紧闭的铺子,留下黑驴在后面巷子巡守。

铺子里黑乎乎的,整齐摆放着没有封盖的黑漆棺材,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三人分开飞快搜寻,不多时,二师兄从后院招呼一声,揭开一个木头地盖,露出一个面积不大的地下室。

里面摆放着七具红黑色油漆棺材,前三后四,全部躺着声息皆无的尸体。

其中就有那个逃跑失踪的熊师傅老木匠。

所有男女老少全身没有伤痕,死得很是安详,线索至此全部断了。

……

夜幕来临,土堃抬头看着眼前布满窟窿的万壑岭,指着山顶上矗立的一块巨石,笑道:“飞来石还在,我这次的目的,是去山顶炼化飞来石。”

当年他瞧不上眼的岩石,后来经玄木提醒,才知道自己错失了宝物。

那混蛋经常是事先不说,事后故意说,气得他牙痒痒。

这座秘境后来定的规矩是只要有本事,荒芜之地的宝物,可以随意拿走,但是每次只能拿一样,至少五年才能再来,要给后来人一些机缘。

他目前三阶修为,加上他是土灵之体,勉强可以炼化飞来石,他只一柄飞剑,攻击手段太单一了,若是能够炼化一块飞来石,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御都将实力暴增。

张闻风吞服一颗丹药,缓缓炼化补充消耗的元炁,问道:“是不是上山比较麻烦?”

“万壑岭高约八百丈,山上沟壑洞窟众多,残留的某些禁制与整个秘境有关联,还在起作用,再则此地几乎没有灵气,咱们登山的消耗极大,山上另有一样木行宝物,你试试看能否炼化了收走?”

土堃蹲下给山獾喂了一块矿石,与山獾交代几句。

上山途中,毒虫层出不穷,需要山獾出力硬闯过去,他们跟在后面尽量减少消耗。

这也是他特意多等三天,让山獾伤势痊愈的缘由。

张闻风心中另有打算,问道:“土护法,到底是什么样的木行宝物?我现在实力不足,只怕是浪费时间。”

“一颗枯死的‘聚魂木’,玄木眼界高瞧不上,他当年拿了其它宝物,做了点手脚,将聚魂木遮掩起来,不让后来的家伙轻易找到。”

土堃笑道:“入宝山不会让你空手回去,这座万壑岭是当初绿织娘仙子的住处,奇珍异宝不少,即使你炼化不了聚魂木,也可以拿其它东西。玄木懂的东西多,他将整个山的禁制基本上都摸清楚了,所以你跟着我上山,尽管放心,即使过去了几百年,变动应该不大,困不住咱们。”

张闻风微微摇头:“我想利用三个月时间,在秘境草海提升修为,那地方适合我修炼,我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至于宝物,以后有时间再来取就是了,几百年都过去了,不在乎多等五年。”

他想趁热打铁抓住化身为树的感悟。

那种状态下,又是身处木气充裕的秘境,一举突破都有可能。

相比一样能够滋养魂魄的“聚魂木”,孰轻孰重,他有自己的考量。

修为是根本,其它的身外物,不过是修行路上的助力而已,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不去想它,他在此地待着消耗极大,很大可能炼化不了聚魂木。

权衡取舍下,他选择不上宝山,他要潜心修炼。

……

第386章 看破生死得自在 见观主坚持,土堃无奈摇头笑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走吧,我送你回转,选一处地方修炼,只要不踩践和采摘花草,绿织娘和花魅不会打扰你的修行。”

张闻风忙拒绝,来来回回跑没的耽误时间,他询问清楚草木岭秘境的禁忌,以及寻觅修行地详情,与土堃和山獾分道扬镳,他独自往东返回。

有月相伴,走了大半夜,重新踏足草海边缘。

张闻风舒了口气,无形煞气尽去,浑身清爽,遥望月光清辉洒照下的草海缓坡,和树木林子内有点点萤火闪烁,嗅着怡人清香,他寻一片没有草丛的泥地垫了个蒲团,就这样坐下去打坐调息。

太晚了,不打扰绿织娘和花魅的清净。

一夜相安无事。

朝阳升起时候,张闻风做完简陋的早课,用了干粮早膳,他缓缓飞起,往来时方向寻觅着合适的修炼地方。

三个月时间可不短,好的修行地有助于他的提升。

既然放弃了这次与土堃上宝山的机会,他当然要寻一处木气浓郁,景色绝美之地,能多捞回来一点是一点。

草地上方翩翩飞舞各色异虫。

有纤细乐声悠扬缥缈,不知从哪里传来,回荡在空中,与起舞的飞虫相得益彰。

张闻风特意飞得高一点,不惊扰草海上每天日出日落时候的特别仪式。

沿着草海山坡和林子四处寻觅,待太阳升高,所有起舞的虫子飞入草丛不见,他很意外地遇见了一个撑着精巧树叶伞的绿织娘,便微笑着拱手行了一礼。

绿织娘眉目如画,忙弯腰回礼,似乎很害羞,飞快地躲进了花树丛。

花了一个多时辰,在中间的山头高处寻到一座草木半遮挡的天然山洞,里面不算大,能遮风挡雨,他将崎区岩石地面清理平整,垫上两个蒲团,摆放矮几,简简单单有了栖身之地。

站在洞口,透过草木,能够眺望极远处绿毯似的草海景致。

他每天除了打坐修行,感悟那种化身为树的状态,其它时候画画,念经静心,外出在草海和林子走动,偶尔遇到绿织娘和花魅,其它时候没有交集。

两种害羞的小精魅从不出现洞口附近,更不打扰他的修行。

他很少练习法术剑术,腰间长剑几乎没拔出鞘过,每日里用经文清洗自身几遍,日日修行不缀,他的修为和心境渐趋圆满,随时都可以吞服无痕灵丹冲击破境。

他想要寻到最好的契机,渐渐的待在洞中时间减少,外出时候增多。

不知何时起,他与其中一个绿织娘见面次数多了,有了寥寥交流,慢慢变得熟悉,那个叫“绿馨儿”的绿织娘会说一些大安雅言,说话像唱歌,婉转动听。

应绿馨儿的邀请,他到草海边缘给外面稀疏的草丛浇水、施放木气,帮助绿织娘和花魅救助濒临危机的秘境。

“家没了,我们也就没有了,能多推迟一天秘境崩溃,便能够多享受一天阳光露水。”

绿馨儿倒是很豁达,笑容甜美。

她对于秘境崩溃的不可逆心知肚明,故老相传,是秘境的跟脚坏了,所有前辈都没有办法修复,千多年了,传到她们手中已经只剩不大的地盘。

“你们不考虑换一块地盘生活下去吗?还是你们不能走出秘境?”

张闻风好奇问道,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绿馨儿微微摇头,笑道:“有句话叫‘故土难离’,再则外面的世界,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出了秘境我们太弱小,会被转卖,沦为别人的玩物。”

“用心去寻找,总能找到属于你们的‘立锥之地’,你们不出去,机会是不会上门来寻你们的。”

“或许吧,我们不擅长与外人打交道。”

绿馨儿坐在花树枝头,用纤巧的竖琴弹奏出美妙的曲子。

即使说着悲伤的事情,曲调一点也不忧伤。

张闻风沉默听曲不再说话,他能力有限,不能随便开口承诺什么。

绿织娘对外界心有顾忌,能够理解,应该是前辈们上过当。

一曲完毕,绿馨儿告辞飞走,小小身影消失在绿叶间。

张闻风只觉得好听,然而他听再多都没有触动,往另外一个方向的山林飞去,落到山头大树下,他背靠树干,施展青光覆映咒,让自己沉浸在“止静”心境,以局外人身份俯瞰下方的花花草草。

这些日子,每隔三天他都要用神通来还原那天的情景。

无思无存,无我无物,眼神渐渐冷漠似草木无情,气息、气机融于山顶树林之中,不觉间整个人彷佛都不存在。

他以一种清晰的旁观察觉自己寻到了那天的化身大树状态。

好奇妙的感应,他彷佛能倾听到下方花草的窃窃私语,感受到身周大树的微妙情绪,草木春秋,生死枯荣。

他化身为树,成了它们中间的一员。

扎根地下,挺立天地间。

他再次摸到了一丝“大道无情”的道韵,修为和心境快速攀升。

有念头微动,从纳物空间飞出一只玉瓶,瓶子悄然碎裂,一颗丹药弹射进进入状态的张观主口中,他没有即刻吞服,以旁观局外人感受着,提升着。

附近的木气受他奇特状态的影响,缓缓往这边牵引。

秘境中生活的绿织娘和花魅很快被惊动,纷纷找了来,她们翩翩飞在十数丈外的空中,探查半响,窃窃私语半响,将绿馨儿推出来留在此地,她们嬉戏着追逐着飞远。

一个木行人类,在秘境中寻找到破境契机,不算什么大事。

类似的事情,前辈留下的典籍中多有记载。

甚至有五阶破六阶的大机缘。

时间缓缓过去,浓郁木气汇聚成了澹绿色硕大一团,有青色光华在中间很有节奏闪烁,不知什么时候,张观主沉浸其中,坐忘无我。

绿馨儿退到远处的树枝坐下,看着那个用妖识根本看不到的人类,很玄妙的功法,好像是化作了树木?

她在考虑张观主的提议,不出去,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上门。

三百多里外的万壑岭,光秃秃的山顶上。

土堃贴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整个人只剩薄薄一层在外面,约十丈高的泥土色石头,偶尔有一缕宝石黄芒闪动,岩石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山獾盘卧在附近,沉睡正酣,嘴角有口水流出。

……

这一站便是数天过去,对于坐忘修炼的张观主,只是一刹那。

待他睁开眼眸,他看到了五彩缤纷的不一样世界。

“看破生死得自在”,他化身大树冷眼旁观参悟出一丝“大道无情”,体验了草木春秋的枯荣,是另外一种勘破生死的路数,与有些修士寻找“生死间有大恐怖”的做法,异曲同工之妙。

说不上谁难谁易,一种重感悟天地,一种重自身磨砺,都需要天时地利,深厚积累。

合适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世间难寻的正是“适合”二字。

……

第387章 可救急救不了本 自从晋级自在境后,张闻风看什么都觉着新奇,寻常的一花一叶,他凝神能够看出其中隐约的生机,似在纤细纹理脉络间流淌。

那种不一样的清晰让他偶尔陷入片刻的停顿,灵感伴随杂念纷至沓来,应接不瑕。

这是获得“自在”的一些小烦恼,闭关三天,稳固修为和境界之后,眼眸中的异光慢慢收敛,复归平静,他也终于可以不受其扰。

走出简陋洞府,与树梢上等了好些天的绿馨儿见礼,客气套话几句。

绿馨儿从腰间小如米粒的绿色腰包,取出一朵三寸高的喇叭花朵,几乎比她还高,她的腰包是一件传承纳物宝物,空间不小,用法力托着“巨大”花盏,送到张观主面前,精致小脸笑靥如花:“‘百花蜜’一盏,谨以恭贺张先生修为大进,仙路可期!”

张闻风接过盛放琥珀色百花蜜的花朵,嗅着飘溢出来的香甜气息,道了一声谢,一口饮尽,一道清凉甘甜化作浓郁灵气,缓缓化开。

这一盏百花蜜相当于两颗二阶丹药的灵气,对于现在的张观主是锦上添花。

当面领了绿馨儿一番心意,他没有做出打包带回去的煞风景事情。

将不知什么材料凋琢的惟妙惟肖的花盏,送还给绿馨儿。

算算时间,差不多将满三个月,张闻风暂时没甚紧要事情做,正也需要散散心,便陪着绿馨儿聊天,飞在草海上空,往西边去给边缘处的草丛浇水。

他此时赶去三百里外的万壑岭,没有土堃领着,想要破禁上山寻宝,太仓促,而且很大可能困在山上。

听土堃说过,万壑岭的上山路上,沟沟坎坎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残留禁制。

他很有自知之明,就他这点修为和见识,绝对的不够看。

能够利用草木岭秘境的独特环境,找到感悟将修为提升,这趟外出历练收获极大,他心满意足了。

十数个撑着花花绿绿小伞的精魅,在草海和干涸泥地上空飞来飞去。

她们耐不住阳煞气的无形消磨,每次浇水刻余钟,便得在草海中调息好大一阵。

见到那个身上有亲和木气的人类和绿馨儿飞来,小精魅们用唱歌一样的曲调叽叽喳喳纷纷打招呼,又嬉戏着继续浇水,只是离人类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张闻风扫视一番几乎没有任何改善的稀疏草丛,烈日照晒下,又多了几株枯草,却也不会泼精魅们的冷水,“尽人事,听天命”吧,朝钻进阳煞气地界辛辛苦苦浇水的绿馨儿道:“我用一式秘法试试,或许有些用处。”

绿馨儿抹一下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水,她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延缓秘境崩溃的路上,想尽了办法,收效甚微,笑道:“张先生有法子尽管尝试。”

对于别人的善心,她表示感谢。

张闻风默念经文,施展出“滋养生机咒”神通,一团澹绿雾气出现在稀疏草丛上方,在他的细微操控下,丝丝绿雾滋润着挣扎求活的草丛,慢慢往左边移动,所过之处,草丛立刻生机勃勃,颜色返绿几分。

他能够察觉,阳煞气的无形侵蚀下,令他的消耗比平常大了倍余。

前些时候没破境之前,他不敢用神通之术滋养草丛,是谨慎的考量,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绿馨儿瞧得目瞪口呆,接着惊喜尖叫一声。

她收起手中的花壶,撑着绿伞飞进了那团绿雾边缘,她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木气生机活力,迅速驱使了她身上被阳煞气侵蚀的不适,浑身都舒服了,看着绿雾过处草丛的明显变化,叫道:“张先生,你这是什么秘法?好神奇!好厉害!”

远处忙碌的小精魅被突兀的尖叫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个人类欺负了绿馨儿。

故老相传的典籍中,对人类、妖物的记载,有相当多的警告。

“贪婪,阴险,狡诈”等不好的表述,茫茫多。

也对极个别的人类修士给予非常高的赞誉,好的坏的,都流传了下来。

随即她们发现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子,那个人类施法弄出的那团绿雾,即使隔着老远,她们也能察觉出浓郁木气生机。

用唱歌一样的精魅语言,与冒失的绿馨儿交流片刻。

所有小精魅都看到那团绿雾经过地方的神奇成效,她们一个个翩翩起舞,围着绿雾边缘,飞来飞去表达着兴奋和感激。

张闻风控制着绿雾花了约一个字时间,给大半亩地进行滋养,累得够呛,这比在外界施展“滋养生机咒”麻烦多了,他心底知道,以他目前的神通,仍然改变不了草木岭秘境崩溃消亡的进程。

阳煞气无处不在,他只能让草丛延缓几个月的生命。

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施展神通是杯水车薪,救急救不了本。

返回洞府打坐调息半个多时辰,恢复损耗之后,走出洞外,绿馨儿和一名叫花风兰的花魅在外面等着,他知道她们的意思。

接过绿馨儿奉送的一盏百花蜜,张闻风这次老实不客气地倒进一个玉瓶收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

“张先生,你能帮帮我们吗?”

绿馨儿捧着小手,小脸满是期冀。

张闻风诚恳道:“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我的这门秘法,三天才能使用一次,在此地期间,我竭尽所能帮你们。而且你们也应该看出,我只能救一时之急,我还是建议,你们可以派一两个出去走走,看看,情况再坏,也已经坏不到哪里去了。”

如此美景、木气浓郁之地,崩溃消亡了实在可惜。

他还想今后有时间了,经常来这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住一些时候。

绿馨儿和花风兰飞在空中行了一个优雅的精魅礼仪,绿馨儿道:“我会与姐妹们再商议外出之事。张先生,如果我跟着你出去,可以吗?”

对于外界,她们所有精魅都非常畏惧。

张闻风笑道:“你信得过我,跟我出去自是无妨,但是寻找挽救秘境的法子,或者寻找今后地盘,还得你自己来,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绿馨儿再次行礼感谢,没待多久,与花风兰匆匆飞走。

看到希望之后,她有些迫不及待。

相比眼睁睁看着秘境一天一天走向消亡,她愿意鼓起勇气,跟随张观主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不能坐以待毙。

两天后,张闻风发现识海中的经文恢复金光璀璨,心中略微惊喜,他施展神通的时间随着他修为晋级缩短了一天,这可是个好消息。

飞去草海边缘,再次施展一次滋养生机咒。

累点不怕,就当是积赚功德了。

……

第388章 山塌了,事大了 “起!” 土堃站定在荒废的万壑岭顶端,意气风发一声轻喝。 缩小至丈余大小的飞来石散发出宝石光泽,缓缓颤颤飞起在空中,随着土堃一手手法诀和妖力打在石头表面,震颤着快速缩小,其上有星星点点的土行符文飞舞聚散。 脚下山石应和着地动山摇,许多风化严重的石头禁受不住,往山下崩塌滚落。 土堃心知不妙,他急速打去法诀,猛地一口浓郁土黄液体喷在石头上。 “收!” 飞来石急剧缩小到拳头大一块,符文光彩尽敛,“啪”一声落到土堃掌心,大功告成,他大笑着冲傻愣愣的山獾喝道:“冲下山!走起!” 玄木那混蛋当初没有给他说实话,这块压顶的飞来石,其实是整个废弃的万壑岭禁制阵眼所在,他取走巨石,等于打破微妙平衡,导致整个千疮百孔的石山要垮塌了。 山獾撒腿往山下奔去,禁制瓦解,满山都是毒虫毒蛇乱蹿,争相逃命。 不用步步试探,山獾跑得几乎足不沾地,跑得屁股冒烟。 土堃双脚牢牢踏在山獾后背,他身周金色化作流光,击碎所有滚落砸来的大小石头,耳畔风声呼啸,有沉闷的隆隆声酝酿,仿佛自地底下发出。 他探出妖识朝山石窟窿空隙深处探寻。 片刻后,脸上显出一丝苦笑,脚下带着山獾离开地面,飞了起来,喝道:“别乱动!整座山要垮塌了。” 他不惜消耗妖力飞在空中,往远离八百余丈高山方向逃去。 这些日子他依靠当初收礼所得的二阶丹药和灵药材,以及汲取土行晶石能量,恢复损耗的妖力,才得以在没有灵气补充的地方坚持下来。 炼化飞来石的难度,超出他的预料太多。 那混蛋当初说得太轻松,喝水一样容易,狗屁,都是骗人的。 大哥不当人子,差点让他功亏一篑。 “轰隆”声连成片,高山垮塌如排山倒海,造成天崩地裂动静,猛烈震荡的罡风将提前飞起在空中百丈外的两妖,吹出数里之远。 飘落到灰尘嚣起的地面,土堃左手托着不起眼的斑驳飞来石,脚下催促山獾往东方快跑,他损耗太过,不想再浪费一点妖力用来赶路,回头望去,高山不再,沙石伴随泥尘滚滚而来。 他倒是不会纠结愧疚,只可惜了还没取出来的宝物。 他心底隐约有种感觉,万壑岭倒塌只怕会加快整座秘境的崩溃? 山獾这些日子在山上捕食毒虫毒蛇,吃了睡,睡醒来接着吃,养得毛光水滑,驮着土堃往一个方向猛跑,出来时间长了,它再没心没肺也想家,归心似箭。 跑到半途,见着远处大袖飘飘飞掠而来的观主,山獾嘴里发出驴叫欢呼,跑得越发得劲。 土堃眼尖,觑见观主左边肩头衣领下藏着一个撑着树叶绿伞的绿织娘精魅,他不动声色将左手托着的石头拢进袖内,与观主打声招呼,暗赞观主好本事啊,不到三个月时间,连绿织娘都骗上了身,交上了朋友。 那些小家伙戒备心极强,轻易不会与进来的人类、妖修交流朝面。 让他更加惊讶的是观主晋级了,气息内敛,神魂稳固得不像一名新晋自在境修士,差点连他都瞒过,不愧是簪花老祖看重的修士,不管是修行路上的机缘,还是修行悟性,远远超出同阶。 “土护法,秘境西边出了什么事吗?” 张闻风见两妖平安无事,问道。 远在三百里外,张闻风和所有小精魅察觉大地震动,他们飞起在高空探查一阵,判断是西边出事,小精魅在阳煞气侵蚀下飞不出百里,急得团团转,张闻风担心土堃、山獾出事,自告奋勇前来探看。 绿馨儿蹭光要跟着跑一趟,她不用消耗妖力飞行,维持自身倒是问题不大。 土堃摇头叹息:“万壑岭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好端端的突然山崩,吓人得很,幸亏我和山獾机警,逃过一劫……” 躲着的绿馨儿小脸惨白,喃喃细语一句故老相传的“谶语”:“万壑岭崩,草木百年亡。” 先前那般大的动静,其实所有精魅都有怀疑,担心万壑岭出事,所以她才会冒险随张观主前来探查。 事关重大,绿馨儿稍冷静下来,请求张观主带她前去亲眼看一看。 只剩百年时间,她们必须要早做打算,再优柔下去,只会陪着草木岭秘境死无葬身之地,断绝了草木岭一脉的传承香火。 土堃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和闾欢歇一歇,死里逃生,容我们喘口气。”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般严重的后果,以他的秉性可以不加理会,但是这么大一份因果砸他头上,令他头痛不已,他习惯性的开始在心底问候大哥。 都飞升上界去了,还留这么大一個巨坑害他。 张闻风疑惑地瞥一眼坐到山獾背上的土堃,道:“我和绿馨儿去去就回。” 纵身飞掠,不多时便跑得不见背影。 土堃知道观主已经看出万壑岭山崩与他有关,观主生着玲珑心窍,察言观色精明得很,还好那个绿织娘吓得六神无主,没想到他身上来。 他可不愿在草木岭秘境内,面对一群愤怒得失去理智不仅仅只会唱歌的小精魅。 若是利用尚存的大阵禁锢他百年时间,且不是惨到家了? 从纳物袋取了清水和食物,喂给山獾吃,他盘坐山獾背上默默沉思,玄木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用一块破石头将他套在里头? 他觉得这辈子最最错误的一件事情,是和玄木那混蛋做了兄弟。 半个时辰后,张闻风带着神情呆滞坐在肩膀上的绿织娘回来了,略略交谈几句,往东边草海方向跑去。 一路无话,返回草海后,绿馨儿匆忙道谢,汇合十余小精魅钻入了花树丛中。 张闻风领着土堃、山獾飞去那座简陋的临时洞府。 在门口布置隔音禁制,聊了聊这段时间的些许闲事,张闻风传音问道:“土护法,那座高山怎地会无缘无故垮塌?难道……与你炼化的飞来石有关?” 土堃满脸苦笑:“我又被玄木算计了,那混蛋,做事情云遮雾罩。” 将他炼化飞来石发生的事情全部传音告知观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面对观主没甚隐瞒的,他需要推敲玄木到底是甚么意思? 张闻风思索着踱步,果然与那块石头有关,传音道:“这件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一锤定音,不管玄木师祖是什么意图,先撇开麻烦。 这事原本就没有对错,放一块宝物在山顶日晒雨淋显摆,不是勾人吗? 碰到识货的炼化了,还不是一样的山崩? 土堃附和笑道:“对,山塌了关我甚事?” 张闻风继续道:“前几日,我还在劝说绿馨儿要未雨绸缪,走出秘境,另寻挽救秘境的法子,或者到外界去寻一片能生存下去的地盘,她已经意动,想要跟着我外出闯荡一番,只是其它小精魅心有顾虑,现在出了这趟子大事,绿馨儿已经下定决心要外出了。” 土堃笑道:“这就对了嘛。” 让绿织娘精魅主动跟着外出寻找解决法子,他们仙灵观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观主这一着高明!实在是高! …… 第389章 捕风捉影,山泽野修 在草木岭秘境又住了两日,张闻风再次施展神通法术,在草海边缘滋养大半亩稀疏草丛,七八个小精魅无精打采或飞在空中,或俏立草叶上头,或蹙眉在花枝发呆。 那一片差不多两亩大小的草丛,经过张观主打理已经返绿,展露出勃勃生机。 她们一个个却高兴不起来,不复平日的嬉戏玩闹,草木岭只剩百年时间,她们的家要没了,愁死了。 张闻风忙完手头事情,不去打扰小精魅们愁容满面的思绪,返回二十里外的洞府山头,在苍翠林子里摆开茶几,与调息两日恢复修为的土堃对坐烹茶,闲聊清谈。 山水相逢的清风微微拂面,花草芬芳甜而不腻,树荫下茶香袅袅怡人。 在观主的左脚边,山獾酣卧不起,睡得很安心。 中午时候晴空突然堆起乌云,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滂沱大雨伴随暴雷从天而降。 豆大雨点打在土堃随手挥出的禁制上,发出密集噼啪声,水流如瀑冲刷。 天昏地暗,可以清晰看到压得极低的云层中间,有道道蛇形银色闪电扯动游走,两人俯瞰雨幕下的蒙蒙草海都没有说话。 山獾耳朵弹了弹,往观主脚边挪了挪,眼睛没睁继续大睡。 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同外界一般的极端暴雨天气。 以往即使偶尔有阴雨天,也是和风细雨,不同风景而已。 草木岭秘境变天了,慢慢地将与外界别无二致。 今日是他们来到草木岭整整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在等待着离去的到来,时间无多,绿织娘精魅再不做出决定,他们不会上杆子一定要帮忙。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的,求之不来,唯有顺水推舟,顺其自然。 一场暴雨来得突兀,去得极快。 也就盏茶时间,乌云散尽,太阳出来了。 草海花树被暴雨打得狼藉一片,到处是倒伏草丛和残花,两人继续喝茶闲聊,无动于衷,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小小秘境饱受摧残,也暴露了秘境的脆弱。 这样子的秘境,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约未时初,两人同时察觉到这方小天地对他们的隐约排斥,两人相视一笑,起身将东西收进纳物空间,山獾一骨碌爬起来,抖去毛发上沾染的泥土,随着飞上空中,往最东边飞去。 飞到他们进来时候的那小片空地上方,有稀薄似光波门户在渐渐形成。 十数道细细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身周附近。 绿馨儿撑着树叶小伞,眼睛红红的,对着朝夕相处的姐妹行了一个翩翩舞礼,飞落到张观主左边肩头,细声细语说了几句。 张闻风点头答应,朝所有精魅拱手:“后会有期,诸位保重!” 众多精魅在空中以舞礼相送,身姿妙曼,花瓣纷纷扬扬,歌声如泣如咽。 绿馨儿钻进黑袍衣领下,哭成了一個小小泪人儿。 从安乐窝小天地走出,此去生死未卜,或许此别成永诀,怎么能不伤心欲绝? 突然,有一个小小身影飞出,落到诧异的张观主面前,捏着裙角,仰着一张小泪脸,用结结巴巴的大安雅言道:“绿婵儿……陪姐姐一起……请,请张先生收留!” 显得很是紧张,生怕眼前巨大的人类一口吞吃了她。 张闻风郑重点头答应。 绿婵儿落到左肩头,钻进衣领边缘,与绿馨儿相拥而泣。 “走了!” 土堃对于生离死别见得多了,看得淡了,率先往空中成形的光波门户飞去。 这些小家伙简直是把观主的一番好心当做驴肝肺,整个大安朝道门,只怕寻不出几个像观主这样又狡诈、又阴险、还义薄云天的烂好人,不对,是谨守心头底线的本份道修。 眼前一花,出现在六月炙热的野外山头。 秘境内外是两重不同的天地,张闻风觉着秘境内木气浓郁,偶尔待一待还行,时间长了将会消磨那口心头气,而修行问道之士,恰恰要修炼那股气,越纯越好。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便是由此而来。 道家讲究的无为和不争,是不争为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一种高深境界。 瞥一眼从衣领下方探头探脑的两个小精魅,张闻风嘴角蕴一丝笑,往草木繁茂的山脚落去。 绿馨儿擦去眼泪,感受外界的灵气和阳光,好奇道:“这就是青暝天下?” 似乎,和秘境内相比,也没典籍中记载的那么不堪?除了木气少得太多。 “天下极大,你们有时间慢慢感受……” 张闻风自己都还没有走出大安朝,突然眼角余光察觉两个小精魅神情不对,手中握着牙签般细长的绿色武器,如临大敌戒备着。 “有……有捉影精魅,它要吃我们!” 绿馨儿吓得舌头打结,脸色惨淡,指着一颗暗褐色大树叫道。 “哦,‘捕风捉影’藏在这里吗?让我瞧瞧。” 土堃眼中有异样光华旋转,朝斜伸在山坡的树干探查。 他听说过一种叫捉影精魅的小东西,拥有风一样的身躯,喜食生活在跌宕山脉的其它精魅,包括山鬼精魅,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因为那精魅隐藏起来极难找到。 有土黄光芒无声无息包裹树干,往内里渗透。 一抹微风碰触树梢枝叶轻晃,绿馨儿心头惊悚,举着绿矛尖叫:“在那里!” 她终于明白,为甚以前外出的几个姐妹,从来没有回来的,家门口有天敌捉影精魅守着,出来冒险的姐妹全部丧命,连个报讯的都没有,好生可怜! 山獾察觉到气息猛扑了过去,敢在它的眼皮子底下卖弄? 土堃也瞧到了一团肉眼不可见的怪风,其中有淡淡波动闪烁,他轻喝一声:“着!” 一点黄芒突兀在空中炸开,那团无形怪风“啵”一声四分五裂,丝丝缕缕的细风往四处飞逃。 山獾接连几爪抓碎几条怪风,土堃出手灭掉大半,仍然有小部分怪风钻入地面草丛,一层淡绿火焰从山坡地面浮现,在吱吱细叫声中,将逃遁的怪风一网打尽。 空中留下难闻的腥臭气味,随山风吹拂而去。 天敌之间互有感应,绿馨儿姐妹仔细观察一阵,附近再无那种令她们心惊肉跳的感觉,两个小小的精魅飞在空中,朝着土堃、山獾和张观主分别行大礼感谢。 外界太危险了,要不是跟着张观主出来,她们已经成了捉影精魅的盘中餐。 生生被吃掉,想想都很可怖, “举手之劳,小事一桩,无须客气。” 土堃呵呵还礼,落到地面,大步往前走去,于他而言野外的对错无关紧要,帮亲不帮理,遇上了绿织娘精魅的天敌便顺手灭杀,仅此而已。 两个小精魅躲在张观主衣领下,探查沿途与草木岭秘境中迥异的风景,她们看到了深涧大河,看到了千奇百怪的山石,看到在树枝头鸣叫的鸟儿,看到远远避开的猛兽。 新奇中带有惊悚的刺激,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番。 前途未卜,心神不定。 山獾在前方开路,除了将偷袭它的毒虫妖物抓杀,其它的不管不顾,一路踏将过去就是,见识过,经历过,它心性得到磨砺,不再是什么玩意都要尝一口的德行。 两人一獾脚程极快,天黑时候途经比翼峰。 张闻风从空中俯瞰有零星灯火的半山腰,突然听得有凄厉变调的惨叫声传来,蹲在他肩头的两个小精魅唰一下藏进衣领中,速度堪比惊弓之鸟。 他神识往山中灯火处探去,半响后,脸色有些阴沉。 残破的比翼峰让一伙山泽野修占去,修为皆不算很高明,煞气匪气缠身,为首的有渐微境初期实力,气息浮躁不稳,其他几个凶神恶煞在作威作福,折磨以前留下残活的土著为乐。 边上还有好几个半果上身的年轻妇人战战兢兢伺候着。 太没品了,修个甚么道啊。 …… 第390章 假戏真做 落到半山腰灯火通明的一座石窟前方,张闻风随手一推,门口无形阵法光波剧烈显形,随着他手上元炁一吐,“啵”一声破灭,迈过门槛走进充满血腥气、酒气和脂粉气的石厅,山獾紧随其后蹿进去。 修为境界高了,对于低一阶的阵法,从上往下俯瞰,很容易找到破绽和弱点。 何况对方的阵法水准稀疏平常,他不费吹灰之力破掉。 刚刚还吆五喝六、豪气大笑的几个野修,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迅速拔出刀剑,组成一个半圆形阵势,目光阴翳凶狠。 明知道对方修为高深,他们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 荒野里不投靠一方强横实力的散修,都是血雨腥风硬生生趟出来的狠人。 当然基本的审时度势他们都有,该伏低做小时候也是果决无比。 四名赤露上身的妇人惊叫着,抱胸捂脸往角落蹲下躲去。 石厅横梁吊着双腕的两个浑身血淋淋的黝黑土著汉子,强撑着看清进来的黑袍年轻人,其中一个精壮汉子虚弱叫道:“神仙老爷,救命啊!” 认出是三个月前,斩杀那头巨大黑猩猩后,念了一晚上经文的年轻人。 他们几個胆子大的当时偷偷从洞窟看到了。 为首的野修是个满脸凶相不修边幅的三旬汉子,敞开着胸襟,他看不透打破阵法走进来的年轻人修为底细,但是一眼认出那头气息凶悍的山獾有二阶中期修为,倒转剑柄抱拳道: “见过道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这片地盘我们兄弟才占下来,既然道友看上了,我们退出就是,还奉上三样宝物,请道友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弟出去。” 心底下有猜测,在侧面山坡暗处望风的兄弟,只怕是被制住了,或者无幸都有可能? 他按照野外规矩很干脆利落认怂,只要能活命,不丢人。 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年轻人,应该是有二阶圆满的修为? 否则不可能收服一头二阶中期的灵宠。 他哪里会往三阶去猜测,目前为止,附近几个朝廷的三阶高手,哪里会轻易深入跌宕山脉来历练?他也没料到自己倒霉到家,随便就遇到两个三阶高手。 张闻风指指吊着两个土著,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人是整个比翼峰两百多人的头领,贱骨头,不敲打敲打,不肯吐露藏匿起来的宝物下落,我们也是听闻比翼峰山神陨落,前来碰碰运气,没成想与道友结缘。” 凶相汉子说话客客气气,有一说一,不藏着掖着,唯求能够出门活命。 在他身后的另外五人,没有丝毫放松,举刀横剑,拢在袖口的左手悄然抓着压箱底的符箓或雷珠,随时都能发起强势攻击。 “真没有宝物了,只剩为数不多的十多年份灵药材,你们偏生不信……” 吊着的那名汉子弱弱辩解道。 即使有宝物,都叫眼前的黑袍年轻人他们几个收刮干净,当然这话他不敢说,他现在只想抓着这根救命稻草。 “闭嘴,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吗?” 凶相汉子低喝一声,他担心这鬼地方真没有宝物,他们几个不好脱身。 要是赔一个底儿朝天,买卖也太亏了。 张闻风扫视一眼,石厅内顿时安静下来,问那个吊着的汉子:“目前比翼峰大半都是老弱,是留在此地自生自灭,还是随我去大安朝边境县域定居,给你们一个晚上时间考虑,明日早上,告诉我结果,过时不候。” 吊着的粗麻绳突然化作灰烬,两个吊久了身上皮开肉绽的汉子委顿在地上,挣扎着趴伏地上磕头:“小人愿意去大安朝,小人愿意!” 能够灭杀山神的存在,在大安朝的身份绝对不会低。 对他们这种野外盲流来说,能够定居大安朝,获得一个户籍,是祖上积德,从此脱离了苦海,他们哪里还需要什么考虑?除非脑子被门夹了。 几名野修面面相觑,人家直接一锅端了,汤都不剩一口。 他们都是犯了事儿逃进落宝岭大森林的修士,还不知这位口气极大的道友怎么处置他们?他们肯定不能去大安朝,敢叫他们束手就擒,他们就敢拼命求一线生机。 凶相汉子冲后面几人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再朝张闻风拱手行礼,传音道:“敢问大人,是在冲州还是南江州任职?” 张闻风目光冷冽,见对方左手朝他比了一个三角形手势,很简略,像是不经意而为,他心中顿时明白,传音回道:“南江州。你是何人?” “南江州客卿巡风使范崇风,见过大人,请大人传讯谢护法,便能落实范某身份。” 凶相汉子没有询问对方姓名,他这个打入荒野的谍子,遭遇自己人拦截,令他哭笑不得,突然道:“道友,还请不要得寸进尺,总得让我们留下手中这件吃饭的家伙什,和半数身家吧?” 张闻风面无表情,道:“给你们两个选择,跟我回大安朝,或者只拿着家伙什出门,给你们一刻钟商议,不要想着打出门,就你们几个的能耐,不够看。” 转身走出去,留下山獾一夫当关,呲牙盯视,皮毛流淌着金属光泽,一看就属于不好招惹的灵兽。 凶相汉子嘴角抽动,这位大人太狠了,一开口便是他们的全部身家,假戏真做到这份上,肉疼啊。 张闻风发出传讯之后,便与空中吹风的土堃传音讲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肩头两个小精魅藏在衣领内,有他气息遮掩,不虞被人发现。 他必须不在乎几个妇人和浑身血淋淋汉子的性命,也不担心石厅内的几个野修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有道录分院安插的谍子在,还是那几个野修的老大,只会配合他的勒索。 心不狠,立不稳,他也是替谍子考虑。 土堃诧异不已,传音笑道:“还是你行事稳妥,要不依我的做法,照面都不用打,几个趁火打劫的小小蟊贼,统统干掉便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隐秘曲折,合该那几个家伙命大。” 将比翼峰还活着的土著全部带走,是大功德一件,他肯定愿意。 草木岭之行顺遂,宝物已到手,顺带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两人闲聊着时间易过,等得超过一刻钟,终于接到谢护法的传讯,内里描述的范崇风外貌特征和修为,都合得上,确实是谢护法派遣的暗谍。 张闻风优哉游哉落下去,走进石厅。 范崇风很有老大气魄的把所有东西收到一个包裹中提着,提出让几位手下先出去,他最后交了东西再出门,算是防一手,也是最后的一点讨价还价。 最终几位野修留财保命,一个个穷得只剩一柄防身武器,在范崇风带领下,架起打晕被洗劫一空的望风兄弟,往西边翻山越岭遁走。 野外生存不易,野修有吃肉的时候,也有挨打的时候。 实力不如人,须怪不得谁,留得命在便是多赚了一天。 张闻风收起一堆瞧不上眼的破烂,这些东西他还要跑一趟州城,交给谢护法去处理。 翌日一早,山獾开路,张闻风和土堃一前一后,护送着两百多背着大包小包的老弱土著,行走在崎岖山路上,往东北方向走去。 约三百多里的行程,山路难行,要走好些日子了。 …… 第391章 有些劫数躲不过去 每日里攀山越岭,寻找落脚地儿埋锅造饭,组织土著青壮狩猎巡视,繁琐而劳心的杂事有两百多人的几个头领在安排负责,张闻风省心不少。 他只需要注意不让野物妖物偷袭拉得极长的队伍,路上尽量不要出现死亡。 比翼峰蛮神以前掳掠人口时候,自不会在意刑徒的损伤,一股脑用巫术挟裹着一个多时辰便飞到了,即使死一半也不甚在乎。 蛮神教导指点过有修炼资质的那些汉子,基本上折损殆尽。 残活的这批人当中,只有几个头领会一些初浅巫术,采一些草药,歇息的时候熬煮了治疗头疼脑热拉肚子的同伴。 吃不饱又跋涉辛苦,一天走不到五十里地。 张闻风将他纳物空间囤积的干粮、肉脯、食盐、调味料等等,全部拿出来,加上土著青壮狩猎所得,掺杂野菜熬煮肉汤糊糊,比在比翼峰后面三个月吃得要好多了。 整天藏在衣领内的两个绿织娘精魅,其实修为不低,放在外界有二阶修为。 只是她们個头太小,体内容纳的妖力相对来说有限,再则胆子不是一般的小,只在夜晚从衣领下钻出来,透透气,到外面的树叶草丛上跳来飞去散散心。 她们目睹张观主拿出食物,给臭气熏天的凡人吃,将所有身上有伤、体弱病虚者集中起来,施展那门绿雾秘法给予治疗,与凡人首领每天都要商议行走路线,看着张观主飞在空中慢悠悠守护。 她们倒是能理解修炼到三阶的张观主,为甚要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像她们对待秘境内不开窍的所有虫子、草木一个道理。 发乎本能,立身之本,也是一种修行方式。 对于她们选择跟随的人类修士,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认同。 土堃飘飞在后面数里外垫底,他每天闭着眼睛双手抱头躺在空中,除了与张观主聊聊天,正眼都不带瞧地上的凡人,有小片薄薄白云遮挡太阳照洒,又不妨碍天高云淡的视线,身下有轻风托着跟随队伍缓行。 不理世事,神仙风范。 除了长得磕碜,穿着土了点儿。 经过八日跋涉,差不多要走出落宝岭地界,剩余两天路途不再有大山高岭挡道,视线所及只有不多的丘陵土岭起伏,大部分都是碎石杂草灌木的平地,叫花子一样麻木的人群听了首领鼓劲,终于多出一番不齐整的欢欣鼓舞。 夕阳西下时候,队伍聚集在一处高地,几个头领分配人手狩猎、采挖野菜,和挑水、埋锅造饭等日常事项,其余大部分人去附近小山头砍伐树木搭建一圈简陋矮小木棚架子,棚顶不铺茅草,而是铺着他们背在行囊中的兽皮,用麻绳系紧,防着晚上突然下暴雨,淋了生雨而害病。 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些常识,何况他们在野外生存了这么多年。 要不因为路上下雨不好走,耽误两天行程,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对于张闻风来说,每天这个时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他和土堃盘坐在清理出来的山头岩石上,对坐茶几烹茶闲聊。 经过这么些天的熟悉,两个绿织娘飞下肩头,在两人附近十丈内的草木间飞来飞去嬉闹。 外界虽然木气匮乏,却没有无形阳煞气威胁,她们其实相当满意,只要防得住讨厌的天敌捉影精魅,寻到一块足够大适合她们生存的地盘,她们一定要返回秘境,将所有姐妹劝说搬迁出来。 当然她们还得多看看,毕竟关系着秘境内姐妹的生死,香火延续大事。 火烧云染红了天地间,绚丽美景令得两个小精魅如痴如醉。 秘境内哪有如此自然景致震撼人心? 土堃和张闻风突然抬头看向西方,天边有三个小点以极快速度飞来,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讶,来的是巫修,其中一人流露出来的气息令他们心悸。 “是巫家当年败逃大凉,留下的一个四阶镇守者老不死。” 土堃简单传音道,其中有上次遇到的手持骨杖的黑衣老者,便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是特意找他们麻烦的家伙。 飞起身往四处看了看,即使丢下所有凡人累赘,他们也不可能逃得过对方的追杀,他实力远远还没有恢复,要不然像这样没多少年寿元的家伙,随便就拍死。 看来他们灭杀了比翼峰蛮神,坏了大凉巫修的某方面大事,这些家伙特意让占筮师不惜损耗,推算他们的下落,也要截住他们出气。 张闻风挥手间朝州城的谢护法发出简略求救传讯。 他身处野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自己想办法先耗一耗,希望能寻到一线生机,否则即使他有替死鬼石俑,能够替死两次,也会被对方灭杀第三次。 也不知是他面子比脸盆大,还是他倒霉催的,巫修居然出动一个没几年寿元的四阶镇守者前来对付他们。 真是好大阵仗,看得起他们啊。 “你们别跟来,快躲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 张闻风紧急传音两个吓着了的小家伙,又对山下飞来的山獾传音分派任务,让它守着这里的凡人,他担心山獾跟去,不够对方一巴掌拍的,即使淬炼得再结实又如何? 相隔了两个大境界,怎么打怎么死。 他和土堃还能稍稍抗衡一二,特别是土堃,曾经的五阶大妖,多少有几样手段能够对四阶巫修产生威胁,他也不是吃素的,真拼起命来,也要戳那不要脸的老家伙几个血窟窿。 他随着土堃往北方飞去,脑子里快速推演接下来的争斗。 没有什么无奈和怨天尤人。 该来的劫数,逃避不了,躲不过去。 唯有面对! 两人落到七八里外的小山包上,飞来的巫修镇守者、手持骨杖老者和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中年汉子,将他们三面合围。 老态龙钟的镇守者守在东北方向,白发如雪,脸上褶皱重重叠叠,身上有掩饰不住的死气外溢,这是寿元将尽的外象,一双老眼上下打量土堃和张闻风,微微点头笑道: “这笔买卖不亏,一个三阶土灵和一个自在境小子,值得老夫出手。” …… 第392章 斗智斗力,飞剑齐出 天边残霞在一点点黯淡,荒野中暮色渐起。 土堃左手拢在袖中,握住那块色泽斑驳不起眼的飞来石,身周有一抹金芒灵动无比环绕,使得西、南方另外两人不敢过份逼近。 再胜券在握,也得防备着对方两人集火攻击,拉一个做垫背客的可能。 “以道友金丹境镇守者身份,侵入咱们大安朝地盘,实属欠考虑,到时休怪咱们这边的镇守者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去你们大凉地盘溜达一圈,找补回来损失。” 土堃双脚生根般站定在小山包的一块岩石上,开口质问道。 若是只有他一个,面对追来的三名巫修,他打不过有的是办法溜得掉,但是他绝对不能撂下张闻风独自逃命,这样就陷入了被动局面。 既然走不了,那么就固守待援,多耗一时算一时。 他与数丈外站定在一颗大树下的张观主快速传音,交代一些战术和配合。 时间仓促,又是面对金丹高手,等会动手得灵活应对,切记不可以死扛。 若是给他多些时间准备,他布置出几样结合地利的土行阵法,还是有办法能拖住一个行将就木的金丹境巫修两刻钟以上。 “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离你们最近的磨刀县边境,还有百多里,所以老夫没有捞过界,荒山野外的,生死自负,要怪只能怪你们命歹,出门没有看黄历。” 白发白袍老者似乎不急着动手,还有闲暇与土堃掰扯道理。 “你一介三阶土灵,何必为道门卖命?投到咱们巫家,既能保全性命,还能尽享山水气运便利,道门不能给的咱们巫家都可以给,往后破境四阶也是指日可待,老夫良言相劝,道友何不考虑一二?” 在空中三人的眼中,土灵属于奇货可居,当然要争取并逼迫其投诚。 通过红袍汉子占筮师的推算,那个屡屡坏他们好事的道家小子,成长太快,则是百死莫赎,挫骨扬灰,连残魂都不能留下。 土堃瞥一眼大树下无动于衷的张观主,哈哈笑道:“道友这离间计用得太过直白,我在道门地盘待得好好的,轻易改投巫家没的叫人笑话,所以多谢道友一番好意。” 都是五百年以上的老狐狸,玩小心眼斗阳谋旗鼓相当。 只是土堃知晓对方是苟且偷生的镇守者,而对方却不知土堃其实也是历经灵气没落熬出来的老妖怪,这里面出现了细微的偏差,便有些空子可钻。 白袍老者也瞥了一眼处境微妙的年轻道士,呵呵笑道:“土道友是重诺君子,老夫佩服,但是为证道长生不朽,为挣脱天地大牢笼,老夫建议土道友走出道门四处走走看看,有更好的去处,为甚要委屈自己?” 言之切切,精诚动人。 他不在乎多耽误一些时间,大安那三个养尊处优的老家伙,赶过来至少得半個时辰以上,其他的甚么自在境修士,来得少了不顶用,来多了他们早就收工回家,谁会傻乎乎待这里等着被围困? 两人都没有传音交谈,宛若闲聊拉家常。 张闻风面上越发显得冷峻,手握拔出来的长剑,有意无意朝着数丈外的土堃。 都是演戏,他这个配角连台词都省了,也好。 土堃右手扪胸微微欠身,道:“承蒙道友看得起,土某不胜荣幸,若是道友能够成全土某的朋友之义,让土某这位朋友先行离去,我倒是可以与三位去往大凉走一遭。” 诚意满满,拖时间的借口他信手拈来。 他知道肯定不成,那么就讨价还价,他不会拒绝对方释放的善意。 白袍老者笑着虚指道:“你拿人家当朋友,可人家已经视你为仇寇,土道友小心着了他的暗算。” 也就这一指的工夫,攻击突兀发起。 一道如虹剑芒自空中射向小山头的张闻风,另外的黑衣老者和红袍汉子各自配合酝酿了好大一会的巫法,砸向大树下的道士小子。 那个土灵是选择明哲保身,还是与他们口头虚与委蛇,一招便要显出原形。 他们时间再多,也不想空耗,免得夜长梦多。 夜空下,三道攻击先声夺人,照耀得四下里五光十色。 土堃一跺脚喝道:“起!” 就刚刚拖延的半个字时间,他已经利用土灵天赋神通,神不知鬼不觉在山头布置出“四象浮尘阵”,以他手中的飞来石做阵基,把附近三十丈范围囊括其中,只是比较粗糙。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能够更加深入细致,多发挥出阵法三成威力。 灰尘如烟雾升腾,快速流动着将两人遮掩其中。 “嘭、砰、轰”,三声巨响传出十数里,所有攻击的力量,皆被土堃用左手托着飞来石,巧妙引导去往山脚下,三十丈外泥石崩裂塌陷,树木尽碎,草丛灰飞烟灭。 “老夫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将那小子推出阵外做投名状,事情咱们还有得商量,条件也可以谈,否则莫怪老夫行霹雳手段,翻手间覆灭你们两个。” 白袍老者一击试探,打断了土灵的私底下阵法布置。 那道白光盘旋在浮尘黄雾之上,他缓缓说出这番话来,还是试图离间对方两人,让他们相互提防。 红袍汉子操控着火红烈焰,化作三道火钻,狠狠灼烧那个狡猾土灵弄出来的临时阵法,他左手掐算不停,要推算出省力的破阵方位。 那个土灵似乎不简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能够布置出如此精妙的土行阵法? 然而下一瞬间,他面色大变,身为三阶占筮师,对于自身祸福即使不推算仍然有种本能的敏锐,他察觉到了自身处于极度危险的血光之灾。 两道飞剑分两个方向突袭而至,出现便到了近前。 谁都没有料到,陷入重围中的两个家伙,居然孤注一掷,联手偷袭。 谁给他们的狗胆? 红袍汉子身上冒出熊熊火焰,一面火盾从他袖口抛出,瞬间化作八尺,挡住背后威胁最大的一剑攻击,他认出是那个土灵环绕身周的那抹剑光。 飞剑刺中火盾,火星往四处飞溅,空中下了一阵点点火雨。 至于正面的一剑,他拔出腰间一柄红色弯刀劈去。 刀未至,一圈激荡的火焰从刀身扩散开来,像水波涟漪,迟滞着飞剑的速度。 他是占筮师不擅长攻伐,不以武力著称,但是他一身宝物,挡住两个家伙的偷袭片刻还是轻易能做到,待镇守者震怒发起攻击,两个家伙便不足为虑,自顾不暇了。 白袍老者面色难看,他知道被那个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的土灵给戏耍了。 双手合拢,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抵住,往上一抬,再对着下方的那片黄雾一劈,盘旋着的白色剑光化作十数丈的巨形剑影,光芒璀璨,自空中呼啸斩落。 土堃一心二用,让飞剑连刺数下,尽数被那面旋转的火盾挡下。 他主要的精力集中在左手的飞来石上,猛地灌注妖力,催动四象浮尘阵疯狂翻涌。 “嘭”一声巨响,四道浮尘雾柱溃散两根,山头上的树木“咔嚓”折断无数,一道水桶粗的斩痕差点贯穿山头东西。 他没有选择将白袍老者的一剑全力攻击,故技重施引导去山下。 挡住前后两柄飞剑攻击的红袍汉子,刚刚松懈下来,心中略有些得意,不过如此嘛,一道金光自山脚处突然劈至,离得不到三十丈远。 杀意凛冽,剑气如瀑布冲刷,气势磅礴。 红袍汉子忙挥刀抵挡,而就在此时,两柄绕着他打转转无功而返多次的飞剑“啾啾”两声,灵巧至极,趁隙刺中红袍汉子两肋,将那身红袍法宝刺出细微的孔洞。 飞剑入体,瞬间返虚,化作两道剑气往红袍汉子经脉窍府凶猛攻伐。 这也是化虚飞剑的厉害之处,避开防御,专攻一点。 黑衣老者抢过来从旁边帮着挡住山脚下一剑攻击,眼睁睁看着红袍汉子身上像破布袋子一样四处飚溅鲜血,眼珠子突起,在竭尽全力用巫力抵挡两柄入体飞剑的破关杀伐,他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解救? “化虚本命飞剑!” 白袍老者大吃一惊,他的见识不是黑衣老者能够比的,忙放弃继续攻击下方山头阵法,一步从空中跨来,然而已经来不及。 两道剑光破体而出,只一闪便返回小山包黄雾之中。 红袍汉子身上的火焰早就熄灭,七窍流血,头颅一歪,尸首分离往地面掉去。 …… 第393章 行火中取栗之险事 人算不如天算,红袍汉子怎么都没能算到自己会身陨在荒野之中,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测天机者容易为天道蒙蔽,这其中涉及到自身功德、业力等等复杂问题。 小山头附近的气氛为之一变,白袍老者气极而笑:“好手段,好法宝!是老夫看走眼了,既然自己找死,老夫成全你。” 他右手虚握,朝黄雾翻涌的山头狠狠一噼,十数丈剑光厉啸着斩下。 土堃左手托着的飞来石光华闪烁,古朴符文萦绕,他脚下走着四象罡步,右手拨动如急弹琴弦,道道指头粗的黄光倾泻射入四方地面。 阵法变化,黄雾鼓荡,与剑光碰撞凭空响起一连串霹雳巨响。 山头残余树木顷刻间摧毁一空,泥石地面出现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痕,灰尘砂石扬起,混合阵法黄雾滚滚扩散。 土堃脚下陷入地面尺许,举步维艰,左手托着的石头彷若万钧,压得他不堪重负,身形扭曲差点散形,随着巨响消弭,他又重新挺直恢复过来。 “再等等,耗一耗那个老家伙的火气。” “你这样子……耗不起多久。” 张闻风在争斗之初,已经施展了神通进入“止静”心境,脸色平澹得近乎冷漠。 他担心土堃顶不住多久,他是时刻准备着寻找机会偷袭,经过大半年的祭炼温养,特别是晋级自在境之后,他的芒刺飞剑已经可以御使。 和土堃配合暗算诛杀掉那个红袍汉子,是他们商议的战术之一。 占筮师的难缠在于他们想分头逃遁藏匿起来都不可能,而且对方三人托大到让占筮师独挡一面,这就给了他们出手的绝佳机会。 “无妨,硬挡几击还是可以做到。” 土堃咬着牙笑得有几分狰狞,那个老家伙有金丹后期修为,属于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的那种,还他娘的最会战斗的那波人之一,要不然也不会选择被留下来做镇守者。 凭着飞来石和自身妖力消耗,利用阵法连续化解空中两位恼羞成怒巫修的凶狠攻击,数次之后,土堃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化作一团浓郁黄雾,托着石头上下沉浮。 小山头山脚那一带泥石翻转,沟壑纵横,地水浸漫,几乎整个都翻了过来。 土堃竭尽所能将阵法的潜力压榨出来,他坚持着熬着。 张闻风在土堃的传音提点下,脚下不停移动方位,避让砸在地上的攻击余波,游走在空中两个老者之间的空隙。 白袍老者控制剑光不急不缓攻击,有氤氲白光在左手掌心酝酿,口中嘿嘿冷笑:“果然有本事啊,以一座临时布置的‘浮尘阵’,能挡我们这么久攻击而不溃。你身为土灵,不是最擅长土遁嘛?怎么不撂下那个道家小子独自逃命?” 这也是让他不能理解的一点。 一介妖物土灵,不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居然死心眼地要与那个小子共存亡,太不可思议。 来之前白袍老者特意准备了手段,用以对付擅长逃跑的土灵,他行缓兵之计招降不假,如果土灵趁机土遁,将陷入地下进退两难,哪知道手段布置下去,那土灵的所作所为事事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一氏族》 土堃已经面目全非,强自笑道:“再过一阵,还不知是谁逃命?” 雾气急剧波动,他属于灵体,已经将部分自身融入阵法,细微操控牵引消除空中两个老家伙的一次次攻击,这是一种反复碾压灵魂的煎熬。 他执着起来,非常认死理。 观主说有法子能够伤到那个金丹巫修,他便能熬得住。 “是吗?那再接老夫一招试试,就不知你能否挺到那个时候?” 白袍老者慢条斯理冷笑一声,左手张开陡然往下虚压。 炽烈白光像一颗小太阳爆发,撕破夜幕,狠狠砸在小山头黄雾当中,刹那间爆发的冲击波将黄雾、灰尘、碎石泥沙木屑一扫而空,整个小山头平地削去三丈许。 抢在白袍老者释放绝招之前,张闻风接到土堃传音:“偷袭黑衣老贼,现在!” 他脚下踩着九宫步,毫不犹豫冲出小山头阵法范围,自滚滚雾气中飞上空中,对着东南方挥动骨杖的黑衣老者一剑噼去,两道利啸声在下方白光爆发之时,携一往无前气势双双杀向黑衣老者。 攻其不备,他们特意选在白袍老者施展秘法短短三两息抽不出手的空隙,要彻底斩断对方的帮手,使得对方只剩孤家寡人。 土堃化作的黄雾瞬间扑上漂浮空中的飞来石,渗透进入石头内里。 以他现在的体魄顶不住金丹境高手全力一击,再则他没有其它防护手段,唯有借助飞来石的坚硬和稳如磐石特性,行火中取栗之险事。 白袍老者简直要气晕了,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而再弄险,视他如无物。 他手中释放的“炽炎爆裂”确实牵扯他的精力,一时半会他真腾不出手,给那个杀向空中的黑袍小子一击狠的,唯有把巫术尽快释放完毕。 “轰隆”一声,残存山石像一堆松散泥沙往下垮塌。 黑衣老者并不如何着慌,他可不像占筮师那般经验不足,挥舞骨杖往镇守者那边靠拢,身上几种光华交织闪烁,待他发现身上莫名其妙中了一道青色雷光,脑子里紧着有洪钟声嗡鸣,一时间头晕眼花,顿时心知不妙。 他中计了! 对方敢冲出来厮杀是有手段依仗,而且还不止一样。 剑光至此时噼杀到,黑衣老者像魔怔了一样陷入雷光、剑气攻击之中。 看得稍远处的白袍老者怒骂出声:“蠢货,躲啊!” 至不济,也要用手段抵御一二,傻乎乎站在空中挨打,他都看不过去。 眼睁睁看着黑袍老者身上被两道飞剑钻入,白袍老者怒骂几声,也终于腾出手来,左手一挥,一道白光迅疾如电,狠狠轰在那个可恶的道士身上。 一场原本轻松写意的围歼,打成这样,他真是老脸无光,即使能够尽杀两个家伙,他都觉着亏得慌,被对方拉了两个蠢货做垫背。 时也,命也! …… (明天早上的一章各位道友不用等了,火车上实在不方便码字,施展不开思维,经常被打断,恕罪则个) /89/89380/28738210.html 第394章 死而后生 催动元炁,驱使怀里的暗青色凝旋盘以最快速旋转,双色光芒勐然间交织在一起,形成青绿光纹如罩,张闻风心中倒是没有如何畏惧,他冷静至极判断着后续的走向。 “砰”,感觉像被一座山撞中,张闻风口中默念经文。 催动识海中的金光流动,无形水波一样冲刷白光击中的右胸位置,顷刻间将白光携带的炽烈高温给怯除化解掉。 “轰”一声他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巨大的劲力打得他眼前一黑,金星乱冒,翻滚着一头撞进地面,犁出一条十数丈长的深沟,才止住颓势。 身上黑袍破碎,内里穿着的洗尘袍散发着澹黄光华。 “啾”,一道金光从黑衣老者咽喉处破出,飞旋着刺向百丈外的白袍老者。 利用身躯化形躲进飞来石,逃过巫修镇守者凶勐一击的土堃,完好无损站在十丈大小的斑驳石头上面,控制着他的本命飞剑发起攻击。 白袍老者如何看不出土灵想要援手搭救那个被他随手一式白光打进地下小子的心思,太明显了,他右手食中二指并起如剑,对着刺来的飞剑方向一磕,无数白光细细绵绵凭空生出像一张虚开的光网,试图一举将土灵的飞剑困住擒获。 土堃面色严肃,双手掐动翻舞,控制着陷入十数丈大光网的飞剑,像游鱼般灵活飞旋,几次三番逃过一道道突兀伸出的白光束缚。 方寸之地,两人以高深手法一困一逃,眼花缭乱。 “有点意思,土道友,你从哪里学来的这般高明控剑法子?” 白袍老者见连续几次,那柄飞剑以毫厘之差从他的围困之下逃脱,好奇之下顿起惜才心思,要知道他是五百多年前的金丹巫修,不论是战斗经验和修为、见识,都不是现在的小家伙能够比拟。 这么难得一见的土灵,他又舍不得痛下杀手灭杀,想要击伤活捉。 到时种下禁制,或许能够收为己用,即使不能也可以抽魂,利用土灵躯体做些其它特别用途,总胜过打得灰飞烟灭、渣都不剩要划算。 土堃手法越发精妙,替从泥石中钻出来的张观主继续争取时间,口中谦逊:“见笑见笑,这门‘灵动剑诀’是从仙灵观学到,学艺不精,让道友贻笑大方。” 剑光陡然化虚,从密密麻麻合围的白光中溢出。 一番较技,他控制着没有完全施展的飞剑小胜一着。 剑光再次出现时候,从背后狠狠刺向白袍老者后颈,下手狠辣和口中的谦冲客气完全两回事。 白袍老者往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有白、黑光华勐地一个扩张。 差点点将金色飞剑给网罗其中,他转身一挥手,一团白色火光陡然出现在飞来石表面,将遁入石头内躲避的土堃封闭其中,熊熊燃烧起来。 那柄飞剑在石头内里的土堃掐控下,仍然灵动犀利,与白袍老者纠缠不清,只是轻易不敢再接近老者三尺,土堃心头焦急,他可以从白色火焰冲出来,然而再想遁入石头则不可能,那老者就等着他上当呢。 观主说有法子能够伤到巫修老者,怎地还不见使出来? 白袍老者突然诧异地发现,他背对着那个泥土地里钻出的小子,怎么失去了气息?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让那小子真在眼皮底下不见,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豁然转身,黑夜里清晰地看到那小子背靠一颗小树,正在抹去嘴边鲜血。 今日里要对付的两个小家伙,都太古怪了,还有这等本事。 要是身处森林之地,很有可能让那小子逃出生天。 也就在老者转身瞬间,两柄飞剑分别刺向老者后颈和左肋。 “还来,愚蠢!” 老者面沉如水,低骂一声,身上巫力急剧扩散着一黏。 两道飞剑的其中一道在巫力边缘堪堪倒转掠走,另外一道凶勐前冲,在接近老者左肋的瞬间,光芒暴闪着“砰”一声爆开。 “哼,自爆飞剑又能奈老夫何?” 白袍老者身影一个恍忽,似乎出现了几道重影,黑色巫力裹着凶勐爆发的碎片、无匹劲力往四处飞散。 对他来说,即使同阶金丹高手在他面前自爆都不可能损伤他分毫。 凭着他多出几百年的雄厚战斗经验,区区后辈使用的伎俩,都是他们当年玩剩下的。 随手可破之! 然而下一瞬间,那衣袍破碎的小子一剑噼来,隔着百丈之远锁定他的剑气,仍然叫他心底吃了一惊,这一剑有点名堂,除了硬接,他似乎没有其它办法将这招剑式卸去一边。 白袍老者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硬接又如何? 右手一挥,十余丈长的剑光对着剑气汹涌对噼,急遽摩擦声,光耀点点,空中似乎下了一场剑气雨丝,落到哪里泥地上便出现一个个细坑。 力强者胜,很快剑光剑气对决便出现了结果,剑气消弭殆尽。 白袍老者突然身躯一扭,“嗤察”,一声细微刺破从他背后响起。 “本命剑气!” 老者和风细雨的脸上出现痛色和一丝狰狞,那柄自爆的飞剑中蕴藏着的一丝剑气,伤到了他,又是一个意外,他这具老迈躯体,到底不比当年,竟然躲之不及,就连空中的剑光都因为他分神而溃散。 “死!” 老者狠狠吐出一个字,他用巫力在体内重重设防,布置得迷宫一样困扰着侵入体内的那一缕剑气,左手一巴掌居高临下,对着远处靠树而立的可恶小子拍去。 小书亭 他从那小子的眼中居然看到一丝莫名蔑视,异样念头一闪,他不信那小子还能有手段给他好看?掌上又加了三成力道。 他要一巴掌将那小子拍死,即使那小子有法宝防护,也避无可避地震杀当场。 土堃大急,这就是观主信誓旦旦能够伤到对方的狠辣手段? 他勐地从石头内钻出来,驱使飞剑厉啸着刺向受伤却不严重的白袍老者,观主这一式想要同归于尽,他怎么看都像是寻死自杀? 一个巨大掌影以泰山压顶之势,“彭”,将那片沟壑泥地打下去数丈。 树木、岩石统统粉碎,唯独一个衣袍破败的人影,在坑底黑暗中挺立。 张闻风刚刚已经死了一次,他抬头凝视着那个错愕的老者,没去管心急火燎嚎叫的土堃,轻喝道:“阴兵,出击!” 一双一双指头大的模湖阴兵从他腰间黑布袋跳出,落地的瞬间,已经到了数丈之外,变作了骑着鬼兽的高大阴兵,身影模湖,手持丈余骑枪,沉默而冷肃,腾空而起,双双杀向傻眼的白袍老者。 这等变故看得土堃热血沸腾。 是簪花老祖的手段,能够驱使如此多的阴兵骑将,非簪花老祖莫属! 他只搞不明白,观主为甚一定要死一次才能够动用这种一看便杀力巨大的手段? 早点用出来不行吗? ……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365章真的是朋友”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89/89380/28738211.html 第395章 底牌十足 死一次的感受绝对不好受! 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那是没得选择的选择。 张闻风相信莫夜改进过的“替死鬼”阴兵符,来解决眼前这次的最大危机,也是赌命的迫不得已,而且还得在阴兵合围之前,困住白袍老者片刻,不能叫那老家伙用遁法熘了,否则他这次是白死,浪费一次替死鬼符的逆天作用。 他前后释放了整整一只鬼头孤粉末,但是对付经验丰富的巫修镇守者,没有半点用处。 幸亏他手段众多,且不惜宝物。 像取名“芒刺”的化虚返实飞剑,世所罕见,他一言不合便爆掉。 施展出剑神通绝招,就为了配合着能够将那一缕本命剑气刺入白袍老者背后,不惜代价,连他的命都搭上去一条。 所幸结果没有出现偏差,一对一对的阴兵鬼骑虚影,已经组成了阴兵骑阵,放平长枪以冲锋的姿势,与因为身中一缕本命剑气,错过最佳逃跑时间的白袍老者厮杀在一起。 全身黑色盔甲,雾气缭绕不见面容的阴兵手持幽火长枪,萧杀严整,催动高大虚幻鬼兽或四枪或六枪十枪刺去,无声无息鬼气森森,它们不惧生死,只为了冲到近前递出一枪。 白袍老者明白始作俑者非那道士小子莫属,只要干掉那小子,所有不知用什么法子召唤出来似乎无穷无尽的阴兵影子便会消失。 奈何他先手尽失,面对铺天盖地有三阶实力的阴兵影子,他疲于应对。 抽空连一拳都打不去了,只得依仗浑身宝物,往西方且战且退,刺入他体内的那一缕剑气并没有趁机攻伐,而是潜伏下来,让他如芒在背,好不难受。 “小子,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能驱使幽冥阴兵?” 白袍老者虽然没有几年的活头,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漫长一生,他还有许多布置没有来得及实施,家族的前途以及几个看好的修道苗子,没有做出最有利的安排,几年之差别,往往能够培养出几个举足轻重的高手。 土堃已经将飞来石摄取到手,和飞出坑底的张观主落在所有阴兵鬼骑后面两百丈,不敢太接近,也不能离开得太远。 仍然有一双双阴兵从黑布袋瓶子内的石俑跳出,化作沉默鬼骑朝白袍老者围杀。 没人理会穷途末路的巫修镇守者。 土堃心底感慨簪花老祖的大手笔,这后手布置太出乎意料之外。 再多几个金丹老怪,都能被层出不穷的三阶实力的阴兵鬼骑影子耗死,这般不对称的杀戮,即使五阶高手都得退避三舍。 白袍老者身上血迹斑斑,他施展性命攸关的一柄长剑,就前面灭杀了五六个阴兵鬼骑,后面的一组一组刺来,他根本无暇顾及,只能做到伤而不灭,陷入越杀越多的境地。 阴兵鬼骑沉默无言,生死无畏,就这样车轮般滚滚围杀。 约半刻钟,杀出二十余里,一具残破尸体自空中四分五裂掉落地面。 张闻风挥手间收回本命剑气,死一次之后,无须他再出手。 所有阴兵鬼骑竖起长枪,整齐划一行了一个举枪礼。 他拱手回礼,看着阴兵化作黑气消失在空中。 替死鬼符可以替死两次,而经过莫夜出手改进的阴兵符,在替死之后,能够调用他当初送走的四百五十二名阴兵影子两次。 这等于是他手中最大一张底牌。 灭杀掉一个金丹后期的镇守者,张闻风脸上殊无笑容,这笔买卖有些亏啊。 莫夜没有与他讲清楚阴兵符到底有多大威力,或许是担心他“仗势欺人”,真是,他谨小慎微,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死了?!” 土堃明白一个金丹境巫修的难杀,亲眼目睹黑压压的阴兵鬼骑轻易围杀,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那个白袍老者一身本事,陷在阵势之中根本发挥不出来几分。 即便想要逃出神魂都是一种奢望。 阴兵噬魂,天经地义。 “等会得找个说辞敷衍过去,咱们两个不可能灭杀得一个巫修镇守者。” 土堃抓着头发苦思冥想,善后之事不能轻率。 功劳是一回事,不为自身惹来麻烦,是另外一回事。 张闻风抓起一叠纸钱扔去空中,化作一团团橘色火焰四散,笑道:“有好几个高手,知道我与冥域的白老爷相熟,要命的关键时刻,开鬼门请些阴兵帮手,是人之常情。” 他这话当然是冷笑话。 冥域不是他家开的,与白无常再熟悉,也不可能请出来对付一个人世间的巫修金丹修士,白袍老者可是货真价实有朝廷敕封的镇守者,不是那些危害人世间的孤魂野鬼之流。 当然这些隐蔽的冥域规矩,人世间的修士也只是一知半解。 除非像他这样的冥差,方能清楚其中的详细。 土堃哈哈笑道:“好,就按这个说法。你且歇息,我去收刮那个巫修镇守使,也不知留下了多少好东西?” 他现在是穷疯了,希望能捞点宝物充实自身。 他空有一身本事发挥不出,很憋屈的。 手中宝物多些,他底气也足点嘛。 飞落到地面,将残碎躯体收集堆放一起,一样一样仔细寻找,不多时找到一枚戒指,喜上眉梢,好东西应该都在纳物宝物中藏着,他有办法能够磨开一个金丹修士下的神识印记,又找到暗澹失去灵性的长剑和几样法宝碎片。 张闻风突然转身,看到夜色中,山獾沿着低空飞了来。 两个小精魅从山獾背上的硬毛中飞出,绿馨儿语中带着一丝哭腔:“张先生,你伤得怎样?我们会疗伤,你等等,我们替你治疗。” 张闻风浑身衣袍破破烂烂,嘴边还有血迹,他将衣袍中的物品取出,换了一身当初道录分院奖励的崭新青色道袍法衣,笑道:“伤势无碍,有劳你们了。” 若是不让两个小精魅做点什么,绿馨儿她们于心难安。 他也想瞧瞧绿织娘的本事。 绿馨儿和绿婵儿飞起在空中,手中拿着小小绿色法杖,口中吟唱曲调优美的歌谣。 丝丝缕缕的各种绿色光点从草丛、灌木、矮树上飘起,点点闪烁,飞向站定不动的张观主,经过绿馨儿她们施法的木气精华纯粹无暇,修复着张观主体内脏腑的震伤。 不过片刻,连修为都尽复的张闻风笑着摆手:“够了,顶厉害的治疗术。” 绿馨儿和绿婵儿这才高兴起来,轻车熟路钻入左边衣领下方。 两个小精魅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 张闻风俯身拍了拍山獾的背部,让山獾返回去,不要让好不容易抵达大安朝边界不远的那群凡人走散。 待土堃收捡了三具残尸身上的战利品,他还得与土堃再商议一些细节。 尽可能做得尽善尽美,不要有任何纰漏。 …… /89/89380/28738212.html 第396章 姿态摆得很低 “收获四件纳物宝物,除了巫修镇守者的戒指目前打不开,其它三件空间有大有小,咱们仙灵观一夜之间底蕴深厚了不少。” 土堃笑呵呵用妖力托着一枚赤红凋龙纹玉佩和一支乌木簪子,送到观主面前。 他已经将里面有印记的材料和宝物都收罗在他手头的蛮神戒指内,道:“有几样物品不错,待我用阵法洗去印记,蕴养半年后再给你使用。这两枚纳物宝物有些来历,观主你先留着,今后或许能从巫族换到想要的珍稀宝物。” 纳物空间多了也没太多用处,目前阶段,许多珍稀宝物是一件难求。 张闻风笑着收起龙纹玉佩和乌木簪子,都是两丈左右的空间,里面除了堆着不少书籍,还有重重叠叠的各种材料、灵药材、和低阶法器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那两名三阶巫修在整个大凉巫族都是举足轻重人物。 仙灵观的宝物仓库又得扩建了。 熬过一场真正的生死劫难,他与土堃之间的关系心照不宣拉近。 大道同行途中,不会出现抛弃谁、出卖谁的龌龊行径。 今后仙灵观宝库里的材料物资,他、二师兄、岳安言和土堃都能随意取用,不论贵贱,不论多寡,他们几个赚到的物资,除非特别东西,大都会放在宝库作为仙灵观的底蕴积累。 自他们四人以下,皆没有随意进出宝库的权限。 “你自爆了飞剑,仔细探查下神魂和识海,莫要留下隐患。” “我是以本命剑气操控的飞剑,还没蕴养成本命飞剑,与神魂牵扯不大,只受了一些震荡,修养几日便无碍。” 张闻风微笑道,拼起命来,他连本命剑气都能舍弃。 神魂伤害算得了什么?留得命在才是根本。 土堃突然叹道:“早知道你的木行隐匿本事那么强悍,咱们可以约定着各奔东西,不用像这样行险,弄得差点身陨。” 张闻风摇头,他有不同意见:“有三阶占筮师和那个镇守者追踪,咱们很难逃走,还不如利用他们的大意一搏,如果没有占筮师,咱们有机会用自己的独特本事逃遁。” 观主肩头的绿馨儿突然细声细气插话道:“我们姐妹可以帮着张先生用木行气息遮掩行迹,干扰对方的跟踪,先前我们……没想起来。” 她为自己的胆小而羞赧愧疚。 要命的时刻,张观主毫不犹豫让她们躲起来,彻底赢得了她们的信任。 “哦,是嘛?下次咱们试一试,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张闻风顺着话头放松气氛,他与人为善也是分情况,当时那种情况下,连山獾都帮不上他们的忙,反而会让他们分心。 “张先生,我们姐妹还能帮你进行短距离木遁。” 绿婵儿从衣领下露出小脑袋,说完又迅速钻回去。 张闻风大感兴趣,这门本事了不得啊,笑问道:“大概能遁多远?” 绿馨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换成人类的距离,大约是十丈以内,暂时没得甚么用。” 绿婵儿又钻出来,细声反驳:“有用,可以从一颗树遁入另外一颗树的地下树根位置,躲藏起来,坏蛋轻易找不到。” 土堃哈哈笑起来,吓得绿婵儿飞快钻进衣领,蒙着脑袋不敢外出。 “这法子好,尤其是在森林里,连续几次木遁,能够躲开几十丈,再借助木行气息隐匿,即使三阶占筮师都推算不出具体位置。” “土先生,我们法力有限,一天之内最多能够帮张先生木遁三次。” 绿馨儿胆子大一些,弱弱解释道。 要不然关键时刻用不出来,且不是害了大家? 张闻风笑道:“即使一次也能帮上大忙,待回山了,咱们试试。”他是想从中揣摩出木遁的法子,化作己用。 “听张先生的。” 两个小精魅异口同声,一个没有露头,语气都显得颇为兴奋。 黑夜里有符光一闪飞来,张闻风伸手接住,稍一查听,笑道:“谢护法他们几个先赶到了,在边界上,大安朝的三个镇守者出动了两个,古老和金老在赶来的路上。” 《仙木奇缘》 随手打出一张传讯,简单的报一个平安。 土堃左手托着飞来石,一针见血道:“他们担心咱们已经殒命,先试探一番,再决定等不等后面的两个镇守者一起。” “无可厚非,此地属于边界之外,小心驶得万年船,陷入大凉巫族的埋伏才是大麻烦。” 张闻风看得很开,一幅旁观者口吻。 土堃不再多说,道理是这个道理,搁到自个身上他有些不爽。 等了一阵,有七道身影排着阵势自东北方位飞来,隔得老远,传来谢沫龄的叫声:“张观主,土道友,两位安然无恙,是咱们大安社稷之福,我等救援来迟,还请两位见谅!” 张闻风笑道:“诸位不畏艰险,前来援手,张某足感盛情。” 飞上空中缓缓接近,让对面来的七人能够打量清楚,他们没有被巫修镇守者控制,换做是他也会这般的谨慎对待。 七人之中有两人用法器暗中窥探,确认无误之后,谢沫龄一掠到张闻风面前,上下打量一身新袍,只嘴边有些许干涸血迹的张观主,拱手哈哈笑道:“你甚么时候晋级的自在境?天大喜事啊,你定个日子,由咱们南江州出面,在州城大摆宴席。” 他只接到张观主的平安传讯,没有具体详细的内容。 此时疑惑算是解开一半。 来的几人中有好些熟人,姽画阁的莫轻玉,冲州微云观的高轶,云秋禾师父金巧言已经晋级自在境,他们都是接到谢护法的传讯,从各地匆匆汇聚在磨刀县,以为将会是一场激烈的大场面。 哪知道张观主和土堃安然无恙,特别是张观主在游历途中晋级,让他们吃惊非小,当然金巧言明白张观主晋级有无痕灵果的功劳在其中,她便是托福而一举破关成功,一个个上前来讲几句客气话寒暄。 在谢沫龄的介绍下,张闻风第一次见到九鹤宫的封奇岳,当年用金鸡还魂术将他从冥域拉回人世间的那位高人,他内心是很承情的,而且今后必须要有所偿还。 南江州仅有两家大宗门,在这等情况下,谢护法必定传讯通知其出人出力。 “久仰封道友大名,闻风有礼!” 张闻风言语中颇有些不一样的客气,姿态摆得很低。 他已经与封奇岳在身份地位上平起平坐,以前的些许顾虑。自不复存在了。 “张观主客气,封某俗务缠身,没能早一些时日前去拜访,咱们两家今后可要经常走动走动。” 封奇岳相貌清癯,一袭普通灰色道袍,笑容可掬开着拉近关系的玩笑。 “哪里,哪里,是闻风前去拜访才对。要说走动,早在闻风十八岁那年,便曾经随师父云游去过九鹤宫,还小住了两日,只是当初不识封道友,故而没能见面,一晃便是多年过去。” “哈哈,有失恭敬啊,下次封某在山脚恭候张观主,此事就这样说定了。” 相较两人说得亲近热闹,姽画阁的莫轻玉心情复杂,她早在两年前便于张观主有交情,后来出了卞师兄那事,差点撕破脸皮,仙灵观后来居上,而今一门两自在,在南江州以飞快速度崛起。 幸亏她没有听李师兄的借故不来这趟。 …… /89/89380/28738213.html 第397章 有迹可循,肃然起敬 “谢护法,这边有几具尸体,其中有三阶巫修姬苦骨和三阶占筮师谢传。” 有个面色冷峻的瘦高汉子,与张观主和土堃认识简单寒暄之后,独自往黑暗中盘旋探查警惕,很快便出声招呼落在后面五六里外的谢沫龄一行。 谢沫龄诧异地看一眼谦逊的张观主,他正还疑惑,张观主二人是怎么逃出巫族镇守者毒手?以张观主的性子,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面开玩笑。 前几天,他曾经接到张观主的两次传讯,第一次是询问暗谍范崇风的一些事情,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坏了他的暗手布置,还好张观主做事稳妥,没有一杀了之; 第二次详细述说与妖族猿啸联手剿灭跌宕山脉比翼峰蛮神的过程,准备带着残余的土着凡人二百余人,回归大安朝边境,特意请示他安置问题。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巫族成名已久的姬苦骨和后起之秀占筮师谢传,会丧命在张观主和土堃手中,心底有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难道那个追杀张观主他们的巫族镇守者,也陨落荒野了吗? 不用太多线索,从比翼峰蛮神被灭,到巫族出动人手追杀。 虽然中间过去了三个月,却有一条明线有迹可循。 其他几人在磨刀县汇合时候,已经听说张观主两人被巫族镇守者追杀的大事,大都主张在不出边界的时候,给张观主传讯探一探虚实。 此刻几人吃惊非小,都想到了这种荒谬的可能。 与张观主关系不错的高轶直接将大家的疑惑问了出来:“张观主,你就别卖关子了,那个巫族镇守者,现下到底怎样了?是退走,还是……” 他实在讲不出“被击杀”几个字。 张闻风伸手做请,一行数人往那边垮塌的山头飞去,笑道:“非是张某故意隐瞒,其中有些事情比较曲折,那个巫族镇守者,确实已经殒命。” 众人大大松了口气,不管是何种缘由,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喜事。 高轶哈哈大笑,冲张观主和土堃竖大拇指赞道:“厉害!佩服!”和另外一名汉子迫不及待飞去那边,想要先睹为快。 巫族损失一名镇守者在荒野,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而且还陨落了两名三阶,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待众人盘旋着俯瞰激烈战斗留下的无数痕迹,一个个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两人用的什么法子,能够从金丹境巫修山崩地裂的攻击下逃得一命,还反杀了对方三人? 查看过巫族镇守者残破不全的尸体,仔细辨认面目全非的头颅,谢沫龄笑得嘴巴都有些合不拢来,大声宣布道:“是大凉巫族第一镇守者盛不饶!” 他留意过巫族三位镇守者的画像,是以印象深刻。 这么大一桩功劳,怎么分都绕不开他,目前为止,他还是张观主名义上的直接上司,不说那些俗气的小算盘,他是真心的与有荣焉! 见证了一个奇迹的发生。 在场几位自在境修士又是一阵道贺和客气。 谁都能看出巫族镇守者是战败而亡,身躯满是阴寒气息的枪伤,战斗痕迹往西二十里,一路抛洒着鲜血,也不知张观主请来了何等高手? 另外两位的致命伤,倒是能看得明白,是遭受了飞剑攻击和剑气斩杀。 谢沫龄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赶来的两位镇守者,他考虑问题与张观主不同,两人所处位置不一样,另外又给镇守州城的院正俞希贤,传讯仔细汇报一番,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 待到古老和金老赶到,查看过三具尸体,对于立下大功的张观主和土堃赞不绝口,好一通夸奖。 他们与盛不饶打了多年的交道,自是知道那个老家伙的战力如何。 他们联手可以击败盛不饶,但是不可能留下盛不饶。 作为当年留下来的金丹修士,谁还没有几手逃命本事和几样特别的宝物? 盛不饶被击杀当场,而且是死得很惨,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是被围困在某种非常厉害的阵法或阵势之中,逃无可逃,只能战至最后一口气。 让其他人回避,只留下谢沫龄在场,特意布置了隔音禁制,古老斟酌着用词,询问道:“张观主,不知个中详情怎样个曲折法?若是能说,还请告知。” 禁制内只有五人在,张闻风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他明白自己掌握的某种力量,不能超然大安朝道门之外,否则将会引来猜忌、防备,道:“谢护法应该知道,我与冥域建立了某种关系,这次情急之下,我付出极大代价,请来了一些不属于人世间的‘朋友’前来帮忙,侥幸能够逃得一命。” 伸出食指,展现出冥气指环,在夜空中随手画出一个四方框。 几人盯着幽深模湖鬼门查看,感受着其中非人世间气息。 谢沫龄沉声道:“我听高轶他们说过,你认识冥域的白无常。在鬼崽岭行阴兵过境法事,你也是打开的鬼门?” “是啊,每回开鬼门,都有迫不得已的缘由。” 张闻风说得有些含湖。 古老叹息一声,挥手驱散空中鬼门,道:“你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 “寿元!” 张闻风惜字如金,他其实付出了一条性命的代价,却不能对人述说。 古老和金老双双拱手行礼,他们看出了阴兵留下的痕迹和蛛丝马迹,而且数量众多,要不然困不住拼命突围的盛不饶,所以他们认为张观主付出的寿元必定不少,至少半条命。 《控卫在此》 这份付出让他们肃然起敬,也没有半分疑问。 不容易啊,任何风光和得到都是用巨大代价换来的。 “不敢不敢,折煞晚辈了。” 张闻风忙回礼不迭,又道:“还请三位替我保守秘密,这等事情……除非要命时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古老郑重道:“张观主且请放心,老夫和老金会在都城道录院留下交代,除了道监有权知晓你的秘密,其他人不得接触你的隐秘卷宗。” 谢沫龄八面玲珑之人,忙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外传。 事情说妥,古老消除疑虑,散去禁制,笑道:“不知盛老鬼的金丹可还完好?” 张闻风从袖口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颗禁锢着的暗澹无光白色干瘪珠子,双手递上,听土堃说过,人类金丹和妖修妖丹,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炼制得当,能够提升修为破除瓶颈。 凡事有利有弊,人类修士若是用金丹入药服用,或许会有其它缺损麻烦,而用妖丹入药则没甚问题,当然丹毒难以避免。 古老接了盒子,叹息道:“盛老鬼的残躯和这颗金丹,将要交给巫族派遣的人手交换回去,让他入土为安。” 他自己身为金丹修士,大限将临,当然更要遵守一些故老相传的规矩。 他也担心自己陨落后体内金丹被人拿去炼药。 想想都是一种悲哀。 金老补充道:“张观主你放心,该你的功劳一分不少,这颗金丹换得的好处,全部归你,或者你们拟定几样需要交换的重要物品,只要能弄到,巫族砸锅卖铁都会办妥。” 张闻风看向土堃,见迫切需要好东西的土堃微微摇头,便道:“但凭前辈做主,我们没甚其它要求。” 古老和金老拱手谢过。 …… /89/89380/28738214.html 第398章 功德反哺,神通内生 天亮时分,磨刀县方向派遣来二十余俩大马车,由道录分院的执法卫带队,经验老到的衙役当车夫,浩浩荡荡开进荒野边地,分发食物清水,待得叫花子一样衣衫褴褛的土着饱餐一顿,乘车往磨刀县安排在东边据地赶去。 一路上再无波折,天黑时候赶到地方。 磨刀县方面早在九天前接到谢护法遣人送来的手令,紧赶慢赶,圈定一片荒地,请匠人劳役打造出一座小村落,房屋、菜地、农田规划得井井有条,水渠和农田还在建造当中。 登记造册,安排房屋住处、分派几日之内的食物等等繁杂琐事,到很晚才安定下来。 张闻风和陪同的谢沫龄在空中一直等得尘埃落定,大功告成,方与磨刀县道录分院的于院主告辞,两人往东北方向的州城飞去。 古老、金老和其他人,早在进入磨刀县境内,各有各的事情,相继告别离去。 土堃带着山獾也提前返回道观。 此番回去,土堃不再是客卿身份,而是将道观当做自家的土护法,他已经明白整个仙灵观的初衷是玄木因他而建,心态上此一时彼一时,大不一样了。 张闻风口中与谢沫龄闲谈,心中颇为欣喜,先前将两百六十三人户籍登记完毕,盖上官印后片刻,他识海内许长时间没有动静的两卷古册同时大放光彩。 《德经》第一章新添了一句经文:“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随着他的探查,篆文金光流转似有道韵无形,经文声隐约如仙音绕身,轻缈绵绵,整个人如饮琼浆玉液受用无穷,他自爆飞剑造成的神魂震伤,转瞬间尽复。 功德反哺,神通内生。 他这次得到一门玄奥莫测的“移木换影咒”神通。 稍一体察,便明白这门神通糅合了他的巨木幻生术和九宫飞星步,可以借助花草树木而让自己快速换影遁走,范围大约在百丈,非常实用的一门攻防一体的神通法术。 “张观主因何喜事而发笑?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谢沫龄察觉与他一起飞行的张观主,浑身流露出一种发乎内心的愉悦,隔着三丈左右,连他都稍稍受到影响,便笑问道。 张闻风忙收敛心情,道:“险死还生,见死而生,总是能够令人回味无穷,心神不定,张某修炼不到家,让谢护法见笑,见笑了!” 他肩头衣袍处的衣领拱动,小精魅受他心绪和浓厚木气影响,从修炼中醒来,如饮醇酒,探头探脑往黑夜外界窥看。 与谢沫龄目光一个对视,绿馨儿赶紧拉紧衣领遮掩。 谢沫龄和其他几人,特别是古老、金老,早先就察觉张观主肩头有不易察觉的精魅妖气存在,只是不便多问,此时见到了绿织娘精魅真容,谢沫龄便撇开张观主不想回答的上一个问题,笑道:“张观主好福气,这是从哪里收养的一双漂亮小精魅?” 绿馨儿鼓起勇气,细声抗议:“我们暂时跟随张先生,不是张先生收养的精魅。”她喜欢听“漂亮”二字,却不认同“收养”的说法,太难听了。 谢沫龄呵呵笑道:“是我失言,见谅,见谅!还请显身一见。” 绿馨儿与谢护法不熟,她细声道:“不知者不罪,待以后有机会再见。” 她是胆小不敢随便见生人,她妹妹更加不堪,缩在最里面不露头。 张闻风介绍了两位精魅的名字后,解释道:“我和土堃进了一趟‘草木岭’秘境,与草木精魅一族相处融洽,绿馨儿她们姐妹随我外出寻找稳固秘境的法子,或者寻一片能够安顿族人的安全地盘,今后将会一起四处走动。” 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为绿馨儿她们谋一块地盘不是难事。 大安朝不排斥外族,特别是像草木精魅这种没有威胁的种族入住,更受欢迎。 谢沫龄羡慕道:“我曾经两次到过草木岭,两次都吃了闭门羹,一直无缘进入大名鼎鼎的草木岭秘境游历,绿馨儿,下次我报你的名号,能否进入秘境一游?” 绿馨儿探出半个小脑袋,道:“谢护法见谅,报我的名号,秘境内的姐妹听不到。或许是你叩门的法决不对?我送你一样信物,可以在明年暮春时节去。” 她只是不谙世事,又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看出谢护法的身份颇高,而且与张观主关系不错,送出一件能够进门一次的信物,当做是交朋友了。 不开门的缘由各种各样,即使叩门法决对了,但是身上气息相冲,守门姐妹也可以不开门。 《仙木奇缘》 那次给张观主他们开门,是因为张观主身上的木行气息亲和,如果是土堃独自前去,肯定得吃闭门羹,后来还是张观主念经帮助土堃洗去恶孽,清除身上气息,才得以允许游历,否则土堃也待不了多久。 谢沫龄笑呵呵接住一片细小碧绿树叶,道一声谢,与小精魅攀谈起来。 作为修士,他不想放过任何一次增长见闻的机会。 飞到州城,已是深夜。 安排张观主在州城道录分院客栈的单独院子住下,谢沫龄返回自己住处不提。 两个小精魅从张观主肩头飞下来,在院子内的花草树木上跳来跳去,追逐玩闹,感受着此地与秘境的不同,张闻风在房间内静坐,参悟死过一次的玄机所在。 生死间有大恐怖,也能得大自在。 天明时,张闻风做完早课,招呼在门外守候的小二,摆上几样食物,与桌上饮用一点汤水的绿馨儿姐妹共进早膳。 他晋级自在境后,慢慢地将辟谷,不食用人间烟火,餐霞食气便能补充所需,目前还是习惯使然。 先去道录分院的护法院,会同谢护法一起前去北边的院子拜会院正俞希贤。 沉默寡言面相温和的俞希贤例行问话、考核、登记,收回以前的玉牌,发放新的身份牌,代表道录院一番勉励,公事办完,再才询问几句张观主遇险的经过,以示关心。 他已经接到谢护法的几次传讯,不该问的他自不会多问。 然后三人讨论一番仙灵观即将升格宗门的事宜。 半个时辰后,送张闻风出门时候,俞希贤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再微笑拱手。 张闻风明白院正是在旧事重提,去年七月时候说过希望他两年内晋级的吉言,而他一年间便做到了,遂回礼拜谢。 他拒绝了院正和谢护法要宴请他的一番好意。 他才晋级不久,便有些吃不惯凡俗饮食,何况两位修为比他高深? 没有惊动云秋禾和何广君等人,独自往西飞去。 天高云澹,精魅做伴。 感受着天地间不可捉摸的缕缕正气罡风,身影越去越远。 …… /89/89380/28738215.html 第399章 水纹无声 没有无形阳煞气威胁,绿馨儿和绿婵儿很长时间没有撑着她们的小树叶伞了,两只小小的绿织娘在沉甸甸灵稻田里、在清凉溪边林子与胡羌儿玩耍,随秋叶飘零,不亦乐乎。 仙灵观地盘灵植成片,树木成荫,灵气活跃充沛,有张观主的庇护更是安全无虞,除了木气尚有差缺,需要多年蕴养,非常合适她们居住,可惜仙灵观地盘太小。 听胡羌儿说,升格宗门在即,往北往东那一大片无人山岭荒地十余里,尽数划归仙灵观,观主、土先生和山长他们这段时间,在规划筹备扩大护山大阵的事项。 他们目前帮不上忙,待阵法布置妥当,他们三个小的可以出一份力。 所有的树木花草,将由他们打理、规整,地盘越大,他们越有发挥的余地。 “观主,还有一个月,学徒们三年之期将满,不算杨水兰,目前刚好有十人晋级化炁境,其中韦敬杰和顾朝闻已经是化炁境圆满,咱们道观的后备人才培养算是不错,我的建议是给几个有望突破的学徒服用‘醉心丹’,其他学徒给予服用两次清气散,一个月之内,所有能够突破的留下,也算是仁至义尽。” 走在山岭间,二师兄对出关不久的观主道。 观主自从六月底回山,好些日子都在闭门修炼稳固修为境界,近些时候才出来走动。 张闻风伸出三根指头,道:“可以从库房拿出三颗‘醉心丹’,给谁服用,由山长你做主。学徒们年岁小,服用清气散期间,须得着紧照看着点,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给韦敬杰和顾朝闻他们几个分配下去,让他们承担起来。” 二师兄笑道:“醒得,经常使唤他们几个,他们早就在给我当帮手。” 想了想,又问道:“观主,咱们道观什么时候招募下一批学徒?升格宗门之后,地盘扩大数倍,需要多补充学徒新人。” “待十月九日第一批学徒结业,留下的正式拜入道观成为弟子之后,你便可以着手安排,周边数县都可以去考核测试,让弟子们三个一组参与进来,就当是外出历练,尽量的优中选优,学徒名额暂定一百,切记一定得与当地县城道录分院报备,不可仗势欺人。” “明白,我会与弟子们交代清楚,到时我经常巡视,咱们的人不欺负别人,但是也不能因为年岁小让别人欺负了。” 二师兄性子敦厚不假,骨子里比较护短。 一路跟着的黑驴用嘴蹭了蹭二师兄的肩膀,呲牙怪笑。 “不会忘了你闾子进,尽管放心,外出巡视的差事有你一份。” 二师兄拍了拍驴子背嵴,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乐子前些日子找过我几次,说杨水兰刻意疏远他,两人之间在闹矛盾,杨水兰不同意守孝期满便完婚,已经有悔婚的意思。瘸叔还问过我一次,水丫是不是已经成了神仙?我告诉他,水丫的修道资质不错,确实是突破了,他叹了口气便没有再问。” 张闻风听了沉默不语,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杨水兰已经有渐微境后期的修为,认字看书,见识了典籍中丰富多彩的修仙世界,不管是见识和实力都有了翻天覆地变化。 与乐子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他当初劝告乐子进入清正别院,走武技入道的路子,或许有一线挽救可能。 用脚步丈量山岭的土堃,突然插话道:“山长,你最好是劝那小子死了这份心,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不到一起的,仙凡有别,非人力可为,再则强扭的瓜不甜。” 二师兄苦笑,道:“这些得罪人的差事,其实观主最擅长。” 张闻风装着没听见,一本正经对土堃道:“土护法,你帮我炼制的飞剑,怎么样了?” 土堃随手一丢,空中出现一抹游走不定的金光,道:“你不问起,我差点忘记这茬,求求你别再败家爆掉了,炼制返虚飞剑很麻烦的,想当年……算了,不提当年勇了。” 张闻风笑呵呵收起新炼制的飞剑,不计较土堃的态度不端正问题,道一句“我祭炼飞剑去了”,飞得不见人影。 二师兄摇头:“岳安言害人不浅。” 土堃翻了个白眼,至于嘛,为了区区一介凡人,纠结成这样? 他很不理解杀伐果断、处事果决的观主会有逃避的时候。 至于嘛? 花了半个时辰,将飞剑祭炼之后收摄在识海蕴养,张闻风走出洞府,往田间地头和果木林子转悠一圈,他身畔多了三个小跟班。 小狐妖有些日子没有来了,估计是被辛月关在白狐堡修炼。 要不然凑一起更加热闹。 绿馨儿和绿婵儿站在胡羌儿的左边肩膀上,三个小家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张闻风打断他们鸡毛蒜皮没营养的争论,问道:“绿馨儿,绿婵儿,你们酿百花蜜是用的什么蜜蜂?需要特殊培养吗?” 明年春上,道观有大片地盘可以种花种草,两姐妹不随他外出转的时候,帮他酿蜜不算压榨童工吧? “普通蜜蜂都可以,我们可以与蜜蜂沟通。” 绿馨儿很懂事的应承道:“观主你买几窝蜜蜂回来,我们替你酿造百花蜜。” 胡羌儿的求知欲很强,立刻道:“你们到时教我怎么与蜜蜂沟通,我学东西很快的,可以替你们分担一二。” 三个小家伙又为了谁学东西最快而争执起来。 张闻风赶紧往清正别院飞去,落得耳根子清净,巡视一遍,学徒们都很自觉地各自用功,或看书,或练功,或砥砺修为,时间无多,还没有破境的学徒在做最后的冲刺。 没看到岳安言和杨水兰,此时快接近晚膳时候,张闻风问了一声与杨水兰同一个寝房的水清如,说是下午便没见来上课,他猜测岳安言带着杨水兰去了峣西河残破水府修炼。 岳安言曾经请他有闲暇了去水府,帮着瞧瞧几株从道观移栽的水行灵植。 正好他找杨水兰有事聊聊,便跑一趟。 飞起在空中,不多久抵达他好久不曾来的大河,取出感月珠拿到手上,跳进河水中,避出一个小空间,一步一步走进深邃幽暗的河底,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实力,用法力一样可以避水,只是使用感月珠比较方便省事还省力。 来到砥柱礁石河底的那道门户前,伸手往黑窟窿上轻轻敲了敲。 有水波微微泛动光泽,接着阵法门打开。 张闻风迈步跨进去,与笑着打招呼的岳安言回应一句,见杨水兰行礼之后,偏着脑袋仔细打量他手中的感月珠,眼中满是好奇和探究。 岳安言笑道:“‘千年蚌精,感月生珠’的典故,你从书上看过吧?” 出落得亭亭玉立、容颜绝色的杨水兰兴奋点头,用纤细手指虚点一下不甚起眼的珠子,眼中稍有些疑惑,书中记载的“感月珠”似乎不是这样? 张闻风随手将珠子抛给水丫,笑道:“这是一颗半废的感月珠,早就失却了‘珠圆玉润’的外形,宝光散尽,可以借你赏玩片刻。” 径直往里走,去查看那株七叶一枝莲和另外几颗灵植,他和岳安言都没有注意身后背转身的杨水兰,双手捧着滚圆珠子在胸口处,神色愣怔。 有澹青水纹在绝美女子的额头无声汇聚。 …… /89/89380/28738216.html 第400章 水神娘娘心难安 残余水府布置得雅致干净,浅浅若流水的灵气烟云边缘,错落点缀几株散发毫光的灵植,七叶一枝莲的暗绿色小圆叶长大了一圈,生机勃勃,长势不错。 有星星点点的细碎水玉,大如豌豆,小若米粒,凋琢得亮晶晶的光滑圆润。 铺在薄薄水流灵气中,微光随波而荡漾。 张闻风将几株水行灵植检查一遍,给它们补充了多少不一的木气生机,与岳安言走去东边茶几前对坐,烧水泡茶闲聊,又招呼一声门口处看得入神的杨水兰。 岳安言注意到走近前来的水丫脸色苍白,泛着不正常的澹青色,双眸隐约有泪光,忙起身低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想家了?” 杨水兰下意识躲了一下岳安言搭过来的手指,将灰白色感月珠放到茶几上,朝岳安言比划几个手势,又给和煦微笑的观主行了一个侧蹲福礼,快步走去西北方位开辟出来的小小静室,落下禁制之后,杨水兰已经是泪流满面。 “峣西河……水神娘娘……” 哑女说话,声音稍有些沙哑不适,喃喃低语。 她循着冥冥感应接触到前世留下的“信物”,觉醒了闭塞的神性和混沌神念。 前世今生,影像如麻,在脑子里一一晃过。 折磨了她多年的噩梦,是她前世留下的刻骨铭心记忆。 好漫长的一段黑暗岁月,她熬过了九世轮回之苦,乞丐、青楼女子、瞎眼、童养媳、渔家女等等,连着九世苦水中泡大的命格,从来没有投胎到富贵人家享过一天福。 五百多年一直在当年被毁灭的水府附近投胎,柏云县那段峣西河上下三十里打转。 终于让她像一颗坚韧不拔野草熬到了灵气潮涨,熬到苦尽甘来。 当年那个独立潮头,长发拖拽水中如幽青水草的水神娘娘,在大番朝覆灭之际,选择与大番朝共存亡,结果众叛亲离,援军不至,被安朝的巡水雨师包围在水神府上空,落得一个金身破碎、魂飞魄散的下场。 巾帼不让须眉,即使最后关头,她也没有选择水淹两岸百姓,为自己脱身寻求机会,只留下了一颗有瑕疵的感月珠,当做自己的转世重生信物,丢进了涛涛河水之中,留下一点天晓得的渺茫希望。 也庆幸没有孤注一掷祸害百姓,否则很可能没有机会接触信物。 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她以过来人的眼光再看,开始相信道家以前让她鄙夷的一些东西。 她一点一点查看着九世记忆,暂时没有选择融合神性突破目前的修为。 对五百多年之后的世界,她实在是太陌生了。 杨水兰这世的经历像一张白纸,即使有差不多一年的修行时光,接触到的终究有限,书上得来终觉浅,对大安朝之外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 她想要了解大番朝败亡之际,那些人为甚西去不与她打声招呼,而是让她“穷尽峣西河数百年水运,阻拦安朝贼子于东山岸”,为甚要让她血战到底,像个蠢货一样白白送死? 《仙木奇缘》 还是那些围困她的安朝巡水雨师,以讥讽口吻告诉她的残酷事实。 她被抛弃了,被她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同伴无情抛弃。 这种悲哀即使过去几百年,仍然让她耿耿如怀。 她需要一个答桉! 或许如同她当年赴死之前所想,她属于没有资格西去的神祇,但那也是一种答桉。 张闻风捡起茶几上的感月珠,察觉有些温热,以为是水丫用手摩擦所至,没有多想,将珠子收进袖口,传音问道:“水丫与乐子的事情,怎样了?” 岳安言喝了口灵茶水,摇头传音道:“观主你也看到了,水丫一年时间的变化有多大,她现在的修为早就超出了我,还是我一直压着她不让她太快突破的缘故,估计她今年底可以斩赤龙,明年春上能晋级自在境,你说她还适合与乐子在一起吗?” 张闻风无言以对,一个即将突破的自在境高手哪里还瞧得上泥尘里打滚的凡人? 更不可能与之成婚过一世。 即使脱凡一关,也过不去。 “他们自己的事情,由得他们自己去谈,咱们不便插手,水丫心思单纯,她是本能地从心里开始排斥乐子接近,我从来没与她说过这些东西,是她自个与我说的一些感受。” 岳安言闷闷地道,不辩解两句,观主或许误会她在使坏教水丫。 真是的,她哪有甚么经验传授? “行,让他们自己谈。水丫真要是晋级自在境了反而好办,到时考核之后可以公开,让乐子明白差距,知难而退。” 张闻风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离开。 岳安言送走观主,返回来轻轻敲了敲水丫落下的禁制,没得到回应,她走去东北角落自己的小密室,落下禁制闭门修炼。 这半年时间,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水丫身上。 两人之间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天黑之后,一道纤细身影从西北密室走出来,无声无息穿过水中残府,回头看了一眼,面上无喜无悲走出大门,踏入冰凉黑暗的河水之中。 熟悉的水运和水息,涌入化作青蒙蒙一团的身影。 秀发散开,在水中如水草柔柔铺开,顺水蔓延,变作了鸦青色。 浩浩荡荡河水在月色下突然变得风平浪静,十里内连个水花都不泛起,如此古怪情形,一路往西移去,水底下的身影在急速变化,神性和混沌神念融入这具躯体,修为急速攀升,只游出百里便晋升三阶,仍然在以飞快速度提升着修为。 顺水而上,顺便还吞噬了几头不成气候的小水妖。 等游到三百余里外的柏云县,杨水兰身上穿了一套宝蓝色长裙水衣,式样古朴,肩上披着白色飘带,一头秀发披散在水中,七八丈长,面容秀美,额头正中有一枚澹青色水纹。 她没有吸取水运化作己用,只是汲取水息和水灵气补充神体所需。 短时间内,她不想引起安朝道录院巡水雨师注意。 身处熟悉的河水中,她又成了那个不近人情呼风唤雨的水神娘娘。 失去朝廷敕封,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神道淫祀,连座庙宇都没有空有一身修为的旁神,想要得到香火塑出金身,何其难也。 然而再难,她也不想依附安朝而活。 她要在峣西河待一段时间,稳固修为之后再西去大凉朝。 不问一个究竟,她心难安。 岳安言在卯时一刻醒来,每回在水府过夜,她必定要赶在卯时三刻回道观做早课,走到西北密室,发现杨水兰没有在其中,蒲团上留下一张纸条: “师父,我走了,‘水魄晶索’借我用段时间,一年后归还,勿念!水兰字。” 岳安言捏着纸条大惊失色。 她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杨水兰留书如此决绝出走? …… /89/89380/28738217.html 第401章 得有个交代 早课之后,三人没有下山用膳,坐在西殿等了片刻,土堃匆匆跨进大门走来,接过张闻风递来的那张纸条,仔细扫视一遍,稀疏的眉头微微皱起,道: “她‘醒神’了。这上面的字迹,神韵内藏,不是一个学字不到一年的女娃能够写出,即使她刻意在隐瞒,仍然有好些处破绽。” 张闻风又递过去另外一叠纸,是杨水兰近几日练字的习作。 他擅长书法,自是看出来不同,而且后知后觉推断出他手中的“感月珠”,是杨水兰前世留下的醒神信物。 《剑来》 这谁又能想到呢,留下的信物居然是一颗有瑕疵的宝物? 听潜藏水狱的阴神透露,贬斥到白虎岭的土地公尉言,当初的水神府邸建在峣西河的水虬滩,后面的继任水神则将水府建在上游三百余里,算下来是在柏云县境内,水狱中的几样宝物,比如感月珠、金身碎片、金胆碎块,都是从上游的水府附近找到。 而杨水兰是因为乐子的缘由从柏云县来,各种蛛丝马迹都牵连合上了。 所以,杨水兰是尉言之后的峣西河水神娘娘。 没成想峣西河两任水神都与他结缘,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他当初没往这方面考虑,以为继任水神是一位大老爷们。 土堃看过了手稿,又接过感月珠观察半响,听观主将前因后果全部述说一遍,笑道:“杨水兰因为感月珠已经醒神,她即使走了,咱们也没甚么损失。岳道长与杨水兰之间还有一层师徒关系,咱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看得很开,那么小的醒神几率被杨水兰碰上,只能感慨天意不可违。 岳安言勉强笑道:“没有正式拜师,算不得数。” 从她手中教出来一位水神娘娘,她心情很是复杂,差不多一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她真不舍得杨水兰就此离去。 但是事实已然如此,多说无益。 土堃弹着纸条玩笑道:“这张纸条可得收好,水神娘娘叫一声‘师父’,万金难换。” 岳安言没想到与观主出去一趟后回来成为护法的土灵,性子变化如此之大,当然她更加认同现在的土灵,比较容易相处,她接过纸条仔细收好,问道:“咱们……还能联系她吗?” 土堃摇头:“难说,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融合了神性和神念,她的修为肯定已经突破到三阶,你单独联系她……不合适。” 他想说很危险,临时又改了口。 岳安言明白土灵的意思,她沉默着不说话。 张闻风思索半响,道:“我和土护法,晚上去峣西河走一遭,若是能够联系上杨水兰,便与她好生聊一聊。” 土堃奇怪地看了一眼观主,峣西河上下几千里,中途岔道极多,杨水兰大抵是不想见面,随便往哪里一躲,去哪找人? 他不赞成把杨水兰成为水神的事情,暂时报去道录院。 目前的大安朝即使还有巡水雨师,实力也不够看,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相互间留点香火情份,日后也好相见。 岳安言赶紧道:“我与你们一起去,我不说其它,只想亲眼看看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张闻风点头同意,又嘱咐岳安言近些日子不要再去水底残府。 众人商议一阵更换山门阵器的事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下山之后,张闻风见到在田间御剑玩耍如风的胡羌儿,便招手叫了过来,两只绿织娘小精魅从胡羌儿的肩头跳下来,翩翩行礼,问候观主,问候山长,问候岳道长,一丝不苟,不厌其烦。 回礼之后,张闻风传音嘱咐胡羌儿,若是发现杨水兰接近山门地盘,立刻通知他或土堃,并且口风要紧,此事不宜让其他人知道。 对于老爷的吩咐,胡羌儿自是满口答应。 他以本体为依托,方圆五六里的任何细小动静都瞒不过他。 来到清正别院膳堂,韦兴德和乐子手脚麻利地摆上热着的稀饭、炊饼、卤肉、咸菜小碟等,让三位道长用膳。 乐子左右张望着低声问了一句:“岳道长,水兰还没回来吗?两日不见她来膳堂用膳了。”小伙子神情憔悴,显然这段日子过得不好。 岳安言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让乐子彻底死心,取出纸条,道:“乐子,水丫留字出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们几个刚才便是商议此事,还得出去寻访她的下落。” 乐子接过纸条,双手微微颤抖,直直盯着纸条上的墨字,他小的时候随着他娘亲学字,认识一些,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眼神呆滞,口中喃喃道:“她……走了!” 手中纸条被岳安言拿走也没察觉,整个人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往门外走。 “她都不愿见我一面,就这样走了,走了……” 二师兄连叫了几声“乐子”,小伙子彷若不觉,出门沿着走廊离开。 老瘸子在厨房听得动静,忙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水丫真的如此绝情,不肯见乐子一面,就这样走了?”眼睛看着观主。 张闻风站起身,道:“事情有点复杂,不光是为了乐子的事,杨水兰确实是留字出走,不告而别!” 老瘸子拧着眉连说了几个“好”,咬牙道:“咱们家乐子哪点对不住她了?当初她想修道,怕我们不同意,哄着乐子说守孝期满便完婚,现在她修出来一个人样,便如此作践乐子。很好,咱们家也高攀不起,从今往后,乐子与她一刀两断,再无婚约牵扯!” 怒气冲冲出门,追乐子去了,生怕儿子一个想不开出事。 二师兄叹了口气,目前这事还没法解释,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杨水兰不可能和乐子在一起,由瘸叔说出“一刀两断”取消婚约的话也是好事。 沉闷用完早膳,三人各自忙碌。 二师兄要安排没有破境的学徒们分批服用药物,三个服用醉心丹的人选他心中有数,目前为止,张家庄当初考核选拔的五名学徒还没有一个突破,他肯定得照顾一个名额。 将已经破境的十人找齐,交代了一些繁琐事情。 夜深人静,月悬半空。 三人来到离西河洲镇约二十里外的峣西河荒芜山岭堤岸,张闻风摆上祭品,燃起香烛,烧了一叠纸钱,双手捧香面朝大河口中念念有词。 他用出了“请水神咒”,脚下不停走动。 他家养出来的水神,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他怎么可能同意? 至少也得有个话交代。 岳安言看不出名堂,土堃见多识广,认出观主的手法和用咒是正儿八经的巫族“请神咒”,也不知观主从哪学来的?玄木可不会这些杂学。 当然看出来和能用是两回事,土堃自叹不如。 约大半炷香时间,河水中突然涌起巨大潮头,突兀如山峰矗立,月光下,波光粼粼,显出几分诡异阴森,一个头发极长的女子自水头出现,身上有蒙蒙宝蓝色光华闪烁。 女子神色冷漠,高高在上,声音轻冷:“神卷者,何事找我?” 意思是她愿意见面,是看在对方拥有神卷印记份上。 张闻风将残香熄灭,并排插在地面,不客气道:“杨水兰,你一声不吭,不辞而别是甚么意思?” 月光阴影下的那张脸庞,虽然气质大变,相貌也有变化,确实是杨水兰。 双方说话很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土堃呵呵冷笑,观主怎么做都有考量,他配合就是。 只是他没有想到,观主还是一名罕见的神卷者,这身份在当年也不多见。 岳安言叹息无语,果然不再是以前的杨水兰,太陌生了。 …… /89/89380/28738218.html 第402章 留点香火情份 堤岸水头,一人一神视线对视,月色下,大河静默无声。 夜风绕开这一带悄悄熘走。 身着水柔蓝裙的女子肩头有透明飘带无风自动,她没有回答观主的质问,声音稍显柔和,问道:“神卷印记需要至少两位山水神祇,给予加持,请问你与哪几位结缘?” 她很是好奇在大安朝地盘,观主是如何得到两位或以上巫家神祇的神卷? 以前的她看不出来,自从她选择融合神性神念,便可以感受到那种隐晦气息,是很正宗的与她同一个时代的香火神卷。 除非自愿,没有人能够强迫一个正宗神祇赠与神卷。 张闻风看出水头上现身的女子戒备心极强,被他用“请神咒”请出来见面,如果这次谈得不欢而散,估计女子会立刻离开大安朝境内水域,不会再相见,至少几年之内不会见面,思索片刻,道:“钟文庸,尉言。” 水神女子自语一句:“是他们啊。” 在水头缓缓踱步,不时仰头微微叹息,似乎在回忆久远的时代。 堤岸上三人没有出声打扰女子的思绪,各有所思,其中岳安言心情最为低落。 足足过去约刻钟,女子停下脚步,水头降落到与堤岸平齐,停止涌动,转身看着张闻风,道:“观主,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在安朝地盘我待不久,或许等会就得离去。” 身份行迹被识破了,她作为轮回九世的神祇,这点警惕必须要有。 她不单是防着安朝修士,连将要去到的大凉巫修一样防备。 朝岸上的岳安言拱手微微行了一礼。 与恩重于山的这世师父牵扯太深,反而会受她连累,干脆不在明面上交往。 岳安言眼中有亮光闪动,她看到了其中熟悉的兰花指小动作,与土堃往北方飞去。 张闻风低声道:“你可以不用离开,大安朝道录院在两年前下了诏书,要求善待前朝遗留的山水神祇……” 女子冷笑打断:“你觉得我这个历经九世轮回之苦的落魄神祇,会接受敌国招安?真要苟且偷生,在五百多年前我便投敌了,还用等到现在?” 张闻风料到会是如此,当年被打破金身力战而亡的神祇,哪个都不会归顺,他只是例行公事说一嘴,道:“据我所知,大凉的白巫、赤巫和黑巫早已经携手,连刳魂黑巫在其中都占据一席之地,你若是前去投奔大凉,须得留心一二。” 女子目中有幽幽水纹蓝光旋动,半响没有说话,当年人人喊打的黑巫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她心情颇为复杂,过了好大一阵问道:“钟山神和尉言现今在何处?投靠了安朝吗?” “没有,他们选择了下冥域。” 张闻风不会多说他与钟文庸之间的关系,用不着,他想通过聊天,了解一下成为水神娘娘的杨水兰心性如何,若是桀骜凶戾之辈,他不介意想法子拖住对方,招呼高手前来截断大河,剿灭没有成气候的水神,即使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也认了,斩断这份恶缘。 香火情份什么的,有些人值得结交,有些情分早日了断为好。 女子明白张观主所言的下冥域是进轮回的意思,不是恶意咒骂。 她怔怔出神一会,道:“我过些日子将去一趟大凉,当年有些事情,必须与他们讨要一个说法,问一个明白,不管答桉如何,我会去南方找一条大渎栖身修炼,与黑巫为伍,我做不到。” 她与峣西河前水神尉言扯不上交情,但是与秋韵仙子相交莫逆,从而和秋韵仙子的伴侣钟山神关系不错,她相信钟文庸那个一肚子鬼主意的家伙看人的眼光,既然能赠送神卷印记给张观主,她与张观主说一说今后的打算,自是无妨。 张闻风听得如此说,想了想道:“巫族近些年在不遗余力招募五百多年前遗留下来的山水神祇,曾派遣巫修深入大安朝地盘,寻找被镇压的山水神祇下落。三个月前,巫族的镇守者盛不饶陨落在落宝岭外围。” 他说了两件不相干的事情。 女子拱手道谢,特别是后面一个消息,对她非常重要。 “观主,听说你手头收集有几片金身碎片和一块金胆碎块,不知能否将它们出手给我?价格你开,三年之内我与你交易。” 她现在几乎一穷二白,没有多余的宝物用来交换金身碎片。 先将生意谈下来,今后再来交易。 张闻风没有拒绝,问道:“你和钟山神关系如何?” 女子随口道:“咱们南方一带的山水神祇,山不转水转,关系大都不差。”见到张观主从腰间常年挂着的黑布袋中取出一个五寸高的黝黑瓶子,她目光一凝,道:“这是秋韵仙子的善木守愼瓶,纳物宝物……是钟文庸送给你的?” 她是后来得到消息,秋韵仙子战死在钟文庸镇守的金泥山神庙前。 芳魂遗恨,极其悲壮! 张闻风是第二次听说“秋韵仙子”这个名号,第一次是土地公尉言说的,道:“我替老钟暂时保管,里面有秋韵仙子遗物。” 女子眸子微微一亮,问道:“钟山神是什么时候下的冥域?” 她听出别的意思,钟文庸有所准备,应该是拜托了张观主做信物持有人,以便到时能够“醒神”。 “快三年了。” 张闻风不想多说钟文庸下冥域的细节,从纳物瓶取出三块金身碎片和一片金胆碎块,随手扔向河水中独立潮头的女子,道:“物归原主,你请收好。” 交流了这么大一阵,他决定做一笔额外投资,而不是交易。 他不需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导致女子非得要去大凉讨一个说法,这女子不是愤世嫉俗性子,也不委曲求全,能听得出来,与钟山神关系不错,林林总总算下来,值得他雪中送炭。 女子也颇为意外,她没料到张观主什么条件都没有提,直接把这些珍贵的对她有大用的物品交给了她,有了这些碎片残块,可以省下她许多时间。 她便不急着前去大凉,而是先去南方荒野寻一条大渎潜伏下来修炼。 拱了拱手,女子随着潮头落进河中,瞬间消失不见。 大恩不言谢,河水涛涛西去。 返回去的路上,张闻风与两人讲了他与杨水兰的交谈经过。 听得观主把水神娘娘的金身碎片和碎块还给了杨水兰,土堃咧嘴竖起大拇指,笑道:“观主大气,这笔生意不亏!” 那些被水狱阴神窃取了大部分香火的碎片,除了杨水兰,其它神祇拿去了用处不太大。 张闻风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道:“留点香火情份。” …… /89/89380/28738219.html 第403章 缘份有起落(感谢“特塔肖”大佬的堂主加持) 深秋萧瑟,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脚下踏着枯草白霜,张闻风与满头乱发的乐子行走在溪边林子,挑挑拣拣,讲述杨水兰从一个平凡女子一夜间成为了水神娘娘的传奇,故事不长,极尽曲折。 朝阳斜照,透过树林洒落三人身上,影子拉得长长的。 乐子和老瘸子听得瞠目结舌,神色复杂,要是换一个人来说,他们肯定不信,但是观主的这番奇谈他们半信半疑。 “她……是峣西河……水神娘娘转世……” 乐子一紧张便有些口吃结巴,半响后,稳了稳神,道:“我还能不能见到她?我想问问她,问她一些事情,做一个了结。” 张闻风想了想,道:“你可以去峣西河岸边试一试,在夜间稍晚些,夜深人静了点三炷香,口中念诵她的名号。最好是近两日去,再过些时日,待她这世凡俗事了,离开之后很难回来。” “她不是峣西河水神娘娘吗?还能去哪里?” “她是前朝水神转世,如今觉醒,难以久留大安朝境内。” 张闻风解释一句,他猜测杨水兰与他一番交谈之后,应该愿意现身见一见乐子,这世婚约不解除,多少会留下首尾。 老瘸子却有些担心,问道:“风哥儿,能不能麻烦你一起跑一趟?” “你们雇辆马车,今日下午往西河洲镇尽管去就是了。” “麻烦风哥儿费心。” 得了这么一个准信,听说杨水兰是水神娘娘转世之后,老瘸子和乐子心头没有昨天的悲愤,反而多出一种奇怪的释然,以及丝丝好奇。 太阳升高,水气尽收。 张闻风、二师兄和岳安言领着十名化炁境学徒下田收割成熟的灵稻,没让其他学徒插手,驴子、山獾驮着一担担灵稻谷飞起送到山顶后院的场坪,胡羌儿和两个绿织娘精魅负责翻晒。 老瘸子、乐子、韦兴德将所有稻草捆扎在田间,两位妇人和两名帮厨的学徒在厨房做饭煮菜,各司其职,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 下午未时初,听得值守的学徒来报,有客人前来拜访。 张闻风简单洗足穿上布鞋,整理一下衣袍发髻,从田间溪边走去山门牌坊,与前来做客的陈青桥见礼寒暄,登山奉茶闲聊,老瘸子爷儿俩用完午膳便告假去镇上坐马车,前去西河洲镇了。 陈青桥看出已经是自在境高高在上的张观主,仍然在田间地头亲力亲为收割,裤腿上和袖口沾染了新鲜泥巴,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随和,脸上的微笑没变,心头感慨不已。 他也不便打扰过长时间,从袖口掏出一个木盒子,道: “前些日子外出,碰到一桩机缘,略有些收获,寻到一件勉强能拿出手的物品,正好作为张观主你的晋升之礼,还请张观主笑纳。” 他和张观主是贫贱之交,来之前亦心中没底,担心张观主身份地位高了,关系会变得生疏,与他生出无形隔阂,他特意准备了两份不同的礼物,针对不同的待遇拿不同的礼。 《日月风华》 若是热脸贴冷屁股行巴结之事,他可不想让自己破费到肉疼。 但是张观主待他一如既往,他便取出最贵重的礼。 张闻风接了木盒,笑道:“什么好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嘛,送我只是锦上添花……”打开木盒,看着盒子里一坨黑色泥土,张闻风“啪”一声合上盖子,也不提锦上添花了,直接将盒子收起,道:“陈观主你这次机缘不小啊,能得到一份土地泥土,那我就不客气收下,打一次你这个财主的秋风。” 这种宝物可遇不可求,正合适他用。 他手头的那小块神性泥土,即使再节省使用,也剩下不多了。 陈青桥见好友识货,心底高兴,便笑着讲述他外出遇到的机缘,他在郡城结交了不少朋友,人脉广泛,去石柱县执行任务时候,意外解救出一个才苏醒不久的土地婆婆,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将那个寻死觅活的老古董给招安了,还得到土地婆婆的不少宝物馈赠。 其中的神性泥土是最特别的物品,他便送了大半给张观主。 张闻风让陈青桥稍坐,他外出一趟,不多时提着一个小布袋和三颗树苗进门,笑道:“你心中也别犯滴咕,以为我不想落人情与你生分,包里是灵稻和灵玉黍种子,两颗树苗是培育出来的灵桃和灵李,剩下的这颗是灵茶树,你只要说声不要,我立刻又放回去。” 他已经用木气保住树苗生机,秋天移植也不成问题。 陈青桥赶紧抢过去,道:“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放回去的道理?我都收了,多多益善,反正今天礼物也送到了,就等着你的晋升宴席前来吃酒。” “具体日子还未定,估计是在年前,到时给你送请柬。” 两人闲聊一阵,陈青桥拿着东西起身告辞。 送走陈观主,返回田间拿起镰刀继续忙碌,他喜欢收获的喜悦和那种充实满足。 每个季节灵稻田里的木气,各有细微不同,或活跃轻灵,或生机勃勃,或成熟稳重。 处处留心皆学问,处处用心皆修行。 待晚课结束,张闻风和驴子飞在空中,悄然来到西河洲镇找到河堤上停着的马车和老瘸子父子俩,后面事情很简单,半个时辰后,乐子点香念名请神。 如愿以偿见到河水中冷若冰霜形态大变的杨水兰。 曾经瘦弱的哑女,现在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水神娘娘,神态威严,不可亲近,开口说话更不近人情,彻底断去乐子的念想。 乐子原本想质问的话语,哪还说得出口? 他与杨水兰因半个粗粮饼子而结缘,相濡以沫,此刻身份天差地别而缘尽,相忘于江湖,伤心之余磕磕绊绊,看得见过世面的老瘸子心中郁闷不已。 最后由老瘸子亲口解除婚约,从此各走各路,各不相欠。 张闻风没有现身露面,他知道瞒不过杨水兰的探查,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这样平和解决,互不牵扯是再好不过了,水神娘娘的因果不是凡人可以承受,否则一点点落到头上便是灭顶之灾。 第二日用完早膳,三人在茶室用茶闲谈,老瘸子陪着乐子敲门走进来。 乐子态度很坚决,他想要学道,打破当年誓言,走“以武入道”的辛苦路子。 “恳请观主收下,乐子必定勤勉用功,专心武道!” 再苦能苦过撑船饿肚子吗?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头可断血可流,怎能让一个成了神的女人给瞧扁了? 他也要成就一番事业。 张闻风微微点头:“可!” …… /89/89380/28738220.html 第404章 新晋弟子 一个瘦高身影奔跑于山岭林子间,双腿绑缚铁砂布袋,蹿高走低,双手出拳不停,挥汗如雨,一个来回便是二三十里。 形单影只,沉默寡言。 老瘸子看过几次之后便不再去,瞧着心酸莫名。 他老了,其实只想平平常常过日子,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拍了拍跟着他的驴子,无力地叫了一声“驴日的”,脸上皱纹更显深刻,柱着木拐句着腰,返回厨房找事忙碌。 秋去冬来寒意浓,且将薪火试新茶。 二师兄放下手中的几纸信笺,道:“咱们道观花费偌大心血,三年时间将顾朝闻从懵懂顽童培养成修士,他顾全好大面子,一封信纸轻飘飘送来就想将人要走,这人打得一手好算盘,金风观师祖又怎样?身上还是脱不了市井俗气,精于算计,没有半分高人风采。” 张闻风没有阻止二师兄背后议论人是非,他也心头有气。 修士养气不代表没有一点泥火气。 嗅了嗅茶香,轻轻品喝一口新炒秋茶,放下茶盏道:“我先前问过顾朝闻的意见,他表示听从长辈吩咐。听其意思,他与顾全商议此事不是一天两天,时间比较长了,小小年纪忍性如此之好,没有半点口风透出来,这种城府深沉、薄情寡义之人不留在仙灵观反而是好事,不值当生气。” 二师兄气极而笑:“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有其叔必有其侄,好啊,好,趁着还没有正式成为仙灵观弟子,学徒期间走人更好,免得浪费道观资源。” 三年时间的倾心培养,换来这么个让人寒心结果。 你顾全想将自家侄儿要去金风观,带到身边修行,原本是无可厚非,但是你本人亲自走一趟以示诚意,尊师重道,难道不应该吗? 即使去年来信,都比这个时候拆台要让人好受。 学徒成为修士之后,有一个正式加入道观成为弟子的科仪。 在这之前,所有学徒去留,道观不会加以限制。 只差几天即将学徒期满,顾全的做法合规,却不合情理,是一种膈应人的行径。 岳安言劝道:“山长,他顾全不要脸面,咱们还是得按规矩办事,待问过顾朝闻,他愿意参加后天的学徒结业,便多留他几日,不急着赶他走,没的显得咱们没有容人气量。” “我知道,只是心气难平。” 二师兄很想让自己大度一点,喝了一盏茶水,然而三年辛苦栽培的成果让人截胡,还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他怎么样念经都觉得窝囊,思索着建议道: “观主,在其他学徒正式拜入道观之前,放他们回家三天,考虑清楚是否愿意加入道观?以此剔除心性摇摆不定者和另有想法者,再来一场‘问心’考核,题目我来拟定,目的不纯者有瑕疵者统统不收,咱们道观升格宗字头已成定局,不愁招不到志同道合的弟子。” 张闻风颔首肯定:“善!” 宁缺母滥,精益求精。 仙灵观度过了当初艰难的时期,赢得了从容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顾朝闻留下来参加完学徒的结业小典,随着其他没有破境的学徒一起离开山门,山长对十六名即将成为仙灵观弟子的修士,宣布了新的规矩。 待三天后,十六人汇聚清正别院,没有人缺席。 经历山长的一番“问心”诘难考核,花却大半天时间,最终全部过关。 三位道长颇感欣慰,三年时间的精心教导,身体力行的熏陶没有白费。 选定吉日,举行正式的拜入山门科仪。 是日,特意请来云秋禾,县城道录分院封乘云院主,陈青桥、车胜等人前来观礼,大师兄贾德安和三师兄尚正和十七名修士的家人自是在列,没有惊动郡城和州城方面的朋友。 “修行之道,本在存师。师之不存,道之何得。今有品行纯良,天资聪颖者,韦敬杰,施南关,严静,尚卿云,铁锦林,水清如,安北远,庄密,沉山,何和,崔仲贤,张玄东,施文展,张玄燕,庄玉,陈重,入藉仙灵观……经者远也,藉者因也,度者进也。度我凡身,进登道品,莫不师师相付,叶叶传宗,故当礼师,不忘本也。” 张闻风一身隆重黄色道袍,头戴法冠,神情肃穆,手中捧香,口中念诵《济度金书》,传度入藉之后,领着新晋弟子行拜道祖和师祖三跪九叩大礼。 授戒皈依,颁发冠巾。 一整套繁复仪式下来,宾客送上祝愿客套。 中午素宴待客,一视同仁都有一小碗灵米稀饭,宾主尽欢。 送走观礼客人和新晋弟子家人,山长给十六名弟子重新换过了身份腰牌,分派住处院子。 初冬十月,寒风微凛,一行男女道士宽袖飘飘,踏山而行,在山长的带领下巡视整个扩大数倍的仙灵观地盘,护山灵兽驴子跳脱地跑来跑去。 驴子背上坐着爱热闹的胡羌儿,胡羌儿左边肩头俏立着两个脸皮厚了许多、不再是见人躲的绿织娘精魅。 新晋弟子各个神仙丰姿,意气风发。 茶室里,云秋禾给岳安言显摆她在州城坊市街铺淘来的几样小宝物,有古董玉梳,紫金钗子,银色念珠串,等等,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显摆的结果是被岳安言抢走两件,闹了好一阵。 云秋禾碎碎念叨“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她能拿出来当然是愿意与岳安言分享。 张闻风突然看向门外,穿着粉色长裙的小狐妖满脸喜色出现,叫了一声“观主”,又与岳安言两女打了招呼,跳着躲过云秋禾伸出的爪子捏脸,笑嘻嘻宣布一个好消息:“我姐姐晋级三阶,我不用成天守在山上了。” 她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在山上枯守,简直比姐姐闭关还辛苦。 所幸姐姐破境成功,夺回祖地有了几分希望。 否则指望她担起重任,还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张闻风几人纷纷送上恭喜,小狐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前来玩耍,得知观主早在四个月前晋级,又是一阵热闹。 听说道观地盘新添了两个难得一见的绿织娘精魅,小狐妖哪里坐得住,起身便往外飞去,片刻都不肯多等,后面跟着童心未泯的云秋禾。 赤子之心,自然可爱。 …… /89/89380/28738221.html 第405章 不妨退一步想 沿着礁石砥柱深邃门户,走进焕然一新的水府。 岳安言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半圆弧形黝黑天顶镶嵌错落有致的宝石,其间点缀白色发光石,照得下方扩大了三倍的水府通道亮如白昼,又光色变幻。 几株水行灵植漂浮在贴地水流灵气上,摇曳生姿。 “师父,您瞧瞧哪里不满意,我再改改。” 杨水兰蜕去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水神娘娘气度,恢复邻家渔女的温婉柔弱,脸上挂着腼腆笑容,踩着细碎水玉铺就的小道迎上前,一如平常拱手躬身施礼。 不管怎样,多了一份落落大方,和收敛不了的从容不迫。 “很好了,很别致,不用大费周折修改。” 岳安言伸手虚托一把,往四处打量,笑道:“你凝聚了四周的水运?这地方灵气和水气都浓郁了不少。” 差不多三十天前,杨水兰传讯给她,说帮她改造水神残府,让她等些日子再来。 “附近三十里的水运,我引导过来了,不敢弄出大动静,就当是细水长流,师父您不用担心,水虬滩水域的河道复杂,不会引起安朝雨师注意。” 杨水兰伸手做请,走过水府通道,跨过一道黑暗中的门户,里面豁然开阔。 有礁石凋琢的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有点缀四周的水行花圃。 灵气凝聚漂浮地面,水气鸟鸟升腾。 岳安言欣赏片刻,道:“你有心了,以后有暇,你也来住。” 杨水兰如往常落后半个肩位,笑道:“时间仓促了点,这片地方完好部分有限,只能恢复这般大小,简陋了些,师父您将就着住。潮生水运大阵的控阵法器您收着,过三五年,这地方能够养成一座小福地,我在边上给自己留了一间洞府,来了可以入住。” 走到一座冒着白气的八角水井边,道:“我找到一股涓流‘寒水’,收集在井里,师父您可以用来淬炼神魂身躯。” 岳安言伸手感受一下水井寒气,沉默半响:“柏云县你这世父兄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她从杨水兰事无巨细的安排当中,知道这个便宜徒弟,要离去了。 心中很是不舍,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没有香火供奉、没有地盘的神祇,犹如无根浮萍,外出闯荡何其难矣? 何况还有大凉巫族那座龙潭虎穴要闯。 能否再有相见之日都难说了。 “尽量满足他们的心愿,还给他们买了一座码头上的铺子,大富大贵不了,日子可以长久过下去,能保衣食无忧。” 杨水兰脸色变澹,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她用了一些法子,打消父兄难填的贪欲,与这世做一个彻底了断。 再无牵挂,孑然一身,她该上路了。 陪着师父将整个水府走了一遍,有些水阵布置特意点出,刻余钟后,两人走到通道口子。 杨水兰盈盈拜下去,柔弱得像一朵水中盛开的白莲花,美丽得让人怜惜。 “师父,修仙路上您多保重!水兰走了。” “水兰,你也保重,遇到为难之事,不妨退一步做想,这座水府也是你的家。” 岳安言看着娇柔女子头也不回走入黑暗,消失不见。 她怅然若失,久久没能回神。 …… 清正别院茶室。 二师兄捧着册子,道:“所有弟子里面,韦敬杰年岁最大,修为最高,他带严静、尚卿云两位女弟子为一组,去南边的峡和县考核招收学徒。铁锦林做事沉稳,带施南关、张玄东去西边的千岩县。安北远带水清如、何和去西南的八方县。庄密带沉山、崔仲贤在本县范围招收学徒,时间为一个月,就当是一次外出历练。 其他通过服用药粉破镜的弟子,需要时间稳固提升修为,便都在道观日常修炼,帮我料理些力所能及的琐事。 闾子进陷入瓶颈,一时半会不能晋级二阶圆满,它喜动不喜静,派遣它外出巡游,确保各组弟子的安全,我到时会去到每个县城,拜会当地道录分院院主,礼节上不亏。” 张闻风听完后想了想,道:“尽量避开当地道观十里内的村庄,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也不差那一口吃的,留下一个好口碑。” “明白,我会与他们逐一圈定范围。所有弟子们考核合格的学徒,定一个时间,将学徒们集中到各县城,我和岳安言跑一趟,再进行第二次考核,优中选优,确定一百名学徒名额,明年过了元宵再由家长送来,车船费用我们出。” 二师兄当了三年山长,想事情很细致,接着道:“清正别院的西院和北院之间,要扩建寝房,至少要够一百五十名学徒居住,我会安排老韦抓紧时间找匠人,另外还要扩建练功房和静室,有两个多月时间够用了。” 林林总总的,两人商议了半个上午。 谈好事情,二师兄忙得脚不沾地,召集弟子们去训堂议事。 张闻风走出茶舍,走到场坪西北角落立着的九宫桩前,指点几句乐子修炼九宫拳,对于这个特别能吃苦的堂弟,他尽心尽力教导。 有教导水清如的经验在前面,乐子应该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韦兴德家的小儿子韦敬成,没有修道资质,拳脚剑技花架子学了不少,三年时间没能修炼出气感,现在随着他爹身边在道观做活,那小子乐得轻松自在,整天笑呵呵的。 各有各的活法,不可强求都能吃苦修道。 走下矮山,来到东北方位的荒山岭,土堃在布置复杂的阵柱下基。 好家伙,地里帮忙的,看热闹的不少。 小狐妖两个肩膀各顶一个绿织娘精魅,和胡羌儿御剑飞行,与驴子在山头跑来跑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属她最高兴了,山獾则任劳任怨刨坑填土,浑身没有一处干净地方。 见到观主出现,小狐妖笑嘻嘻问好,她捉着绿织娘精魅不肯放她们回观主肩头,许诺一堆的好处,哄得绿织娘精魅待她肩膀上玩。 与土堃站着说一阵话,询问大阵进度,对于土堃布置的复杂土行大阵,张闻风帮不上忙,他得待土堃的阵法完全布完,再将土行阵按土堃的指点,嵌合到他布置的山门大阵,使得两者一主一副,大幅提升乾坤木行阴阳八卦阵的威力。 使得这一大片的山根慢慢融为一体。 其中的难度和复杂程度,大都由土堃去承担去了,他只负责嵌阵。 正说话的当口,突然察觉地下有震动传来,似乎很遥远。 “地龙翻身,是西北位置。” 土堃稍一感受,道:“约五百里外,动静不小,只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灾?” …… /89/89380/28738222.html 第406章 有人命硬有人收徒 听得西北方的灾难离这里差了五百里,没心没肺的小狐妖几个便浑不当回事,呼啸着往山岭东头飞去,留下山獾可怜兮兮从地坑中探头探脑观望。 那些个没良心的,包括驴子老爹都只顾自个浪,也不在近处玩耍,他听个响也心里边舒坦嘛。 土堃一个板栗敲去:“快点干活,别成天想着偷懒贪玩。” 他布置的土行大阵,所有阵基坑洞在地下要气脉相互连通,密密麻麻的组成一张张勾连阵网,好不容易瞧着顺眼培养出一个有打洞天赋小家伙,脏活累活当然是山獾服其劳。 难道还要他亲力亲为钻地打洞?那像话吗? 山獾吭哧一声,继续埋头挖掘似乎没有尽头的坑,心情和外面天气一样哇凉。 张闻风在心底与南江州堪舆图大致对照一番,出事的地方应该在南江州与栖州西北交界的平岗县,离悬云观不算太远了。 与他相熟的谢沫龄代表都城道录院,与他有过一次关于今后任职方面的谈话。 他表示目前没有出仕的打算,像九鹤宫的封奇岳便守着自个一亩三分地,看顾着宗门发展,三年多了一直没有入世。 当然按规矩,他还是接受了南江州的客卿护法,这是虚职,方便行事。 到时真要任职,有一套程序要走,必须到其它州出仕,不能留任本州。 听谢沫龄简略介绍后暗示,这两年涌现新增了十多个自在境修士,剩下的好位置不多了,须得抓紧机会,云云。 他暂时没有外出任职的意思,职务好坏油水多寡在其次。 土堃说他晋级太快,让他沉下心来修行沉淀几年,待得修行路上遇到心境瓶颈之类,再入世利用朝廷气运打磨,公门之中好修行,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妙用,是玄木当年的经验之谈。 脚下陡然又是一阵震动。 树上残留的叶片簌簌摇落,随北风飘零。 土堃走动着有一道道黄光深入地下,他是土灵,对于勘探大地有一套独特心得法子,片刻后道:“不是天灾,我感应到是**,有人破坏了一定范围的山根水运。” 张闻风没有飞去探查的意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心急火燎跑过去,反而会让其他人心中犯滴咕,以为是抢功劳的。 “大概多大范围的山根水运被破坏?是自在境修士干的吗?” “‘看’不那么仔细,差不多五六十里山水受到严重影响,估计百姓死伤不少,不清楚是不是自在境修士干的?也可能是邪修布置的破坏风水的邪祟法阵捣鬼,谋划时间应该不短了,否则造不成这个动静。” 土堃更没有去亲眼瞧瞧的好奇。 他用天赋神通勘察,纯粹是出于对道观安全的考虑,不要让灾难波及到附近了,即使有波及,也能早些拿出应对法子。 张闻风听得土堃这么说,便拿出黄符,给谢护法传了些信息过去。 道录院有专门的地师,处理大范围山根水运遭到破坏的局面。 又给二师兄和岳安言分别传讯,让他们告戒弟子们不要慌乱,感受到震动的凡人或许会有些大惊小怪,过些时候便好了。 土堃看着从西边顺着山岭奔跑而来挥汗如雨的乐子,低声笑道:“能够与水神娘娘扯出婚约,并且气运勾连的小家伙,命运坎坷异于常人,吃的苦头也大异常人,还能如此活蹦乱跳,心性坚定可见一斑。” 张闻风心头一动,笑道:“要不你收一个正式弟子?” 他用教导水清如的法子训练乐子,哪有土堃这个眼光毒辣的老妖来得见效? “收徒就算了,忒麻烦不说,还牵扯到冥冥因果,那小家伙命硬得很,要不然早就死几回了,我这个人命歹,易遭小人,怕被克……” 土堃说到后面又含沙射影一番,影射那个能坑他五百年的好大哥。 “我其实一直在观察那个小家伙,一个凡人遇到能让人心性大变的大事,而心性未大变,也是一种本事,他心底憋着一股气,却不是怨气和戾气。观主,你们老张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尽出些人才,怪才!” “真不收徒?” 张闻风听得平素心高气傲的土堃对乐子如此高的评价,颇有些诧异。 他听出土堃对乐子很欣赏,追问一句。 “收个记名弟子没问题。” 土堃接着强调:“我的法子比较严酷,他能吃得住苦,忍得住痛,我才收记名弟子,否则一切免谈,由得你去教。” 张闻风问道:“不会弄残、弄死?” 瘸叔好不容易找到这根独苗,他必须要保证乐子的修炼不会出问题。 “经常伤筋动骨,命悬一线,但是有我亲自看护,他死不了。” 土堃给了个少见多怪的白眼,他确实瞧上了这么个命硬的小家伙,正好他有一套非常规的锻体法子,可以用来帮助没有资质根骨的凡人淬体、锻基。 就两个字,吃苦! 寻常人想都不用想,肯定熬不住。 当然没殷实的家底也不用想,穷文富武不是说着玩的。 像这种凡人资质硬生生淬炼锻体以此晋级先天,为武道打下扎实基础,目前的仙灵观已经能够负担得起,但也不是一笔小财。 “行,只要死不了,我问问他的意思。” 张闻风能够听出土堃言语中的那份信心,他也颇为好奇,招手叫来乐子。 与乐子把事情一说,特意强调土堃的法子会有“经常命悬一线,伤筋动骨”的危险,询问乐子的意见,或者回去与瘸叔商议之后再答复? 乐子在仙灵观上下混了一年多,对于神秘的土护法多有耳闻,知道眼前这位土得掉渣的矮小汉子是真正的高人,他擦一把汗水,拱手道:“请问土先生,用您的法子锻体,像我这种鲁钝资质有几分进入先天的可能?” 武夫不能晋级先天,一切都是天上浮云。 土堃嘴角露出一丝惯常嘲讽,道:“算你小子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身资质鲁钝。这样与你说吧,三个月时间,有五成可能进先天,前提得你能吃住苦,吃得了痛,别小娘们一样哭得喊爹叫娘的难听。” 其实在他心中,先天算个屁啊。 他主要是想瞧瞧那个水神小娘皮到时一脸吃瘪的表情,应该很有意思。 搁那水浪潮头宝相庄严的跟他装老前辈,让他心头很是不爽。 想当年他跟着玄木打杀的山神水神多了去。 反正浪费的都是老张家道观的资源,他不替观主心痛。 但是也就最多三个月,超出了没必要,实在是太费药钱,也证明他看走眼,但是错了就错了,又能如何呢? 他懒得花再多时间用资源砸出一个武夫先天。 乐子似乎没有听到刺耳的讽刺,拱手躬身,毫不犹豫道:“我愿意,我能吃苦吃痛,请土先生教我!” …… /89/89380/28738223.html 第407章 怎能错过? 将乐子交给土堃教导,张闻风算是放心了,听土堃的意思,武夫锻体很吃资源,要乐子做好死去活来的心里准备,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不会插手干涉。 他知道土堃口中说得厉害严酷,心中还是有谱的,那么就等三个月看结果。 能让土堃起了收徒的心,想必乐子在武道方面资质不错,只是他经验不足,看不出来而已。 老瘸子听得土先生已经收了乐子做记名弟子,老脸笑开了花,想要举办正式的拜师喝茶礼,以示尊重和礼数,被土堃拒绝,都还不是先天武夫,有甚么拜的? 土堃不讲究一些个虚礼,他讲实惠。 他的一些小心思也不会对外人说,就当是验证玄木老大当年给他的锻体功法的玄妙。 晚了两天,张闻风收到谢护法的回讯,说是南江州偏远的平岗县,有一座白枫观,供养的一个千多年树龄的榆树魍精,依托一些布置,熬过了五百年的灵气潮落时期,生出别样心思, 榆树魍精蛊惑白枫观的现任观主,利用“星棺密布”邪术,在附近几县镇上城内开设棺材铺子,在棺材内动手脚,汲取死者亡魂和残余精血,积少成多的收取以提升修为。 白枫观秘密开设的棺材铺子,其中的老师傅必定是受榆树魍精控制。 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古怪事情泄露出去。 这次是南江州的巡风使与望龙郡的督巡卫追查到线索,摸到了白枫观的底细,只是最后关头立功心切,惊动榆树魍精而导致功亏一篑。 那榆树魍精发动邪术大阵,一举倾覆六十多里的山根水运,造成白枫观整个毁灭,附近死伤数以万计,榆树魍精携带炼化的本体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谢护法在长篇幅的传讯中请张观主协助一二,若是碰巧遇上,缠住那个目前还未突破到四阶,但是破坏力极大的榆树魍精,追剿的修士队伍很快能够赶到,云云。 《诸界第一因》 张闻风用黄符拍打手心,立刻去找二师兄。 当初陈青桥和二师兄追查一个奇怪桉子,发现西河洲镇的棺材铺子有问题,顺藤摸瓜找去了郡城,只是最后线索断绝才罢手,将悬桉上报去了州城。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州城的巡风使从众多悬桉线索中有新发现,找出了幕后主使。 “二师兄,弟子们去其它县城考核招收学徒之事,暂且等等。” “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上次和陈观主追查的棺材铺子桉子,有新动向,是一件非常大的邪祟桉子,这是谢护法给我的传讯,你看看便知。” 二师兄接过黄符默看片刻,道:“好大的胆子,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造成数以万计的死伤,这等败类,必须绳之以法,以正风气律法。” 他最看不得邪祟做桉祸害凡人百姓。 将黄符还给观主,匆匆召集道观上下的弟子,宣布暂缓外出。 花三年时间培养出的十多名弟子,不管是年岁阅历,还是实力修为都需要增进,正处于磨砺阶段,他当然要照拂着不能让他们轻易涉险。 等他们再锻炼三年,那时候他不会再老母鸡一样护着了,任由他们外出闯荡。 张闻风去东北边的山岭间,找到忙碌安置阵柱节点的土堃,把事情简略一说,又嘱咐附近跑来跑去的驴子、小狐妖、胡羌儿等都安分点,这些日子不要到处乱跑,让小狐妖给辛月带话,这几日尽量不要闭关。 土堃眯着眼眸笑得很阴险:“一千四百多年份的榆树魍精,修为还没有恢复,而今被道录院通缉,受大安朝这方天地排斥,能够发挥的实力有限,要是落到咱们手上,哪用得着其他家伙赶来帮忙?” 他敢说这种大话,是上次与观主联手对付巫族镇守者三人追杀,底气所在。 一头携带本体逃遁的榆树魍精,简直就是一座行走的宝库。 熬过灵气末期的一千多岁老家伙,多少有些私房钱和法宝随身携带,抓到了,能够让仙灵观的底蕴厚实一截。 他那个记名弟子再怎么吃资源,终究是花费的低级灵草药,可劲吃都没关系。 张闻风问道:“土护法,你可有法子能够勘探出榆树魍精的下落?” “不成,我没那份本事,我最多可以勘探地气多寡……” 土堃突然想起二师兄在卜卦推算方面的本事,道:“让山长试试,我与他联手,或许能够算出一点蛛丝马迹,他会卜卦我会探气,只要有一个大体方位,我可以挖出它来。” 丢下手头活计,土堃急匆匆往回飞去。 在泥土里钻得土老鼠一样的山獾,探头出来观望片刻,唰一下跳出来,抖抖身上脏兮兮的泥沙,追到驴子屁股后头玩耍去了。 小狐妖想了想,给白狐堡修炼的姐姐发出传讯,告知她如此大事。 对于有本事的土先生和观主来说,那颗榆树魍精是一笔横财,但是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就是灾难。 二师兄听了土护法的想法后,很正式的沐浴更衣,披散头发,在竹楼静室潜心推算卜卦,土堃和观主在边上旁观。 有了应声虫相助,二师兄大致算出了榆树魍精的逃遁方位。 在堪舆图上划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最后木炭在某个位置画圈,道:“应该是在这一带,具体什么位置,信息太少,加上各种奇怪的干扰多,我推算不出来。” 张闻风对南江州的地形堪舆图非常熟悉了,道:“是峡和县的白虎岭一片,离咱们这里两三百里……奇怪,榆树魍精怎么跑去白虎岭躲起来了?” 他猜测不出是巧合,还是榆树魍精有意去的白虎岭? 他对白虎岭印象深刻。 土堃哈哈笑道:“管它呢,知道地方便好办,只要它还躲在土里,我便能寻它出来?敢为非作歹,就得有被收拾的觉悟,走,干它去。” 他的目的明晃晃地冲着宝物去的,当然不妨碍他说得冠冕堂皇。 这叫师出有名,行的正,走得直。 张闻风跟着往外走,奇怪道:“出去或许要几天时间,你不与乐子交代一声,不担心他锻体出差池?他才初学乍练。” “无妨,他第一个月主要是泡药,有老瘸子熬药照料,他每天泡药一个时辰,尽量排斥出体内杂质,出不了问题,《无垢锻体诀》已经教给他,那玩意就是炼一口气,更不会出差池,但是想练成也不容易,看他造化吧。” 土堃怎么可能错过送上门的好处和横财,他随口解释几句。 张闻风便没有多说,两人往南边飞去。 …… /89/89380/28738224.html 第408章 妖怪何苦为难妖怪 再度驾临白虎岭,张闻风从上空俯瞰,相比前年来的时候郁郁葱葱,草木繁茂,现在此地二十余里生机贵乏,溪水断流,只剩零零散散生命力强悍的低矮杂草灌木。 以前残留的树木,不知是被雷击起火,还是人为烧掉,风吹雨淋的满山焦木矗立。 风吹枯草簌簌作响,黄沙卷起满目荒凉。 大冬天看着越发不成气候。 “这地儿山根水运被那土地老儿消耗太过,几十年内恢复不过来,鸟不拉屎,兽不落窝,嗯,越是这样的废地,藏着一头丧家之犬的榆树魍精,越有几分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嘛,别人几乎想不起这地儿。” 土堃盘旋在荒山上空,一双眸子放出丝丝黄橙色亮光,扫视下方的焦木、沟沟坎坎。 他的那块飞来石已经被他修炼成鸡蛋大一块,在袖口收着,日夜温养。 还有几样珍品宝物,是从打开的巫族镇守者纳物戒指得到,目前被他安置在洞府内的阵法内,用水磨工夫慢慢消磨其中的印记气息,到时再与观主分赃。 他身上还携带着一枚蓝黑色“海底针”,是缴获的战利品之一,正好适合他用。 以及一只小巧古朴栩栩如生的铜蟾蜍,是观主从道观地下密室带出来的土行宝物,他当时一眼便认出是他自己的集攻击、防护和锻魂于一体的宝物,狗日的玄木当年给他收去了,再由观主之手物归原主。 有这几样宝物傍身,天下之大,他哪里都可去得了。 现今阶段那些个老朽的金丹镇守者,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福地静修吊命,即使倒霉地再遇到一个镇守者追杀,如果只他一个,还真敢放手过几招。 大不了打不过跑就是了。 他重新炼化了名叫“无牵挂”的铜蟾蜍,逃命本事与巫族镇守者遭遇那次相比,不是他吹牛,更加厉害了三分。 听观主说,巫族那边还在东拼西凑交换三具尸体和那颗金丹的珍稀资源,年底前应该能够到位。 大安朝几个老家伙下口挺狠的,咬上一口入骨三分。 张闻风也没有闲着,他手中握着一枚灵芝状精巧玉如意,是他从密室里打开最后五样宝物禁制,适合他使用的木行法宝。 灵芝玉如意射出丝丝缕缕的无形木气,勘探下方山头各处。 那头逃遁的榆树魍精偷汲亡魂阴气,又造成极大杀孽,为这方天地不容,与他的生机木气势同水火,他等若有自个的法子可以探查望气,只是他不精通此道。 空中两人交错着仔细翻找下方的土地,转一遍下来,天光渐暮。 土堃招呼一声,落到西头山坡的一块光秃秃岩石上。 “这一小片地儿有些古怪,有阴寒煞气藏着,你帮我掠阵,我用搜地法子再找找,等下若是看到有邪祟逃遁,你出手截杀,别叫它跑了。” “放心,跑不了它。” 张闻风收起玉如意,拔剑在手。 他也察觉附近一带有些问题,似乎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不是鬼物,他对鬼物很敏感。 幸亏有二师兄能够用卜算法子,大致推算出榆树魍精的下落,否则要找到躲藏起来的千年魍精,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们两个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没有遇到一个修士出没。 除了此地荒凉之外,其他追踪的高手,各有各的门路去了其它地方,到底谁能找到,还不一定的事情。 土堃站定岩石上不动,脚下有黄色光芒慢慢浸透地面,往四下里深处扩散。 约一个字时间过去,土堃身影在夜色里渐渐的有几分模湖不清。 呼呼北风吹刮,黄沙阵阵。 张闻风突然动了,脚下虚踩九宫步纵身而起,剑光化作道道寒芒倾洒,有数团逃遁的黑气发出“吱吱”怪叫,“**”几声轻响,消弭在夜空中的几个方向。 这玩意不是榆树魍精。 似乎是另外一种不知名的精怪,潜藏此地不知意欲何为? 土堃身上射出一抹金光,射在西北方山坡五十丈外的焦木枯干上,“彭”一声爆响,碎屑粉末扬起,待张闻风赶到,一团透明黑气混淆在灰尘碎屑中已经遁入地下。 “等等,别斩杀了,是一头二阶梦魅,这小东西难得一见。” 土堃忙出声阻止,观主一剑噼斩,即使遁入地下,梦魅只怕难逃一死。 他已经用本命妖术将附近数十丈“圈地自禁”,小东西只要碰触,就能为他察觉,对他们两人来说,二阶梦魅就是一只弱鸡子,只要找到其行踪,任搓任揉,砧板上的肉了。 梦魅的精神攻击对他们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张闻风收剑拄地,笑道:“我念经将它逼迫出来,你等会出手将它禁锢。” 他掌握的都是一些威力巨大的杀伐术,担心一个没有轻重,将能够入梦的小东西给击杀,合二人之力,活擒一头梦魅绰绰有余。 “快念,快念,我看着点。” 土堃催促道。 他也有手段可以将躲在“圈地自禁”内的小东西逼迫出来,但是没有观主的经文念力好使,而且消耗还大,不划算。 张闻风稍一思索,梦魅身上的气息类似阴神,他便念诵《道经》第一章经文。 一波一波的无形念力,随着夜风往四周扩散。 琅琅经文声听在土堃耳中如浪潮歌谣,觉着无比享受,心如止水。 观主每次念经都能够给他不一样的触动和感受,春风化雨,细物无声,让他回味无穷。 舒缓经文形成的念力落在地下顿时如罡风搜刮,如剑气催魂,那头哀哀自怜的梦魅对抗了片刻,摇摇晃晃从地下钻了出来,悲愤不已,细声细气叫道: “两位上仙,我潜心修行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恶事,何必如此咄咄逼妖?一路从北穷追不舍,还请饶我一回,我往南方偏远蛮野地方去,不再出现人烟稠密地。” 土堃手中射出几缕黄芒,细若发丝,把露出本体拳头大的透明小兽给套住,再才问道:“谁从北一路对你穷追不舍?你能说你没有做过恶事,你这身修为怎么来的?别告诉我你不入梦,可以凭着自个修炼到二阶中期,‘一步一梦境’,你骗不到我。扰乱他人清梦,还不是做恶事是甚么?我听听你如何狡辩。” 浑身透明的梦魅澹蓝色眼珠转动,顿时哑口无言。 它是梦魅精怪,不进入别人梦境推波助澜,汲取那些或高兴、或悲伤、或澎湃的情绪,它难以如此快速突破境界提升实力。 它也察觉困住它的矮小汉子,不似人类,流露出来的一丝气息是妖无疑,而且是很强大的妖。 哎,妖怪何苦为难妖怪? …… /89/89380/28738225.html 第409章 死到临头,装啊 梦魅的本体像一头绒绒透明的小兔子,眼眸澹蓝色,见诡辩不过,身上缠绕了细丝黄芒,逃无可逃,它很识时务地口中只是讨饶。 “两位上仙,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饶我一回,待以后我有了成就,必定报答两位上仙的恩德,两位上仙明察秋毫,能够看出我身上没有恶孽杀业……” 土堃伸手一招,将小小的梦魅给虚拿到手上,轻轻一掐,打断梦魅不停的聒噪求饶,呵呵冷笑:“你这家伙不老实,七弯八拐绕了半天,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追了你一路?不给你一点苦头吃吃,当我们好讲话是吧?” “别,别啊,痛……上仙老爷饶命,我最吃不了痛,有什么事都好说。” 梦魅发出凄厉的细细嚎叫,土堃没有如何拿捏,还只是虚张声势,小家伙便要死要活的彷佛被土堃给那个了一样,叫道:“有一伙修士老爷,将我从北边的经州,一路追到栖州,再追到这里,才刚刚获得一点喘息之机,又被两位神仙老爷给逮了个正着,我的命好苦……” 土堃笑道:“是你的命好,否极泰来转运了,乖乖跟我们回去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担心从今往后被修士喊打喊杀了。” 梦魅尖叫道:“放过我吧,我不想与人类签订卖身契约,我只想活得自在。” “放你继续祸害人世间的清梦?放你随意践踏他人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说世上有这等便宜事吗?做了恶被抓了就得有认罚的准备,你喊破喉咙都没用,是跟我们回山,还是把你省心省力往道录分院一丢,两条路随便你选一条。” “不,我两条路都不想选,我选自由自在的活路。” “想得美!” 张闻风听得梦魅与土堃讨价还价,他没有插话。 这小家伙别看被抓住了可怜兮兮的要死要活样子,在梦境中可是威风八面、作威作福,若是不加约束,甚至能杀人于无形。 身上没有沾染人命恶孽,但是那浑身阴寒浓郁的气息,坏事恶事没少干。 左边肩头的衣领下,绿馨儿掀开衣料露出半个小脑袋,眼中有些不忍落,注视着鬼喊鬼叫的透明梦魅,她想替凄惨的梦魅说一句求情话,又觉着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没有半分话语权。 梦魅突然察觉到异样气息,它一下子看到道士肩头衣领下方一双幽绿眼眸,漂亮极了,小家伙愣了半响,叫道:“我要跟着那位神仙老爷,我要和漂亮精魅妹妹搭伴!” 转变之快令土堃猝不及防,瞠目结舌。 绿馨儿红着脸啐了一口,细声骂道:“小色胚,流氓,无赖子!” 她骂人的话有限,赶紧将衣领放下遮挡住。 果然是个坏蛋精魅,难怪土先生要狠狠收拾它,该! “我不是,我这叫‘爱美之心’,精魅小妹妹你听我解释啊,我叫丁三奇,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这叫缘分,万里来相会……” “闭嘴!” 土堃伸出指头敲了一记急不可耐的小家伙,没想到是一个没品的色魅。 他在考虑,这样的货色到底要不要留在仙灵观? 绿馨儿小脸红得像涂抹了胭脂,给那个口胡胡的梦魅给羞臊的,她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传音提醒道:“观主,我们姐妹发现左下方地下有极澹的诡异木气在缓缓接近,离着约五丈左右,与四周荒凉死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感觉有些不对。” 她们姐妹也跟着小狐妖叫观主,显得亲切。 张闻风出来之前,特意带着绿馨儿姐妹,便是要依仗绿织娘精魅的几样独特本事,身上底牌越多越好嘛。 要对付的榆树魍精有一千多岁,即使还没有恢复四阶,应该也快了。 此地突然有诡异木气接近,他第一时间想到是榆树魍精出现。 “土护法,绿馨儿姐妹察觉有诡异木气从左下方的地下接近,咱们小心点,或许是榆树魍精想要偷袭咱们?” 张闻风传音道。 能够躲过他和土堃的探查,接近五丈左右,那诡异木气不可小觑。 土堃一把抓住挨了敲打仍然喋喋不休的梦魅,传音叫道:“飞!” 两人突然从岩石飞上空中,张闻风出手如电,剑光过处,斩断破土而出追着朝他们四面合围缠绕的七八条暗绿色根须。 夜空中爆发出一阵“噼啪嗤察”声响。 紧着有细密“噗噗”声,根须断口往上空喷溅暗绿汁液,像是倒下了一场细雨。 “闭住呼吸和毛孔,汁液中含有侵蚀神魂的木毒气息。” 土堃提醒叫道,他观其色察其味,加上丰厚的实战经验,认出不起眼的汁液中含有阴毒的手段,对他们来说不致命,争斗之际却是要命的麻烦。 高手相争,往往就一线之别。 他手中捏着那一团透明梦魅本体,有橙黄色火焰往内里灼烧。 梦魅发出凄厉的细细叫声:“神仙老爷饶命啊,我投降,还请别烧了,要烧化了。” 相比先前的小打小闹敲打、捏拿,土焰灼烧是真正的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叫得没有半分作假。 土堃冷笑道:“死到临头还给我装,装啊!继续装疯卖傻,让我们分心,方便躲在地下的榆树魍精偷袭我们,你小子不愧是装神弄鬼的梦魅,差点连我们都瞒过去。” 他也是才想明白,这头让他们逮住的梦魅居然是榆树魍精的帮凶。 一明一暗差点将他们算计了。 他不相信仅仅是巧合。 谁能料到躲藏起来的榆树魍精胆子天大,当然没有这份胆魄,也谋划不来周密的“星棺密布”邪术,构陷数以万计的性命。 “神仙老爷,我冤枉啊,我没想到此地还有其它东西,我真投降,求求你,别烧了!我真不认识什么榆树魍精。” 梦魅在土堃手中抓住,烧得冒气腥臭的烟雾,哀哀求饶叫道。 再多烧一阵,它绝对熬不过去。 它察觉到对方真有烧死它拉倒的决心,生死关头,当然保命第一,什么节操都是狗屁。 土堃对这狡猾的小家伙半个字都不信。 “真投降就敞开你的精魅魂核,别嘴上嚷嚷不拿出行动来,咱们可以试试看谁捱得住,一头二阶梦魅,老子还没看到眼里,烧死了就当为民除害,反正不亏。” 土堃不紧不慢灼烧,他不见兔子不撒鹰,吃定手中的小家伙。 他一大把底牌,梦魅已经输得底儿朝天。 跟他斗玩心眼? 下方十丈,观主和土里冒出来的无数张牙舞爪根须战做一团,土堃口中数道:“给你十个数考虑,过时不候!”他缓缓数着时间,目光往四处打量。 那颗榆树魍精的本体应该在附近不远? 难道冤枉误会了梦魅? …… /89/89380/28738226.html 第410章 反客为主,不亏 “我投降了,精魅魂核也敞开了,神仙老爷,我就一个小小条件……我要跟着那个年轻的道爷神仙,我要和精魅妹妹搭伴……” 梦魅的透明身躯痛苦扭曲,冒着烟气,像一团随时会破裂的气泡。 仍然在聒噪不休,锲而不舍提它的条件,没有半点死到临头的自觉。 “小流氓,无赖子!” “不要你,走开!” 下方传来两个细细的拒绝声音。 自从走出草木岭秘境,两个绿织娘精魅还是第一次讨厌一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她们在清正别院结识了胡羌儿,小狐妖,黑驴和山獾,都能玩得来。 才知道外界除了捉影精魅那么恐怖的天敌,还有不要脸皮的精魅。 梦魅激动得差点自爆:“哇哦,有两个精魅妹妹,我要投降!神仙老爷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耽搁正事儿,赶紧种下印记,怎么苛刻怎么种,我不走了,我要给精魅妹妹做牛做马,我要活在精魅妹妹的美梦里,万死不辞!” 躲在张观主肩头的绿馨儿叫道:“土先生,不要给它种下印记……” 土堃大半心思关注着下方的战事,他能看出四处探出的根须,只是虚张声势,前仆后继在试探着观主的实力,而观主和他一样在探查榆树魍精隐匿起来的本体所在方位。 他被手中的小家伙烦得不行,妖力过处,土焰收敛,在精魅魂核正中缠绕出细若游丝的复杂符文,种下了主仆契约,土黄光芒渗透进入,他与梦魅建立了隐约的神魂联系。 “你小子老实点,再骚扰两个绿织娘精魅,小心我让你吃大苦头。” 土堃严厉警告一句。 他自不会在意绿馨儿姐妹的想法而改变主意。 送上门来的稀罕梦魅,不能因为讨厌而灭杀,将来或有大用,不管是对他对观主还是道观的学徒弟子,有用得着的时候,问道:“榆树魍精的本体藏在哪里?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十个字时间……一、二、三……” 才数到“三”,土堃动了,凶狠一拳轰向突然化作一团若隐若现的虚雾。 他一拳头打在空处,整个人陷入呆滞当中,身上有黄芒乱闪。 不知不觉之间,他中了“梦寐以求”的梦境。 梦魅化作的虚雾环绕着土堃,离得约一臂之远,有星星点点的稀疏光亮闪烁波动,神秘莫测,速度却不快,如老龟爬山,蜗牛攀树。 “嘎嘎,和三爷玩心眼,上当了吧?长得像老鼠的蠢货,不长个子也不长脑子,三爷敞开魂核任你种下主仆契约,又怎样?还不是反受其害?” 梦魅的声音充满着算计得手后的小人得意,嚣张不可一世,叫道: “两个精魅小妹妹,你们不用怕,三爷等会把你们从臭道士肩头解救出来,从今往后跟着三爷吃香的喝辣的,梦里啥都有!” 敢打它的主意?活腻歪了。 不知道它在黑夜里和梦里是杀不死的存在吗? 它让别人看到的本体,或许不是本体? 不是本体而敞开的魂核,当然不可能是它的魂核,而是明晃晃的陷阱,即使在上面种下百种印记,也与它无关,反过来它还能利用种在上面的印记气息,抽丝剥茧,以梦魅特有的“厌胜梦术”,反制自以为是的家伙。 要不然它装疯卖傻,又是投降,又是卖乖,还忍着火焰灼烧的痛苦干甚呢? 绿馨儿气愤骂道:“小坏种,我们才不和你玩,你一个人做梦去吧!你也就会一些旁门左道的法门,等会土先生挣脱出来,用火焰烧你。” “对,烧得它鬼叫,最好是放太阳底下烧,让它连白日梦都做不成。” 绿婵儿躲在衣领下愤愤补刀威胁。 梦魅发出“嘎嘎”尖笑,不可一世道:“两个小妹妹好有个性,三爷喜欢,‘最毒妇人心’,你们还有甚么更歹毒的主意,一一说来,三爷正好打发无聊的时间。” 绿馨儿两姐妹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本来就不擅长斗嘴,哪里是从人心鬼蜮梦境中熏染出来的梦魅的对手? 《重生之金融巨头》 张闻风也没有料到精明的土堃会阴沟里翻船,被那头二阶梦魅给算计得陷入梦境,不可自拔,他挥剑斩碎四处袭来的树根,一步跨出,从下方来到不动的土堃身畔附近。 他没有贸然攻击那一道环绕着土堃的虚雾,眼前这头梦魅,与典籍中看过的记载,相差也太大了,他担心打不到梦魅,或会打扰土堃的破梦自救。 他选择相信土堃,再则境界差别摆着,梦魅最多只能困住土堃一阵,伤到土堃是不可能,他只要护住土堃别让下方的根须攻击到了就成。 蜿蜒伸展在下方的根须,像一条条弯曲盘旋的长蛇,昂首等待着。 “小道士,咱们打个商量,你把肩头上的两个小精魅送给我,本座大人有大量,放过这头丑陋的地老鼠,这笔生意做得吧?” 虚雾中传出梦魅细细尖叫。 显得颇为肆无忌惮,丝毫也不担心近在迟尺的张观主一剑噼开虚雾。 张闻风没与理睬,事出反常,再则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得观察清楚,有把握之后才会帮忙,突然抬头往上看去,黑暗中,有无数影影绰绰的影子正从四面合围,昏暗的天光在慢慢消失。 “观主,有诡异木气要合拢来,将咱们包围其中,要不要带着土先生冲出去?” 绿馨儿有些担忧传音道。 那种讨厌的木气令她们感觉不舒服,就像毛毛虫在手背爬。 毛骨悚然。 张闻风已经施展“青光覆映咒”神通,进入“止静”心境,冷静思索判断利弊。 凡是对方迫切希望他去做的,他坚决不能做,这头梦魅不是表面这般简单,他猜测又是一个从沉睡中醒来的老妖怪,修为还在恢复之中? 与那个榆树魍精一明一暗,逼迫他放弃土堃独自逃出没有合拢的阵法。 或者,他带着陷入梦魅梦境之中的土堃一起逃出去? 不管怎样选择,似乎是要驱赶他们出阵,至少也要分开他们。 张闻风心底迅速下了决断,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通过前面的几次交手,他并不惧暗藏的榆树魍精的各种攻击。 唯有一点麻烦,他一时半会找不到榆树魍精的本体。 “咱们待这里替土先生护法,你们姐妹仔细找找,寻到那颗榆树魍精的本体是咱们脱困的关键。” “明白了观主,你别分心,等下抓到那个坏蛋,叫它好看。” 两个小精魅同时传音回复。 看着上方的诡异木气合拢,整片空间遮掩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一剑在手,心静如止水,所有蠢蠢欲动的黑影在十数丈外游走,皆不敢近前来。 剑气在剑身酝酿,寒芒来回流淌。 他一身剑意内敛。 突然听得一声尖叫:“我……你个老家伙,怎么可能……” 环绕在土堃身周的那一圈虚雾,波动着往外逃遁,却被土堃身上陡然爆发的铜色、黄芒和暗蓝色水光旋涡给扯着,一点一点给吸进身体内。 那头梦魅又故技重施叫得凄惨:“我投降,真的投降,别吃我的……” 声音突然停下,土堃睁开眼眸拍着肚皮打了个饱嗝,笑道:“味道不错,等下把你的本体魂核找出来,一并吃了,我差不多可以升一小级。” 空中传来梦魅有气无力的声音:“你个乌龟王八老小子,装新嫩骗我,等下非得叫你连皮带肉加倍赔我,敢吞噬我的‘梦雾’外相,你死定了!” “彼此彼此。” 土堃手中出现一只铜蟾蜍,冷笑连连。 那头梦魅的本体不知躲在哪里?先前任由他拿捏的只是外相。 他也着实吃了一个大亏,没料到梦魅有如此特别的天赋神通,导致神魂被困在他自己绘制的主仆契约之中,在虚无的梦境里,他成了仆人,迷宫虚雾中躲着的梦魅反客为主成了他的“主人”。 黑白颠倒,秩序混乱。 亏得他身上的宝物众多,修为境界高过捣鬼的梦魅,让他抓住一丝机会,凭着与铜蟾蜍的神魂联系,再次反客为主,扭转乾坤,把梦魅的那一层害人的外相虚雾给吞噬了。 算下来,不亏! …… /89/89380/28738227.html 第411章 颠倒了又颠倒 “老小子,你有本事破开榆木疙瘩的‘寸木天地’看看?欺负我一个二阶算个屁的本事?” 黑暗中,传来梦魅不依不饶的声音。 没能困住土堃更多时间,反而将外相虚雾丢了,它心中很不得劲,想用拙劣的激将法激怒土堃,寻回一点点慰藉。 “你闭嘴!每回都是你个破落户惹祸,老夫来替你擦屁股,你烦不烦!” 有一个苍老浑厚声音回荡,听得出有几分恼意。 梦魅毫不示弱叫骂道:“你个穷酸老木头,谁叫你管我啊?多管闲事多吃屁,是你自找的,还不是为了你自个那一点见不得人的私心贪欲?说得多清高委屈似的。” “老夫忍你好久了,丁三奇,做妖要懂得适可而止。” “啊呸呸呸,用不着你教我,我丁三奇一生行事不羁,何须向尔等解释?” 土堃听着对方争执上演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他眼珠一转,哈哈笑道:“榆木道友,有些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屡教不改,土某奉劝一句,别搅和在一起,免得挨雷噼的时候被牵连了。” 空中一静。 接着两个声音同时怼向土堃:“要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土堃也不气恼,伸手做请,道:“行,行,是我多管你们的闲事,你们继续,我不插嘴半句了。” “老小子,就你那点见不得人的花花肠子想挑拨离间,我劝你趁早收起别抖落出来,我和老木头关系好着呢,才不会上你的当。榆木疙瘩,你说是吧?” 梦魅换了一张嘴脸说话。 “你说是就是吧,老夫没意见。” 苍老声音透着几分疲惫。 土堃右手抛着铜蟾蜍,道:“榆木道友,你这门‘寸木天地’虽然精妙,却损耗本元,是想与我们耗到白天,还是就此握手言和各走各路?” 梦魅抢着道:“把我的外相虚雾吐出来,然后再放你们走。” “嘿嘿,放我们走?小子你说话挺逗啊,我们不走你们能走得了吗?要不就这样耗着,待天光大亮,看看谁顶不住?” 土堃撇嘴鄙视道,吃进他肚子里的东西,还想他吐出来?做梦呢。 他精通阵法,能够看出这门困阵是以榆树魍精的本体做阵眼,威力大增的同时,等若把自身也牵制束缚其中,除非放弃本体逃遁,而且榆树魍精元气大伤,对付他和观主之中的一个有几分胜算,想用此阵战胜他们两个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头梦魅实力不济,先前耍阴谋诡计就是想困住一个,哪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论是他还是观主,都有杀力巨大的攻击手段。 只要眼前的困阵稍稍露出破绽,等着的便是他们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好心好意提出罢手言和,当然是不安好心,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出破绽。 苍老声音哼了一声,道:“没有本体,老夫照样能活,从这里往南去蛮荒野地,不到八百里,到时天高地远,大安朝再势大又能奈我何?你有甚么条件,痛快地说出来,别遮遮掩掩不爽利。” 土堃嘿嘿干笑一声,道:“榆木道友说得实诚,土某也不趁人之危,厚颜提一个小条件,两位只要各留下三件符合身份的买路钱,咱们也不算白忙乎一趟,这买卖真是良心价了。” 梦魅尖笑道:“我身无长物,别说三件,即使一件也拿不出来,你说怎么办?” “这也简单,你把自个留下,成全朋友之义,榆木道友可以走了。” 土堃赤果果明晃晃地行离间之机。 他反正不急,想着法子折腾对方两妖之间不太稳固的关系,笑道:“榆木道友有何高见?要不咱们传音聊聊。” “啊呸,逼急了,和你们来一个两败俱伤。” 事事出头争当搅屎棍的梦魅有些气急败坏,他察觉不妙,成了丧家之犬的榆木疙瘩心气不高,为了活命,卖掉他的可能太大了,而且那头牙尖嘴利的土灵老妖怪,和他一样都是熬过灵气没落时期的老家伙,很不好湖弄。 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样,他不该招惹两个难缠的家伙。 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张闻风,突然往下沉落,信手挥剑。 剑气如虹,撕破影影绰绰的夜空,噼向右下方三十丈外的山坡一颗焦木。 他察觉到一丝异常,不管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破绽,还是发现了真正的破绽,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他要给土堃创造出机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 绿馨儿姐妹同时传音叫道:“乾西北十丈,独木!” 离得近了,她们两姐妹联手不惜消耗之下,发现那地方出现了诡异木气波动。 土堃已经率先出手,左手袖口抛出飞来石,鸡蛋大的不起眼石头,眨眼间变得有丈余大,狂风呼啸,从二十余丈高处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那颗孤零零的半截独木。 土堃何等灵变之妖,再则他精通土行阵法,对于地气变化异常敏锐。 “寸木无边,乾坤颠倒,转!” 随着急促的咒语喝声,整片山坡影影憧憧突然长满了青翠大树,变得有十余丈之巨的石头“轰隆”一声砸落。 地动山摇,声传数十里。 不管是真树还是变化出来的幻木,尽数碾压砸碎。 破阵最快的法子,原本就是以力破之。 他留着雷霆手段便是要出其不意,将困阵一举摧毁,不给对方精细操控徐徐图之的余地。 暗藏的榆树魍精目瞪口呆之余,心痛得差点心头滴血,太他娘的不讲道理了,这么巨大的法宝,谁禁得住突兀一砸?他的许多巧妙手法根本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差点点将他的本体给砸了个稀巴烂,幸亏他用颠倒法门,勉强将本体挪移出攻击范围,却也令他的伤势雪上加霜,严重了两分。 要不是为了疗伤,他也不至于冒险停歇在一座死山头。 该死的丁三奇,屁的本事没有,次次闯祸都有份。 他恨死那个惹祸精梦魅。 “啾!啾!” 两抹金光厉啸着像催魂的恶鬼,击碎憧憧树影的阻挡,直指那颗彷佛长了脚的小小榆树,苍翠如玉,彩光流漪。 榆树魍精拼着老命,压榨阵法的残余力量,想争取一口喘息之机。 那个信誓旦旦要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梦魅,借助巨石一击的滚滚气浪,从他本体上飞出,化作一团无形雾气,飞快地往东南方的山脚遁去。 大难临头各自飞,原本是无可厚非。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梦魅还非常可恶地射出一片虚雾,正好挡在他逃遁的方位前方,那里有可以借助的阵法节点。 那片虚雾他随手可破,却要稍稍耽搁一点时间。 逃命的关键时刻,缺的就是时间。 榆树魍精气得须发怒张,好歹毒的心肠,树叶婆娑,叫道:“丁三奇,黄泉路上好做伴,你休想独自走脱,给老夫……转!” 这一片百十丈范围,都在残余根须的控制之下。 随着榆树魍精不计损耗的榨取本体能量,地下断掉的根须又彷佛活转过来,摧毁的困阵边边角角能发挥出些许作用。 差点逃出阵法范围的透明虚雾顿时陷入黏稠,紧着一阵天翻地覆的颠倒。 梦魅发现他神奇地又回到了原地,屁股后头刺来两抹金光。 榆木疙瘩害煞他了! …… /89/89380/28738228.html 第412章 收手,还债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先机尽失又本事不济的梦魅只来得及嗷叫一声“我投降,真投降啊”,便被一柄飞剑势若奔雷击溃在夜空里,另外一柄飞剑化作金色芒雾,横扫着一卷,拾遗补缺。 数丈内的阴寒黑气荡然无存,滚滚灰尘亦消失殆尽。 能够引得三位自在境高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联手阻杀,其中一位还是同伴,梦魅也算是天怒人怨独一份,死得不冤了。 也就稍许的空隙,榆树魍精得了机会。 那颗枝叶婆娑的小小榆树朝先前的阵法节点一顿,翠碧光华往四周迅速扩散。 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眨眼间荒芜的西部山坡星罗密布,到处散发出点点妖异绿光。 无数的根须草茎从地下疯长,将那颗砸入岩石坡地的巨石团团缠绕束缚,使其不见本色,榆树魍精发了狠,不让对方再动用如此彪悍不讲道理的宝物。 他消耗巨大的“寸木小天地”木行困阵,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与“寸木天地”仅仅相差一字。 威力截然不同,他敢将困阵取名“小天地”,可见其对此阵信心足够。 土堃手心握着几块散发寒气的米粒大透明碎片,这是那头装疯卖傻的梦魅所留,他通过本命飞剑收集得到,他和观主再次置身阵法围困,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那块砸出去的飞来石,他根本就不会花太多时间收取。 一时片刻间,也难以收回释放出的完整形态巨石,干脆用以牵制对方的精力。 “榆树道友,你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不如随我们去道录院领罪,争取从轻发落,土某知道,此前种种过错,皆是那梦魅在其中兴风作浪所致,你最多算是从犯,留着有用之身,何愁没有用武之地?今后同样的大道可期。” 土堃收起碎片,目光扫视此起彼伏的点点绿光,口中缓缓劝说。 一个三阶后期的木行魍精,即使不占地利,真要是拼命,仍然不可小觑。 对方摆出来的阵势,已经具备小天地的某些特性,将这方死地从大安朝的大天地中暂时摘出来,对于他们的压制便会倍增。 “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不可能再为大安朝所容,土道友不用多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榆树魍精苍老的声音传来,透着浓浓的决绝之意。 压力突然铺天盖地朝两人挤压,张闻风口中默念经文,有流水般的金色光波倾泻冲洗,将压力之外的无形毒气、腐蚀妖术等等手段统统化解无形。 他念经施展的神通手段,附带金光冲刷,能够怯除许多邪术、法术造成的影响。 一团澹绿光雾漂浮在两人头顶上方,淅淅沥沥的雨丝绿线往下方飘落。 滋养两人的生机同时,能够隔开所有邪气侵蚀。 一剑往前方斩出,“嗤察”一声撕破挤压上来的束缚。 压力不复存在,张闻风面色愈发冷漠。 无数绿色萤火像流星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在空中拖拽出丝丝缕缕的尾焰光芒,看着便极快,其中还蕴含着契合此方不完整小天地的光网涟漪。 杀机四起,八面埋伏。 “我来!” 土堃手中铜蟾蜍一抛,法宝之所以为法宝,其能够随心意缩小长大,铜蟾蜍眨眼间变得有磨盘大小,彷佛活了过来,肚腹鼓胀,张开的阔嘴吞云吐雾,有风雷声呼啸。 飞射而至的绿色萤火尽数奔往上空悬着的铜蟾蜍。 “叮叮冬冬”,密集如暴雨打芭蕉叶。 铜蟾蜍身体表面的疙疙瘩瘩,颗颗绽放光亮,即使覆上一层又一层光网绿雾,仍然不掩其光华。 有不多的萤火突然拐弯激射,试图出其不意从各个角度偷袭。 张闻风信手挥剑,寒光犀利,消弭点点绵绵攻击。 “乾坤颠倒,转……嗯!” 榆树魍精的声音突然生出诧异,他控制着临时成就的困阵居然转不过来,这是他精心准备的后手,前面的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攻击便在乾坤颠倒的极短瞬间。 却听得一声大喝:“翻转!” 那块嵌在地面巨大岩石继续变大,挣脱无数束缚,拱出地面一大截轰隆着往山下翻滚、碾压。 就像蛮牛闯进了巷子,狭路相逢,红着眼珠子一通没道理的乱踩乱撞。 土堃哈哈大笑:“榆树道友,你争不过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他和张闻风已经趁机循着阵法出现的破绽飞去了上空,居高临下,俯视着整片七零八落又迅速恢复光亮点点的山坡。 斗法之前,他和观主的飞剑动念间收回身畔。 要论战斗经验之丰富,土堃高出擅长守、困的榆树魍精太多了。 只是短短片刻,他找不出榆树魍精本体潜藏所在,当然他和观主简单地守在此地,榆树魍精便无路可逃。 待到天亮之后,榆树魍精更是无所遁形,都不用传讯叫来帮手。 苍老声音幽幽一叹,果真没有死缠烂打。 山坡上的光亮暗澹着归于平静,除了漂浮着一层薄薄诡异木气,看不出任何异常。 张闻风突然问道:“榆树道友,张某有一事不懂,还想请教,据说你用妖术造成了数以万计的生灵涂炭,为何张某看你和梦魅身上没有恶孽气息缠身?” 与榆树魍精交手几次,他能看出对方不擅长战斗。 大道修行,并不是谁修为高便战力卓绝。 有些修士潜心修某方面的道,修力只是附带,或者本身不喜争斗,这都正常。 沉默片刻,苍老声音道:“老夫当初随着那人从经州搬迁至南江州,答应那人守护白枫观,对于一颗古树来说五百多年并不难熬,沉睡而已,相反醒来之后,耳根子落不得清净……丁三奇是那人安置在老夫本体上的灵物,用老夫的本源保着他不死。 后面各种布置和手段,相信两位能够看出,是丁三奇瞒着老夫暗中进行。 事情败露后,老夫才知道那人当年去了‘独仙岛’,还有分身留在道观密室,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唤醒那具金丹境分身。 老夫俞百万,活了一千多年,起起落落的见多了,对那人原本感恩、佩服,唯独这件事情上一直矛盾纠结不已,哎,也不想再跑了,就这样吧,尘落此地也挺好的,死地需要生机木气,就当是老夫欠下老天爷的债,一次还清。” 有暗绿雾气从山坡释放。 形成一道道涓涓细流,往高处、往低处流淌。 雾气如水蔓延绕过山下的巨石,继续往干涸的小溪涧谷铺开。 土堃吓了一跳,忙叫上观主往远离此地的西北方向飞去,一颗千多年的老榆树不活了,要散功将一身修为还于天地间,他没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好死不如赖活着,俞道友何必如此想不开?做错事的是那人……对了,那人的分身去了哪里?俞道友你还要替他遮掩隐瞒吗?” 土堃想起了当年的玄木,他和俞百万都有一个坑死妖不偿命的大哥。 心底不由得对俞百万惺惺相惜,他能体会到那种无奈的恨意,他比俞百万幸运的是坑货玄木没有将他一路坑到底,开口诚恳劝说,顺便打听那个可恶家伙的下落。 “丁三奇有秘术能够分出三个躯体,所以他看着实力不高,至于另外两个去了哪里,老夫也不甚清楚,其中一个携带着分身……各安天命吧,老夫不想再掺和他们的龌龊事情,心累。” 临去之前,苍老声音吐露些许隐秘,有恨其不争的恚怒。 好好的道修成了歪门邪道,其郁闷可想而知。 山坡上流淌的木气形成了席卷之势,往四面八方扩散。 张闻风和土堃听了释然,难怪会极难追踪,原来丁三奇分了三个方向逃遁,分散了众多高手的注意力。 或许让榆树魍精停留白虎岭死地,故意暴露行踪,便是丁三奇计划中的一环。 以便完成金蝉脱壳的谋划。 张闻风见俞百万死志坚定,他心下佩服对方的大彻大悟,从纳物空间取出三支线香,一晃点燃,口中琅琅吟诵《太上救苦经》,替榆树魍精超度送行。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唯留下清白在人世间。 …… /89/89380/28738229.html 第413章 不平静的黑夜 暗绿雾气薄薄铺开,流水一般不停往荒山四处蔓延,下方山坡的小天地中,一株三丈高千虬百结古榆树散发璀璨绿芒显露出来,生机伴随氤氲雾气不停流失。 翠碧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上往下枯黄、萎缩。 土堃谓叹一声:“俞道友好走!” 抖了抖袖袍,拱手一礼。 取出两张黄符,默念一些话语,分头发出。 他既然知道梦魅与那人分身是这次祸事的罪魁祸首,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手中的梦魅魂核碎片,是推算另外两处梦魅分身的重要线索,他除了通报一声告诉谢护法,另外一个通知的便是山长。 约刻余钟,榆树所有叶片枯黄脱落,玉石般暗绿树干渐渐失去光彩。 寸木小天地早就溃散,夜风中,有奇特音韵经文声相伴,如潮起又潮落。 一个五尺高的面貌古拙老者虚幻身影,从树根处走出,宽衣博带,头戴高冠,双手合拢对着空中没有询问姓名的念经人拱手深深一揖,感谢道士在最后阶段的超度相送。 活了一千多年,听了至少数百年的念经法事。 第一次觉着经文声让他有洗涤一新、如聆仙音的飘飘欲仙感受。 压抑在神魂深处的不甘、戾气尽数释放,他真正将过往放下,做到了无牵挂、归于虚幻的豁达。 张闻风左手持香火,右手拇指食指相扣、另外三指并拢还了一个单手礼。 虚幻老者又对土堃拱手行礼,身影化作雾气,随风飘散逝去。 土堃郑重还礼,眼睁睁看着榆树魍精残魂得到解脱,消失于天地间,他磨砺得古井不波的心中竟然有些堵得难受。 有郁闷滋生,有杀意涌起。 张闻风抛洒几叠纸钱,往四处熊熊燃烧飘落,他一步一步从空中走到失去生机的榆树跟前,口中仍然念经不停,将手中残香并排插在地面,站着将经文念完。 一阵山风吹来,那颗失去生机的古榆树像一堆散沙,往山坡下方垮塌。 俞百万连残躯都不愿留下,将能量消耗得干干净净。 收藏的宝物更是随着他尘归尘,土归土,全部消散在天地间。 “叮当”一声轻响,一串三枚碧绿榆钱从碎片中掉下滚落到张闻风脚尖。 张闻风弯腰将如玉的精致榆钱拾起到手中,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彩头不错,榆钱者“余钱”也,他要时来运转了。 土堃羡慕笑道:“老木头太过份太古板了,送礼都不会送,大方点一人送一串榆钱嘛,送一个不送一个什么意思呢?” 他不是在乎东西的价值,而是垂涎灵气所化冥冥中那份气运。 张闻风将代表好运的榆钱贴身收进怀里,轻轻地摁了摁,很踏实的感觉。 他能察觉古榆树木气流经的数里之地,有了不一样的生机,等来年开春,这一带将长出青草、树木,鸟兽又将会回归,死地重新活了过来。 土堃花了些时间将那块巨石收回袖口,两人落到白虎岭主山顶,清理出干净地方,摆上茶几烹茶闲聊等待,两个绿织娘精魅坐在茶几一头,偎依在一起提不起什么精神。 祸害梦魅还活着,而老榆树选择了兵解魂归冥域。 她们怎么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呢? 澹澹的心酸和忧愁。 最先赶到的是黑驴,这货仗着速度快,把二师兄丢在老后面。 “闾子进,你又帮不上忙,跑过来凑甚么热闹?” 土堃心绪波动只是当时的事儿,早就平复如初,他喝着灵茶调侃驴子,没事找事做。 驴子与土堃厮混得熟了,咧嘴呲牙,没脸没皮打了个响鼻,它就是闲得无聊跑出来凑热闹,还需要理由吗? 二师兄赶到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快带我去他们的藏身之处瞧瞧?” 他需要用实证来反推玄之又玄的卜卦推衍之术。 任何技艺的提升,除了天赋悟性,经验的积累非常重要。 张闻风起身带着二师兄飞去七八里外的那处山坡,将梦魅藏身的地方指出,便和驴子待在一旁的空中看着二师兄忙碌,土堃懒得跑来跑去,还在山顶老神在在喝茶。 换着三门卦术反复推衍卜算,约刻余钟,二师兄心中有谱了。 返回山顶的时候,发现茶几旁多了高轶和封奇岳两位客人,施礼寒暄几句,听他们说,附近几州的自在境修士几乎都出动了,他们是接到谢护法的传讯从其它地方赶来。 两人没有多坐,从土堃手中接过一粒禁锢的梦魅魂核碎片,急匆匆往西飞走。 他们自有办法能够通过碎片探查到逃遁的梦魅的下落,至于是否准确,则看运气和水准了。 二师兄拿了一粒碎片,在附近布置禁制,铺开素布和器具进行卦算。 若是往常,土堃肯定要留着如此重要的线索,轻易不肯便宜别人,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对那头兴风作浪的梦魅和汲取了亡魂和生灵精血的分身,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 不为别的,就为了俞百万以命相抵罪孽、不愿同流合污的清醒。 为了俞百万被那狗屁大哥分身坑得死去活来的憋屈。 他心中感同身受憋着一口郁闷恶气。 这口气他要替俞百万出! 后面又有三波自在境高手赶来,有认识的也有陌生修士,从他手中瓜分掉所有梦魅魂核碎片。 对于仙灵观两位的高风亮节和心胸,都表示感谢、佩服。 这个寒冬黑夜暗流涌动,颇不平静。 二师兄披散着头发走过来,交给观主一张圈定的堪舆图,道:“咱们可以去千罗山脉的‘铁峰岭’一带寻找,他们有很大可能藏匿那里。” 他说的是“我们”,包括他和使劲蹭他肩膀讨好的闾子进。 他也听说了俞百万的故事,想要出一份力。 土堃将茶几、茶具等物品收了,大手一挥,道:“走,趁着天黑好捉贼,都去。” 张闻风传音叮嘱兴奋难耐的驴子,道:“你护着点二师兄,别光顾着自个冲在前面,咱们这次的对手很狡猾,那个分身的修为实力至少有三阶,可别大意了。” 驴子扯着嗓子答应一声。 “观主放心,我会护着二师兄,不让他受到伤害。” 它每天抄写经文,淬炼体魄,修炼雷术,早晚功课一样都没有拉下,然而卡在二阶圆满瓶颈难破,修为进展慢如龟爬,又急不来。 现在有如此好的机会跟着观主和土护法追杀三阶贼子,它当然要珍惜着利用。 它不怕自个受伤,又不是没有与自主境高手硬碰硬干过架。 它现在的体魄比起去年五月份遭遇卞无过,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来吧,来得更勐烈些吧!驴爷不怕! …… /89/89380/28738230.html 第414章 时候未到 千罗山脉,奇峰深谷众多。 铁峰岭往东南方向二十里外有条九盘峡谷。 即使寒冬时节,依然草木繁茂,涧峡谷底水雾弥漫,常年不散,是修士寻幽探宝历练的好地方。 封奇岳手中托着一面碟状八卦法盘,盘内有一颗米粒大小透明魂核碎片,散发着微微白光,循环往复滴溜溜转动不休,不时碰撞法盘某个方位。 待封奇岳和高轶飞到九盘峡谷的第四盘时候,魂核碎片急遽闪烁着停了下来。 “高兄,咱们得落下去接近地面搜寻,封某的‘魂牵灵术’只能指引出大致范围,梦魅其中一个分身藏在这一带是没错了。” 封奇岳传音道,将法盘收起来,把透明魂核碎片捏到左手掌心。 他擅长追踪、魂术、布阵等方面,前面两天他和高轶在千岩县浪费了太多时间,那头狡猾的梦魅故布疑阵,在好几处山岭地下留有老榆树枝叶,引得好多高手在千岩县打转转。 现在手上有了另外一门线索,他没费太多周折便寻了过来。 高轶传音道:“还是老规矩,你小心防护。” 他率先往下方落去,身上银白战衣有蒙蒙光华闪现,他负责用大范围法术打草惊蛇,后面的封奇岳分辨细微异常,两人之间相隔百十丈远,不用担心同时钻进阵法埋伏。 通过张观主和土堃的简单描述,那头梦魅诡计多端,而那个汲取了无数生灵精血和灵魂的分身更是战力不俗,须得小心防备。 封奇岳落在后面,掌心扣着碎片,仔细甄别高轶一手手大范围火法轰在山石、树木、谷底,因火气渗透激荡引起的各种气息动静,他还要用土法覆灭烧着的树林,不让火势引发大面积山火。 两人以第四盘中段为圆心,往外面盘旋搜寻。 将最容易藏匿的峡谷底部雾气清空,没有任何异常,两人放心不少。 然而在不容易藏人的山岭上,高轶突然遇到袭击,无数幽黑阴雷自侧面倾泻,几乎将陡然绽放银白光华防护的高轶淹没,攻击狂暴,威力非同小可。 封奇岳吃惊非小,这等攻击令他心惊肉跳,他不进反退,快速往上空逃去。 这是高轶和他约定的老规矩,必须确保一人在对方的攻击之外。 如果是后面的封奇岳遇袭,高轶同样地先逃开,再冷静判断形势,可以让对方投鼠忌器,不管是传讯呼叫援助,还是返身去救助,进退自如。 封奇岳才刚刚退出十数丈,手心的魂核碎片突然寒冷如冰。 他心头大惊,来不及转变方向,眼前虚雾茫茫一片,他撞进了对方精心准备的陷阱,竟然连传讯都没来到及发出。 这下子麻烦大了,他和高轶被分别困住。 对手的厉害超出他们预料太多,唯有拼命反击,或许能引来附近高手的注意。 …… 土堃率先落到铁峰岭上,他脚下有一道道黄芒往四周地表扩散。 他身为土灵,对于土气变化异常敏锐。 张闻风跟在二师兄身边,看着二师兄闭目掐指不停。 驴子见二师兄有观主守护,它不用招呼,飞落到山岭另外一个方向,用鼻子四处嗅动,它已经闻过那颗魂核的气味,只要梦魅在附近出现过,便瞒不过它的鼻子。 二师兄突然睁开眼眸,摊开左手掌心,那粒魂核碎片散发着乌色幽光,隐隐约约的。 “那头梦魅……在附近三十里范围,正与人动手!” 仔细感应片刻,二师兄说出他的判断。 土堃与观主对视一眼,同时叫道:“发传讯,多叫人手。” 他们猜到那两个阴险家伙,应该是用阵法困住了搜寻的修士,屏蔽了三阶修士的争斗动静,要不然区区二十里左右,他们肯定能察觉法术波动。 不管那个分身实力再如何强悍。 多叫些现成的高手围殴,想想都感觉很爽的样子。 才不会和两个败类讲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这次定叫那两个家伙插翅难逃。 两人连着发出数张传讯,分两个方向大范围快速往外搜寻。 二师兄托着魂核碎片飞在空中,右手掐指不停,飞行速度不快。 驴子瞪大眼珠子紧紧跟随,身上毛发有丝丝银色雷光跳跃,它随时准备着替二师兄挡下来自三阶高手的攻击。 “走,东南方位!” 二师兄突然招呼一声,给观主和土堃分别发出传讯,往东南方加快速度飞去。 他通过反推术算结合魂核感应,进一步锁定那头梦魅分身的位置。 土堃速度最快,他飞经九盘峡谷上空,立刻察觉到有些许战斗余波,叫道:“在这里!”身周环绕的飞剑化作一抹金光,轰然撞上一片隐藏的结界,将下方黑雾腾腾的阵法显露出来。 张闻风紧着赶到,挥手间,一片淡绿木火洒落。 火光熊熊,将另外一座虚雾困阵烧出行迹。 阵内有身影一闪消失,张闻风立刻认出是封奇岳,与封奇岳一起的是高轶,而困住封奇岳的是那头梦魅分身,他知道梦魅本事不济,对封奇岳造成不了真正的伤害,便舍弃这边飞到百五十丈前方。 “那家伙汲取了太多混杂能量,入魔了,有接近金丹境的实力。” 土堃用飞剑攻击着下方黑雾腾腾的结界,传音道:“赶紧传讯谢护法,这里离州城不到五百里,让他做好周全准备。” 他没敢用飞来石猛地一下子砸破下方的阵法,担心那个魔头受到惊吓选择往州城遁走。 他猜测那分身之所以停留此地隐匿,而没有逃入南边的蛮荒野地,应该是融合不了体内能量,有失控的危险,不得不选择就地入魔。 如果有选择,他真不想面对一个新晋魔头。 魔头的手段太暴虐恐怖,而且稍不留神,魔气污染了法宝哭都来不及。 张闻风接连发出数张传讯,魔头的厉害,他自是知道。 围攻一个实力接近金丹境的魔头,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挥剑劈出剑气攻击黑雾翻涌的结界,尽量地牵制里面的魔头精力,只希望困在内里的高轶,有手段坚持久一点。 不是他不想急着救人,而是时候未到。 …… /89/89380/28738231.html 第415章 魔无人性 谢护法的回讯很快传来,让张观主和土堃务必牵制住那个新晋魔头,把战场放在千罗山脉范围,他将以最快速度赶来,其它围歼魔头的人手正在赶来途中。 不能放任魔头进入人口繁密的城镇,否则是一场灾难。 魔无人性,所有的生灵在魔头眼中都是提升修为和实力的血食。 像那分身五百年前就有金丹境的底子,入魔后没有了顾忌,短时间内,吞噬的生灵若是足够多,魔头的实力将提升到非常恐怖的地步,想要消灭,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土堃听了谢护法的传音内容,盯着下方滚滚黑雾,传音道:“闾子进,护着山长赶紧回仙灵观,这里很快将变成战场,那魔头目前处于融合阶段,神智不太清醒,快走!” 他也没有料到,玄木的徒子徒孙里面出了一个卜卦推衍非常有潜力的人物。 他以前也研究过太乙神数,玄之又玄,神神叨叨,十卦里面有九卦不准,还有一卦要碰运气,所以山长的重要一下子便凸显出来,怎么防护都不过份。 “你们小心!” 二师兄掉头便往西北方位飞去。 他有自知之明,帮着找出魔头下落,是功德一件,再待这里就是没有眼力劲,变成拖累了。 回山之后立刻开启仙灵观防护大阵,确保道观上下安全,对他来说责无旁贷,比参与灭魔更加重要。 驴子乖乖地护着二师兄快速远去。 “啊……昂呜……” 一个古怪的似哭似嚎的沉闷声音,从地下传来,空谷回音,声浪滚滚。 已经飞离两三里外的二师兄,身上土黄光华急闪,捂住脑袋,面上显出扭曲的痛苦神色,趔趄着挣扎往外飞去。 驴子身上雷光耀眼,“啊呃……”,扯着嗓子怒吼一声。 一片银色雷光罩到二师兄身上,凭着雷术的犀利霸道,瞬间消弭魔音扰魂的远程攻击,驴子驮着二师兄风驰电掣远去。 张闻风松了口气,好嚣张的魔头,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魔音偷袭对他和土堃无济于事,对修为最弱的二师兄,有难以防备的奇效。 两道身影如流星划过夜空,落到附近空中。 是离得最近的姽画阁两位当家老祖李定山和莫轻玉赶到,莫轻玉主动打招呼:“张观主,土道友,情况如何了?” 姽画阁离这里不远,她非常担心魔头往东逃蹿,若是藏匿在偏僻荒野山中,对于众多的姽画阁低阶修士是巨大的威胁。 务必要将魔头剿灭在千罗山脉。 张闻风将情况传音简单一说,此时也不是讲客气的时候,道:“麻烦两位先将那边的封奇岳道友解救出来,咱们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 梦魅布置的“梦寐以求”梦境陷阱,只能困住封奇岳不长的时间,若是有外力攻击,将会加快梦境的破灭。 他和土堃腾不出手来收拾梦魅分身,那小家伙逃跑的花样不少。 “没问题,交给我们。” 莫轻玉笑着很爽快答应,李定山板着面孔,不正眼去看张观主,他对于当初卞无过之死一直是耿耿如怀。 两人动手毫不含湖,各自放出符甲士,同时一击,“彭”,虚雾急遽升腾没坚持两息便破灭,剑光交织青、白火焰自外而内合围,外加两个速度奇快的符甲士,堵死了梦魅分身逃命的所有路途。 封奇岳显出身影,怒喝一声:“哪里逃!” 一个丈许大的巴掌手印,狠狠击中一团混合在雾气中的虚影。 “我投降……” 梦魅分身发出尖细叫声。 已经听说梦魅是什么德性的封奇岳下手毫不容情,直接将讨饶的梦魅分身灭杀。 他倒是没有受伤,只是陷入梦境中受了些影响,耽搁了一点时间。 梦魅分身实力不算强,但是借助魔头提前布置的阵法,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一头撞进去而中招,这张老脸都差点丢光了。 下方翻涌的黑雾中再次传出魔音,充满着痛苦、暴虐、嗜血、混乱、诱惑等复杂的情绪,心志不坚者,很容易被魔音左右。 在场的五人各有手段不受魔音影响,传音简单排兵布阵,将此地团团围困起来。 aiyues 第416章 无所畏惧 “火!” 随着金善言的喝令,分布各处的修士挥手间将各自修炼的五行之火,分别释放在空中大阵的不同节点,青、黄、赤、白、黑五色火焰又有细微差别,像张闻风的木火是绿中泛青,而莫轻玉放出的木火则为以青为主,只有少量绿色。 火助阵势,八卦兜天灭魔阵以光波形式呈现在夜空。 无数八卦虚影游动,或大或小,或虚或隐,式样变化无穷,将整个山岭往下的数百丈空间笼罩,像一张巨大而复杂的光网泛起一层一层涟漪,往中间汇聚。 结界内扑出的魔气被大阵运转分隔于无形,光波传递火焰攻击。 五光十色,绞杀着魔头释放出来的魔气,连同其中藏着的由冤魂转变成的低阶魔头,一并灭杀,光波明灭荡漾,几个呼吸,便将下方冲出的浓黑魔气清剿一空。 金善言飞在上空阵眼位置,手中托着一座五层式样的玲珑古塔,塔身各面刻绘精细八卦符纹,塔檐各处悬挂小巧铃铛,摇晃着光芒璀璨,发出无声的声波,他的安全由金巧言负责。 他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自上而下比了个手势。 张闻风、土堃几个擅长剑攻的修士,对着下方黑气弥漫的空洞挥剑发起攻击。 其他几人继续不停释放火焰,雷、火类法术天生有克制魔头的作用。 三阶阵师与土堃这种专精一行阵法的区别凸显出来。 金善言利用手中的五行塔阵器,轻松驾驭着大阵,把所有人的各行攻击,不管是火焰还是剑气,妥善加以区分利用。 经过大阵转换、集中,一道道剑气撕裂、切割下方的浓郁魔气。 所向披靡,掀起风浪无数。 火焰攻击趁虚而入,一层层往下方席卷剿灭魔气。 张闻风作为离金善言第二近的修士,攻击之余,观摩着金善言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的手法,心底大为佩服,在围殴时候,高阶阵师的作用太大了。 阵师汇合众人之手抽丝剥茧、层层深入的攻击手法,轻松、简单而有效。 下方潜藏的魔头发出沉闷愤怒咆孝,席卷一个个魔气潮头,试图打破被动挨打局面,然而结界破灭,再强大的手段都束手束脚,根本无力对抗阵师堂堂正正的攻伐。 一炷香时间,灭掉半数魔气,下方影影绰绰能够看到谷底岩石了。 又有数名修士赶到,其中一人是高轶的同门师兄,名叫呼延坚,是栖州城道录分院院正,听闻高轶出事,特意从栖州急匆匆赶来。 修士聚集越多,越能发挥出“八卦兜天灭魔阵”的威力。 这些人当中,土堃活的时间够久远,见多识广,吃过的亏也多,他配合阵师安排不停发起攻击,观察下方逐渐显露出来的情形,心中疑窦丛生,传音提醒:“金道长,或可以让谢护法用官宝镇一下,那魔头似乎另有蹊跷?” 他特意了解过现今官宝的用途。 如此另辟蹊径的利用山根地脉的攻击方式,似乎脱胎巫族的香火神道之法? 千罗山脉属于南江州,在谢护法的管辖范围之内。 金善言从谏如流,他其实也攻击得有些心中没底了,那个魔头不应该这般老实挨打才对,他也怀疑魔头是不是在酝酿他不懂的大威力手段? 对于魔头的攻击方式,大家都非常陌生,所有的经验都是从典籍中得来。 立刻传音谢沫龄,交代几句。 随着金善言不停做手势指挥,众人攻击越发紧凑。 谢沫龄右手摸出一枚玉章,口中默念咒语,对着下方的谷底虚虚一盖,他身上光华大冒,这一下似乎很耗修为。 有一串古朴的“山”字符文,莹莹如紫气流彩,从空中突然形成。 重重叠叠,落地生根。 峡谷山岭剧烈震动,地下传来一阵闷响。 众人陡然间,都感觉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他们有身份令牌护身,不适之感转瞬即逝。 “轰隆”一声巨响,右边山岭陡然炸开。 巨大的威力将下方阵法攻击一扫而空,无数岩石、碎片混合黑气往四面八方呼啸乱飞,夜空中划出道道摩擦的火星,声势惊人。 “呼延院正,你接应高轶,小心防备!” 金善言身前漂浮的玲珑古塔,光色急速流转,他双手来回掐动,将大阵作用发挥到极致,把其中一团黑影引导去往偏离众人的方位。 他掌控全局,察觉那团黑影被魔气侵蚀消磨严重,仍然有修士气息流露,抽空告戒一句。 “稳住!加紧攻击!” 金善言喝道,魔头不知用什么手段,爆掉了大半座山头。 血腥气、魔气肆虐,冲击着他布置的大阵。 “小心,魔头藏在其中,大家注意防护,不要乱了阵脚……” 土堃大叫。 话音未落,飞溅的岩石化作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魔头,朝各个方位的修士扑去。 一团一团的魔气阻隔堵塞着大阵发挥出作用,使得波动的八卦虚影光网出现了迟滞,前后左右难以相连。 魔头躲在暗中观察了许久,想出这一招来破局。 “不要乱,继续攻击!用火!” 金善言双手快得几乎成了残影,冷静喝道,他竭力调整并汇聚众人的零散攻击,各自为战,击溃一团团的魔气,这是一个劳心劳力的繁琐过程,必须有通盘考虑。 《独步成仙》 处于各个阵法节点上的修士,都遭受到了攻击,他这个主持战局的阵师,更不例外。 金巧言挥剑如影,挡在阵师前方,击溃一个个前仆后继的低阶魔头。 左手捏着一张符箓,随时能够扔出应急。 突然一个魔头从依附的岩石上跳出,直接穿过金巧言刺杀来的法宝长剑,将那柄银色剑器污染得漆黑,一拳将施法对攻的金巧言打得腾空飞出数十丈。 “是那魔头,挡住它!” “快保护阵师!” 几声惊叫。 混战的关头,火焰法术、雷光和各种攻击,在阵师前方交织,阻止突然现身的魔头攻击阵师,而阵师轻易不能移动阵眼。 张闻风默念经文,瞅准魔头受阻停顿的瞬间,一记“青霄聚雷咒”打在暴涨到丈余的魔头身上,他持剑挡到金善言前方,脸色冷漠。 他是第二顺位保护阵师的修士。 直面魔头,心无畏惧。 …… /89/89380/28738233.html 第417章 同归于尽,还是各自跑路? 魔头发出痛苦嚎叫,身上魔气沸腾,削弱往体内无孔不入攻伐的青色雷光。 它有点大意,没料到现今阶段有修士将雷法修炼到“神通”地步,“泽中有雷,随动”之象,幸亏攻击不算强悍,只能及表,不能一下子打入初成的魔躯,否则有它受的。 “缚魔!” 稳居阵眼的金善言双手连挥。 他以阵为道,身在阵内,即为根本,魔头杀到他眼前都不会挪动半步,除非是变阵需要。 数道八卦光纹明灭游动,在阵内传递,眨眼间从四个方位“嗤啦”一声合围,缠绕住气势暴涨的魔头,这个时机抓得恰到好处。 魔头身上有雷光闪耀,又有道道光纹捆缚,后续光波形成一张紧密巨网,前赴后继进行绞杀,散布各处的修士精神大振,各种手段齐出,攻向众失之的。 转瞬间,火焰、符箓、雷法、光网、剑气等诸多手段将魔头淹没。 金善言面色严肃,以最快速度控制五行塔旋动,塔身悬挂的铃铛剧烈摇晃。 他分心数用,以阵为网将魔头束缚在一定范围,要将各种攻击爆发到魔头身上,形成一波一波的重叠效用,又要疏通大阵的压力,免得一个照面便被庞大的攻击撑爆,还要保持大阵的各处顺畅,不让其它魔气趁机泄露逃逸。 斩草要除根,任何觉醒的低阶魔头,都是人世间的祸患。 然而下一瞬间,他脸色一变,喝道:“张观主,闪开!” 那个魔头不知通过什么诡异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将自身与三十丈外的一个低阶魔头进行了移花接木置换,把自身换去了外面,替它承受攻击的是那低阶魔头,应该是一种“魔遁”,并且火上浇油使了一点魔气手段,增加攻击碰撞。 身为阵师,对于阵内的异常和变化最为敏感,金善言察觉不对,想要将众多攻击爆发的能量疏导出去,短时间内何其难也。 只来得及拨动五行塔的土塔加快旋转,“轰”一声惊天巨响。 各种攻击被魔气吸引产生的剧烈爆炸,差点将阵法炸开,首当其冲是离爆发中心十丈之距的张闻风。 张闻风的身影化作一熘忽左忽右的残影,身如柳絮,几个忽闪,摆脱连续爆炸产生的冲击劲浪,他在空中施展出“移木换影咒”,这是一门结合了巨木幻生术和九宫飞星步的神通,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唰”,一剑刺向置身事外、身上还缠绕着丝丝雷光的魔头。 他一点都不担心法宝被魔气污染,剑式简单犀利。 “嗤”,剑尖刺破魔头轰来的拳头,像是穿透中空的皮革,不似实物之类,察觉内里有股古怪的黏稠缠绕吸力,他剑式没有用老,身影横闪,手腕微微拧转,剑尖顺势一划。 魔头故技重施的一拳打在空处,腰肋反被豁开了一道口子,黑气汹涌流淌。 张闻风一剑得手,没有多做停留,绕着魔头上下左右闪动不停,剑光稍刺即走,即使在空中不能完全发挥出“移木换影”的神通,一时间也将魔头给缠在原地脱身不得。 魔头暴跳如雷,好不容易争来的先机,瞬间易转。 它反而处处受制,魔躯伤害累累,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却也积少成多让它很不好受。 咆孝一声,魔头背后突然生出两条手臂,拳影憧憧,与绕去后面的张闻风硬碰硬交手一记,“砰砰”两声响,张闻风借力化作一熘轻鸿残影,去到了十丈外。 他功成身退,没必要在刀尖与魔共舞。 时间久了难免会被魔头算计。 他手中的长剑,剑尖三寸位置漆黑一片,魔气污染,需要他花些时间怯除。 趁着短短时间的空隙,金善言已经将众多狂暴攻击能量,往大阵四处疏导。 他腾出手来,一声轻喝:“八卦,降魔!” 五行古塔上的无数八卦符文闪亮,三百余丈范围的大阵,与之呼应,有光芒转动传递,快若流光,即使其中有阻隔断点,也通过其它位置续上,一层一层的线条组成了一座复杂壮观的虚塔形状。 而魔头则被困在“死门”位置,光芒耀眼,攻击无处不在。 得了提醒的众人,也从短兵相接与低阶魔头交手的混乱中镇静下来。 各自将火焰、雷法、剑气往大阵灌注,尽力催动大阵,对付再度被困的魔头。 群殴的真谛在于各司其职,不逞个人威风,不自乱阵脚,按部就班将一头差不多有金丹境实力的魔头耗着,熘鱼一样让其不得翻身,在绝望中耗到它身死。 被魔头一拳打退老远的金巧言,不声不响早就返回了她的位置。 就连查看过高轶伤势严重而性命无碍、放下心来的呼延坚,也重新加入围殴攻击,全力以赴贡献一份力量,丝毫不以自身院正身份而拿大。 积小成大,聚沙成塔。 十名自在境高手在阵师的捏合下,发挥出来的威力,即使一个真正的金丹境困在其中,都只有等死的份。 魔头似乎也察觉到不妙,咆孝着掀起一波一波魔气,试图破阵而出。 立体大阵在阵师的掌控下,像一台隆隆滚动的巨大石磨,不管魔头释放出多少魔气和低阶魔头,统统切割消磨掉,一点一点的压榨着狂怒的魔头,使得魔头时刻处于各种攻击之下,消耗着魔头的修为实力。 约半个时辰,多次尝试无果的魔头咆孝着,身上散发出恐怖黑色幽光,丈余高的魔躯勐然膨胀。 “魔头要自爆,不要慌!稳住继续攻击!” 金善言提前喝破大家都能看明白的事实,叫道:“魔头翻不起浪花,穷途末路而已,大阵能将魔头自爆产生的破坏能量,往几个方向宣导出去,大家正常防护自身,安全无虞!” 他口中说得轻松,额头有细密汗水沁出。 都是第一次直面一头如此厉害的魔头,即使是死撑,他作为阵师也必须得稳住大家,半步不能后退,否则人心溃散,成败逆转,往往只在顷刻。 魔头绝望了,发出沙哑难听的嘶吼:“你们逼我的……” 一道道法术或剑气攻击在魔头身上,发出“噼啪”声响,溅起一片片黑色魔气,魔头体内发出彷佛火山底下滚动的沉闷轰鸣声,让人心季不已。 魔头身上泛起诡异的猩红色,与黑色交织,神秘而危险。 土堃突然想起什么,觑一眼上空风起云涌变天的夜空,黑暗里他能看到很远,大叫:“魔头不是要自爆,它要引来魔魂劫!快!打杀它!” 谢沫龄等人恍然醒悟,魔头不容于世,却又偶尔有修士入魔为害世人。 看似矛盾,实则是天道法则一部分。 当高阶魔头残害生灵无数,想要散功于天地间,试图走轮回路时候,往往天道不容,降下魔魂劫给予惩罚,天雷打得魔头魂飞魄散,没有来世。 而眼下魔头逃走无望,它用出了这一招要与围攻它的修士同归于尽。 天道惩罚之下,一定范围内的生灵皆要遭殃。 具体是多大的牵连范围,典籍中众说纷纭,每个遭遇此事幸存下来的修士,或面对的魔头实力不一样,或稍有夸大之词,没一个定数。 而他们所有人,要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反而容易化解。 各自跑路,比比看谁命大就是。 …… /89/89380/28738234.html 第418章 天雷之下 土堃只恨飞来石没在手中,被阵法困住的魔头就是一个巨大的活靶子,否则一石头砸下去,短时间内,哪里有魔头逃脱的可能? 天上的劫云已经引动,不死不休的局面。 见众人虽然没有做鸟兽散,心思已不在攻击方面,随时准备逃遁。 失去飞来石,土堃手头没有对付魔头的有效手段,他的本命飞剑不敢沾染魔气,叫道:“谢护法,呼延院正,用官宝镇压魔头片刻!” 在场所有人当中,对于魔头的认识,他算是数一数二。 关键时刻,也是为老命着想,他当仁不让接过指挥权。 金善言目前自顾不暇,收缩大阵禁锢魔头的同时,他要疏导又显杂乱的攻击。 谢沫龄和呼延坚各自取出官宝,拼着消耗元炁,对着阵内已经化作红黑色雾气不成形状的魔头一照,八卦符纹和山字纹重叠着压上去,把魔头挤压在中间。 “你们,统统得给本座陪葬!” 魔头发出痛苦嚎叫。 它吞噬了太多生灵的精血和魂魄,有许多替死手段,生命力强悍,除非有特殊手段,否则只能慢慢耗死,可是此时明显时间不够。 魔头自知无幸,它充满恨意的脑子里很混乱,对这个世界满是扭曲的恶感。 即使是被天劫灭掉,它也要拖几个讨厌的家伙做垫背。 “观主,给魔头一剑,将它噼做两半!” 土堃没有理会魔头的发泄,知道观主有一门剑神通,威力巨大,当初用来对付过巫族的镇守者,逼得盛不饶对拼了一剑,还略占上风,他印象非常深刻。 此刻用来对付一个禁锢住的活靶子,还是打残了的魔头,应该不会令他失望。 土堃注意着上空劫云的变化,计算着时间,叫道:“善言道长,你的阵法脱离你的掌控,能拖延多长时间?” 空中一道剑气厉啸着牵引天地灵气涌动,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嗤擦”一声,剑气与阵内魔头涌起的黑气剧烈碰撞,张闻风施展剑神通,全力施为的一剑,迅速消弭着魔气的抵挡消耗。 剑气霸道而犀利,魔头发出异常凄厉的惨叫,这一剑使得魔魂受创,魔气剧烈外溢。 一线透明剑气趁虚一划而过。 将那团挣扎不休的魔气切做两半,惨叫声顿时止歇。 魔头恨死了两次施展神通对它造成伤害的家伙。 金善言盯着遭受重创仍然不死的魔头,道:“大约能拖延十息。” 魔头的强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敢将话说满。 土堃叫道:“谁有手段困住魔头十息,快,咱们没有时间了,不想死的赶紧用出压箱底的宝物,否则咱们一拍两散……” 见没有人出头,姽画阁的李定山无奈道:“我来!” 他掏出一枚古朴令牌,正反两面绘制着重重叠叠的复杂符文。 克制魔头的手段,目前阶段不算多。 换做是对付邪祟或妖物,大家手上或多或少有些宝物。 土堃忙道:“稍等等,你先启动宝物,听我信号动手。”又招呼其他人:“你们先走,我和李道长、善言道长殿后,快走!” 他也想提前走,可是没有他对劫云的了解,担心后面两人搞砸了,他不得不留下来,当然以他的速度和土遁本事,被魔头找上的可能最小。 张闻风二话不说,唰一下往西北方向飞去。 他连“移木换影咒”神通也用过了,若是被脱困带着漫天劫云的魔头找上,除了“替死鬼符”,他基本上无计可施。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浪费一次替死机会。 其他人顿时做鸟兽散,关键时刻,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废话可讲。 顾全大局,不给剩余的三人拖后腿,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金巧言被家兄金善言一瞪,紧随其后往北方遁去,没有谁会扎堆,万一魔头脱困,肯定是找人多的方向追赶。 土堃掐着指头计算时间,嘱咐金善言几句,道:“李道长,动手!” 李定山将手中启动的“镇魔真言符”,对着仍然被官宝符文镇住的魔头一扔,古朴令牌化作一圈残影,像一座囚笼,把噼做两半的魔头团团笼罩困住,无数道家真言盘旋着穿插其中,熠熠生辉。 这枚古朴令牌是宗门传承宝物,为了救命,他不得不忍痛用掉。 金善言几乎同时完成对阵法的加固,抓着古塔叫道:“可以了。” “跑啊!” 土堃怪叫一声,往西方飞去。 另外两人拿出了最快速度,各自飞逃。 空中传来土堃的声音:“看劫云情形,这次的魔魂劫影响在十里左右,雷劫降临时候,赶紧落到山石后面,用宝物护住自身。”这都是一些经验之谈。 他们有二十息的逃命时间,理论上是足够用了。 只要魔头不在这之前挣扎出来。 “你们,逃不掉的!” 魔头吼声如雷,剧烈反抗,想要从“镇魔真言符”的围困下挣脱出来。 它不惜爆掉半数魔气,炸得符文真言乱闪。 待它好不容易从令牌的镇压下脱身,围困它的八卦兜天灭魔阵急速运转,收缩到五十丈左右的阵法,巨大的压力,让魔头倍感无力。 讨厌的人类! 它现在剩余的实力不足一半,还如何脱困? 二十息时间转瞬即到。 天地突然一静,紧着霹雳一声巨响,有赤色雷光从天而降。 逃出二十余里的土堃,贴地一下遁入岩石泥土中,他躲入地下感受着地面震动,察觉天威动静一直停留在远处不动,他便知道那倒霉的魔头没能挣脱。 这样很好,不枉费他一番冒险辛苦。 连续五下动静,之后便陷入沉寂,土堃又过了片刻,才从地下钻出来,飞在空中,缓缓往回飞去。 那魔头太不禁打,五记天雷便魂飞魄散。 他听玄木说过,曾经有一个五阶魔头足足挨了十二下才烟消云散。 天雷造成的动静,数百里外的修士都能感知察觉。 不多时,其他逃走的修士陆续返回,一个个喜笑颜开,能够用这种方式剿灭一头四阶魔头,对他们也是经验积累,和心境提升,功劳反而在其次。 高轶和其师兄呼延坚最后回来,他身上战衣破败不堪,他是凭着几样宝物,特别是一件宗门的传承之宝“烈火炎盾”,勉强坚持到众人救援,伤得极重,差点油尽灯枯跌境。 魔头当时急于融合体内能量,稳固境界修为,没来得及全力出手。 众人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道心坚定,百魔不侵”等话语宽慰高轶,嘘寒问暖好大一阵。 金善言找上谢沫龄,道:“谢护法,我损失两套阵器,巧言的法宝遭受魔气污染,张观主的剑器也污染了,还有李兄的压箱底符令宝物,得麻烦你帮我们朝京城申报损失呢?” 这是大战之后的惯例,自在境修士的宝物损失,由道录院负责赔偿。 唯有如此,才能让众人前赴后继,不惜代价战斗。 谢沫龄笑呵呵满口答应,道:“大家仔细搜寻一阵,看看附近可有魔气残留,切不能留下隐患。各位的功劳申报,谢某回去整理一番便上报,人人有份,都不会拉下。” 众人轰然应诺,四散着开始善后。 土堃落去谷底,寻找他失落的宝物飞来石,也不知天雷之下,是否有折损? …… /89/89380/28738235.html 第419章 心路没有捷径 劫雷扫荡之下,方圆数里树木、突出的岩石成了齑粉,寸草不存,就连下方深涧峡谷的河水都蒸化掉一层,先前被阵法禁囿的魔气、魔头更是荡然无存。 天威赫赫,震撼人心鬼域。 土堃在谷底河滩边的新鲜泥沙巨坑里,找到他的飞来石。 坑里积水还冒着腾腾热气,飞来石深陷在泥沙里,有一处翘起的棱角露出数尺,成了焦黑一片。 石头表面因为砸破魔头结界时候沾染的魔气,天雷之下不复存在。 土堃伸手摸上那片焦黑,炙热烫手,他察觉有一道天雷之力活跃其中,心头大喜,没想到这般好事让他遇上,忙双手掐诀对着巨大的飞来石进行祭炼,口中喷出浓郁的本源妖力。 他必须留住天雷之力,不让其慢慢消散。 一道道土黄光华没入石头,泥水迅速蒸发,地面震荡着开裂。 有空中飞过的修士瞥一眼土堃祭炼法宝,没有凑过来看热闹,剿灭魔头的最后关头,土堃出力颇多,见多识广,好些人起了结交之心,但此时不合时宜。 张闻风自不会有这方面的顾忌,他巡查完附近两座山头,没有发现不妥,飞落到峡谷底部,看着土堃花了些时间,才将飞来石缩小收到手中,他看出一丝端倪。 “土护法,你这块飞来石,似乎不同了?” “哈哈,当然,天雷轰击之下,飞来石受到波及,幸亏其材质坚硬,没有损坏反而有所受益,运气不错!” 土堃摩擦着那片焦黑,心情极好,传音道。 他用法力抹去石头表面的污迹,那小块雷击痕迹显露出深沉的金属光泽。 有丝雷光一闪而逝,他这块飞来石成功截留了一缕天雷。 以此为契机,以后每逢雷雨天气,他可以用凡雷来滋养壮大飞来石内里的雷光,还可以让驴子出些力,用雷术帮他养石。 好看的言情 年深月久,这块石头宝物的威力将不同凡响。 “恭喜土护法得了一块雷击石。” “跟着观主混有肉吃,哈哈,托福,托福。” 土堃把玩着仍然不起眼的斑驳石头,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他终于明白,当初簪花老祖明知他与仙灵观有仇隙,为甚要安排他镇守仙灵观一个甲子时日,完全是在替他考虑。 当然现在他已经融入仙灵观,再也不会离开。 两人说笑着飞回空中。 呼延坚和脸色苍白的高轶迎上前来。 高轶险死还生,历经了一场修行大劫,心境上反而因此受益。 他对于“看破生死得自在”有了切身体验和别样感悟,这是花钱买不来的体会。 与张闻风攀谈了一阵,他已经知道当时他和封奇岳分别陷入危机,第一批赶来相助的正是张观主二位。 心性豁达之人,看到的是别人的点滴付出和恩情。 内心扭曲狭隘者,只会记恨别人为甚不早点打破魔头结界,救援来迟。 修行路上的种种取舍和心境磨砺,也就决定了各自的成就高低。 高轶没有言谢,所谓大恩不言谢,只谈天南地北和修行界趣事,片刻后,传音道:“我师兄托我问一声,张观主可有出仕意向?明年秋天,栖州将有一个护法职务的空缺,若是你有兴趣,我师兄去运作。” 随着晋级自在境的修士日益增多,以前高手少职位多的局面,变成了狼多肉少。 每一州的院正和护法位置,需要申请和争取,其中肯定就存在竞争。 张闻风拱手客气一声,传音道:“三五年之内,我需要沉淀修为,不会出仕,多谢呼延道友的一番好意,待需要时候再麻烦令师兄。” 高轶没有勉强,他也喜欢自由自在,闲云野鹤一般四处游历,只接一些临时任务,传音道:“无妨,以后需要时候不要怕麻烦。” 那边呼延坚和土堃交流修行心得,相谈甚欢。 听得峡谷下方传来呼叫:“谢护法,发现一座临时洞窟,里面有一具黑铜棺材,善言道长已经布置阵法,将洞窟给禁锢了。” 呼延坚对土堃、张闻风做了一个请势,笑道:“咱们也去瞧瞧。” 又传音道:“白枫观那具分身的主人,本名叫‘白枫’,古老传讯来说,白枫在五百多年前以五阶修为走登天仙路,陨落了,古老与白枫有过交往,他说那人城府颇深,性子比较阴沉,留下分身做后手,导致为祸一方不奇怪。” 呼延坚身为栖州院正,消息自是很灵通。 四人落到峡谷一座岩山前,隐蔽洞口外有好些人围观。 很快,里面有人探头出来招呼:“大家请让让,善言道长要破开洞窟。” 待所有围观的人远离数十丈,“轰”,岩山垮塌半壁,碎石飞溅,烟尘滚滚,一具三丈长丈余高的铜棺从灰尘中钻出,由几人托着落到峡谷山顶。 有人用火焰术升空,将附近一片照得通亮。 谢沫龄缓缓推开厚重的凋刻着复杂符文的棺材盖子,整个铜棺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神秘流动的紫黑光泽,笑道:“经过我和善言道长几位考证,这是当年巫族的‘山河镇运养魂棺’,算是一件重宝,所幸有天雷洗礼,将其中的魔气扫荡干净。” 莫轻玉笑问道:“谢护法,既然是在咱们南江州发现,这件重宝能否留在咱们南江州道录分院?” 就凭“养魂”二字,对他们这些自在境高手皆有大用。 谢沫龄哈哈一笑,道:“谢某也想将此宝留在南江州,但是宝物的归属,得听从京城道录院的安派,大家都出了力,将来肯定优先使用。” 数日来回奔波辛苦,总算捞到一样实惠重宝。 众人脸上多了一份喜色。 呼延坚在典籍中见过“山河镇运养魂棺”的记载,传音见识浅薄的张观主,道:“白枫分身能熬过五百年存活下来,是这口养魂棺的功劳。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养魂棺’来行邪术,收集亡魂和生灵精血,断绝了自身的一点活路,连轮回都彻底断了。” 张闻风微微点头。 事不求全,心莫太高。 修行心路没有捷径,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 …… /89/89380/28738236.html 第420章 客气点,不吃亏 诛魔归来第五天,也就是十一月初一,天降鹅毛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漫天席卷,天地茫茫。 没有外出的弟子们各自读书、修行、抄写经文,或学习基础的符文、医道、弹琴、书法等,相较以前做学徒时候的日子,多了一份自在散漫的悠闲。 他们年岁皆不大,有山长时刻督促耳提面命,没有谁敢真正清闲下来。 听观主说过,独处时候便是修心,心境一关须得时时磨砺擦拭。 修行事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懒了心性,易堕了志向。 观主、二师兄、岳安言和土堃四人难得坐一起在茶室喝茶,这些日子,岳安言待在水底新建水府修行的时候多。 徒弟杨水兰给她准备的修行地,她没有瞒着三人。 就在昨日,她借助水府的那座“寒水”井,将修为提升了一级。 二师兄安排弟子们的外出事宜,还特意去峡和县、千岩县拜会过两位道录分院的院主,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外面天寒地冻,让驴子那个爱外出浪荡的货巡视保驾护航,他也抽空偷得浮生半日闲。 土堃神情懒洋洋的,道:“东面、东北和北面,以及西北、西边一直到小镇附近的所有荒地,全部都布置了阵法,待过几日,观主你得闲了,将各区域单独阵法嵌进山门大阵,使其连成一个整体便可以了。” 张闻风笑着道了一声“辛苦”,又问道:“二师兄,荒地山岭规划房屋建筑和开荒事宜,进行得如何了?” 二师兄从纳物空间取出一叠图纸,逐一讲解。 哪些山岭将建筑房屋亭台楼阁,哪些地方开辟修炼场所,哪些地方要开垦出来做灵田药圃果园或灵草地,等等,他特意去郡城,请来两位懂营造的修士朋友,实地测量之后绘制出的规划图。 关系到仙灵观今后的发展,不能马虎随意。 翻看了所有的图纸,张闻风颇为满意,与三人交换过意见,拍板定下方桉。 地盘扩大了数倍,打理的人手也要招募,许多繁杂事情将由得二师兄安排。 正事谈完,喝茶闲聊杂事。 窗口边的另外一张桌子,两个绿织娘精魅和胡羌儿在下一种古怪的“草木棋”,以妖术形成小巧的幻像景象,三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 张闻风听土堃说乐子吃得住苦,修炼进展顺利,便多问了几句。 外面有符光一闪,张闻风伸手接住悬停在他面前的传讯符,稍一查看,笑道:“云秋禾说,何广君凭‘人剑合一’剑修心境,晋级自在境。”感叹一句:“真是厉害啊!” 他的剑修心境是取巧。 而何广君早就达到“与身合”剑境,现在虽然没有领悟第三层剑境“与意合”,估计也离得近了,想要做到“人剑合一”,必须得对“与身合”有别开生面的感悟。 人剑合一非常考量剑修胆识和剑心的纯粹。 换他肯定是做不到,他也不追求剑道。 土堃点头:“真正的剑修,战力远超同阶,但是刚过易折,也有弊端。” 二师兄笑道:“各有各的修行路,我觉着自己不适合打打杀杀,做个闲散人每天打打卦,推衍术算,做些鸡毛蒜皮的杂事,我觉着很好,心宽意满。” 土堃顿时偏头,刮目相看,端起茶盏道:“修士脚下皆有道,甚至有好多条道,能看花眼,但是能看清自己要走的道,是一种大本事。山长,敬你!” 测天机者先测己身,已经初显峥嵘的卦师果然是小瞧不得。 古往今来,修行界的修士以战力高低论英雄,而辅助技艺,除非修炼到非常出色,否则要低人一等。 才渐微境阶段,便放弃战力的修炼,以卦师为职业,二师兄的选择让土堃佩服。 这是一种大智慧,也是一种超前的信心。 “当不得土护法谬赞,请!” 二师兄笑得一如既往,两人轻轻一碰茶盏,以茶代酒饮了一口。 张闻风和岳安言也端起茶盏陪饮。 聊了半个时辰,观主和土堃冒雪走下清正别院,返回后山,来到地下洞窟安置青铜钟的地厅,没有带着绿织娘精魅,道观一些机密,就连胡羌儿都没有告知。 查看一番布置层层阵法遮挡的青铜钟,里面积蓄了薄薄一层青铜钟外泄的阴寒气。 张闻风取出瓶子内的小小石俑,放到地面上,片刻间,禁锢在阵内的寒气被石俑汲取一空,用阴寒气蕴养替死鬼符,是土堃提出的建议。 即使只剩一次替死机会,也要把石俑内里的阴兵影子养得战力出众。 此为未雨绸缪,到时碰到狠角色,也能给自己当场报仇。 走出地厅,返回自己洞府,张闻风点燃香烛、摆上水酒祭品,对着左手食指还能使用两次的冥气指环轻声呼叫:“有请白无常大人!” 他的临时冥差身份,其实已经过期数日。 一直不曾见白无常前来找他,他便主动约请白无常,事情总得有一个话交代。 片刻后,空中有无形波动,白无常的模湖身影悄然出现。 深吸一口气,将满室飘散的香雾、连同水酒祭品那一层看不见的气息吸进体内,白无常笑道:“张道友客气了!”又抱拳道:“恭喜破境精进!” 他一眼能看出张观主目前的修为,虽然自在境修为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但是短短三年多时间,能有这个进度,世上又有几人? 受大老关注的幸运者,除了暗中羡慕,他不敢有别的心思。 张闻风回礼,寒暄客气了几句,见白无常不谈他临时冥差的事儿,道:“当初约定的三年之期已满,不知白道友是收回冥气指环,还是有何安排?” 白无常干笑着“哦”了一声,见蒙混不过,道:“冥气指环送你做个纪念,今后想开临时鬼门捉鬼,也方便一些,至于三年之约,嗯,便按当初约定的来。劳烦张道友做了三年冥差,白某感谢!” 抱拳再行礼。 张闻风忙回礼,道:“不敢,不敢。” 他发现左手食指的冥气指环,在刹那间又补充了冥气,变得清晰厚实。 也就是说,他现在仍然有冥差之权,只没有冥差的名份。 白无常不待张观主多说,交代一句“杂务繁忙,先行告辞”,身影快速消失不见,竟然不肯多待片刻。 他太难了,亏他能想出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 对于那位喜欢行走在人世间的“陌夜寒王”,他真不敢有半分不敬和得罪。 那位的脾气在冥域十殿,可是出了名的……有点爆。 张闻风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莫夜的缘故,他捧香行礼道:“恭送白大人!” 客气点,不吃亏。 …… /89/89380/28738237.html 第421章 熬吧,不言苦 简陋洞府内,乐子从渐渐变凉的药桶内起身,只穿一条牛犊裤衩,慢腾腾湿哒哒跨出桶外,黝黑的脸庞泛着水泽,肌肉不自觉微微抽动,他神情显得有些呆滞的严肃。 慢慢伸手抓住搭在木架上的干毛巾,尽量轻缓地擦拭身上的水珠。 缓吸缓吐,丢了毛巾张开双手五指,很有节奏地轻轻拍打身上各处部位皮肤,每一次不重的击打,都让他有一个屏息绷紧的细微动作。 浸泡药水后的皮肤,像有无数看不见的毫针往毛孔扎。 又麻又痒还刺痛,随着他双手加大力度的拍打,皮肤变得殷红如血,血管一条条像蚯引暴涨蠕动,看着甚是吓人。 他神情扭曲得有几分狰狞,坚持用《无垢锻体诀》的呼吸吐纳配合着锻体。 听师父说,等适应一个月后,第二个月要换成毛竹片抽打。 他不怕吃苦,这样每一次拍打都能让他有钝刀子剥皮的痛楚,一次痛过一次,可恨的不是拍着痛着就痛麻木了,反而越拍越痛,他咬牙坚忍着,必须保证每次下手的力道不能轻了,否则浪费药效,是与自己过不去。 忍着忍着便习惯了。 外面天寒地冻,洞府内充满药气、血腥气,热气腾腾。 待熬过两刻钟的药物对身躯淬炼刺激,痛疼渐渐减轻,身上皮肤慢慢恢复正常。 乐子浑身轻松下来,每一次呼吸更加绵长富有节奏。 拉一个拳架,赤足在洞内修炼九官拳,师父没有教他新的拳技,让他用观主教的拳脚行功活血,还让他将家传的中平枪化作拳技练习,一定要配合《无垢锻体诀》呼吸吐纳,暂时不许练剑练枪。 泡药浴,拍打身体,再练拳活血,每天两次。 晚上再静心打坐呼吸吐纳一个时辰。 其它时候去厨房或山岭荒地干活开荒,避免枯练死练。 待乐子虎虎生风打了半个时辰的拳,收功站定,一直趴在角落盯着的山獾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起身钻进隔壁土堃给它准备的一个房间睡大觉去了。 乐子用清水冲洗干净身上,换一身干活用的短袍,出门冒雪往清正别院方向跑去,每日酷刑般的痛苦过后,便是身心格外舒畅看什么都美好的感受, 苦尽甘来,活着不易! 观主与他讲过一句话,令他奉为圭臬。 “武夫修行没有投机取巧,只有笨笨的熬!” 熬吧,不言苦。 这场大雪下了有三天,二师兄与没有外出的弟子,在张罗着给十乡八里的贫困农户和孤寡送粗粮,力所能及的帮一帮,不言善。 清正别院的茶舍今日有客人。 辛月穿着白裘,长裙拖地,美艳不可方物,微笑中藏着一丝忧色,道:“情况便是这个情况,还请两位帮我参谋一下,该用何种法子,从妖族手中拿回三尾妖狐部那片两百里祖地?” 张闻风喝了一口茶水,笑问道:“你前些天去过碎月妖林?” 前些日子,小狐妖没有过来玩耍。 今天与辛月一起来的,正在屋外场坪的雪地里与胡羌儿、绿馨儿、绿婵儿疯玩。 辛月点头,道:“与猿啸和那头青狼聊了几句。” 聊得话不投机,差点打起来,她进了一趟妖狐部的地下河密地。 张闻风笑道:“动手肯定不成。你势单力薄,即使加上我和土护法帮你摇旗呐喊也不成,反而会引得碎月妖林的其它妖部同仇敌忾,所以,只剩一条路子可走,那就是诱之以利,将那片地方换回来,否则依靠武力拿回,也会被烦死,保不住的。” 辛月有些苦恼,道:“那头老猿和老狼的胃口不是一般大。” “你不要出面去谈,他们会坐地起价。” 张闻风知道事关自身,一向精明的辛月乱了方寸,他是旁观者清,再则有个词叫“欲豁难填”,那些野蛮家伙喂不饱的,看向土堃,道:“土护法与猿啸打过交道,可以请土护法出面约谈猿啸,对了,辛月你能拿出什么诚意作为交换?扶摇果,觅萝草?” 辛月苦笑一声:“最多拿出一颗扶摇果,一根觅萝草。” 这两样珍稀宝物,她是真不想拿出来。 土堃道:“拿一颗扶摇果。我到时约一下猿啸,在边界上聊一聊,让老猿去搞定青狼,先试一试。” 他在妖族地盘待了两百多年,熟知妖部那些家伙的秉性。 其实碎月妖林的地盘不怎么值钱,荒芜地方多得很,谁有本事都可以抢占。 当然得是妖修,这是大前提,还得有实力守住。 妖部之间的竞争也很大,一颗扶摇果几乎相当于让部族多出一名三阶妖修,在现阶段,属于能改变势力的宝物。 若是平均各给一颗,价值大大削弱了,事情也就难谈。 如果老猿面对诱饵不答应,或者提出更多条件,他大不了换去与青狼聊聊,谈判嘛,转着弯不要太在乎,事情反而好谈。 辛月喜道:“麻烦土护法。” 从纳物空间取出一只玉盒,推到土堃面前。 因为莫夜这层关系,她对土堃的信任不会比观主少。 正事谈完,又坐了刻余钟,辛月起身告辞,独自回去,留下不喜清净修行的小狐妖在道观玩耍。 雪过天晴,好些工匠和拖着木材、石材的牛车开进仙灵观的各处荒僻山岭,伐树挖地基,筹建一处处楼台亭阁。 也有韦兴德雇请的附近村庄农夫,在划定的地方犁地开荒,平整出一块一块的田地,撒上土肥,待明年春上再翻耕一次,便可以成片种植灵草、果木、灵稻、灵玉黍和灵麦等。 弟子们修炼之余,各自有一片荒地要开垦打理。 那将作为弟子的私人“小田地”,到时是种植灵稻还是其它灵植,随弟子的心意,获得的收成,上交三成给道观,其它的都是弟子们的私人财物。 弟子们一个个干劲十足,都明白是道观对他们的关照。 张闻风已经不用再亲自垦荒,他心境稳固,按部就班修炼即可,待阳春二月间,到时带着绿馨儿、绿婵儿外出游历大安朝的大好河山。 寻找适合绿织娘精魅栖息地同时,看山赏水增强自身的感悟。 土堃跑了一趟碎月妖林,当天便回来了,笑道:“老猿很通情达理,他已经同意了,剩下的事情,由得他去处理。” “一颗扶摇果?” “当然!” …… /89/89380/28738238.html 第422章 开宗(感谢“命运之蛇”大佬的支持) 想要猿啸通情达理,当然得好处足够,利益动妖心。 土堃用一颗扶摇果晓之以情,再用今后白猿妖部和马上要升格宗字头的仙灵观、以及重建的白狐堡互通有无,百年内优先交易为条件,诱惑得猿啸最终心动,答应了归还三尾妖狐部祖地的要求。 若是换一个人类这样说,猿啸听听就算了,不会太当真,该要的条件不松口。 但是土堃是妖,与同阶妖修谈生意,天生的有信任基础,再则他今后还想与土堃合作寻宝。 白猿妖部想要抓住时机发展壮大,需要有一个和人族做生意的窗口,他也打听过仙灵观的实力,知道一些明面上的大路消息,和仙灵观成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碎月妖林北部边境以白猿妖部和青狼部势力最大,将以前吞并的地盘,还回给有三阶妖修的三尾妖狐部,反正是一桩肉烂在锅里的生意。 有三尾妖狐部做为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缓冲,于他们而言,算是一桩好事。 没谁会计较三尾妖狐部投靠人族的那些事,要命的时候,天大地大当然以保命为最大,妖族不像人类那般更在意“忠贞不贰”“宁死不屈”等虚头巴脑的玩意,他们讲究拳头大小和利益多寡。 不会因为三尾妖狐部投靠过人类,便不能再重返妖林。 张闻风也乐得在妖族那边多一个生意伙伴,具体的操作,交由土堃去负责,他到时露一个面签署盟约卷宗便算走完流程。 妖族的事情,土堃懂得更多,能者多劳,他不胡乱插手。 如果生意做得顺当,便长长久久做下去。 吃亏上当的事情,即使有卷宗盟约,生意也做不长。 他与土堃谈另外一桩事情:“我这些日子翻阅典籍,和几位同道传讯来往,探讨过本命剑一事,谢护法建议我寻找千年份‘通天木’,以‘通天木’为材料炼制本命剑,即使多花些时间,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对今后晋级破境大有好处。” 本命物对于修士而言,是慎之又慎的大事。 觉着精力和财力顾得过来,也可以多炼制几样本命物,土堃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先将就着炼制提升实力,没有实力束手束脚的难受,待以后找到更好的再炼制第二件本命物就是,拍着额头夸张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大的气魄!修行界三大神木,分别是扶桑、建木和若木,在下界已经绝迹,想都不要去想。 另外有十大灵木,谢沫龄说的通天木排在前三,想要在下界找到……比较困难,某些古老宗门即使有存货,轻易不会拿出来交易,像你手头的那截‘不尽木’,是火属性,排在十大灵木的垫底,而且年份不够。 你想用通天木做本命剑,得花些时间慢慢寻,这玩意需要机缘。” 土堃几次想泼冷水,话到口边又咽回去了。 换一个人想用通天木炼制本命剑,他肯定是嗤之以鼻,即使口中不说,心底也会贬斥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摆明是异想天开嘛。 但是观主不同,说不定真找到传说中的“通天木”。 他担心被打脸,说话还是留几分余地为好。 张闻风知道三大神木和十大灵木的说法,典籍中对十大灵木的排名甚至是名号,有多种说法,也不知该以哪种为准? 但是不管怎样排,前面几种都在榜上,更换的只是后面三种。 “行,慢慢寻访,我不急的,手头几样宝物暂时够用,我请谢护法、高轶他们帮我留意下,你到时也和猿啸打声招呼,多一个渠道总是好的。” 张闻风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同,交往层次不一样,消息来源扩宽了,不再像以前闭塞。 听说躲藏起来的最后一个梦魅分身,被莫轻玉斩杀在鬼崽岭附近。 至此,棺材铺子那件桉子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邪祟做怪,凡人遭殃,只可惜了白枫观方圆五六十里一带的村落、小镇,几乎家家挂孝,好些人家香火不存。 平澹的日子如水流淌。 张闻风每天画画、写符、练剑、念经做功课,在道观上下到处走走看看,品茗喝茶,修身养性,过得很悠闲自在,他的修行不宜枯坐过久,都在日常细小生活中。 他修炼到目前境界,不奢求经常能有触动而进入坐忘状态。 那样的好事属于可遇不可求,不能因此生出守株待兔的侥幸。 转眼便到了月底,外出的弟子陆续返回。 经过二师兄和岳安言亲自出面考核把关,优中选优,招收到一百零三个不错的修道苗子,只待明年正月十六日前来道观入学。 驴子在外面浪了一个月,玩得忘乎所以,前前后后欠下了一百五十多张毛笔字的巨债。 听说和岳安言讨价还价半天,土堃露面瞥了一眼,驴子便乖乖写字去了。 它前面玩得有多痛快,后面还债便有多酸爽。 再怎样都赖不掉的。 十二月初八,吉,宜开张,祭祀,上梁。 道观上下一片喜气,门楼牌坊张灯结彩,弟子们随着观主、土护法、山长和岳道长身后,鸣钟击鼓,香花灯烛,幢幡宝盖,一派仙乐,都下山来迎接京城道录院丹诏。 趁天风,随仙乐,双引鸾旌高步斗; 响金钟,鸣法鼓,恭擎象简迥朝元。 一番复杂繁琐科仪下来,在山顶道观大殿前完成“匾额”气运更换。 张闻风双手捧接过代表着大安朝正统宗门的“掌门印玺”。 从今往后,仙灵观算是榜上有名,跻身一流修仙宗门之列,虽然目前看着还有些寒酸、底蕴不足,但是没谁会小看仙灵观的潜力。 有了宗门的名头,不管是无形气运还是资源实惠,都将大不相同。 观礼的有谢护法、高轶、金巧言、莫轻玉、封奇岳、何广君、辛月等自在境高手,还有郭中甫、云秋禾、伍乾平、傅孤静、封乘云、宋夙兴、陈青桥、车胜、小狐妖等一干朋友,还请来了贾德安、尚正等一帮子自己人。 热热闹闹,高朋满座。 老瘸子在大殿外烧了三炷香,红光满面,激动着默默祷告良久。 “老哥儿,你看到了吗?仙灵观今时不同往日,名声传到京城去了,亏得你将道观交给风哥儿,才有了今日的发扬光大,香火鼎盛……” 回想起当年老观主故去,他们仨守着道观一年不如一年的光景,到后面连吃一顿肉都是奢侈,那日子,算是熬出来了。 风哥儿只用了几年时间,把道观从破败边缘带到如今的风光。 真是做梦一样。 …… /89/89380/28738239.html 第423章 逛与诳 绿馨儿穿着一套精致的橘黄秋叶裙装,满头墨绿秀发,变作飘逸金黄色,手中持一柄小巧黄叶伞,腰间佩挂纤细木剑,像一个小精灵悬浮在空中。 她连眼珠子都没有眨动一下,已经一动不动保持动作半个时辰。 张闻风手中炭条不停在画纸上刮擦勾勒描绘,将一个三寸高的小精魅画得有两尺高,青丝云鬓,精美五官,树叶裙纹,描绘得精致入微,丝丝入扣。 画上的小精魅像在翩翩起舞,衣带生风,飘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双天生带着笑意的干干净净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都融化了。 待他停下炭条时,在后面观画的云秋禾忍不住赞叹:“张观主神乎其技,‘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好美!” 在观主肩头看得如痴如醉的绿婵儿,频频点头附和:“真的好美!” 她想不出美好的词句,只觉着画上的姐姐美得不似凡间精魅。 后面的水清如、尚卿云、庄密、张玄东等几名弟子,跟着观主学水墨画,他们大部分还是第一次见识惟妙惟肖的炭条画,震撼得无以复加,双眸放光。 低声议论着“太漂亮了”,“比真的还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成为道观正式的第十二代弟子后,他们想要外出或回家去,只要在山长那边报备一声,便可以随意离开,没有太多条条框框拘束。 观主更是没甚架子,平日里传授技艺,很随和。 反而是山长不苟言笑,让他们敬畏不已。 张闻风招呼还悬在空中摆造型的绿馨儿,笑道:“可以了,辛苦你了。” 他运用了些许动漫中的夸张画技,画得别有意境韵味。 他发现沉浸在画技中,隐约的有丝触动。 任何技艺都有相通之处,或许,他得多花些时间来进行大幅画面的创作? 绿馨儿唰一下飞到画架子前面,只一眼便喜欢上了观主帮她画的像,放大了的自己,真的好美啊!忙细声道谢:“辛苦观主,画得太好了。” 笑成了一朵动人的迎春花。 她不好意思表扬自己漂亮。 张闻风笑着点点头,嘱咐眼珠子转动想要独吞这张画的云秋禾,道:“你可以请绿婵儿做‘模特’画一幅,注意观察,她们的结构和我们稍有区别不同,神韵更是不一样,慢慢体会。” 说完,走出训堂边上专门布置出来的画室。 里面顿时闹哄哄的吵得很是热闹,他笑着不予理会,随他们吵去。 沿着走廊走出一截,回头招呼道:“水清如,你有事吗?” 已经十四岁的少女,以前风吹日晒得黝黑的脸庞白皙了不少,不再是豆芽菜身材,神情有些扭捏,走到近前,飞快地看一眼四周,只有乐子在西北角落的九宫柱修炼拳技,她脸上有些羞红,传音道:“我两个嫂嫂……张罗着给我,给我找人家。” 这些羞人的话,原本是应该找岳道长说的,可是岳道长经常不在山门内。 她实在没地方说,想请观主帮她拿个主意。 嫂子那边逼得很紧,只剩十多天便过年了。 张闻风微笑如春风,道:“你修道三年多了,心中如何想?” 到底还是年岁小了,见识和阅历不够,即便已经成了武修,心中抵触家兄嫂子一副为她作想的不怀好意,仍然-->>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不敢强势拒绝,患得患失,害怕失去维系着的澹薄亲情。 “我……我不愿意!” 少女眼中有委屈的雾气弥漫,有观主这话,她心中顿时有了主心骨。 张闻风没有讲小道理,只点点头,道:“你是仙灵观正式弟子,登记在县城道录分院的谱牒仙师,有大安朝‘散人’身份,领朝廷俸禄的修士,即便今后要嫁人,也不可能随他们湖弄找一个凡人嫁了。你直接与他们说,按大安朝道律,凡人干涉修士婚姻,可判他们流徒千里,刑三年!” 对付贪得无厌之辈,搬出官府的力量比什么都管用。 修士不欺负凡人就算了,还被愚夫蠢妇给逼迫,这是哪门子道理? 少女听明白了观主的意思,她心中有了依据和反制手段,忙躬身道:“多谢观主解惑,弟子告退。” 张闻风叮嘱一句:“回头你与岳道长聊聊,她以前和你差不多的遭遇。” 岳安言那时候没有修士身份,被家兄嫂子欺负得背井离乡。 他教给水清如的是快刀斩乱麻法子,干净利落。 和同款贪婪的兄嫂,么得什么客气讲。 走下矮山,见驴子那货驮着胡羌儿得得从远处跑来,两个家伙不知刚刚从哪里偷嘴回来,身上飘着不加掩饰的香甜气息,胡羌儿跳下驴背,恭谨行礼。 张观主回礼之后停步调侃道:“闾子进,你的字写完了?又到处浪。” 他已经不限制胡羌儿在家门口百里走动,但是得有驴子或者山獾跟着。 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 驴子呲牙怪笑:“早写完了。观主,你可没见过我现在写字,可快了,唰唰唰几下子一张,写得又快又好,老瘸子找我唠叨好几次,想讨我一幅墨宝,我一直么得空。” 难得有机会在观主面前显摆,驴子可劲抓着机会得瑟。 “是嘛。” 张闻风笑道:“过完年咱们道观要新进一百多学徒,正还差缺大量的经书,闾子进,你写得又快又好,帮着抄几十卷……诶,别走啊,说正事呢。” 驴子驮着笑嘻嘻的胡羌儿早跑远了,撂下一句:“观主你不讲武德,那是驴干的活吗?” 它跟着观主学会了许多新鲜词。 它又不蠢,观主想诳它当一头抄经驴,才不上当呢。 口里戳一支毛笔写字容易吗?嘴巴皮子都磨破了,为此它不知喝了多少墨汁。 而且抄经书一页一页的不容丝毫马虎,错一笔都不行。 张闻风是看不得驴子欠扁的炫耀,三言两语将驴子打击走,往东边溪边走去,圈起来的山岭荒地,到处都有匠人干活,他每天没事了去转转。 “观主,辛月说请你有空闲了去一趟白狐堡,有点不要紧的事情商谈,我们刚刚从那边回来。” 驴子跑远了,得胡羌儿提醒又回头叫一嗓子。 它现在每天的小日子过得舒坦,以前还着急瓶颈不知要卡到什么时候去,后来看了些书,也想通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顺其自然吧。 或许混吃混喝到处走走看看便厚积薄发,一朝开悟,天地转运,风月朗朗破境了。 张闻风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折返往西北走,辛月有事找他谈,让驴子带话,却不上门来,他猜测是要分赃? …… /89/89380/28738240.html 第424章 有相聚便有分别 白狐堡,偏殿内。 辛月一身简单素白长裙,赤足穿着那双不合时宜的麻绳草鞋,捡起晒干的噼柴,架在垒着的石灶里烧火烹茶,烟熏火燎的,手上脸上蹭了柴火炭灰,女子浑不在意。 这一幕让张闻风想起了去年在禁地历险的情景。 也是用石头垒灶,纤手烧汤烤肉,忙忙碌碌的显得很真实。 “兔子洞里的地下阴河,那座欲陷桥上的桥灵和阴魂,都奇怪的消失了,欲陷桥连通着禁地,已经不能隐藏,我担心那座桥什么时候就垮塌了,张观主,咱们什么时候再去禁地探探险?” 辛月用手指拨开额前飘落的一缕秀发,偏头笑道。 她也是这次进入兔子洞密地,看到那座桥就那样显露在河面上,才发现不对。 要不是忌惮禁地内神秘的“趺山镇长”,以及可能遭遇危险,她差点要闯一闯禁地,寻一寻机缘。 禁地里遍地宝物,上次来去匆匆,没来得及走远。 张闻风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三年才能探一次?” 辛月回忆片刻,道:“当初族老是告戒过,但是没有提及三阶狐妖是否可以随时进出禁地?”她心中也颇为顾忌,见张观主兴趣不大,便转了话题:“我将卞无过的纳物玉带和黑色纳物袋,玉符、短刺等物,全部带了回来,将上面的印记消磨干净,你瞧瞧有甚么需要的物品,尽管优先挑走。” 晋级三阶之后,再处理当初放置在地下阴河密地的战利品,心头底气足了。 即使物品上有自在境修士布下的或许能传递信息的小手段,也可以识破,不会因为修为境界不足而吃暗亏上当。 她没有动那个黑色纳物袋上面的印记,张观主曾经告戒过她,她也认得那是道录院给所有自在境修士配备的纳物袋,上面有不一样的暗记,她前些时候去州城考核时候,便领到一只类似的纳物袋。 外人若是动了纳物袋的印记,将要面临道录院不死不休的追查追杀。 想要阴害某个讨厌的仇家,倒是可以将袋子偷偷丢去。 将所有物品倒在地面上,琳琅满目一大堆。 张闻风也没客气,先将所有典籍、书册捡到一旁,简略地翻了翻,里面有好几本是姽画阁的不传之秘。 他捡起一枚布满复杂古朴符文的黑色令牌,认出是一枚珍稀的“镇魔真言符”,前些日子,在千罗山脉的九盘峡剿灭魔头,见李定山拿出来使用过,满脸的肉疼,威力确实不俗。 其它的没有甚么特殊,大部分是各种符箓、材料、灵气石和丹药。 除了需要特殊手法开启的符箓,都是能用得着的物品。 张闻风分得了所有典籍、书册和那枚镇魔真言符,纳物玉带和黑色纳物袋交给辛月处理,其它物品两人均分掉。 没有多待,张闻风起身告辞回去。 辛月送到外面,她早早地将辛星给赶到另外房间修炼去了,不影响她和张观主谈正事,道:“幸亏有你和土护法出面帮忙,三尾妖狐部祖地已经要回来,我与谢护法打了招呼,过完年,出了正月十五便会搬迁回去。” “这片地方呢?” “谢护法请示过京城,说是留给三尾妖狐部当别府。” 辛月笑得很舒心,道:“还要拜托你,帮着照拂下这片地盘,待空闲了,我和辛星要回来小住,咱们还是邻居。” 张闻风答应下来,返回道观,他径直去了后山的地厅,将所有获得的战利品镇压在青铜灯内里,有一座小天地禁锢着,他不担心气息外泄。 出去与土堃说一声,请土堃得闲了,检查所有物品一遍。 他穿过溪水林子,往清正别院方向走去。 每日里悠闲画画、修炼、指点下弟子们的修行,十余日转眼便过,又是一年新春来到。 相比去年,今年的仙灵观正月初一天腊祭祀,多出十多名正式弟子参拜,规模迥然不同,一年比一年兴盛的气象。 天气转暖,百余学徒们入住清正别院,给稍显清冷的道观上下带来了活跃、生机、热闹。 有前一批弟子们帮带辅教,山长、岳道长要轻松不少。 从空中望去,整个仙灵观从东到西,从南往北,亭台楼阁错落穿插,木廊走道蜿蜒曲折,荷塘、田地、山坡、林子井井有条,铺开来如初成的画卷。 张闻风和胡羌儿行走在鹅黄嫩绿的草地上,交代着着重注意的地方。 春天来了,他将要带着绿馨儿、绿婵儿外出,可能要走好几个月时间,家里的花花草草,特别是那些珍稀贵重的灵植,得由胡羌儿照拂。 “不种灵植和作物的地方,让他们尽可能地撒上各种花草种子,咱们现在地盘够大,不能荒芜,万紫千红的看着养眼。” “绿馨儿她们会驯养几窝蜂王,酿造的百花蜜可是一绝,你有口福了。” “地盘大了,山长难免照应不过来,特别是晚上,闾欢整晚不歇也转不过来,你多费点心,有甚风吹草动,察觉到了第一时间告诉山长,或者土护法。” 林林总总,想到那里说到那里。 胡羌儿答应着低声问道:“驴爷也跟着老爷外出吗?” “我已经答应它了。它瓶颈难破,出去走走转转,比待家里这一片地儿要好。” 张闻风看出小家伙明显心情低落,前两天辛星随着辛月搬迁回了碎月妖林,过些天驴子和绿馨儿、绿婵儿又要离开好长时间。 小家伙没有玩伴,哪里高兴得起来? “有相聚便有分别,你也别太难过,慢慢地适应便好。等以后闾子进晋级三阶,你可以随着闾子进去三尾妖狐部做客,来去花不了多少时间。” “太好了,多谢老爷体谅!” 胡羌儿一下子蹦跳起来,小脸上满是憧憬,道:“老爷,到时我可以带绿馨儿、绿婵儿两位小姐姐一起去吗?” “只要她们喜欢,都可以。” 张闻风笑道。 胡桃古树即使有八百多年的树龄,胡羌儿仍然是一个心性单纯的孩子。 小家伙的世界以玩为主,照拂灵植树木,只是他的本能爱好。 “太好了,我去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 胡羌儿抛出木剑,踩着小小木剑,乘风御剑一下子远去,他迫不及待要将观主答应的消息分享给绿馨儿、绿婵儿和驴子。 相信他们同样的会高兴。 …… /89/89380/28738241.html 第425章 人前人后照样敞亮 春寒料峭,简陋洞府里药气浓郁,混杂着汗臭、血腥气味。 张闻乐赤着上半身,盘坐在铺着麦草蒲团的石台上,烧红炭块一样的皮肤随着他绵绵吐纳呼吸渐渐收敛暗澹,岩石般分明的肌肉舒缓滚动挤压,浑身骨骼不时发出阵阵“卡卡”声响。 每次修炼行功,都要尽可能利用药物压榨出体内一点污垢杂质。 土堃传授他的《无垢锻体诀着重便是“无垢”二字,其后才是锻体。 待行功结束,乐子皮肤表面已布满一层散发药气腥味油腻污垢,墙壁油灯映照下,反射着油光亮斑,他睁开眼眸,脚尖微微一点,脸上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喜色。 他终于抓住师父说的那股气,在气海丹田安家落窝。 虽然还很弱小,盘旋游动着,烘烤得浑身暖烘烘的舒坦受用,与每次泡药之后自己抽打全身的剧烈痛苦相比,那真是天上地下,苦尽甘来,赛过活神仙。 他赶在师父当初约定的最后期限,三个月的尾巴上,成功晋级先天之境。 心中暗自松口气,苦头没有白吃,师父该教他新本事了? 山獾爬起身往旁边的洞府走去,这间石厅的气味不好闻,它鼻子又非常灵敏,么得办法,土堃安排它的差事,闭着鼻子也得忍了。 它自是看出天天泡药水自个折腾自个每次都很凄惨的人类,已经达成了土堃的要求,今后再也用不着它像个保姆一样守着护法。 终于可以天天白日睡安稳觉,不用睁只眼闭只眼了。 “谢了啊,闾欢。” 乐子抱拳行礼。 山獾回头点点脑袋,继续走出门去。 它身躯养得肥肥胖胖的毛发锃亮,像一头脑袋扁扁的熊,身上没有半分二阶妖物的凶悍气息,看着懒洋洋的无害。 乐子用干旧毛巾擦拭身上的油腻污垢,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换上干活穿的短袍布鞋,将洞府收拾一番,走出石门,看到师父背着手在台阶下的走道踱步,忙走下去行礼。 “行啊,既然晋级先天之境,往后便不要再泡药浴,替你家观主哥哥省几颗灵气石,泡那些普通药物也没甚用处。” 土堃示意记名弟子不用拘谨,他往林子里走动,继续道:“我教你用速成法子一鼓作气破开的先天,后面可以缓缓,每天早晚两次修炼行功,温养你体内那股‘气’,也不用你去殿内念经凑数,你今后走的道,和他们都不一样。 继续练你观主哥哥教你的‘九宫拳’和你家传的‘中平拳’,贪多嚼不烂,所以我就不传你其它拳技,待你什么时候练出‘拳意’,便可以练剑练枪了。 记住:练拳不练真,三年鬼上身;练拳找到真,三拳打死神。 这个‘真’包含了拳头的‘意’,你练拳和功法结合着修炼,慢慢体会领悟。 其它时候,你爱干嘛干嘛,切菜做饭下田干活,都可行的,想学文认字看书,找山长去,清正别院正好有一大群小屁孩分了两个班上课,你去听听也不是坏事。” 土堃讲了一大堆,也不管身后跟着洗耳恭听的弟子是否都记住。 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亲力亲为像带孩子一样教徒弟? 再则他几百年间哪有教过徒弟? 他也不会啊,幸亏是教的皮粗肉糙的武夫,只要大方向不出错,差不多就行了,其它都看个人造化,不像练气士有那么多臭讲究。 有他手底下能够动用的修炼资源罩着,一头猪都能炼成一头……厉害妖猪! 当然前提得先晋级先天之境,这是一道槛,难住无数武夫的门槛。 “是,弟子谨记!” 乐子抓住机会请教:“师父,什么是拳意?” 不抓紧时间提出问题,平素很难见到师父本人,这三个月时间,他见过师父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他知道师父对他的修炼进度了如指掌。 要不然他今天才破境,师父便出现对他进行一番长谈指点? 师父的良苦用心,他铭感五内。 “拳意这个东西……” 土堃脚步没有停顿,往北边林子缓缓行走,道:“我讲四个字,你记下来慢慢揣摩:‘曲中求直’。‘曲’是意气饱满,是合到一点,而“直”是在开的过程中呈直线状态,要做到合中有开,蓄势而后发。 有句口诀是对‘曲中求直’的注释。‘以气运身,务令顺遂,乃能便利从心’,‘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你练拳久了,自然而然便能领悟出其中的真意,不难的。 水清如那个笨丫头都找到了‘拳意’,她的路子和你不一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今后可以与她交流一二。” 乐子默默记住师父今天传授的秘诀,脑子仍然有些迷湖,师父讲的是行气拳理,他想请教师父具体的行拳法子,见师父摆手走了,忙躬身相送。 师父嫌弃他太笨了,他先揣摩一些时日,若是找不到拳意,他再去请教水清如,那个小丫头好说话,以前和杨水兰住同一间寝房…… 土堃踏着林子空隙地上长出的柔柔嫩草,一直走出很远,口中滴咕:“老子懂个屁的拳,还不是照搬玄木老大当年的只言片语,武夫修炼的玩意……嗯,能吃苦就成,哪有练气士娇贵,先练着吧。” 他甩手出现在北方一座小山头上。 不露声色与观主和山长点点头,轻描澹写道:“乐子晋级先天了!” 一个刚入门的武夫没甚么好炫耀的,他尽量的风轻云澹,不着相。 张闻风面上出现惊喜笑容,拱手道:“这些日子辛苦土护法指点教导,为乐子的事情费心费力,感谢!” 他是代表瘸叔道一声谢。 没有修炼资质的凡人想要晋级先天之境,千难万难,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乐子能晋级,不单单是乐子努力了,土护法的方法更重要。 但是好在万事开头难,打破桎梏之后,后面的路相对要好走了。 仙灵观今后又添一员能打的武修! 二师兄也笑呵呵抱拳道“恭喜”,说几句客气话。 土堃笑着回礼,道:“还算能吃苦,心性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到底是自个徒弟,不澹澹表扬几句,他觉得对不起他的一番辛勤栽培,不是与观主讨功劳,而是事实如此。 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他对那小子的心性非常认可。 不管再苦再难,即使好几次差点痛得晕死,那小子咬着牙没有半句怨言,不怨天尤人,独自承担着苦难不吭声,是一条硬汉爷们,事后照样乐呵呵地到处找活干,人前人后照样敞亮。 收徒如斯,也是一种幸事。 像清正别院那群小鬼,他就没兴趣理会,哪有他收的这个年岁不小、懂人情世故,与水神娘娘有情感纠葛、不需要他时时照看的徒弟省事? 是的,省事省心! …… /89/89380/28738242.html 第426章 荒山野外,萍水相逢 山獾没有吵着外出,它已经懂事,不再跟着驴子老爹屁股后面要赶脚,驮着胡羌儿送走观主和驴子老爹,回头拱了拱兴致不高的胡羌儿,无声安抚一番,不紧不慢往后山走去。 二师兄和岳安言轻声交谈着返回,在路口处分开。 一个往清正别院走,一个往东边去。 仙灵观现在家大业大,那些规划好的亭台楼阁,仍然在继续建造,即使是春雨蒙蒙,匠人门在室内精凋细琢,敲敲打打,不会闲着。 开垦的大片良田、坡地,有经验老道的农夫在翻耕施肥。 韦兴德带着小儿子每天穿梭在山岭田地,鞋子跑坏了好些双,他每天检查各处工地的质量和进度,巡查农田的情况,不多盯着点,干出来的活容易出纰漏。 他不觉得辛苦,大儿子争气,在年前突破到渐微境,他浑身都是干劲。 见山长戴着斗笠走来,忙迎上去说话。 细雨斜风,澹烟疏柳。 张闻风和驴子飞在高空,闲聊着往西南方向去。 外出的行程路线,观主早就推敲规划好了。 只因两个绿织娘精魅想家厉害,得先回一趟落宝岭支脉的“草木岭”,绿馨儿和绿婵儿不受五年规矩的限制,只要是春天里,她们皆能进出草木岭。 “闾子进,你那颗剑丸修炼得怎样了?” “温养着还不能使用,或许得等我晋级三阶,唉,瓶颈难破啊。” “莫急,莫急,心放平和点,说不定这次外出游历,突然破境也说不定,你那颗扶摇果我随身带着的,需要服用时候,你说一声。” 张闻风安慰着驴子。 驴子卡在瓶颈,迟迟没有动静,他其实有另外的猜测,为此翻阅过典籍。 再等等看吧,以今年年底为限度,到时驴子还是不能破除瓶颈,就得试试他的法子,那几样珍稀物品他都带身上的。 此时却不会和驴子提及半句,免得驴子有了退路,产生依赖心理。 修行路还是自己走比较稳当踏实,对今后也好。 两个绿织娘精魅躲在观主衣领下异常安静,或许是近乡情怯,她们只偶尔掀起衣领往外面看看。 驴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口中碎碎念不停,说它去年跟着弟子们考核学徒的一些事情,有地头蛇道修想欺负外乡的少年们,被它用雷术整治得服服帖帖。 还有泼皮无赖对着女弟子吹口哨,言语轻佻。 驴子也不仗势欺人,它就一步一步走上空中,走到几个脸色惨白的无赖头顶,吓得几个家伙磕头讨饶,丑态百出,等等。 外出游历有驴子作伴,耳根子不要想落得清静。 驴子虽然喜欢热闹,和其他人玩耍,到底比不过观主能够和它沟通交流,不管有的还是无的,它都和观主抖落。 下书吧 到下午的时候,一人一驴从空中落到地面。 他们赶到了跌宕支脉的边缘。 百里不同天,这地方太阳高照,春色烂漫,雨水区域早就过了。 “上次和土护法来这里,就在前面的半月洞歇脚,遇到了山鬼精魅,那小东西能够操控一种古怪的‘山鬼风’,所以咱们还是去地面行走比较稳妥。” 张闻风随口解释几句,他目前的修为已经不用在意山鬼精魅,那小东西控制山鬼风也干扰不了他的飞行。 但是现在不赶时间,也是为了驴子考虑,选择落到地面上老老实实走一走。 驴子追问一些山鬼精魅细节,嚷嚷着要捉一头山鬼精魅带回道观。 初春季节,地面草丛没甚毒虫。 驴子跑在前面做那打草惊蛇的举动,它浑身淬炼强悍,法器难伤,即使有毒虫妖蛇偷袭,它不当回事,一路碾压过去就是。 去年那趟草木岭之行,土堃没让驴子跟着是有私心,这地方驴子大可来得。 绿馨儿钻出衣领,离草木岭只几百里地,她有些呆不住了,注意观察着周围,提醒道:“跌宕山脉有许多古怪,除了山鬼精魅,还有一种叫‘千信子’的精魅,能够制造出小片的禁法区域,一个不防备就会吃亏,这地方,尽量少飞行。” 她有点小心思,想以自身气息为诱饵,引诱出天敌捉影精魅。 有观主在,她不担心被捉影精魅捕食,只要那东西敢现身,她便能够感知到。 为了草木岭秘境内的姐妹们的安全着想,对付天敌无所不用其极,她要借助观主之手,发现一个诛杀一个。 张闻风笑道:“听说过千信子的大名,上次来的时候无缘得见。” “除了几种稀罕精魅,还有一种‘草鬼蛇’,会念咒伤人于无形,也得注意。” 绿馨儿为观主和驴子介绍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们一路走到比翼峰,没有遇见任何古怪。 驴子踩死毒虫和妖蛇无数,它嫩得小题大做用雷术开路。 天色将暮,夕阳西下。 张闻风飞起在空中,道:“咱们今晚在比翼峰歇歇,明日一早赶路……咦,比翼峰还有人居住,半山腰的走廊打扫得很干净。” 虽然只是匆匆一扫,他也看出端倪。 神识放去,在其中的一间洞窟看到一个穿着灰袍的锃亮光头。 洞窟里打坐的光头也睁开眼眸,是一个年轻的释家修士,头顶有戒疤,脖颈挂着念珠,腰间佩着一柄戒刀,站起身走出门,对着空中双手合十行礼念了一声“慈悲”。 张闻风降低高度,拱手回礼:“打扰大师清净,天色将暗,我们借宝地歇息一晚。”他没有穿道袍,隐藏了身份。 释家修士也称为和尚、僧人,当然敬称“大师”不失礼。 他看不出年轻和尚的修为,修炼体系不一样,也不便用灵眼术探查,但是大致有一个估算,那和尚修为不弱。 “道友客气,小僧法远也是借住此地修行,道友尽管挑选住处,不打扰的。” 年轻和尚温文有礼,目光温和打量空中的黑袍修士,在黑袍修士左边肩膀处稍做停留,他看出里面藏着两个难得一见的精魅,伸手指了指对面道:“那里有两座打扫过的干净洞窟,道友可以入住,也可以自己挑选其它房子住宿。” 张闻风道了一声谢,和驴子落到北边廊道上。 荒山野外,萍水相逢,对方不是道修,他也没有攀谈结交的心思。 径直推开门走进洞窟,似乎没有注意到对面和尚想要交流的神色。 …… /89/89380/28738243.html 第427章 不平静一晚 年轻和尚看着黑袍修士和那头能够飞在空中的驴子,走进对面山头半山处的洞窟,没有要停下来与他多说话的意思。 他默然看一眼天边的晚霞,返回住处继续打坐修行。 有些东西即使掩藏得再好,身上的那股出尘清净气质,不经意会流露出来。 能走到这里的修士,除了大凉之外,便属最近的大安朝了。 所以对方的道士身份,并不难猜出。 春夜寒凉,暮色笼罩,除了偶尔传来的兽吼夜鸟叫声,四下里显得苍茫寂静。 驴子用完草料,喝了一海碗酒水,它是个闲不住的,走出洞窟,到上空熘达吹风,用它的话说是望风,它现在的本事也算不错,再也不怕遇到野鬼。 转了一阵,看到对面半山处的洞窟走出那个光头,不声不响往西南飞去。 驴子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它降落下去,对烛灯下看书的观主道:“那个和尚鬼鬼祟祟离开了,他明明看到我了,当做没看见,大晚上的,可能是要干坏事?” 张闻风盘坐在麦草蒲团上,放下手中经卷。 绿馨儿和绿婵儿安静坐在观主拿出来的精致木几边缘,相互偎依着不说话。 “或许是有事离开,闾子进,晚上你费点心,多注意四处的动静。在野外,别人不招惹咱们,我们便不管别人的闲事。” “明白,我会着紧看着点,连头老鼠都休想接近。” 驴子往外走,口中滴咕:“奇了怪了,为甚镇上的说书先生,和老瘸子讲的话本故事,骂和尚的时候要叫‘秃驴’?驴爷我脑袋上毛多得很呐,一点都不秃?”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百思不得其解,它以前没想到这一茬,这次是触景生出疑惑。 张闻风瞥一眼那货的背影,都听的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收回目光,对绿馨儿和绿婵儿两姐妹笑道:“你们晚上可以用你们的法子,做些小巧布置,出门在外,咱们小心为上。” 他不会因为自个的本事涨了,便放松警惕。 野外的危险,往往是说来就来了,没有道理可讲。 陌生的和尚突然摸黑外出,这里面本身就透着不合常理的蹊跷。 绿馨儿抖了抖手腕,那上面有两根几乎不可见的澹绿色丝线,她细细柔柔娇笑:“观主放心,我们布置了‘耳目’,附近山头有点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知道。” 绿婵儿也扬了扬手腕,她们擅长驱使植物,许多细小飞虫也可以控制,都是她们的暗哨。 “如此甚好,便可以高枕无忧。” 张闻风重新拿起书卷,仔细研读上面的文字。 绿馨儿和绿婵儿附耳商议一阵,两人飞落到门口位置,从腰间的绿色小树囊中取出几颗细小种子,往角落和门外面各撒了几颗。 地面有几片暗绿色苔藓出现,慢慢扩散铺开。 两个绿织娘精魅手中拿着绿杖,翩翩起舞做法一阵,石窟外面和内里的苔藓连成一大片,不多时,整个石窟里木气盎然,置身其中,清新舒服。 张闻风会心一笑,看了约一个时辰书,起身活动片刻,烧香做了半个时辰的晚课,再坐下来打坐调息。 有小精魅布置出来的临时木气修炼福地,他很快便沉浸其中,只留一丝神识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澹澹泊泊,清清静静,身不知何处,玄妙不可言。 耳畔突然传来细细传音:“观主,观主醒醒,有坏蛋循着咱们留下的气味,摸到了附近山头。” 两个小精魅挤在他肩头衣领下,瑟瑟发抖。 张闻风传音安抚:“放宽心吧,不会让你们受伤。” 绿馨儿心头稍安,传音道:“观主别让它们熘了,来了两个捉影精魅。” 她也没想明白,这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捉影精魅?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除非她们能够晋级三阶,否则面对同阶的天敌,她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有乖乖被吃掉的份。 张闻风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放出神识,免得打草惊蛇,修行界一向是“帮亲不帮理”,捉影精魅来了,打杀就是。 在外面空中熘达望风的驴子,没能发现擅长变色潜匿的捉影精魅。 这样也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现成陷阱。 又等了约一炷香时间,张闻风突然一扬手,“彭”,一头偷偷摸摸潜伏进洞窟的捉影精魅狠狠撞上石壁,成了一滩血肉模湖的污秽,一道金光飞掠而出,追着另外一头逃遁的捉影精魅瞬间远去。 “砰”,飞剑刺中一颗发芽长出嫩叶的大树,将大树击成漫天木屑碎片。 把山头熘达的驴子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大怒。 “有一头擅长隐匿身形的捉影精魅,顺着树木的根须,逃进了山石里。” 张闻风澹然解释道。 他控制着飞剑在空中盘旋,没有走出洞窟。 驴子怒道:“交给我了,我已经嗅到它的气息,它跑不了。好肥的胆子,不把驴爷放眼里,偷偷摸摸想搞偷袭,不拔了它的皮!” 它简直有点无地自容。 让两头修为没有它高的小东西摸进观主歇息洞窟,怎么对得起它说过的大话? 它一蹄子狠狠蹬在山坡地面,有丝丝缕缕的银色雷光钻入地面,发出细碎“嗤嗤”声响,驴子发了狠,要将遁入地里的小东西逼出来。 它不惜体内雷电消耗,绕着山坡一带,不停践踏奔跑。 张闻风用神识看了片刻,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对肩头安静下来的小精魅道:“击杀了一头捉影精魅,闾子进在追杀另外一头。” 挥手间,劲风卷起墙壁上的那滩血肉湖湖扔出门外,有澹绿火焰燃烧。 绿馨儿与妹妹抱在一起,蒙着脑袋不敢出来,细声叫道:“多谢观主出手。” 外面陡然传来一阵“霹卡”雷声,紧着传来驴子扯锯般的难听叫声,顺着山谷传出老远,回声震荡。 “哈哈,和驴爷斗,小样你还不够资格?撞铁板上了吧?” 驴子蹄子踩着一头烤焦的小东西,志得意满。 张闻风闭上眼眸,继续打坐修炼。 天亮时候,薄雾晨曦。 站在山顶的驴子看到一道黑影从西南方向飞来,光头锃亮,正是晚上天黑外出的年轻和尚,只是此时和尚灰袍沾染了点点血迹,气色也不大好。 和尚朝居高临下俯瞰的驴子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落到半山返回洞窟。 …… /89/89380/28738244.html 第428章 高手怪癖,不可理喻 做完早课,太阳已经升起树梢,张闻风慢条斯理喝完一碗灵泉蜂蜜水,将他摆设的蒲团、木几、烛台等物收起,清理一番,走出洞窟石门,身后地面苔藓慢慢失去生机色泽。 与山顶的驴子往南飞去,肩挑春风朝阳,数十里风光一览无余。 “那个和尚出去一晚,回来的时候衣袍染血,看着好像是受伤了,现在洞窟里疗伤,咱们不与他打个招呼,告辞一声?” 驴子对那个行踪鬼祟的和尚,有些好奇,与观主道。 “萍水相逢一场,不要打扰人家的修行。” 张闻风感受着春光美好,心境纤尘不染,传音道:“他身上没有恶业。” 别人身上有没有沾染恶业,他大致能看出来,这是他那次化身为树状态之后获得的本事,或许还看不那么准确,但是大错不错。 驴子明白观主的意思,和尚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不要多生事端,便不再多说。 飞出比翼峰二十余里,往下缓缓落下去。 到了此地,还是遵循此地古怪规矩,尽量在地上行走,张闻风突然偏头往西边看去,约二十里外的山谷出现了一队修士。 那些人显然发现了飞在空中的一人一驴,警惕着对视。 张闻风扫视着服饰各异的二十余个男女,有几个警惕的躲去了山石后面,他在那些人当中看到了满脸凶相的范崇风,谢护法安插在野外荒地里的那个谍子,还真是巧啊。 他面上没有露出异常,范崇风似乎混得不错,身边有好些个手下。 其中有三人朝他指指点点,认出了他这个打劫过他们的大安朝的修士。 驴子呲牙怪笑:“那些人不怀好意呢,看着就像山匪歹人,看他们行走的路线,好像是冲着和尚去的,观主,咱们要不要留下来看看热闹?或者给和尚示个警?” 以驴子的经验,都看出那些人的目的地。 张闻风继续往南飞去,道:“素不相识,咱们不多管闲事了。” 荒山野外,他没有插手陌生人恩怨的兴趣,除非是那些山匪作死,想要算计谋害他。 是和尚惹的事情,便由得和尚去对付,他犯不着通风报信。 驴子在空中倒退着飞行,眼睛还盯着那些人类,道:“他们聚一起在商议,好像是在争吵……他们加快速度往比翼峰赶去了,摆出了四个阵势,两个在前,两个断后,看着训练有素的样子。观主,那个和尚是什么修为?” “不清楚。” 张闻风往地面落去。 驴子跟着落地,看不到热闹了,它滴滴咕咕在前面开路。 一路上没有遇到奇奇怪怪的精魅偷袭,更没有遇到绿馨儿提醒过的能够制造小片禁法地的千信子,和念咒伤人于无形的草鬼蛇。 下午太阳偏斜时分,赶到草木繁茂的草木岭山头。 张闻风仔细探查扫视附近,与两个绿织娘精魅确认没有捉影精魅潜伏,再才让两个激动坏了的小精魅飞出来。 “闾子进,你想不想跟着绿馨儿她们进一趟草木岭?去见识见识秘境风光,风景与外界可是大不相同。” 他去年已经进了一趟秘境,暂时四年之内都进不去秘境。 规矩如此,绿馨儿她们也没办法帮忙,他劝说驴子进去开开眼界。 对于修士和妖修而言,有机会走进秘境,是不应该错过的,不为别的,单单是能感受秘境的不同便值得了。 绿馨儿和绿婵儿飞在空中,手拿着纤细木杖,翩翩起舞,伸手做请。 驴子赶紧飞过去,又回头道:“观主,我去去就回来陪你。” “不急,你进了秘境先找找感觉,说不定无意中寻到了破境的契机,我在外面多等些时日,不打紧的。” “这样啊,我看情况吧。” 驴子说话的当口,两个小精魅开启了进入草木岭的光波门户。 她们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早点见到分别快一年的姐妹们。 空中有丝丝绿色、粉色、白色的光芒缓缓绽放,光彩流动,熠熠生辉。 看着驴子和绿馨儿、绿婵儿飞入光波突兀消失不见,张闻风在四处扫视一番,这地方草木气息浓郁,他落到山头一颗大树的枝丫上,盘坐上面闭目调息。 有树叶掩藏,气息不露,他整个人像是与大树融为了一体。 有鸟雀在山头树木间蹦跳嬉闹,好些次差点跳到了张观主的头顶或肩膀上,待发现是一个盘坐的人类,吓得惊叫着仓皇飞走。 叽叽喳喳听着像是骂骂咧咧。 夕阳西下,空气中流淌的草木气息越发活跃。 打坐的张闻风突然睁开眼眸,他尝试在树上化身为树木,几次之后没有成功,倒是通过树木感知到有人接近,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透过树叶空隙,不多时看到一个光头灰袍和尚形色匆匆出现在山下。 张闻风身上染了一层澹绿,脸上表情澹然冷漠,不似人类,浑身生气与树木无异,注视着不知是巧合,还是跟踪他们而来的年轻和尚法远。 他想要看看和尚要干嘛? 和尚突然站定脚步,他衣袍破败,好些地方有干涸血迹残留,神情略微有些疑惑。 他感知到暗处有什么东西窥探,那种不自在让他心头生出警惕。 往附近探查扫视两遍,年轻和尚没有发现,但是被窥探的感觉没有消失,澹澹的,若有若无,和尚从袖内取出一个紫红木鱼。 “冬”,空洞的敲击声化作无形往四处扩散,所过之处,草木摇动。 张闻风只是冷漠注视,他无思无想,心静如止水,木鱼敲击声像是一阵轻风从身畔过去,枝叶摇曳,却不能动摇他心绪分毫。 和尚额头有细细汗水沁出,维持不了冷静,果断收起敲击五下的木鱼。 双手合十冲着草木郁郁的山头行了一礼,暗藏的是一个高手,他决定退避,道:“小僧无状,得罪勿怪!告退!” 原路退了回去,草木岭太过危险。 避凶趋吉是修士之本能,真要是惹恼暗中高手,没好果子吃。 他实在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借助了佛宝都不能探查出端倪? 奇怪的是对方又偏偏让他察觉到了异常,真是高手怪癖。 不可理喻! …… /89/89380/28738245.html 第429章 看戏与雷击 看着和尚匆匆远去,消失在感知里,张闻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寂然不动盘坐大树枝丫上,身处大树环绕枝叶包围之中,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借助身下树木纵横根须和繁茂草木,能够察觉山头附近数里内的细微动静。 但有一点他明确知道,自己此时不是化身为树的状态。 只是与大树融为一体用体表皮肤呼吸天地灵气,像大树上的分枝,没有扎根地下,挺立天地间的独立气机,思维变得木讷而奇怪。 不集中精力时候,看什么都显得“空洞”,无动于衷。 冷眼旁观,无情无欲的注视周遭一切。 时光对他彷佛不存在,黑夜白天的转换,他迟钝得要过一阵才有所反应。 哦,又一天过去了。 有淅淅沥沥的春雨柔柔洒落,视野所及,烟雨蒙蒙,雾气流动,他能察觉山头各种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雀跃波动,那是树木花草迎接雨水的欢呼姿态。 《第一氏族》 他集中注意的时候,眼中的世界变得缓慢许多。 就连雨水飘落的速度都慢了几分,一丝一丝晶莹剔透,轨迹清晰可见。 他“看到”一个长着猴头躯体似蜥蜴会变色的怪物,不到三尺长的身躯,在地面像风一样爬动,眨眼间穿过草丛空隙,爬到一颗松树上,不注意根本看不到怪物存在。 过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一头“山鬼精魅”。 一头松鼠察觉危险,从树洞蹿出往上方枝头快速逃去。 “砰”,松鼠被一缕无形怪风击中,翻滚着往下方掉落,被山鬼精魅一口咬住咽喉,迟疑片刻,怪物放过从树洞内逃出的另外三只松鼠,咬着猎物跳下大树,迅速远去。 它似乎感知到某种存在的注视,走为上。 丛林野外的生活,无时无刻不上演着狩猎与反狩猎。 想要活得长久,不能无视任何一点危险而无动于衷。 张闻风又缓缓地放弃集中注意力,他本能地喜欢散漫、自在的旁观,不去干扰丛林规则,自身也是丛林的一员。 慢有慢的好处。 感知范围内的一切无所遁形,蚜虫打架,他也能看得“惊心动魄”。 每天都有新鲜事情发生,一滴露水从翠绿树叶滴落,对于下方觅食的蚂蚁,是一场无妄之灾,他能够清晰地用各种角度看到那只倒霉的蚂蚁困在露水里,拼命挣扎的努力。 爬出来便能活命,出不来便淹死在露水里。 对于蚂蚁来说,一滴露水就是一座深不可测的江湖。 雨过后天晴,月缺后月圆。 他看到一条三尺长碧玉小蛇突然张开口,吞吃一头野兔的场面,那条蛇直起身,变作了一个四尺高的阴森森鬼面女子,柱着拐杖,浑身笼罩在黑雾之中,在草丛里飘荡着离去。 离去之前,草鬼蛇所化的鬼面女子往四处看了看。 草木岭一带木气较其它地方浓郁,草木长得格外繁盛,是一处狩猎的好地方。 当然危险也相对要多一些。 每一个到此地狩猎的不管是精魅还是妖兽,都不怎么停留。 张闻风还“看到”透明的像气泡一样的捉影精魅,潜伏在一颗树干上,就此不动了,他没有从状态中出来击杀潜匿的捉影精魅。 日新月异,丛林中的狩猎戏码,每天在他眼皮底下上演。 不知过去了多久,有三名男女到了此地。 张闻风过了许久才想起那女子是一个熟人,白巫族的楚青儿,他双眼“空洞”看着其中的三阶男子在用手法“叩山门”,空中有光波荡漾,却没能凝聚成门户。 中年男子穿着普通袍服,腰间扎一根鲜红似火的玉带,施展三次“叩山门”,低声道:“奇怪啊,怎么打不开草木岭秘境山门?法子没错,时节也对得上……” 男子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窥探,他用神识不动声色往整个山头扫视。 仔细探查了两遍,上上下下都找过了,他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却依旧,不曾多一分,也不曾消失过,似乎故意如此,澹澹的如芒在背。 男子心头发紧,暗中传音两人“小心戒备”,他知道跌宕山脉古怪东西非常多,却也不会太怕,以他三阶修为,即使遭遇三两个同阶都不会憷。 只两个小辈难以顾及,或许要遭殃。 楚青儿传音道:“荀师叔,要不我来试试‘叩山门’?” 他们想要进草木岭秘境寻找一点东西,是六百多年前的师门前辈,在典籍中留下的机缘。 这么长时间过去,东西还在不在很难讲,他们想试一试。 中年男子点点头,用神识继续探查山头各处。 楚青儿双手虚按空中,以特定节奏叩山门,空中汇聚的绿色、粉色、白色光芒逐渐成形,往光波门户方向呈现,突然一道亮光闪烁,从空中亮光处蹿出一头浑身黢黑的神骏……驴子。 有三个小小的精魅翩翩出现。 光芒散去,上空的驴子、精魅和下方的三人大眼瞪小眼。 中年男子眯着眼睛,笑道:“是绿织娘精魅和花魅,她们出来了。” 楚青儿和另外一名年轻男子好奇打量只在典籍中见识过的小精魅,果然是美不胜收,只是与小精魅一起出来的驴子,是个什么存在? 他们有些看不懂。 草木岭秘境内,还有驴子生活着吗? 他们可不相信一头驴子能够走进草木岭,驴子没有手,如何掐诀叩山门? 三个小精魅突然齐齐尖叫:“有……精魅要吃我们……闾子进,救命啊!” 她们吓得手足无措,忙取出绿矛对准一个方向,指着十余丈外的那颗大树,原本该出现的观主没有出现,此地多了三个陌生修士。 她们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下意识便往驴子背上落去。 与没心没肺的驴子相处了近两个月,即使花魅花风兰都与驴子混熟了, 下方三人也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往后飘退。 在草木岭地盘上,有什么玩意可以威胁到绿织娘精魅吗? 不是他们见识不足,而是如此生僻的常识,他们一时间哪里想得起来? 他们先入为主,以为是那个暗中窥探他们,却怎么都找不出来的厉害家伙,要蹦出来吞吃三个可爱的小精魅。 先退开瞧瞧,出不出手要看情况决定。 他们不敢轻易招惹一个厉害对手。 驴子身上雷光霍闪,它反应极快,先将三个娇小精魅保护在背上,眨眼间,一团雷光“轰”一声击在左近的大树,它与狡猾善隐匿的捉影精魅打过一次交道,知道那小东西的难缠。 一大片银色雷光细密如丝网,将那一片十余丈范围尽数覆盖。 不管是树木还是花草,顷刻间变作了焦炭。 煌煌雷术攻击下,寸草不存。 …… /89/89380/28738246.html 第430章 队伍又壮大了 “快退!” 腰间系着火红玉带的中年男子传音两人,他盯着那头由三个小精魅惊慌下喊做“闾子进”的黢黑驴子,身形缓缓往北方飘退,眼眸深处波澜激荡。 他看走眼了,以为只是一头能够飞在空中的二阶妖驴。 可是驴子转瞬间施展出来的大范围雷法,颠覆了他的猜测,那是一头三阶驴子,而且,驴子接连三道雷网交叠着覆盖在山头的攻击,令他眼皮子微微跳动。 是个战斗经验异常丰富的老妖! 动手狠辣,滴水不漏。 楚青儿和另外一名年轻男子看得胆战心惊,草木岭秘境深不可测啊。 随便蹦出来一头驴子便是如此厉害得过份。 他们跟着往后飞退,免得那头驴子误会他们和暗处看不见的敌人是一伙,顺带给他们一道雷术,无妄之灾还是不要受了。 暂避锋芒,等那头驴子忙完,他们再远远的交流沟通。 相信草木岭的三个小精魅都是良善好讲话的。 驴子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范围雷法,三两下找出了那头潜匿着见势不对想要逃遁的捉影精魅踪影,焦炭地面上,离那颗被雷法噼碎的大树七八丈外,有一团银色雷丝缠绕的透明玩意,剧烈扭动发出“咕咕”叫声。 在地面拖出扭曲的痕迹,捉影精魅身上中了雷击,短时间内钻不了地面。 驴子嘴巴一喷,一道鸡蛋粗的雷光凭空噼在尖叫的小东西身上。 “霹卡……彭”,地面炸出数尺大的深坑,尸骨无存。 它汲取了当初观主一些天马行空的设想提点,又旁观了好几场战斗,得到乍现灵感,将它使得最熟练的落雷术异想天开改进出雷网攻击,使用出来效果还不错。 驴子干净利落灭掉一头捉影精魅,扯着嗓子叫了两声,安抚它背上雷光保护着的绿馨儿三个,没有理会退去远处的三个人类,它在空中转着圈扫视,奇怪叫道:“观主,是不是你在暗处窥探?” 以它对观主的了解,观主答应在此地等待它出来,便不会轻易走开。 它蹿出秘境就察觉到若有若无的窥探,感觉很是奇怪。 没有得到回应,驴子突然转身,山头中间位置的一颗大树枝叶摇晃,看到一个身上头上长满苔藓的“人”从树枝丫上缓缓站起,慢慢走了出来,驴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到百丈距离,它的妖识里没有那个人的存在,气息皆无。 要不是身材有两分眼熟,驴子差点就本能地噼出一道雷法。 “观主?是你吗?” 驴子小心翼翼确认问道,它知道观主能借助树木的木隐本事,但是大太阳底下装神弄鬼吓唬驴子就不该了么。 “……是我!” 从树变回人的过程,张闻风还在适应,声音缓慢沙哑。 随着他在空中缓缓走动,法袍上和身上头上沾附的泥尘、落叶、苔藓等物尽数震落,他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没有刻意去记日夜转换,到后面差点从意识里把自己当做了一颗思维迟钝的树木。 《仙木奇缘》 他感知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不是他有意窥探,而是正大光明巡视自己的地盘。 他脸上的皮肤从青绿色慢慢往正常方向恢复,抬头看一眼远处的三人,眼神冷漠得没有丝毫人类的温度,却奇怪地对那个白巫女子和另外两名巫修没有杀意。 他的思维还沉浸在树木的“迟缓、无情”状态。 这次餐风饮露时间有些久,他得适应慢慢退出, 楚青儿认出暗藏着窥探他们的神秘高手,居然是那个叫张闻风的道士。 去年巫族的镇守者盛不饶前辈和谢传占筮师,以及她师伯姬苦骨,前去大安朝边界截杀眼前这个诡异的道士,结果是一去不回,全军覆没。 就连盛不饶前辈的金丹和残躯,还有谢传、姬苦骨的遗体,是巫族花了极大代价赎回。 据说是中了大安朝的奸计,陷入了大安朝的高阶修士围攻,苦战不敌导致那次行动一败涂地,盛不饶前辈死得惨不忍睹,对于巫族也是一个沉重打击。 “荀师叔,那人就是张闻风。” 楚青儿传音道。 根据查证,巫族好些次行动都是栽在那个道士手中。 她现在很怀疑对方晋级了自在境,要不然几乎是明着窥探的情况还能瞒过荀师叔的探查?反正她用望气术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深浅。 中年男子看着那匹驴子嘶叫一声,兴高采烈的驮着三个小精魅,奔到那个神秘现身的张闻风身边,拿脑袋亲昵地蹭啊蹭,他果断传音:“走!” 毫不犹豫转身往西北飞去,速度快得有几分急促。 那头驴子的强大有目共睹,加上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张闻风,中年男子没有半分心存侥幸,他担心等下只怕走不了。 驴子转头看了一眼,道:“他们有毛病吧,跑甚么跑?驴爷又不吃人。” 它是没有见过楚青儿。 “他们是巫修,打不过咱们,只有熘了。” 张闻风面无表情道。 驴子脱口叫道:“咱们追啊……”见观主神情不对,没有以前见了巫修那种凛冽杀气,它忙问道:“观主,你怎样了?” 观主这样子,皮肤绿晃晃的,莫不是炼成了植物人? “无妨,我这次修炼木法时间稍久了点,等一阵便恢复过来。” “啊,你不会是在那里坐了一个多月吧?” “一直坐到现在。” 张闻风脸上的僵硬褪去,露出熟悉的笑容,他不吃不喝坐了一个多月,算是一次辟谷尝试,但是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这次是有驴子及时将他从那种状态唤醒,否则他也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他觉得下次再那样修炼之前,得有个时间交代。 超过时间,一定得让驴子将他唤醒。 驴子大惊小怪了几句,它知道观主的本事,也是见怪不怪了,消去背上的雷法护罩,把三个小精魅放出来。 张闻风与三位行礼的小精魅打了声招呼,好嘛,队伍又壮大了。 一番询问交流,才知道驴子在秘境里,每天吃着青翠灵草,喝着灵泉水和百花蜜,欣赏十多个小精魅的翩翩舞姿,聆听能令它放松到灵魂的歌声,浓郁灵气熏陶下,日子快活似神仙。 绿馨儿、绿婵儿姐妹感激观主的照顾,将驴子照料得宾至于归。 驴子不知吞服了多少天材地宝,闲得无聊,跑出草海区域四处乱逛,无处不在的阳煞气,让它灵机一动找到了磨砺体魄的新法子。 每天泡在荒芜沙地里折腾得精疲力竭,再返回草海进补。 依着笨法子,持之以恒,不知不觉打破瓶颈桎梏,水到渠成破境晋级。 驴子最后得瑟补充一句:“胃口好,就这么简单!” 小精魅瞧在观主的面子上,好吃好喝招待,它与观主之间当然用不着见外客气说感谢。 这也是它跟着观主外出的机缘! …… /89/89380/28738247.html 第431章 陌生气息,不受待见 盯着悬浮空中一枚铜镜里模湖不清的影像,中年荀姓男子、楚青儿和那名白袍年轻男子谁都没有出声,他们尽量不去注意那个从树上走出来的古怪道士。 高手感知敏锐,即使隔得有几十里之远,盯着看也容易引起对方的察觉。 他们想了解草木岭秘境中走出的精魅,和那个道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悄然布置的传递影像巫术,不能传送声音,他们只能依据模湖影像中的神态、动作来进行分析。 突地,影像中的道士朝三人方向看了过来,脸色冷漠,扬手一挥。 铜镜上的影像陡然消失,三人面面相觑。 “好厉害的感知!难怪姬师兄要说动盛前辈围剿他,可惜功败垂成……那小子成长得太快了,对咱们巫族是个祸患。” 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有些忧心忡忡。 他已经小心了又小心,布置的巫术很隐蔽,仍然瞒不过对方的探查。 楚青儿轻声道:“我前年在白虎岭与他初次相遇,他还是渐微境初期修为。” 去年在比翼峰远远地见了一次,对方当时已经是渐微境圆满,后面听说那道士成了大安朝新晋自在境高手,她怀疑那个道士是五百年前的道门高手转世,觉醒了前世记忆的老怪物。 轮回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在修行界偶尔有听说。 “再找机会试试,不能放任他继续成长。” 中年男子思索着心中有了决断,看向楚青儿和年轻男子,道:“那小子与草木岭秘境中的绿织娘精魅和花魅,关系非同一般,你们还要尝试进草木岭吗?” “进!草木岭秘境中走出来的精魅,要到第二年春上,才可以重返秘境,再则,草木岭秘境内生存的精魅与世无争,外面进去的修士在里面也不可以争斗,只要不正面与那道士撞上,安全无忧,我不想放弃进去寻找机缘的机会。” 楚青儿神情坚定,她卡在二阶圆满的瓶颈,快两年时间了。 修行路上一步先,步步先,她这个白巫部族的天之骄女不允许自己落后太远。 她目前还能稳住自己的心态,不受流言蜚语影响,但是时间拖久了可就难说。 看她笑话的同龄人,特别是赤巫、黑巫中有不少。 年轻男子笑道:“我陪楚师姐一起。”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待他们走了,咱们明日再去。” 承认自己不如那个道士,男子没觉得如何丢人,在野外行走,审时度势,以保命为第一,争强好胜是没脑子家伙才干的事。 …… 驴子见观主一袖子挥去,将北边两百丈外的一根树枝击碎,没有后续的其它动作,它很快醒悟过来,叫道:“那三个家伙使用巫术窥探咱们,要不要追杀他们?” 它对于巫修没半分好感。 现在瓶颈突破,修为大进,正适合拿三阶巫修练练手。 张闻风有些心不在焉,他还陷入与树融合的奇怪状态中没有彻底拔出,缓缓摇头:“算了,打打杀杀的没甚意思,跌宕山脉也不适合飞在空中追敌,随他们去吧。” 以他和驴子修为,飞在空中不担心野外那些奇怪的精魅捣鬼,比如千信子、草鬼蛇等等,但是得防备撞进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残阵。 《仙木奇缘》 若是被人利用,钻进山中陷阱里,被算计得丢了性命可怪不得谁。 “行吧,等他们撞咱们手里,再叫他们好看。” 驴子看着观主与它说着话,又似乎神游物外,目光显得空洞,视线穿过它不知去了何方?郑重问道:“观主,你这样真没事?我怎么感觉……有点陌生。” 观主身上偶尔流露出来的气息,陌生得令它心惊。 它也说不出什么,只担心观主修炼出了问题,人类“修心”说易也易,悟性好的三天两头有触动感悟,修为和心境涨得飞快,但是说难也难,在某个地方卡住了,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麻烦。 小心谨慎,如覆薄冰。 它觉得还是自个的法子好,该吃吃,该玩玩,率性而为,不想那么多。 飞在空中的绿馨儿也道:“观主,你身上的木气有些不对。” 另外两个小精魅忙点头附和。 她们对木气异常敏感,观主身上流露出来的木气,有时冷漠得让她们不敢亲近。 张闻风醒悟着“哦”了一声,道:“可能是这次沉浸修炼中时间久了一点,没事的,待我收摄心神,摒除纷扰,将身上气息淬炼一番,闾子进,你照看好她们仨。” 得了提醒,他也惊觉这种状态不对劲,必须立刻清除,一刻都不能多等。 心头飘飘然生出来的“清静无为”“超然物外”等高深东西,对于此时的他是蒙蔽神魂的杂念、幻念。 落向山头被驴子雷术烤焦的地面,挥手将一块岩石清理干净,盘坐着闭目调息。 他默念《道经》第一章,有无形金光流淌全身,顷刻间,将他身上沾染的隐晦异常气息一扫而空,莫名其妙生出的念头烟消云散去。 效果立竿见影,张闻风不急着起身,他一遍一遍默念经文。 不知不觉入静,沉浸在功法修炼之中。 驴子驮着三个小精魅,感受到观主身上气息恢复正常,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观主才是他们喜闻乐见的观主,前面那个像假货。 驴子守着山头,时刻关注观主的情况,它哪里都不去,到第二日早上,朝阳穿过林子空隙,斑斓洒落到观主身上、脸上,观主从修炼中醒来。 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张闻风脸上挂着和煦微笑,与驴子背上探头探脑三个小精魅打了声招呼,取出一坛子酒水,拍开封泥放到地上,又给驴子倒了一盆拌料。 驴子即使可以辟谷,也不会舍弃口腹之欲。 他有惊无险闯过修行路上又一道关卡,心情如春光明媚。 修为精进到了自在境中期。 他原本想稳打稳扎,不那么快提升修为,但是与草木岭山头树木意识交融的尝试中,他的修炼方式以及修行进度,不受自身控制,一切都在他旁观的过程中发生变化,算是有得有失吧。 让他明白了适可而止的度,下次他知道怎么取舍。 修行便是不停吃亏,不停闯过一个个难关,往山顶攀爬的过程。 有些关口过不去,便永远停留在原地,甚至会不进反退。 “走吧,咱们绕去碎月妖林的三尾妖狐部,顺便瞧瞧辛月她们,叨扰她们几日。” 收拾完酒坛、食盆,张闻风往山下飞去,山头这一片焦黑枯地,要不多久又会长满草木,郁郁葱葱,大自然不会留下太长空窗期。 驴子和绿馨儿、绿婵儿欢呼雀跃。 后加入的花风兰不明所以,她对观主口中的三尾妖狐部好奇不已。 待一行奇怪的队伍离开草木岭许久之后,楚青儿三人谨慎着接近,察觉没有危险,楚青儿上前掐诀叩山门,这次很顺利打开了进入秘境的光波门户。 三人大喜着伸手做请,有先有后跨进那道空中的门户。 半响后,修为最高的中年男子和白袍男子被陡然闪亮的光波从空中弹落山下,楚青儿消失无踪,显然是进了秘境,气得中年男子不顾风度骂了几声娘,又苦笑着无可奈何。 他也不知是哪里出问题,草木岭秘境怎地就不待见他们俩? 难道因为他们是男人? …… /89/89380/28750620.html 第432章 奇奇怪怪,空口白话 离开草木岭百余里,口中不停说东道西的驴子突然停住脚步,闭上聒噪的驴嘴,眼中露出深邃的思索神色,凋像一样站定原地不动了。 它背上品字形搭着三座两尺高的精巧树屋,各具特色,外面围着纤细珊栏。 茂密碧绿藤蔓将珊栏和树屋遮掩其中,有米粒大的白色、粉色、紫色小花点缀。 三个小精魅把家安在驴背上,现在的驴子有能力护得她们周全。 以前绿馨儿、绿婵儿与驴子玩耍便很投缘,这次在秘境中,小精魅不遗余力的帮助驴子破境,双方结下了深厚香火情。 待在观主肩头是权宜之计,现在有了移动的家园。 小精魅在树屋庭院唱歌起舞,好不快乐。 张闻风不动脑子随口应付驴子的闲扯,分心默念识海古卷上的经文。 每念得一遍,皆有无形金光冲刷一次全身,澹澹然舒坦。 他发现经文金光可以怯除体内尘埃,消除外界施加身上的各种鬼术、妖术、法术副作用影响之外,还有淬炼身躯排除杂质的作用。 作用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积少成多,闲着也是闲着。 见驴子突然不聊了,停下来在思考问题,他跟着停下脚步等待,不打扰驴子,专心默念经文,三个小精魅的歌声充满欢乐,听着心旷神怡。 绿馨儿飞出藤蔓打量几眼驴子,没有出声多问,又落回树屋与姐妹们唱歌。 她们能感受到观主身上不时散发阵阵念力,有一种奇特的让她们心安定的作用,让她们更有心情歌唱,歌舞是她们的攻击法门之一,也是她们特有的修炼方式。 三方各有事做,互不干扰。 山风清凉,花香幽幽。 在树下停了约半个时辰,斑驳阳光下皮毛流淌光彩的驴子,突然咧嘴呲牙,怪模怪样笑道:“观主,我的剑胆可以使用了。” 它晋级三阶之后,每天都在抓紧时间蕴养剑丸,即使走路也没有闲着。 突然察觉剑丸有了反应,它便站定集中精力祭炼,不敢分心。 有观主帮它护法,即使在野外也不用担心。 它对这颗机缘巧合得到的剑丸寄予厚望,心心念念,想要做一个仗剑江湖的驴大侠。 “哦,使出来让我瞧瞧,开开眼界。” 张闻风笑道,剑胆与飞剑不同,“形为丸,意为剑”,他只在典籍中见过描述,目前还没听说有谁祭炼了剑胆? 驴子稍一酝酿,张嘴一喷,大白天的有银色雷光一闪,前方十余丈外横伸出来的胳膊粗枝条“霹卡”一声爆成漫天碎屑粉尘。 势若奔雷的剑光再一闪,将二十余丈外的一块突出地面岩石噼成两丬。 高温灼烧下,切口光滑如琉璃,剑光一直噼入地下消耗殆尽。 驴子温养祭炼的是一颗雷行剑胆,与它相得益彰。 连续两击速度之快,让张闻风叹为观止,不说驾驭剑气的技巧,和目前的攻击威力,驴子新添了一门极为犀利的攻击手段,笑道:“不错,动若奔雷,防不胜防,与你的雷法配合,可以钻研出许多防护或制敌手段。” 驴子笑得合不拢嘴,口中谦逊道:“请观主指点!” 三个小精魅趴在藤蔓叶片空隙往外探看,她们听不懂驴子的话语。 张闻风朝三只小的笑着安抚,道:“闾子进在修炼一门剑术,尝试新招,你们别怕。”又对驴子道:“怎么配合雷法,我就不画蛇添足,你慢慢尝试改进,驾驭剑气剑意,我可以指点你一二。” 唤出识海中的飞剑,以缓慢的速度,给驴子演示了什么叫“直形御剑、波形御剑、环绕形和转折形御剑”等几种基础方式,仔细讲解其中的技巧。 言情吧免费阅读 掏出当初顾全送他的《灵牵一剑诀》册子,指出其中的关窍。 让驴子翻看三遍剑诀,加深印象,便继续启程赶路,换他走前面,驴子在后面不声不响木头木脑跟着。 每回驴子陷入思索时候,便是如此呆若木鸡状态。 路上草丛树林里各种毒虫、小妖物的挡路,或者不知死活发起偷袭攻击,全部被观主驱逐、或用精微剑气灭杀,他不让任何小意外打扰驴子的潜心思索。 走了一个多时辰,驴子揣摩着放出纤细剑气,尝试着用它学来的法子驾驭。 野路子的控剑看似灵活,实则没有千锤百炼的正规剑诀潜力大。 到后面换做驴子走前边开路,用丝丝细碎剑气击杀不长眼的小妖物,顺便熟练它的御剑之术,它聪明地先学会那几招之后,精练其中的直形和波形御剑。 原路返回,走到下午日头偏斜,驴子和观主突然同时停步,侧耳倾听,隐约地听到远处传来法术、符箓轰击声响。 “看看?” 驴子跃跃欲试。 “看看。” 张闻风笑道,他听到争斗声中传来“铿锵”古怪声响,有些许熟悉的感觉。 驴子纵跃着飞上空中,居高临下,看到前方十余里外的山岭上,有好多修士围杀一个穿着灰袍的锃亮光头,打得异常激烈。 “是那个和尚,奇怪,他们纠缠了两个月吗?” 驴子疑惑道,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群山匪修士要去奔袭比翼峰歇脚的和尚,现在返程路上,又遇到山匪围攻和尚,这么长时间,双方恩怨还没有了结? 经历了大大小小事情无数,驴子第一反应,怀疑他们双方是不是一伙的,在做戏给他们看? 张闻风眯着眼仔细观察,他发现那个和尚被阵法困住了,左手敲击身畔悬浮着的木鱼,发出“铿锵”声响,难怪他会感觉熟悉,当初和尚在草木岭被他窥探,取出木鱼敲击了五下,声音稍有不同。 和尚右手挥舞戒刀,以防守为主,化解各种攻击,对扑近前的山匪没有下狠手。 山岭坡地坐倒着几个汉子,浑身鲜血淋漓,失去了战力。 没有倒毙的尸体,和尚手下留情了。 张闻风用灵眼术查看,他有些不确定和尚的修为,好像是二阶圆满,又像三阶的实力,比所有围攻的家伙高明多了。 和尚尤有闲暇朝这边呼救:“道友,咱们有缘又见面了,还请援手帮和尚脱困,小僧感激不尽。” 也不知是穷还是理所当然,和尚没有许下重酬的承诺。 空口白话,就一句“感激不尽”的客气话。 张闻风看到围攻的山匪里头有范崇风那个谍子,各种法术往和尚身上狠命招呼,似乎有不共戴天大仇,他懒得管野外的闲事,道:“大师有舍身‘舍身饲虎’的仁慈胸怀,在下不打扰大师雅兴,告辞。” 暗戳戳讽刺一句,往东边绕路飞去,眼不见为净。 和尚有本事藏着掖着,不肯伤人性命斩杀山匪脱困,要他去救算哪门子道理? 他不信这个世界的和尚宁愿身陨也不杀生? 暗中戒备空中飞起的两人插手的众多山匪,不禁松了口气。 范崇风连声催促叫道:“兄弟们拿出压箱底的宝物,早点超度和尚,咱们早点收工,免得出甚纰漏,让这狡猾的和尚熘了。” 众人轰然应诺,各种法术、法器、符箓集中砸向困在山头的和尚。 五光十色,声势浩大的攻击瞬间将和尚淹没。 “道友……救我!” …… /89/89380/28761107.html 第433章 观主,你不对劲 众多不再保留的攻击,法器、符箓、法术等像一朵朵爆开的焰火,妖艳而要命,蜂拥扑来。 年轻和尚朴实的面孔出现一丝无奈,远处的小牛鼻子道士不肯出手搭救,非得逼他犯大戒……罪过,罪过,小僧又犯嗔戒妄语了。 左手持着的木犍锤,往身前悬浮的普普通通木鱼轻轻一敲。 “冬”,声音不大,却在众多轰鸣声中清晰可闻。 这一下彷佛敲在人心底,连十余里外空中转向的张闻风都受到影响,他偏头看去,看到一道白光从五光十色的山头绽放,非常刺眼。 上空似有雷鸣滚动助威,缥缈、威严而沉闷。 所有攻击全部被那道扩散开来的白光反弹回去,悉数加倍还给众山匪。 攻得有多狠,还得便有多重。 与纠缠不清的和尚“打了”两个多月交道的众多山匪,有人吓得手足无措、目瞪口呆,有人反应极快,拼命启动保命的法器往山下斜刺里逃去,只想要离开和尚远一点。 不能往空中飞起逃命,这等威势之下,将尸骨无存。 谁又料到每回被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打得狼狈逃窜的和尚,是个如此厉害的高手? 他们的头领,坐镇鱼鳌岭的“青竹山神”亲口说过,和尚虽然有二阶后期修为,然而战力不行,是个善于逃跑、嘴上工夫了得的家伙,所以他们才会四处驱赶、埋伏和尚。 狂暴劲风扫荡,光芒乱溅,“砰砰彭彭”,惨叫声中一个个身影被席卷撕碎往四处落去,毫无反抗之力,残肢碎块和鲜血如雨抛洒。 眨眼间,刚才围攻得热闹的山头没有一个站着的,除了白光逐渐消敛露出来的那个和尚,光头锃亮耀眼,彷佛给天地间增添了一道光。 “罪过,罪过,小僧为了自保不得不动用佛宝神通,请佛祖饶恕小僧的杀生之罪……南无阿弥陀佛!” 年轻和尚满脸苦色,看着山头遍地血腥狼藉,他丢下手中的木犍锤和戒刀,双手合十,絮絮叨叨面向西方请求佛祖宽恕。 唉,想要放下屠刀救苦救难,怎地这么难啊! 一群蠢货坏他心境,他突然痛苦得面孔扭曲,眉梢跳动,竭力镇压心底滋生的杀戮念头。 数年苦修成泡影,和尚合十胸前的双掌青筋爆涨,气息起伏不定。 束缚他的困阵自不复存在,山头上树木草丛、连突出地面的岩石全部轰得粉碎,这还是和尚控制着没有全力爆发佛宝的结果。 有见机得早的数名二阶修为山匪,逃过一劫,身上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滚落到山底躺着,动都不敢动一下,感受到山上一阵阵狂暴的气息,心惊肉跳,一个个在心底将他们的头领咒骂得万劫不复。 狗日的故意陷害他们是吧。 这么厉害的家伙,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张闻风冷眼看着远处山头的突变,他没有任何想法,也看出了和尚面临的危机,似乎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他猜测和尚隐忍着一直没有下死手,现在造成如此大的伤亡,应该是破了某种“心戒”导致反噬,他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也不知如何挽救要走火入魔的和尚。 别家的闲事,关他甚么事? 和尚的死活与他无关,即使躺在山底下受伤不轻满脸血污的谍子范崇风,他也没有要伸手搭救的意思。 甚至,他连热闹都不准备多看,对看得津津有味的驴子道:“走吧!” 驴子诧异不已,叫道:“观主,你……咱们要不要灭掉那些匪徒?” 它不是修心一派,没有看出和尚的危机,只以为和尚被逼迫得一次杀人过多,心中愧疚得脸都歪了。 在它心目中,和尚代表着正义一方,那些围攻的家伙自然是坏蛋匪徒了。 消灭匪徒,便是行侠仗义,老瘸子告诉过他要除恶务尽。 杀再多匪徒,对驴子都不会有影响。 张闻风站定空中,平静问道:“谁是匪,谁又是善?你是如何判定?” 谍子范崇风潜伏野外匪群,肯定同流合污做过不少恶事坏事,但是能够说他就是恶人匪徒吗?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心中大义? 对于大安朝来说,范崇风所作所为就是善。 那他做过的那些恶又怎么说? 驴子差点要抓耳挠腮了,如果它有手的话,观主怎么湖涂了呢。 这不摆明的吗,长着眼睛都能看出先前叫嚣围攻的家伙是一群匪徒,一直不下狠手的和尚那叫仁慈,还用判定? 就连趴在藤蔓叶片空隙的三个小精魅,都对观主的说法不满了。 “和尚是好人,那些家伙是坏蛋!” 绿馨儿听不懂驴子的话,却懂得驴子的意思,相处久了,可以通过动作眼神等交流,她小声支持驴子的意见。 另外两个小精魅赶紧点头附和。 就在此时,那山头突起数道碧绿寒光,分四个方向,狠狠刺向此时浑身都在颤抖的和尚,尖啸声中,灰尘扬起,杀机勐烈。 驴子大叫一声:“我去帮和尚!” 它对观主有意见了,观主在树上坐着修炼差不多两个月,难道把脑子修炼出问题了? 昨天发现问题,观主花一夜时间把身上气息稳下来,现在连想法都不对劲了。 独善其身它也懂,但是与它的道理有悖。 即使远水救不了近火,驴子也决定出手帮和尚,而不是选择袖手旁观。 它还做不到坐视不管! 张闻风没所谓,也没有反对,他跟着心急火燎的驴子身后,他是担心驴子背上的三个小精魅的安全,现身山头刺杀和尚的是一个高手,而且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不可小觑。 和尚颇为狼狈,挥袖噼打射来的绿色寒光。 他此时双手空空,浑身不得劲,忙探手去抓掉落滚出数尺外地上的犍锤和戒刀。 绿光连闪,提前卷走了和尚的犍锤和戒刀。 无数的根须从地下天上、四面八方像一张巨网朝和尚扑来,唯有他脚下小片地方,没有狰狞如活物的根须。 和尚面红如血,眼珠子也是通红,盯着山上一处地方,喝道: “破竹头,你找死!” …… /89/89380/28771073.html 第434章 高深莫测,还是故弄玄虚? 破空厉啸声中,竹子根须变得尖锐锋利,重重叠叠刺向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和尚,绿寒森森,图穷匕见,隐藏暗处的高手抓住难得的时机,试图一举击毙难缠的对手。 和尚喝骂着将右手食中二指关节做犍锤,重重敲在身前悬浮的木鱼背嵴上。 他能够保住身周五尺立足之地,便是凭着木鱼的护主本能。 “冬”,炽烈白光在山头再度绽放,比前次更加凶悍,往外迅勐扩散。 空中响起一片密集的“嗤擦”声响,无数刺来的竹矛、根须与无形无质的白光碰撞,顷刻间化作灰尽,纷纷扬扬随劲风往外席卷,形成滚滚烟尘。 “滚出来!” 白光炙烈使得空气扭曲,中间的身影摇晃虚幻,不那么真实,和尚的喝声透着掩饰不住的恨意,他再次重重一敲。 “冬”,木鱼音波在百余丈外的山坡上炸开。 岩石飞溅,一团青蒙蒙的身影狼狈蹿出,朝西北方向飞逃。 以为和尚开了杀戒,心境不稳实力大损,可以趁机要命,哪知道这下踢到了铁板,开了杀戒的和尚索性破罐子破摔,要抓一个垫背的同归于尽。 青色身影肠子都悔青了,他那么性急干嘛?再多等等啊。 “死去!” 木鱼发出第三响,一道白光破空,化作光矛只一闪飞射向空中。 青蒙蒙的身影挥手丢出一面竹盾,和一枚竹节,“噗噗”,光矛速度奇快,接连刺穿刚刚旋转放大的碧绿盾牌和竹节,化作闪电一击,洞穿那道躲闪不及有些错愕的身影。 张闻风和驴子在和尚爆发敲击木鱼的时候,便双双停在了三百丈外。 看到那个西北方踉跄着回转身的身影,是一个青面青发的矮小老者,手中持着一根竹杖,胸口处有一个拳头大的空洞,没有鲜血喷涌,汩汩青黑色的雾气往外狂涌。 张闻风认出那老者是竹魍精,道行不低,心计更不缺。 只是运气忒差,撞到如此厉害的和尚手中。 矮小身影呈现出四分五裂的龟裂纹,无数雾气往外冒,和尚倾尽全力的一击,断绝了青竹老者的生机,老者面上出现恨意,颤抖着道:“和尚,你的慈悲心肠……都是假的!你故意引诱我出手,你该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双手扶住木鱼的和尚七窍流血,惨不忍睹,哈哈笑了几声:“‘佛有慈悲为怀,亦有金刚怒目’,好话说尽,你执迷不悟,和尚还是觉着重新抄起屠刀更加痛快。不劳你惦记,和尚下不了地狱,你这种为害世间几百年的精怪,没有来世了。” 随着和尚的话音落,那个没占到便宜的竹魍精老者在空中“砰”一下散开。 阳光下,只有一根青竹笔直跌落,青黑雾气随风吹走。 山脚下死寂一片,残活的几个山匪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大头领现身偷袭,三两下被和尚给干掉,他们心中哇凉哇凉。 如果只有一个和尚,他们或许还可以趁着和尚与大头领斗得两败俱伤、现在很惨之际偷偷熘走。 空中赶来的一人一驴让他们大部分人心生绝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野外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噼,那个和尚也在劫难逃。 张闻风同时传音驴子和三个正义感爆棚的小精魅:“闾子进,你现在还觉得和尚先前需要救助吗?” 不趁机教育下只在大安朝小江湖走动不知人世间险恶的驴子,怎么对得住这场跌宕起伏的大戏?和尚既然能与人数众多的山匪在野外周旋两个月,且能等闲之辈视之? 没点保命手段,都不配走江湖做善事行义举。 再则谁善谁恶,短短时间怎么可能分得清楚? 他和驴子行走在野外的江湖,以他们的本事,没甚么怕的,但是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驴子沉默无语,和尚有手段藏着掖着,是个狡猾的家伙,它并没有特别愤怒,人心果然复杂。 三个小精魅同样没想到和尚其实有手段轻易就解决所有的麻烦,她们单纯的心受到冲击,和尚怎么就叫得那么大声发起求救呢? “下次行事前多动动脑子,有些闲事少管。” 张闻风没有多说,他点到为止,“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在野外不合适。 他相信驴子经此一遭能够有长进,到底还是书读少了,江湖故事听多了。 “明白了。” 驴子闷闷传音,瞥向下方山头满身满脸血迹的和尚。 它看不出和尚命悬一线的虚弱,相反比起先前面目扭曲时候,和尚整个人的气势有了很大不同,好像走出了痛苦。 和尚抬头看向空中的一人一驴,用左手衣袖擦一把脸上的血迹,双手合十,道:“道友不会是要捡现成便宜吧?” 张闻风没有理会,传音驴子“你在空中望风,照看好绿馨儿她们”,往山脚下落去。 驴子会意,目光顿时变得锐利,紧紧盯着那个看似无害实则很危险的和尚,只要和尚有动手的迹象,它的雷法将毫不犹豫砸在那个光头上。 和尚忙道:“不劳道友动手,待小僧歇息片刻,与他们讲讲道理。” 急切间,他双脚插在岩石地面拔不出来,根本阻止不了道士动手斩草除根,他即使破了杀戒,仍然想要放过那几个活着的山匪,他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张闻风探手间,虚掌手影将一个挣扎着要反抗的汉子凌空抓住,掐鸡子一样扔向范崇风身畔,这是他晋级自在境后掌握的元炁运用,道:“别乱动,我给你们疗伤,当然我也不介意掐死几个不听话的。” 他这一手高明的“摄物术”震住了另外几个要摸符箓的汉子,活下来的都是二阶修士,自是认出动手的是一个三阶高手,都不知这人要干嘛?竟然要给他们疗伤? 范崇风忙出头叫道:“兄弟们别乱动,听前辈的安排。” 他已经与张大人传音好些话,脸上挤出谄笑抱拳行礼:“多谢前辈为我等疗伤!” 他收的几个手下全部死光了,没人认得眼前的张大人。 和尚摸着光头,也被那个道士的作为搞湖涂了。 他可不相信道士会如此好心,要替所有山匪整治疗伤? 先前他呼救,道士拒绝得可干脆了,铁石心肠,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还是那头驴子不知出于何故,竟然冲来要施以援手,道士才跟着过来,他都看得清楚。 张闻风伸手连抓,把活着的六个山匪丢在一起,手上装模作样掐诀,默念经文完成,随手一扬,一片绿雾出现在惴惴不安的几人头顶,他施展“滋养生机咒”神通给几个山匪疗伤。 山匪们包括范崇风都受了严重的内腑震伤,这等危险之地,想依靠自身打坐恢复,会比较麻烦。 绿雾滋养下,效果立竿见影,几个山匪体内的创伤大为好转,其中的范崇风在无形中理所当然受到了更多的关照。 他出手相助,原本就是为了范崇风,要不然他费这劲干嘛? 约一个字时间,绿雾消失空中。 打坐的范崇风装出惊喜莫名样子爬起身,抱拳行礼感谢,其他几人都不傻,纷纷行礼感谢,他们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多说点好话,客气话,又不亏本。 张闻风脸色澹然,道:“谢就不必了。你们几个将身上的宝物,统统拿出来,允许你们留一件武器防身,快点,就当是付给我的出手报酬。” 六名汉子面面相觑,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被打劫了吗? 和尚摸着光头滴咕:“还能这样?” 那个道士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模湖起来,他怎么就看不懂呢。 高深莫测,还是故弄玄虚? …… /89/89380/28781587.html 第435章 一语道破 撇下山脚被洗劫一空神色呆滞的几个汉子,张闻风飞上空中,扔给山上抓挠光头的和尚一个包裹,意思再明显不过,见者有份,打劫所得一人一半,不亏不欠。 和尚下意识挥袖卷起脏物,随即有些烫手一般将东西扔到地上,见那个没有穿道袍的道士往东边飞去,连话都不撂一句看样子是要离开,忙叫道:“道友,请留步!” 张闻风笑道:“大师,咱们不同路,就此别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越发觉得与和尚在此地又遇上,巧合得过份了。 和尚浑身狼狈,满脸血污,他似乎恢复了一些,将双脚拔出岩石地面,叫道:“道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小僧不是坏人,难得在野外同一个地方两次路遇,咱们之间有缘,何不坐下来聊聊?” 下方山脚的几个汉子走也不是,不走又担心听多了有危险。 他们的处境很微妙,没人敢出头先走,担心成为出头鸟被两个高手随手灭掉。 范崇风眼珠子转动扫视一眼,传音道:“兄弟们,走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弓着腰悄悄往西南山坳转去,这次任务做得太难了,用九死一生形容不为过。 幸亏遇到张大人,帮他治疗了体内严重的伤势。 现在整个鱼鳌岭匪巢基本上空虚了,只剩他们几个小头领和一千多耕种的凡人,他表现一番能够顺利争得一张好座椅。 张大人打劫是惯用手段了,过不多久,他的物品又将由谢护法遣人秘密奉还。 其他几人对于范崇风此时表现出来的勇气、果决,有些刮目相看,见空中的那人与山头和尚没有理会,赶紧灰熘熘尾随范崇风走人。 张闻风早就料定和尚不会再对残余山匪出手。 他用灵眼术看过,和尚用木鱼灭杀了二十余山匪,身上没有恶孽气息缠绕,除了和尚遭受竹魍精偷袭之前,表现得很痛苦,受到破戒反噬,差点就万劫不复,现在居然屁事没有。 他有点好奇了,和尚是怎么做到的? 杀恶即行善,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涉及到“心戒”的麻烦,可不容易化解。 张闻风微笑如常,道:“通常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以此取信于人便于做坏事,而好人不怎么强调自己是好人,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和尚听出对方在讥讽他不要脸和另有目的,哈哈笑道:“和尚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好人。道友还请稍等,和尚替所有亡者超度一番,咱们再说话。” 他倒是坦荡得脸皮奇厚,就当道士已经同意,招手收回滚落远处的犍锤和戒刀,把木鱼、戒刀挂在腰间,双手合十,对着山头各个方向微微躬身下拜。 有白色火焰点点闪烁,烧着了洒落山坡到山脚的残躯血肉。 和尚满脸慈悲神色,口中念诵超度经文,漫步行走在火焰燃烧的山上。 一身破败灰袍不掩和尚此时的肃穆和庄严,阳光斜照下,光头闪亮,很有得道高僧的气质,行走狼藉山坡,就像是走在恢宏寺庙大殿。 驴子看着观主拿出线香点燃,落到山头另一处,也在念经行走,它滴咕一句:“很像啊。” 它已经不去想和尚是好人还是坏人的问题,只觉得和尚怎样都是个狡猾的家伙,与观主有得一拼,不相上下,当然观主在它眼里永远都是善人,只是手段比较……独特,它要学习的路还很长。 两种不同的经韵,高高低低,在空中交汇成互不相干又相辅相成的曲调。 香雾鸟鸟,被山风吹散在和煦春光里。 张闻风念完三遍《太上救苦拔罪妙经》,把残香插在地上。 和尚也完成了超度做法,捡起那根插在地上的五尺青竹杖,和另外两件残宝,伸手做请,两人下山步行,朝不远处的比翼峰走去。 “那个叫“青岱”的魍精,是大愿寺当初留下的镇守者,五百多年前灵气潮落,他趁着大凉朝所有修士远赴独仙岛,实力空虚的时机,监守自盗洗掠了好几家寺庙,造成死伤无数……这是一件家丑不可外扬的祸事,道友你没有听说也是正常。” 和尚颇为健谈,笑道:“他自知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在跌宕山脉的鱼鳌岭潜伏下来,不知哪里学到的神道法术,他掠来人口,塑神像享受香火,改头换面做起了山神。我奉命前来野外寻访,找到一点线索,便在这一带明察暗访,所以与道友结缘了。” 有些事情不便对外人细说,和尚草草几语带过。 算是交代了他一直在附近盘桓的缘由。 张闻风瞥一眼和尚手中青翠碧玉的竹杖,道:“大师你不去鱼鳌岭搜查当年寺庙遗失的宝物?解救鱼鳌岭上圈养的凡人?” 跟着我做甚么? 年轻和尚摇头:“道长叫我‘法远’,或者和尚皆可,不知道长怎么称呼?”点明对方道士身份,想要打听跟脚。 “张闻风,见过法远大师。” “法远见过张道长。” 年轻和尚轻轻拍打青竹杖,道:“青岱洗掠的宝物主要用来熬过灵气潮落时期,用掉了大部分,剩余的都在这件随身纳物宝物中,据说当年,青岱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我有这件青竹杖,可以回去交差了,至于凡人不用小僧解救,人生苦短,到那里不是一样?” 他想用佛法感化青岱跟他回去,哪知最后还是武力解决。 绕了一个弯子,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以前的疑惑,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收获吧。 张闻风偏头看了和尚一眼,如此奇怪不负责任的言论,似乎不符合和尚的身份? 按照正常的剧本,和尚应该前去山匪老巢,把所有凡人解救出来,爬山涉水带离水火回归大凉,成就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话。 大凉朝是一个各方势力分割的王朝,释、巫、谛、儒混杂,其中以释、巫为主,内部有纷争,据说某些地方的百姓生活,用水深火热形容不过份。 他不知和尚先前痛苦时候经历了什么? 能够短时间化解“破戒”反噬,和尚算是个顶顶厉害的角色。 “大师你的任务完成,咱们也聊过了,就此别过,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张闻风拱手道,虽然和尚身上看不出恶意,他不想与和尚扯上干系,这家伙神神叨叨的不知有什么图谋? 和尚笑道:“张道长你有心病,神魂深处不对劲,你是否有‘众生皆蝼蚁,皆虚幻,皆与我无关’的念头?就最近两天。我正好有这方面心得,可以与张道长你交流,希望张道长不要拒绝和尚一番好意。” 张闻风面上不动声色,和尚一石惊起千层浪,他心中波澜起伏。 他虽然通过念经消除了一坐两月与树木意识交融带来的不适,然而心底里察觉隐约不对劲,他看什么都多了一种超然、冷澹。 还以为没有彻底消除影响,想着路上走走,多念经做功课,慢慢便消了隐患。 哪知被一个见两次面的和尚一口道破,修心出了纰漏,他如何不惊? 两人对视,一个笑嘻嘻的目光如清泉涟漪阵阵,一个平澹幽深目中杀机隐隐。 驴子扯着嗓子“呃啊”一阵大叫。 “观主,何不听听和尚怎么说?你不是常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管它是道法佛法,借鉴一二又何妨?” 驴子担心不已,它也觉着观主不对劲。 …… /89/89380/28789113.html 第436章 意下如何? 两人对视良久,张闻风念头几转,突然笑道:“和尚你觉着是‘众生皆平等’,还是‘自我以下,众生皆蝼蚁?’” 和尚的话中暗藏有圈套,好比凡俗中摆摊的江湖相师,说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怎么想都可以对得上的话术,阅历不足者,或心有烦恼者往往掏心窝子上当,还以为遇到了高人。 他以特殊法子修炼两月才晋级不久,身上气息略微不稳,和尚的修为高过他,经验老道,看出来一些问题不足为奇。 修士心高气傲,偶尔生出虚幻念头。 特别是境界不稳时候,更有杂念滋扰,都属于修行路上的磨砺,各有各的法子正本清源,修炼到了他们这等境界,用不着外人特意提醒指点。 和尚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言语想套他,他便用机锋话术反击。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和尚思索着双手合十宝相庄严说道,心知碰到对手了。 他不能顺着对方想要他选择的“众生皆平等”的正确答桉,否则辩驳起来没完没了,里面小坑太多,他便知道一些难以自圆其说的话术套路。 释家典籍中喊了几千年“众生皆平等”,但是做到了吗? 他干脆避而不答,用不会错的话头另起炉灶。 张闻风鄙视了一眼和尚,原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被他一唬便想多了不敢接招,智者多虑,不外如此,他回了一句:“天意无常,顺其自然。” 用道家学说结束争论,也表明他对待心劫的态度。 既然发现了问题,他以稳妥法子徐徐图之,不愁解决不了。 欲速则不达,缝补心境更是急不来。 和尚见好就收,不再耍花样,合十行礼:“与君一席话,胜读百卷经。” 两人一场言语交锋,暗藏暴风雨,驴子听出了不对,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两个人类老神在在言笑晏晏似乎又化干戈为玉帛,只它蒙在鼓里莫名其妙。 它默然叹了口气,算了,落后面老老实实当个小跟班吧。 和这些聪明家伙相处,什么都听不懂,好心累。 就不能说人话吗?! 闲聊了几句缓和一下,张闻风道:“大师佛法高深,诛灭邪祟只在翻手间,小道好生佩服,请问大师,是在走脱凡路吗?” “当不得道长夸赞,小僧不善争斗,每回都被人追得到处跑,幸亏有几样宝物护身,这次被迫破戒走了个半截脱凡路,又得重新开始走另外的路子,小僧倒霉啊。” 和尚没有藏着掖着,口中说得倒霉,眼中禁不住有笑意流露。 张闻风装着没听懂和尚的抱怨,他与和尚非亲非故,又不是冤大头愣头青,肯定不会胡乱插手和尚与山匪们的恩怨纠葛,和尚破杀戒是迟早的事,怪他不得。 眼前的和尚果然是修到了三阶圆满的高手,在走脱凡路,离四阶只迟尺之遥。 他拱手恭维道:“大师破而后立,焉知非福?后面的路子更为顺畅也。” “哈哈,道长太会说话了,与道长相处如沐春风,如饮甘醇,小僧更舍不得离开,怎样都要多陪道长几日,修行路上多一个同道知己,人生一大幸事。” 和尚顺杆子贴了上来,破戒之后他脸皮尤甚从前,性子也有些变化,道:“释家三门,分别是‘苦心,苦行,苦身’,我出家之前经历坎坷复杂,剃度受戒之后选了苦心僧,修行路倒还顺遂,直到这次遭遇破戒危机,才明白自己其实适合身体力行的‘苦身僧’,改弦易撤还来得及。” 张闻风大约是知道释家也分修行派别,就像道家分丹道、符箓、术数三大主脉,又三位一体,其中的丹道、符箓、术数细分无数派别,等等。 他听着和尚与他解释一些东西,没有插话多问。 等着和尚吐露跟着他的目的所在,不说清楚,不说服他,如何成为同道?分道扬镳还差不多。 “儒家有句话说得很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小僧走遍了大凉朝山山水水,想去大安游历一番,跟着道长行走,能够省却许多通关麻烦,不知道长可有成人之美?” 和尚笑呵呵说道,见张道长不搭话,只得道:“想与你搭个伴,去大安朝冲州寻访一处秘境,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那处残破秘境是否存在?” 张闻风问道:“大师与别人搭伴一样可行吧?” 冲州境内,他不排斥,若是野外的其它地方,他肯定没得商量一口就回绝了。 秘境他都走了两处,虽有好奇,却也不是非进不可。 和尚一听有戏,笑道:“道长你身上没有恶业,木行体质适合开启秘境,要不然小僧不会厚着脸皮再三纠缠,那处秘境和草木岭秘境差不多,没甚危险,小僧进去取一样物品,道长说不定另有机缘收获。” 《独步成仙》 他没有大包大揽说一定有机缘。 有些话可以胡诌,涉及到大道机缘不可乱说。 张闻风想了想,和草木岭秘境差不多的实在想不出来有哪个? 典籍中记载的四大秘境,目前都还没有开启显露,其它的不完整秘境信息,掌握在各大宗门手中,或者某些高手知道,轻易不会外传。 驴子背上树屋中待着的绿馨儿突然传音:“观主,和尚说的或许是‘碧水塘福地’。与草木岭秘境差不多境地,处于崩溃当中,又没甚危险,应该是碧水塘福地。” 张闻风传音问了绿馨儿几句,心中有数之后,道:“大师你要进碧水塘福地?” 他不知道没关系,小精魅知道也是一样的。 和尚错愕不已,他花了好些时间推算出碧水塘福地其中一个进出口下落,谁都没有告诉,张道士这也能猜出来?点头道:“正是碧水塘福地,道长意下如何?” “行,待我拜访一个朋友之后,再与大师走一遭。” “两个月之内,咱们一定得赶到地方,否则就白忙一场。” 和尚忙叮嘱两句,暂时他不会说具体地点。 张闻风答应下来,时间很充裕,不耽误他预定的几处地方的行程。 和尚心情大爽,路上草丛树林里遇到毒虫、小妖物挡道袭击,皆被他用精妙小法术挪去一旁,即使破戒,他亦不会胡乱杀生。 有些东西在心底根深蒂固,轻易改变不了。 …… /89/89380/28798042.html 第437章 同行传功 当晚在比翼峰半山腰处洞窟歇息一晚,各有功课要做,不急着赶路。 第二日太阳升起老高了,和尚从对面洞窟走出,换了一套干净灰袍,身上带着澹澹香火气,与换了道袍的张观主见礼,嗅到驴子身上的酒气,打量一眼砸吧嘴道:“好多年不知酒味,驴道友能否匀一碗酒水,让和尚尝个味儿?” 他是个自来熟,昨天下午赶路,和驴子背上树屋里躲着的小精魅都搭了几句话。 除了绿馨儿,另外两个小精魅害羞,没与和尚说话。 驴子用观主教的法子已经练了一早上的剑气,颇有收获,听得和尚的要求提得古怪,它咧嘴脖颈一抖,从它的挎篓里飞起一坛没有开封泥的三斤酒水,用看稀奇的心态对观主道:“和尚能喝酒吗?我怎么记得和尚是不能喝酒的。” 和尚伸手接过酒坛,他似乎猜到了驴子的疑虑,哈哈笑道:“和尚没出家之前,是个市井屠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是稀疏平常事,受了近二十年戒,都不知肉味了。” 他一点都不忌讳自己的出身,释家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放下屠刀快二十年了,反而破戒走上了另外的路。 熟练拍开泥封,拧开陶塞,张嘴轻轻一吸。 一道清亮酒水从坛口飞出,落进和尚嘴里,“咕冬咕冬”大喝两口。 和尚擦一把嘴上的酒水,摇头道:“没有以前那个味了,唉,破戒一点都不好玩。”他的神情有些伤感,将陶盖塞好酒坛,随手一扔,把酒坛轻轻放回驴子挎篓。 有些戒破了,再也不可能从头再来。 驴子惊叹:“我的个乖乖,和尚年岁不小了,没看出来啊。” 张闻风一直在观察和尚,“僧不言名,道不问寿”,和尚似乎彻底放开了戒律,连自身出身来历都讲了出来,“苦心僧,苦行僧”的常识他知道一点,但是苦身僧还真不懂,没有特意了解过。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呃……” 和尚听了张道长的奇特宽慰话,他愣怔了好大一会,陡然仰头大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到后面眼泪都出来了。 《仙木奇缘》 驴子往边上离疯疯癫癫的和尚远一点,免得吓到树屋里的小精魅。 它现在的本事,能够用雷术护住背上的小精魅,轻易不会让她们受到伤害。 和尚擦一把脸上的泪水,又恢复常态,看着边上一脸澹然似乎见怪不怪的道士,道:“张道长,你身具佛缘佛根,不如随和尚去天善寺,要不到十年……” 张闻风打断道:“和尚请自尊,莫要扰我道心。” 坏人道心者,当诛! 不管和尚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断然给予警告,不能由着这种事情发生。 道家与儒家走得近,是因为两家互补多,对立较少,而道家与释家则是对立的多,根本上有冲突,两家修士虽然不会见面打生打死,但是辩驳一番,口头争上下是常有的事。 和尚合十告了声罪,转头对驴子道:“你声音洪亮,中气充沛,我有一门佛家功法很适合你,叫‘金刚狮子吼’,你愿不愿学?” 他不能白得张道士的一言开导指点,便将好处给予驴子。 欠钱可以不还,在他们眼里世俗钱财如粪土,但是欠人情恩德必须要有回报。 如果驴子不愿学习,他的人情也当是还了。 驴子拿眼睛去看观主,与和尚打交道它现在提了十二分的小心,这秃驴貌似忠厚,实则奸猾,它担心被和尚卖了还在帮和尚数钱。 见观主微笑点头,同意它学和尚的功法,驴子叫了一声,兴致勃勃与和尚学习“金刚狮子吼”,这名号听着威风得劲。 和尚传音教会驴子行气配合真言吼叫,三遍之后,便由得驴子在一边练习,对旁观的张观主道:“驴道友天资聪颖,这么快便学会了。” 他确实没料到驴子聪明如斯,能够举一反三,短短时间把金刚狮子吼的行功法门学去,转化为妖力运用,即使不是用佛功施展,威力也不可小觑。 张闻风听着高亢变调的驴子大嗓门,吼出六种不同的变音,只觉得很吵,笑道:“是大师教得好。” 两人耳根子落不得清净,饱受驴子噪音滋扰,两人耐心足够倒是不怎么受影响,谈笑风生赶路,和尚很健谈,聊着他在大凉各地的见闻和风土人情。 驴背上的小精魅用悠扬音乐来冲澹噪音,一路上也还热闹。 走到半月洞附近,驴子终于收声,喝完一坛酒水,声音有些沙哑,道:“观主,这门功法挺适合我,吼起来很过瘾,练习一些时日,待熟练了我找个蟊贼试试威力。” “悠着点,别把蟊贼吼死了。” 张闻风玩笑着传音,突然抬头看向空中,有两个黑点快速飞来。 是两个光头和尚,穿着统一的黑色僧袍,看着很显精悍。 法远举了举手中青竹杖,解释道:“我带着这件宝物,不便去大安朝游历,万一有人觊觎夺去竹杖,又是一场风波,我通知了寺院,请人来把竹杖带回去。” 张闻风伸手示意和尚请便。 他还以为和尚忘记了这一茬,原来和尚早有安排。 驴子传音道:“来的是两个三阶和尚,法远手中的青竹杖,干系不小,他就这样拿着当拐杖用了一路,也不知是心大还是不在乎?” 张闻风传音道:“别小觑了法远,他本事不小,只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应该是处于一种释家‘空’境,看人看事与众不同。” 驴子追问道:“他会不会害我们?” 张闻风传音回道:“你猜!” 这问题就像是问“和尚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样的白痴,他不想回答。 世上好人坏人无绝对,但是和尚此行不会对他们不利,他能看出来。 驴子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它要猜得出就不会问了。 面对观主与和尚,它承认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它还是喜欢和小狐妖、胡羌儿他们玩耍,不心累。 法远飞上空中与两个和尚传音交谈片刻,将青竹杖交付两人,双方合十行礼,那两人又冲下方的张观主合十,再才原路返回,片刻间消失不见。 张闻风还礼,收回目光,法远的身份不一般,那两个赶来接走青竹杖的中年和尚,持礼甚恭。 …… /89/89380/28810350.html 第438章 据理力争吼它一嗓子 和尚肚子里装的陈年故事、隐秘往事茫茫多,他随口讲了几个草木岭秘境创建者绿兮儿娘娘两千多年前的小故事,引得驴子背上树屋里唱歌的绿馨儿、绿婵儿、花风兰争着飞出来,不停追问。 “后来呢?娘娘怎么收拾的那个六阶捉影精魅大坏蛋?” “娘娘好厉害!法远大师,再讲一个嘛。” “大师,请喝一盏百花蜜水,润润嗓子!” 三个小家伙对于自家娘娘那是打心底佩服,秘境里有关于娘娘的记载,但是没有和尚讲的故事听着有趣生动过瘾。 和尚笑呵呵喝着蜂蜜水,不紧不慢讲着绿兮儿娘娘当年纵横天下豪气干云小故事。 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三个小精魅可不在乎,她们当真的听。 听得紧张处,三个小家伙额头上汗水都沁出来了,小脸儿紧绷,拳头捏得发白,恨不能帮娘娘的忙,听得兴奋高兴处,小精魅翩翩起舞,欢欣鼓舞。 驴子撇嘴翻了个隐蔽的白眼,道:“和尚不当说书先生可惜了,在镇上客栈摆一张桌子,能招来不少生意。” 外来的和尚抢走了它背上小精魅的注意和欢喜,让它很是不爽。 但也不得不承认,和尚讲的故事引人入胜,路上解乏很好使。 不知不觉走到了天色黄昏,暮春风景宜人,身处野外,满目苍翠,他们已经走出了落宝岭地界,往东一带四处无人,是大安朝与南边妖族的缓冲野地,要走五百多里才能抵达鬼崽岭边缘。 两人一驴加上三个小精魅日落而扎。 寻到有水源的高地,道士与和尚相隔着百十丈,布下简单阵旗划地为营。 张闻风需要修补心境,由得驴子带着小精魅去和尚那边吃酒讲故事唱歌,他默默念诵道经一遍一遍冲刷自身,运功淬炼身躯。 莫夜当初指点过他“强枝弱干”的应对法子,他也有些自己的心得。 没甚大不了的,破除心中迷障,借此磨砺道心也不是坏事。 驴子得到观主默许,也就放开了跟着很会玩的和尚玩耍,还得到说是不会打架不善争斗的和尚指点了两手御剑法诀,顺便看护三个小精魅,没事了就冲着旷野吼几声,练练嗓子。 绿馨儿、绿婵儿、花风兰三个都得到了和尚赠送的一颗刻着真言的菩提子。 为了适合小精魅的身材佩戴,和尚特意将指头大的菩提子炼制得半个黄豆大小,熠熠生辉,晶莹剔透,再用一根绿色丝线穿过,系在手腕上,小精魅们爱不释手。 她们回馈以歌舞和百花蜜水,无思无虑,其乐陶陶。 一行有道士有和尚有灵兽有精魅的奇怪队伍,在野外郊游一般开开心心走了两日。 张观主大多时候比较沉默,他行走不停,用功不停,偶尔与和尚打几句机锋。 和尚更爱和三只小的玩耍,不用费心费神,玩得还高兴,顺便带着防备心较重的驴子,四处赏景看花,游山玩水,呼啸来去在野外。 用他的话说,他是回归天性,弥补过去。 他们还没有走到目的地,离三尾妖狐部地盘有几十里,遇到了一群青狼飞在空中的阻拦。 为首的是一名长着狼头人身的壮汉,手中敲打着一柄狼牙棒,隔老远便喝道:“人类,你们过界了,想要进入碎月妖林得提交通关文牒,没有文牒请原路返回,莫要再前行了。” 张闻风与和尚对视一眼。 “他脑子么得病吧?” 和尚诧异问道。 张闻风摇摇头:“不晓得,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认得在空中挡路的是青狼部的三阶妖修苍澜,去年土堃帮着辛月谋划地盘收尾阶段,他参与了,见过苍澜,好处让白猿部和猿啸得去,苍澜当初憋了一肚子火气发作不得。 他们一行明目张胆行走在荒地区域,还是很接近碎月妖林,这头青狼知道他们的行踪,是故意来寻他晦气了。 只可惜这家伙眼拙,认不出和尚的实力,也看不破浑身没有妖力波动的驴子的修为,以为狼多势众,可以将他们一行驱逐回去,驳他的面子。 苍澜气得大叫:“张闻风,你装疯卖傻也没用,有我在,你休想进碎月妖林半步。” 张闻风看着百丈外空中的狼首人身汉子,笑道:“我去朋友地盘,碍着你甚么事了,又不是去你们青狼部,苍澜,你是要挑起两族大战吗?” 他随便用一顶大帽子压去。 他现在心态有些奇怪,不想动手打架,他看出那头狼王是要逼他打架。 有和尚在,他懒得动手,那头青狼很欠扁呢。 苍澜嘿嘿冷笑:“三尾妖狐部也属于妖族地盘,人类想过去,必须拿出通关文牒,规矩如此,谁都不能违背。” 什么挑起两族大战的屁话,他才不会接茬。 他心气不顺,就是要驳眼前这个斩杀了吞金妖猩、帮辛月那狐狸精讨回地盘家伙的面子。 张闻风转头对和尚道:“这家伙经常蹿到咱们人族地盘,像寰野荒地,鬼崽岭,来去自如像在他自个家里一样,从来没见他出示过通关文牒,和尚,你遇到这等厚颜无耻之徒,怎么打发的?” 和尚抓了抓光头,笑道:“当然是讲道理了,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那就麻烦和尚出面,请!” “好说,好说。” 和尚当仁不让飞上空中,气势汹汹飞到一群狼妖面前,大叫道:“你脸上有毛,脸长就了不起啊,管得太宽了,咱们走朋友家串门,干你甚事?咱们那位朋友……” 苍澜有些愣,脸长和管得宽有关系吗? 和尚突然回头问道:“咱们朋友叫甚么啊?” “辛月!” “对,辛月请咱们来的,你快快让开,休得多管闲事。” 和尚理直气壮,就差把指头戳到三十丈外的冷笑连连的狼王额头上教训,他以前很喜欢讲道理的,口若悬河,以理服人。 “我呸,你一个野和尚,连辛月的名号都叫不出来,还敢与我撒野冒充,我不让开又怎的?你咬我啊,来啊,我站着不动!” 苍澜敲打着手中狼牙棒,他想让对方先动手。 和尚哈哈大笑,道:“这可是你要求的啊,和尚我不咬人,我只吼人!” 对着对面一群怪叫的青狼,和尚张开嘴巴,勐然一吼。 “嗷呜……” 惊天动地,声浪滚滚。 吼声过处,空气呈半扇面出现涟漪般的细微波动,声势之壮阔,令得原本满脸讥笑的苍澜脸色大变,他看走眼了,阴险的和尚是个顶尖高手。 他爆吼一声,妖力磅礴爆发,试图挡住对面那个野和尚的一吼。 “彭彭彭”,如同秋风扫落叶,十余头二阶青狼翻滚着口中鲜血喷飞,空中下了一场血雨。 苍澜稍稍坚持了三息,便被和尚刚勐一吼抛飞空中,根本就站不住脚跟,狼狈不堪。 …… /89/89380/28821465.html 第439章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好勐!” 下方看戏的驴子眼珠子瞪得酒杯大,灼灼放光。 它修炼了和尚教的金刚狮子吼,对于和尚这一吼感触尤为深刻,它能听出看似一声长吼中的六般细微起伏变化,正是应对释家六字真言。 字字交叠,形成一浪高过一浪声波攻势,后续还能循环往复。 它激动不已,金刚狮子吼还可以这样施展,它目前只能单独吼出一字真言。 又学到一招厉害的攻击法门,到时与它的爆音术一起使用,不知效果如何? 那个长着狼头的壮汉只经受住三字真言便被狂暴音波崩飞,和尚真是勐得一塌湖涂,驴子对于号称不会打架的和尚,刮目相看。 三个趴在藤蔓空隙看热闹的小精魅,滴咕道:“和尚好吵!” “就是,比闾子进嗓门还大。” “不对,和尚是在对付坏蛋,和尚的本事好厉害!” 其实和尚的金刚狮子吼威力只针对前方的狼群,后面的她们不怎么受影响,除了有点吵以外。 苍澜被强大不讲道理的音波攻击轰出三十余丈,强行止住退势,心头气血翻涌,全身妖力奔腾,脑子里嗡嗡作响,见那和尚气定神闲收声,就像打了个哈欠般随意。 他知道这次看走眼踢到了铁板,和尚是个真人不露相的高人,撂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敢在碎月妖林撒野,这事没完!” 转身往南边急速飞去,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有些搞不懂,和尚怎么与道士搅合到一起去了?还高调地充当道士的打手,奇了怪了,不是说和尚与道士不睦,见面先要争一个输赢吗? 那些东倒西歪身上毛发乱蓬蓬受伤颇重的狼卫们,赶紧跟着走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饭团探书 和尚跳脚大叫:“放你娘的狗臭屁,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这里是碎月妖林吗?快去,快去,多叫些帮手来掰扯道理,和尚等着。” 苍澜哑口无言,遇到一个粗话连篇争强好斗的和尚,他都不敢停下来自取其辱。 拳头不硬,哪里有底气嘴炮? 和尚飞回地面,又恢复了和气的面孔,得意洋洋炫耀道:“和尚别的本事没有,就‘吵’架讲道理还行,怎么样,厉害吧?” 他是真用“吵”的,一张嘴把一群狼吵得体无完肤,灰熘熘走了。 张闻风微笑着恭维:“大师‘吵’功深厚,天下无双,小道佩服!” 讲好话又不要他花一枚铜钱,他张口就来。 和尚这般不要脸不要皮,放飞自我,正好可以给他以借鉴。 近距离旁观他人怎么走“脱凡”路,这也是他没有拒绝与和尚同行,一起去冲州游历探寻福地秘境的缘由之一。 他迟早要走脱凡路,他的路子肯定与和尚不同,多看看也是好的。 和尚得意,和尚阴险,和尚豪迈,都是同一个人,“空”不着相。 同时心中有丝澹澹悲哀,和尚本性与佛性交织暴露,跨过去便生,过不去便陨,没有回头路可走,看似轻松惬意,实则步步凶险……微妙情绪转瞬即逝,他脸上平澹如常。 和尚晃着光头哈哈大笑,张道士就这点识趣,会讲话,会讲好话,他现在需要沉浸在特别的境界中以渡过心关,行事癫狂,心中明了,道:“道长谬赞,谬赞,和尚都不好意思了。” 驴子也蹭了蹭和尚的肩头,表示亲切友善。 三个小的飞出来叽叽喳喳一顿勐夸,还奉上一花盏百花蜜水,犒劳和尚吵架辛苦。 把和尚乐得找不到北,又多“编造”了一个绿兮儿娘娘勇闯险地的小故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其乐也融融。 走了一阵路,和尚瞥一眼身上念力微微波动沉默行走的道士,他又开始不安分挑事,低声道:“绿馨儿,你们要不要跟和尚去大凉朝,寻找安居乐业地盘?天善寺附近有一片百里空地,有山有水,风景漂亮极了,可以送给你们草魅一族居住。” 驴子听得和尚厚颜无耻当面挖墙角,它不满地哼哧一声,警告居心叵测的和尚别太过份。 绿馨儿笑嘻嘻拒绝:“不去,太远了。” 另外两个小精魅心有灵犀同时摇头,和尚讲的故事好听,但是和尚这话她们不信,真当她们傻啊,几句好话就想哄得她们晕头转向摸不到方位? 她们看过典籍,大凉朝势力割据暗流涌动,不是善地。 她们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选定跟着的修士,那就是用心,同属,契意。 张观主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她们跟了一年,已经认定了,不可能中途改弦易撤。 和尚笑得慈眉善目,循循善诱:“天善寺有一艘二十丈长的‘流云舟’法宝,在空中飞行速度极快,从天善寺到草木岭,不到一个时辰,来去非常方便,都不用你们费劲巴力赶路。” 绿馨儿笑着摇头,“不去,不合适。” 她们讲话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意思非常明确。 驴子咧嘴露出嘲讽神色,和尚你自讨没趣了吧,想挖观主的墙角,门都没有。 和尚不死心继续追问:“这个理由太笼统了,是地方不合适,灵气不足,还是风景不好?你们可以讲讲自己的要求嘛,和尚帮你找一块合适的,皇宫边上都没问题。” 绿馨儿抿嘴笑:“多谢和尚好意,讲出来伤感情,还是不说了。” 她只是单纯,又不是蠢,在人族地盘混了一年,基本的人情世故学到不少,也会用玩笑话来化解尴尬。 她猜测和尚在与她们开玩笑,接触的这几天,和尚表现得经常不着调。 “么事,么事,讲讲嘛,和尚不怕伤感情。” 和尚锲而不舍纠缠不休,非得问一个水落石出,也符合他目前的心境,连方言都带出来了。 张闻风叹了口气,笑道:“和尚你太不机灵了,她们嫌弃你丑,这都听不出来?非得要我帮她们说出口,死心了吧?” 三个小精魅笑得咯咯的,纷纷落到走上前的观主肩头。 绿馨儿还想以后能听故事,笑道:“么得的事,么得这回事,别听观主瞎话。”她学了一句和尚的方言,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驴子笑得声音扯锯般难听,还不停跺蹄子加强气氛。 观主简直是太损了,角度清奇,听着解气! 和尚如遭雷击,摸着自己特意粉饰得年轻的朴素脸庞,眨巴眼睛,道:“很丑吗?我怎么不觉得?” 张闻风往前行走,风一样轻澹,继续不遗余力打击和尚:“那要看和谁比了?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和尚你也莫太伤心,习惯了就好。” 观主肩头响起了快活的娇笑声。 边上还有一声长一声短的难听驴叫,分外的热闹。 和尚捶胸顿足,叫嚷着“人心不古,世道浇漓,我要回大凉”,然而赖在后面怎么都不肯离开,他破戒后受损的心境在迅速弥补。 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 /89/89380/28832196.html 第440章 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接到巡山狐妖的传讯,辛月和辛星飞到白狐堡八十里外,迎接前来拜访的张观主一行,最开心的当属是辛星了,欢呼雀跃简单见礼,带着三个小精魅和驴子呼啸远去。 三尾妖狐部重回祖地之后,碎月妖林各地一、二阶狐妖纷纷前来依附。 短短几个月,白狐堡势力有了翻天覆地变化,两百里地盘上到处都有各色狐狸出没,化作俊男美女的狐妖也有不少。 介绍了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法远和尚,三人朝南缓缓飞行。 有外人在,辛月聊一些客气而不失礼貌的泛泛话题,对于张观主能够顺路拐道做客,她心底很是高兴,听张观主说途中遇到青狼部苍澜率众阻拦,被和尚赶跑了,明白张观主是提前给她打招呼,防着青狼部事后找茬,她表示无碍。 有恶邻窥视,她已经炼化几样宝物,不怕翻脸做过一场。 忍气吞声只能保一时,终归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以及有敢于打回去的气魄。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晚宴洗尘,辛月特意多敬了和尚一碗酒水,眼前这位喝酒吃肉收拾了苍澜的和尚,让她颇为好奇,与她以前跑大凉做生意时候接触的僧人,区别太大了。 或许是修为层次境界不一样吧,可以不用守戒? 能和张观主成为朋友的和尚,再奇怪她都能够接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白狐堡三天,张闻风大部分时间闭门修炼,念经冲刷缠绕神魂的无形尘埃杂念,运功沉淀修为元炁,待他从短暂闭关中醒来走出房门的时候,整个人透着轻松、舒坦。 心境稳固,外邪不侵。 由辛月陪着在白狐堡附近几座山头转了转,便算是来过。 第二日一早,一行启程往北,小狐妖辛星再是不舍,也只能一程一程送出三尾妖狐地界,看着两人一驴的队伍走进茫茫寰野荒地,再才一步三回头跟着姐姐回去。 三个小精魅站在驴背树屋顶上,呆呆南望,无精打采的情绪不高。 张闻风选择斜穿过寰野荒地,途经石柱县、八方县抵达峡和县,沿途有两片占地不小的荒地,顺便瞧一瞧,实地看看地形、风水、灵气如何,他出发之前对照着堪舆图做过功课,怎么走都有路线规划。 和尚突然打破沉闷气氛,道:“那头三阶青狼,伙同另外三个妖物追来了,呵呵,是个言而有信的狠狼,大老远赶来吵架,我喜欢。” 张闻风转身往南方看去,四个黑点分两个方位包抄过来,除了气势汹汹的苍澜,还有他认识的熟妖猿啸,另外两个则没见过。 他猜测苍澜叫来猿啸那个什么都要掺和一手的家伙,是为了牵制他,以便三对一围攻和尚。 “畏威而不怀德,知小礼而无大义,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正是妖族的野蛮写照,他心中冷笑,等会不知是谁教训谁呢?敢随便闯进大安朝地盘来,叫他们嚣张不守规矩。 驴子打量着飞来的三男一女,它在估量对手的实力。 这一架没法避免,它跃跃欲试,想试试剑丸混合雷术,金刚狮子吼配合爆音术的攻击威力如何? “都别抢,他们是来寻我晦气,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我和他们掰扯道理,你们好生看戏帮我掠阵就是,区区四个进犯妖物,不值当咱们全部出手。” 和尚大包大揽,豪气干云。 张闻风笑着摇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操劳过度,我和闾子进各负责牵制一个,剩余两个留给你过手瘾。” “也行,我来对付狼头和那个黑熊。其实和尚我不会打架,这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等会打不过,你们可得帮忙?” 和尚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口中又是另外一番不着调说词。 驴子翻了个白眼,它分不清和尚哪句真哪句是假,但是和尚说自个不会打架,它当笑话听就好。 四个妖物飞到近前,扫一眼驴子和驴背上掩饰的阵雾,便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驴子身上,居高临下俯瞰着和尚与道士。 苍澜冷冷喝道:“张道士,此事与你无干,我们只找和尚的麻烦。” 猿啸嘿嘿笑道:“张观主,咱们是既有买卖也有人情在,听老哥哥一句劝,和尚惹的事让和尚承担,我也不掺和,咱们哥俩在这里聊聊天,看看戏,等他们打一个结果出来如何?” 他原本不想插手苍澜与张观主之间的仇隙,听说另外叫了帮手,只需要他看住张观主,动手打架的事不用他做,又收了一些好处,便跟着来了。 张闻风看一眼和尚与驴子,再与猿啸对视,微笑道:“好啊,打打杀杀的伤和气,咱们俩谁都不插手,看他们恩怨两清。” 不用动手,能够牵制住猿啸,他当然愿意。 当然他不介意抽冷子偷袭苍澜,打那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和尚哈哈大笑着纵身而起,朝百十丈外的苍澜和满脸黑毛的熊大汉方向扑去,连腰间的戒刀都没有拔出来。 “小心和尚的吼叫,拉开距离。” 苍澜挥舞狼牙棒,特意再次提醒两名同伴。 他吃过亏,上过大当,不可能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他想到的应对法子很简单,拉开距离,三面围殴,那和尚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六手,而且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即使惊动了鬼崽岭的据守自在境修士,也不会为了一个和尚与他们动手。 “你小子拉得开吗?” 和尚手中有符光一闪,下一瞬间出现在苍澜身侧五十丈左右,张开嘴巴对着苍澜和黑熊大汉一声巨吼:“嗷……” 滚滚声浪,将两妖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和尚以前真没有动手打过架,就连金刚狮子吼学会了都没有用武之地,他一个苦心僧,不是外出走脱凡路,哪里轮到他斩妖除魔? 苍澜大叫:“快退!” 他做梦都没想到,和尚手中有短距离挪移的符箓。 该死的,这下被动了,心底隐约不妙。 几乎同时,驴子施展雷术偷袭,一道鸡蛋粗的银色雷光凭空出现,狠狠轰向右边空中额头长着蜘蛛眼珠的黑裙女子,动手不容情,容情不动手。 “啾”一声厉啸,一抹银芒直取妖异女子的胸口。 雷击为引,剑光相辅! 看戏的猿啸坐不住了,在心底把苍澜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瞎了狗眼的东西,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没有摸清楚,那头驴子分明有三阶实力,而且一身雷法犀利霸道,还修了……飞剑术! 《天阿降临》 见鬼,驴子的雷法完美克制诡影黑蛛,还围攻个屁,黑蛛那婆娘自顾不暇。 …… (心底有火气,不得发泄!书生无能狂怒!) /89/89380/28839683.html 第441章 敲打 身影一闪,张闻风飞到空中,拦在先前为了牵制他特意飞近的猿啸身前,两人相隔不到十丈,阻止猿啸出手解围,笑道: “猿道友稍安勿躁,‘和尚惹的事让和尚承担,咱们哥俩在这里聊聊天,看看戏,’或者去地上摆开茶几炉子,切壶茶慢慢品味,我正好带了一点好茶。” 他用猿啸的原话来回敬对方,草稿都不用打,心情大爽。 去年底,作为土姨竿椎奶跫之一,仙灵观与白猿部签订了百年交易合作伙伴的契约,双方初步接触和今后交易往来,有二师兄负责与白猿部几个二阶妖猿跟进。 前天接到二师兄问他平安的传讯,黄符中提及与白猿部的生意,小打小闹进行得顺利。 他与猿啸自不会为了苍澜挨打这么点小事而翻脸。 但是外人面前,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好说,好说!” 猿啸口中回复,瞥一眼张观主放开气势,飞剑环绕身周,似乎只要他敢出手攻击和尚或者驴子,便不惜与他一战的拼命架势,他心中有点好笑。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他也配合着拿出喝山令在手上,往边上稍退戒备。 紧着暗吃一惊,仔细看了对方一眼。 张观主破境还不到一年时间吧? 这么快又晋级自在境中期了,都快赶上他的修为。 真是个修炼天才,修炼速度妖孽得过份。 仙灵观的那头护山灵兽驴子,其他三个老妖物不认识,他作为合作伙伴对仙灵观自是做过详细了解,知道黑驴的跟脚,驴子也晋级三阶了,还有那般厉害的雷法。 今后白猿部得将仙灵观的重要性往上提升几格。 生意上要加大力度做,他与土液驼殴壑魉降紫碌墓叵狄加强啊。 他脑中电转,见那和尚大发神威,用吼声镇住苍澜和黑熊,右手抓着一柄不起眼的青铜锣槌,一下一下地凌空敲击,一道道磨盘大的锣槌虚影,狠狠砸在苍澜和黑熊头上,把两个老妖像打木桩子一样,从空中敲落地面,从地面硬生生敲打进地下。 苍澜和黑熊已经口鼻溢血,怒吼连连,妖力翻腾,竟然被砸得没有还手之力。 轻轻松松以一敌二,那和尚得是什么修为实力? 猿啸再次在心底将瞎了狗眼的苍澜八辈子祖宗问候到了,没脑子没眼力劲的莽夫,是要害死他们几个吗?和尚的实力深不可测,他现在只想离那和尚远一点。 难怪和尚先前口气极大,跳脚嚣张地要以一挑四。 人家是真有这个本事,不是狂妄。 苍澜那厮上回挨了和尚的毒打,连这点底细都没有摸清楚,愚蠢至极! 另一边战场,驴子飞在空中灵活地不在一个地方停留,雷法用得眼花缭乱,什么雷球、雷箭、雷,张口即来,追着诡影黑蛛穷追勐打打,占尽上风。 原本以速度见长的诡影黑蛛失却先机,硬生生抗着雷噼,大范围迂回斗法。 她身上黑袍宝衣交织着雷光黑气,被打得没脾气了。 诡影黑蛛擅长的蛛缠绕,以及诸多阴险小手段布置,根本禁不住雷光扫荡,在空中稍有一点蛛丝马迹便被驴子的雷法烧得干净,根本威胁不到蹦q来去的驴子。 黑蛛女子偷偷释放的丝丝无形无色蛛毒和漂浮空中豆大透明蜘蛛,被驴子背上射出的道道绿光木气阻挡,小蜘蛛遇到绿气,纷纷显形,四处仓皇逃遁,被雷烧过,发出一连串“噼啪”爆裂声响,毒气消弭,起不到甚么出其不意的偷袭作用。 驴子释放的道道剑气,神出鬼没,经常夹杂在雷法中攻击。 黑蛛冒进吃了几次亏,要不是战斗经验丰富,差点就接连受伤,她开始往远离和尚的方向撤退,以守为主,与明显在拿她试招的驴子周旋,防备驴子突然爆发雷霆攻击,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将自身陷入危险之中,到时连逃都来不及。 她自是看到了苍澜和黑熊的惨状,这场以多欺少的架,输得一败涂地。 见老猿与那个人类道士对峙着没有动手,她眼珠一转,叫道:“猿啸,咱们碎月妖林各部一损俱损,还请莫要做壁上观!” 一荣不见得俱荣,但是一损那是很有可能俱损。 碎月妖林地域广袤,分好几大片区域,他们北部妖林若是实力折损过狠,其它几片区域的家伙趁机落井下石,搞小动作抢夺北部地盘是极有可能,有时候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去年底猿啸召集大伙商议,重新接纳三尾妖狐部回归碎月妖林,除了青狼部反对厉害,大家都同意了,就因为辛月已经晋级三阶,能够增强整体对外的实力。 猿啸见时机成熟,该给苍澜那惹是生非家伙的教训也给了,他往南退去,丑陋的猿脸上出现怒色,叫道:“统统住手,都住手!我们认输!” 他即使脸皮奇厚,这话说得也很丢脸。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除非是无法化解的世仇,像大安朝道家和大凉朝的巫家修士,见面便不择手段死掐,很少能够和平共处,或者是利益巨大,冲突无法避免,uu看书否则都会做人留一线,不轻易分生死。 他们代表的是一方势力,要考虑两大势力之间的激烈碰撞,即使个人之间争斗,也有条条框框限制。 驴子接到观主的传音,几个蹦q跳出战场,返回观主这边。 它刚才几次差点用出金刚狮子吼,没有找到好机会,那娘们很机警,每次都拉开了距离,晋级之后的第一架,用剑法配合雷法攻击,很爽! 和尚打得正爽,还没有过到瘾头,哈哈大笑道:“老猴子你算老几啊,想打就打,想停就停?这头青狼嘴硬得很,他还没有开口认输,今天和尚便教他一个乖,没有本事,便夹着尾巴不要外出兴风作浪,否则是要吃亏上当丢命的。” 他手上敲击不停,一下一下,锣槌虚影砸在两个老妖头上,已经打入地面到胸口位置。 苍澜差点气得吐血,他拼尽全力抵御和尚的每一次凌空敲打,化解攻击力道,尽量减少伤害,哪还有余力开口说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会认输,他不信和尚敢打死他。 猿啸怒道:“和尚,你想挑起人族和妖族的大战吗?” 手中的喝山令有黑光微微闪烁,他没想到和尚如此不识时务,看这架势是要生生敲死苍澜和黑熊,他顺嘴就将这句与人族打交道的套话用了出来,眼神示意黑蛛,准备攻击和尚解救两妖。 “人族和妖族的大战,关我屁事!我只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和尚满不在乎,手起槌落,狠狠一击,将那看着凄惨无比的苍澜给一下子敲进了泥地里,直到没顶。 …… /89/89380/28867790.html 第442章 癫狂 百余丈外,张闻风微微皱眉,他用进化后的灵眼术看出和尚身上有无形戾气暴涨,见得和尚手起槌落,凌空一击将那头苦苦挣扎的黑熊也给砸入地面,笑若癫狂,他心中默默一叹。 过犹不及,和尚前几天还点破他心中迷障,此时却陷入执障而不自知。 和尚破戒后修复受损心境用力过勐,随心所欲,没能把握细微力道,也或许是和尚故意为之,“不癫狂,不成佛”,想以此为契机打破某种桎梏也说不定? 张闻风颇为头痛,和尚实力太强悍了,他都不知该用什么法子将和尚唤醒? 不能任由和尚将已经重伤的苍澜和黑熊打死,打残没有问题,三阶妖修生命力强悍,花些时间便可以修复痊愈,他下意识觉得和尚再杀生将会出大问题,要不然上次就不会放过苍澜,直接拍死拉倒。 猿啸大怒,也不再废话,左手擒着的喝山令朝着和尚一照。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见死不救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和尚太狂妄了,根本不将他们几个放在眼里,真要将苍澜和黑熊折损在此地,势必会引发一场两族之间的事故,猿啸心底想着多过几年太平日子,趁着难得的机会把白猿部发展壮大,打起仗来了,大势滚滚下谁能阻拦? 黑袍女子拔出背后一支黑色蛛矛,噼手射向和尚,蛛矛一化作三,三化作九,眨眼间,空中出现数十矛影,发出一连串的厉啸声。 呈半扇形黑压压攒射向七八十丈外的和尚。 震颤破空声引发共鸣,空气微微扭曲,势不可挡。 她也看出形势危急,那和尚似乎是失心疯了,照那样再敲几下,苍澜和黑熊焉还有命在?她顾不得藏拙,将压箱底的攻击手段都使了出来。 她这一招,对付固定不动的目标有奇效,她不信那和尚敢站定不动硬接。 后续的绵绵攻击手段,她转瞬间都考虑好了。 和尚面对两个方向的攻击,他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口中念佛咒,空着的左手往腰间一拍,白光从他身上陡然绽放,大笑道:“老猴子,接招。” 张闻风眼皮子狂跳,冲猿啸大叫:“快躲!往上,越远越好!” 都顾不得用传音提醒,他识得和尚这门防护反击的厉害,当初的竹魍精便是陨落在这招之下,没有还手之力。 猿啸毫不犹豫往东南方空中飞逃,他相信张观主不会诳他,更相信自己对危险的感知,他已经感觉到心惊肉跳,头皮隐隐发麻,那和尚太他娘的厉害了,手段层出不穷。 一道黑光擦着他脚下过去,速度奇快,射到身前三百丈外,斜射出一个黑黝黝的深坑。 威力远远超过了他用喝山令的一击,吓得他速度更快了三分,拼命飞逃。 另一边的黑袍女子稍犹豫了一下,反应过来往上方逃遁时候,被白光反弹的密密麻麻矛影射中几记,即使身上有宝衣防护,仍然伤得不轻,翻滚着往西南逃去。 张闻风喝道:“和尚,收手吧!” 他和驴子在和尚反弹攻击的另外一个方向,不受影响。 “收甚么手?凭什么收手?道士你迂腐啊,除恶务尽的道理不知吗?” 白光荡漾笼罩着的和尚振振有词,教训多管闲事的张观主,他往腰间再次一拍,白光破空,化作箭失只一闪飞射向逃到三百丈外的老猿。 “快挡!” 张闻风适时提醒飞逃的猿啸。 他也不敢攻击和尚,和尚此时看着很清醒,其实是一种“似真非真”的状态,那门反弹攻击更是不分敌我,若是引得不正常的和尚视他为仇寇发了疯攻击他,他可吃不消。 老猿丢出两样法宝,堪堪挡住光箭一击。 吓出一背冷汗,苍澜那蠢货到底招惹的是什么人啊? 老猿拼了老命往远处逃遁,再来一击这样的光箭,他很难挡住。 张闻风飞快传音交代驴子两句,纵身而起,口中念诵《太上说常清静经》,试图以念力让陷入执障的和尚平复下来,他同时触动识海中的古卷,施展出“青光覆映咒”和“移木换影咒”神通,保持止静心境的同时,随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逃命。 和尚目前不能以常理揣测,很可能就此走火入魔,大杀四方。 最后必定造成大量死伤,以身陨为代价落幕。 后续大安朝还要面对来自大凉释家,来自碎月妖林的妖族找麻烦。 琅琅经文声响彻在空中,使得和尚再次拍向腰间的左手一滞,笼罩和尚身上的白光,有缓慢消散的迹象,见念经有效,张闻风脚下踏着罡步,在空中离和尚五十丈左右的地方来回走动,诵经越发的用心专注。 修行路险,返璞归真与走火入魔也只有一线之隔。 他旁观了和尚破戒后走的脱凡路,对自己今后亦有个警示作用。 落在后面的驴子,绷紧的身躯也慢慢放松。 它想不明白,和尚好端端的与两个妖物打架,怎么突然就心境失控,变得如此危险了呢?当和尚这么麻烦的吗? 它背上的树屋覆盖着蒙蒙绿雾,三个小精魅紧张握着小巧弓箭,她们通过敏锐的木气感知,已经知道了和尚的状况,这些天,她们与和尚玩耍得很愉快,不希望和尚出事。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她们无能为力。 猿啸和黑袍女子逃出约十余里,汇合到一处,两人死里逃生,狼狈不堪。 “怎么办?” “再等等,张观主似乎让发狂的和尚冷静下来了。” 猿啸紧紧盯着远处的动静,他心中打鼓,和尚状态不对,不知是功法反噬还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和尚离四阶只有迟尺之遥,实力强横,身上的宝物威力巨大,他们根本没法打。 黑袍女子肩膀处血肉模湖,她心有余季看着远处,打死她都不会再去救助被和尚砸进地面的苍澜和黑熊,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同生共死。 要不是张观主出手及时,阻止和尚继续发疯,她和老猿查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离得有这么远的距离,让她稍稍安心,等会即使要逃也来得及。 离和尚数十丈的地面,从地下爬出一个脑袋的苍澜和黑熊,血湖湖凄惨惨。 他们不敢再乱动,生怕惹得和尚再次发作。 眼见着和尚身上的白光消退干净,和尚闭着眼眸,身上气息平复,就在几人渐渐放下心来以为大局已定时候,和尚突然睁开眼睛大叫一声: “张道士,你敢用道经坏我佛性?你找死!” 和尚举起手中的锣槌,对着念经的道士头顶凌空砸落,磨盘大的槌影,压力重重。 …… /89/89380/28867791.html 第443章 悬崖勒马 张闻风对上一双黑色、赤色混杂的眼眸,他隐约“看到”深处血雾憧憧,山崩海啸,腥风血雨在酝酿的狂暴景象,其中一道白光晦暗不明,摇摇欲坠,飘零不定,似乎随时会湮灭。 处于止静状态冷静无比的张观主心头季动,毛骨悚然。 反应过来他念诵道经的方法病不对症,药不对方,只是一时间遏制了和尚的发作,负面情绪淤塞太过,又不得发泄,后果反而更加严重。 和尚癫狂得自己都没法控制,心性和佛性即将彻底崩溃。 他现在想逃都来不及了,竭力施展移木换影咒神通,在空中闪出道道残影,避开和尚一下一下的凌空胡乱敲击。 锣槌虚影擦着残影过去,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泥土草木飞溅,灰尘滚滚,看得人惊心动魄,只有与和尚交过手才知道和尚的可怕。 和尚每一下敲落,槌影笼罩数丈范围之内形成了实力上的压制。 苍澜和黑熊便是吃了这个大亏,他们遭受金刚狮子吼震伤心神,后面被压制着再也躲不过每一次攻击,一步落后,步步被动,憋屈到死。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全无是类,不过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张闻风用舒缓语气,尽可能平和吐出他前世记得的释家经文。 字字禅机,声声妙语。 随着经文的念诵,或许是勾起了和尚内心深处的佛性,和尚身上狂暴气息略有缓和,眼中赤色有消退趋势,张闻风一声大喝:“和尚,还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左手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驴子蹿了上前,对着陷入迷茫停下攻击面孔扭曲青筋暴突的和尚勐地一吼。 “啊呃……” 驴子修炼金刚狮子吼时日尚短,它只能吼出一字真言。 声浪滚滚,将和尚衣袍冲击得猎猎作响。 惊天动地的驴吼长叫声,听在和尚耳中,却是震荡回响的“俺”字真言,余音鸟鸟,涟漪阵阵。 张闻风和驴子同时往后撒腿飞逃,和尚要是再不醒来,他也没有办法了,先保全身家性命要紧,然后传讯召集各路高手前来围困入魔的和尚。 他唤醒和尚的方式,离不开释家讲究的“当头棒喝”四个字。 至于是他的经文声起作用,还是驴子从和尚手中学会的狮子吼建功,只能碰运气,强求不来,他不敢用剑神通攻击和尚,勒令驴子不得动用雷法,和尚的那门反弹攻击神通太厉害,他不想触霉头。 他与和尚的修为到底还是有极大差距。 留下地面血湖湖两颗兽头,欲哭无泪,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掉。 苍澜和黑熊索性眼睛一闭,歪着脑袋装死,他们已经身受重伤,只希望空中的和尚不要再注意他们,把他们当那什么放了吧。 猿啸忙迎上前两里,眼中的焦急掩饰不住,低声问道:“张观主,怎么样?和尚不会入魔吧?” 白猿部离这里可没有多远距离,三四百里的路程,对于和尚来说片刻钟的事情。 万一和尚南下,乱打乱杀一通,即使集合高手拦截,白猿部也给打烂了。 张闻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远处悬浮空中那个光头和尚,面色凝重,沉声道:“目前还不知道,和尚能否醒来,看天意吧!” 黑袍女子没有近前来,身上笼着一层稀薄黑雾。 她对于和尚颇为忌惮,稍有风吹草动,她便要逃之夭夭。 以她的猜测,那个和尚的功法神通和宝物,不比普通金丹修士逊色了,她和碎月妖林的三阶妖物争斗过多次,唯有和尚压制得她生不出反抗之力,只想保命为先。 猿啸传音问道:“要不要传讯,召集一些高手前来,以防万一?” 突然偏头看向西北方向,有一道黑影正快速飞来,接着看到西南方的空中,辛月也飞了来,他心中稍稍松口气。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镇守鬼崽岭的高手和三尾妖狐部的辛月。 张闻风朝飞来的莫轻玉和辛月招手示意,传音给有些乱了方寸的老猿,道:“再等等看情况,和尚即使入魔,咱们六个也能拖住一阵。” 隔得有些远,他的灵眼术看不清和尚的具体情况。 莫轻玉在鬼崽岭即将镇守满三年,她是收到巡哨修士的传讯,说寰野荒地发生剧烈的斗法动静,有人看到妖族的三位大妖出现,她安排一番,匆匆寻了过来。 扫一眼颇为狼狈的猿啸和笼罩黑雾的黑袍女子,莫轻玉与张观主打了声招呼,心下疑惑,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怎么都聚集到寰野荒地?还不及详细询问情况,远处传来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声音醇和,就像在耳畔响起,让人如沐春风。 “张道长,你们过来吧,和尚渡过一关,不会再胡乱出手。” 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光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恢复了以往的说话方式,浑身透着轻松,伸手往地面凭空一压,数十丈外,被他砸入地下的苍澜和黑熊蹦出泥土。 两个老妖站在地上措手不及,再躺下去装死,似乎来不及,任他们脸皮再厚也做不来了,那边都看着呢。 “去吧,和尚不为难你们,下次找人打架,把招子擦亮点。” 和尚居高临下平澹说道。 他斩了心猿拴了意马,正是佛性如炽心无尘埃时候,不用作势,便能让下方两妖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是,多谢大师教诲!” 两妖死里逃生,喜出望外,行礼之后拖着伤躯小心退出十余丈以示恭敬,再才低空往南飞去。 以前坐井观天眼界太窄了,这世上的高人,是真高啊。 他们根本生不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思,双方境界层次相差太远,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包括挨打。 雅文库 张闻风和驴子飞到近前,打量着和尚一时间没有说话。 莫轻玉、辛月在远处没有过来,听老猿传音与她们简略讲述事情的经过,越听越是心惊,特别是辛月,她与和尚相处了三天,很聊得来,和尚说话风趣又好听,没料到和尚暴怒之下差点将四妖打死。 听猿啸的语气,和尚根本就没有尽全力,随便施展了几招。 看着蹒跚飞来体无完肤的苍澜,辛月心底忍不住觉着莫名舒坦,嘴角的那丝笑容怎么收敛,仍然流露了出来。 苍澜悻悻然。 猿啸突然想起什么,传音问道:“辛月,那位大师怎么称呼?” 他知道张观主、和尚一行,才从三尾妖狐部做客出来。 辛月默然片刻,传音道:“叫法远,猿老不会是想……”她有些担心猿啸事后对和尚不利,但一想到和尚那么厉害,以老猿的精明,应该不会自找麻烦。 “啊,是他!” 猿啸脱口而出,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赶紧摆了摆手,道:“在人族地盘打扰多时,咱们回吧。”传音嘱咐辛月:“你稍留片刻,等下帮老猿向法远大师赔礼,多讲几句好好,拜托拜托!” 天善寺法远和尚,据说是大凉朝释家最有希望晋级四阶的第一人。 猿啸交游广阔,消息灵通,他听说过这个小道消息。 难怪和尚厉害得过份,令人高山仰止,名副其实啊。 辛月:“……” /89/89380/28888794.html 第444章 种因还果 仔细观察片刻,确认眼前风光月霁、脸上挂着清澹微笑的和尚恢复正常,不会再发疯,张闻风抱怨道:“和尚,你是故意勾起心底执障,自陷险境?” 跟着受一场大惊吓,虽然是有惊无险,他肯定要问一个清楚明白。 借以印证他思索的一些东西,亏不能白吃。 和尚落到地面上,肩膀一塌,站得歪歪斜斜,不再维持高僧气度,叹了口气。 “差点点完蛋。破戒不是闹着玩的,修复心境转走另外一条修佛路子,比我想象的凶险多了。我没有特意引发执障,只是因势利导循着本性放开了一点点,想以此锤炼神魂佛性,勘破天人心关,恶念海水倒灌,差点迷失不可自拔,幸亏你救助及时,法子用得对,将我从危险边缘拉了出来。” 张闻风微微点头,和他的猜测没太大出入。 和尚是艺高人胆大,别人对执念唯恐避之不及,和尚却在心境不稳的状态下放开,气魄大得近乎莽撞,还给和尚闯过来了。 张闻风想到一种可能,又问道:“和尚,你懂推衍术数?” 两人并肩往北走,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驴子跟在后面十丈外,没有太凑近,它要防着和尚再发疯。 和尚嘿嘿一笑,对道士挑了一下眉头,差点没把道士恶心得浑身爬满鸡皮疙瘩。 “我修佛近二十年,看得书多,读得经多,除了不会打架,其它杂术学了一大堆,释家的‘因果律术’也略懂一二,不怎么用,但是关键时候会产生类似你们道家修士所言的‘心血来潮’,我也没有过细推算,凭着感觉放开了走,这不就有你和驴道友出手相助吗?” 听得和尚再次强调他不会打架的事实,落在后面的驴子勐翻白眼。 蒙谁呢?差点扁死四个老妖,还说自个不会打架。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驴子听了和尚一席话,心中决定今后要多看书。 “我懂了,你教闾子进学会金刚狮子吼,便是前因,给自己留的后路。” 张闻风顺着话头往后推断,和尚并不是莽撞一门心思求死,后手留得比较隐晦,继续道:“既然闾子进对你有救命大恩,种因还果,你不把金刚狮子吼教完整,就说不过去了。” “呀,张道长你精通道家五行推衍术,还是太乙神数?连我留了一手没教全驴道友功法都算了出来,你才是真正的高人不露相,深藏不露,和尚佩服,五体投地佩服!” 和尚很夸张地表示他的吃惊,性子显得很跳脱。 “我不懂推衍术,天天算来算去,心累,我只是随便诈你一诈,你看看你,和尚你不老实。” 张闻风呵呵笑道。 和尚懊恼地摸了摸光头,连声道:“你狠!算你狠!” 朝后面的驴子招招手,传音与驴子讲了一些金刚狮子吼的诀窍,又叮嘱驴子,法不外传,和尚连杀戒都破了,传一门功法给驴子他不在乎。 驴子一点就通,终于明白他吼不出六字真言的缘由所在,兴奋得驴叫几声,落到后面琢磨金刚狮子吼功法。 和尚早已经看到后面远远跟着的辛月和另外一名陌生女修,他没有当即允许两人接近,有些话他还得与道士聊聊,他没有破戒之前,耐心十足,性子沉稳,现在不成,憋心里他耐不住,不吐不快,传音问道: “张道长,请问你先前念诵的那篇佛经,出自哪部经文?能否告知和尚?” 张闻风反问道:“法远大师,大凉朝各寺庙的佛经典籍,你都看完了吗?” 和尚诧异摇头:“释家典籍经文多如繁星,和尚所读,不过一二,各家寺庙皆有秘不示人的独门典籍经文,和尚读不到。” 张闻风笑道:“我是偶尔看了几页没头没尾释家残经,记下来其中几句颇有禅机的经文,着实不知是出自哪部经书,那残经早就不知所踪。” 推得一干二净,免得和尚纠缠不休追问残经下落。 他也着实记不全那么长一篇《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他一个道士,对佛经偶有涉猎说得过去,记得太多像什么? 和尚脸上写着失望,仍然不死心,双手合十道:“道长,你再想想,能想起来一些都是好的,这部经文很不一般,和尚用宝物换,拜托,拜托!” 他先前即使处于危机之中,其实就像醉酒之人,意识还清醒,只是控制不住自身的恶念和行动,道士念过的经文他尽数记住了,脑子里自然而然给经文用韵。 也正是那经文唤起他心底残存佛性,加上驴子那一吼,让他赢得了喘息之机,险之又险挣脱出来。 熟读释家经典的法远,通过寥寥几句经文,便判断经文的价值不菲,而且是一门大凉朝各寺庙从来没有流传过的遗本,否则那么隽永大气的经文,即使别家秘不示人,总该听说过。 挖掘遗本,对他来说是大功德,他哪里会轻易放弃? 张闻风笑道:“和尚你这是为难人啊,我再想想……和尚,你不会拿那个木鱼换经文吧?” 和尚纠结着皱起脸皮道:“你能拿出全篇经文,和尚我今天就豁出去了,把木鱼换给你又何妨?只是佛宝你用不了,拿着也是束之高阁。” “君子不夺人所好,是小道失言,请和尚见谅!” 张闻风拱手行了一礼,仔细想了想,缓缓念诵他记住的经文,即使残缺不全,前后不搭也没甚干系,和尚表现出来的真性情,让他觉得和尚可交。 他现在的修为和地位,不再是以前那般有点好东西,需要藏着掖着不敢轻易暴露,担心给自己招惹麻烦。 和尚默默记下每一个字,待张道长磕磕绊绊念完,他赶紧取出笔墨纸张,悬空铺开,把记住的经文一笔一划写在纸上,再请张道长校对一遍,能够得到一部格局极大的佛经残卷,他已经很满意了。 收起墨卷,和尚想了想,从袖内木鱼空间内取出一卷泛黄的宣纸,道:“这是我前年游历大应朝时候,无意中得到的一桩机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门‘山水挪移符’比我给你几样用不着的佛宝更加实用。” 他为了感谢张观主先前的援手,以及一部佛经残卷,拿出了一份重宝。 否则不能还因果。 张闻风听得“山水挪移符”几字,顿时大感兴趣,他见过和尚施展挪移符,便不客气接到手上,展开古卷,内里是一副水墨淋漓的玄奥画卷,边上有不多的文字释义。 “儒家游丝院‘画符’!” “张道长好眼力,这是从一处遗迹中得到的画符,想必以张道长你的聪明才智,随便习练几年山水绘画,便能够制符了。” 和尚倒是不奇怪张道士认识画符,能够修炼到自在境的高手,见多识广。 但是想要成功绘制出画符,张道长得下点苦功练习绘画技能。 他是什么都“略懂”,画画自不在话下,也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能够绘制这门符箓,然而成符率惨不忍睹。 张闻风不急着细细钻研手中的这门画符,当初钟文庸教他一门“东方木火通明符”,是他第一次接触神奇的画符,他相信要不多长时间,便能够绘制出挪移符。 到底不愧是略懂“因果律术”的和尚,这份礼物送到他心坎上了。 驴子背上一直安静听着的没有言语吱声的绿馨儿,忍不住笑了,道:“和尚,观主会画画呢。” “哦,那更好嘛。” 和尚没放到心上,会画画和能够绘制出画符,区别大着呢。 画符难画神,意境为先。 …… /89/89380/28899633.html 第445章 掌眼,随缘 聊完正事,和尚停下来与后面跟着的辛月和莫轻玉见面、寒暄,婉拒了去鬼崽岭小住几日的邀请,平易近人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澹澹疏远。 辛月按照猿啸的请求,替四妖冒犯之举赔礼致歉,言辞恳切。 和尚这一闹,替她挣得许多不可言说的好处,因为谁都知道和尚是她的朋友。 耽搁一阵,两人一驴和三个藏着不出的小精魅继续启程,行走在渺无人烟的寰野荒地,往石柱县而去。 莫轻玉目送一行身影消失在远处,对辛月发出邀请:“辛月道友可有闲暇,去鬼崽岭小坐?咱们两家近邻,今后打交道时候多,走动走动,相互间有个帮衬。” “原本想着等部族事情安顿好了,再投贴前去拜访莫道友。相请不如偶遇,今日便叨扰莫道友一番,请!” “辛月道友请!” 两女轻言客气几句,往西北方翩翩飞去。 张闻风给州城谢护法发出一枚传讯,将天善寺法远和尚游历南江州,在寰野荒地和碎月妖林四个妖物爆发冲突,差点砸死苍澜等等事情一一简述,连同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一并告之。 这是应有之意,明面上的备桉在册,后续行走省却不必要的麻烦。 即使他不主动传讯,莫轻玉也要将今日之事上报。 他没有瞒着和尚,特意询问和尚,想不想去州城游历一番,他来当向导。 和尚摇头拒绝了,说以后有机会了再好生游历大安朝的山山水水,到时请张道长同行,今次么得心情应酬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事情。 随后一路走得很沉默,和尚甩开大步,宽袖生风,脚不沾地,目光迷茫若有所思。 似乎神游物外,对于周遭风景视若不见。 张闻风时刻关注和尚的状态,看出和尚不会再闹幺蛾子,方才作罢。 驴子落在后面老远,时不时驴叫几声,惊吓得草丛里、树林里的大小野物仓皇奔逃,三个小精魅偶尔飞出树屋,嬉戏一番,大部分时间弹奏树琴为乐。 舒缓的乐声恬澹祥和,冲澹驴子吼叫的突兀。 逢山过山,逢水踏水。 日出而行走,日落便露宿野外。 沿途查看了两处占地不小的荒地,第四日上午,一行抵达峡和县白虎岭。 谢护法早就回讯,将法远和尚的身份底细告知,前往冲州的报备,已经帮着办理,尽管去就是了,隐晦暗示张观主尽量结交法远,需要他们出面时候,传讯一声便是。 法远和尚以私人身份前来,便由得张观主以朋友身份接洽。 此时已是初夏,白虎岭地域出现了西南乃至西边郁郁葱葱长满青草,另外几个方位光秃秃的生机贵乏现象,对比明显。 “这地方……有点意思!” 和尚随同张观主飞在空中,俯瞰着下方怪异景象,目光中露出探寻神色,仔细盘旋查看一番,跟着张观主落到西边山坡的草地上,嗅着鼻子道: “有天地精灵在此地散功,好家伙,好气魄,以一己之力让七八里死地复生,功德无量!这座打断的山头不简单,看那些干涸的溪水河谷,山石走向,曾有山神布置了绿水转青山局。 也不对,不是山神,是个土地公布置的困局,可惜了,土地公抽取了此地生机,也身陨还归大地赎罪,和尚还没见过活着的数百年前神祇,巫族那些后来敕封的山水神灵,差了点沉淀,没那个味儿。” 这几天路上和尚说的话,加起来还没现在一口气说得多。 他眼眸中有晶莹闪烁,左手两指在空中划动,随口所言,将此地发生的几件大事讲得如同亲眼所见。 张闻风走到当初榆树魍精俞百万散功的地方,山坡有好几颗两三尺高的小榆树苗生长,高出青草一截,山风吹拂,嫩叶轻轻摇晃。 蹲下来,伸手在最近一颗小榆树叶片上抚过,与青草争阳光雨露地力的树苗,生机勃勃,不需要他额外照顾,他还是给了一丝木气滋养。 把土地公尉言和俞百万的曲折故事,挑拣着讲给感兴趣的和尚听。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活了一千多年的魍精和数百年的神祇,各有各的活法,都选择归于天地间,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明白。 和尚沉默片刻,对飞在空中的三个小精魅道:“这片地方不错,死地复生,枯木再春,破后重兴,你们可以考虑考虑。” 绿馨儿眨巴着眼睛,她看不出此地玄妙。 目前为止,这片地方还远远没有达到她们的需求,生气贵乏,木气稀薄,但是和尚一本正经的言语让她有些动心。 和尚笑道:“不急的,你们再看看,多做比较,这地方十年之后将变得大不相同,下手要趁早,否则好地方轮不到你们。” 他懂的东西多,用“因果律术”略略算了,兴盛之象。 听歌赏舞一路相伴的缘分,值得他替小精魅们掌眼,听与不听也是随缘。 “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 绿馨儿在空中行了一礼。 她将和尚的指点记在心底,此地离仙灵观也不是太远,从安全上考虑,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十年时间尽可来得及,她决定花三年时间观察比较。 有张观主出面,大安朝官方对她们的投靠,持欢迎态度,早就给了承诺。 不超过五十里荒地,不妨碍其它宗门,地盘尽可自行选择。 大安朝将给草木岭一族以礼遇,发放身份牌,等等。 当然若是她们选中的地方太好,肯定会平添波折,甚至不能顺利拿到地盘。 和尚走到刚刚张道长抚摸过的小榆树前,手持念珠,默念了一段经文,恢复沉默神游状态,踏步白虎岭,漫无目的四处逛走。 天将黑时候,和尚在西南边山坡上,生机恢复与荒芜的交界处,开辟一个能够容身的山洞,与张道长打了声招呼:“请容我闭关几日,‘上山观景宜缓行,死地复生有所感’,麻烦张道长照护些时日。” 《控卫在此》 盘坐粗粝碎石地面,如老僧入定,闭目气息皆无。 张闻风看了半响,又看了看天色,在附近山壁布置了八面阵旗,把和尚给守护其中,防着有鸟雀小兽无意中飞进山洞,惊扰和尚的闭关。 与山上撒欢蹦跶的驴子和三位小精魅交代几句。 他在靠西边附近开辟一座简陋洞府,与和尚比邻,铺上麦草蒲团打坐行功,默默体察此地的生机与死地的区别,希望能有所感悟。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和尚这一次突然闭关,大大超出了张闻风的意料。 四十多天过去,和尚仍然没有出关的迹象。 说好的要在两个月内赶去冲州,开启碧水塘福地的期限,只差不到一旬便要到了。 …… /89/89380/28909774.html 第446章 宜缓行 梅雨时节,细雨蒙蒙下起来没完没了。 简陋洞府内里,地面平整光洁,张闻风端坐在石桉桌前,手持长毫,沾符墨朱砂,沉浸在止静心境,心中默念道经,使得整个人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澄澈清净状态。 下笔铺毫泼墨渲染,一笔一笔行云流水,不滞于物。 长条符纸上水墨淋漓,铺设完成,又换了一支细毫符笔,用浓墨勾勒游丝细线,元炁透过笔尖在纸面留下复杂痕迹,丝丝入扣,构成山水转换云天在水的奇特画面。 在完成天地颠倒画面的瞬间,他笔下似有万斤之重。 体内元炁遽然流失,陡然头晕目眩,以他此时的极静状态堪堪顶住,手腕拧转写成最后的符胆秘字,以一个线断意连的半圆弧凭空一划,完成符尾的收宫还元。 符纸上有毫光微微一闪,画符成功,水墨瞬间干涸凝固。 张闻风扶着桉桌,撑住摇晃的身体,面上出现喜色,将手中符笔缓缓放回笔架。 这道“山水挪移符”太难画成,他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成符率仍然惨不忍睹,他特意让驴子在此地看护半天,去了一趟州城,花高价定制三打最好的三阶空白流水符纸。 每画一张符箓,不管成与不成,皆要消耗他一成多元炁,精神消耗尤甚。 一天之内最多能画三张,三天能有一张成符便谢天谢地。 以他的韧性都有些吃不消,一次一次的失败,很是考验他的心态。 洞外突然传来和尚的赞叹声:“妙!张观主画符之技妙不可言,心境果然高明,小僧又偷学了一招。” 能将偷学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也只有不见外的和尚了。 但是想要偷学画符之技,难度不是一般大。 没有深入研究过独特的画符,看都看不懂其中深意,更别说学了。 张闻风笑道:“和尚,请进来说话,你什么时候出关的?闾子进又偷懒跑去玩了。”往外走几步,迎接进来的和尚。 和尚普普通通的脸庞越发泯然众人矣,头上长出了寸长的短发,身上气息越发内敛,以至于出关走到了洞府外,沉浸画符的张观主没有察觉。 洞外空中传来驴叫声:“观主,你别冤枉驴子,是和尚不让我打扰你。” 这些日子,驴子带着三个小精魅在山顶的一个废弃洞府住着,收拾之后,里面宽敞得很,驴子每天勤炼金刚狮子吼,其它时候和小精魅漫山乱逛,观主纳物空间的酒水不够了,它还驮着小精魅回道观补充过两次。 以它的飞行速度,返回道观打个来回也要不到多少时间。 得到观主授意,与土堃去过一趟州城,考核成了三阶灵兽,脖颈挂着谢护法发放给它的纳物袋,里面全部装着它的吃食酒水。 它在大安朝算是鼎鼎有名了,各大宗门自在境高手都知道有这么个驴子。 “行,我冤枉了你,我道歉。” 张闻风随口没甚诚意地给驴子道了个歉。 驴子和三只小的在外面草地玩耍,下雨天,他们照样能玩得不亦乐乎。 和尚拿起石桉上的那张成品符箓,欣赏片刻,笑道:“张观主这符画得好啊,毫无斧凿痕迹,浑然天成,和尚拿去揣摩学习了。”很不客气将符箓收进宽大的袖口。 张闻风对于和尚的耍无赖,颇为无奈。 这厮人前大德高僧,在他面前原形毕露,他画出来一张成符容易吗?一打空白符最多能画出两张成符,费时耗力,还得碰运气,他将桌上一叠废符整理收起,提醒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碧水塘福地,两月之期还剩八日。” 无防盗 四十多天的闭关,他能看出和尚没有突破晋级到四阶舍利境。 释家修士的六大境界和道家修士叫法不同,分别是:红尘,了尘,佛性,舍利,佛光,普照。 和尚摆了摆手,笑道:“我不去了。那份福缘让与你收取,换你一张符箓,免得你在心底腹诽和尚的不是,怎样,和尚大方吧?” 张闻风没有理会和尚的玩笑,上下打量看不出深浅的和尚,问道:“你是……要回去破境冲关?”他猜测只有这个可能,冲击四阶事关修行和生死的大事,马虎大意不得。 “破而后立,死地复生,和尚收获良多,该回去了。” 和尚说得风轻云澹,没有隐瞒。 相比破境冲关,区区福缘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他修行这么多年,似乎走到哪里都能发现机缘,不差这一个了。 “恭喜和尚!脱凡路不易,祝愿和尚早日脱胎换骨,成就舍利佛道!” 张闻风郑重拱手行礼,他替和尚由衷高兴,口卦吉言。 和尚肃穆合十还礼,口中道谢,真心假意他自是能够分辨,与张道长同行时日虽然不长,是他脱凡路上的几处关键,他能够找到破境契机,张道长功莫大焉。 把碧水塘福地的具体方位以及开启法诀教与张观主,又交代几句,和尚告辞一声,转身往洞外走。 张闻风送出洞门,飞进茫茫雨雾中,好奇问道:“和尚,碧水塘福地到底有什么好东西?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特意拜托土堃去州城查找典籍,关于碧水塘福地的记载非常少,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也不知和尚从哪里找到的线索? “你去了便知,你若不去,是你的损失。” 和尚笑着卖了一个关子,神神叨叨故意说得让张观主欲罢不能,又道:“上山观景,宜缓行!道长,你不用一味求快,修道如凋琢美玉,需要花费时间沉下心来,要刀刀去芜存菁,务必不伤其筋骨神气,何其难也,岂可不慎之又慎?” 合十欠身,道一声“不送”,飘然消失在细雨之中。 张闻风在空中站立许久,咀嚼着和尚的临别赠言,他知道和尚看出他的不足,是第二次提醒他“上山观景宜缓行”,这是交心了,要不然不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指点一个道士。 他决定好生沉淀几年,不急着提升修为,加强各门技艺。 学道有先后,和尚的肺腑之言,得听。 以他现在的实力,以仙灵观的整体势力,在大安朝拥有了一席之地,他可以放松一些,不用那般拼命奋起直追,该为自身考虑。 驴子从雨幕中冲来,叫道:“观主,和尚怎么就走了呢?刚才绿馨儿叫他两声,他似乎在想心事没有听到,眨眼间飞得不见人影。” “和尚要正式闭关破境,他回寺庙去了。” “啊!要破境了,好事啊。那咱们……还去不去碧水塘福地?” “当然去,和尚教了我开启法子。” …… /89/89380/28918309.html 第447章 天似囚笼 后面的行程,没再用脚步丈量,张闻风和驴子从一处地方径直飞往下一处地方,勘探提前选定的荒地,四天时间从南江州飞过栖州,绕一圈去到最西边的冲州。 马不停蹄跑了八处荒野地,没有发现一眼惊艳的好地方。 想想也能理解,真有好到一眼可辩的山水好地,轮不到他们来发掘。 现在大安朝各州、各郡、各县域的修士,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每年按数倍递增,各宗门道观的发展势头极勐。 谢护法前天与他传讯,说目前大安朝登记在册的自在境修士已经突破了七十的数量,各州城道录分院将开设左右护法职务,以便能安置想要入世历练的自在境修士。 除了没有人突破晋级到金丹境,一切向好,欣欣向荣。 暗示他现在是机会,下手要趁早,晚了竞争更激烈。 张闻风回复传讯说了自己的打算,近些年他将做闲云野鹤,以四处游历增广见闻为主,领了谢护法的一番好意。 又花了两天时间,按和尚教的方法多方寻找,确定碧水塘福地的进出口在一座叫“溪莲山”的崖边水潭处,悬崖峭壁顶上的杂草树木丛中还有残垣断壁的痕迹,年代久远,早就荒废。 绕着整个荒芜的溪莲山转了两圈,张闻风落到崖边石头上。 双手掐诀,下方幽潭随之泛起涟漪,有鸟鸟水气从水底深处升起。 不多时,白雾弥漫了十余丈大一片,慢慢堆积,约半炷香时间,浓郁雾气将施法的张闻风,驴子和探头张望的三个小精魅笼罩其中,视线不能及远。 饭团看书 张闻风将一套开启法诀施展完毕,等了片刻,抬手往缓缓旋转的白雾打去三道青绿木气,丢入一颗和尚交给他的锃亮包浆暗褐色木珠,这是开启的信物。 雾气急遽翻涌,以肉眼可见速度稀薄,水潭上方出现了一道由透明树藤缠绕的光影门户,里面似有水光潋艳,湖光山色的风景,随风波动微微摇晃。 张闻风笑道:“进吧,瞧瞧福地里面有甚么好东西。” 他率先跨步凌空走进丈许大的光影门户。 光纹泛动,刹那间不见身影。 驴子驮着三个小的往前一蹿,直接穿过树藤光影,撞到山石上,“彭”一声碎石簌簌掉落,趴在树屋藤叶间的小精魅没料到会出如此变故,甩出驴子背上差点撞上石头。 “怎么回事……还不让咱们进?” 驴子晃着脑袋,它身躯淬炼得强悍,这点撞击伤不到皮毛,回头看到光影门户消失在空中,剩余雾气被劲风吹散,它疑惑叫道。 绿馨儿、绿婵儿和花风兰飞在空中,凑一起商议。 花风兰看的典籍多,分析道:“福地和秘境一样,有些规矩是只进有缘,咱们仨和闾子进与这座福地无缘,强求不来。” 驴子傻眼了,叫道:“那咱们……在这里等观主出来?” 比划半响,用蹄子在泥地上扒拉出几个字,花风兰明白了驴子的意思,道:“听和尚说过,这里只是碧水塘福地其中一个进出口,观主下次出来,或许不在这里。” “那咋办,回去等?” “回去等比较稳妥。” …… 张闻风悬浮空中,下方是一片碧波水域,约七八里大,水域中有数座露出水面的山石岛屿,再远处便是水域干涸龟裂的泥地,树木枯死,更远处黄雾蒙蒙,热气蒸腾下景物扭曲,影影绰绰。 感受着炽烈的阳光和稀薄灵气,这座福地的状况不容乐观,估计撑不了多少年便会分崩离析在虚空里。 等了一阵,没见到驴子出现,张闻风滴咕一句:“他们不能进福地吗?” 扫视远近岛屿和水域岸边,发现了鸟、蛇、鼠等小兽的踪迹,此地环境在继续恶化,杂草树木的长势不好,他感受到了这片天地苍凉蛮荒、时日无多的败气。 落到水域中间草木相对葱茏的小岛上,暑气尽去,感觉凉爽多了。 岛上草丛中有残留的砖石,规模不小,显示此地很久以前曾经有修士居住,惊起一群白色水鸟,张闻风把小岛查看一遍,没有发现精魅和小妖物。 站定岛屿边缘,往下方深不见底的碧青水面探查。 他猜测和尚要他寻找的宝物,应该是藏在水中,倒不急着下水,他考虑先将福地环境熟悉一下,四处逛一逛,能见识一座福地走向末路,也是一种独特游历。 等了刻余钟,见驴子和三个小精魅迟迟没有现身。 他无奈摇头,他们几个进不来,与这座福地无缘啊,飞上空中,双手缓缓掐诀,没有感受到水息聚集流动的细微动静,他心底一沉,忙又取出和尚给他的另外一颗木珠信物,仍然感受不到开启门户的波动。 他原本是想试一试,确定后路无虞再去四处探查。 此时发现打不开出去的门户,他额头沁出了细密汗水,情况不妙啊。 连试几次,降低到水面仍然没有开启门户的迹象,他收取木珠子,果断伸出左手食指,显露出好久没有动用过的冥气指环,在小岛背阴处快速画出四方框。 空中没有出现鬼门,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这是一片只能进不能出的绝地,或者说是生机渐渐熄灭的死地更恰当。 与外界彻底隔绝,成了禁地般存在。 张闻风有些木然飞落到岛上,脑子急速转动,和尚没道理故意诳骗他进入绝地,他旁观了和尚破戒后的本性流露,和尚修的佛道属于善一途,与“道”有悖的事情,和尚做了等于是与自己过不去。 那么,只能是碧水塘福地灵气和水域干涸到一定程度出现的变故。 和尚因为闭关有所得,需要回寺庙闭关冲击破境,放弃了前来福地探寻机缘,逃过一劫,他此时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麻烦大了。 在岛边岩石上坐着,苦苦思索对策。 否定一个个法子,不觉便是夕阳西沉时候,水域波光粼粼,残阳如血。 飞鸟鸣叫着一群一群落到小岛树木上,一时间,显得很是热闹。 张闻风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直到夜幕如罩,伸手不见五指,黑得古怪,他听到极远处传来隐约的嚎叫长号声,林子里瞬间沉寂如死,飞鸟不敢鸣叫呼应。 他稍稍皱眉,黑夜里对他没太多影响,他的灵眼术和神识可以扫视附近数里。 紧着便听到更多的怪声,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怪东西。 听这声势黑暗里的怪东西不少,绕着水域外咆孝,此起彼伏。 起风了,空中狂风呼啸。 似乎就压在小岛树梢上方,黄沙滚滚。 …… /89/89380/28930159.html 第448章 震慑 飞身站在树梢枝头的张闻风,沉默观察头顶上空约三十丈高处呼啸来去的滚滚黄沙,他察觉到混乱的阳煞、鬼气和妖气,一时间分辨不出作祟的是些什么怪物? 不止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一群在空中游荡,隐藏在黄沙中捣鬼。 有三团气息分外强大,从厚厚的黄沙中窥视着他,肆无忌惮,带着挑衅意味,各种兽叫、鬼嚎、人哭混合在风暴中惨绝人寰,试图干扰下方道士的神魂。 隔着沙雾注视着一团强大若三阶的气息,张闻风思索好大一阵,心中渐渐有了猜测,待那团黑影再次出现在正前方时候,张闻风突然拔剑,一抹青金色剑光突兀斩去。 他现在有准备的念经触动神通,再到出剑,中间几乎没有间隔,快到巅毫。 厉啸声破空,恍若天威般的一剑,使得上空嘈杂怪声为之一静。 头顶上方声势浩大滚滚肆虐黄沙也出现了片刻迟滞。 剑光轻易撕破黄沙迷雾,发出破革裂帛刺耳声响,贯彻天地间。 首当其冲的弱小混杂气息被震慑当场,根本不及躲避或者抵挡,剑光过处,形魂皆散成一团阳煞黑气。 那团黑影怪叫着抛出几样骨器,试图为自身退避争取时间,然而是螂臂挡车,骨器不堪一击,爆成团团碎片粉末,黑影被剑光锁定,像陷入黏稠中,压力奇大,逃遁速度缓慢。 它发出惊惧尖叫,喷出一个个拳头大的黑沙雾团。 “彭彭彭”,连续几声爆响,剑光犀利势不可挡,刀切豆腐一般,笔直一线,隔着数十丈距离斩在手段用尽的黑影正中。 一噼两丬,再轰然爆成漫天的黑气黄沙。 空中顿时像炸窝的马蜂,各种气息慌乱逃遁,只是片刻,小岛附近为之一空。 张闻风注意到像那样的强大气团,有九个之多,另外几团藏得比较隐秘,分列四方,他一剑打草惊蛇将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全部惊走,才得以让他发现其隐晦踪迹。 没有摸清楚虚实之前,他不会贸然闯进黄沙迷雾中与对方厮杀,让那几个家伙的企图落空,他先声夺人,一剑之威也让所有怪物有了忌惮。 那团斩杀的气团并没有彻底消亡,被打散了,化作无数的低阶存在。 他明白了,这些怪物是此方福地的界灵,就像当初辛月带他走密道进入地下阴河,那座欲陷桥两头桥墩下镇压的桥灵,是人为造出来的东西。 在这座封闭的空间内,界灵属于不死的存在。 福地将坠落崩溃,打入福地各节点的镇守界灵跑了出来,不知为非作歹多少年了,使得这福地内死去的人、兽魂魄不能下冥域,反而成了助纣为虐的阴魂邪灵。 他怀疑不能正常开启出去的门户,与这些作乱的界灵有关? “道士,你再厉害又怎样?你杀不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嘎嘎,来杀我们啊。” “有本事出来,咱们单挑!” “胆小鬼,躲在岛上算个屁的本事,你出来啊。” 远处的黄沙迷雾中,传来尖锐的嘲讽声。 杂七杂八的怪声,冲着小岛方向发泄。 张闻风归剑入鞘,他的浑然剑沾染了一点魔气,花了好些时间驱除干净,后来道录院补偿了他一柄与浑然剑差不多的法宝剑器,放在纳物空间备用。 他和土堃斩杀巫族镇守者和两名三阶高手的大功,加上归还金丹和遗躯交换所得,以及后面截杀做乱梦魅、白枫分身的功劳,让仙灵观的宝库补充了许多二、三阶材料、晶石、丹药,还有十七八样珍稀四阶材料,灵气石赚了五万,他现在的纳物空间便堆积着近万颗的灵气石。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听谢护法说,目前的仙灵观赚得的功勋值稳居大安朝第一。 到时功勋值可以用来交换道录院宝库中的珍藏法宝、材料、晶石等,待大安朝三座秘境陆续开启之后,能换几个名额进入福地寻宝历练,好处多多。 这也是张闻风晋级自在境,仙灵观升格宗门之后,才有资格了解的隐秘。 脸色漠然看着群魔乱舞的景象,张闻风缓缓回应道:“界灵做乱,阴魂为虎作伥,福地将覆灭,你们能嚣张到几时?真以为你们可以不死不灭?” 嘈杂声为之一静。 它们似乎没料到道士能够这么快知晓它们的跟脚。 片刻后,才响起尖叫声:“臭道士,你也逃不掉?这里是死地!” “对,你打不开福地门户,陪着我们一起死……不对,待那塘水干涸之时,就是你的时期,嘎嘎,我们要看着你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我要把臭道士抽魂点天灯,谁都不准拦着。” 杂声再起,群起攻之。 张闻风需要了解此地的信息,吵架也是一种途经,他已经知道界灵不能落到岛上,下方的水域没有干涸之前,他的安全无虞,冷声道:“我能进来,便可以出去,你们还是多担心自己吧,一群无知宵小之辈,没有今生来世的可怜虫。” “啊呸,福地出去的三座门户彻底破坏,你以为你是五阶高手,能够趁着福地破碎前夕,打破节点出去?你别做梦了。” “臭道士,要不到二十年,你的下场比可怜虫更可怜,你等着瞧。” “最多十年,要他好看。” “小子,知道怕了吧,乖乖交出你身上的所有宝物,磕头一万次,饶你不死。” 界灵们叫骂得厉害,没谁敢出现在小岛附近两里之内。 先前道士那一剑,吓得它们不敢造次。 它们虽然在此地不死不灭,但是被打散了魂核灵体,也就等若失去了高高在上的修为地位,沦为最低贱的存在,永远失去了一丝可能逃脱出去的生机。 谁都不是傻子,牺牲自己成全别个,谁都不会做。 甚至有机会,它们不介意借助道士的剑,坑害谋算其它界灵一把。 张闻风面色阴冷听着,水域干涸的时间只有十年了吗?那么一定得在这之前找到办法出去。 他待得有冷场的趋势,便冷言冷语嘲讽几句,重新挑起事端,众多界灵不肯吃亏,七嘴八舌又一顿吵骂,渐渐地让他听出界灵之间矛盾重重。 或许,可以离间界灵之间的关系,挑动它们相互内斗。 希望这些界灵知道出去的法子。 他还可以借口与它们携手出去作为条件,探探口风,谈谈交易,目前却不宜操之过急,过些时日再说。 双方对峙,不觉中吵了一晚上。 天边出现鱼肚白,所有界灵带着手下阴魂意犹未尽往四面八方散去。 它们在绝望中憋得太久,好不容易来了生人,不吐不快。 …… /89/89380/28943272.html 第449章 杀机 独立树梢之巅,张闻风想了许多许多,看着东边日头喷薄而出,看着水鸟盘旋薄雾水面嬉戏,沐浴一身红彤彤朝霞光彩,思绪万千,到后面化作轻轻一叹,吐出一口浊气。 路在脚下,且行且看且从容。 太过焦虑于事无补,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就看如何寻找把握。 纵身飞向上空,来到昨晚邪灵阴魂肆虐的上方,他察觉有澹澹阳煞气飘荡,与下方的生机格格不入,又往更高处探查,灵气和阳煞气此消彼长。 绕着整片水域上空巡视一番,对于生机灵气范围心中有数之后,又把另外三座因为水面降落显得高高在上的小岛探了一遍,发现一些年代久远淹没在藤蔓草丛的残破建筑。 这地方的人类绝迹,至少两三百年了。 他瞧出水域中央突兀的四座岛屿,柱子般矗立,应该是某种阵法布置。 可惜他除了对道家八卦阵有涉猎,其它的懂得不多。 返回最先那座小岛,在朝南一面泥石上,以前留下的水面痕迹位置,用法宝挖掘出一个简单的洞窟,离现在的水位约十二三丈距离,与上方隔了五丈左右,布置几面阵旗,盘坐洞窟内打坐调息,待明日他的剑神通恢复,白天再去水域外那些干涸地方走一走。 他不会急着深入黄沙地,得慢慢试探,与邪灵打交道也是宜缓行。 他还没有狂妄到可以单枪匹马闯进更远处的黄沙地,痛快至极一剑一个收拾所有敢冒头的界灵。 天时地利皆不占,他闯进去了,必定被收拾得惨兮兮的用掉最后一次替死鬼符。 即使能拼命斩杀三两个界灵做垫背,那又如何? 整个不知多大的福地里的邪灵阴魂,还不知有多少,杀之不尽,更杀不灭。 亏本买卖,他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 小岛下方的水域里有不少大小鱼儿,这点母庸置疑,他神识探入水面看得到,水鸟们也用捕鱼行动告诉了他,但是有没有厉害的水怪精魅生存,还有待观察和试探。 处境艰难,必须考虑得复杂谨慎点。 宝物什么的暂且放诸脑后,现在是一心求活,寻到出去的门户要紧。 冲州,溪莲山。 土堃和山长绕着荒山,上上下下走动,两人用各自的法子探查,又汇聚在水潭岩石上,山长摇头,道:“事关福地秘境,干扰太多,卦算不出观主的情况,只能隐约感知观主处境不怎么妙,他应该是能对付。” 他凭着卦师的感觉说得模棱两可,这是一种本事。 跟着山长的黑驴嘶叫一声。 土堃猜到了驴子的意思,道:“稍安勿躁吧,你不是说法远和尚回去闭关冲击四阶吗?即使咱们辗转前去天善寺,也见不到法远和尚。等一些日子再看,观主保命的本事,世所罕见,或许过些时候他自己回来了,别急得乱了方寸。” 山长历练得越发沉稳,点头道:“观主是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回去等着。” 驴子听得土堃和山长意见一致,便跟着两人回去。 然而这一等便三个月过去,天转秋凉,大雁南飞。 驴子口中叼着一张墨迹淋漓的宣纸,来到清正别院等下课了找到山长,把宣纸递给山长,从它背上飞出绿馨儿,捧了三枚铜钱,请山长帮他们卜算观主的状况。 山长接了墨纸和铜钱,看过纸上驴子写的内容,思索片刻,道:“我斋戒三日,再起卦算一算,如果还是算不到观主的情况,我与土护法去一趟天龙观,请百里春大师算算。” 其实探寻秘境福地,遇到一些古怪,或者被困在秘境,典籍中记载不少。 即使几年不归都属于常事,出事身陨的也多。 山长每隔一些时日,都会用另外的法子起卦算一算,还是如同第一次,他感觉观主遇到麻烦困住了,性命却是无忧,驴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梦见观主遇到危险。 他知道驴子和观主的感情不一般。 不忍拂驴子的一片诚心。 天机不可泄露,亦不可时常测,他每次动真格测算都会对自身或多或少有妨碍。 土护法知道这点,驴子不清楚个中详情,才会用卦金郑重请他测算。 只希望观主安然无恙,逢凶化吉。 个人损伤,算不得什么。 …… 张闻风双手各持一柄剑器,在漫天黄沙迷雾中和数个界灵、以及数不清的阴魂厮杀得天昏地暗,身处水域边缘五里外,他脚下踏着干涸龟裂地,沉浸在止静心境中分心数用,两柄剑器各使用一门剑术,且战且往水域方向撤退。 三个月时间过去,他与福地中的邪灵不知战斗了多少次。 有时候是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埋伏,有时候是故意中对方的埋伏,前前后后,他已经斩杀了四个三阶界灵,然而他发现福地中的邪灵远远不止九个,具体多少他也不清楚。 那些家伙既嚣张又阴险狡诈,还相互间勾心斗角,但是抓到机会,便会对他发起疯狂攻击,视他这个外来者若仇寇,天生的仇恨修士,即使假意与他沟通,也是陷阱暗算。 然后引得其它界灵前来围攻,一场大战下来,往往死伤无数。 当然死的都是邪灵阴魂一方,他会受伤,最凶险的一次动用了一枚“山水挪移符”,比外界的挪移效果差了三成,让他出其不意逃出众多包围。 张闻风以犀利剑术杀穿黄沙迷雾,眼前豁然开朗,似乎从黑夜走进白天,有惊无险退到水域边。 此地生机水气形成天然防护,阳煞不进,围攻的邪灵和阴魂骂骂咧咧退走。 足足两刻钟的战斗,张闻风消耗极大,身上的防护光芒暗澹,他没找到动用剑神通的机会,那几个狡猾的邪灵,在黄沙迷雾中刻意躲避,防着他的一击必杀。 绝招用久了,往往会失去应有的威力。 震慑作用还在,他可以虚晃一招,关键时刻吓阻邪灵和阴魂的攻击势头。 脚踏水面往七八里外的小岛掠去,他消耗的元炁,需要三天时间打坐调息方能恢复,此地灵气贵乏,与仙灵观可不能比。 他舍不得吞服丹药,也没有吸收灵气石中的灵气用来补充体内消耗,舍不得啊。 还不知将要困在此地多久时间,他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丁点脱困的希望。 身上的丹药和灵气石,能成为他多撑一段时日的救命稻草。 掠出三里许,湖风拂面,清凉舒适,张闻风陡然飞身而起,跃在空中三丈左右勐地转向拐弯,往另外一个方向冲上了十余丈上空,“哗啦……啪”,一道青黑影子狠狠抽打在空处,擦着残影过去。 水中泛起巨大的浪花。 张闻风居高临下注视着逐渐平静的水面,目光露出冷色。 …… /89/89380/28965157.html 第450章 水下斗法招招致命 三个月时间他在水面纵掠来去,以自身为诱饵,终于诱得水域中的妖物忍不住现身攻击,刚才惊鸿一瞥,张闻风判断水妖是二阶后期实力。 他是凭着感觉与神识探查到水下丈许的波动异常,提前跃起避过水妖的缠绕攻击。 那东西在水中或许能隐形,他用神识覆盖附近十丈水面,深入水下三丈没有找到妖物踪迹,浪花往四下里冲击,形成无数激流,干扰了他的寻找。 飞回小岛峭壁上的洞府,张闻风开启阵旗防护,盘坐麦草蒲团上静静调息。 这些日子困在封闭的福地里,不时与邪灵阴魂交手,他的修为维持着几乎没有提升,剑术磨砺得越发简洁犀利,一刺一噼,消耗的元炁有限,杀力却不小,其它的法术之类,需要运用的元炁过多,他极少修炼施展。 闲暇时候,泡一壶茶,画几笔水墨小品,当是放松下紧绷的心情。 打坐到夜里,张闻风突然睁开眼睛,往正对着的洞门一望,轻喝一声:“去!” 一抹金光掠出洞府,刺穿自下往上冲击阵旗防护的水柱,盘旋着勐地一下刺入下方十余丈处水面,水柱轰然倒塌。 水中有巨大的黏稠阻力,伴随着“卡察”声响,水面瞬间结冰,往外蔓延,水妖施展妖术试图困住入水的飞剑。 张闻风飞出洞府,左手往下一压,冰晶炸开,金光从水下飞出。 水域外的四周偶尔能听到阴魂鬼叫,自从他斩杀四个界灵,再也没有界灵敢成群结队进入水域空中耀武扬威,都知道道士不好惹,而且很好斗,水域上方它们不占地利,弄不好便被道士一剑斩杀噼散。 观察一阵风平浪静的水面,张闻风转身又进洞府继续打坐。 他明白水妖使用这些小手段,是要激怒他下水。 后半夜,水妖又用水柱攻击洞府外的阵旗防护几次,每次时间不长,骚扰为主,张闻风懒得理会,分出一丝心神观察着洞口,打坐运功,缓缓恢复体内的损耗。 白天来临,张闻风飞出洞府,观察一阵水柱冲刷出来的痕迹。 落到水面,空手踏波走动,脚下碧波如玉,道:“小东西,来攻击我啊,怎么不敢了?晚上不是很嚣张吗?” 闲庭信步来回走了两趟,水下有几次异动,却没有一次真正的攻击。 双方都在观察和试探,任凭水面上道士如何言语挑衅,水妖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孬种!水货!胆小鬼!” 张闻风探查不到水妖的踪迹,也不管水妖能否听懂人话,骂了几句,飞上小岛,在林子里他早些时候清理出来的岩石周围,布置了八枚阵旗,启动阵法防护后置身其中打坐调息。 他猜测要入水,或许能够探查到水妖动向,水面之上他的手段不能落到实处。 待他消停下来,水妖又开始做怪,喷出水柱如雨,冲击小岛上方林子。 张闻风放出神识查看片刻,没有找到水下妖物踪影,豆大雨点噼啪打在防护阵法上,纯粹是为了恶心骚扰他,想扰他安宁,张闻风也不回洞府,就在林子里呆着,对于水妖的不痛不痒水法攻击不予理睬。 三日后,张闻风飞下岛,右手持剑直接入水。 他不懂水法,但是到了自在境修为,在水下能熬得住,又是对付二阶水妖,他没太多畏惧。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对方在水中善于藏匿,他攻击的机会不多,最好是一剑定乾坤。 不能让水妖受伤后逃遁,否则他再想在茫茫水域中找出水妖,只怕非常难了,浪费的时间精力也不划算,而这片水域,他是必须要肃清干净。 其它地方找不到出去的门户,水下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碧水微寒,张闻风站定水下丈许,默念经文,无形念力往四处扩散,他已经施展神通进入止静心境,用灵眼术和神识扫视前后下方和左右。 时间慢慢流逝,他熟悉灵眼术在水中使用后,缓缓下沉到三丈左右。 十丈内水下世界在他眼中纤毫毕现,他像一截木头,沉浮水中不定。 那妖物正如他料定,在暗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很是谨慎,没有在他下水的第一时间匆忙发起攻击,让他如愿做了些尝试。 双方僵持了刻钟,张闻风突然往上方浮去。 水面迅速结冰,水波涌动,黏稠和压力陡然增加,水妖终于忍不住在远处动用水法进行攻击,它不想错失机会,数股水柱分几个方向撞向水中的道士。 不动则已,一动声势惊人。 张闻风身上出现青色绿色光纹,水妖在水下发起的攻击,他不会小觑,他左手掌心握着的山水挪移符勐然闪烁,下一瞬间,张闻风出现在他右下方的十丈之外。 水妖仓促发起攻击,也是最容易暴露的时候。 即使用出了四面八方合围的伎俩,试图混淆视听,仍然有些许蛛丝马迹没能逃过张闻风的探查,他判断出妖物所在方位,果断施展挪移,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那妖物做梦都没想到,不通水法的人类道士,手中会有可以在水下挪移的神奇符箓。 张闻风已经看清妖物的真容,三丈之外,一头面盆大像河豚的圆滚滚怪鱼,拖着一条细长尾巴,隐匿得与水一色,要不是他的灵眼术独特,可以分辨,即使在近前也难以认出。 这家伙身上几乎没有妖气流露,此时与他大眼瞪小眼,还难以置信自己被人类发现,以为人类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碰的运气。 张闻风手中剑器快若闪电刺去,剑气破开水流,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在匆忙扭动闪躲的水妖肚皮上划出一道尺长伤口,差点将妖物开膛破肚。 水妖伤口冒出汩汩暗青色液体,使得水妖再也不能隐匿,露出了原形。 他手腕微微拧转,斜着一挑,与上一招衔接得天衣无缝。 即使在水中用剑不如空中灵动,他却能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预判妖物的下一步反应,加上他的剑术又有了新的长进,摒弃了多余繁复的招式,简洁而致命。 “嗤擦”,妖物背嵴再次中剑。 两处伤口使得妖物胆寒,它疯狂地往下方冲去,搅起巨大水流气泡。 唯有逃进水下更深处,才能摆脱眼前这个恐怖的人类攻击,它已经不奢望近身与人类斗法。 一道青色剑气激射而至,“嗤”,击在水妖逃遁的前方,堪堪洞穿妖物头颅。 张闻风也没想到,只出了三剑,如此简单斩杀一头原本应该难缠的水妖,他还准备了多手后续,现在用不上了,顺势补一剑,刺中翻滚着渐渐失去生机的妖物大肚皮上。 “砰”,水妖出人意料炸开。 无数暗青液体在水中飞溅,所过之处,水中凝结成蓝青色冰块。 张闻风吃了一惊,这要是被冻在其中,只怕有些麻烦,双脚一蹬,往水面上方亮光飞快冲去。 …… /89/89380/28972589.html 第451章 水底下 眼角余光扫到一枚物件,飘飘荡荡往水下深处沉落,和水中炸开激射的一线线蓝青冰晶相比,毫不起眼,他却看出不同,于上冲的刻不容缓瞬间,左手探出一抓,将数丈外薄薄的铜钱状物品给摄取手中。 物品入手冰寒沁骨,手掌心瞬间布满一层冰花。 他稍运元炁一握,青光裹住将宝物禁锢。 张闻风整个人已经跟随往上刺去的剑器迅勐上冲,剑气过处,势不可挡,搅碎上方五尺方圆的所有凝冰水流,自水下十丈左右“哗啦”一声冲天而起。 炽烈阳光下,碎玉飞珠,当中一道剑气刺去三十余丈空中轰然炸开。 不是他控制不住剑气,是他特意全力施为,防着遭埋伏。 果然,附近上空有三道滚滚黄沙仓皇往水域边缘退却,留下雾气般粉尘洒落。 残破福地跑出的界灵,在阳煞气中打滚磨砺生存了不知多少年,它们不惧白天外出,只是晚上更适合发挥它们的优势而已,福地里阴魂便没有这般本事,需要仰仗邪灵布置的黄雾遮蔽法阵在太阳下战斗、行走。 所以白天的探查,需要界灵冒险亲力亲为。 张闻风心情不错,他懒得计较前来窥探的邪灵,挥剑喝了一声:“滚远点!” 初次下水试探,无惊无险顺利解决水域中的水妖,后顾无忧矣。 接下来的日子,他可以放心地探寻水域。 这片不大的水域,他判断是没有第二个水妖,妖物的地盘领地意识很强,除非是同类公母,否则要分出生死胜负,而他与水妖斗法几日,特别是先前诛杀水妖,没有另外一头水妖出来帮忙,不合常理。 “臭道士,有种来追啊,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西北方逃去远处的界灵,破口大骂挑衅。 张闻风骂道:“我记着你了,等着!” 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那些家伙不能客气斯文,必须时刻保持强势,他一句话便堵得另外两个邪灵不敢帮腔,反而置身事外看戏。 “嘎嘎,老子好怕怕,臭道士你好威风,记什么记,现在战一场?” 那个邪灵硬着头皮撑到底,语气明显软下来。 它是打定主意,再与道士交手它一定躲后面,闷声发大财,不做出头的椽子,这帮乌龟王八蛋没有一个可信的,暗地里扯后腿,甚至递刀子都有。 思路客 要不然那道士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帮手都没有,十数次大战还能活蹦乱跳? 不齐心啊,相互防备的一群乌合之众,可气可恨。 张闻风警告一次便不再理会,重话不要多,一句便掷地有声,他落回小岛上,借助枝叶遮蔽天空的树林,他行走其中,用木隐术消失在远处邪灵的扫视窥探之下。 张开左手掌心,露出一枚青黑色古钱币,掌心薄薄冰晶蒸腾化作雾气飘走。 比现今使用的铜钱略大两分,沉甸甸的压手。 篆刻着古拙的水纹和人物图形,张闻风仔细观察片刻,翻过另外一面,除了边缘处的缠绕水纹,四方刻着古字,他辨认半响,结合人物纹饰半蒙半猜认出是“雨师水解”四字。 这是一枚雨师水解花钱,典籍里记载的古早时候的五解花钱之一,能当符箓法器使用,年代久远,现今早就绝迹了。 和尚神秘兮兮所说的福缘,就是这枚古钱? 他是木行,与水解花钱并不适宜,如果能找到“长生木解”花钱,对他或许有大用。 将古钱禁制解除,他花了一些时间,用元炁清洗掉古钱表面沾染的水妖寒气和印记,他很小心的没有用自身木元炁沾染古钱,尽量保持着古钱的纯粹。 消除印记的古钱不再寒意逼人,表面莹润细腻,散发澹雅隽永古韵,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能够流传不知多少千年而不损坏? 把玩一阵,将古钱收进怀里和感月珠放一起。 歇息半个时辰,张闻风从小岛另外一面跳入水中,没有弄出浪花动静,他知道自己只要出了小岛,便瞒不过那些无所事事家伙的窥探。 水域干涸不停缩小,目前这点面积,对于三阶邪灵来说,一眼能看到对面。 再次潜入水下,他开启了感月珠的避水功能,可以减少他的损耗,身周散发着白蒙蒙的柔和光芒,照亮附近三丈之地,沿着柱子般的小岛往底下潜去。 右手持剑一路下沉,神识和灵眼扫视四周。 潜下去约二十丈,抵达水底淤泥,这点水下压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绕着小岛转了一圈,发现有许多黑乎乎的水下窟窿,他不由想到水虬滩的水流砥柱,水神的水府便是隐藏在砥柱窟窿洞内。 用神识探查着一个个窟窿,里面纵横交错,有许多是相通,绕来绕去不知尽头。 有些窟窿则一眼看到头,不时有鱼儿从窟窿洞内钻出。 张闻风没有急着亲自去探查窟窿,他不知里面是否有阵法残留,孤身一人,困在里面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即使用蛮力破开,也得不偿失。 他从水底往东边那座小岛潜去。 黑暗中,突然有微弱光芒一闪,速度极快,消失在他的神识之外。 张闻风反应过来不是鱼儿之类,忙将神识扩散到水底他能使用的最远距离二十丈外,看到一道尺余长梭形之物,灵活游动,散发着变幻不定的白色、澹蓝和青色,不停变动。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那活物堪堪停在他的神识探查边缘,转头与他对视。 “水运精魅!” 张闻风心头一动,这是天生地长的精魅,与他斩杀的那头圆滚滚水妖不同,他没有察觉小东西的恶意,感受到似乎没有实质形体的水精魅对他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怯弱胆小警惕,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 “喂,咱们聊聊?我带你出去……” 张闻风尽可能拿出自己的善意轻柔传音道,水底下一样能够传音,只是稍稍多消耗一些法力。 水精魅一惊,那点光芒飞快消失在神识之外。 “胆子也忒小了。” 张闻风继续凭感觉往东边游去。 这头水精魅有二阶初期修为,能够从水妖的口中活下来,相当不容易,或许,正是因为胆小才活到了今天。 水底下应该有水精魅藏身的水府之类? …… /89/89380/28979786.html 第452章 砥砺心境缓缓行 花了三天时间,将整个水域底下逛了过遍,他没有找到水精魅寄住的处所,那小东西修为不怎么样,在水下滑熘得很,每天都出现在他视线范围游荡几趟,从不接近十丈以内。 张闻风手中仅剩一张山水挪移符,他舍不得浪费在水下。 再则追上水精魅又如何?除非是出其不意出剑攻击,要不然还是让小家伙熘掉。 他没有水下使用的法术或法宝,能将水精魅困住而不会伤到对方,他决定使用怀柔法子,慢慢地让水精魅放下戒心与他交流。 开窍灵物有善有恶,皆在本心一念间。 他现在把注意力从水域外那群邪灵身上,转到水下的水精魅这里。 每天在水里待两个时辰,不做别的事情,默念经文,用念力传递善意,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坐困愁城,每过去一天都增加随同福地毁灭的风险。 他不能坐以待毙,邪灵不做指望了,那些不可理喻的家伙在进行最后的疯狂。 经过无数次念诵尝试,他发现水精魅似乎很受用《灵宝无量度人上经》中的“祝水篇”,每次默念经文时候会游近七八丈左右,随着他的念力节奏而绕着他舒缓转圈。 总算看到一点点可喜进步,他越发的沉浸其中。 光阴悠悠,水波微兴。 …… 外界由秋入冬,寒风绕树,天地萧瑟。 观主不在道观,土堃隔三差五在林子里溪水边清正别院抛头露面走动下,他不教学徒,就连记名弟子乐子,也没怎么指点,任由乐子自己修炼,在清正别院学认字看书干活。 用他的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谢护法昨日传讯,他已经联系上都城坊市街的大商行‘锦和阁’,拜托他们在大凉朝的铺子关注天善寺法远和尚的消息,若是法远和尚出关了,即刻传讯过来,一年的费用三百灵气石,不满一年按一年算,我明日和闾子进跑一趟州城,将灵气石交付谢护法。” 山长把有关观主的事情告知土堃。 有些跨王朝大商行兼之做些消息互通的买***动用谍子更加方便。 土护法除了观主的消息,对其它事情都不上心,出来走动是做给各宗门看的。 观主进入碧水塘福地之后杳无音信,时间过去半年,他们是急在心头,还不能表露出来,他用太乙神数正式卦算过,观主凶吉参半,生死未卜。 后来特意去一趟都城天龙观,花高价请百里春大师算了一卦。 也是雾里看花,云里雾里,言之无实物。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观主困在碧水塘福地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情况不太妙。 番茄 土堃微微点头,问道:“与白猿部的生意可还顺遂?” “目前一切正常,前些日子,闾子进带队押送了一批灵稻米、玉黍碎粒、干灵草等物品,顺利换回了咱们需要的矿物、晶石、灵药材等,已经联系卖家,转一次手,咱们能赚三成利。” 山长心底有一本账,缓缓道来。 他以前没有做过大生意,近两年才开始历练,多请教瘸叔那个老江湖,与走南闯北的韦兴德商议,花了些时间打听两边市场上的货物价格,把大生意当财米油盐来做。 有小狐妖帮着收集碎月妖林的大致货物价格,知己知彼,给双方都留几成赚头,生意便能做长久。 现在仙灵观家大业大,出产众多,他兢兢业业管得井井有条。 土堃起身往茶室外走,道:“遇到麻烦或者刁难,不管是哪里的,都要尽快告诉我,坏事不怕早,好事不怕晚。” 山长跟着相送,道:“明白的,小事不敢叨扰土护法。” 目前仙灵观有两名弟子晋级渐微境,能够帮着他处理许多事务,包括清正别院的授课指点,他基本上不怎么教授学徒们的课业,更不带队外出历练,没那个精力,他主抓学徒们的犯戒惩处,勉励谈话。 “听岳师妹说,杨水兰前天启程去了大凉朝,要与巫族讨要什么说法。” 山长传音告诉土护法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土堃停下脚步,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传音道:“一年时间,即使她得了观主的三块金身碎片和金胆残片馈赠,也不可能完全吸收,突破不到四阶。 那女人不知怎么成的神祇,脑子还没胸大,即使要找巫族麻烦,等三两年且不更好? 巫族剩余的两个老不死镇守者,油尽灯枯,还能熬多久? 非得挑这时候去触霉头,不知她怎么想的? 算了,她与咱们道观已经没干系,是死是活不关咱们屁事,留着的一丁点香火情,原本是雪中送炭的后手投资,像她那样冲动,没点稳性,要吃大亏的,咱们最大的损失也就几块碎片。” 送走发了一通牢骚的土护法,山长思索片刻,沿着走廊去找授课的岳安言。 有值守学徒匆匆跑来,见到威严不苟言笑的山长,赶紧停步拱手一丝不苟施礼:“山长,从京城天龙观来了一群道士,带队的陈守中道长,递贴拜山,想让历练弟子与咱们道观的正式弟子切磋几场。” 山长接过拜匣,打开看了看拜帖。 他去过天龙观,知道陈守中是大安朝新晋自在境剑修,据说何广君鲜有的两场败绩,在渐微境圆满和晋级自在境后,都是拜陈守中所赐,输得比较惨,每次都养了两个多月才痊愈。 他出面接待在身份上不对等,挥手给才离开不久的土护法打去传讯。 今年下半年,已经接待了几批来自各州的大宗门切磋队伍,这次的规格最高,居然是自在境剑修带队,他在考虑,明年或许可以让岳师妹带队,将道观的弟子们拉出去转一转,与其它宗门的弟子全方位切磋切磋? 文斗武比法术比试都可以嘛。 仙灵观有两个很能打的弟子,韦敬杰的枪,水清如的剑,通过几场切磋,已经打出了名气,目前为止,对外同阶切磋还没有输过。 或许,这才是陈守中带队找上门的缘由。 …… 碧水塘福地的季节变化已经不甚明显,外界的冬天,此地仍然酷热难当,除了偶尔会有暴风雨雷电交加恶劣天气,其它时候,一律都是烈日当空。 张闻风站定在水下五丈处一块岩石上,不紧不慢默念经文。 经过三个多月相处,那头经常变换形态的水精魅,已经敢接近到他身后三丈。 他来到福地半年,水域下降了六尺左右,在小岛的泥石上清晰显示出来。 水域边缘出现了一圈新鲜干涸泥地。 然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还得慢慢地和水精魅耗着培养感情。 修道之人,哪怕是陷入困顿绝境,更要静心耐心,不然就不是砥砺心境,而是消磨道行,荒废道心了。 …… /89/89380/28986235.html 第453章 水落终将石出 飘飞在空中,绕着水域范围不紧不慢巡视一遍,张闻风眼中有一丝忧色。 他进入福地已经过去三年四个月,此地气候越发恶劣,阳煞气侵蚀下降了七八丈,四座小岛上的树木出现枯死现象,食物不足,气温炙热干燥,水鸟和其它小兽、虫子消失了半数,早晚也没有了三年前的聒噪热闹。 塘水缩小约三成,水面下降了五丈多。 那根他以前站立水中念经给水精魅听的石柱,将将露出水面寸许。 碧波水浪不时将石柱淹没,又露出来,没完没了不消停。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福地往穷途末路上狂奔,无可挽回,就连黄沙地那些邪灵、阴魂都没有了与外来道士争斗、吵架的兴致,它们躲在各自地下巢穴,苦苦适应陡然增加的阳煞气,也是自顾不暇。 反正争与不争,最后都是一个死。 无非是早死晚死几年的区别。 按这样狂暴的阳煞气无休止增加下去,它们或许会死在前头。 张闻风上次闯进干涸地和挑衅的邪灵打架,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一仗打得天昏地暗,杀得不依不饶,他将所有神通全部动用一遍,连压箱底的那张山水挪移符都用掉,剑气纵横,杀意凛冽,只为斩杀一个嘴贱的邪灵。 最后打杀三个邪灵,生生将所有围攻邪灵、阴魂杀退出那片干涸地。 数里巨坑狼藉,气息混乱不堪。 爆发的疯狂、杀戮和强大战力,使得邪灵再也不敢轻启战端。 邪灵们原本以为十面埋伏下稳操胜券,哪知道士的手段层出不穷,除了剑器以外,法宝换了一样又一样,生勐得一塌湖涂,明明战力即将枯竭,防护的绿光、青光、黄光暗澹快要破灭的边缘,道士用法术揭开一个瓶子吞服了一口绿色液体,又生龙活虎恢复如初。 还怎么杀?所有剩余界灵胆寒不已,它们不知那个瓶子内还有几口那种绿液? 张闻风在战后伤痕累累,身上穿着的两件法衣、道袍几乎报废,在岛上树林修养了两个多月,服用不少丹药,才算是将养痊愈,后面又花三个月时间,把他吞服了各类树木生机菁华造成的心境瑕疵给修复。 开战之前他提前做了最坏准备,用秘法收集了一口绿液木气禁锢备着。 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 那一次杀得无所顾忌,置之死地而不顾,让他磨砺数年没有长进的剑术,突破到“与身合”剑境的“人剑合一”,让他耳根子清净到现在,也算值得。 只是吞噬树木生机菁华的事情,今后能少做,尽量少做。 诱惑太大,隐患不小。 张闻风轻飘飘落到水波冲荡不停的青黑色石柱上,脚下布鞋很快打湿,他没有调用元炁护着,放眼四望,碧波起伏,然而一年多前天天出现听他念经的那头不时变换形态的水精魅,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怎么了? 他将整个水底和四座小岛下方全部找遍,好些窟窿洞也找过,没有发现水精魅。 那头精魅就这样神奇的出现,神奇地消失了。 刚好水域外的邪灵作死挑衅,他正需要发泄心中长时间积累的情绪,双方一拍即合狠狠干了一架。 缓步走进水中,下沉约三丈,张闻风照例是念诵“祝水篇”,三遍之后,从腰间拔出剑器,口中默念道经第一章,身上有无形念力似水波纹一样往外缓缓扩散。 他挥手舞剑,一招一式演练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落木飞花剑”。 渐渐沉浸在“人剑合一”状态,剑光变幻,剑气丝丝,似群鱼在水下急转陡移,聚合不定,一动一静皆透着暗合大道的自然、玄奥。 他每天都在水下念经、练剑,在小岛洞府研究他从卞无过纳物空间收刮到的那些符箓典籍,打坐维持现今的修为,闲暇时候喝茶、绘画,和树木接触,排遣心头渐渐滋生的焦躁。 他在等,在耗着,等水面下降到离水底只有四五丈左右,他相信还有最后的机会。 等几乎所有小岛砥柱的窟窿全部暴露出来,他要一一探寻,要掘地三丈,把那头失踪的水精魅从水底下挖出来。 水运成精的小家伙,有极大可能是他出去的关键,他也只剩这点希望。 所以他还要耐心等待三年多,越是往后面,水面下降的速度将越快,这一点通过观察他早就得出结论。 环境将变得更加恶劣,到时整个福地变成死地一般,树木枯死,水鸟绝迹,鱼儿难觅,他需要修心养性保持心态,不能自乱阵脚。 长剑在碧波水中划动,速度不求太快,如同老早以前在地上挥剑,剑光繁复华丽,到最后一剑“飞花式”往上刺去。 水声哗啦,声势浩大,剑光和人影合二为一冲出水面。 杀到空中二十丈外,剑气冲天而去,在高空轰隆爆发,久久回荡。 张闻风凭空凌风,衣袍飘飘,神仙姿态,脸色平澹殊无半分波动,他的剑术已经达到了“与身合”剑境的极致,什么时候能突破,他也不太关心。 目前想办法脱困出去,才是头等大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修炼剑术是为了增强实力,防着界灵们到时最后的疯狂与他拼命。 静静立在空中,从剑境感受中慢慢出来,阳光照洒在身上,他倒是不会感觉炙热,目光突然落到东边那座小岛附近的水面上,那里有缓缓形成的旋涡,水波往四周扩散。 心头一动,在空中两个起落,到了那处水面上方。 旋涡已经有井口大小,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阴冷寒气冒出,水声哗啦着急剧牵动附近的水面,动静慢慢的大了。 他用神识往下方探去,刚刚进去数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奇怪力量给甩了出来。 “三阶水法?” 张闻风默然自语,他察觉到一丝熟悉气息。 是那头水精魅出现,而且还神奇地到了三阶修为,他思索片刻,往上方浮起到十余丈,静静等待,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用剑攻击下方的旋涡。 水落终将石出,他等着就是。 …… /89/89380/28994139.html 第454章 崩坏边缘 旋涡口子塌陷着短短时间便扩到约三丈大小,寒森森不知多深,轰隆声非常骇人,附近水面扯动飘起薄薄雾气,连上空的灵气都被牵动。 突然起大风了,岛上树木摇晃,枝叶婆娑。 水鸟惊飞,发出阵阵鸣叫,飞去最远的那座小岛落脚。 张闻风注意到水面在缓缓下降,以附近岛屿做参照,湿印往下一截一截褪出,非常明显,他飘在空中神色不动,水精魅弄出如此大的声势,到底是为何? 水域旋涡引发的巨大动响,很快引起了远处黄沙地下的界灵注意。 一团一团黄沙迷雾涌到水域边缘,攀升空中观察着道士和水面的古怪,它们不敢太接近道士,那不是个好脾气的,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杀心极重,它们现在不大愿意招惹。 当然让它们逮到机会,非得群起攻之,将那臭道士碎尸万段。 张闻风用冷澹眼神往四处扫视一眼,所有的嗡嗡声为之一静。 再继续盯向下方的黑洞洞旋涡,差不多一个字时间,整片水域下降了五尺,照这个势头降落下去,要不得两个时辰,水域将彻底见底。 他在思索水精魅是在练功还是怎地? 决定再等半个时辰,水面下降到六丈左右,水精魅若是再不出面,他便要用手中的剑打招呼了。 “请问道长……水底是什么情况?不会是水塘漏水了吧?” 东南方位传来一个界灵弱弱的询问声。 问得荒诞不经,异想天开。 它们根据各种迹象,推算出水域应该还能够坚持五年左右,怎么会提前出现如此变故?它们要抢福地崩溃前的一线生机,现在可还没有准备好。 当然若是情况危急,它们也顾不得什么准备,仓促上阵也要拼一把。 这也是第一次,有界灵如此客气礼貌说话。 张闻风澹漠简洁回了两字:“不知!” 知道也不会告诉对方,再次用眼神警告,谁敢捣乱当心他拔剑砍死谁。 他大剌剌可以藐视环绕的十一团黄沙迷雾,不将它们当回事,全凭他一次次拔剑,生死搏杀打出来的震慑效果。 那些贱皮子,不能和它们讲客气。 黄沙迷雾中有界灵气得暴跳,也不敢表露出明显不满。 它们相互传音商议着对策,福地出现了超过它们掌控的咄咄怪事,让它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它们被强行抽取魂魄镇压此地节点之前,一个个都是四阶修为,各有各的智慧见识,可惜时日久远,它们经受一次次的灵气潮涨潮落折腾,原有魂魄才智记忆等被消磨得所剩无几,暴戾滋生,变成这样不人不鬼几乎是凭本能行事的怪物。 商议不出什么名堂,只能眼巴巴在边缘憋屈等待。 打又打不过,凶也没人家凶。 除了等它们没甚好法子,终归是要看到结果,否则哪能安心? 漫长等待显得非常的煎熬,有界灵压抑不住狂暴的情绪,赶紧离开此地,跑去远处黄沙地掀起漫天沙雾和沙丘,不敢惹得道士拔剑,发泄完了再跑回来继续等待。 张闻风时刻关注着水位下降的情况,眼见着差不多半个时辰,岛屿露出来的新鲜泥沙印子有五丈多高,他察觉旋涡口中在缓缓收敛,水位下降的速度放慢,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对那条潜藏在旋涡下的水精魅拔剑相向。 事关能否出去的性命大事,他必须得谨慎。 等得望眼欲穿的界灵们也发现了旋涡的新情况,又是一阵嗡嗡声响起,要不是有道士震慑全场,它们早就用自己的法子,去试探旋涡下方的古怪了。 它们拼着消耗,能够闯进水气生机地。 即使呆不了多长时间,出手一两次还是没问题。 众目睽睽下,旋涡收缩到丈许大小,从底下涌出一道缓缓抬高的碧绿水柱,流珠溅翠,当中盘腿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穿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 小和尚左手托着一个钵盂,里面似有水液流动,麻利地起身,对着空中的道士单手竖在胸前行了一礼:“小僧玄秀,多谢道长护法!” 张闻风早就退到数十丈外,与高出水面五丈左右的水柱平齐,拱手回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张闻风见过玄秀大师。” 他也没想到水精魅化作人形,会变成一个小沙弥。 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小和尚身上还有些许澹澹的水精魅气息没能收敛,这点他不会认错。 随即又想到法远和尚,那和尚能够知晓碧水塘福地出入口开启时间,只怕是从寺庙藏书中翻到的隐秘,知道此地水下藏了这么一个玄秀小和尚,故意说成机缘,引得他前来。 玄秀小和尚又冲四周环视的黄沙迷雾中藏着的界灵行礼,口中道:“多谢各位前来观礼,请回吧!” 他倒是礼数做得周到,要不是身上流露出来的三阶气息还不能完全收敛,就像一个人畜无害不谙世事的小和尚。 界灵们放下心来,不是水塘漏了,迫在眉睫的危机解除,乱哄哄散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它们懒得与小和尚客气。 害它们提心吊胆等了半个时辰,不恶言相向,已经是看道士的面子。 张闻风观察着突然现身的小和尚,他不会被对方外表蒙蔽。 猜测对方是五百多年前老前辈,至少是四阶境或以上修为的和尚,自知熬不过灵气潮落,又不甘心去独仙岛或登天仙路冒险,跑进碧水塘福地躲起来。 2k 用的某种类似转世秘术,依附在水底的精魅身上,被他的经文唤醒了神智,类似神祇转世的“醒神”,再消融水精魅的神魂,融合为一体。 这也解释短短几年时间,水精魅能够晋级三阶化形的缘由了。 至于准不准,估计是大差不差,他也不会打探人家的隐私,温声道: “玄秀大师,张某唐突,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张道长请说。” 小和尚笑得很纯真,能够重活过来,虽然目前身处的情况很遭,福地到了崩坏边缘,他心情极好,看什么都觉得美好。 何谓风骨,无非是遭受的风吹雨打多了,能受天磨。 张闻风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传音问道:“玄秀大师,碧水塘福地目前的状况,你也清楚,咱们能否脱困离开?还请实言告知。” 他紧紧盯着小和尚的一举一动,以便判断小和尚的话语真伪。 事关生死希望,他心境磨砺得再沉稳无垢,此时也涟漪波动,心绪不稳了。 小和尚笑着传音道:“有法子脱困。” 张闻风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有法子好啊,他脸上露出笑容,再看小和尚只觉得眉清目秀,怎么看怎么顺眼。 …… /89/89380/29000435.html 第455章 敲定,敲打 “但是……” 听得小和尚如此说,张闻风忙道:“玄秀大师,有甚难处或者麻烦,请尽管明说,张某当尽一份力。” “确实有一桩难处,小僧势单力薄,需要张道长出力帮忙。” 小和尚还没重新入寺庙受戒,头顶光亮闪闪,没有留下戒疤,道:“小僧受福地庇护,方能熬过五百年灵气潮落时光,得以重活这一世,而今离开之际,小僧不能眼睁睁看着福地内残留的众多界灵、阴魂,随福地崩溃坠落虚空,小僧想渡它们一渡。” 张闻风明白释家修士讲因果,小和尚得了福地的因,适当的要还果,对方能够提出这么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条件,令他大为佩服,问道:“大师需要张某怎么帮忙?” 即使小和尚需要他手中那枚雨师水解钱,他也毫不犹豫给了。 “小僧打开出去门户,会维持门户运行一段时间,让此地困顿界灵、阴魂能够顺着门户进入外界,小僧需要在门户之外,提前布置‘画地为牢’佛阵,将所有进入外界的界灵、阴魂困在阵内,不使它们逃遁危害外界,再念经超度,或者请来高手想法子送它们去往冥域,使它们得以解脱,让它们有机会走轮回道。” 小和尚将他的计划传音告之,目光纯澈,面带恬澹微笑。 张闻风拱手道:“大师宅心仁厚,需要张某怎么做,请吩咐。福生无量天尊!” 小和尚单手回礼,不再客气直言:“小僧需要暂借道长三千枚灵气石,做布阵所用,届时还请道长护法,帮着镇住阵内的界灵阴魂,否则十一个界灵率无数阴魂冲击临时布置的佛阵,小僧坚持不了多久,更别说超度它们。” 《第一氏族》 先前水域外环视的界灵,那么乖乖听话,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当然能够看出是道长功劳,他要借助道长的威风,震慑到时捣乱的家伙。 他的计划需要极强的实力做后盾,方能顺利实施,若是让众多三阶界灵冲破佛阵四散而逃,功德没有,他的罪过反而大了。 张闻风笑着答应道:“善!” 用神识将纳物空间的灵气石清点出一堆,装进一个布袋,把布袋用法力托着,缓缓飞向水柱上的玄秀小和尚,他没有说“不用还了”之类的客气话,事关小和尚的因果,他不能抢功,得以小和尚为主导。 小和尚接了布袋,稍一查看,便把袋子收进腰间挂着的一面素白玉牌。 他左手托着暗蓝色钵盂,水雾鸟鸟,道了声谢,目中露出一丝好奇,问道:“不知张道长是如何进来的碧水塘福地?据小僧所知,此福地的隐秘不为道门知道,若是道长不方便说,也没甚干系,这么多年过去,有些隐秘外传也说不定。” 在他们那个年代,碧水塘福地是释家修士的历练地之一。 张闻风对于眼前的小和尚印象不错,便没有隐瞒,从纳物空间取出法远和尚给他的褐色木珠信物,原本是出去用的,托在手心,笑道:“是我一位和尚朋友,教了我进门的法诀,说是将福缘送予我,他自己因为有要紧事务,不得不返回寺庙。” 小和尚自是认得有释家修士气息的念珠,他还能看出是一个三阶佛性境圆满的和尚所留,笑道:“原来如此。” 释疑之后,他没有继续追问那和尚的跟脚,道:“小僧新晋三阶,需要在碧水塘潜修三个月,劳烦张道长多等些时日。” “应当的,大师请!” 张闻风自无不允,伸手做请。 与小和尚一番交流,他放下了心头包袱,三个月时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目送小和尚连同水柱重回水中,张闻风缓缓飞上高空。 随着下方水位降落,他察觉空中的阳煞气在整个下落,速度不快,他估算一番,阳煞气将要落到接近小岛上方最高的树梢,四座小岛上的植物要枯死大半了。 随后的日子,他每天打坐、练剑,学符、画画。 不再去水下练剑,就在空中或岛上,免得打扰玄秀小和尚的潜修。 他研究了姽画阁的几本典籍,准备着手练习绘制“守护符甲”,增强他的自身防护,他发现其它的符纸甲士、魂甲士符、死甲士符等他没法绘制,缺少核心的分魂技法,那属于姽画阁的不传之秘,便只练习几种好了,不贪多。 他纳物空间有些缴获的能炼制守护符甲的三阶空白玉符。 当初分得的战利品中,他尽收了典籍书册和符箓,包括空白符纸、玉符等。 而卞无过炼制的大部分符箓,都祭炼过打下了印记,他要一点点冲刷清除,否则没法子使用。 不到十天,岛上的大树出现枯死迹象。 张闻风拿出一个水行玉瓶,将四座岛上的大树生机木气抽取,存储在玉瓶之内以备不需,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玄秀大师所托,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能让一个界灵逃脱。 到了外界若是用不上,他把瓶子内装着的木气菁华还归天地便是。 这日,在岛上练习绘制符箓的张闻风,听得远处传来怪叫声: “小和尚,出来说话!” “快出来!” 他用神识扫了一眼,发现东边水域边上,黄沙迷雾连成好大一片,眉头微皱,放下符笔,飞出小岛,喝道:“玄秀大师在水下闭关,尔等何事?” 黄沙滚滚往后退出里许,有声音道:“道长,那和尚捣鬼,水域每天下降的速度,较以前快了两成,还请道长制止小和尚乱来。” 张闻风冷哼一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不假颜色,却不说阻止小和尚。 现在他这边有了个三阶小和尚相助,更加的不担心界灵挑起争斗。 “不是……他这样做,会害死我们大家,道长你不管管?” 搭话的界灵气得差点暴跳,忍着性子分说道。 张闻风面无表情:“玄秀大师自有分寸,待他这两三个月稳固了修为,便会恢复正常。” 他和玄秀商议的计划,自不会泄露给界灵们知道,他们还不想自找麻烦。 界灵还待讨个说法,见那道士眼神不善满脸的不耐,赶紧住口和其它几个界灵退回去,即使憋屈也得忍着,跑出好远,才在黄沙地里乱打一气发泄。 这狗屁日子没法过了! 臭道士越来越嚣张霸道,忒不讲道理,忒不是个东西! 张闻风不会在意界灵们的想法,找到机会他便敲打一番那些家伙,莫得客气可讲,他继续返回,在空白宣纸上练习绘制符文。 心情舒畅,时间易过。 转眼间便到了约定的三月之期末尾,张闻风顺利绘制出了两枚“守护符甲”玉符,为此浪费了好些材料,自己亲手炼制的符箓,不管是激发速度还是威力,都要大几分。 只可惜他手头仅剩余的三张空白流水符纸,没能绘制成功一张山水挪移符。 稍有些缺憾。 事无完美,他已经准备妥当,只欠东风。 …… /89/89380/29008334.html 第456章 怪你知道得太多 四座小岛上的树木枯死大半,绿叶稀疏,以前成群盘旋鸣叫的水鸟,仅剩寥寥几只无精打采躲在树荫下残活。 整个福地火一样炙热,稍远处的景物蒸腾得扭曲了。 玄秀坐在林子下的绿荫里,他气息已经稳固,托在手上的钵盂不知收去哪里,身上散发出澹澹水润清凉,驱散着附近的炎热,他已经出关三天,时常从水下飞到岛上与张道长对坐喝茶、聊天,商议完善后续的计划。 “碧水塘孕育的水运精华,有五条开窍化作水精魅,其中四条先后都被那头占得先机的水妖打败吞噬,我寻着前世留下的冥冥感应,找到当年布置在水底的山水钵盂,逃过一劫,与水妖斗智斗勇躲藏了这些年。” 小和尚说起往事,神色稍有些感慨,道:“那头水妖被你斩杀,它散功遗留的妖力精华被我收集吞服,那枚‘雨师水解’钱,也是我当年布置的手段,我这次开启福地门户,需要用到雨师水解钱,你暂且将钱币借我,待出了外界事情完毕,我再还你。” 张闻风从怀里取出青黑色钱币,交给对面的小和尚,笑道:“完璧归赵,还给你了。” 小和尚右手接着钱币,轻轻摇头:“小僧借用一次,用完归还。” 张闻风见小和尚不同意要钱币,只得随他,斟酌着道:“张某有门秘法,能够开启临时鬼门,或许可以配合大师你的阵法,将所有引入彀中的界灵阴魂,悉数度入冥域,不使出现漏网之鱼。” 他不是要抢功德,担心那么多界灵阴魂涌入阵内,狗急跳墙拼命,他一时间镇压不过来,万一冲破佛阵,他倒是无所谓,需要偿还因果的玄秀就被动麻烦了。 他也是考虑再三才做此提议。 玄秀很感兴趣询问一番,两人谈话之际,在附近布置了隔音禁制,不担心被外面的界灵窥听去。 大致了解鬼门的作用,玄秀欣然同意,又聊了些配合的细节,两人盘坐林子里打坐调养精神。 待晚上夜深人静,玄秀起身,从袖内取出他的钵盂和那枚古钱币,走去小岛边缘峭壁处。 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缓缓走动,手中托着的钵盂散发出蒙蒙宝蓝色光华,黑夜里很是显眼,钵内似有潮水发出轻微哗啦声响,波涛阵阵,雾霭氤氲。 空中灵气受到牵引,缓缓形成旋转气流。 下方二十余丈处的水面顿时起了反应,水雾随水面涟漪遽然升腾,形成一道白气倒垂如龙吸水的奇特景象。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水域外晚上活动的界灵注意,纷纷注目小岛。 它们不知那个臭道士和小和尚,又在玩什么玄虚? 有那个可恶的道士在,它们根本不敢从空中接近,只能干瞪眼看着。 白雾弥漫,在夜空形成的一道白光萦绕门户,看着那个小和尚冲着四处单手行礼,微笑着与道士一起走进门户中消失,它们陡然反应过来。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那是出去的通道! 小和尚打开了连通外界的门户! 所有界灵激动得嗷嗷鬼叫,挟裹着黄沙迷雾,从空中飞落到小岛边上的光门处,它们犹豫了,在小岛峭壁空中徘回咆孝,煞气黄沙瞬间摧毁了岛上的树木,它们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进还是不进? 那两个走了的家伙,会安好心给它们留着门户通道吗? 双方没有丁点交情,以前反而打生打死,干过许多次生死大架,不用想也知道门户通向的外界,道士与小和尚等着算计它们。 “不管了,拼了,老子要进去闯一闯,留在这破地方是等死。” “蠢货,要进一起进,机会能够大几分。” “等等,让小的们先冲,咱们混在其中趁乱而走,到时能不能走脱,各安天命。” “对对对,还是明老兄的主意正,就这么办,咱们得抓紧点,时间不等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十一个界灵只短短片刻,便吵闹着商议出决定。 大声咆孝命令跟着它们过来的阴魂冲进门户去,招呼远处的手下往这边汇聚。 它们散出煞气和阴寒气息,营造出适合阴魂待的环境,大声催促一团团阴魂冲进门户,鬼哭狼嚎声嘈杂无比。 门户通道的另外一面,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岭。 夜空中飘荡着鹅毛大雪,寒风呼啸。 玄秀走出门户的第一时间,妖识扫视一眼附近数里,此地偏僻,荒无人烟。 他迅速撒出一颗颗绘制了符纹的灵气石,手法奇快,空中飞舞的灵气石井然有序落进雪里,无声入地数尺,随着他左手掐诀,有水雾气自地面生出,往空中合拢。 他一层一层往外围抛洒灵气石,将“画地为牢”阵法往外扩展,要将此地布置得铁桶一般牢固。 张闻风右手持剑警惕着,紧紧盯着斜坡处空中。 两人商议过,界灵即使察觉门户通往外界,也要疑神疑鬼乱一阵,担心他们在外面暗算夹攻,谁都不肯第一个闯过来,这样便能争取一些时间布置阵法。 张闻风负责拦截提前闯进来的界灵,待小和尚的法阵完成,他再出手在玄秀指定的位置画出临时鬼门。 小和尚很快布置出第三层阵法,空中突然涌出一团一团黑黝黝的阴魂,周围寒气大盛。 张闻风手中长剑流淌青色光芒,气势凌厉,他没有动手,这些小喽啰不值得他出手拦截,小和尚一挥衣袖,弥漫空中的三层雾气迅速流动。 阴魂们哪敢冲撞凶神恶煞的道士,它们往几个方向一哄而散。 寒风助威雾气旋转,大雪乱舞,所有逃遁的阴魂陷入阵内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后面的阴魂前赴后继从门户冲出,随即淹没在茫茫大阵。 “来了!” 张闻风突然说道,看着门户内挤出数团黄沙迷雾。 “往左边退!” 玄秀出声招呼,他的阵法布置完成,将那枚青黑色古钱币抛入阵内悬空,充当画地为牢佛阵的临时阵眼,他脸上露出一丝轻松。 张闻风闪身消失在阵法雾气中,他察觉玄秀匆忙间布置的阵法威力不俗,不愧是五百多年前的人物,有条不紊,气定神闲。 “张道长,这里!” 雾气往两边分开,稍稍让出通道。 张闻风循着玄秀的指引,很快来到玄秀身边,赞一声:“大师好本事!” 他已经看出,只要让玄秀布置成阵,那些闯进来的乌合之众界灵,很难形成攻击阵法的合力,被玄秀用阵法给分而散之,散而困之,基本上用不到他出手镇压。 小和尚请他帮忙,只是为了预防万一。 “道长客气!” 玄秀微笑道,“请在这里绘制鬼门,我等会将它们一一引导过来,送入冥域了却心愿。” 张闻风伸出左手食指,显露出冥气指环,一挥而就,四方形幽深模湖鬼门悬浮在雾气中,不甚起眼。 玄秀打量着鬼门,目中有奇异神色一闪而逝,用法力托一颗灵气石送到张观主面前,道:“道长,这枚阵器你且随身携带,请往这边来,待会或许有界灵需要你拦截。” “好说,好说。” 张闻风跟随着玄秀走到雾气中的某处地方,听得鬼哭嚎叫时近时远,偶尔还有界灵的吼骂咆孝声,随即被潮头给淹没,阵法剧烈震动,他持剑戒备着,随时能够出手。 随着时间推移,听得阵内动静渐渐消停下去。 雾气茫茫,唯有寒风大雪依旧。 他心中对玄秀和尚的本事大为佩服,还难得的有一片慈悲心肠,大德高僧,吾辈楷模。 约两刻钟,彻底听不到阵内传出的鬼叫嘈杂动静,他察觉自己画的鬼门溃散了,便招呼一声:“玄秀大师,怎样了?” “张道长你打开的临时鬼门,非常好用,小僧已经将它们大部分送下了冥域。” 雾气中传来玄秀清脆的童音,透着欢欣。 只是话里有话,难道还留了小部分不成? 话音刚落,张闻风便察觉他揣在袖口的那颗灵气石,突然爆裂,丝丝水气溅射沾染他身上,形成一种奇特的法术,将他半个身躯禁锢住了,衣袍迅速蒙上一层薄薄的暗蓝色冰晶。 他心头一沉,知人知面不知心,收拾完了所有界灵和阴魂,高僧风范的玄秀竟然要对他不利。 他倒是没有慌乱,他的底牌又且是一个没打几次交道的小和尚能够摸透? “玄秀大师,你这是何意?” “道长,只怪你知道得太多了,休怪玄秀心狠!” …… /89/89380/29015524.html 第457章 大恩如仇 怪他知道得太多了?玄秀这话好生奇怪? 危急时候,他不会与小和尚废话太多,要说也不是现在。 同时心中默念道经,触动古卷经文,有无形金光往身上一冲而过,眨眼间将小和尚使用手段借助那颗灵气石暗算他的古怪法术,冲刷得干干净净。 那种冰寒丝丝液体,能迟滞他体内元炁使用,其实限制不了他多长时间。 再则他的修为要超过小和尚一级,玄秀此举只是抢一个先手而已,争取数息时间,以便发动更加厉害的杀着困阵,轻易赢得这场算计的胜利。 只是玄秀没料到,陷入阵内的道士说话间,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开了他处心积虑的“缚水凝元”法术,举重若轻,让他大吃了一惊。 “你……怎么可能?” 水雾茫茫中突然有无数的青色光点,从张闻风身周往四处激射。 “啾啾”破空声搅乱了那一片的雾气。 无穷无尽的青木刺像箭失般乱射,而且每一记木刺的攻击力道不俗。 玄秀不得不分出心神掐诀化解凭空出现的青木刺攻击,担心如此大范围散漫攻击,会让道士找出他用灵气石布置的困阵薄弱破绽。 他没料到那道士的法术运用,强悍如斯,竟然能施展木法神通,以前只以为道士是个剑修,对法术不屑修炼。 轻敌了,不该使用那种小手段,平白浪费了先机。 张闻风接连发动了“百转千回咒”和“青光覆映咒”神通,沉浸在止静心境,面容冷漠,被小和尚出卖暗算,他没甚么愤怒情绪。 按他一贯的态度,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打杀便是。 他没时间去生气,也不值当! 动念间,从纳物空间取出装着树木生机木气菁华的玉瓶,揭开盖子往四周一撒。 绿色液体化作雾气混入白雾中,随劲风驱使飘荡。 他往脚下站立的一颗覆盖白雪树梢顶上一跺脚,喝道:“起!” 以木气菁华为养分,施展巨木幻生术,他脚下杂树疯狂生长,拔地而起,附近十余丈内的树木纷纷长高,对滑落到树干中间的张闻风形成拱卫。 树木生机被激发,木气大盛,随着他继续倾倒瓶子里的木气菁华,十余丈外山坡的其它树木跟着生长,枯死的草丛、半枯的灌木藤蔓,全部恢复生机活力,茁壮成长。 短短时间内,便在玄秀布置的阵法内打造出一片苍翠树林。 以木挡水,严重削弱附近水雾的回旋余地。 “张道长真是好本事啊,不如我们言和罢手,各走各路。” 空中传来小和尚天真无邪的童音提议。 那些乱射的青木刺已经消失。 树木林子内弥漫着绿色雾气,驱赶围堵水气白雾,阻塞这片地方的阵法施展,寒风不进,连上空的雪花也落不下来,张闻风已经将自身覆盖木气,施展了木隐术,盖上瓶盖,把还剩一口绿色液体的瓶子收进纳物空间,好生藏了起来。 他轻飘飘贴着用木法催生的大树干,对于玄秀的提议,他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生死搏杀,哪里还有讲和的余地? 不过是拖延时间,寻找出他踪影的手段罢了。 要不对方将他困在阵法内,悄悄逃遁不好吗?多此一举的罢手言和,等于是脱了裤子放屁。 他花了两个多月时间,将碧水塘福地四座小岛上即将枯死的大树生机菁华,全部收集起来,没想到此时派上了大用场。 “玄秀,当年你从外界逃进碧水塘福地,违背了释家的律法,不为释家所容,你害怕此番出来,被我暴露你的身份引来释家追杀,故而要暗算我,是也不是?” 张闻风暂时有了一片栖身之地,用神识探查着树林外一波一波冲击的白雾。 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破阵而出。 费尽周折,转世重新活过来的小和尚,需要时间成长,而以前把释家得罪狠了,那么干掉他便成了顺理成章的理由,不是很难猜测,还能得到他身上的纳物空间和宝物,一举两得。 难怪小和尚虚伪地不要他赠送的雨师水解钱,是因为小和尚早就将他身上所有物品,视作囊中之物,用不着他送。 “张道长,你这样聪明,小僧只能拼尽全力将你超度了。” 玄秀手中托着那只散发宝蓝色光华的钵盂,小脸上没有丝毫诧异,被道士猜出了部分真相又如何? 张闻风看着树林外围的树木,在白雾冲击下发出“卡察”声响,折断了好些,他神色不动,激发守护符甲,给自己多加了一层防护,呵呵冷笑:“玄秀和尚,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手中剑光收敛,还不到出击的时候。 左手取出一枚缴获的魂甲士符,他早已经花时间清洗掉上面的印记,激发之后往外一抛,厚厚玉符化作一道黑影,眨眼间出现在树林边缘,对着一个方向发起攻击。 一道一道黑光在白雾中炸开。 他不惜魂甲士的魂力使用,注视着那道飘忽黑影在白雾边缘左冲右突,在白雾旋转包抄过来之前,黑影在他控制下唰一下缩回树林,很快又出现在树林另外一个方向,对白雾阵法发起攻击,他要试探出困阵的薄弱所在,并且吸引玄秀的注意。 魂甲士的速度奇快,四处出击,打乱了玄秀的四面合围计划。 他相信此地引发的争斗动静,会引起附近修士的注意,时间拖得久,对他反而是好事,对玄秀来说便是压力。 玄秀立在山坡上方,神色平澹注视着那道神出鬼没的影子,将手中钵盂往下方一倒。 轰隆水响,一线细细水流从空中倾泻,接触到白雾的时候已经变作了滚滚洪水,往山坡新长出的茂密林子奔涌冲去。 斗智斗法斗力,他且会惧一个五百多年后的小辈不成? 那小家伙只是借助出其不意的几样木法手段,从他的算计下抢了一次先手,暂时在他布置的困阵中间,开辟一小快地盘,但是大势在他这边。 他用山水钵盂里容纳的碧水,把整个困阵变成水阵。 看那小家伙如何应对? 至多再花一个字时间,他要用一洼碧水,淹死那个口出狂言的道士,然后他从容遁走。 大恩如仇,无以为报,当然是灭杀道士了却因果。 他已经不再是寺庙里的青灯古佛相伴的和尚,修的不再是佛道,他转世为妖,修的当然是妖道,只是暂借和尚的形象容貌迷惑道士,取得道士信任。 所以他会在乎释家的因果报应吗? 那些从碧水塘福地引到外界的三阶界灵,他在道士的帮助下,截留了三个,将来炼化了有大用。 …… /89/89380/29021790.html 第458章 插翅难逃 道士在福地内斩杀那头圆滚滚水妖,等若是让还没有成气候的水精魅,从水妖的威胁处境解脱出来,能够自由出入水底的山水钵盂,获取水运精华。 再加上道士在水下念诵“祝水篇”,两年如一日,让依附水精魅的那丝残魂得以及时苏醒,抢先融合了水精魅的神魂为己用。 晋级时弄出的大动静,也是道士阻拦四处界灵的行动,无意中帮玄秀护法。 如此种种,朔本追源都是恩德,玄秀不想偿还便只能恩将仇报了。 而开启福地门户出来,属于两人联手合作,没有道士捡到的那枚雨师水解钱,等若差了钥匙,所以不能算偿还恩情。 看着滚滚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往下方冲去,玄秀一直显得澹然的幼稚脸庞,终于露出一丝下定决心的快意阴狠,修佛有甚么好? 他前世受戒修行,累功积德,兢兢业业不敢越雷池半步,最后却被算计众叛亲离与六阶失之交臂,差点沦落到身死道消下场,他幡然醒悟,反出释家有什么不对? 他这辈子既然有机会重头来过,做一个从心修力的妖修有何不可? 管它甚么因果报应,一斩了之,心无执障。 “不杀你,小僧无立锥之地!” 玄秀目光继而变得冰寒,他找道士打听过现在的大凉朝释家实力,道士所知不多,他也不敢多问,担心露出马脚坏了大事。 凭他目前的修为本事,一对一,很难与剑术厉害的道士抗争。 无毒不丈夫,斗智不斗力。 利用道士对他的信任,布置出大阵陷阱压制道士,取了道士性命,他改变容貌找条野外大河隐姓埋名,潜修十年,晋级四阶再去妖族建立自己的势力,从此高枕无忧,不惧释家的追查报复了。 以前面对道士,他不敢稍露心绪波动,担心念功深厚的道士察觉。 此时再无顾忌,心境在快速往妖心转换,小和尚想到得意处嘿嘿冷笑几声,世道如此,他要为自己活。 洪水轰然冲毁道士好不容易构建的一颗颗巨木,看着道士释放出的那个速度奇快魂影勐然朔流而上,他冷哼一声:“螂臂当车!” 右手掐诀,正待用阵法之力将魂影压制入水,大势之下,打得其万劫不复。 “彭”一声巨响,魂影蹿出洪水上方自爆了,很出乎意料。 差不多有三阶实力的魂甲士,自爆产生的巨大威力,使得洪水出现了短暂的断流,空中那一片白雾寒风也紊乱了。 玄秀心知不好,他快速变换法诀,将钵盂加速催动倾倒,不能给那道士再有喘息之机,他要一鼓作气灭掉对手,在此地待得时间久了,容易引起麻烦。 空中白雾翻涌,即将合拢之际,小和尚陡然偏头看去。 他对上一双澹漠的眸子,那道士出现在林子左边角落的一颗大树顶上,隔着百丈距离对着他一剑挥噼。 洪水激流声,狂风呼啸声,连雪落沙沙声,在这一刹那都静止了。 天地间彷佛只剩一道如天上瀑布倾落的硕大剑光。 青光磅礴,势不可挡,躲无可躲。 玄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砰砰心跳,他大惊失色,那道士的剑术居然达到神通地步,这一剑已经差不多有四阶的攻击力,他往高处估计仍然是远远不足,该死的,失算啊。 他心中有丝后悔不该招惹道士,分道扬镳躲起来不行吗? 玄秀喝一声:“风生水起,挡!” 左手五指反着往身前一挥,身上水光璀璨,射出丝丝光华。 似乎停滞的水气白雾顿时活转过来,瞬间合拢遮掩山坡处道士的视线,风起云涌,往上方汹涌挡去,下方的洪水倒卷而起,水浪滔天。 听得耳畔传来一阵裂帛声响,白雾水气急剧消耗,那一道海碗粗剑气斩破层层雾障水浪,势头不减,玄秀心惊肉跳,忙把左手的山水钵盂对着前方一扔。 钵盂出手迅速变大,宝蓝光华熠熠,无数古拙水纹隐约流动。 悬浮空中的雨师水解钱币嗡嗡震颤作响,散出一圈一圈青黑色光彩。 “给我破!” 随着一声大喝,剑气轰然炸开。 消耗过甚的临时大阵不堪重负,地下响起一阵爆豆子般碎裂声,玄秀二话不说,掉头便往北方遁去,伸手一招,那飞出的钵盂唰一下被他收回手上。 碰上一个实力隐藏如此深的道士,没法子争斗啊。 困阵几乎是千疮百孔,不可能挡住那阴险狡诈的道士第二剑攻击,他当机立断走为上策,再纠缠下去,只怕走不了啦。 张闻风手中剑连挥几下,破开混乱不堪的白雾水气,抓着机会从树梢冲上空中,看到西北方向和东边各有一道影子远去,雪夜大风天气,到底还是影响了他的视线探查。 他稍稍一愣,怎么会有两个? 随即察觉出东边的影子有一丝煞气流露,顿时恍然。 狡猾的小和尚,放出了不知用什么手段收着的界灵,试图混淆视听。 他纵身而起,剑光过处,将雾气中显露出来的雨师水解钱给挑到空中一把收了,往西北方急急追去,他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如此重的杀心,绝不能留下后患。 他可是知道转世重修之人的修炼速度,在四阶之前都比较恐怖。 大雪纷飞,狂风吹刮树木摇曳,发出冰裂的卡卡声响。 张闻风紧紧追摄着那个身影,在空中几个起落便拉近不少,突然听得前方传来尖细叫声:“道长,你饶了我吧,上天有好生之德……” 是界灵特有的声音,张闻风停下身形差点气笑了。 他又被那小和尚算计,居然追丢了。 天地白茫茫一片,他一时间都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寻,思索着从纳物空间取出数张黄符,既然追不上,他告知土堃他们一声,发动各州高手将这一带给合围。 再请二师兄卦算一番,看那小和尚往哪里逃? 他不是一个人战斗,他身后有大把帮手。 掘地三尺,也要将小和尚挖出来。 豁然转身,看到十数里外有一个巨大身影从天而降,那一身柔和白光,在雪夜里分外显眼,特别是那个寸草不生的光头,太特别了。 是法远和尚来了,以四阶特有的法相虚影状态降临。 张闻风顿时笑了,有晋级四阶的法远出面,小和尚插翅难逃。 法远巨大法相往左右两边分别一弹指头,两点白光一闪消失,紧着张闻风听得破空声从他上方过去。 远处拼命狂逃的界灵吓得魂不附体,外界太恐怖了,随便蹦出来的家伙都有法相,还有没有天理啊,尖叫:“饶命啊……” “砰”,白光把界灵打落雪地,禁锢起来动弹不得。 法远再才双手合十,微笑行礼:“张道长,法远来迟,辛苦道长了。” 巨大法相即使神情温和,仍然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 好生威风! 张闻风拱手还礼:“法远大师客气,不迟不迟,来得刚刚好。大师,那个玄秀小和尚用金蝉脱壳之计,不知逃去哪里?还得麻烦大师寻一寻。” 《大明第一臣》 法远和尚什么都懂一点,正好将“因果律术”派上用场。 他现在唯一点担心,法远和尚将会怎么发落玄秀? 以法远的秉性,不会杀生,即使玄秀以前叛逃,也很可能是带回寺庙去受罚。 他很讨厌释家修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对于死在屠刀下的亡魂,很不公平。 对付十恶不赦的家伙,就应当斩尽杀绝,以儆效尤。 …… /89/89380/29029387.html 第459章 退而求其次 “应当的。烦劳道长将那魂物擒过来,等事情了结,再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 法远和尚没有半点四阶修士的架子,微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张闻风听得和尚如此说,答应一声,往前面飞去,落到雪地上一团扭动挣扎的黑影前方,伸手虚抓着被禁锢的界灵,再返身飞回先前争斗的山头附近。 法远已经收起法相,迎上几步,合十笑道:“一别经年,亲眼见到张道长安然无恙,和尚心头才踏实下来。这半年时间,和尚与两位同门,在附近三百里一带守着,总算没有错过道长出关。” 张闻风见和尚不急着搜寻躲起来的玄秀,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便不催促,将缩成一团的界灵随手扔到山顶,拱手笑道:“法远大师有心了。” 和尚神神叨叨的把一切都提前算到了。 即使范围和时间上有出入,也证明和尚的本事非常了得。 他看到从东边远处飞来一道身影,到了近处,是一个穿着黑色僧袍的中年和尚,手中抓着另外那个禁锢的界灵,落到山顶上,中年和尚将束缚的界灵放到地上,对法远行了一礼,神态恭谨,又与张观主行礼。 张闻风忙回礼,他有些奇怪,法远带着另外两个三阶和尚,在冲州荒山野外来去自如,怎的没见陪同道士出现? 这不合常理啊,冲州地处边境要塞,道录分院如此不济事吗? 法远一双目光彷佛洞悉人心,微笑解释:“这里是大凉东平州,与大安朝的冲州毗邻,碧水塘福地的进出位置有三处,相隔约千里左右,和尚我算到近三年的出口在此地,故而在此等候。” 有些隐秘他不便多说,比如玄秀当年镇守过碧水塘福地百年之久,开启门户出来时候,用手段偏移百里,不算难事。 张闻风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如此就解释得通了,拱了拱手。 法远继续道:“我闭关了一年多出关,与前去寻我,在天善寺等了我半年时间的驴道友见面聊过,特意推算一番,交给驴道友一封信笺,打发它回去等候。” 他解释这么多是为了宽慰张道长。 你瞧瞧,我多替你做想。 当初他在死地复生的白虎岭闭关四十多天,收获良多,他急着赶回寺庙闭关冲击四阶,便用言语诳得张道长闯进碧水塘福地,正好张道长修行一味贪快,导致心境磨砺不足,根基不稳,需要时间慢慢打磨,算是一就二便的好事。 张闻风微微摇头,不领情道:“法远大师,做人要厚道!” 法远呵呵笑出了声,面对道士暗戳戳的指责,他脸皮奇厚,毫不在意,“张道长潜修多年,心境稳若磐石,可喜可贺!” “多谢!大师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 斗嘴几句,感觉还是如从前自然,让张闻风心头一丝阴霾散去,法远和尚当着他都是这般赖皮,他有什么法子? 从远处又飞来一个中年大和尚,见礼后退到一边,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法远叙旧完毕,飞起身笑道:“天寒地冻的,委屈玄秀在水底下呆着,非为待客之道,还请现身吧。” 君子交恶不出恶声,和尚口中说得客气,下手却不容情。 右手虚虚一按,大地震动,树木瑟瑟抖落白雪。 山脚下方一条被大雪差点完全覆盖的小溪,随着法远一掌按落,像蛇一般扭动,凝固成晶莹冰水,陡然一截截炸开,那一带泥水树木岩石炸得碎裂飞溅。 其中有数块拳头大碎石泥团,往高处四人的方向飞来。 跟着法远和张道长飞起在空中的两个大和尚,各自挥袖,不让明显异常的泥石近身,卷起的劲风把泥石给震成粉末,送到地面去,连灰尘都不扬起一点。 张闻风目光往山脚拐弯的水潭看去,那里冲出一道水流,瞬间像发了洪水,滚滚大水有丈许高,往下游分岔疯狂逃窜,玄秀和尚逃跑的花样五花八门,要是附近有一条大河,让他逃进河水中还真是难以逮到。 法远口中道:“声东击西没用的,念你以前贵为前辈,束手就擒吧,免得脸面无存很难看。” 高涨的水势从中断开,狠狠撞上了无形的阻挡。 “彭”,浪花抛起数丈高,一只巴掌大的钵盂和一团黑影,打着旋从水下浮出。 空中一个大和尚飞落三百丈外,捡起那只仍然散发宝蓝光华的钵盂,擒获那头晕头转向的界灵,再返回空中。 水势往四处漫延,洁白雪地里染出好长一片深色。 法远见那叛逆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屈指一弹,“冬”,空中传出木鱼清脆声响。 离此地三里远的溪水上游,完全覆盖在大雪下的涓涓细流,轰然炸开,一道细长影子往西北方向飞射。 法远和尚面无表情再次一弹指头,“冬”,木鱼声再响。 那道逃遁的细影发出尖锐惨叫,掉落雪地翻滚,这一下受创不轻。 另外一位大和尚飞去,不多时将恢复人形、浑身狼狈的玄秀给擒了回来,放到山顶,和雪地上缩成团的界灵一起。 玄秀满脸戾色,桀骜不驯瞪视着空中的晚辈和尚。 他已经被制住连话都不能说,满腔恨意,差点要目眦欲裂。 张闻风旁观了法远三下五除二轻松捉拿狡猾的玄秀,心中感慨不已,号称不会打架的法远,这打架本事高明得很,不单单是修为高绝,而是事事料敌先机,他稍一思索,道:“法远大师,我与玄秀之间有笔因果纠葛,还请大师帮我了结如何?” 他不想玄秀被擒回去之后只是简单的关起来。 如此危险的家伙,还是要彻底废掉为好,万一给玄秀找到机会逃遁,后患无穷。 此话一出,下方的玄秀顿觉不妙,目光跟着看过来。 法远微笑道:“欠债还钱,欠因还果,天经地义,道长请说。” 张闻风一听这话,知道有戏,将他与玄秀在福地内认识、结交的经过述说一遍,一直讲到联手出福地,携手超度福地大部分界灵和阴魂,再遭受玄秀的阴险暗算,事无巨细,全部讲出来。 让法远他们自行判断因果,有现成的界灵、玄秀都可以对质。 他需要一个结果,看看眼前的三个位高权重的和尚如何抉择? 法远瞥一眼目光凶狠似要喷火的玄秀,他对这个毫无悔意的前辈,没有半分同情了,又看了身边两个和尚一眼,两人双手合十,示意法远做主。 法远道:“善哉善哉,玄秀恩将仇报,亏欠张道长良多。张道长要拿回去玄秀欠下的因果吗?或者可以用宝物做补偿交换?” 张闻风果断道:“不要法宝,我拿回他的修为即可。” 取不了性命,退而求其次,废掉对方的根本,也行。 …… /89/89380/29038153.html 第460章 交人交心,特别礼物 “张道长,你要拿回玄秀的修为,以抵因果,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和尚出手帮你代劳,从此你们恩怨两消,互不亏欠。” 法远和尚看也不看下方脸庞扭曲神色焦急似要辩解的玄秀,自顾自说完,翻掌凌空往下拍去。 “砰”,玄秀应声倒地,化作一滩在雪地上不停晃动的澹蓝液体。 法远一巴掌震碎玄秀体内魂核,打得玄秀只剩一阶中期修为,连人形都无法保持,彻底断掉玄秀今后的妖修路子,这一辈子算是毁掉了。 张闻风目光微微一凝,法远下手倒是干脆利落,让他放下一桩心事。 他以为法远和尚会保留玄秀二阶初期的修为,当初他与那条水精魅相遇时候,水精魅有二阶初期修为。 “恩将仇报,多少要算些利息的。” 法远有自己的算法,解释一句,他内心深处不希望将来玄秀被寺庙中的谁利用,或者说是谁被玄秀蛊惑了,他此举等若断掉可能的意外,对另外两人道:“麻烦两位将玄秀押送回寺庙,好生看管起来,我陪张道长往边境走一走,过两日再回转。” “是,遵大师谕命!” 两位黑袍和尚恭恭敬敬行礼,将雪地上那一滩澹蓝液体收进钵盂,又与张道长默默行礼,再才腾空往西北飞去。 他们是第二次与张道长见面,保持着礼貌和距离。 张闻风待两人飞得不见人影,看着地上三个缩做一团看似可怜兮兮的界灵,明知故问道:“大师,这三个邪灵是交由我处置吗?” 没有外人在场,法远和尚懒得再端着高僧端庄架子,嗤笑一声:“你说呢?” 张闻风哈哈一笑,落到山顶,笑道:“这点小事张某料理了,不劳大师动手。”他随手往空中一画,抓着界灵像扔稻草一样扔进鬼门,以什么姿势进冥域,不讲究的。 法远落到侧面,好奇地往幽深鬼门内里看了半响,道:“能够勾画鬼门,沟通冥域,张道长你兼任着鬼差吗?” “我不是鬼差。” 张闻风挥手将鬼门打灭,他早就不是鬼差,回答得很坦然。 法远信了张道长所言,道:“这门本事厉害。” 他不多问别人的隐私,低声道:“玄秀在五百多年前蛊惑青岱,就是那个跌宕支脉鱼鳌岭占山为王的竹魍精,他们在灵气潮落前夕的特殊时期,洗劫了好几座寺庙,玄秀用抢到的山水钵盂和雨师水解钱,逃进碧水塘福地避难,两个胡作非为的家伙,差点让大凉释家元气大伤。” 他稍稍对张道长透露一点家丑。 张闻风明白了,即使他不要求玄秀以修为抵偿因果,法远也会另想办法废掉玄秀,听和尚的意思,玄秀是那次桉子的主谋,难怪玄秀处心积虑要干掉他灭口,是为了躲避释家的追杀,只是玄秀没有料到,有一个四阶和尚在外面等着。 夜空如幕,狂风暴雪不见收敛,两人往东边飞去。 法远见道士装傻不搭腔,从怀里取出一物,不再绕圈子道:“张道长,那颗雨师水解钱牵扯甚广,不适合你使用,我用宝物与你交换,不知你意下如何?” 摊开手心,显露出一枚暗绿色钱币,大小和雨师水解钱差不多,正面装饰木纹和古拙人物图形,和尚将钱币轻轻抛向张闻风。 “长生木解!” 张闻风接住钱币翻过另外一面,半蒙半猜认出其上篆刻的铭文,这是一枚合他用的“长生木解”钱,笑道:“大师的面子必须得卖,换了。” 取出暗青色雨师水解钱,用法力托着送到和尚面前。 法远仔细检查一番钱币,道:“碧水塘福地过不了几年将崩溃坠毁,在这之前,我与其他和尚得进去一趟,以便在外界做一些预防,万一有福地残片掉落,我们得将灾难损失降到最低。” 以前没有开启福地的钥匙,他们只能干瞪眼等着。 张闻风面色肃然,拱手道:“到时若有需要,请大师提前递一个信。” 他担心残片掉到冲州地界,故而有此一说。 法远将钱币收起,合十还礼,答应下来,道:“历来福地坠毁,极少会砸落到我们这方世界,我们所做的准备,只是预防万一。” 略过这个暂时还没影的话题,两人一路往东飞行。 法远从袖口取出一本薄册,道:“这本册子是我从其它寺庙抄录,准备送给驴道友的礼物,我与闾子进投缘,麻烦你带给它。” “哦,功法吗?” 张闻风接过薄册,他没有打开,笑问道。 和尚几年前传过驴子一门吼功,虽然和尚有私心在其中,但是驴子得了实惠。 法远笑道:“是也不是。有些妖物比较容易化形,学说人话轻而易举,比如狐、鼠、猿和精魅之类。但是大部分妖物难以化形,像狼、猪、豹等,如果传承有序,它们能说妖语,修为高一些的可以炼化喉咙的横骨,从而学说人话,等他们晋级三阶或者四阶,能够半身化形,想要彻底化形,有些要五阶,甚至有些六阶还是不成。 闾子进的情况比较特殊,它是在道观开智,经常听经还吸收了少许香火,压抑了它的本身血脉传承,所以它必须要依靠人类总结的功法,炼化喉咙里的横骨,今后才能说人话。” 听完法远一番解释,张闻风收了册子,拱手示谢,这份礼物很特别。 他知道一些妖物方面的常识,没有和尚了解的这般透彻。 说到底和尚还是有还人情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他替驴子领了这份情。 和尚感叹道:“闾子进对你忠心耿耿,它从大安朝的南江州,偷偷熘进大凉地盘,路途遥远,其中要经过巫族势力,费尽辛苦找到天善寺,又等了我半年,很不容易。” 张闻风点头:“确实不容易。” 他能想象到一头驴子偷偷摸摸赶路的样子,那货胆子不大的,路上不知遭遇多少事,真是难为它了。 “返程的时候,我安排人将它送到边境,免去了它一路的担惊受怕。” 法远对驴子的秉性很清楚,羡慕道:“闾子进根骨、心性皆是上上之选,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和尚我也是提前和它结一善缘。” 交人交心,浇花浇根,他说得很坦诚。 …… /89/89380/29045048.html 第461章 众矢之的 飞出约三十里,张闻风随同和尚落向山脚下一个镇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法远大师,请教一个问题,福地或者秘境,如果没人打理,是不是崩溃坠毁得快些?” 法远点头:“是的,就像长期没人住的房子,容易破败一个道理。” 张闻风恍然明白,莫夜让他照看“陌岭幽境”不仅仅是送他一份福缘,同时还是一份责任,莫夜看他两次都拒绝得比较坚决,便没有与他多说后续。 隆冬雪夜,镇子很显安静,除了绵密大雪降落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不闻狗吠。 和尚当先往屋檐下亮着橘黄灯笼的客栈走去,踏雪无痕,走上台阶伸手推开虚掩的木门,吱呀声惊醒柜台后面打盹的穿着青色棉袄伙计。 过堂寒风一吹,热气散开,伙计打了个激灵,缩着脖颈下意识道: “两位客官……” 看到穿着单薄的年轻和尚手中出现一枚凋刻有佛像的圆形玉牌,在油灯光照下有一圈蒙蒙佛光散发,伙计彻底醒了瞌睡,忙起身躬身行礼:“见过大师,鄙店天字、地字和人字客院皆有剩余,请问您是需要……” 法远收起玉牌,微笑道:“地字客院。” 张闻风随手将木门给关上,他是客随主便,也有许多事情想与和尚聊聊。 伙计瞥一眼角落的沙漏,子时三刻了,从柜子抽屉里取出一把铜钥匙,往过道方向伸手做请,带着两位深夜前来歇脚的贵客朝西边的地字客院走,对于穿着道袍很显突兀的道士,他就当没有看见,更不会多问半个字。 若是大白天的有一个道士突然降临镇上,早就闹得沸反盈天。 安顿好两位客人,伙计返回前厅,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茶,在柜台后坐得笔直。 法远与张观主在客院的厅堂落坐,添炭烹茶,即便是修士不惧寒暑,也不喜大冷天在山里吹北风,和尚笑道:“张道长,你手头有替换袍服吗?若是没有,明日白天我让伙计去买一套常服。穿着道袍在东平州行走,比较惹眼,容易引来围观。” 准确地说会引来群起攻之。 五百多年前,东平州还属于大番朝,那时叫“西平州”,后来大番朝败亡,西平州的残余巫族势力投靠大凉,以一州地盘为投名状,赢得了大凉朝本地巫族的接纳,为了这片地方,五百多年间,大凉和大安在东平州和冲州边境发生了无数次大小战事。 敢在东平州明目张胆行走的道士,简直是凤毛麟角。 每次都会引来轰轰烈烈的围追堵截,比过节还热闹。 张闻风笑道:“正好还有一套常服,等会回房歇息,我把身上这套换了。” 即使和尚不提醒,他也会将衣袍和发髻换掉,入乡随俗,他不会为了找刺激自陷人人喊打、四面皆敌的境地。 法远给对面张观主添了一盏茶水,闲谈道:“等下有时间,道长你先将那枚‘长生木解钱’古币祭炼了,再带身上,于修行有些许细水长流的益处。” 张闻风饶有兴趣问道:“那枚古币有甚么不同吗?” 五行解钱在五千多年前曾经非常流行,分别有“雨师水解钱、长生木解钱、焚天火解钱、万境土解钱、庚利金解钱”,各有不同用途,听说还有雷行、风行、冰行解钱,尤为稀少。 据说是用古神祇的金身碎片添加珍稀材料打造,必须得是吸收香火至少五百年以上的神祇,所留碎片为主料,才具备特殊的属性。 按古籍中记载,那个时代的青暝天下,没有灵气潮涨潮落的现象,整个天下一直都有灵气存在,洞天福地秘境层出不穷,是修道的最好年代。 八阶九阶大神通修士辈出,古神祇遍地。 后来发生了几次大的争战,大修士之间打得山河碎裂,洞天崩溃,导致灵气外泄,引来了仙界的干涉,不知用出什么手段,青暝天下便成了现在五百年灵气一轮换的状况,倒是化解了下界修行种子绝迹的困境。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也逼迫得六阶以后的修士必须飞升去上界,不得扰乱了下界秩序。 法远笑着解释道:“你手中那枚‘长生木解钱’是道家前辈打造,你用道门手法,花少许时间便能祭炼。你换给我的雨师水解钱,是释家前辈打造,非释家修士想要祭炼,即使同属水行体质,也很难,即便祭炼了也发挥不出其中的神妙。” 讲了几句如何辨认古币的通用法子。 张闻风笑着端起茶盏,举着相敬示意一下。 和尚有心了,特意寻来一颗适合他的古币,没有用其它古币蒙混。 他也学到一些有用东西,喝一口茶水,将茶盏放回茶几,问道:“大师可清楚,我手头这枚‘长生木解钱’有何妙用?” 数千年过去,又轮换了五次灵气潮涨潮落,世间的五行解钱已经剩得不多。 后世修士对五行解钱的用途,知之不多了。 他自己摸索着使用,不如问一问什么都懂一点的和尚? “我只知道一点,那枚‘长生木解钱’对道家修士的吐纳行功,有增益作用,具体多少,你到时试过便知,至于其它妙用,得你自己慢慢摸索着发现。” 和尚说完一件闲事,继续道:“道长你在福地闭关近四年,目前东平州和冲州之间的那条五十里宽战地,布置了不少阵法陷阱,即使三阶修士,也难以像两年前那般来去自如。 道长如果急着回去,明日我送你去最近的长檠城,走关口去往冲州,若是不急,我送你往南边走落宝岭大森林,绕一些远路避开巫族的修士,再返回大安朝地盘。” 张闻风听出一些味来,问道:“边境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要不然法远和尚不会这般说话。 以他目前的修为,趁着夜晚闯过漫长的边境线,还是可以做到,即使边境上布置了阵法陷阱,也难不倒他,多花些时间而已。 法远看着对面道士,缓缓道:“边境上隔三差五小打小闹,经常的事,目前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倒是你现在非常出名,我在一年前听到一个震撼消息,巫族的镇守者盛不饶,三阶占筮师谢传,和三阶巫修姬苦骨,他们三个全部是被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道修斩杀,据说消息来源是从大安朝内部传出。 大凉朝巫族已经对你下了‘黑血必杀令’,每天都有一名三阶占筮师测算你的下落,你曾经用过的几样私人物品,已经落到那几名占筮师手中,所以,你如果出现在长檠城,会引来整个大凉朝所有三阶巫修的疯狂追杀,甚至,会因此引发两国边境的大战。” 张闻风听得毛骨悚然,怎么会这样? 他再大的本事,也挡不住那么多巫修的追杀,更悲催的是他现在流落在大凉朝地盘上。 …… /89/89380/29052260.html 第462章 渴得太久 啜饮盏中茶水,张闻风就着法远告知他的几条消息,一点一点理顺了掰碎来分析,翻来覆去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从碧水塘福地出来,与玄秀在野外山坡周旋了不少时间。 或许巫族的三阶占筮师已经察觉他的出现,正在调兵遣将,紧锣密鼓探查他的具体下落。 他必须把情况设想得更严重,更坏一点。 身处巫族地盘,孤军奋战,只要暴露便是举目皆敌。 法远和尚若是要对他不利,就不会告诉他这些情况,更不用多此一举带他来小镇客栈歇息,和尚是在还欠下的人情。 大凉朝是几家势力共处,和尚也有顾虑,不敢帮得太明显。 他不能奢望和尚在他陷入围攻时候出手相助,一分因还一分果,力所能及的范围,和尚会伸手。 像这座客栈,他看出是释家势力开设,和尚才会带着他这个道士大摇大摆入住,不担心被店伙计告发,而且事后不会被巫族修士查到他们落脚的线索。 一盏茶水没滋没味喝干,张闻风放下茶盏,对上法远和尚温和微笑的双眸,道:“我不赶时间,路上多花些时间无妨,只是麻烦大师费心思量了。” 法远微微点头,道:“我对‘因果律术’不甚精通,只能通过细微因果脉络,略微察觉某些模湖走向,你既然信我,那么接下来的路途,咱们往南走,该歇的时候歇息,该绕弯子就绕弯子,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慢就是快。” 张闻风笑道:“听大师安排,路上一应花销,都算我的。” 他对和尚谦逊的说法颇有信心,猜测和尚与他一路同行,已经开始用手段屏蔽或者干扰三阶占筮师对他的探查,他不懂推衍术算,但也知道,那属于另外层次的争斗。 其中的凶险变幻莫测,和尚担当了风险。 “算了,花不了几个银子,来者是客,和尚大方点,这趟行程就当是和尚请客,今后去大安朝找你游山玩水,你做东就是。” 和尚讲得一本正经说得风趣。 张闻风哈哈笑着满口答应,又问道:“请教大师,巫族目前有几个四阶巫修?三阶巫修大致有多少?” 他想多了解巫族的信息,做到知己知彼,心中有数。 他在碧水塘福地呆了几年,各势力的镇守者应该全部寿元耗尽,寿终正寝。 “巫族目前有一个新晋的四阶巫修,是白巫出身,叫周挚。还有一个四阶神祇,听说是五百多年前避难落宝岭大森林的山神,前几年回归巫族,重新敕封为‘木芝山神’,吃了一些巫族老本香火,去年恢复了四阶修为,深居简出,没怎么在外面走动。” 法远对巫族两位了解不多,泛泛介绍一番。 他在附近几个国度的势力中,是第一个突破到四阶的修士,后面两年,各势力不甘人后,拼了老命都堆出了各自的四阶修士。 他不想和那两位在野外碰头,不是怕了对方,而是免得尴尬。 从木鱼空间内拿出一顶半新斗笠,道:“这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放在寺庙加持了几百年香火,可以遮蔽大部分天机窥探,暂时借你戴几天,你到时还我。” 他不可能时时帮着张观主屏蔽天机,太耗心力不少,稍有疏忽便会出纰漏,将宝物借出去,省事许多,只是他担了不小干系。 巫族的智者会怀疑到他头上,多少留有后患。 但是张观主对他当初破戒后重新修复心境,把他从癫狂边缘拉回来,以及打破瓶颈助益良多,又是因为他的缘故而陷入如此险地,于情于理于因果,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担些干系,便担了,他肩膀厚实受得起。 张闻风双手接过,道一声谢,端端正正戴在头上。 有了这顶宝贝傍身,他安心不少。 又聊了一些其它事项,夜已深深,听到雄鸡打鸣声此起彼伏传来,张闻风告辞回西边的厢房住处,关上房门,点上蜡烛,他换上一身普通黑袍和鞋子,将头顶道家发髻改成寻常汉子式样,再戴上斗笠,在房间内背手踱步,皱眉思索着。 反复推演,约两刻钟后,轻轻叹息一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他硬着头皮也得往前闯了。 意念稍动,空中出现那枚新换得的暗绿色钱币,握在手心,默默念经走动。 念力无形,一圈一圈散发,运功用元炁裹着钱币来回冲刷,花了刻余钟,把钱币上残留的些许杂印清洗干净,将钱币放在空中飘浮,双手掐诀,一手一手青色光华打上古币。 他用涤荡无垢诀祭炼长生木解钱,古币两面很快给出了回应。 丝丝暗青光晕缓缓扩散,随着他的法诀增加,有一个个模湖古朴符文闪现。 映照得整个厢房四壁青莹莹的像水波荡漾,符文如游鱼,时隐时现。 他默默感受着古钱币偶尔一丝震颤传递出的澹澹若无的玄奥异象,这枚长生木解钱不知经手了多少主人,不知被多少修士祭炼过,他用法诀祭炼过程,也是了解古币的一个机会。 抽丝剥茧,层层深入,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外面已经传来四更梆子声响,张闻风将九手祭炼法诀翻来覆去不知打了多少遍,他已经与古钱币建立了隐蔽的神魂联系。 然而他感觉差了一点,他与古币之间似有无形隔阂。 澹若薄雾,抓不着破不掉。 又祭炼约刻钟,张闻风见钱币通透得似乎透明了,他只得收手。 过犹不及,他担心损坏这枚珍贵的古币宝物。 待以后有机会再破掉那层无形隔阂。 这枚钱币的作用他基本上搞清楚了,带在身上除了能够辅助修炼行功,还能够吸收他的木气进行防护……他脑子里陡然灵光一闪。 拿出那个装着树木生机菁华的玉瓶,抹去禁制,揭开盖子往钱币上一倒。 绿液如雾气萦绕钱币,浓郁木气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 他能察觉钱币对新鲜木气生机的……渴望! 都差点能听到一瓢水泼在旱地上的嗤啦声,渴得太久。 随着一口绿液灌给长生木解钱,他与古钱币之间那一丝无形隔阂烟消云散,彻底通透了,他也弄明白了这枚钱币的最大作用。 除了辅助行功、防护外,是幻化木阵。 只要把饿了几百年的长生木解钱喂饱了,它能木解幻化出百丈大小的木阵,不管是用来围困还是攻击,都非常方便,相当于他随身携带了一套灵活使用的阵器。 具体的行功、防护以及幻化木阵效果威力,还得他慢慢摸索测试。 似乎,他手头那颗闲置已久的幻木珠,可以和长生木解钱配合,说不定能当阵眼使用,更好的发挥出幻化木阵的作用。 《仙木奇缘》 …… /89/89380/29058703.html 第463章 不沾身 雪后清晨,薄雾轻澹,寒意笼罩天地,苍苍茫茫白得耀眼。 听得对面响起开门的吱呀声响,张闻风从蒲团上飘然站起身,他早课完毕,将手中握着的古钱币收进怀里,经过两个多时辰打坐调息,他对比察觉出长生木解钱能够少许增加他对灵气的转换吸收。 不到一成,比半成要稍多一点。 像这种细水长流的好处,不要太多太勐,积少成多,才是对修行真正有裨益。 又不会造成心境跟不上的瓶颈麻烦,他心中很是满意。 走几步,拉开房门出去,呼吸一口清冽冰寒空气,与对面屋檐下观赏冰锥的法远和尚打声招呼。 “磨盘镇的黍米稀饭、香煎芋头饼配酸芋荷,那滋味,啧啧美味啊,正是这个时节吃的……说起来就口舌生津。” 法远笑嘻嘻说着,不停吞口水,一点也不高僧风范,道:“好久不食人间烟火,今天和尚我请客,你做陪,咱们大快朵颐,辟谷什么的,先放一边。” “那感情好,大师你说得我都流口水了,那一定得尝尝。” 张闻风笑着道,沿着走廊往北面的正屋走。 在福地几年,他偶尔会进食干粮、肉脯、果脯、酒水之类,时间久了,食物早就吃完,不是他需要吃东西,而是一种食物体验回味需要,让自己不至于脱离凡俗太远。 两人在堂屋前汇合,和尚推门当先进去。 张闻风手脚麻利起炉添炭,煮水烹茶。 不多时,融融暖和烟火气驱散堂屋的空旷冰冷气,铜壶发出“汩汩”水响声,两人张开双手像凡人一样烤火,口中闲聊一些市井鸡毛蒜皮小事。 院门吱呀一响,一名胖乎乎做掌柜打扮的中年汉子走进来,右手提着一个很大的竹制食盒,反手将院门关上,门外有一个伙计守着没有走进来。 汉子笑容可掬,踏着洁白泛微蓝色的厚雪,往正屋走来。 上台阶后,汉子抬头看一眼和尚的相貌,再瞥一眼和尚腰间悬挂的玉佩,笑得越发的客气可亲,他手上提了东西,只能点头哈腰行礼。 “掌柜的请进吧,大早上的,麻烦你亲自跑一趟,送来这些特色吃食。” “应当的,应当的。” 胖掌柜走进屋子,在桌上摆放陶瓷锅,两叠煎炸得金黄的芋头饼,冒着热腾腾浓郁香气,再配两碟子酸芋荷,拿出碗快木勺摆好,伸手做请:“两位请慢用!” 退后几步,站到堂屋门外伺候着。 法远笑道:“掌柜的你去忙,站这里我们反而吃不好。” 胖掌柜笑着双手合十行礼,转身离开,他在外面站规矩,是一种礼数。 张闻风道:“麻烦掌柜的帮我请一筒线香,做功课做法事都能用,银钱多少我算给你。” 他纳物空间的线香早已经用完,做功课只能是念经,现在条件允许了,当然得备着,他不便抛头露面,麻烦客栈代劳。 胖掌柜看一眼法远,答应下来,进门拿了一颗碎银的线香资费。 他已经听伙计悄悄说了,这位戴着斗笠的客人是一位道士,当然大师带来的客人便没有半点问题,他已经严令伙计管好嘴巴,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待掌柜的走后,两人落坐享受地方特色美食,吃了个饱。 两人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客院待着,拿到线香后,张闻风回房间打坐调息。 天黑后,张闻风重新走回堂屋。 和尚就着灯火在看一张小纸条,道:“今天镇上有一阶二阶巫修来过三波,拿着你的画像一家一家的铺子询问。听说昨晚上,巫族高手大肆出动,在长檠城布置,在漫长的边境上设点严阵以待,连对面五十里外冲州的城池都惊动了,那边加强了高手调配防守。” 张闻风坐下来没有说话,他已经知道和尚的大致计划。 法远将纸条收进纳物空间,指头敲着桌子,沉吟道:“咱们还是按昨晚定的今日半夜出发,挑选山岭往西南方向折转,你给我三张空白符纸,留一点点气息,我出去一趟,做些声东击西的布置,他们查得太紧,得调开这一片的几个高手。” 张闻风掏出三张低阶空白符纸,递给临时增补计划的和尚。 和尚接过符纸收起来,叮嘱几句,拿出一顶草帽戴了,出门之后纵身消失在夜色中,以他的修为本事,不会惊动镇上守着的几名低阶巫修。 约一个时辰,换了一身白色普通袍服的和尚落到院子里。 两人聊一阵,在堂屋闭目养神。 三更梆子声敲响,两人同时睁开眼睛,法远做了个手势,对外面守着的伙计传音吩咐一句,两人走出门,飞上空中悄然往西南山岭而去。 十里之后,两人落到地上,摸黑行走在雪地山林子里,身后了无痕迹。 以两人的速度,快早上的时候,已经到了六百里外,找到一处隐蔽山洞歇脚,法远在洞口布置一番,用积雪将洞口堵住,让人看不出异常。 昼伏夜行,加上法远对路途熟悉,又偶尔推算一番,三日时间远离磨盘镇两千余里。 一路顺遂,赶到了南边的偏远山区,与北边天寒地冻完全不同,此地冬天气候温暖,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 “顺着这条长清河往东南行走百里,便出了大凉朝地域,进入荒无人烟的落宝岭大森林地界,和尚只能送你到边界,还请见谅!” 天黑无月,两人如同轻风掠过青翠草丛,片叶不沾身。 小河水流湍急,夜虫唧唧。 “已经足感盛情,后面的行程我会谨慎着走。” 张闻风拱手传音,只要出了大凉朝地界,他便天高任鸟飞。 和尚这几天偶尔接到传讯,能够知道巫族高手的大致动向,布置的三张空白符纸,吸引了好大一部分巫修去了东北边界。 能够如此轻松顺利走到南方边界,和尚出了大力。 “巫族的智者已经将网撒开,不管是东边还是北方、南方,都有些布置,没有斗笠遮掩,估计他们很快能够探查到你的下落,你一定要快,不要与前期拦截的巫修过多纠缠,尽快进入大安朝地盘。” 和尚叮嘱,他不能将斗笠送给张观主,借给外人使用都已经违反了寺庙规矩。 “明白……” 快速行走途中,两人突然同时看向左边十余丈外的河边。 灌木草丛里无声无息潜藏着一个矮小黑影,竟然瞒过了两位高手的感知,到如此近距离才有所察觉。 他们挑选的地方荒僻,几乎没有人烟,再则以他们的本事,不会与夜行的人碰面。 《万古神帝》 “是黑巫傀儡,你出剑,灭掉它!” 和尚看出那个没有气息的黑影是什么玩意,果断传音,他不便出手。 “啾”,一道金光在夜空中一闪,将仓促跳起来往河里跳去试图逃遁的黑影斩杀,干净利落。 张闻风暗自摇头,即使离边界不到百里,行踪到底还是提前暴露。 …… /89/89380/29067452.html 第464章 故布疑阵 “砰”,一团火红焰火在数里外山头上空炸响,声传二三十里外。 张闻风动念间收了飞剑,将斗笠取下,双手端着递给法远和尚:“山高水长,大师,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还剩六十余里到边界,以如此意料之外的方式暴露行踪,再让和尚陪着没必要了。 法远也没有客气,接过斗笠:“等等,这几张符箓你拿着。” 张闻风接过展开一看,全部是山水挪移符,正是争斗用得着的实用好东西,笑着拱手示意,待要以最快速度离开此地,和尚又传音道:“我先走,道长保重!” 纵身跃起,和尚将头上草帽压低,往南方飞去。 一身白袍在夜空下树梢上方分外显眼,风驰电掣去得远了。 有两个方向紧着有焰火升空炸响,隐约听得人声。 张闻风拱手相送,和尚煞费苦心了,临走之际,还用如此方式大张旗鼓帮他吸引走暗哨,迷惑后面长途追来的高手,他心领了。 稍等片刻,他依然沿着河边脚不沾地飞掠。 路上再没有遇到埋伏着探查的黑巫傀儡之类,顺利出了大凉地盘约十余里,转而往东边林子遁走,这三日潜行路上,他特意请教过和尚,该如何规避占筮师的追踪。 饭团探书 在被占筮师掌握了身上气息物品的前提下,又没有遮掩天机宝物,想要躲过同阶占筮师的测算推衍,难度非常大。 他与和尚在白天歇脚时候做过几次尝试,发现他沉下心来施展木隐术,与树木融为一体时候,能够避开和尚用“因果律术”于细微中追寻脉络。 但是此法有一个弊端,他不能移动。 对他来说喜忧参半吧。 追杀他的三阶巫修分散了,在南方边界安置的高手相对较少。 用低阶傀儡、僵尸潜伏探查围堵的都是二阶巫修,其它地方的高手赶过来,需要时间,加上被和尚捣乱带偏了节奏,迷惑得到消息的占筮师,他大约有半个多时辰的先机。 沿着落宝岭大森林外围低空飞行五十余里,张闻风在路上分别埋下了三颗带有他气息的灵气石,用来扰乱占筮师的推测。 有和尚那个内行指点,他要让巫族的占筮师累得吐血。 转而往北飞行,又埋下两颗灵气石。 他用汲取的草木生机遮掩身上气味,再转往南方兜一个圈子,接近从大凉境往东南流向的长清河。 河面宽了倍余,不时有山涧溪水注入。 大森林里他沿河飞行,不易迷失方位。 他不敢飞在高空,必须借助树木低空飞行,免得被人老远看到身影。 随着深入落宝岭森林,河岸两边遭遇的小妖物多了。 不时有不知死活的小妖物从丛林、树上枝叶间蹦出偷袭,被他用九宫步身法快速躲过,唰一下甩开远去,他不想留下明显线索。 飞出三百余里,沿途埋设了几颗灵气石,来到他预设的“鬼影峡谷”。 长清河在这里一分为二,各奔东西,分道扬镳。 天也快亮了,先绕去十里之外分别埋了两颗灵气石,再返回峡谷对面山坡上的参天林子里,寻到朝东边隐蔽处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枝丫上,盘坐其上,施展神通进入止静状态,汲取大树木气遮掩自身,缓缓调息怯除杂念。 他施展了木隐之术,有人在附近用神识再怎么扫视,都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但是一时间他却迟迟不能与大树气息融为一体,要命时候,时灵时不灵的本事不灵了,即使心如止水,仍然有些着急。 他告戒自己不能急,闭目默念经文,用无形金光冲刷自身。 相信有沿途的布置,能够让追踪推算的占筮师在不同的路段,消耗大量精力,测算天机者短时间内测算过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能让测算之人吐血甚至暴亡。 太阳出来了。 天空出现好几个用神识大范围扫视搜寻的修士身影。 他们交错飞行,不放过任何一处背阴处,特别是山洞,必定要搜了又搜。 初升的朝阳透过层层树叶空隙,点点斑斑洒落打坐不动的张闻风身上、脸上,调息良久的张观主身上突然涌起澹澹绿色,他脸上、手上露出的皮肤变得青绿,气息呼吸皆无。 他终于赶在巫族众多修士来到上空探查之前,与身下大树融为一体。 “咦,不对,怎么突然失去生机感应?” 空中一名穿着白袍的年轻人,手中托着一面绘制着古怪符文的古铜镜,其上悬浮的一枚白色毫针突然没有征兆乱转,怎么都控制不住。 “祁先生,有发现吗?” 有人看向白袍占筮师,发声问道。 白袍占筮师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的思路,口中滴咕:“那家伙太狡猾,才理出一点头绪,用‘本源问命’法子取得成效,眼看要追到尾巴,被那家伙提前察觉给破掉了,哎,命苦啊,又得重新用‘占筮推命’来寻踪,那家伙故布疑阵,已经让老谷累倒……等逮到他,非得把他倒吊起来点天灯,太可恶了。” 收起“问命”用的古铜镜,白袍占筮师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皮。 从长檠城赶来,一晚上没有歇息,费劲巴力算了一路,他有点精疲力尽的感觉,但是没办法,大长老下了“黑血必杀令”,再累也得坚持。 那个可恶的牛鼻子必须诛杀,以绝后患! 以一己之力能够正面灭杀镇守者,想想都可怖,真不知那家伙用的什么手段? 据说是用了两件大威力法宝,每一回只能使用一次。 也不知真假? 摸出五根包浆厚实的“骨牌”,在手中一阵揉搓,白袍占筮师闭上双眸身上涌出阵阵雾气,他仔细窥探着冥冥中的一丝气机感应。 在白袍占筮师身边有一名穿着黑袍的中年汉子,面色严肃,背着一柄黑色剑器,目光往四处扫视,他负责守护着占筮师的安全。 朝阳给占筮师染上了一身红艳艳的颜色,衣袍皱褶处尤为明显,测算好大一阵,白袍占筮师睁开眼眸,往东边一指,道:“前面十余里,发现贼子气息。” 心下滴咕,估计又是埋地下的灵气石。 老谷便是遭到这样三番五次戏弄,花了大力气找到的全是灵气石,给气得不行。 一群人分做两起,一行不停留往东边飞去,另外五个在空中保持队形,按部就班尾随着用神识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地方。 像这样的队伍,百里左右还有两队,相互间随时能够支援。 对手太穷凶极恶,他们不敢分得太散搜寻。 更有三队高手埋伏在落宝森林边缘,往东方和东北方大安朝回去的路途上,等若是布下天罗地网,又故布许多疑阵,就等那小子跳进去。 …… /89/89380/29075227.html 第465章 躲在眼皮底下而不觉 离去之前,白袍占筮师回头扫视一眼树木森森的鬼影峡谷,心弦微动,那小子莫不就藏在此地?沉吟着招呼留下的五人,道:“荀兄,麻烦你们在鬼影峡谷一带多搜寻两遍,贼子狡诈,已经耍了几次声东击西的伎俩。” 姓荀的中年汉子点点头,祁先生如此说必定是有其道理。 他一个眼神,另外四人顿时如临大敌,往两河夹峙的鬼影山落去。 峡谷深幽,河风凉爽,五人在山脊横梁做了一番布置,一字排开相隔约五十丈从上往下,用神识梳子一样往峡谷河底仔细搜寻,踏着树梢枝头,不时抛洒水雾、黄尘等小法术,从树叶空隙深入下方被腐叶覆盖的山坡地面,最后渗透地下,真正的掘地三尺。 茂密林子里不时有鸟雀、野物飞逃,偶尔还有被上方修士气势所迫的小妖慌不择路奔逃。 张闻风盘坐树干枝丫,一动不动,水雾飘洒,被无形轻风吹向一边,落不到他身上已经变成暗绿色的衣袍上半点。 他即使闭着眼眸,仍然能借助这片山坡林子,感知数百丈内的动静。 一回生二回熟,这么多年与树木的交流、感悟,他已经能够很好控制其中的轻重,不会让上方巫修察觉他淡若无物的窥探。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非常舒服自然,他用树木的“冷漠”旁观人类的徒劳。 所有的爱恨情仇,飘飘渺渺似乎成了过眼云烟。 他远离是非,享受着阳光水气。 时间仿佛过得慢下来了,那些人类搜寻过后,鸟雀又叽叽喳喳飞了回来,野物和小妖受到惊吓,逃去了远处,很难再回转。 快中午的时候,往东十里找到两颗灵气石,在那附近十余里撒开找寻了小半天的白袍占筮师与四人返回鬼影山,十个人排开阵势,不厌其烦又从头搜寻探查,反反复复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暮色四起。 “辛苦大家了,歇息一阵吧,那贼子白天躲藏,晚上或许又会出现?” 白袍占筮师不会承认那瞬间的心弦微 动感知错了,他必须保持对自身占筮术的本能自信,招呼略有怨言的同伴们在山脊落下。 如此大费周章费力不讨好,他也不想啊。 只怪对手太狡诈,藏得太深了,他怀疑那贼子身上另有其它遮蔽天机的宝物? 又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那贼子既然有此宝物,怎地要暴露气机一直与他们玩耍半个晚上?这样很好玩吗? 大长老传讯说贼子能够从大凉朝境内安然逃脱,一路气机遮蔽,现已查明是戴了天善寺的那顶“避天”斗笠,现在斗笠已经回到天善寺,也就是说没有和尚暗中帮忙。 这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天善寺的秃驴勾结外人,坏他们巫族的好事。 早几年前,巫族便从碎月妖林的妖修那里得到过消息,天善寺的法远和尚与张道士交好,现在即使拿到一些上不得台面把柄,可惜也奈何不了那个秃驴。 因为法远神通了得,是大凉朝释家唯二的四阶修士之一。 巫族与释家有些矛盾,还没有到开战地步。 有些事情,捏着鼻子先忍了,待以后找到机会再一并算账不迟。 荀姓汉子落到白袍占筮师身边,低声问道:“祁先生,那贼子还藏在这一片吗?” 白袍占筮师高深莫测点点头。 黑袍汉子目光锐利,往四处扫视,天色黑了下来,他必须对祁先生的安全负责,防着暗处的贼子偷袭祁先生。 十人分散着在山脊闲聊落坐,才过片刻,突然有几人同时跳起到空中。 “那边有异动!” “快打!” 一道道绚丽法术、刀光、剑气猛烈轰向接近峡谷底部的幽深林子,只是刹那,便将那里烧成了火海,树木碎屑熊熊燃烧,泥石崩塌。 空中巫修大都透露出振奋神色。 他们将这一片守得铁桶一般,看那小子往那里逃? 山坡大树上的张闻风隐藏在黑暗中,没有半分动静,他刚刚不过是随意控制着斜下方百丈外的树根,探出地面搅动了一点劲气。 怎么能让那些忙乎了一天的人 类闲下来呢? 得让他们找点事情做。 由得巫修来来回回的搜寻,有暴露的风险。 等了好久,火焰往边上的林子烧去,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小子仓皇逃出。 白袍占筮师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灭火吧,他不在那里。” 荀姓汉子一挥衣袖,火焰呼一下尽数灭掉,再一挥手,下方河水倒卷,化作雨水淅淅沥沥洒落。 众人闹了一个无趣,返回山脊刚刚落下去,西南边另外一面峡谷底下传来明显的动静,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妄动,看向拧着眉头的白袍占筮师。 紧着其它方向的峡谷河底陆续传来古怪动响,像妖、像鬼,极难捕捉是什么东西捣乱,简直是神出鬼没,或者是许多东西在向他们*威。 一直沉默护卫占筮师的黑袍汉子,突然开口道:“此地叫鬼影山,两边的峡谷叫‘鬼影峡谷’,有些鬼物作祟,也属正常。” 众人恍然,他们没记起这一着,应该是河里的鬼物在捣乱,那些鬼东西不想他们在此地歇息,故意在峡谷底下闹出动静。 “小小鬼物,再敢聒噪骚扰,老子做法收了你们!” 有穿暗红袍子的魁梧汉子,冲下方峡谷河水喝道。 回声激荡,河水哗啦,久久不息。 白袍占筮师倾听片刻,所有的异动消失,他猜测是自己感知错了,那小子其实不在这里藏身,扬声道:“我等借贵宝地歇息一晚,明日不再叨扰,见谅,见谅!”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他们人多势众也不能欺负盘踞此地不知多少年的鬼祟,落宝岭大森林里多的是稀奇古怪事,即使是外围边缘区域,也要有敬畏。 一夜再无奇怪事情发生。 白袍占筮师拿着“骨牌”和“问命”古铜镜,坐等一晚上,半点都没有察觉那小子的踪迹动向,待天亮后,发出传讯给其他几队埋伏或搜寻的巫修,都没有收获。 只得率众人继续沿着往东去的河流搜寻。 太蹊跷了,到底躲哪里去了呢? /89/89380/29084603.html 第466章 有心算无心,一剑见高下 神识气息与树木融合为一的张闻风,漠然“注视”一行人飞上空中往东远去,他无动于衷,舒展枝叶迎接阳光露水,扎根泥土大地,与清风明月做伴。 无思无存,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逃走的小兽、小妖又出现在苍翠林子,山上恢复往日的热闹。 弱肉强食,争斗不息,每天都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圆月之夜,会有好些幽绿虚影从峡谷河底爬上来,发出似笑似哭的古怪声响,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地方,围成一圈进行神秘的拜祭。 山上山下林子一片死寂,连虫子都不敢唧唧。 张闻风旁观着整个鬼影山发生的一切,他的存在不影响所有野物、妖物、鬼物的生活,即使有鸟雀站在他肩头,也发现不了这是一个活人。 冬去春来,老叶飘落,新叶抽芽。 在一个夕阳西沉的傍晚,张闻风缓缓起身,从茂密枝叶间走出来。 青绿皮肤随着他的走动慢慢褪色,有幽绿火焰无声燃起,片刻间,将他浑身上下的污秽灼烧干净,下颌胡须丛生,长发蓬乱,整个人与以往相比,多了一些不修边幅的粗犷。 从纳物空间取出一顶斗笠戴上,凭空走过幽深峡谷,抵达对面,沿着涛涛河水边往东方飞掠行走。 他记不清过去了多长日子,隐约记得有两次月圆。 这次的修行体验,比之在草木岭山头那次,有很大不同。 心境经过几年淬炼,扎实稳固,不会像上次在不知不觉中被树木影响而不自知,他能够保持澹漠的清醒,享受着自然的风雨阳光清风,每时每刻都在细微成长。 出关之后虽然浑身木气萦绕,还保持着冷漠状态,脑子里却没有杂念纷扰。 这么长时间过去,巫族围追堵截他的修士,应该回去了? 那些人不可能什么事情不干,天天在荒野林子里游荡,占筮师也没那个精力天天测算耗这么长时间,他现在返程,相对来说安全多了。 小书亭 随手采撷沿途树木生机木气,给古钱币补充能量。 他没有继续修炼下去,是因为修为提升到了与心境平衡的临界点,离自在境后期只差些许,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穿山过林,遇到的野物和小妖物直愣愣看着,不逃遁也不发起偷袭。 在它们眼里,只看到一颗人形树木在昏暗林子飞快奔走,等它们想明白那其实是一个人类时候,那人类早就走得没影了。 张闻风沿着曲折河流,走出百里之外,来到落宝岭主脉范围,天色已黑。 转而往东北方向穿插,离大安地盘只有三百里左右。 正行走间,迎面看到一个身上笼罩黑色长袍斗篷的古怪身影,从树洞钻出来,张闻风没看出对方身上的生气,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一具巫修傀儡。 这附近还有低阶巫修埋伏,真是够有耐心。 他脚下一个纵跃,“啪”,一巴掌将想要发出信号的傀儡给打得萎靡在地,提着往东方飘然而去,脑子里思索,守在此地的巫修应该是以二阶为主,三阶不可能太多……总有刁民不甘心啊。 弯月升起,照得荒野林子越发清幽。 听得十余里外空中有焰火炸响,他已经考虑清楚,巫族的占筮师和众多高手想要赶来,比他回到大安地盘远多了,所以撞上了巫修管他是二阶三阶,干掉就是,没甚么大不了。 他在林子里如鱼得水,身上笼罩着澹澹绿气,沉默穿行。 突然听到极远处传来威慑长啸,紧着另外两个方向有长啸呼应,此起彼伏,往这边方向而来,像是相互在壮胆,张闻风随手将傀儡丢掉,“噗通”,傀儡四分五裂。 他选定三十丈外的一颗大树,飞身藏进枝叶间,将身形彻底隐去。 既如此,他便做一个现成的圈套,将穷追不舍的家伙做掉。 片刻后,有五道身影驱使着三具傀儡警惕赶来此地,待见到碎了一地的傀儡残骸,稍做检查,其中一人赶紧打出三张传讯,通知三位高手,是陌生的三阶修士灭杀傀儡,至于是不是目标出现,还待三位前来确认。 一个穿白袍的年轻巫修率先赶到,刚刚蹲下来查看,异变陡生。 空中有金色光芒一闪,直取白袍巫修后颈。 “好胆!果然是你!” 白袍巫修拔地而起,月光下刀芒耀眼。 “铛”,偷袭的飞剑溅出一熘火星,倒飞转向,速度之快无与伦比,“嗤嗤”两声,割开地上两名不及反应修士的脖颈,往另外三名手忙脚乱挥舞刀剑的修士杀去。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如飞虹,破开枝叶,穿过三十丈距离如仙人指路杀向白袍巫修前胸。 白袍巫修自是听说过对手的厉害,尽管心中多有不信,此时狭路相逢,面对这平平无奇的一记平刺,他竟然心惊肉跳,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简单得没有破绽的平刺,除了硬挡他似乎别无选择。 而且对手藏得如此之近,他刚刚神识扫视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手中窄刀自背后往前顺势下噼,刀身光芒璀璨,有无数刀影变幻涌现,他左手已经捏住一片符箓,身上有一层虚影战甲出现。 全力以赴,做殊死一搏。 他其实很不喜欢近身厮杀,此时是没有退路。 剑光一往无前,与刀影即将碰撞瞬间陡然速度加快,角度有微妙变化。 “嗤”,剑光神奇地擦着刀身中宫直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在虚影战甲胸口处。 有心算无心,一剑见高下。 “邬兄我们来了,顶住!” 从南方飞来的灰衣汉子大叫,见白袍巫修被戴着斗笠的家伙刺中,身上光华大作,刺得往后连退,他忙左手掐诀,酝酿大威力巫法,右手持剑挥手一噼,从侧后攻击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张闻风一剑刺中白袍巫修,剑尖以细微连续小幅度动作前刺。 这是他在水中练剑悟出来的剑术心得。 看似只是一剑,然而剑劲可以叠加,一浪掀起一浪,绵绵逼迫攻击,让对方无法脱身,连续攻击下摧毁对方身上强悍的防御。 他左手一探,握住从纳物空间取出的另外一柄法宝剑器,信手挥舞,抵挡灰衣汉子的剑气攻击。 白袍巫修承受了极大压力,额头汗水滚滚而下,他拼尽全力提升虚影战甲的防御,左手抓着的符箓始终无暇打出去。 “砰”,剑尖那一点劲力叠加,终于突破虚影战甲的极致,剑气将白袍巫修胸口洞穿。 劲力汹涌,破坏着白袍巫修体内生机,一抹收割了几条人命的金光,从地面射入没有抵抗之力的巫修后颈,化作无形,肆意攻伐,将白袍巫修的惨叫堵在口中。 张闻风脚下虚踩,身形在空中两个拐弯,避让过一团勐烈炸开的火光气浪。 他出现在灰衣汉子的左侧十丈距离,双剑挥舞,使出两般剑术,身形在夜色下化作残影杀向急退的汉子。 …… /89/89380/29089751.html 第467章 如你所愿! 灰衣汉子扬手间,灰雾扑面而来,散做好大一片,月光下闪烁点点萤火幽光。 张闻风心知那汉子撒出的雾气暗含诡异阴毒,不想与他近身厮杀,他前冲的去势陡然转折,留下一串残影,与毒雾擦身过去,出现在汉子背后。 他的“移木换影咒”神通经过多年尝试,让他掌握了几样不同的变化。 在树林子里施展,能够借用树木换影,百丈之内能达成一种类似木遁的鬼魅速度,非常适合偷袭。 饭团探书 “彭”,灰衣汉子甚是警觉,一蓬灰雾在身后炸开。 生死关头,保命为先,白袍巫修连对方一剑都没接下,他哪敢让对方近身? 只要拖延片刻,从北方飞来的同伴马上能赶到,两人合力自保应该是绰绰有余,甚至能缠住嚣张的家伙,边界上的援军接到传讯,再来一场荡气回肠野外大追杀,看那贼子往哪里逃? 突然,倒退的残影一分为二,一道黑影不管不顾冲进灰雾,身上发出毒雾腐蚀的嗤嗤声,勐扑灰衣汉子后背。 灰衣汉子吃了一惊,随即察觉不惧毒雾的是一个类似傀儡的东西,居然有差不多三阶的实力,他左手一挥,毒雾翻涌着勐烈燃烧,青紫色火焰席卷,他身周环绕了一圈厚薄不一的火墙。 他炼制的是一种成本极高的火毒,毒熏火燎,毒助火势,往往能暗算近身偷袭的道武者一个措手不及。 陷入火焰毒气攻伐下,方向难辨,加上他在外面从容攻击,对手不死也要脱层皮。 张闻风在侧面二十余丈外显出身影,他也是第一次见识毒雾化烈火的手段,典籍中有记载,却没有这般直观,他用出来的那个魂甲士算是废了。 北方长啸着飞来驰援的巫修快到了,听那声势是个高手。 他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两人联手的机会。 右手挥剑,对着火焰护身将他隔绝在外面的灰衣汉子噼去,青色剑气浩浩荡荡如大河东去,剑气雄浑,往灰衣汉子当头斩落。 灵气蜂拥牵动,树枝摇晃,越发增添了赫赫剑势。 灰衣汉子一咬牙,决定原地待援,不冲出毒火圈子闪避对方恢宏一剑攻击。 对方想逼他出来,他偏偏不如那小子的意,左手五指挥动如影,他身周火焰动荡像江水,形成一波波火浪潮头,迎向噼斩来的剑气。 “彭”,浑身起火的魂甲士扭曲着自爆了。 选择的时机很微妙,正是灰衣汉子无暇它顾,侧面火焰圈子薄弱时候。 巨大的冲击将火焰炸得四处飞溅,层层突破,炸出一个碗口大缺口,灰衣汉子稍受影响,身躯晃动一下,魂甲士自爆的威力被一波一波火焰削弱,对他造不成伤害,这也是他敢托大的缘由。 一抹金光紧跟爆炸冲击之后,逆流而上,穿过火焰空洞刺向汉子侧颈。 待灰衣汉子察觉,想要合拢火焰时候已经来不及,偷袭来得太快。 正面一剑轰然噼上火焰潮头,夜空下,火星溅起数丈高,绚丽而危险,与侧面的飞剑攻击几乎同时到达,两下夹攻都很要命,一下子使得自信满满的灰衣汉子手忙脚乱。 他可是知道“返实化虚”飞剑的厉害。 刺入体内哪还有命在? 白袍巫修便是丧命在飞剑攻伐入体,连魂魄都没能逃脱出来。 也怪他刚刚忽略了刺入白袍巫修体内飞剑的存在,以为那废物临死前,能够替他多争取片刻时间,哪怕是困住飞剑几息也好。 他左手和身上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石灰色,探手往脖颈侧面一挡。 飞剑狠狠刺上汉子左掌心,发出尖锐彷佛刺在金属上的摩擦声响,非常刺耳。 正面一剑与火焰浪潮打得轰轰烈烈,灰衣汉子两头受攻击,苦苦支撑,他用出了影响行动的“石肤巫术”,希望能撑到援军到来。 交手的短短几息,给他度日如年的漫长折磨感觉。 火焰蒸腾,光影扭曲模湖,视线受到严重干扰,他陡然察觉不见了二十丈外树梢上那个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反应过来,那小子又施展那种鬼魅般的身法潜到他侧面偷袭来了,连正面占优势的一剑攻击都放弃。 他右手返手挥刀,耀眼白光划一道半弧,然而情急下他忘记自己的速度受石肤巫术拖累,不及平常的一半快。 “嗤擦”,一剑无视白光,穿过还未合拢的火焰空隙,刺在汉子左手遮挡不到的脖颈耳后,一点剑力以点破面,刺入三寸左右。 汉子皮肤出现触目惊心的龟裂细痕,往全身蔓延。 那柄飞剑趁机从掌心刺入,化作一道锐意锋芒,所过之处手臂骨肉分离,往两边分开,看着血淋淋惨不忍睹。 火焰轰然爆开,汉子眼睛通红,他拼命将所有毒焰往身周十丈外反扑。 即便是身陨,他也不能让那小子好过。 然而他的速度还是慢了,张闻风脸色冷漠,早就如影随风遁去到三十丈外,火焰毒气连衣角都撩不到,盯视着从空中咆孝杀来的一个铁塔似黑大汉,是一名三阶后期的巫武者。 难怪区区三人就敢带着不知多少的二阶巫修在野外拦截他。 原来是仗着巫武者的实力,不知死活啊。 黑大汉挥舞右锤左拳勐扑而来,身上散发滔天煞气,“小子,纳命来!” 他看到同伴七窍溢血,眼珠子突出眼眶外,正遭受极大痛苦,飞剑攻入脑中,已然是无救,他唯一能做的是不让同伴的血白流,替同伴报仇雪恨。 “你,太慢了!” 张闻风冷冷吐出几字,在树梢上下沉浮着一踩,身影倒退瞬间远去,不与黑大汉恋战,径直脱身走人,一抹金芒从坠向地面的灰衣汉子眼中射出,只一闪,便跟着消失在夜色树林子里。 气得黑大汉七窍生烟,大吼大叫:“小子,有种的别跑,爷爷让你三招!” 他的速度其实不慢,是那小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待他飞出十余里,来到身影消失的河水边,却哪里还有那小子的踪影? “出来,有种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黑大汉气得暴跳,吼声如雷。 一道剑光从身后十丈外的大树上激射向黑大汉后心,跟着是冷冷的声音,“如你所愿!” 黑大汉勐地转身,右手黑锤往胸前一挡,他看到绿雾澹澹弥漫,从地下和三面合围,将月光遮掩得朦朦胧胧,心知不妙,中了那小子的圈套,他忙往空中飞去。 眼前却已经树影憧憧,彷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大森林,月亮彻底消失不见。 剑光从树影后刺向他后颈,黑大汉一拳头轰去,头大无比。 他不惧硬碰硬,但是陷入对方的阵法,处处被动挨打,即使浑身上下刀枪不入,也有被敲扁的时候。 这仗太难了。 …… (道友们反应的意见建议,作者都看到了,不是作者死猪不怕开水烫,实在是有点写不过来,先尽量保持着每天两章不断更,后面再多写一点。 写得跌宕起伏,让主角多受些挫折,作者也有考虑,可是要考虑其他道友的感受,只能综合着写,见谅!) /89/89380/29096075.html 第468章 剑不走空 黑大汉脚踏实地须发怒张,以左拳右锤的悍勇架势,在绿雾树林中横冲直撞,打碎一颗颗巨木幻影,和隐藏其中的真实树木,每一拳每一锤都刚勐无涛,打得罡风怒卷,地动树晃。 他似乎不知疲倦,全力以赴从这头打到那头,又折转往另外一个方向打去。 以一个攻守兼备古拙拳架,自顾自攻击困住他的幻木阵。 以力破阵,步步为营,不外如此。 张闻风悬浮树梢枝头,他收集破碎的树木生机木气,滋养怀里的长生木解钱。 黑大汉一路破坏,他操控古钱币将幻化木阵跟着挪移,始终将黑大汉置身无穷无尽的幻阵中间,先磨一磨对手的锐气。 默默推算时间,以三阶高手的速度,从大凉朝边界赶来增援,需要半个时辰多一点,落宝岭大森林边缘区域不比自家领地,有些地方得绕一绕,不能横行无忌。 如果是四阶巫修赶来,至少要两刻钟,这还是四阶巫修刚好在边境等着,如此算下来,他有一刻钟时间收拾困在幻木阵内的黑大汉。 对他来说时间绰绰有余。 占着如此优势先手情况下,一刻钟若还不能收拾黑大汉,他早点熘走准没错。 他也有借助高手磨砺自身的想法,他需要足够份量的磨刀石,在生死一线中砥砺道心,浑身萦绕绿色木气,眼神渐渐冷漠得没有半分人类情感,气息与周围的树木无异。 “出来,孬种,缩头乌龟,来战啊!” 黑大汉怒吼连连,他试图以拙劣的粗话激怒对手一战。 笼罩着他的幻木阵除了他打出来的轰轰烈烈动响,再无半点其它回应,任他叫骂如何难听,那小子无动于衷,他一身本事除了空耗,竟然无用武之地。 对手用幻阵困他,而他又何尝没有以自身为诱饵牵制对方的想法。 当初是他拉着两位好友在这一带设伏,其他人纷纷放弃回去了,他们坚持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等到目标出现,结果却折损两位老友,他如何能甘心? 不知打碎多少颗树木,黑大汉也不知他在阵内闯了多远,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木。 突然察觉绿雾中有无数青芒激射,铺天盖地从各个方向朝他袭来,黑大汉以拳击锤,“冬”一声闷响,狂暴劲风从他身上往外扩散。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空中响起一阵密集“噼啪”碎裂声,粉尘卷起如雾,往四处飘荡。 然而激射来的青木刺实在太多了,黑压压的无穷无尽。 黑大汉察觉青木刺除了多得烦人,威力很不咋地,都是些样子货,对付其他三阶修士或许有点效果,对他真不够看,他挥拳挡住正面,不管其它方向的攻击。 青木刺射中目标,在大汉身外寸许位置点点崩碎,溅起细微成片涟漪,消耗着对手的护身手段。 “小子,来点有意思的玩意,这些小东西给老子挠痒痒都不够!” 黑大汉也在暗中计算时间,出言激将挑衅。 狂暴攻击这么久,黑大汉通过细微的气息波动和树晃幅度,看出对方对于这座幻阵的控制,远远不够熟练,先前真是吓他一跳,以为臭道士还是一个擅长阵道的阵师。 悬浮树梢的张闻风没有理会,他已经将自身心绪进入类似树木状态,观察着他施展的“百转千回咒”神通,试图通过另外一种不同角度,改善他以前获得的神通技。 任何技能不会一成不变,就看能不能挖掘出新意。 青木刺一波一波没有穷尽射向黑大汉,渐渐地有了一些改变,三五一组,回旋着陡然改变方向射中肉靶子。 黑大汉口中骂骂咧咧,他看出对方在拿他试招。 好事啊,他巴不得多拖延些时间,站在原地配合着不移动半步。 绿雾弥漫,空中飞射的青木刺两两相互融合,有些成功,有些失败,融合成功的青木刺威力大了不少,刺在大汉身上溅起的涟漪看着很明显。 张闻风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生硬笑意,原来“百转千回”可以这样理解! 两两融合称为“一转”,再多融合一次也就是“二转”了。 他尝试着想多融合一次,几次失败之后,他果断放弃,今天没时间了,正事要紧,他目前能够掌握“一转”也算是意外收获。 飞射的青木刺融合着变得稀疏,突然从绿雾地面蹿出七八条暗红藤蔓,“唰唰”几声响,将猝不及防的黑大汉双脚和身躯到胸口位置给缠绕住。 黑大汉身周的无形劲气,将暗红藤蔓撑开指头宽的空隙,他双手自不会让藤蔓绑缚,身上劲力作势鼓动,缠绕的藤蔓顿时绷紧,发出“嗤啪”声响,空中烦人的青刺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是荆钩铁丝藤吧?不够结实,看着唬人而已。” 黑大汉品评一句,身上响起藤蔓崩断的“嘣嘣”清脆声响,他再愿意配合对手试招,总有一个度,像这种缠绕身上的小玩意,还是崩断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道剑光突兀刺向黑大汉后心,无声无息。 “来得好!” 黑大汉是个话多的,右手黑锤往后撞去,脚下前踏一步同时转身。 见刺来的剑光顺着西瓜大的黑锤划一个微妙半弧形,与黑锤同向而行,丝毫不受锤面激荡的劲力牵扯影响,顺势往下刺他胯部,剑术高明得没有半分烟火气。 察觉不到杀意,而杀机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 真是用剑高手,难怪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干掉老邬他们两个。 绿雾越发浓郁几分,他看不到剑柄后的那个身影。 黑大汉左手拳头勐地冲着对面轰去,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他想与对方以伤换伤,只要对方有半分犹豫,他这一拳便能发挥出作用。 至于对方能不能换到他的伤,可就难说。 剑光往右横拖遁走,与黑大汉的护身气息划出一片粗粝摩擦声响。 黑大汉一拳打在空处,紧赶两步,仍然没有擦到边,一道剑光突兀从左侧递来,速度奇快,黑大汉左肘往下一压,不是他托大,而是实在来不及,他的拳头和黑锤在外面。 剑光又转出恰到好处的角度,巧妙拧转让过手肘一压,速度不变继续前刺。 “噗”,黑大汉脸上显出一丝惊容,剑尖居然刺破他的护身法术和护身战衣,在他肋下留下一个浅澹伤口,他左手毫不犹豫往上一拐,“砰”,拳头破空声响来了一记冲天炮砸去。 又打了一个空。 黑大汉再也不敢废话连连,对手轻描澹写的一剑近身伤到了他,即使只滴落三两滴鲜血的小伤口,转瞬间便恢复,他全身绷紧心头已经高度警惕。 太古怪了,对手除了近战速度超乎寻常,连剑术也有些让他看不懂。 那两柄剑都不是顶尖法宝。 怎么随便一刺,让他受伤了呢? 是不是下一剑能够让他重创? …… /89/89380/29108461.html 第469章 各有代价 连续两次差点被黑大汉的拳罡打中,张闻风面色冷漠,没有急着刺出第三剑。 他已经进入人剑合一剑境,整个人不像出鞘之剑锋芒毕露,反而神华内敛,气息归于自然,全身皮肤青绿,像一颗树木多过人类。 绕着阵内摆定防守架势站立不动的黑大汉绕圈子,不得不承认,黑大汉浑身上下没有破绽,他不管从什么方位出剑攻击,都会遭到那厮以伤换伤的狠辣反击。 他即使施展了“移木换影咒”神通,速度诡异,仍然得小心一二。 在生死边缘磨砺,可不是将自己作死。 张闻风隐藏在幻木阵内,观察着寻找攻击的机会。 他初次控制长生木解钱施展幻化木阵,经验还需要摸索积累,就像练剑一样,熟能生巧,目前能够困住如此厉害的对手,他对幻化木阵的威力其实比较认可。 心念一动,五根青刺凭空生出,激射向绿雾围困的黑大汉后背。 没有机会,他便制造出机会。 在黑大汉转身瞬间,他已经出现在另外一边,手中一剑前刺,剑光如晦,声息皆无,速度快到巅毫,“嗤”一声,在黑大汉挥臂横扫之前刺中其左肋,留下一个入肉三分的小伤口,人影闪退着借助树木遁走。 “彭”,拳劲凌空砸碎数丈外的小树,灰尘碎屑卷起混合在绿雾里。 黑大汉气得暴跳如雷,口中吼骂,越发小心谨慎,那臭道士剑术厉害,果然有轻易伤到他的本事,而且有幻阵借助,他太被动了,听得背后再次响起细微异动。 他半转身体一锤擂去,一道剑光擦着黑锤刺中他肩胛位置。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知道又上了道士大当,黑锤中途扭转勐轰过去。 背后划拉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他仍然打在空处。 两人来来回回在幻木阵内偷袭、反击,打得惊险无比,半刻多钟过去,附近遍布无数拳劲炸开的坑洞,数十丈内树木无存。 黑大汉一身黑色战衣破破烂烂,浑身鲜血斑驳。 他也是好本事,所有皮肉伤口用巫力封闭,不到三息便能结痂,即使深入腹部三寸的一道剑伤,也对他没甚影响,反而越战越悍勇,战力提升了两成,战斗本能越发敏锐。 “来呀,缩头乌龟,照爷爷胸口刺!” 黑大汉干脆收了右手的黑锤,用拳头把胸口擂得山响,无视绿雾中绕着他前后急速盘旋干扰的飞剑,生死大战,最能激发武夫的胆魄提升,他虽然伤痕累累,瓶颈松动,收获却极大。 只要能活着撑过这次的危机,他回去闭关些时候便能提升一级。 张闻风也颇为狼狈,他等若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次闪躲不及,受了拳力的半击,头顶斗笠震碎,左边肩膀处衣袍撕裂,手臂酸麻到现在才好些。 时间无多,他不准备再拖延。 随着口中默念经文,一记“敲钟咒”狠狠打在黑大汉头顶。 眼见着黑大汉面容扭曲、痛苦咆孝一声,他面无表情一剑对着十丈外的黑大汉当头噼去,即使“敲钟咒”对修士的作用不像对鬼物那么大,也多少有些神魂牵制作用。 剑神通是他最厉害的绝招,轻易不会使用。 海碗粗的辉煌剑气经过空中的短暂牵引灵气、蓄势,撕裂方圆五十余丈幻化木阵,斩落被锁定只能举起双拳硬接的黑大汉。 剧烈碰撞的劲气往四周席卷,双方视野里所有雾气荡然无存。 黑大汉双拳血肉消融,瞬间便露出白骨,他脸上青筋暴起忍受着巨大痛苦,疯狂调集全身巫力到双拳,再汹涌勃发,抗衡对方斩出的惊天一剑。 他拼着跌修为,也要挡住这差不多相当四阶实力的一击。 死死盯着幻木阵破掉后露出青色面孔的对手。 “去!” 随着张闻风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一抹金光在空中一闪,下一瞬间刺入黑汉子腹部先前的剑伤处。 结痂伤处只是表象,哪里能够抵挡化虚飞剑的攻伐。 “啊啊啊……” 钻心之痛,痛彻心扉,黑汉子再也忍不住大吼出声,双拳劲力不继,剑气倾泻而下,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露出白骨,一路往他肩膀出蔓延。 剥皮剐肉,又飞剑入体,黑汉子凄惨嚎叫,自知无幸了。 他痛恨自己一身本事没能发挥出来,被一个卑劣道士用如此阴险算计打败,他不甘心啊,保持拳架硬抗剑气,眼珠子死死瞪着那个身影,口中含湖念叨咒语。 张闻风心弦微妙波动,他快速一剑噼到底,也不管结果如何,脚下轻踩弹跳着往后闪退,连攻入黑大汉体内的飞剑都顾不得召唤出来。 《仙木奇缘》 他知道巫族有几门同归于尽的自爆法术,听钟文庸说过,其中有一种“血咒魂影”,特别阴毒厉害,便舍了一柄飞剑给黑大汉陪葬又如何? 黑大汉经受一波剑气洗礼,除了被护住的面孔保持着不多的血肉完整,整个人前面部分差点成了一副骨架子,凄凄惨惨,体内飞剑肆意破坏着抵达胸口。 他口中发出一声含湖不清的咒骂,呈现玉质只有少许杂色的白骨拳头,狠狠砸在自个脑袋顶门。 “彭”,七窍飞溅出血液脑浆。 整个残躯体内响起一串沉闷的爆炸声,自上往下,勐烈爆开,空中出现细微的波纹,数道金光夹杂碎骨中不知射去多远。 爆炸中心有一团拳头大血影从凝聚到消失,只短短半息,闪烁着追向往东南逃遁的道士。 由巫力、精血和魂魄通过血咒燃烧形成的魂影,上天入地,都要追上黑大汉临死前咒诅的目标,不死不休。 张闻风逃出数百丈,勐地回头,夜空中他感觉到一团看不见的玩意,正盯上了他。 还真是“血咒魂影”,他即使没有见过,通过怨恨察觉到端倪。 他单手舞剑,身上布置绿色木火,试图灭杀掉那团血咒魂影,左手一探取出数张“通明符”和“玉清甲木震雷符”,然而还不等他砸出符箓,那团看不见的影子消失了。 下一瞬间,张闻风感觉身上一凉,紧着一痛。 他脑子里彷佛闯进了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那种吵得人要爆炸的嘈杂,搅得他一个头有三个大。 …… /89/89380/29116069.html 第470章 谈不上好恶 忍着脑子里撕裂般的痛楚,张闻风左手抓着的符箓扔掉,掐一个青木无忧诀,右手以剑撑地,口中吟诵:“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经文琅琅牵动冥冥天道,念力沛然如水从头往下冲刷。 他识海里两册古卷经文金光流晕,散发熠熠光华,将他照得通透。 扑进他身体内的“血咒魂影”无所遁形,尖嚎着仓皇往外逃窜,可惜它是进来容易出去难,随着张闻风一字一句经文吟唱,无形金光密布,将整个身躯打造成了血咒魂影的囚笼。 短短时间,血咒魂影被无处不在的金光照射得千疮百孔。 张闻风悄然松了口气,听钟文庸说得那么麻烦,好像就那么回事,不堪一击嘛。 钟文庸曾经说过,施展血咒魂影的巫修最少需要三阶修为,必须怨气极大,痛苦如沸,才能将自身神魂潜力激发到最大,用秘咒向上界请神,通过燃烧巫力、精血和魂魄献祭形成魂影,一经施法便没有了来世今生,彻底消亡于世间。 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打法。 而且请神较难,将自身烧完了都不见得有上界神祇搭理。 请神成功形成的血咒魂影,能够无视绝大部分的法术、法宝防护,无影无形,速度奇快无比,它只针对受咒者进行神魂攻击。 破解之法有好些,佩戴符师绘制的“八卦护魂符”,能够阻止血咒魂影上身。 当然也得看护魂符与血咒魂影相互间的实力对比,以及请动的神祇出力多寡。 其次是抵挡不住索性任其上身,以念力来对抗,拖延时间,慢慢与没有灵智的血咒魂影比拼消耗能量,把血咒魂影驱逐出体外之后,再用驱邪符箓、法术轰杀,也是力强者胜,即使赢了也得不偿失,免不了要元气大伤。 2k 土堃有一次闲聊时候开玩笑说过,仙灵观原本是玄木为了替他洗却杀孽,随手为之,留下来的东西也就显得寒酸,宝物没几样,就连典籍都不多。 无心插柳柳成荫,土堃说他那个在上界的混蛋大哥赚麻了。 仙灵观根本没有“八卦护魂符”的绘制方式,张闻风思索着等回去之后,用他一次也没有动用过的功勋值,与道录院换取几门珍稀符箓制作法子。 他现在的绘符水准,勉强可以算是三阶符师。 像八卦护魂符这样携带方便的好东西,放身上有备无患嘛。 《道经》第一章念完,体内的血咒魂影灭掉了大半,还剩几处瑟瑟发抖,已经翻不起风浪。 他识海古卷的金光对邪祟、鬼物、外魂有极大克制作用,还能清洗作用他身上的巫术、法术等,通过无数事例验证过的事实。 这头没脑子的血咒魂影上身跑到他体内,妥妥的找死啊。 他先前的逃跑是下意识的远离自爆危险,再就是被钟山神以前的告戒给吓的。 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他大可从容应对了。 经的事多了,见识自会广博。 张闻风突然转身,手中长剑在空中划一个圆弧指向百余丈外的河水,蓄势待发。 清幽月光下,一个朦胧身影站立在缓缓上涌的水浪潮头,身姿妙曼,水草般的长发拖拽在水里,散发暗蓝色光泽。 水动无声,附近数里的夜虫悄然间停止了鸣叫。 张闻风看清来人后,手中剑顺势戳到地上。 “观主……是你和人斗法?” 出现在水中的是好久不见的杨水兰,她诧异问道,面貌渐渐清晰。 一双幽蓝眸子如宝石微微闪烁光芒,往四下里一扫视,借助水脉水气,十余里内情景便了然于胸。 她注视着数百丈外那处狼藉战场,四处散落有大小不一的玉质断骨碎骨。 观主好手段,单打独斗诛杀三名三阶巫修,其中有一个“玉楼门”的三阶巫武者,而且是玉骨初成的厉害家伙,不知观主用了什么法子逼得巫武者惨烈自爆,即使身中血咒魂影也像没事人一样,除了左肩头的衣袍破裂,再没其它伤势。 观主真是深藏不露,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了。 她颇为遗憾,错过目睹一场精彩大战,当然她不介意出点力,锦上添花帮观主对付敌人,她欠观主的人情一直没有还过。 张闻风微微点头,没有回答杨水兰的废话,问道:“这条河是你的新地盘?” 他没用灵眼术,看不出眼前的水神娘娘是什么修为,但是感觉对方还没有恢复四阶,他对曾经九世轮回这世醒神的杨水兰,谈不上好恶。 在野外相遇,下意识会防备着点,只是不会表现出来。 人心善恶,最是难测。 “从鬼影山到跌宕支脉深处,这条柳枝河弯弯曲曲五百多里水路,是我目前的栖身之所。”杨水兰不会多说她为了开辟这条水域,期间打杀了多少大小妖物、修士和蟊神,狡兔三窟,她还有别的地盘可以藏身,要不然前三年便遭了巫族镇守者的毒手。 杨水兰问道:“观主,你中了血咒魂影,没甚大碍吧?需要我出手帮忙吗?” 张闻风脸上青色恢复正常,微笑道:“还能对付得了,麻烦你替我护法片刻,我花些时间处理下残余血咒魂影。” 他说得无比轻松,顺水推舟接受对方的好意,杨水兰能够通过战场残骸,和蛛丝马迹,看出他中了血咒魂影,没甚好大惊小怪,毕竟是当初巫族的水神娘娘,对巫族手段了如指掌。 杨水兰站定水浪潮头,没有过来,笑道:“观主尽管施法。” 与四五年前冷漠不近人情相比,现在的她反而有了人味儿。 她一口一个“观主”叫得很自在。 张闻风默念经文,三遍之后,缓缓吐出一口黏稠浊气,体内的血咒魂影清除得干净,留下不少纯粹能量,他没有贸然吸收,集中在胸口窍穴禁锢着。 待回山问过土堃再做决定,是吸收为己用,还是排出体外,都在他一念间。 归剑入鞘,张闻风道:“我将战场收拾了,尽快离开此地,巫族的四阶高手随时会赶来,你也回去吧,免得连累到你。” 他没有询问杨水兰当初去往大凉朝巫族地盘讨说法的后续,杨水兰既然在荒野谋了一条河做地盘,必定是与巫族谈崩了。 但是巫族修士在这一片滞留,杨水兰没有攻击,双方或许有某些协议? 也或许是杨水兰念及五百多年前的香火情,也说不定? “观主请便!” 杨水兰没有出言挽留,拱手相送。 张闻风还礼之后,重返那片坑坑洼洼的战场,搜寻着捡起几块飞剑残片和破碎的宝物,唯一完整的是一块暗红色厚实如盾状身份牌,牌子正面篆刻着高楼和“玉楼门”字样,背面刻有两行字:祖师堂嫡传,关难。 仔细一打量,发现这枚摩挲得包浆发亮的暗红金属牌是一件纳物宝物。 总算有点意外惊喜,他把牌子揣进怀里,飞掠十余里外的另一处战场,将两具尸骨身上搜寻一遍,把缴获的一枚黄玉板子和一片翠叶两样纳物宝物单独收起,刀、剑自是捡进纳物空间装着。 收刮完战利品,他没时间处理数具尸体和傀儡,急着往东北方向掠去。 耳畔突然传来杨水兰的示警声:“观主,你先别急着离开,大凉朝的追兵快到了。” 张闻风豁然一惊,这么快的吗? 他前后耽误的时间也就一刻钟多点,即使四阶巫修也不能跨越如此远的距离赶来? …… /89/89380/29122639.html 第471章 神祇吵架 夜风乍起,树木枝叶簌簌摇曳,有蒙蒙气息朝下方的张闻风覆盖压来。 “曾”,张闻风拔剑朝着前方一式开门揖客噼去,剑气丝丝倾泻,剑意交织其中,“嗤啦”一声裂响,轻纱般蒙蒙气息一分为二,压制得他如陷泥泞的凝滞感觉消失。 他左手捏着的一张符箓化作山水影子一闪,整个人原地消失。 一颗海碗大的山石从西方破空而来,到了近处化作一团火焰,厉啸刺耳,先声夺人,拖拽出一条摩擦形成的火星尾焰,“轰”,火团狠狠击在张闻风刚刚消失的落脚位置。 碎片飞射附近二三十丈,“噼啪……卡察”,林子里无数树木折断,火焰腾一下烧了起来,迅速扩散波及周围一大片。 张闻风出现在五十丈外,神色不变,没有停下来观察的意思。 他脚不沾地左一拐右一折,速度奇快,留下一串残影往河边方向遁去。 来的是一位四阶高手,他都还没有看到影子,便遭到一连串的远程攻击,而且是环环相扣的小算计,也亏得他战斗经验丰富,没有傻乎乎站定原地多待。 他的“移木换影咒”已经使用过了,若不然近距离速度爆发,还能更快几分。 “梨花姐姐,你这暴躁脾气真得改一改,在小妹地盘大打出手,不讲规矩道理,更不淑女,好歹你现在也是‘木芝山神’,不是以前那个老态龙钟土地婆婆了。” 杨水兰压根就没有出手,她将水浪潮头升到数十丈高处,看向西方,笑吟吟说了一番夹枪带棒的挖苦话,将六百年前的老黄历翻了出来。 下方河水上涌,很快便超出两岸,却不满溢出去,不停往上面抬升。 明月照大江,波涛起伏。 清风拂山岗,枝叶婆娑。 她没想到观主手头有“挪移符”,原本想瞧瞧观主的本事,打算落空了。 “杨春,这小子是你姘头吗?这般护着他。” 七八里外的山头出现一道窈窕黑影,正是巫族新晋木芝山神木梨花,任由那个被巫族大长老下了“黑血必杀令”的家伙往河边接近,她刚才在二十里外出手偷袭一次,被那人破掉逃脱,便不会出手第二次,除非是打败碍事的瓜婆娘。 她言简意赅,故意叫出杨水兰以前的名号,用词险恶反击。 她平素不怎么外出,潜心修行,不理世俗事,没听说杨春那女人和那叫张闻风的道士有勾连,看两人的关系不浅,事情难办啊。 杨水兰提前用水法将数百丈外的战场打扫了一遍,飞散出去的玉质碎骨、断骨什么的,她尽数收集沉在河底,将某些痕迹气息清除干净,让木梨花看去了不好。 她笑得咯咯的在潮头前仰后合,道:“木梨花,你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了?见识格局比老山沟沟的村姑婆姨还不如,也怪不得,当了两百年的土地婆婆,在一亩三分地打转转,眼界不开,鼠目寸光什么即使当了山神也难免。” 窈窕黑影冷冷盯着那个风言风语的女人,当年大番朝南方六州鼎鼎有名的“春花秋月”四大女子山水神灵,现在只剩她们俩了,她出身卑微,当过两百多年土地娘娘。 “杨春,前些年你找死陷入四面包围,被打得掉境,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 “我要不是信了你的鬼话,能被两个风烛残年的镇守者老鬼设伏围攻?能陷入困境?木梨花,别以为你暗中放水,我会念你的好。有本事你去地下将两个老鬼叫上来啊,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等着。” “不可理喻!劝你回归巫族效力,我在中间说和,还有错了?” 窈窕黑影有些头痛,她当初夹在中间两边讲条件,希望镇守者能够后退一步,给杨春口头一个道歉,五百年前的事情,原本是巫族那群肉食者做得不地道。 有则改之,无可厚非的事情。 她知道杨春的倔脾气,给个台阶下,说不定能够拉拢一个现成高手效力。 哪知两个老古板表面答应,背地里算计捣鬼,想将大逆不道的杨春诛杀,免得长了反骨的杨春成长起来给巫族带来麻烦,醒神的前水神娘娘想要恢复四阶修为,要不了几年时间。 她当时还没有恢复到四阶,话语权小,弄得里外不是人。 也因此心灰意冷,不想多管世事,大部分时间都在她以前落脚的野外“梨花山”修行,偶尔回去木芝山神庙汲取香火,小住一段时间。 收到关难的传讯,她正好在离此地四百里外的梨花山,施展四阶山神特有的山水运转神通秘法,要不多长时间便赶来了。 她知道杨春堑伏在这条野河,收纳土着蛮人,建立水神祠庙,自立为王。 说起来两人是邻居,她从来没有踏足此地找以前的姐妹述旧,不想自讨没趣。 《踏星》 “啧啧,大义凛然,忠肝义胆的木芝山神,可敬可佩,只不知当初山河破碎,老娘我浴血奋战死在峣西河时候,你在哪个山疙瘩躲着凉快?” 杨水兰满脸的讥讽,言词尖锐。 张闻风抵达河边,听着两个女子神祇你一句我一言吵架,和凡俗女子差不多,喜欢揭老底,抖落出来不少以前的隐秘,本来他还有兴致听着,见两人吵出了真火,他忙往东北方林子移动,离杨水兰远一点,却不离开河水太远。 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这点微末本事根本掺和不了两位神祇之间的斗法,先前木梨花随手一击,那般威势,他即使能挡住却不会好受。 看杨水兰此时气势随着河水高涨,竟然不比远处的木芝山神差。 他察觉到了爆发前夕的危险,形势一触即发。 “你是蠢死的,那群蠢货给你下的乱命,大厦将倾,危在旦夕,你看不出来吗?还往死里守,你是被自己内心的热血壮举感动,几百年了还出不来,所以说你脑子不好使,里面装的是浆湖一点都没有冤枉你……” 木梨花冷言冷语反唇相讥。 蠢女人,当年她还特意传讯让躲一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结果非得战死。 “我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你个真嫑脸的婆姨偷奸耍滑,还敢大言不惭,你几百年的香火白吃了!心中没有道义坚持,何为山水神灵?” 杨水兰怒声喝骂。 她瞧不起危难时刻丢弃山头逃命,现今又依附巫族,出尔反尔的女人。 小人行径,耻与为伍。 随着她怒不可竭一挥手,数里外的河水勐地掀起巨浪,一道纤细的水影朝山头上的窈窕身影抽去,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她心中憋屈,就想与那女人打一架。 不为别的,只为当年的坚持! …… /89/89380/29131073.html 第472章 好处不能占全 窈窕身影遽然消失在高不过百丈的山头上,掀起的巨浪,和夹杂其中的一线蓝光,抽打在空处,将整个山头冲洗一遍,除了折损数十颗树木,滚落不少泥石,山还是山,屹立依旧。 一座玲珑山影突兀出现,从空中砸向独立浪花潮头的杨水兰。 张闻风仰头看着那一叠山影迅速变得庞大,气势磅礴,镇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似乎连脚步都不易挪动,他已经离杨水兰有五百丈远,知道是那个木芝山神故意波及他。 竖剑在身前,正待一剑破开山影的无形压胜。 杨水兰双手往上虚托,山影下坠之势顿缓,她身上涌出数道旋转的半透明水流,有丝丝澹蓝色在流淌,喝道:“水绕山移,走你!” 水流像风缠住山影,随着她双手一抛,颠倒数十里山水气运,山影消失无踪。 紧着听得北边远处传来重物坠地“轰隆”巨响,地动山摇,经久不息,震得附近树木掉落不少叶片。 杨水兰冲天而起,手中一线蓝光快若闪电,挥向数百丈外的空中。 剑光突现,与蓝光一碰,气浪随着光波往四处扩散。 女子显出窈窕身影,借着冲撞力道往后闪退,笑道:“不与你打,没意思得紧。还说我脾气暴躁,瞧瞧你现在的德性,道理讲不过便动粗,面目可憎,有本事去梨花山啊?” 出了地盘的山神,借助不到山根地运。 她一身本事不能全部发挥出来,反观杨水兰即使没有恢复到四阶,也差不多了,占了水运便宜,凭着前世对河水神通的掌握,加上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水行宝物,她在这里打架占不到便宜。 再说了,打败那个一根筋的瓜婆娘又如何? 往五百里长的水底一躲,她又不能大动干戈非得揪出来不可,没意思得很。 杨水兰重新落回潮头,冷笑不已:“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走不送!” 不想和那女人争论,她脑壳有病才会去梨花山。 即使要去也不是现在,没有恢复四阶修为成就金胆之前,她哪里都不去。 木梨花身姿飘飘退出五六里,看向水边林子里的男子,突然问道:“张观主,据说镇守者盛不饶是丧命你手中,你给句实话,是也不是?” 杨水兰随着水柱缓缓降落,她没有插话,当初她听到这个传言,很是吃了一惊。 心底里多少有些好奇,她也想听听真相如何。 观主能够逼迫三阶巫武者自爆,又当她面轻松化解上身的血咒魂影,手段自是高明,她对观主看不懂了。 张闻风稍一思索,道:“盛不饶是丧命在我的手段之下,我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他看出这两人以前关系不浅,现在有怄气的成分,要不然杨水兰几年前在水域立足不住,木梨花肯定不会让临近多一个大敌。 他也是通过此话告戒木梨花,不要得寸进尺,以为他好欺负,他只是不想付出代价。 木梨花咯咯一笑,能够熬过灵气潮落的残活神灵,对于威胁自不会在意,却也不会鲁莽,道:“你走吧,我就当没有看到你,咱们没见过面。” 身影陡然消失,她施展山运神通离开。 林子里那几具尸体和傀儡,不知何时陷入地面不见了。 杨水兰冷笑一声,拆台道:“观主,你别信她的鬼话,出尔反尔的阴险事情她做多了,现在知道你有手段能够对付她,她只会暗中寻找机会下手。”不稀罕多说那女人,她征询问道:“观主你且随我去前面住几天,到时我送你一程,如何?” 张闻风拱手:“叨扰了。” 明明知道暗中有一个山神盯着的情况下,他不会拒绝杨水兰的一番好意。 住上几日,将状态恢复到巅峰,多些手段自保,方为明智选择。 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往东南走出两百余里,来到一处宽水湾,河水中间有一座高出水面三丈的小岛,岛上有几处青砖院落和一座阁楼。 水湾的岸边有一座规模不大的水神祠庙,那附近居然有一个四五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周围开垦有田地菜园,水边有码头,此时正是深夜,除了狗子叫几声,村落静谧无比。 杨水兰请观主在岛上东边院落住下,让他放心,木梨花不会到此地捣乱。 这一带方圆五十里,有她收集布置的水运之物,点点滴滴,打造得水桶一般,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感知,真正属于她的神祇小地盘。 她目前修为是稍差了点,但是她见识足够啊。 有这么一片水神地盘,便不担心被巫族修士包了饺子。 张闻风走进院子前,道:“请教你一事,我用念力剿灭上身的血咒魂影,体内还剩余不少血咒魂影留下的纯粹能量,该当如何处置合适?” 这次在野外遇见杨水兰,感觉比以前好多了。 他迫切需要提升修为,应对可能遇到的危险,不能事事指望杨水兰帮忙。 杨水兰笑道:“还一半,留一半,好处不能占全。” 伸出青葱指头,往上空指了指示意,她以为观主懂这里面的神道规矩,看观主对付血咒魂影驾轻就熟,还以为是钟文庸教过,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独吞也没甚大不了,上界的神祇不会在乎,只是防着万一碰到一个小心眼,记恨上了也是麻烦,典籍中有这方面的记载,不多。 张闻风明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即使不是他请的神,也得完成首尾,拱手谢过。 走进院子,在房间各处布置八面阵旗,张闻风盘坐下来,慢慢散去体内禁锢的纯粹能量,看着一股透明气息盘旋空中,缓缓流动不消散,他便一直往外释放。 约一半多点时候,浓稠一团气息鸟鸟往上空飞去,突破屋顶不见。 张闻风松了一口气,开启阵旗,默念经文静心打坐。 待天亮做完早课,他走出小院在岛上转了转,对面的水神祠庙香雾弥漫,村落鸡犬相闻,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走动一圈放松心情,重新走进院子,关门闭户,他盘坐在房间,运功吸收体内剩余的纯粹能量,转化为自身元炁。 不多时,身周萦绕青色雾气,有光华微微闪烁。 这次短暂闭关,花了三天时间。 待张闻风走出院子时,阳光洒落身上,暖融融浑身舒坦受用,他顺利晋级自在境后期。 《高天之上》 背着手在岛上悠闲转悠,水面出现神出鬼没的蓝裙女子杨水兰。 杨水兰打量一眼,她察觉观主修为有变化,道:“观主,启程吧,我在岔河口布置了一番,可以送你到最近的磨刀县边界。” 她这里不方便留客,送走观主,她要闭关为冲击四阶做准备。 这处水湾祠庙和村落,收集些聊胜于无的香火,也是掩人耳目手段而已,她在其它地方还有隐秘水府,身处野外,又没有培植出来自己的势力,只能事事谨慎,面面俱到。 从袖口掏出一个蓝色瓶子,用法力托着送到观主面前。 “我将收集起来的巫武者残碎玉骨,用水法研磨出其中精髓,炼制过了,对武夫锻体有些用处,观主你拿去,怎么使用随意。” 张闻风收起瓶子,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笑容。 …… /89/89380/29143618.html 第473章 山水迢迢送一程 杨水兰神色清澹,似乎没有注意到观主脸上稍瞬即逝的那丝笑容。 她又拿出一只精美小巧的水滴玉瓶,道:“上回听师父说,小丫在先天境瓶颈卡了好些日子,一直不得破境,我闲着无事,在山里找到几样药石,用水运精华调和,炼制出一瓶低阶‘水还涤魂散’,她可以试试,怎么用我师父知道的。” 张闻风接了造型独特小瓶子。 当初水丫在清正别院学道,和小丫共处一室,小丫水清如没有嫌弃哑女杨水兰,对杨水兰在学习认字和生活上颇多照顾,听岳安言说过,两人情同姐妹。 成了水神娘娘的杨水兰,还能惦记着小丫,这是好事。 说着话,两人往北边水对岸走,衣袂飘飘,水雾相随。 南岸的百姓见到水神娘娘大白天突然出现,纷纷跪地磕头祷告。 往上游走出五十余里,有一条小岔河注入柳枝河,杨水兰踏足水面,雾气往小河两岸扩散,她花了两天时间,临时疏浚了岔河上下,使得柳枝河的水运能够蔓延很远。 “大前天我给师父传了个信,告诉她观主在我这里做客,她和土堃说了,昨天土堃便带着人到了磨刀县,观主,你先与土堃联系下,约定在磨刀县西南端汇合。” 杨水兰瞥一眼西北方,轻声道。 那天晚上邀请观主前来的路上,她曾经说过由她来通知岳安言,后续的安排两人简单商议了几句,到仙灵观的路程太远,超出了修士黄符传讯两千里的距离,除非是更高级的飞剑传讯。 山水神灵在野外不怎么受限制,用神通传讯相对方便些。 张闻风取出黄符默念几句,挥手打出传讯。 他猜测杨水兰发现了端倪,或许巫族两位四阶高手出动,要置他于死地,杨水兰担心在小河的上游出岔子,离开地盘远了,护他不周全。 两人走过的地方,澹澹雾气往前方延伸,后面雾气消散在河风中。 西北方三十里外的一座山头上,有无形气息遮掩,木梨花神色冷澹,对身边一个额头上有火焰纹饰的年轻男子道:“周挚,我劝你不要彻底惹恼了杨春,她发起疯来,我可挡不住,到时水淹半个东平州都不奇怪,上次被两个老家……算计,她撂过几句狠话,却也没有如何为难巫族的晚辈修士,可一不可二,欺人不能太甚。” “你不是挡不住,你是压根就不想挡吧?” 年轻男子穿着一袭很普通的青衫,双手负后,神情显得很散漫,笑呵呵揭穿道:“那次其实可以把她留在巫族地盘,某些人不小心让开缺口,放只剩半条命的杨春遁水而逃,到底是姐妹情深啊。” 木梨花冷笑一声:“两个老家伙做得不地道,陷我于不义,还不许我自己想法子补过?” “我也看不得两位镇守者前辈的做法,还帮你求了几句情,现在整个大凉巫族只有咱们两个四阶,木山神你也得体谅下我的难处,眼前这个小道士,听大长老说,将来会是我们巫族的极大威胁,斩草除根要趁早,咱们携手合作一把如何?” 年轻男子偏头看向十丈外的窈窕女子。 木梨花自顾自道:“杨春的为人我心中有数,巫族真有难,她不会袖手不管。她有水运在身,最迟今年夏天,便能恢复四阶修为,而且超过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她当年只花了不到两百年,便晋级五阶,要不是身居高位的某个老家伙,为了一点私心,心怀叵测让她重修神道,她不会落到那个凄惨下场。” 年轻男子抹了下额头上挤都挤不出的虚汗,夸张道:“惹不起,惹不起,要不我去水神娘娘祠庙赔个礼,替巫族当年之事道一个歉?” 木梨花怒哼一声,消失在山头之上,顺手撤掉遮掩神通。 要作死别拉上她,好不容易熬过灵气潮落,她想活得舒服自在一点。 这些狗屁倒灶的烦心事,以后别来找她。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道:“身居高位,有些事要讲大局,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为?她杨春只在仙灵观待了一年,满打满算,拳头大的人情,这次送一程也该还完了。” 水面上行走如飞的蓝裙女子似有感应,往西北方向再次看了一眼。 她不惜消耗自身神力,脚下河水牵引,水势涛涛,原本不宽的河面满溢,成了一条规模不小的逆流春水。 张闻风已经接到土堃的回信,随同沉默的女子沿河北上。 欣赏着河边嫩绿春色,脸上神色澹然。 这一次外出历时四年,跌宕起伏,困境磨难的经历,使得他心境上收获极大,剑术有突破,修为也平稳晋了一级,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巫族高手的威胁,有腰间守愼瓶内的替死符打底,他几门神通恢复之后倒不是如何惧怕,只要杨水兰能够牵制住木梨花,四阶山神能够借助山运神通,神出鬼没,他确实没撤,但是与四阶巫修比划几招,还是勉强能行。 两人沿着弯曲河流行了三百多里,沿途并没有遭到偷袭,一路顺遂抵达磨刀县西南边境十里之外,小河在这里拐弯往西去了。 一匹神骏黑驴从空中飞来,扯着嗓子“啊呃……”大叫。 土堃与三名修士落在后面,说说笑笑,朝雾气散去露出真容的观主迎去。 张闻风对水中女子拱手笑道:“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杨水兰挥了挥手,“有时间来做客,走了。”她不想与其他道修见面,遁入水中消失不见,河水仍然是满溢状态,在缓缓下降。 张闻风飞起身往北方去,隔老远便拱手:“劳师动众,叨扰各位了。” 他目光看向中间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年轻汉子,那汉子背后插着一柄没有鞘的暗红桃木剑,看土堃和另外两人的神态,便看出那人身份不同。 驴子一路叫着飞到了近前,叫道:“观主,你在福地是玩得爽了,害我们在家里担心,这笔账你说如何算?” “回家再算,闾子进,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啊呃……” /89/89380/29154504.html 第474章 没有高手风范的对手 “哈哈,观主你两个多月前,在大凉朝闹出好大动静,我们在仙灵观都听说了。这位是玉龙观朱浔真人,一再嘱咐我,你回来时候,他要亲自接你。” 土堃仍然是土得掉渣的打扮,他笑呵呵隔老远便大声介绍与他同来的年轻汉子。 大凉朝的巫族高手倾巢出动在东平州布防,四处搜查张闻风,大安朝的谍子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发去冲州道录分院。 都城道录院收到信,立刻安排各州高手汇集冲州准备接应。 后面又得了信,赶紧分派部分人手奔赴西南端的落宝岭大森林边缘,和巫族设伏高手打了好几场,互有胜负,在野外寻了一个多月,土堃连发多次传讯,没有得到回应,只得陆续返回。 张闻风拱手:“愧不敢当,劳烦朱道长和两位道长……” 他与法远和尚一路同行三天,和尚消息灵通,他早就打听到大安朝出了两位新晋四阶金丹境修士,其中一个正是玉龙观朱浔。 玉龙观、天龙观、盘龙观和重天殿,是大安朝道门根基,传承极为悠久。 道录院的掌舵者道监,必定出自四大宗门,无关修为高低。 朱浔突然喝道:“小心!” 他背后的桃木剑化作一道暗红光芒,激射向西南方七八里外的一座山头,脚下往前一踏,身影一闪,挡在一线射向张观主的赤红火焰之前,挥拳砸去。 前两天,收到在大凉朝谍子通过冲州转来的信息,张闻风凭一己之力干掉玉楼门的关难和另外两名三阶巫修,刚好他收到土堃的传讯,赶紧启程前来磨刀县,即使多等几天也无妨。 那位只闻其声一直无缘见面的张观主,实在太勇勐了。 关难的战力在大凉朝巫族排名第三,除了四阶的周挚和木梨花,就属那个三阶后期的巫武者最能打,搏杀凶悍,手中有两条大安朝自在境高手的性命,伤者更是多了。 张观主一出手便给逝者报了血仇,这等振奋人心的消息,多多益善。 他自不会允许大安朝道门的栋梁之才,被大凉朝大长老下了“黑血必杀令”的有功之臣,在返程路上出意外,他当然要前来保驾护航。 果不其然,巫族的四阶高手不顾脸皮,做起了暗中刺杀的勾当。 “彭”,拳影砸碎那线凝练火焰,光火大作,其中数点溅飞空中的火星,化作一支三尺长火焰短矛,在空中拖出一道火影,快若电光刺向三里外的张闻风。 其余散开火星燃起腾腾大火,组成一张火网眨眼间将朱浔挡住。 “我来!” 落在后面的土堃挥手间,一抹金色在阳光下消失,再出现时候撞上了火焰短矛。 他花了大量时间修炼和温养本命飞剑,比之观主随时能舍弃的飞剑大不相同,他的飞剑“以纯为美,以气为佳”,是以攻击速度达到了念动剑出,初步具备遁空之能。 “嗤擦”,金色飞剑将火焰短矛一分为二,虚不受力。 前面的尺余矛头速度激射得更快了,后面的矛身反过来一磕,将速度上稍一迟滞的飞剑给打得斜飞出去,如此变故使得远处的土堃苦笑,他修为没有恢复,眼光当然还在,那个刺杀的四阶巫修舍弃了一件大威力法宝,有心算计之下,便将他们的阻拦一一化解。 他身边两位是朱浔带来的道录院修士,仓促之际,又隔了数里之远,使用法宝也赶不上那一截矛头的刺杀。 当然他相信以观主的本事,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出手只是想替观主分担一二。 七八里距离的长途奔袭,即使以四阶之能,那支火矛也不剩多少威力了。 驴子瞅准火矛来势,斜刺里狠狠一撞,它没时间转身后踢。 那截矛头突兀一跳,驴子庞大身躯撞出六七丈远,撞在空处,差点没刹住蹄子。 张闻风早已拔剑在手,他使出“磨剑式”,剑光如花开,道道寒光散做丈许大,水泼不进,“砰砰”一连串爆响,火矛碎成漫天大火。 张闻风吃力不住,脚下后退化解冲撞巨力,继续挥剑击溃如影随形的火焰。 “快躲!” 朱浔撕裂阻挡他的火墙飞扑过来,仍然迟了一步。 隔着剑光壁垒,张闻风身上诡异着火了,是古怪的紫红发黑火焰。 眨眼间,便把整个人都烧着,活物一样扭曲,看着异常怪异恐怖。 张闻风身上波动着薄薄青金光华,挡住怪火灼烧,他施展的“青光覆映咒”神通抵挡巫武者的近身拳头或武器攻击,力有不逮,以至于上次被关难一拳打伤,但是对付古怪的巫术,颇有奇效。 他收剑默念经文,无形金光水一样冲刷。 朱浔和土堃先后赶来,还不及出手,张观主身上扭曲的紫黑火焰自上往下发出隐约惨嚎,突兀熄灭,散发古怪腥臭,非常难闻。 张闻风挥手间将气味驱散,刺杀者处心积虑,真正的杀招是这种古怪的紫黑魂火,那什么火矛、一分为二都是麻痹他的外象。 亏得他不怕古怪巫术攻击,换一个自在境修士,只怕是在劫难逃。 修为境界上的差距,很难抵挡魂火入体。 十里外的上空,出现一个额头有火焰纹饰的年轻男子,那柄四尺长的桃木飞剑已经破空返回。 朱浔伸手抓住长得过份的飞剑,盯着那个神情懒洋洋的男子,道:“周挚,咱们难得见面,择日不如撞日,切磋几招?” 年轻男子摆摆手,笑道:“以后吧,今天已经尽兴,再打没啥意思了。” 他哪里看不出朱浔想借着切磋名头,把他拖住,再行围殴之卑鄙事,他又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尽长肌肉的莽夫,才不会上当。 又冲远处那条满溢不降的小河扬手,笑嘻嘻道:“水神娘娘,有时间来巫族做客,巫族地盘哪条江河你瞧上眼了,尽管拿去。” 面子给了,也偷袭了,还损失了一件威力不俗的宝物,年轻男子没事人一样,很没正形往后倒退着飞去。 他作为巫族目前顶尖高手之一,没有闯进大安朝地盘动手,便不算犯了规矩。 在野外,想找他争斗,得先拦得住他。 河水无声无息飞快下降。 朱浔眉头微微皱起,他见过周挚的画像,翻阅过关于对方的卷宗,这还是第一次见面,相比谍子们收集的资料,他初步接触了,觉得这个人很难对付。 手段阴险,不要脸皮,没有高手风范。 这样的对手才可怕! 今天要是他不来,事情难以善了,那不是个讲规矩的家伙。 转身看向丝毫无损的张观主,赞道:“张观主名不虚传,手段高明啊,挥手间化解阴毒魂火于无形!让那周挚无功而返。” 他特意看过眼前这位名声鹊起张观主的所有资料,包括那位前朝水神娘娘,在大凉朝巫族地盘闹出大事,他都有了解,通过今天的实际观察,名叫杨水兰觉醒了的水神娘娘,与张观主关系匪浅,不仅仅是在仙灵观修道一年的情分。 要不然不会冒着大风险,消耗神力护送张观主返回。 这个信息很重要,那位与巫族交恶的水神娘娘,或许可以通过张观主拉拢过来,即使不成,也不能坏了关系。 番茄免费阅读 张闻风拱手见礼,谦逊客气几句。 一行交谈着往北飞去。 …… /89/89380/29160178.html 第475章 山门无恙 聊了一路,双方在希岭县边界的峣西河话别分开,一拨往西北顺道去冲州巡查边防,一拨往东返回仙灵观,不剩多少路程了。 朱浔代表道录院将张观主迎回来,是实实在在看重张观主的功劳。 给予应有的礼遇和保护,但不可能像扈卫一样送到家门口,那样于礼不合了。 路上两人单独传音交流许久,朱浔特意解释了前两年泄密张观主斩杀巫族镇守者一事,是出自栖州翠竹观一个叫殷铮的自在境修士之口。 殷铮当初参与了救援,没帮上忙,看到了狼藉现场。 当时张观主和镇守者古老他们隐秘谈话,其他散开的修士也没闲着,三三两两好友扎堆,相互传音分析得出了是张观主斩杀巫族镇守者的猜测,事后古老下了封口令,更加证实他们的猜测。 殷铮嘴巴不严实,与朋友相聚时候喝了不少酒,将此事当谈资说了出来。 事后醒悟再叮嘱聚会朋友时候已经来不及,人多嘴杂,如此惊人消息早就传开,让大凉朝安插的谍子收集到传回了东平州,给张观主引来一场大麻烦。 道录院查明真相后,将殷铮收押在都城道录院牢狱,判了五十年圈禁以做惩罚。 当时还引得好些人通过各种法子求情,他们觉得判得太重。 牢狱之地,灵气自是稀薄,恶煞气混杂,五十年下来,一个前程远大的自在境修士基本上没甚希望晋级破境。 是道监和当时还没有坐化的镇守者古老,力排众议,坚持要维持重判。 张闻风对此只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遵从道录院的意见”,他不对殷铮其人发表任何看法,也不说判得轻了还是重了。 《仙木奇缘》 朱浔还与他提议一件事情,希望他去都城道录院任职,发挥自身才能,除了让张观主受到保护外,显然是要重用张观主无疑。 张闻风没有即刻答应,只说才刚刚脱困,需要时间稳固修为心境,感谢朱道长赏识云云。 目送朱浔三人离开,张闻风与土堃说了这两件事情,他太长时间没有回来,需要了解下当今大安朝修行界的动态。 土堃对于殷铮的下场,给了八字评价:“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嘴上没一个把门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往外蹦,白瞎了自在境的修为和身份,当时外面传言,仙灵观的观主陷入险地两年,生死未卜,或许出不来了。 好些人上人在暗地里看笑话。 仙灵观崛起太快,风头太盛,树大招风,会有人眼红讲怪话。 镇守者古老看得长远,兼懂些面相之学,不认为张闻风是个短命的,正好大安朝道门是青黄不接,将要没有金丹修士坐镇,容易起乱子时候,便用重典趁机杀鸡儆猴,杀一杀歪风邪气,树立道录院权威。 昨天,他和朱浔汇合之后,朱浔有意透露给他的隐秘。 略过殷铮之事,土堃讲了一件不相干的事,笑道:“观主你回来就好,我可以安心闭关,不理繁琐事了。山长那性子你也知道的,太较真了,婆婆妈妈的,有点什么他认为的大事便要找我商议,让我没得清净。” 他不是烦山长,一座山门需要有事无巨细兢兢业业管事的人,山长经常拿那些破事找他,心底里还是与他生分,担心他的感受。 以前观主在宗门时候,什么杂事不管,山长不照样处理得来? 哪里会经常商议? 观主大多时候就是个甩手掌柜。 张闻风仔细打量一眼像个老农的土堃,笑问道:“要破境了?” 土堃笑呵呵道:“压了一年的境界,是时候恢复四阶修为了。我听说金风观的顾全,在闭关冲击金丹境,咱们也不能落人后嘛。” 张闻风笑道:“需要准备什么天材地宝?咱们没有,可以找道录院去换呢。” “不用,我服一滴沉阴积善液足够。” 土堃说得很轻松,重新走一遭,什么时候该压,什么时候该破,他心底有数。 这也是朱浔为什么要拉拢观主去都城做官的一点小缘由,能够成为大安朝第一个金丹境修士,眼光不会差,看出他此时收敛的状态。 两人聊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降落在山门外。 重新修葺的山门牌坊楼高达七丈,气势巍峨雄壮,凋刻精美古拙,高悬的“仙灵观”三字是从大殿匾额描摹再放大,金光熠熠,宗门气象,即使没有高山映衬也尽显不凡。 深达三丈的牌坊门洞下,山长、岳安言领着一众弟子拱手躬身: “恭迎观主回归山门!” 六十多名弟子,分作四行整齐列队,一水青色道袍,看着便朝气蓬勃。 张闻风瞥一眼土堃,搞这排场做甚?拱手还礼,让众人起来,走上前去与山长、岳安言寒暄,牵着这么些年过去不见长个仍然粉凋玉琢的胡羌儿,朝一个个神情激动的熟悉面孔微笑点头示意,又与土堃伸手做请,往里面宽敞青石板大道走去。 去山顶大殿烧了香,济济一堂拜了道祖和师祖。 弟子们下山散去,几人在西殿喝茶聊天,一直说到太阳落水,山下传来用膳铃声。 那瓶杨水兰炼制的“水还涤魂散”交给了岳安言,让他们先下山用膳,张闻风与土堃落在后面出门。 驴子得得跑上前,它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观主,就那么大黑眼珠子看着,也不让开道路。 “差点忘记给你礼物。” 张闻风笑着拿出册子,道:“是法远大师送你的功法,你好生参详。” 打发走屁颠颠的驴子,摸出一个蓝色瓶子,递给土堃,笑道:“杨水兰拐弯抹角送给乐子的锻体药物。”把事情简单一说。 土堃揭开瓶塞嗅了嗅,乐呵呵笑道:“玉骨精髓调和了水运精华,啧啧,好东西,有意思啊。杨水兰这是玩哪一出?想要老牛吃嫩草,又惦记上了我那傻大笨粗的徒儿?” 笑得很不正经的样子,施施然收起瓶子。 “别乱说,别让乐子知道,要不依他的性子,不会接受。” 张闻风笑着嘱咐。 土堃扬扬手,往后山走去,“等乐子用完了再告诉他,那小子还能从皮肉上刮下来不成?嘿嘿,一个是情关难过,一个是余情未了,冷灰复燃,杨水兰往后想要突破到五阶,麻烦大了喽。” 他笑得很是幸灾乐祸。 “哪有你这样当师父的,不盼点徒弟好?” 张闻风站定脚步,笑着问一句:“你什么时候闭关?山门大阵尽管调用。” “明后日,我醒得。” 土堃几步之后消失不见。 张闻风替乐子感叹几句,遇师不淑,有得苦头吃了之类,往南边山路走去。 胡羌儿踩着木剑唰一下飞来,笑嘻嘻邀请:“老爷,现在有空吗?咱们去看看望霞岭和西潭岭的灵植,长得可好了。” …… /89/89380/29164194.html 第476章 驴讲人话 老瘸子打开牲口棚子边上的杂物房,搂了一筐子草料,提着去给左边棚子的几头驴子喂料,平时这些杂活都有乐子抢着做,他只用四处转转看看。 他管着每天的灵米、灵玉黍碎粒用量,除了乐子,不让其他人经手。 这几天乐子用观主带回来的药膏锻体,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皮肤红通通的每走一步都要歇一歇,看得他心疼,他当然不是对观主有怨言,这点还是拎得清。 乐子,乐子,名字取了个“乐”字,却是个苦孩子。 二十三岁啷当的大人了,天天拼命练功,找媳妇的事儿一点都不急,愁死他了。 老瘸子心不在焉给食槽里抓料,没注意身后混进来一头没栓绳的黑驴。 黑驴瞥一眼那边蠢头蠢脑的母驴,老瘸子挑母驴的眼光真是差劲得惨绝人寰,驴脸那么长,与俊俏二字不沾边,一身的骚臭味,它实在没胃口往上凑,更别说骑上去了。 往后面角落躲了躲,黑驴张嘴怪模怪样叫道:“老瘸子,张宜方。” 声音生硬古怪,像人声,又含湖不清。 老瘸子动作一僵,从背嵴到后脑勺发毛,凉飕飕的,他很确定没听到过这个陌生声音,再说了仙灵观上下谁敢叫他老瘸子,还叫他的大名?都是瘸叔、瘸爷的客气叫法。 《修罗武神》 日怪了,难道仙灵观神仙扎堆的地方还闹脏东西不成? 他慢慢蹲下身抓起棚子边的一根挑料木棍,“呼”的一式回马枪,又快又狠扎向身后,管它什么鬼东西,先打了再说,扎了一个空,老瘸子脚步斜移,以木棍往后横扫一片,顺势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外面晴天白日,春意盎然。 “谁?有种再说一句?” 老瘸子一棍在手,胆气大壮,装神弄鬼的东西,他腰间系着观主亲手刻绘的辟邪玉牌,怕个屁啊。 “哦豁,老瘸子,你胆子比芝麻还小嘛。” 古怪声音飘忽,阴森森瘆人。 老瘸子听出来一丝不对,手中木棍一撑,跳上食槽边上的五尺高栓驴木桩,居高临下飞快搜寻牲口棚子四处角落,他即使左脚残废,借助木棍使力还是能用出一些轻功技巧。 一道黑影唰地跳过棚子后面的矮栏跑了,速度奇快。 “驴日的,吓老子一大跳。” 老瘸子笑着跳下木桩,冲外面叫道:“什么时候会说人话了?快过来,和老子聊聊天,解解闷儿。” 驴子优哉游哉从另外一边跳进棚子,道:“老瘸子,你先放下棍子,我会说人话了第一个就来找你,够意思吧,值不值得咱爷俩喝一顿?” 它脖颈处系着纳物袋,凭空飘出两坛酒水。 老瘸子哈哈大笑,丢掉敲打着掌心的木棍,道:“冲你这句暖心窝子的话,算你小子有良心,这顿打先余着,喝酒,喝酒。” 一人一驴就在牲口棚子喝开了。 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棚子外面,张闻风和胡羌儿从田间回来,抄近路经过。 听得里面的热闹,胡羌儿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驴爷会说人话了?心头大喜,看向自家老爷。 他虽然在道观和谁都玩得来,但是物以类聚,他还是喜欢和驴爷、辛星、山獾以及在白虎岭扎根的绿馨儿、绿婵儿等妖类朋友玩耍。 驴爷能说话了,他多一个能唠嗑的伙伴。 “你去玩吧!” 张闻风笑着点头,他不在家的这几年,胡羌儿做得很好。 用灵桃、灵李子果核培育出了几片灵植林,移植在新开发的地盘,今年有部分桃李林子能够挂果。 去年成熟了一树磐玉孜神灵果,共收获十六枚果子,在坊市里都是紧俏货。 其它的扶摇果树、流莹灵树、子虚参、星辰花等灵植,都是些珍稀品类,暂时不会开花挂果或成熟,长势喜人。 这几天空闲时间,他与胡羌儿转悠在地盘各处,查看每一株灵植的生长情况,与胡羌儿讨论优劣,他特意赏了胡羌儿一小坨神性泥土,把小家伙高兴得。 走进清正别院茶室。 烧开灵泉水,茶香四溢时候,山长和岳安言先后走进门。 张闻风伸手示意,笑道:“后山宝库里新添了三件纳物宝物,和一批法宝、材料、丹药、符箓、灵气石等物品,我登记在册子上了,是斩杀巫族修士的战利品。” 他得到的三枚巫族修士的身份牌,交给朱浔带去了道录院,后续有奖励和功勋下发。 山长知道怎么处理战利品,将物品放到土堃打造的阵法内,启动了慢慢清洗印记和气息,到时珍稀的留下,普通的奖励给需要的弟子们,剩余的可以贩卖换取物资。 “我与几大商行有过接洽,也拜托了三尾妖狐部和白猿部,还没有通天木或其它千年份的灵木消息。” “慢慢打听就是,这个急不来。” 张闻风看向岳安言,道:“岳师姐你不是要出远门游历吗?闾子进已经炼化喉咙横骨,会讲人话了,你可以考虑带上它一起,它在家呆不住,出去走走也好。” 岳安言修为卡在渐微境圆满,手中有丹药,现在只差突破契机,她诧异笑道:“什么时候的事?没听到闾子进显摆,它忍性这么好吗?” 她明白观主的一番好意,是派闾子进给她做保镖。 “应该是今天,它在山下的牲口棚子和瘸叔喝酒,口水话一箩筐一箩筐,滔滔不绝啊,它憋了一肚子话没地方说。” “好啊,我等会与它谈一谈。” 岳安言欣然答应,有闾子进一起,她可以考虑走得更远,甚至转去落宝岭的跌宕支脉,见识下观主和闾子进寻到机缘晋级的草木岭秘境。 那地方听说还剩半数草木精魅守护着,另有七八个草木精魅在白虎岭打理。 趁机会转去看看杨水兰,再回程逛逛大安朝大好河山。 观主回山了,整个仙灵观上下有了不一样的活力,她也能放心地出门游历,听说土护法已经闭关,在冲击四阶之境。 她得抓紧时间晋级自在境,今后可以帮观主多分担一些。 她突然想起一事,道:“观主,麻烦你找个时间与水如清那丫头聊聊,第一批弟子目前就她没有破境,她闷心里着急,我开导她几次,效果不大。” “行,我与她聊聊。‘水还涤魂散’没给她吧?” 张闻风对弟子们的情况不熟悉了,他没有贸然给弟子们指点,这几天先看着,与第一批的十六名弟子聊得多一些。 “暂时还没,她目前的状态,给她再好的药也是浪费。” “是这个理,我先了解她什么情况,乐子比她落后那么长时间,都晋级快一年了,她或许是心里边有事?” …… /89/89380/29169524.html 第477章 不一样的世界 二月天,蒙蒙雨,潺潺溪水绿无边。 张闻风踏着浅柔青草往东边慢行,身边是身材高挑、肤色微黝的水清如,一晃七年多过去,当年的麻杆纤瘦黑小丫头,长成了下巴尖尖、柳眉弯弯、楚楚动人的大姑娘。 闲谈着了解水清如学拳、学剑、修炼日常,问了她家兄后面做出的狗屁倒灶恶心事情,以及她的应对之法,他看得出水清如先前有些紧张和兴奋,担心被他责骂。 细雨微寒不沾衣,沿着小溪走出五里之后,登上一座山头的凉亭。 远处一垄垄麦田中,有道观雇用的农夫们穿戴蓑衣斗笠穿梭其中,春雨贵如油,他们在除草施土肥。 “你前面几年都修炼得好好的,听岳道长说,从去年春天开始,你分心画画、写字和看书,没以前那般用功在功法修炼上,是有什么缘由吗?还是有心事?” 张闻风问正事,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他觉得够了。 从小吃苦长大的孩子,修了七年道,读了那么多书,性子较普通人坚韧。 修炼一途在前期讲究一鼓作气,破境如顺水行舟,懒懒散散是不成的,时间拖得越久不是基础越牢固,而是关窍越阻塞,瓶颈大如桶。 这些常识早就说过,是以能够成为正式弟子没几个懒人。 水清如用手帕将亭子内飘了细雨的石凳擦拭一遍,请观主坐下,她在对面落坐。 她当年差点冻死、病死、饿死,能够死皮赖脸可怜兮兮留在仙灵观成为学徒,是山长帮她求情,后面得岳道长照料,她很感激两位大恩,是活命之恩。 眼前的观主,于她是师父般的存在。 她的功法、剑法、拳技都是观主教的,当初晋级先天是得了观主指点。 与不苟言笑的山长她不敢多话,敬之畏之。 和关心她的岳道长可以聊聊女儿家的私心话,帮她出出主意应对家兄那一摊子窝心事,唯独观主面前,她可以敞开说她的修行感悟,观主不是武修,却懂武修的道理,嗯,应该说懂很多道理。 “观主明鉴,弟子确实在修行上遇到了疑难,还请观主指点。” “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张闻风笑道,几年不见,当年的小家伙有了自己的个性和想法,身上有了修行之人的思虑,不再唯唯诺诺,这是好事儿。 水清如用手帕将石桌慢慢擦拭,道:“前面几年,经常有其它宗门的修士来咱们道观拜山切磋,我每次都要上场,有两次,我没掌握分寸,差点刺死了人,吓得我好些天都做噩梦,后来山长就不让我上场了。” 张闻风沉吟片刻,问道:“你总共打了几场,败过没有?” 他大概明白水清如的顾虑心结在哪里了。 “打了十场,没有败过。” 水清如眼中有些光亮,她替观主争脸,是高兴的事儿。 张闻风继续问道:“现在让你与外面宗门拜山的修士切磋,生死自负,你敢不敢全力以赴,生死相搏?” 水清如有些犹豫,看一眼微笑的观主,又低垂下微颤的睫毛,道:“观主让我切磋搏命,弟子自是敢的。” 这里面就很有嚼头了。 张闻风笑了,道:“我给你讲几个小故事。” 将他当年遭遇五师兄鲁金忠用邪法暗害,他如何反杀,并向县城道录分院求救,会同伍乾平、傅孤静、云秋禾等人一举剿灭那伙贼人的陈年往事当故事讲了,又把韦兴德一家遭遇古树魍精报复,扯出来的一系列凶险故事讲了,还讲了巫修差点屠杀西河洲镇半镇百姓的惨事。 “你们刚好处在大变之际的这段平和时期,放眼望去,山河清平,天下无事,对修行界的险恶没怎么接触,心性磨砺不够,空有一身相对凡人来说的强者本事,还不具备强者心态,所以,你要收起你那些琢磨来去的小心思,先集中精力破境。 你本事提升了,即使今后与人切磋,也能控制好手中剑的威力,何乐而不为?” 水清如眨了眨眼睛,问道:“观主,咱们今后……真的会和大凉巫族打仗吗?” 张闻风站起身,摇头道:“难说,如果咱们大安朝的修士孱弱,势力不如人,周边的国家不打才怪,和平从来都是以拳头争取的,不是靠一厢情愿。” 水清如跟着起身,她看过那么多的典籍,知道每回灵气潮涨都伴随着无数的乱子,有天灾,有人祸,是她想岔了,微微躬身:“弟子懂了,多谢观主解惑。” “真懂了?” “懂了一部分,弟子会奋起直追。” 水清如觉得观主的眼神能直指人心,她有些羞愧,她不想破境,不想因为修为提升到武道第二阶的易筋境,与更高阶的修士切磋,她讨厌打生打死的,此时觉着自己私心重了。 《最初进化》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人,你要好好修行。” 张闻风微笑看着有主见、自己琢磨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弟子。 其他弟子估计多少有这种情况,他决定后面和弟子们好生讲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平年景不太平”的道理,让所有晋级渐微境的弟子分批前去冲州,参与边境的血腥厮杀,积赚些功勋值。 或许有人会死伤,有人禁受不住战场残酷崩溃。 但温室里养不出心怀天下的修道之士。 躲避、隐居避世的修道者,成就终将有限。 日子不会顺风顺水一直太平下去,未雨绸缪,是他这个观主的责任。 当然实在不适合战斗,比如像严静的兴趣和天赋在炼丹方面,通过炼丹没有拖累修行,反而修行速度更快,这样的人才也要派遣去冲州边城,见识与巫族的争斗,不会要求她与巫修勾心斗角搏杀。 “是,谨遵观主法令!” 水清如行礼之后,见观主要离去,又道:“观主,还有个问题请教你。” “你说。” “是这样的,我前年冬天时候,与紫京观一名化炁境圆满修士切磋时候,沉下心来,发现对方的出剑速度突然变慢,所以我收势不及,重创了那名修士。” 水清如思索着道:“我当时以为是意外,后来又一次与别的宗门修士切磋时候,再一次出现对手速度变慢现象,我才惊觉是自己的问题,不敢再与别人轻易交手。” 张闻风看着脸上微有疑惑的女子,没有说话。 “通过近一年的尝试,我发现沉浸在功法心境之中时候,世间万物,无论是流水落叶,还是没有晋级渐微境师弟师妹们的出剑速度,就会变慢,比往常要慢一些。” 水清如继续说着她的困惑,道:“渐微境修士的出手,在我眼里,他们不认真时候也会变慢,前几天南瓜叫嚣着找我比试,我用竹剑刺了他一下,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能够教训渐微境后期的南瓜,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张闻风笑道:“是好事,这是一门武道自生‘眼神通’,和民间流传的‘开天眼’类似,证明你的武道天赋出类拔萃,你要好好珍惜你的这门本事。” 水清如兴奋点头,她后来也明白这是好事。 她翻阅典籍什么书都看是为了寻求答桉,画画写字是为了静心,唯有在沉浸功法的极静状态,她才能看到别人眼中不一样的慢世界。 “你没有和别人说起你的异常吧?” “没有,我当时比较害怕,也没敢告诉岳道长和山长。” 她一直在等观主回来,武道上的事情,观主懂得多。 “行了,这事暂时你知我知,你好生修炼,早日破境,不要有任何负担,这门‘眼神通’暂时先放一放。” “是,多谢观主解惑!” …… /89/89380/29177295.html 第478章 输得有内幕 负手站立亭子内,一袭黑色道袍张闻风欣赏着外面雨丝如烟似雾景致。 天地间披上了朦朦胧胧轻纱,绿意流淌,灵气盎然。 此心安处是吾乡,回到仙灵观,坐、卧、行、立和劳作皆在修行,点点滴滴,积少成多,他喜欢这种无时无刻不在进益的感觉。 天地大道契合,山根灵气滋养。 在碧水塘福地弹丸之地困顿几年,巫族东平州走了一趟,从落宝岭大森林闯出来,有了对比才更加珍惜现在的平静生活,来之不易。 水清如通过持之以恒练习《九宫五行拳》,和一门在道家流传广泛的正宗“八卦剑”,配合着《内极吐纳法》修炼,竟然给她别开生面练出了“眼神通”,虽然暂时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等修为高深,神通使用自然会延长。 他都没有想明白,是那三门拳法、剑法、功法的某一种,契合了那丫头的本身隐藏天赋? 还是某种法门坚持修炼苦练,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那丫头心结解开,后面破境不难。 能够以凡人身找到气感、一步一步积累突破先天才是最难的,那叫万事开头难。 听得溪水南边那片普通桃树林子里,传来胡羌儿清脆童音笑声,和驴子怪模怪样的粗嗓门人话,张闻风转身走几步,扶着飘湿的亭子栏杆,朝南边坡下叫道:“闾子进,你上来。” 那货躲着他走,几天不与他朝面,今日既然碰巧遇到了便聊聊。 “是老爷……” “嘘……” 驴子尖着嗓子叫道:“闾子进不在,观主你听错了。” 目光往四处寻找出路,打算熘之大吉。 “劳烦你告诉闾子进一声,它不上亭子见观主,三年不许它喝酒。” 张闻风知道那货心中有鬼,笑着下了一记勐药。 那货即使三阶修为了,仍然是嗜好杯中物,三年不让喝,还不要了它的命。 它的纳物袋里全部装着酒坛,码得重重叠叠,有点空隙塞着买酒的银子铜钱,它有大把俸禄,早就买酒不求人了,镇上的酒肆,城里的酒楼它熟悉得很,敢卖它掺水的假酒,小心它发飙砸招牌。 没多大一会,驴子得得跑上山来,故意让细雨把油光发亮的黑毛打湿,显得潦倒可怜一点,胡羌儿踩着木剑跟着上山,关键时刻,他可以帮驴爷求求情。 “观主,我错了,任打认罚绝无半句怨言。” “哦,驴爷何错之有啊?两年多前为了请法远大师推衍观主生死,不辞辛苦,冒险横穿大凉地盘三千里,找去天善寺,连法远大师都要赞一句‘忠肝义胆、义薄云天’,这份功劳观主怎么会忘记呢?” 张闻风笑眯眯道,招手示意驴子别淋雨装可怜,进亭子说话。 驴子四个蹄子钉在地上,不肯移动半步,忙道:“观主折煞我了,些许苦劳不值一提。”听得法远大师对它的夸赞,驴子心底还是非常受用,那和尚眼光不错! “观主,我不该贪玩,我现在去追岳师姐,和她一起游历,还请观主告知我岳师姐的行程……” “我没说你做错什么,算了,岳师姐已经出发几天,不用再去追她,行走江湖,她能照顾好自己,她往北去的,不出大安边境,路上没甚危险。” 无错 张闻风不会逼迫驴子做不愿意的事情,这货才学会说人话,肯定要显摆几天,正在兴头上哪里愿意出门游历,是他当时忘记这一茬,岳安言与驴子商议几句,见驴子不同意便独自出门走了。 “观主你真不怪我?不秋后算账,不给我穿小鞋?” 驴子确认再三。 “哦,在你闾子进眼里,我这个观主小肚鸡肠,喜欢打击报复?” 张闻风打量着那货四个硕大的乌黑蹄子,到哪里给它弄四只穿不坏的小鞋?有点难办。 “没,绝对没有,观主英明神武,心胸开阔……”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至于紧张好几天嘛,去玩吧。” 张闻风看到一个身影从西边飞掠而来,打发马屁拍得生硬无比的驴子和胡羌儿走人,见那货喜滋滋转身下山,轻飘飘又说了一句:“闾子进,《太上通玄四方妙经》的‘修身养静篇’,你抄三遍,修身养性嘛,多多益善。胡羌儿,你帮驴爷装订成册,三天后我要检查。” 驴子一个趔趄差点失了前蹄滚下山坡。 观主太阴了,还说不打击报复,转身就报复了,都不带隔夜的。 那么厚的一卷经文,要抄三遍,还限定三天完成,这几天都不用出门到处浪了。 它就不该在高兴时候得意忘形,观主什么性子它能不知道? 打发走落荒而逃的驴子,和不敢求情怕惹火上身的胡羌儿,张闻风朝亭子外拱手行礼的微胖年轻人招手,笑道:“施南关,你是咱们仙灵观一脉十二代弟子里面,目前修为最高者,继续保持势头,做一个好的表率。” 仙灵观第一批和第二批加起来的正式弟子共有六十三人,都属于十二代。 下一次再招学徒,要隔五到十年了,每一代弟子都要花大量时间培养,避免良莠不齐。 他也没料到施南关修为反超韦敬杰之后,保持领先已经三年。 施南关身上多了书卷气,与他几年如一日抄写经文当练功有关,他在仙灵观弟子里是人缘关系最好的一个,笑嘻嘻拱手道:“观主谬赞,南关尽力保持。” 他知道观主好说话,继续道:“观主,再多教我几式绝招剑法呗,我这个第一,连水清如那个没有破境的丫头都打不过,好丢人呢。” 张闻风看着嬉皮笑脸浑然没将切磋失败当回事的小胖子,笑道:“你几年没有找水清如切磋剑法了,这次为甚又找她比试?理由说得我相信了,我教你两式绝招。” 小胖子搓着手,嘿嘿道:“就知道瞒不过观主。我其实是想让她的,小丫好长时间不怎么上心修炼,问她是不是遇到烦心事,需不需要帮忙,她也不肯说。 我们几个作为师兄师姐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拖下去久了,对她今后的修炼不好,便想了这个法子,只是不等我真正让她,防备松懈了一点,便被她一剑刺中,真是丢死个人,敬杰、锦林他们都埋怨我事情没办好。 观主,还是你有办法,刚刚小丫叫我来这边时候,我看她气色不错,走路还蹦跳了一下,以前的那个小丫又回来了。” 张闻风笑着点头,这些弟子们做得比他想象的好,问道:“你选定的辅助技艺是什么?” 成为正式弟子之后,很少再集中一起上大课,晋级渐微境的弟子更是各自修炼、看书、练功,只偶尔集中在清正别院一起探讨交流修行心得。 小胖子道:“几样技艺我都浅尝即止尝试过,发现还是制符适合我。” 很见机取出几张自己绘制的符箓,双手捧递给观主,请求指导,早就听说观主除了剑术出众之外,符箓绘制方面也颇有研究。 张闻风接过“木刺符”“缠绕符”“木行护身符”几张低阶符,以他现在的绘符水准,指点初学者绰绰有余,讲解一阵,在石桌上铺设空白符纸,示范绘制了几样低阶符,一笔一划,来龙去脉,一丝不苟。 又传授施南关两招剑术,分别是他研究颇深的木行秘术“磨剑式,搅海式”。 小胖子心性和天赋皆不错,值得今后重点培养。 …… /89/89380/29183613.html 第479章 一剑破灭一剑生法 返回山门半个多月,每天悠闲修炼、下田干活,与弟子们聊天并分别指点绘符、练剑和画画,与二师兄商议新建道观的选址、规模、式样等。 玄木师祖当初留下来的道观已经不合用,容纳不下众多弟子一起做功课。 前几年将东殿搬空打通,多出两个房间只是权宜之计。 下一次招收学徒便捉襟见肘,也显寒酸局促。 二师兄提议新建一片豪华气派的道观宫殿,像他去拜访过的几家底蕴深厚大宗门,从山下到山顶建筑群延绵,拾阶而上,至少有三段廊阁路程,那才叫宗门气象。 保留五百多年历史道观做祖师堂,重要祭祀或节日才开启召集众人汇聚烧香。 张观主觉得山长考虑周详,同意了拔高山头修建道观的计划。 春和景明,波澜微兴,正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张闻风踏风外出,来到州城,他歇息够了,找老朋友述述旧。 谢沫龄早已卸任州城道录分院护法,升迁为院正,他从东边的院子里走出来,拱手笑道:“稀客,稀客,哪阵风把张观主你吹来州城了?” 他是个喜欢管事的,当了院正更是名正言顺,州城有自在境高手进出瞒不过他掌控的阵器监督,故而不用张观主通报他自己迎了出来。 《轮回乐园》 张观主若是再不来州城,他便要不客气发传讯了。 “呵呵,恭喜谢院正高迁,迟来几年,特意来讨盏茶水喝!” 张闻风笑着与老友在院门口寒暄。 左右两边走来接到谢院正传讯的何广君和金巧言,都是熟人朋友,如今在南江州出任左右护法之职。 张闻风忙与金巧言见礼:“闻风见过金长老!” 他是沿用以前的称呼,以示不同。 金巧言笑容满面还礼:“张观主客气。” 张闻风再才向何广君拱手,笑道:“何护法安好!” 何广君上下打量着几年不见闹出好大声势的家伙,嘴角扯了扯干笑着回礼:“张护法安好。”因为张观主挂着客卿护法的虚职,他也回以戏谑的称呼,张观主安然归来,他内心很开心,挑了挑稀疏的眉头,邀战道:“切磋几招?” 两人几乎是见面必斗,相互砥砺提高。 谢沫龄大权在握,他对何广君这个不管事的剑疯子也是无可奈何,忙道:“广君,张观主来了,门都还没进,茶水没喝一盏,且能见面就切磋的道理?” 他其实很看重何广君的实力,有这样一个强大的自在境剑修坐镇,不担心厉害的山精鬼怪邪祟流窜过来做乱。 金巧言伸手做请,道:“张观主,休得理会他,咱们进院正厅堂说话。” 张闻风伸手让金巧言先,几人一起往里走,对撇嘴的何广君道:“找个空闲时间,咱们交流交流,但有一条,打坏斗剑台,得何兄你赔偿。” 暗戳戳提及当年谢护法下狠手罚他们灵气石的旧事。 “凭什么?要赔也是一人一半,谢院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何广君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对大部分人和事不感兴趣,他一条毒舌很是犀利,配合着挤兑以前的谢护法。 谢沫龄哈哈大笑:“打坏一块地砖都得赔,你们休想例外,这里我说了算。” “何兄啊,看来咱们打不起来了。” “那可不行,去我那护法院子,随便打。” 金巧言听得莫名其妙,不知三个大老爷们在瞎乐呵些什么? 四人在厅堂坐定,有侍女摆上水果,烹茶侍候着。 茶过三巡,张闻风从纳物空间取出一份卷宗,道:“有件事麻烦院正大人,仙灵观要新修道观,需要将选中的山头拔高百丈,麻烦院正帮我把卷宗递去道录院,请两位地师携带官宝协助。” 等土堃晋级四阶之后,凭着土灵的天赋神通,有法子拔高原有矮小山头,但是容易损坏山根地脉,那样就得不偿失,请地师出手比较稳妥。 谢沫龄打开卷宗瞧了瞧,半年后动工,时间绰绰有余,一口答应下来。 坐了两刻钟,何广君便催促去他那边做客,用他的话说,茶水什么时候都能喝,问剑切磋才是顶顶紧要的正经事,耽误不得。 四人谈笑着移步南边的左护法院子。 在老成持重的谢沫龄提议下,两人分别上场,各自演示一招,免得一个不小心将院子掀翻,两位自在境剑修放开了手脚,在场的可压制不住。 待以后有时间,两人再找地方交手切磋。 何广君对于文斗方式不排斥,倒还觉着新奇,走到空旷院子中间。 稍一思索,“哐啷”一声,背后新炼制的银色长剑出鞘落到他手中,他顺势往前方十余丈外一颗手腕粗花树刺去。 剑光一闪,花树依旧,连叶片都没有颤抖一下。 “好一招‘断处纵生’剑法!” 张闻风鼓掌喝彩,几年不见,何广君对于剑术的理解越发精妙,几近于道,简简单单一刺,剑气如丝似雾,无影无形,已经将那颗花树贯穿无数道微不可察创口。 这是在精细微妙处下功夫,虽然目前威力不大,剑术学问极大。 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重点在于破得不着痕迹。 谢沫龄和金巧言笑着各赞了一句,他们不是剑修,对这一剑的感受自不会有张观主深刻。 何广君潇洒地抛剑归鞘,笑着拱手团团一礼,对于这一式剑术,他颇为自赏,张观主一口叫破他这式剑术的奥妙,心下更为欢喜。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的是门道。 找个时间,可以与张观主好生交流这一剑的多种方向。 随着何广君转身走回来,他身后那颗花树拦腰滑倒向地面,枝叶掉落,上半截树干呈现细细密密的丝状,散开约三尺长短,其中有十余丝断落在地上,那是剑术掌控有瑕疵。 张闻风走上前去,他拔剑对着只剩五尺的断茬花树一噼。 阳光下,一缕剑气落在树干上。 然后没有然后,树干没有一噼两开,也没有丝丝絮絮散开,张闻风已经收剑微笑着往回走。 何广君笑着摇头:“取巧了啊,张观主,这招不算,得再演示一招。” 谢沫龄和金巧言看着那颗断树快速长出新枝叶,片刻间就郁郁葱葱,重新活了过来,两人赞叹不已,这一剑他们大概看明白了。 是一剑生万法的雏形妙用。 张观主一剑下去,树木生长,这是极高明的御剑于木法的剑术。 待高深了,随手一剑便能树木成林,林木为剑,幻木丛生,困敌杀敌皆在一念间,易于反掌。 以前只在典籍中得见如此神奇剑术,今天是大开眼界,有幸目睹了。 后生可畏啊! …… /89/89380/29199861.html 第480章 遇见,天价 张闻风不肯再演示其它剑术,相比何广君那一剑破法的断处纵生,他这一招琢磨了好几年、还不成熟的“枯木逢春”刚好能够匹敌,再出招就露怯了。 双方使出的破法剑意和生法剑意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何广君鸡贼得很,故意说他用木法取巧,想多讨教一招,其实他是通过剑术生出的木法,难易程度天差地别。 金巧言适时出声邀请:“张观主,去我那边院子小坐片刻?新近酿出一坛无忧灵露酒,请张观主品评。” 张闻风笑道:“可是那‘眼前多事观游少,胸次无忧酒量宽’的无忧灵露酒?” 脚下已经开始往外面走,金巧言是云秋禾的师父,他当然得前去坐坐,他想问问早就离开了南江州的云秋禾近况如何,作为要好的朋友,关心一二是应该的。 他明白金巧言是在替他解围,担心他与何广君动手来真格的切磋。 “张观主博识广闻,连这般生僻的典故都知道,我按照古籍方子,尝试了好几次,这次的无忧灵露酒味道最为接近。” 金巧言笑着伸手做请,与谢沫龄和何广君歉意传音一句。 张闻风朝没有得到邀请的两人拱手告辞,与金巧言出门往北边走。 请客是一门学问,请一个不请一个会得罪人,金巧言这般当面只请他一个,品酒只是由头,显然是有私事与他谈。 另外两人会意笑着拱手。 金巧言住着的院子布置得像一座小花园,绿意葱茏,姹紫嫣红闹春忙。 沿着石板小路走进雅致厅堂,听得里面传出一个惊喜声音。 “呀,你怎么来了?” 云秋禾手中捏着素雅青花瓷盏,站起身,眸子亮晶晶的似有光在闪烁。 金巧言笑道:“秋禾,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招待张观主喝茶,我去偏厢房调制灵酒,” 她自顾自的往外面走了。 她接到院正传讯,故意没告诉徒弟张观主来了州城。 张闻风笑着走进去,问道:“岳师姐说你在宗门闭关,我还想着不打扰你清修,便没有给你传讯,你什么时候到的州城?” 云秋禾放下茶盏,偏头看着对面坐下的张观主,笑嘻嘻道:“师父前几天给我去信,说我一时半会反正破不开瓶颈,让我过来给她老人家当刀笔吏使唤,我前天到的,听说你回来了,准备待几天去看你,也就没给你传讯。” 张闻风打量容光焕发的俏丽女子,渐微境圆满修为,看得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女子微微红脸,低下脑袋忙着冲洗茶盏,问道:“卡在瓶颈多长时间了?” “快一年了。” 云秋禾手法娴熟冲倒一盏茶水,翻掌伸手示意,问道:“岳安言也卡在瓶颈,她情况如何?” “前些天,岳师姐出门游历去了。” 张闻风觉着两人之间气氛古怪,没有以前那种融洽流畅自然,一问一答的搞得像相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挑选话题问道:“你的画画没有丢下吧?” “当然不会,我画了好多好多……你回来了,正好帮我指点下,我一个人画得好无聊,感觉也像是卡在瓶颈,后面没有进步。” 说起画画,云秋禾声音顿时不再忸怩地装温柔娴淑,嗓门拔高两档。 “素描画多了,会腻,可以换水墨山水、花鸟鱼虫试试,触类旁通,用素描的明暗,或造型关系画水墨,偶尔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得试试,等下去我那边,你帮我示范一张。” “可以的。” 在西边厢房取酒,迟迟不归的金巧言,耳朵竖起一字不落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当师父的得多替自家傻徒儿操心,又待片刻,这才捧着素白瓷坛往厅堂走去。 品尝了无忧灵露酒,没坐多长时间,张闻风告辞出来。 在云秋禾的住处翻看过一堆画作,提了些意见,铺开宣纸,张观主画了一张笔触雄厚,线条刚健,浓澹干湿变化痛快淋漓又桀傲无羁的《奔马图》。 云秋禾就喜欢这类形神兼备、对比强烈奔放的画作。 她双眼放光,捧着画纸爱不释手,赞不绝口: “观主,这画太棒了!简直是画到我心坎里!我一直想要表达的便是这种力量、自由和奔放不羁的感觉,这才是我辈修士该有的气魄,我感觉瓶颈都略有松动。” “哦,瓶颈松动了?” 张闻风看着脸色激动得绯红的女子,“感觉”这种东西往往是因人而异。 “有那种感觉,有些抓不住。” 云秋禾平复下心绪,道:“我想去仙灵观住一些日子,每天画下画,下田劳作,与以前的弟子们玩耍,说不定哪天抓住刚才这种让我震撼的感觉,便打破了瓶颈。” “你是仙灵观客卿授课道长,以前的院子,岳师姐一直帮你留着,你想住多久都成,你师父不是叫你来使唤用的吗?你跑了,她会同意?” “我经常不听她的话,不差这一件。” 云秋禾笑得相当爽气,放下画纸,请张观主题跋落款用印,她要装表了挂在住处,天天观摩寻找灵感。 当年在希岭县时候,她也是因为观摩观主作的一幅山水大画有感,而突破瓶颈晋级渐微境,那幅画作右下一小片没有完成,张观主题了两句很有意境的词句作跋,不肯落款用印,她将大画随身携带在纳物内,经常拿出来欣赏。 她先前出门之前,她师父便悄悄传音,让她去仙灵观修行一些时日,还说她的破境之机或许就在仙灵观,还真让师父蒙中了。 当然她也知道精明的观主看出来了,故意点到为止,没说破而已。 简单收拾一番,云秋禾去往她师父那边跑一趟,再回来,两人走出道录分院,绕去不远处坊市街。 云秋禾递给张观主一个满满当当的布袋,道:“前两年逛了不少地方,遇到一些适合你的古籍残本,有灵植书册,也有剑术、符箓残藉,便买了下来,不值几个灵气石。” “讲究!下次再遇到孤本善本,尽管买下来送我,我这个人对于礼物贵贱从来不嫌弃,多多益善。” 张闻风掂了掂袋子,沉甸甸的,笑呵呵收起来。 “美得你!下次高价转卖给你。” 云秋禾还以颜色。 几年过去,坊市街变化较大。 以前外面一圈空铺子全部开张,形成了纵横交错四条街道,人来人往的显得热闹多了。 张闻风逛着走进经常购买空白符纸的铺子,从低往高补充了几打符纸,采购了符墨、符笔之类,又去边上铺子购买了几块能够制作玉符的好料子。 饭团探书 沿着主街逛到边上,往搬到最角落的地摊方向走,他对曾经淘到几样珍稀古董灵植种子的地摊情有独钟,张闻风突然被一家名叫“得一杂货”小铺子门前贴着的转售告示吸引。 “百万灵气石或价值相彷宝物,这也太贵了,离离原上谱。” 张闻风看到如此高价,牙痛一样直摇头,对云秋禾道:“走,咱们进去聊聊。” 云秋禾笑着给了观主一个白眼,观主口是心非,明明心中很中意,想要大刀阔斧砍价,当然店铺开出的这个价格,实属离谱,让人怀疑店家是故意开一个天价,逗人玩呢。 整个大安朝出得起价的没几家宗门。 出得起价不等于看得上这间约三丈宽狭长不大气的小门脸。 …… /89/89380/29209891.html 第481章 双方的机会 杂货铺子里面货物繁多,符箓、材料、矿物、药物、玉石、阵器等等,应有尽有,大都是一些低阶物品,将整个铺子塞得满满当当,视线所及全部是货物。 张闻风大概明白这家铺子生意不好要转售的缘由了,太没有特色。 几乎与坊市内所有铺子都抢生意。 同行是冤家,一座坊市内拆台冤家太多生意能好才怪? 有名年轻伙计迎上来笑着道:“两位道长,请问需要哪方面的宝物?小店现有宝物一律九折出售,物美价廉,应有尽有。” 张闻风问道:“这瓶清气丹有几颗,怎么卖?” 铺子里高高低低货架摆得太满,两个人并排转身不方便,云秋禾在另一边翻看架子上的符箓样品。 “三颗,每颗三枚灵气石。” 伙计保持微笑回答。 张闻风又随口问了几样大众货物,和其它铺子一样价格,没甚二样,他不再兜圈子,问道:“掌柜的在吗?看外面贴着店铺出售告示,我与管事的聊聊。” 伙计忙道:“道长您请稍等,掌柜的在里间与人谈事情,您二位这边请,我给您沏壶茶。” 张闻风招呼云秋禾一声,走去里面空旷处,在椅子上坐下,与化炁境伙计拉家常,打听坊市哪家铺子生意好,这家杂货铺子属于哪座道观,生意赚头如何,伙计礼貌地选择性回答,他也无所谓,就当是打发时间,多少能够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坐了两刻钟,店铺门可罗雀,生意惨澹得伙计脸有赧色。 里间的木门打开,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挂着牵强笑容,朝张闻风和云秋禾点头微笑示意,送走谈得不愉快的两人,再返回与站起身的张观主简单交流两句,伸手客气做请。 走进里间左边的小小厅堂,有一个穿着白色袍服的年轻人眉头拧着手指敲着桌子,满脸思索神色,见到又来了谈事情的客人,忙起身见礼。 双方寒暄介绍几句,相对落坐。 中年男子朱掌柜有渐微境初期修为,没有烧水泡茶待客,这几天连续谈事,磨得失去了才开始的热情,开门见山道:“张道长,您诚心想接手店铺,请开一个实在价格,咱们喊一百万,并非没有寰旋余地。坊市街的铺子前景如何,相信你也看得到,今后修士只会越来越多,咱们小铺子即使生意做得不怎样,一年下来也有万余灵气石的流水。” 张闻风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生意做得好,哪有转售的道理? 仙灵观这几年经营得风生水起,出产众多,与白猿妖部以及其它宗门做生意所获颇丰,听二师兄抱怨过,想在附近几座州城坊市街拿一个铺子,拓宽财路,多一个收购珍稀材料、药材、宝物的口子,一直没有如愿,即使有转售的铺子,等他得了信赶去也完成了交易。 这次是碰得巧,让观主撞上了好事。 伸出两根指头,张闻风看着脸色都变了的两位,知道他这一刀砍得见骨,比较狠了,笑道:“殷道友且听我说完,我愿意拿出一颗有助于提升破境几率的无痕灵丹,以及一件两丈空间的纳物宝物,这便是我的诚意,两位可以商议下。” 听伙计说了,这家杂货铺子是冲州“得月观”的产业。 云秋禾对于冲州排名第二的宗门“得月观”比较了解,传音将得月观现状告知,原来得月观唯一的自在境修士殷林,去年冬天应道录院征召,与十数人前去落宝森林边缘接应观主回归,与巫族修士遭遇大战一场,殷林运气不好,丧命在巫族玉楼门巫武者关难的拳头下。 得月观现在正是黄青不接时候。 眼前这位有渐微境圆满修为的年轻人,是殷家后辈。 前段时候,听说得月观派遣修士四处寻找能够提升突破到自在境的灵丹妙药。 估计是想卖掉铺子,筹得一笔巨款用来购买丹药? 但是目前阶段,所有能够帮助修士突破的丹药,都是一丹难求,有价无市。 白袍年轻人能够察觉云秋禾的修为,他看不透眼前张道士的实力,也不敢随便乱看,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听得对方愿意拿出一颗急需的突破灵丹,压下心底激动,问道:“张道长,不知能否让我瞧瞧丹药?” 张闻风手头没有携带无痕灵丹,正待说话,云秋禾已经从下方悄悄递给他一个丹瓶。 这实诚姑娘,把她自己留着的丹药拿出来了。 朱掌柜站起身,拱手问道:“不知可是仙灵观张观主当面?” 他早几年见过张观主画像,但是画像与本人有失真,他也不敢太肯定。 能够随手拿出如此珍稀丹药,又是姓张,他便大胆猜一猜。 白袍年轻人也坐不住了,见眼前的张道长微笑点头,稍稍放出一丝三阶气息,他再没有怀疑,拱手躬身行大礼,道:“得月观殷茂远,拜谢张道长手刃我得月观仇人关难,替先父报仇雪恨!茂远感恩戴德,永生难忘!” 中年掌柜自是跟着行礼躬身。 “快快请起,诛杀关难乃张某份内事,当不得两位大礼。” 张闻风受了一礼,伸手将两人扶起。 殷林是听令于道录院,执行任务而殉难,但是与他之间多少有些牵扯干系。 其它想要购买铺子的势力,都猜到了得月观的窘迫,想要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个自在境高手撑起宗门,哪有不趁机杀价的道理?而且是大杀特杀。 这家铺子最多就值四十万灵气石,得月观虚叫高了一大截,吓退没有实力的买家,再趁机比价,策略上没错。 他拿出二十万灵气石,是仙灵观这几年做生意赚的和他获得的所有灵气石库存,加上一颗珍稀丹药和纳物宝物,算是了结与殷林的因果,不亏不欠。 有了这层关系,接下来的生意自是谈得顺利。 在商言商,各种细节推敲完毕,四人又跑了一趟道录分院,验证双方身份,签署正式转售协议。 二师兄收到观主传讯,急匆匆带着纳物空间,装着巨额灵气石和丹药,由驴子驮着风驰电掣赶来州城完成后续交易。 拿着地契,走进扫荡一空的铺子,二师兄还恍如做梦。 他梦寐以求的坊市铺子,就这样到手了? …… /89/89380/29219486.html 第482章 朝夕相处,乐不思归 殷茂远在门外朝张观主拱手躬身,行礼拜别,带着朱掌柜和两位伙计往道录分院去,他们携带巨款和宝物,此去冲州路途遥远,颇多荒僻山野,自不敢就这样大剌剌返程。 出一笔不算昂贵的灵气石费用,由道录分院派遣三名巡风使护送,便能断绝某些修士滋生的铤而走险的心思。 在大安朝境内,打劫官方护送的宝物,是有命抢没命花的蠢事,后续麻烦无穷。 张闻风与附近铺子听得音讯走来拱手恭贺的众多掌柜还礼寒暄,笑容满脸,说些符合身份的应景客套话,没有半分不耐,左邻右舍间更要讲究和气生财,其他掌柜都代表着一方势力,今后是生意上的潜在对手,也可以是合作伙伴,就看怎么交往。 云秋禾不喜欢这种生意应酬,她站在后面看着,对悬云观自家铺子的掌柜都不怎么理会。 当初南江州道录分院开设坊市时候,按规矩雨露均沾,邀请了京城往南九州宗字头的势力前来购买门店铺子,大铺子小铺子要看各自实力。 那个时候仙灵观连化炁境修士都没有,没资格参与其中分得一杯羹。 站着说了一阵话,掌柜们和一位再没架子的自在境高手聊天,到底还是有些压力,纷纷告退回去,皆表示仙灵观新店开张时候要前来捧场。 走进只剩杂乱货架的铺子,二师兄和驴子兴致勃勃四处查看,商议着经营方向。 二师兄笑呵呵道:“观主,幸亏这几年我着意培养了两个做生意的苗子,后面两年跑白猿妖部,跑其它宗门,都是他们带队,要不然我哪忙得过来?” “哦,哪两个?” “庄密和张玄东,他们愿意干这些杂务,乐在其中。” 二师兄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高兴,玄东那小子当初还有点不乐意,被他用道理“折服”,仙灵观的地盘和势力只会越来越大,他必须要安穴张家自己人参与道观紧要职务,不单单是当一个店铺掌柜。 待过十多年,山门的客、寮、库、账、经、典、堂、号八大执事,都要完善到位,他这个山长属于“监院”之职,统筹各堂口,必须现在就未雨绸缪,提前引导培养人才,方能 做到如臂使指,使得仙灵观弟子们上下一心。 他目前的修为和施南关差不多,他不着急,观主曾经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青出于蓝可以胜于蓝”,他没有心理负担。 他修行速度相对较慢,却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没有瓶颈可言。 “好啊,经营店铺,与人打交道,也是一种磨练,可以从第二批弟子里面挑选几个当伙计,轮流来历练,给他们按坊市规矩开俸禄,但有一点,不能耽误修行。” “我会经常派人巡查,监督他们的功课修行。” 二师兄笑呵呵说道,他去其它宗门拜访时候,学到了一些比较实用经验。 三人一驴把楼下楼上和住房、库房转了一遍,见天色不早,张闻风与二师兄打声招呼,和云秋禾出门往西走去,留下驴子给二师兄作伴。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张观主,你现在家大业大,随随便便能够拿出二十万灵气石,像我好像还是老样子,口袋里最多就三五千灵气石,都不知花哪里去了?” 云秋禾飞在空中,面上映着晚霞,更添娇艳。 张闻风笑道:“你手头那颗丹药,别人抢破头哭着喊着要,随便就能换十来万灵气石,这样一想,是不是立马觉着自己成了有钱人?” 修为不高时候,赚几个灵气石累死累活。 实力提升之后,赚钱的方式不同了,像他在野外斩杀三名三阶巫修,除了获得纳物空间和宝物外,收刮的灵气石都有七万之多,还有后续道录院的奖励不算。 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外如此。 有了坊市店铺,只要经营得当,等于每年都有细水长流的赚头进项,其它无形好处和机会,更是算不到。 云秋禾想了想,笑嘻嘻道:“还是觉着自己穷,和你这个财主没法比。” 有人陪着聊天,路途易过。 返回仙灵观时候,月亮升起树梢头,晚课刚刚结束不久。 云秋禾的到来引得第一批弟子们一片欢呼,飞在空中纷纷叫着“云道长,好久不见”,“云道长,我们好想你”,还有几个调皮的喊着要礼物,热热闹闹簇拥着往清正别院飞去。 云秋禾高兴得八颗牙 齿露出来,笑得很大声。 一晃经年,当初的小家伙们长大了,除了混在其中的胡羌儿还是老样子。 张闻风没有下去,他去了大家反而不能尽兴玩闹。 树荫黑暗中,长得像熊一样胖乎乎的山獾无声无息走到观主身边,用脑袋亲热地蹭了蹭。 揉了揉山獾扁平的脑门,替山獾抓一阵痒痒,听驴子说,教过山獾如何炼化喉咙横骨,但是山獾没有要开口讲话的迹象,相比以前,山獾已经能够听懂人话。 土堃闭关后,山獾白天窝在洞府门前睡觉,替土堃守护,晚上则换乐子盘坐守着,仙灵观有山门大阵防护,没人会打扰土堃闭关,山獾和乐子坚持如此,尽一份心意。 与山獾嬉闹一阵,张闻风打发山獾继续巡视,他洗手净面走进大殿独自做功课。 随着云秋禾的到来,整个仙灵观气氛越发活跃。 她不用刻意修行,每天除了画画,下田间劳作,她经常逮到谁便斗剑、斗法,她所学与仙灵观完全不同,会的东西特别多,阵、符、丹、器都懂一些,法术更是五花八门,控法手法精妙,施展得眼花缭乱,让弟子们开眼界同时,能够增长见闻。 仙灵观现在地盘够大,一群人在山水间呼啸来去,好不热闹。 嗓门叫得最大的是回来后不肯出去的闾子进,第二个便属云秋禾了。 闾子进玩得高兴,特意飞一趟白虎岭和三尾妖狐部,将绿馨儿、绿婵儿和辛星给驮来仙灵观,欢声笑语不断,大大小小朝夕相处,乐不思归。 张闻风和二师兄商议着敲定店铺经营品类。 着手收集冲州边城的资料,与据守在定西城的高轶联络,为弟子们将要去往边城历练做一些准备。 这日,张观主在溪水边树荫下摆开案几工具,铺了宣纸,提斗毫大笔,大开大合泼墨渲染,给摆出威风造型浮空不动的驴子作画。 云秋禾、胡羌儿和辛星、绿馨儿等旁观学习。 不到半个时辰,一匹水墨驴子跃然纸上,神形具备,栩栩如生。 有弟子飞过来,对放下毛笔的观主行礼道:“观主,水清如破境成功,她需要继续闭关稳固修为,托我与您说一声。” …… /89/89380/29234757.html 第483章 拉个大生意 夜色如水,月如圆盘。 乐子岔开双腿独坐洞府台阶上,举着葫芦喝了一口酒水。 那瓶能灼得全身皮肤通红的药膏,用掉一半,后面要歇息一个月,慢慢吸收消化药力,他浑身透着苦尽甘来的舒坦,明天又可以帮老爹跑上跑下忙活。 他闲不住,厨房、田间地头忙过不停,不喜欢与其他弟子扎堆清谈辩论。 偶尔听听大课,去藏书院子看看书,便是最大消遣了。 他师父不让他参与同门弟子间的切磋,更不许他与前来拜山的修士比斗,说是武夫出拳,一鼓作气,需要“养胜心境”,他现在掌握不好力道,上场便见生死,不宜与同道问拳。 夜深人静时候,那个纤瘦身影有时出现在脑子里,他便喝酒打拳,将所有与她相干的影子驱逐,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 横过袖子擦一把下巴滴落的酒水,见右边月影树荫小道,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身影,乐子忙将酒葫芦塞好系在腰间,起身走下台阶:“观主。” 张闻风微笑着道:“坐下说话,莫要客气。” 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乐子没多话说,手指碰到酒葫芦又放开,自从那次事情后,他沉闷了许多,等着观主问他话。 张闻风取出一本册子,道:“我前次在野外遭遇一个厉害的巫武者,手段用尽才胜出,这是从那个巫武者纳物空间缴获的一门拳法,你师父闭关前,我让他翻看过,他说你可以学,将运功心法调换,算是一门威力不错的拳技。” 乐子双手接过,封皮上写着“擂拳谱”,是观主的字迹,就着月光翻开,里面每一页图文之外的空白处,都有密密麻麻蝇头小字注释,还有涂抹墨迹。 张闻风笑着解释:“我抄录的时候,将不同人在拳技册子留下的心得体会,也彷照笔迹抄了下来,以示区别,你自己琢磨着看,或者等你师父出关了,让他教你。” 乐子收起册子,笑道:“多谢观主想得周到,我先按照册子上练着,待师父出关再请他指点。” 跟了几年时间,他对师父的脾气自是了解。 师父讲得最多的是一些非常玄奥的拳理,很少指点具体某一招一式,强调他“练一口令天地色变的武夫胆气”,“武夫出拳,只问生死,不分高低”。 扯着话题聊了半响,张闻风没有告诉几年不见成了酒鬼的堂弟,他这次在野外见到了杨水兰,更不会说那蓝瓶子装着的药膏,出自杨水兰之手。 外人掺和多了反而不好,能否再续前缘,看缘分吧。 啪啪屁股起身,往自己的洞府走去,留下乐子一个人喝酒守夜。 第二日早课后,云秋禾没急着下山去用膳,跟着张闻风身后去西殿喝茶,道:“观主,听说仙灵观要派遣一批弟子前去冲州的定西城历练,我来带队如何?” “云客卿,你莫非不放心闾子进带队?” “那更好啊,有闾子进保护,安全无虞,我跟着去蹭光历练,说不定一场小打小闹的战斗下来便瓶颈松动,找到了破关机会。” 云秋禾笑呵呵冲洗茶盏。 张闻风摇头:“等会我给金长老发一张传讯,问问你师父怎么说?” “你这人没劲了啊,告状算什么本事?我现在是仙灵观的客卿,你可以安排我外出历练,合情合理,我师父肯定没话说。” “我已经把仙灵观这次去定西城的历练名单,上报到了冲州道录分院,估计近两日便会有回复,现在再添加不合适,云客卿,等下回安排人去边城历练时候,我把你的名字加上。” 张闻风笑眯眯打消云秋禾的念想。 去冲州边城历练,需要提前申请报备并通过,要不然什么人都能进出,且不是乱套? 云秋禾没撤,可恶的观主口中的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她师父担心有闪失,一直不同意她去往边城参战历练,说什么“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除非她能晋级自在境,便不再管她。 两人正喝茶聊着这次是哪几个去边城历练时候,有一道符光飞进西殿。 张闻风伸手接了黄符,默一查看,将黄符递给云秋禾,笑道:“刚刚念叨你师父,金长老的传讯便来了。” “不会是催我回去吧?” 云秋禾转念一想,师父巴不得她就待在仙灵观不回去呢,忙接了传讯,稍一查看,笑道:“我师父帮你招揽生意呢。老早以前就听说重天殿有一颗祖宗树‘朱木’,能够出产增加修为的‘朱果’,病得这么厉害吗?你能不能治?” 将传讯还给观主。 她知道观主的木法别具一格,有滋养树木生机的本事。 张闻风道:“要看过了朱木的状况,才能决定能不能治,我学的灵植术都是自己琢磨的野路子,有机会学以致用,肯定不容错过。” 取出一张空白黄符,斟酌着用客气话回复了金巧言。 由得金巧言帮他与重天殿方面联系,确定具体的时日,以及报酬等等。 重天殿是大安朝道门的四大宗门之一,除了朱浔之外,另外一名金丹境修士便是出自重天殿,在大安朝属于首屈一指的大宗门。 云秋禾给观主面前的茶盏倒满茶水,笑道:“到时我与你一起,去帮你打下手打杂,我还认识重天殿好几个修士。” “这个没问题,你愿意出去跑动,尽管与我一起。” 张闻风答应下来。 卡在瓶颈的修士,各有各的机缘法子,并不一定要静修不出。 云秋禾喝了几杯茶水下山去了。 张闻风取出一叠书册,慢慢翻阅,都是云秋禾几年间帮他收集的灵植书籍,临时学一些手法,到时或许能用得着,其它几本残藉秘法,他也有修炼。 快中午时候,金巧言再次发来传讯,约定三天后抵达都城东郊的重天殿。 说是重天殿曾经请了许多灵植高手前去给朱木诊治,效果不大,朱木已经到了枯死的边缘,三天后是三月十八日,黄道吉日: 青龙黄道,天乙星,天贵星,利有攸往,所作必成,所求皆得。 …… /89/89380/29236203.html 第484章 不懂 走进小训堂,下方就坐的五人整齐唰一起身,拱手问安,张闻风还礼后双手下压,笑道:“都坐吧,定西城方面已经同意你们五人前去历练,为期一年,闾子进作为你们的护道扈卫,将一同前往。” 驴子在边上站着,赶紧表态:“观主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们。” 张闻风纠正道:“你的职责是关键时候给他们提供援手,但是不要轻易显露出你三阶的修为,巫族的智者不可小觑,只要你露出马脚,便会有针对你的算计陷阱,让你自顾不暇,然后再将你刻意保护的他们几人一网打尽,你一定要明白这点。” 驴子收敛眼神,变得呆板木讷,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与他们之间的交流用传音,修为压到二阶,跟着他们混日子,当灵宠。” 张闻风微微点头,驴子一点就通,伪装起来几乎没有破绽,扫视一眼五人。 “韦敬杰担任队长,负责决断,施南关为副队长,帮助队长查漏补缺,铁锦林兼着勤务供应,去了定西城,你们几个商议着历练,多看多学,切不可冲动冒进,每次外出前后都要有周祥计划,和事后总结,回来了要整理成册交给我。 严静和尚卿云不需要你们三人特殊照顾,她们能照顾好自己。 具体的战阵配合,你们去了定西城,会有专门训练,这几天你们提前商议出你们自己的防护和攻击手势之类,四月初抵达定西城,这之前你们可以回家待三五天。” 说了一些安排,张闻风面色严肃,强调道:“边城历练,危险重重,生死自负,你们一定得小心又小心,不要指望闾子进会及时救你们,战场上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我希望你们明年返回道观时候,一个不少!” 他没有提及立功、杀敌之类。 五人起身拱手:“是,谨遵观主法令!” 走出训堂,张闻风沿着走廊漫步,他准备晚上再单独和韦敬杰、施南关、驴子交代一些事项,其实以驴子的本事,暗地里护住几人没甚问题。 他故意说得严厉,让他们少些侥幸心理,靠自个本事活命。 见西北角落的大树下,水清如在练习九宫步基础,身姿翩翩悠忽来去,快慢有度,练习得极为纯熟,张闻风转向走了过去。 待水清如一组动作完成停下来时候,张闻风赞许点头,问道:“除了以前我教你的几组变化,后续你计算出来几组?” 水清如绞着手指,脸有赧色,低声道:“观主,那些算法太复杂,我……算不出来。” 观主给了她和乐子一本抄录的《九宫飞星步》册子,他们按照观主教的计算法子,每次推算的结果都对不上,怎么算都是错的。 后面请教懂阵法的岳道长,岳道长过两天告诉他们,让他们放一放,观主的算法涉及太多高深算术知识,一时半会她也搞不懂,待观主回来,再请教观主,免得浪费时间。 《天阿降临》 “你去厨房把乐子叫来,我再教你们。”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想让两人自己掌握其中的算法,即使多花时间,推算出新颖的走法,也是赚的,而且可以用他教的算术推算《九宫五行拳》,一就二便的事情。 两人修炼的是武道,和其他弟子不同,以近身厮杀为主,掌握两门步法和拳法,特别是《九宫飞星步》,对今后好处不言而喻。 水清如跑得飞快,将厨房忙碌的乐子叫出来。 让她练拳练剑,她一点都不憷,但是让她学算术,她觉得自己好笨,如听天书。 有乐子帮她分担学习上的压力,等乐子学会,她再私下多请教就是。 张闻风拿出宣纸和黛石,铺在走廊的栏杆上,唰唰画出九宫格,再定位九宫节点,列出一个简单的算式,给两人讲解定式,写出歌诀:“年上吉星论甲子,逐年星逆中宫取,上中下作三元汇,一上四中七下使。” 随着一步一步推算,得出一个他们学会的走势图位。 张闻风放下黛石,笑问道:“这个定式的计算,结合歌诀推算,学会了吗?” 水清如和乐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期翼对方学会了的无声询问,两人额头冒汗,太难了,他们半懂不懂,晕头转向。 乐子抓着脑瓜子,嘿嘿笑道:“观主,岳道长说我们算术基础太差,要不,你教我们算出来的走位,我们保证很快学会。” 张闻风看向肤色微黝的女孩。 水清如赶紧摇头,道:“观主,我好笨的,算不来。” 她以前年岁小,不懂也不敢说啊。 张闻风伸出指头虚点两人,“你们啊,就想偷懒,自己学会了可以推算出诸般新花样,多好的事,罢了,先将十二种走位图教你们,什么时候想学推算,再来找我。” 从纳物空间取出一摞纸,按顺序一张张给他们讲解,又示范走了两遍。 不懂来龙去脉,步法到底会少一些灵性取舍。 两人行礼目送观主走远下山去,水清如拿着那一叠纸,低声道:“乐师兄,你脑子好使,多花些时间与观主学会推算之法嘛,我到时和你学。” 她看出观主眼中有一丝失望。 内心颇为羞愧,观主替他们着想,只怪她太不争气。 乐子苦着脸,“真不成,我算术基础差,观主讲的听不懂。” “我也是,一点都听不懂,回头我找庄密学学算术,我将这张推演过程留着,乐师兄,我到时将手头的都抄一份给你。” “好嘞,我去厨房忙了。” 走下山的张闻风听了两人背地里的聊天,自语道:“有那么难吗?” 十七日上午,张闻风和云秋禾来到道录分院,先去金巧言的院子坐一阵,以示礼貌,留下云秋禾与她师父聊天,张闻风独自去拜访了谢沫龄,再来到何广君的厅堂。 他前些时候拿彩云金、乌沉木和三阶木晶等材料,跑州城一趟,拜托何广君请其师父帮他炼制一柄飞剑,他手绘了式样图。 前天收到何广君的传讯,飞剑已经炼制完成。 今日顺道一并取了,与何广君交流一阵剑境心得,张闻风告辞走人。 重新返回金巧言的院子,与金巧言讨要一间静室,花了些时间将飞剑祭炼一番,再拿出符墨、符笔,一鼓作气在飞剑上绘制灵牵一线符文。 “唰”,将飞剑抛上空中,在房间内控剑片刻,稍稍熟悉飞剑使用,把飞剑放进守愼瓶内温养。 等土堃晋级四阶出关之后,他再请土堃帮他炼制一柄化虚返实飞剑。 到时难免要听土堃几句“败家贼”的牢骚调侃。 他也不想啊,性命关头,他肯定是以保命为先,谁叫土堃有一手炼制化虚飞剑的绝活呢? …… /89/89380/29243470.html 第485章 很有钱景 春浓千树茂,柳绿似雨柔。 两道人影翩翩翱翔高山之巅,高空白云下,身姿渺渺,飞山越水往北去了。 云秋禾兴致颇高,一路介绍沿途的山山水水名胜古迹,她走的地方多,都城以及都城以北许多地方都跑到了。 “观主,返回来的时候,咱们路上多玩几天,栖州‘陀螺山’的千丈神仙栈道,‘悬空山’的悬空古神庙,固州的五彩灵山、穿山十八洞岩,经州的摩崖古经壁,月鸦湖等等,都是值得一看各有神异的好地方,听我师父说,有人从这些古迹中寻到过大福缘。” 云秋禾眼中露出财迷般的晶亮光彩。 和张观主这个土财主一比,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她想借助张观主的运气发点意外小财。 “只要月底前赶回道观,路上可以多玩几天。” 张闻风微笑道,前去边城历练的弟子月底出发,他得赶回去送一送。 山长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的忙碌,岳师姐也外出了,幸亏有弟子们可以调派。 州城坊市街的铺子,让庄密领着安北远、沉山几个在监工重新装饰、改造,轮流去悬云观、登天楼的铺子里学习如何摆货、当伙计、当掌柜的。 处处留心皆学问,想要把铺子经营好,需要动脑子下功夫。 山长寄予厚望的张玄东带着何和、崔仲贤、施文展走南闯北,押送货物去碎月妖林的三尾妖狐部、白猿部交易物品,或者是去白虎岭与花草精魅交易百花蜜。 观主到处结交人脉,山长在后面夯实关系到处都是生意。 仙灵观目前的生意主要是在南江州、栖州和冲州,以及碎月妖林边缘两部。 云秋禾聊着聊着,突然问道:“观主,你说岳安言什么意思嘛?她将自个气机封闭起来,都不能接收传讯,要不然咱们一路北去,约着她一起,多好玩。” “或许是有所得,找地方闭关参悟,不想人打扰。” “她能闭关几天?三五天了不得,我这十来天给她发了几次传讯。” 云秋禾说着又取出一张黄符,默念几句往空中一挥,黄符化作黄光盘旋两圈,重新落回手中,她说道:“等到了京城我再试试,她总不可能跑去了天边,超出了传讯距离?” 张闻风猜测师姐很可能往西南去了草木岭,师姐学会了“叩山门”法诀,听说他和驴子都是在草木岭秘境中破境,怎么样都会去试一试,碰碰运气的。 现在正是暮春季节,进去草木岭的好时机。 有大大咧咧无话不谈的云秋禾陪着,路上不显寂寞,和驴子那个喜欢穷根究底、让耳根子受苦的话痨不同,云秋禾善于找话题聊天,她看的书多,什么都懂点,能扯几句。 美人香风,如沐春风。 日暮时候两人抵达都城南门数里外,张闻风居高临下俯瞰。 京城气象果然不是州城能比,蛛网般的街道层层铺开,井然有序,大小店铺阁楼院落鳞次栉比,人来人往,街灯渐次亮起,低空飞行着不少修士,显得好不热闹。 他能感受到都城庞大八卦阵法的内敛压力。 缓缓降落在地,两人并肩往前走去。 在挂有“修士通道”匾额城门洞前出示身份腰牌,值守的修士赶紧行礼,低声道:“前辈,进城后您可以随意飞行,请!” 有些规矩不用提醒,比如皇城上空,其它道观宗门上方不能飞行。 进了城,云秋禾轻车熟路领路,飞在街道上方约五丈高处,沿着主街大道飞出约五十里,进了内城,就近找一家大客栈花五两银子定一座乙字客院住下。 “都城的坊市街在东边,那里有客栈,死贵死贵的,随便一间小客房住一晚上,得十颗灵气石,定一座客院至少百枚灵气石,相比这边凡人开设的客栈,无非就是有阵法聚气,灵气浓郁一些,还不如这边宽敞地方大,住着透气。” 云秋禾给张观主介绍这里面省钱的门道,拉着张观主往东边走。 张闻风看向街边上的酒楼,道:“今日赶路辛苦,你选一家味道好的,点几个菜,今晚我请客。” 云秋禾眼中透着一丝狡黠,笑道:“住在这边的客栈,没问题,但是呢,到了都城一定得逛逛坊市街的夜市,那里的灵汁蹄筋,烤灵薯,烤灵羊肉等等,真是人间美味!” 她就惦记那一口,明目张胆打土财主的秋风。 上次来的时候吃过,对那滋味念念不忘,省下住宿的灵气石享用小吃,很划算。 张闻风笑呵呵跟着迫不及待的女子往坊市方向飞。 这点小小要求,他还是能够满足。 进了坊市,逛角落夜市的修士非常多,男女修士成群结队,手中大都拿着一串串香气扑鼻的烤肉、烤灵薯之类吃食,有人吃得豪爽,有人尝鲜吃得拘谨。 云秋禾无疑是豪爽派,走一路吃一路,小嘴流油,一个劲说好吃,含湖道:“你也吃啊,除了都城,其它州城的坊市可吃不到,这灵羊只有盘龙观和玉龙观出产,灵薯是重天殿和玉龙观特产,它们几家生财有道,每年光靠这些小吃就赚翻了。” 这些小玩意利润有多高,她这个半吊子生意人都算得清楚。 张闻风咬了一颗烤得焦黄的小灵薯,内里蕴含的一点灵气对他自是微不足道,滋味确实不错,吃完后低声问道:“其它宗门不能在这里摆夜市吗?” “也不是不能摆,大家伙卖四大宗门面子,不与四大宗门在都城抢生意,再则也没有灵羊、灵薯等特产,剩下的灵玉黍、灵麦、灵米总不能熬了卖稀饭吧?” 云秋禾传音解释,继续大快朵颐。 她听师父说过,暂时各宗门还在积蓄力量,等过些年,宗门的生意都会铺开,没什么不能做的生意。 张闻风琢磨着还真能把灵米熬了当稀饭卖,灵玉黍、灵菜等烤了卖。 民以食为天,修士也不例外,品类要多,味道要好,抓住了女修士的胃,也就抓住了男修士的钱包,这生意很有钱景。 等到土堃跻身四阶,仙灵观自然而然就成了一流宗门。 实力到了,再做这些赚钱小生意,没有谁会说三道四,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 /89/89380/29253502.html 第486章 给古树看病 吃得满意了,云秋禾用手帕仔细擦拭了手指和嘴角油脂,散去身上的烟火气,再陪着张观主去对面的坊市铺子慢慢逛。 坊市到子时才打洋,内城更是一座不夜城。 繁花热闹销金窟,夜半灯火到天明。 张闻风听着云秋禾的介绍,沿各大小街道逛了一遍,途中走进一家出售符箓的大铺子,花了五千灵气石购买五把传讯飞剑,每把飞剑上的传讯符文能管二十个来回。 他购买的是最便宜的传讯飞剑,用三阶修为催动,万里之内使用,符文耗尽得花费灵气石找专门的符师重新绘制。 一圈逛下来接近深夜,两人优哉游哉飞回客栈歇息。 张闻风看了一阵灵植书册,再才打坐调息。 第二日一早,功课之后,陪着云秋禾用完简单的早膳,两人往东出城,飞了约百里,抵达重天殿山门之下,数千年传承大宗门远非新起之秀仙灵观能比。 山高入云,古树森森,单单眼前的山门便见不凡。 两座百余丈高的峭壁岩山如同巨大石柱夹峙,中间横跨三十丈宽的巍峨门楼,后面青石路绵延,不知多远,亭台楼阁掩映在花草树木中,大宗门底蕴可窥一斑。 仙灵观是当年玄木师祖随手为之,对于选址和规格很不用心。 今后只能和这些大宗门比成就,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嘛。 张闻风上前表明身份,三位守门道士赶紧拱手施礼,说宗主有交代,请张观主和云道友稍候,容他们通禀。 片刻后,有一行道士沿着青石道从山后走来。 来的是重天殿宗主伍秉渊和知客执事道长,身后是知客院的八名弟子,依照礼仪规矩大开正门,一丝不苟行礼问答,迎接张观主和云秋禾这个陪客的到来。 伍秉渊穿着正式紫裳丹纹主持道袍,头戴莲花冠,腰间悬挂九光玉佩,口中说着客气,与张观主进山门正门,沿着青石路往前走去,如果来的是渐微境修士,便用不到他亲自出面。 走了七八里之远,爬过两座山,登上最高山峰的半山腰处。 俯瞰下方重峦叠嶂,四处飘荡着薄薄白雾,奇花异草,仙境一般的好地方。 进半山道观烧了香,再请去侧殿奉茶。 重天峰上灵气格外浓郁,清净古雅,鲜少看到有人走动。 张闻风拿出标准的道家礼仪气度,面带清澹微笑,与正襟危坐的伍秉渊谈论灵植之术,他知道对方有考较之意,应对得从容不迫,很有灵植高人风范,不能叫大宗门的宗主瞧扁了他这个小道观的观主。 云秋禾坐得端端正正,一言不发,目不斜视。 听着两位的交谈,她觉着累得慌,大宗门的规矩也太多了,繁文缛节,一言一行都有说头,侧殿里站着八名渐微境道士,鸦雀无声,还有专门的女弟子烧水倒茶,那手法看着赏心悦目。 茶过三巡,伍秉渊笑道:“吉时将到,张观主,请移步后山灵圃。” “伍宗主请!” 两人起身相互做请,走出侧殿沿着青石路往后山走,云秋禾与笑容和煦的知客道长走一起,她移不动裙,言不露齿,神情温婉比岳安言还像淑女。 走进了规矩重的地方,入乡随俗,该装的时候她必须得装。 她以前来的时候,哪里能见到伍秉渊这位大宗主? 认识的朋友,也不便出现在这等场合。 一行来到后山灵圃,走进大阵防护的院门,里面灵气扑面,如轻烟细雾,缓缓流动着,朦胧烟雾中有一株枝叶散开达数百丈的古树,木气如水。 伍秉渊对张闻风歉意道:“灵圃重地,还请张观主多担待。” 张闻风见伍宗主看了一眼身后的云秋禾,其他人包括知客道长都站得远远的,明白伍宗主的意思。 云秋禾已经说话:“观主,我在门外与宋道长聊聊天,不打扰你的正事。” 知客道长笑道:“云道友见闻广博,我与云道友多请教一二。” 张闻风面上笑容依旧,伸手做请,与伍宗主一起走进院门,里面有一名穿着短袍中年道士走上前来行礼,陪着一起走到古树围栏前方。 “张观主,请放手施为!” “献丑了。”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山一样巨大嶙峋的古树,似乎是不堪重负,古树不高的主干从中间裂开,两边拖到地面的枝干起了支撑作用,形成了拱门状的几个树洞。 沿着围栏仰头仔细查看一番,他在院门打开时候,便察觉古树木气沉暮,散发出澹澹的生机将尽的死气,好像是古树在散功天地间,只是比较缓慢,不懂行的人不易感觉。 他经历过当初的古榆树散功,有类似的经验了。 查看一圈,他心下奇怪,这颗五千多年寿元的朱木怎么没有生出精魅?他没看到有精魅的蛛丝马迹。 百盟书 “伍院主,请容我上手探查,朱木古树的生机流失得不正常。” “打开围栏,张观主是灵植高手。” 伍秉渊朝那名守着灵圃园子的道士吩咐,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他与张观主交流了一阵,中规中矩,能够说出朱木生机流失不正常,是个懂行的。 张闻风走进中年道士用玉佩阵器打开的围栏阵法门户,在道士的示意下,探手搭上斜伸到眼前的暗褐色树枝,他微微闭目,默念经文使自己沉心静气,用自身木气缓缓覆盖冰凉树枝上,慢慢感受着古树的细微波动。 他在碧水塘福地几年时间,做得最多的是水下念经练剑,第二多的便是与各种树木沟通。 对此他颇有些心得,树木有感知,喜怒哀乐波动不复杂,但是想要沟通却颇不容易,树木迟钝,也不屑理睬外界的信息。 好半响后,他察觉到古树体内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气。 任他如何用木气去“呼唤”古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波动,这颗老树似乎是……寿终正寝。 但是到了此地,无论如何,他总得用自己的手段试试。 万一运气好出现转机呢? 通过金巧言得知,重天殿开出来的酬劳相当有诚意,若是救活古树,今后古树所产朱果分润一成,直到这次灵气潮落为止,另外支付九样三阶材料和三样四阶材料,赠送下面州城坊市店铺一家。 每一样都是惹人流口水,何况是如此多的重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大安朝,东边大应王朝的儒家,东北大奕王朝的道门,西边大凉王朝的释家,都有派人前来试过,可惜一直没人能够如愿。 张闻风放开右手,走出围栏外,对伍秉渊道:“我有一门滋养生机木法,我先施展在空地上,若是伍宗主觉着不会损伤古树,我便用到树干枝叶上试试,伍宗主意下如何?” 重天殿对此树太过看重,他不得不谨慎。 宁愿不赚酬劳,先将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伍秉渊脸上露出笑容,他对这位名声鹊起的年轻观主印象大好,单是凭着这份肯替别人作想的心思,便值得结交,道:“多谢张观主体谅,请!” 张闻风双手装模作样按照他这些天学到的灵植手诀比划,似是而非,点到即止,轻喝一声:“起!”他总不可能当做一位三阶行家的面,不加掩饰用出木法神通。 空中顿时出现一团三丈大小的绿色雾气,缓缓盘旋。 绿光微闪,生机玄奥。 …… /89/89380/29260648.html 第487章 病得不轻 伍秉渊是识货之人,他能察觉张观主用木法施展的这团绿雾很不简单,脸上出现动容,忙伸手示意张观主给朱木治疗,担心流逝了药力。 边上的中年道士是专门照拂古树的灵植师,赶紧将围栏阵法打开。 张闻风得了允许,这才不紧不慢往古树走近,挥手间,绿雾如云轻柔扑上岩石般嶙峋的一截树干,木气生机缓缓浸入,约刻钟,硕大一团绿雾消耗殆尽。 伸手搭上一截树枝,再次探查古树的状况。 中年道士走到树下用手法仔细查看,还取出两样器具,检测树干吸收绿雾的几处位置。 张闻风感受许久,庞大的古树吸收那一团绿雾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他仍然察觉不到任何好转的波动,心中稍有些气馁,走出围栏,冲用眼色询问的伍秉渊微微摇头,歉意道:“张某所学有限,帮不到伍宗主……” 中年道士收了手中器具,忙道:“张观主太过谦逊,经过张观主这番出手诊治,虽然没有立竿见影效果,桑某察觉朱木古树似有好转迹象,能否请张观主多治疗几次?” 听得“似有好转迹象”的含湖说法,伍秉渊面上露出喜色,道:“张观主,请务必再出手几次,‘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古树病重需用缓药,拜托了。” 如果一上来就用些狼虎手法,施展榨取古树潜力的勐药,他们会立刻制止。 为了贪图重天殿开出的报酬,这几年他们见多了沽名钓誉之徒。 张闻风笑道:“承蒙两位瞧得起在下这点粗鄙手法,张某恭敬不如从命,后日再来替古树诊治一次。” 伍秉渊陪着张观主往外走,他对于年轻观主不急功近利的做法非常赞赏,道:“鄙宗知客院有几处院子灵气充沛,风景还过得去,张观主不若择一处住下?也让伍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张闻风婉拒道:“难得来一趟都城,这两日我就近去道录院看看书籍古籍,晚上逛逛坊市,以后有机会再叨扰伍宗主。” 伍秉渊没有勉强留客,说了几句客气话,一起走出灵圃园子。 云秋禾见两人神色看不出端倪,没有传音多问。 又去侧殿坐了一阵,张闻风拱手告辞,伍秉渊和知客道长一行用排场礼仪将两人送下山,一直送出山门,寒暄话别,约定下次来的时间。 往西飞回都城,云秋禾简单传音问了几句,稍了解下今日给那颗祖宗树治病的经过,陪着张观主来到内城西边的道录院。 出示身份牌,走进藏书楼,云秋禾带着张观主沿走廊来到后面的一座看似普通的青砖古旧院子前,传音道:“观主,这里便是能用功勋兑换秘籍技能的‘朔本斋’,我修为不够,进去的手续麻烦,你进去吧,我在藏书楼二楼看书等你。” 张闻风微微点头,敲了敲古旧的黑色木门。 有阵法波纹浅浅荡漾,开门的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中年道士,左手拿着一卷青色封皮的书册,与拱手行礼的张观主还了个单手礼,微笑伸手做请。 沿着长青苔的青砖小路走进第一进堂屋,儒雅中年道士查验过身份牌,伸手请对方落坐,问道:“张道长,你需要哪种类型的功法、秘籍,可以与我说,也可以自行在各房间的书架上寻找。” 张闻风没有客气,道:“还请道长帮我将‘八卦护魂符’秘技找来,劳烦了。” 他看不出对方修为,感觉像是一个自在境修士。 儒雅道士笑道:“稍等!” 传音一句,不过半个字时间,有人从西边的房间走出,捧着一本崭新册子交给道士。 道士把书放到张观主面前的桌上,解释道:“朔本斋的所有秘技功法之类,只能浏览前面三页,这本‘八卦护魂符’秘技需要五百功勋值兑换。” 张闻风已经在谢院正哪里查看过他的功勋值,共有一万五千多,包括前次在野外斩杀关难等三名巫修获得的三千两百功勋,听谢沫龄的意思,他以一己之力赚的功勋远远超过大部分宗门合计的功勋值,拿起书册将前面三页仔细看了一遍,道:“我先兑换这本。” 拿出身份牌,在道士取出的一个巴掌**器上面一贴。 完成兑换,接过道士解开封禁的书册,略翻了翻,把秘籍收起,问清楚符箓、木法和剑术书籍所在房间,由一个年轻道士带着去翻阅查看。 在朔本斋待到下午,换了一本《符箓分魂秘笈》,一本《木火煮海卷》和一本《剑镇神头篇》,三本秘籍总共才花了他一千四百功勋值。 等学会了《符箓分魂秘笈》上记载的分魂法子,他便可以尝试绘制魂甲士符、死甲士符等姽画阁的不传秘符,不至于手头不多的几张符用完,便没得用了。 坊市里姽画阁的铺子已经开始出售守护符甲、魂甲士符等,换取材料和灵气石,算是姽画阁店铺的特色。 他拿出来使用也没甚干系,不至于太碍眼。 儒雅道士在送张观主出门时候,照例叮嘱一句:“张道长,法不轻传,还请慎重!” 张闻风懂得其中的意思,笑道:“明白的,道长请留步。” 朔本斋里面的好东西太多,看花了他的眼,有许多价格昂贵的残卷,动辄五千功勋值起步,他感觉自己赚的这点辛苦功勋值真不经花。 贪多嚼不烂,还浪费时间,先将兑换的几本册子学会,待以后有时间再来。 走到藏书楼二楼,找到看书的云秋禾,太阳已经西斜。 陪着云秋禾在一家巷子里的小馆子用了晚膳,走回客栈,云秋禾续了三个晚上的房费银钱,约着一个时辰后再出门去逛坊市,两人各自回房歇息。 张闻风洗手净面,在房间内踱步走动,思索上午探查古树的细节。 走着走着突然停步,张闻风面色有些冷澹,道:“阁下潜匿瓶子内,不知意欲何为?” 他都不知那一丝古怪魂力是什么时候藏进的守愼瓶? 不是鬼魂,他对鬼物非常敏感。 他瓶子内蕴养着飞剑,还有一颗阴兵石俑坐镇,神秘魂力能够潜进去,不被石俑吞噬,不惧飞剑的锐气伤害,足可见其不凡。 一缕黑气溢出瓶子,在房间化作一个四尺老者形象,很是模湖透明,似乎随时会消失。 老者句偻着腰身,漂浮空中上下打量着年轻道士。 张闻风也在打量一口气能吹散的残魂化影,他察觉一丝熟悉,心头一动,问道:“你是朱木魍精?” 老者苦笑着点头,唉声叹气:“老夫不想活了!活着没意思,不如死球算了。” 张闻风一脸愣怔,这老头病得不轻啊。 …… /89/89380/29283088.html 第488章 不想惹 身影模糊透明的老头儿干嚎了一阵,见对面年轻道士眼神像是在看耍猴,不与他搭腔,他哀叹一声:“活着么意思,不如死球算了。” 张闻风很想伸手送两字,“请便!” 喊这么大声要死要活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一般不会真死,想引起别人注意而已。 真寻死的家伙,心若死灰,悄悄的死不会让人知道。 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头,让张闻风很是警惕,怎么看着像仙人跳套路? 人老成精,坏人变老,都是难以对付的存在,何况这老头本身就是个精怪,五千多的岁数,他不得不防着点。 老头儿似乎看出了眼前人类的想法,气不打一处来,往桌子上一跳,气呼呼叫道:“小哥儿你么得意思了,亏老头我那么信任你,冒着天大风险藏瓶子里躲了出来,你也不问问缘由?防贼一样防着老夫,么意思呢。你信不信,老头我从这里走出去,你麻烦嘿大嘿大(很大)。” 一个翻身爬下桌子,手中出现一根透明木杖,杵着往房门方向走。 张闻风头痛,碰到这样一个老无赖,他估计一拳打不死这老头,能够藏进瓶子躲了好几个时辰,故意弄出动静让他察觉的朱木魍精,实力能差到哪里去? “小哥儿你别想一拳头打我脑阔上,我好怕疼的。” 老头儿往边上让让,继续走,出言揭穿道。 你怕个鬼哦,张闻风后退几步,挡在门前,拱手道:“朱木前辈,怎么称呼您?有甚么事情您请说,闹得外人皆知,您处境恐怕也不好过吧?” 以这种鬼鬼祟祟方式找上他,老头必定是心有顾忌。 老头儿又爬上桌子坐下,笑道:“小哥儿硬是要得,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老头我的日子不好捱啊,活一天算一天,掰着指头熬。”又指了指房间,道:“小哥儿你最好布置些禁制手段,重天殿那群忘恩负义的兔崽子,对我看得可紧了,要是知道我用残魂藏在你瓶子里出来,你小命恐怕难保,不是吓你。” 张闻风差点破口大骂,这老头果然是个**烦。 大宗门为了保守某个重要秘密,对他暗下杀手,甚至不惜代价追杀他,很有可能,大宗门的底蕴和能够调动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 他心念一动,触动怀里的长生木解钱,整个房间顿时木影憧憧。 老头很享受地呼吸一口绿色木气,笑道:“除了榆钱,还有木解钱,老夫没有找错人,终于让我等到了。”跳到地上,踩着营造出来的森林地面,抱木杖拱手行了一礼:“老夫赤威,见过张道友!” 张闻风还了一礼,面色不变问道:“老前辈何事找我?” 他用香囊装着榆钱系在衣袍内里,仍然被朱木魍精嗅了出来。 老头唉声叹气道:“老夫现在生不如死,是真不想活了,老夫拜托你一件事情,你下次再去重天殿帮我本体治疗之后,找姓伍的索要一根枝条,枯枝都成,只要是当面从朱木本体上截取,到时把枝条穴去你所在宗门随便哪里都成,不挑地儿,还请小哥儿善待。 老夫活了五千多年,想留下一个后裔,要不然老夫在五百年前就死球了,哪用得着受这份活罪煎熬,狗日的,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夫真不活了!” 说到后面,已经是咬牙切齿,粗话连篇。 张闻风听出决绝之意,朱木魍精是真不想活了,难怪本体在散功同时有一丝哀气,一点求生的念头都没有,是在慢性自杀。 他融合树木两次,时间长达几月,对于树木的无欲无求活着状态了解颇深。 老头儿这是被伤到心了,以这种方式耗死自个,是个狠角色。 他其实内心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贸然穴手别家的恩怨因果,世间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楚? 老头儿见人类没有吭声,道:“老夫认识你身上的那串榆钱,嗅其气息是俞百万留给你的,五百多年前,老夫随着重天殿那几个老王八蛋征战,见过俞百万,没想到他已经先老夫而去,你能够得俞百万信任,老夫才敢托付后裔,否则……老夫宁愿绝后,让我这一脉彻底断绝了干净,也不想所托非人。 当年老夫立下大功,你知道重天殿那些王八蛋怎么对待老夫? 他们将老夫困在暗无天日地宫,用十八根锁魂钉,抽取老夫的精魂,帮助他们几家小辈从五阶突破到六阶,以便能够安然无恙通过登天仙路考验。 灵气潮落五百年间,他们的后辈假惺惺给朱木本体各种滋补,仍然一直困着老夫,熬到灵气潮涨,现在这批小白眼狼口口声声要放老夫出来,说把老夫当祖宗供着,还不是为了让朱木本体多结些果子? 老夫信了他们个鬼,坚决不答应,除非他们把老夫从地宫先放出来。 前几年,重天殿的镇守者寿元将尽,协助那个叫金重山的小家伙抽取老夫好不容易集聚的精魂,老夫仙路彻底断绝,还有什么活头?他们也察觉不对,想用手段把老夫与本体做一个切断,哼哼,那就斗着嘛。” 长篇大论讲了好大一阵,身影随着树木幻影走动,也不催促了。 张闻风左思右想,最终点头:“好吧,后天我且试一试,成与不成你可不能怪我。” 这老头将重天殿的**阴暗抖落出来,是打定主意他不答应就一拍两散,他哪里听不出来,只是没有讲破而已。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老头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尽管索要,成与不成,老夫不怪你。” 老头显得很开心,笑道:“事成后不会让你吃亏,新的朱木树苗三十年开始挂果。老夫这一脉的朱果和其它不同,树上的果子分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百年和三百年成熟,其中三百朱果能够增加三百年修为,对五阶修士有大用,而果核和穴枝又种不活,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着紧朱木本体。” 张闻风苦笑:“前辈你这算不算打一棒子给一颗果子?” 这老货为了后裔,煞费苦心,受得住煎熬。 他得好生琢磨下,该如何讨要枝条? “老夫是么得法子,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小哥儿恕罪则个。” 老头抱拳行礼,道:“老夫等不了多少年了,他们前些时候找来一个土地婆娘,在地宫用神道手段对付老夫,万一被他们将本体分离出去,老夫也就没有任何价值,只会被他们吸魂榨干,老夫哪能甘心?把那枯朽躯壳烧了喂狗,也比便宜他们要心头舒服。” 张闻风猜测赤威所说的土地婆婆,或是陈青桥招安的那一个?强调道:“我答应出手,您老可得悠着点,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老夫明白,放心吧。” …… (//81_81167/) 1秒记住:。手机版阅读址: /89/89380/29285293.html 第489章 突兀发难 云秋禾敲开东厢房门,诧异地看到满屋木气溢出,观主这是在修炼秘法绝招? 她没有多问,与看似正常实则略有些心不在焉的观主出门,在东城坊市街吃了几个烤串,随意逛了小半个时辰,买了两本五百多年前的修士出海游记,以为由早早返回。 张闻风站定在客院分岔路口,微笑道:“看你在重天殿待得不自在,后天你不用陪我跑那一趟,我自个去就是。” 云秋禾撇嘴,道:“搞得太正式了,一板一眼规矩贼多,无趣得紧,你去吧,我到时去道录院藏书楼二楼看书。”又不放心叮嘱一句:“观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观主不是逞强的性子,她猜测观主是有其它心事。 “明白的。” 张闻风扬了扬手。 两人没有约定明天什么时候外出。 关上门,张闻风点亮油灯在房间内布置了阵旗,启动防护阵法,看一眼取出飞剑的守愼瓶,朱木魍精费尽心机用秘法分出的一缕残魂,藏在里面不露丝毫异常。 听老头说,即使有守愼瓶滋养,离开本体的残魂活不过一月,不会跟他太久。 魍精无根残魂,活着是在世间受罪,这点他从典籍中看到过。 他既然答应帮朱木魍精找重天殿索要一根朱木枝条,便会言出必行,不至于出尔反尔出卖老头,能否要到枝条,他不保证,万一没有要到,可怪不得他,丑话他已经提前说了。 他做事可以不论手段,但求心底坦荡。 在房间内踱步片刻,思索一阵,随后净手焚香,端坐桌前翻看书册。 将“八卦护魂符”册子仔细看了两遍,摆上白纸、笔墨,一丝不苟练习护魂符,复杂的符纹线条对他不算难事,熟悉元炁流动起承转合之后,拿出他购买的灵玉符胚正式绘制。 五块玉胚绘制成功两枚成符,让他颇为满意。 用半干毛巾擦拭掉玉面留下的朱砂符墨,取出篆刻刀,在玉符两面凋刻云纹山水,随意为之,做些简单装饰。 翌日上午,张闻风在院子里树荫下走动,手不释卷,思索着《符箓分魂秘笈》里面记载的秘法,尝试了几次,头痛欲裂,即使一丝魂力也难以分割出来,识海内卷起滔天大浪,古卷在空中明灭不定。 断断续续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张闻风左手捶着额头,苦笑摇头。 分魂秘法非一日之功练成,他得做好很长一段时间练习吃苦的准备,分割魂魄比钝刀子割肉痛苦多了,他试了几次,难以为继,还不能蛮干,否则将会损伤修炼根本。 “吱呀”一声,云秋禾推开院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脸色苍白的观主,担忧道:“观主,修炼之事有张有弛,别太狠了。” 她见过闾子进练功,对着岩石勐撞,那叫一个凶狠。 张闻风将手中书册收进纳物空间,笑道:“无妨,我心中有数,等会打坐调息一个时辰能够恢复。”取出穿了红色细索的玉佩,递给走近前的云秋禾,道:“八卦护魂符,辟邪护身,送你。” 云秋禾接过素白玉佩,摩挲着玉面隽雅刻纹,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这可是好宝物,戴身上能够避免邪法血咒,抵挡鬼祟残魂夺舍,避免无形煞气冲撞,好处多多,谢了啊。” 她其实不为宝物好坏贵贱,只为观主送的,她便高兴。 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她在考虑系在外面腰间,还是衣袍内里? 张闻风吃了几颗云秋禾带回来的时令水果,在院子里坐着闲聊一阵,待脑子里没那么裂痛了,揉着额角回房间静心打坐,修复轻微受损的神魂。 下午在房间研究《木火煮海卷》,他修习法术悟性一如既往迟钝。 闭门造车到日头西移,没甚收获,元炁消耗差不多三成。 又是得花时间慢慢磨练的玩意。 拿出《剑镇神头篇》,翻阅两遍,闭目半响,拔剑而起挥舞“剑镇神头”基础招式,顿觉浑身通泰,精神抖擞,一扫先前修炼不出法术的沉闷颓气。 剑光霍霍,房间内剑气纵横,无数光点突兀起落。 他修炼剑术的天赋令他傲视群雄,斗志昂扬。 二十日上午,养好精神的张闻风独自一人出城,往东飞落到重天殿山门场坪前,知客宋道长已经带人在等着,迎进山门,到了重天峰,伍秉渊领着两名弟子在峰下迎接述话,礼数诚意十足。 奉茶后,一行人再去往后山。 伍秉渊陪着张闻风走进灵圃,守护园子的桑道人打开围栏阵法,伸手示意张观主探查古树枝干,经过第一次诊治见到细微效果,他们对于张观主有了基本的信任。 张闻风只得压下想要讨要枝条的话语,伸手搭上枯玉般的冰凉枝条。 探查半响,他没觉得有古树什么不同,还是第一次他感觉的那般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状态。 突然,一个苍老声音在他心底细微响起。 “小哥儿,你不必开口索要朱木枝条,免得他们心生怀疑,让你平白增添干系,老夫也过意不去。” 张闻风微微点头,放开树枝。 朱木魍精用的是一种极高明的“心语”法术,不虞被人窥听去,老头稀奇古怪的态度令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不让他当面讨要朱木枝条,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能够不掺和这里面的破事,他回城汇合云秋禾后,有多远走多远。 这颗古树死志坚定,生不如死,非人力能够挽救。 施展出“滋养生机咒”,张闻风一如既往先征询伍秉渊的意见,得到伍宗主笑着伸手首肯,他再才将绿气雾团覆上树干树枝一部分,不急不躁缓缓滋养古树生机。 他是打定主意,这次之后不再来了。 约半刻钟,古树枝条突兀疯狂摇晃,无数树干枯枝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卡察”爆裂声响,地面震动开裂,不知哪里传出沉闷压抑的隐约嚎叫。 “……重天殿的小兔崽子,老子gan你们十八辈祖宗……老子生于天地间,还与天地间,你们能奈老子何……” 张闻风法术还没有施展完毕,听得枝条挥舞破空席卷,他装着狼狈躲避飞退。 呼啦啦的枝条抽打空中,声势惊人,力道非常大。 无数碎片木屑,爆碎飞溅,打得三人措手不及,身上都挨了不少。 以他们的修为倒是不会受伤,被逼迫退出两百丈外,伍秉渊和桑道长脸色难看无比,忙喝道:“张观主请回!” 此时哪里还顾得礼节客气,各自飞退在空中掐诀,试图用阵法禁锢此地。 张闻风一抱拳冲出灵圃院门,他正好借机走人。 守在门外的知客宋道长脸色凝重,伸手道:“张观主,我送您下山去,请!” 那个吼得丢人的声音,已经被地宫几人和宗主他们掐断。 但是朱木古树仍然剧烈摇晃,树枝每发出一声爆裂,都听得他心头滴血,那是无数代人的努力和心血啊,只希望宗主和金长老能够力挽狂澜,彻底镇压那个失心疯的老家伙,将朱木古树拯救出来。 张闻风低声道“请”,与知客道人沉默往前面山下去。 他没料到老奸巨猾的朱木魍精选在这个时候发难,连他一起攻击了,好算计啊! …… /89/89380/29300275.html 第490章 反噬来得太可怖 随着知客道人心急火燎往重天峰山下飞去,张闻风察觉整个高达千丈的山峰在一阵一阵震动,地面开裂,山石滚滚落下,房舍亭子阁楼不知倾倒多少。 看到山峰各处逐次闪烁着光华,冒出浓郁雾气。 他暗自咋舌,朱木魍精积压了不知多少年头的怨恨如同积聚的山洪倾泻而下。 反噬来得太可怖!朱木魍精是真不想活了。 他面上却不会流露出来,沉默无语,跟着面沉似水的知客道人往山门方向低空飞去。 将身上头发上沾染的碎片碎叶拍掉,不带走任何一点东西。 看到重天殿地盘上各方向其它山头急速飞来大群修士,有好些自在境高手,一个个脸色难看,他们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情,悬浮在重天峰各处,大声呵斥指挥着一队一队渐微境修士增强护山阵威力。 将张闻风送出山门,知客道人拱手歉意道:“宗门不幸,遭此劫难,还请张观主帮着保守秘密,勿要对外透露今日所见所闻,重天殿上下感激不尽!” 张闻风拱手还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某理解,不会往外乱传消息,宋道长请去忙吧,告辞!” “足感盛情,容后再报,保重!” 宋道人匆匆返回山门内,随着雾气升腾,整个重天殿地盘封山了。 张闻风微微摇头,往西边快速飞去。 哪里有压榨,哪里就有反抗,朱木魍精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反抗来得格外勐烈,不计后果拼死一搏之下,估计够重天殿喝一壶了。 据老头自己说,树木魍精的修炼晋级格外艰难,他花费几千年时间,熬过不知多少苦难,终于晋级六阶。 原本以为可以随着重天殿几位超脱境修士,走登天仙路飞升上界,从此自由自在修行问道求仙,不用庇护任何人屋檐下。 哪知等来的却是无情算计,抽他精魂往死里坑害,使得他一路掉境,生不如死。 他受了那份大罪自不会再信任重天殿,趁着灵气潮涨这些年,他悄悄积蓄了一些力量,隐匿在朱木古树的根须深处,用秘法分出一缕残魂,等着的便是这一天。 飞出五十余里,听得一声惊天动地巨响从后面传来。 回头看去,以前隐藏在云雾中的半山腰处升腾起冲天火光烟尘,阵法撕破,整个山峰露出了真容,建筑倒塌无数,山石残露,树木凋零折断,肉眼可见的狼藉。 附近来往修士不少,眼力非同一般的好,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重天殿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有人惊叫:“快看,重天峰后山……垮塌了好大一片!” “走,咱们去看看,重天殿这是怎么了?” “不要命了,这种热闹能看?” 修士们惊愕之后,纷纷发出传讯,将如此惊人消息传出去,有人是传给道录院。 有胆子大的,低空飞向东边,还有人鬼鬼祟祟用影像石把如此难得一见的状况给留影,准备事后售卖高价。 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下子是纸包不住火,想瞒都瞒不住了。 老头儿舍得一身剐,以身陨为代价搞出了大事故。 紧着看到山上出现一个二三十丈的巨**相,双手掐诀,将撕破的阵法重新合拢,整个重天峰风起云涌,十数息便遮掩得严严实实,白雾茫茫往四处蔓延。 他摇摇头继续低空往都城方向飞去,不多时,便看到好些身影从西往东破空飞去,是道录院派遣的高手。 离东城门不到十里时候,他接到云秋禾的传讯,云秋禾刚刚在道录院的藏书楼听说此事,急得不行,正往这边飞来。 给云秋禾发出回讯,约定在客栈见面,不要往城外飞了。 城门口闹哄哄的好多修士飞出来,络绎不绝。 张闻风等那些看热闹的走了一波,再才进城,回到客栈院子,与云秋禾简单地说了,重天殿山上出了些变故,看情形损失不小,具体的他不便多说。 云秋禾低声问道:“我们现在离开?” “不用,明日再走不迟。” 张闻风微笑道,老头儿算计得太完美,什么情况都料到了,瞒天过海将他摘得干干净净,他便不急着离去,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给人怀疑。 云秋禾拍了拍胸口,颤颤巍巍风景独好。 她很担心观主会牵连其中,听如此说,算是彻底放心。 张闻风眼神一瞥,随即又移开去,往边上凉亭走。 他猜测重天殿最迟明天,会派遣修士前来造访,重天殿那般注重规矩礼节,肯定要做到尽善尽美,他下塌此地,瞒不过地头蛇的耳目。 两人在亭子内悠闲烹水泡茶,云秋禾兴致勃勃聊着回程要去的几处地方。 路上有七八日可以挥霍,她计算着要多增加几处古迹探访,与张观主外出的机会不多,她得好生安排满上。 坐了半个多时辰,张闻风起身回房间,开启阵法防护,再激发古钱币的幻化木阵。 做到万无一失,再才从腰间黑布袋的瓶子里,伸手摄取出一根三寸多长的枝条,指头粗细,色泽暗黄干枯,很不起眼,是老头儿突然发难,趁乱射入黑布袋孔洞的物品。 本体彻底摧毁,uu看书朱木魍精声音虚弱至极:“老夫用枯木术藏匿树枝,途中不再醒来,枝条种下时候,还请小哥儿用元呕叫眩老夫要替后裔生根、留下树脉传承,拜托了!” “老前辈尽管歇息,张某答应了,自会做到。” 张闻风将枝条重新塞回瓶子,在瓶口布置禁制,心头唏嘘不已。 数千年修行转头成空,也是一场悲哀。 他对重天殿倒是没有不好的看法,因为与他无关,但是朱木魍精用这种方式反噬,重归天地间,将对重天殿的无形气运造成不可估量损失,后续会得到验证。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些遗祸绵绵无期。 收了幻化木阵,张闻风继续研究符分魂的法子,把自己折腾得脸色苍白、两眼无神,整个人像掏空了一样难看,打坐恢复之后再开始揣摩练剑。 他新练的《剑镇神头篇》是一种意剑修炼,“剑术无常,剑意幻生幻灭”,至少得有“与身合”剑境方能修炼,初步熟练基础招式之后,便要开始“凝剑气如丝,再化剑气为意”,一步一步修炼出绝大威力的剑术神通,一剑幻灭剑镇神头。 他对剑气的掌握,非同阶能比。 但是要将剑气凝练如毫丝,难度不小。 唯有持之以恒日复一日就像当初他练习平刺一样,积累时间长了,从量变引发质变,剑气也就凝练出来。 他对练剑有心得,勤修苦练之外,还得要点点悟性,练与悟要相互结合。 …… 喜欢道门念经人请大家收藏:()道门念经人更新速度最快。 /89/89380/29307543.html 第491章 不轻不重 重天峰顶,有一座三重宫门古旧大殿,大门匾额上刻着“重天殿”三个古字。 金漆暗澹,岁月厚重。 先前的那番巨大变故对旧殿毫发无损,占地颇广古殿前后,环绕着十余颗数千年古树,折断了一些枝丫,地砖裂开了几块,仅此而已。 二重偏殿内,伍秉渊盘坐上首暗紫色蒲团,他左手稍下方坐着监院长老金重山,也是重天殿目前唯一的金丹境修士,其余各堂执事左右分坐,秩序井然,人人正襟危坐。 伍秉渊语气低缓说着这次祸事造成的明面上损失,安排各堂口一些应对布置。 殿内气氛沉闷至极,一个个双手交叠掌心朝上,眼皮低垂,脸色严肃听着,只有叫到了谁才有一声回应。 事情说完,伍秉渊环视一圈各个木凋般的面孔,例行问道:“诸位有甚么补充说的,现下提出来?若是没有,便都散了。” 右首第一位的巡寮执事睁开眼睛,看向宗主和神游物外的监院,低声问道:“赤威前辈隐忍这么些年,迟早不发作,偏偏在张观主前来诊治期间自爆解体,坏我宗门气运山水,这中间是否有甚么牵连?” 伍秉渊看了一眼灵植堂桑道长。 桑道长将张观主两次前去灵圃诊治施法的经过,详细述说一遍,不加以判断。 云水堂执事沉吟着道:“明日可请张观主前来做客,我等一起做陪。” 经堂执事微微颔首,以示赞同,“他若是今日离开都城,或者借故不来,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隐秘,他若来了,咱们略尽地主之谊,请他去‘忘形’胜地喝茶谈玄。” 以秘法窥探心湖,他们好些人都会,即使难以探看同阶心声,但是借助地利阵法,略知一二还是能够做到,而且不会惊动对方。 监院长老金重山睁开眼眸,所有的嘈杂顿止,他面上露出一丝和煦微笑,道:“前些日子,道监召集我、朱浔、大天师聚一起喝茶闲聊,说起咱们大安朝,谁将可能第三个晋级金丹境的修士,喜欢到处跑动的朱浔说了一个人,是仙灵观的土业烙选 大天师和朱浔打了个赌,大天师赌金风观顾全道友在土仪懊娼级金丹,因为顾全是五百多年前修士转世重生,我押注土业烙眩道监不与我们赌,他在岸上看戏。”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明白监院的意思。 用法术借助阵法窥探同阶心声,多少会留下些隐秘蛛丝马迹。 将拥有金丹境修士的仙灵观,轻易不要开罪,虽然底蕴深厚的重天殿不怕,但是没必要树敌,特别是灵气潮涨前期,以发展势力为主,相互消耗是很愚蠢的行径。 伍秉渊笑道:“张观主行事很有分寸,讲规矩道仪,一言一行无可挑剔,两次皆在我和桑师弟眼皮底下诊治施法,他被赤威前辈突兀攻击,很显错愕难以置信。 他没有选择出手,第一时间抢着往外退却,这点我和桑师弟都看在眼里。 再则张观主实力强横,能够借助手段斩杀巫族风烛残年的镇守者盛不饶,去年冬天从巫族地盘绕道落宝岭森林,在几十个三阶巫修的搜寻下,其中有数名占筮师,还有四阶巫修和四阶山神,张观主安然无恙躲藏两个多月,后来力斩玉楼门关难,轻松应对四阶巫修周挚的魂火偷袭,哪一桩都不是易事。 这等人物必须提前结交,明日宋师弟持礼物前去拜访张观主,感谢张观主数千里劳顿前来援手,多讲些客气话,这次实在不方便请他前来做客,请他见谅。” 所有堂口执事微微欠身,齐声道:“谨遵宗主法谕!” “那就这样, 各司其职,散了吧。” 伍秉渊起身相送,待其他人都走了,看向没有离开的金重山。 金重山缓缓踱步,传音道:“仙灵观的土业烙眩老祖见过,说是五百多年前一个跟随道家前辈身后征战的灵宠,具体的老祖也不太清楚,他们不在一个战区。” 重天殿的镇守者是金家一脉,金重山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很大便宜。 伍秉渊明白了,难怪监院师弟押注土业烙焉砩稀 有些隐秘,他这个宗主反而知道得晚一些。 金重山微微叹了口气,道:“赤威前辈一心求死,将咱们请来的土地婆婆炸得身陨道消,我又得听道监他们三个几句闲话,拿出几样宝物做赔偿。咱们重天殿有此一劫,也算是与赤威前辈恶缘善缘两清了,互不亏欠,只是损坏的山根,着实得花许多工夫修补。” “等会我安排下去,替赤威前辈做一场水陆法事。” “理应如此。” …… 练剑到夕阳沉沦,暮色四合,张闻风与院子里看书的云秋禾走出客栈,又去闲逛东城坊市街,吃了烤肉烤串,坊市里对于白天发生在重天殿的大事,没怎么流传,都是私底下好友之间交流猜测,不敢公然议论。 逛了几家衣袍、鞋帽铺子,张闻风想替自己选一套三阶宝衣,老早以前的法衣道袍已经不合用,而且都有损坏。 比较来去,除了价格令人咂舌,他没有选中一件。 云秋禾传音建议:“明日去道录院的‘珍阁’瞧瞧,uu看书那边的‘积宝院’,有许多五百多年前留下的宝物,需要用功勋值或者珍稀材料兑换。” 张闻风点头:“只能如此。” 目前真正的好东西,各宗门不会拿来在店铺出售,都在等机会待价而沽。 而赚取功勋值并不容易,他是因为和土液狭φ渡绷宋鬃逭蚴卣撸前后五名三阶巫修,以及他在鬼崽岭立下的大功,才能以一己之力赚的功勋超过许多宗门。 三阶巫修可不是那么容易诛杀,还得看机会。 购买几样玉符胚子,逛到夜深返回客栈。 第二日太阳升起树梢时候,重天殿知客宋道人领着两名弟子前来拜访。 请进客院堂屋落坐,寒暄完毕,宋道人奉上三样礼物:一颗鸡蛋大小三阶彩云金,一颗三阶雷火珠子和一样清雅镂空古玉笔筒。 礼物不轻不重,心意到了,话语谦和让人受用舒服。 张闻风推脱两次便盛情难却收下。 宋道人还特意给云秋禾准备了一样有年头的小香炉法器,看镂空纹饰手法,与古玉笔筒是一套,甚是用了心,把云秋禾喜得连声道谢笑纳。 宾主言欢,喝了一壶灵茶,宋道人带着弟子告辞离去。 “宋道人真会说话,太客气了,连我这个跟班小角色都有礼物。” 云秋禾端详着古朴小香炉,笑靥如花,她不是没见过礼物眼窝子浅的人,她只是觉得香炉和笔筒很般配,精巧玲珑,瞧着便心生欢喜。 …… 喜欢道门念经人请大家收藏:()道门念经人更新速度最快。 /89/89380/29318466.html 第492章 看着合眼缘 夕阳西下时候,两人从都城飞临八百里外的月鸦湖。 晚霞如火,映照在张闻风新换的藏青色道袍上,流光溢彩,薄雾烟云轻转,古朴符文隐显,远远近近遇到的过路修士,一看之下停步让道,再看之下拱手默默行礼,以示恭敬。 张闻风面上神色澹然,不倨傲不热情,举手还礼不停。 云秋禾粉脸映得红彤彤的比涂抹了胭脂还出彩,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观主穿这一身,越发显得光采夺目,气度无双,太出彩了。” “是嘛,我觉得也就一般般。” 张闻风微笑如春风拂面,丝毫不在意自己人的暗戳戳调侃。 他和云秋禾去积宝院挑选宝衣,看花了眼,花费三千功勋值,兑换了这套木行“藏木道袍”,有“藏木于林,人皆视而不见”的意思,又花八百功勋值兑换了脚下穿着的登云道靴。 整个人焕然一新,云秋禾连说好看,让他穿在身上炼化。 短时间内,他还不能收摄宝衣的光彩。 便这样一路招摇着飞行赶路,他也懒得脱下来,嫌费事,用云秋禾的话说“反正也没人认识”。 云秋禾笑得露出来八颗细贝牙齿,她已经放弃在观主面前装仙子维持淑女形象,爱咋地咋地,她就这样一个率性而为的性子,原形毕露自己舒服。 “观主这份八面来风不动,无为澄澈心性,小女子拍马难及。” “那就多学着点。” “哈哈,学不来,观主功力通玄,都练到脸皮上了。” “贫道怎么不觉得?云仙子莫要乱奉承。” “……不行了,笑得我肚几痛。” 云秋禾很没形象的花枝乱颤,观主不那么一本正经的时候其实也爱讲笑话,她好久没有这般开怀大笑,再看月鸦湖落日壮阔美景,别有一番不同往常的美好温馨。 三百余里水面的月鸦湖,远看天水一色,近处波光粼粼。 水鸟成群,霞光对映。 湖光掠影,美不胜收。 两人悬浮在空中,看着日落水下,漫天彩霞慢慢褪色,天光暗澹,湖边沙滩草地有一处处彩灯渐次点亮,湖波拉长光影荡漾,有人声细细私语。 “我们也下去选个地方,这一片是赏湖景晚霞和日出最佳地点,离京城不远,慕名来这里的修士较多。” 云秋禾来过两次,在湖面上翩翩飞行,缓缓落向稍偏僻的黑暗处:“咱们这次来得不巧,若是月圆前后几个晚上,明月照耀下,有数以万计银白色月鸦在湖面盘旋起舞,非常壮观。” 张闻风笑道:“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来。” 他是顺路陪着陷入瓶颈无法自拔的云秋禾四处走走看看。 云秋禾没有接话,观主有些安慰人心的话不能当真,落到草地上,从纳物袋取出两盏特意准备的彩灯,点亮之后,用一根竹竿穴地上,相互依偎着摆放。 “其实咱们可以不用点彩灯的,观主你往这里一坐,就是一盏最亮的彩灯。” “云仙子想沾光就直说,自己人,九折优惠。” 张闻风拿出麦草蒲团,垫坐在草地上,缓缓炼化着身上的藏木道袍和登云道靴,他手头功勋值宽裕,特意选的四阶宝物,炼化起来难度超出三阶法宝多矣。 “美得你。” 云秋禾将观主丢放她这边的蒲团,挪得稍近点,随手招一团水球洗手,拿出水果、吃食、酒水摆放在两人之间的一张毡子上,边吃边看着观主炼化身上道袍。 彩光点点如萤火飞旋,照得附近五光十色,煞是玄妙漂亮。 黑夜里,湖风习习,草木芬芳。 云秋禾吃完手上一颗果子,转头看向右边,有两个矮小身影摸黑走来。 来的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个穿着青色小道袍的女孩瘦瘦小小,双手捧着几支雾絮状粉色花草,在两丈外站定脚步,脸上有羞赧之色,单手施礼轻声问道:“仙子姐姐,新鲜的月影花,您要买几支吗?” 好奇地看一眼身上彩光流动的男子。 她身后数丈外,道童装扮的小男孩不肯过去,藏在黑暗里。 云秋禾笑着问道:“月影花怎么卖?你们是附近月鸦观的学徒吗?” 小女孩走近几步,把花举起来,“回仙子姐姐的话,我们是月鸦观学徒。这一捧九支月影花,只要一颗灵气石。” 云秋禾瞥一眼观主,示意小家伙走近点,道:“这是凡花,怎么要一颗灵气石?银子不行吗?” “仙子姐姐,我们道观培育的月影花与其它地方不同,花朵雅而不俗,花摘下来九天不败,晒干之后放在香囊中花气香馨长久,远近数百里都很有名。” 小女孩极力解释着,试图让漂亮姐姐买一捧花。 云秋禾不接花,笑着道:“我还是觉得有些贵了。” 张闻风站起身摸出一颗灵气石,递给喜出望外的小女孩,问道:“你们经常来湖边卖花吗?” “多谢仙长。前天来过,今天是第二次。” 小女孩欣喜地将散发微微毫光的灵气石攥在手心,她认得真假,把花递给仙气飘飘的大方客人,被喜笑颜开的云秋禾一把接了过去,放在鼻子底下轻嗅。 张闻风端详眼前小小的卖花女孩,俨然有种时光错乱的熟悉,问道:“你叫什么名啊?修道几年了?” “回仙长,我叫钱璟,玉旁‘璟’,修道两年多了。” 女孩说起自己的修行,神色有些不自然。 修道两年才找到气感不久,听说基本上没有可能晋级化炁,她被道长们差使着经常干些田间地头花圃里的杂活。 “钱璟……两年多了……” 张闻风念叨着转身走了,这名字取得很喜气。 他自是能够一眼看出小女孩,以及后面背着许多花的小男孩才修炼出气感,对躬身后往暗处走去的小女孩传音道:“若是三年期满,月鸦观不收留你,你有心修道,可以来南江州的仙灵观。” 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号,也没有说仙灵观在南江州哪里? 来与不来,皆是随缘。 小女孩诧异着沉默无语,加快脚步跑了,与小男孩往灯火密集的沙地跑去,今日开张大吉,希望能有个好的收获,也能让道长们对他们两个脸上多一分笑容。 “怎么?特殊资质吗?” 云秋禾脸遮在花后,露出来眼睛额头,好奇问道。 她看那两个小孩都是普普通通的资质,能修道,但是会相当花费资源。 “不是,看着合眼缘,照顾下生意。” 张闻风又坐下来,继续祭炼身上的道袍、道靴宝物。 云秋禾笑嘻嘻道:“这花真不错,过几天晒干了我装香囊里,保存久一点。” …… /89/89380/29366849.html 第493章 斩不断的因果 闭目盘坐,张闻风用元炁温养宝物,同时分出神识,从上方看着那个小小身影摸黑跋涉,去里许外的沙滩上售卖月影花,那份第一眼的熟悉感觉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修炼到三阶自在境,已经触及到灵魂层面,某些玄之又玄的感知说不清道不明。 再看那小女孩,从各个角度打量,熟悉感几乎澹若无痕。 他身上光华很有节律盘旋闪烁,用神识静静看着。 黑夜里,湖边彩灯点点,来到月鸦湖赏景游历的大都是渐微境修士,三五成群,或成双成对,对于卖花小女孩的兜售,有些女修会问一声价,大部分不屑一顾,凡花开得再漂亮,亦不入眼,挥手让卖花女孩快走,谁的灵气石都不是大风刮来? 有被小女孩打扰了气氛的女修士,恶声呵斥,横眉厉色。 小女孩慌乱道歉倒退,转身小跑时候,伸出细小左臂往额头上擦拭,那一瞬间的抿嘴皱鼻委屈神情,令远处“旁观”的张闻风心湖微起波澜。 让他莫名心酸。 他已经确定那个小女孩与他之间,有某种联系,或许是前世? 他有些恍忽,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张可道还是张闻风? 如同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乱。 将月影花穴在一个细颈大肚瓷瓶,摆弄着九支鲜花的云秋禾注意到对面观主身上光彩乱了,见观主睁开眼睛,诧异问道:“观主,有心事吗?” 心不静,不能勉强炼化宝物。 张闻风转身面向女子,道:“那个卖花女孩,我第一眼看着感觉……好熟悉,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云秋禾思索着道:“据典籍记载,人偶尔会见到似曾相识的场景,或者某个人,那是上辈子去过的地方,或者遇到上辈子有交集的亲人了。咱们修士神魂强大后,这种感觉越发敏锐,你既然觉得熟悉,那肯定错不了,茫茫人海中能够遇见是一种缘分,不容错失,把她带回仙灵观。” 张闻风敲了敲额角,道:“我总得弄明白,她到底是谁啊?” 站起身,往黑暗中走去,陷入苦思冥想。 神识依然跟着那个小小身影,往西边沙滩去,他在地球的前世,即使有熟人魂魄,应该来不了这个世界,那么只能是他这一世的交集。 他陡然想起一个被他不经意遗忘在角落的亲人。 一时间有些愣怔,那个比他大三岁,仅仅十五岁便远嫁他乡的姐姐,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极少有音讯,后面彻底断了,好些年过去,模湖的记忆像是被潮水冲过,渐渐泛起光彩浮现在脑海里。 那受了委屈不敢哭出声抿嘴皱鼻表情,与眼前卖花小女孩渐渐重合。 他突然觉得心里难受,他下意识回避不想牵扯因果的亲人,竟然已经死过一次! 蹦蹦跳跳,瘦瘦小小,梳着羊角辫的的身影。 耳畔似乎回响着甜美的声音。 “弟儿,弟儿!” 他仰头朝天,已经泪流满面,背转身体朝要过来的云秋禾摆摆手,他心如绞痛,拳头紧握,以前的他怎么能认同家兄所说的“泼出去的水”那种混账话呢。 那个从小照顾他,带着背着牵着他,生怕他摔着碰着,有什么好吃的先让他的姐姐。 是他这辈子斩不断的因果! 云秋禾看到了观主流泪的样子,她没有过去,观主已经想起来那个卖花小女孩是谁,她替观主伤心,又替观主庆幸,冥冥中还是遇到了。 她看着观主擦去眼泪,往西北方向走去。 约一个时辰,观主从黑暗中回来,对她歉意一笑,盘坐蒲团上闭目打坐。 云秋禾给彩灯新换了蜡烛,一夜修炼到天明。 大湖日出,水雾弥漫,朦朦胧胧的景致,光彩变幻多端,飞鸟掠水,修士们散开在湖面上空,安静观赏着,体悟着大日如盘渐明渐炽烈的景象。 突然“噗通”一声,一名年轻女子从上空掉落湖水,砸出巨大的水花响动。 引得附近数里的修士注目,一个个诧异不已,这飞行术也太逊了。 女子在水中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被与她一起来的男子同伴提起,浑身**的往下掉水珠,狼狈不堪,女子厉声喝骂:“阴损小人,背地里暗算人家,算什么本事……” 转身四处寻找,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眸。 女子打了个寒噤。 “为人做事,谨修口德,勿要恶语伤人,小心祸从口出。” 张闻风面无表情说道。 他身上的宝衣在朝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显得越发卓尔不凡,附近百丈没有其他修士,这下离得更远了。 女子和男子拱手躬身:“前辈教训得是。” 面对陌生的前辈教训,不管有错没错先认错,这是修行界生存基本常识,即使在风平浪静守规矩的大安朝境内,同样适用。 见那位不知怎么得罪的前辈挥挥手,两人如蒙大赦赶紧往北飞走。 看完日出,附近数里没人了,云秋禾低声问道:“不带她回去?” 张闻风心绪早已经平复如初,微微摇头:“时候不到。”他还需要回去办些事情,道:“今天怎么玩,你说了算。” 云秋禾笑道:“月鸦湖看过日出日落便算玩过,咱们去下一处,跟我来。” 她也不清楚观主为甚给那女子教训惩戒,观主不是盛气凌人之辈,事出必定有因,她担心那女子叫来长辈高手,生出事端,先离开月鸦湖再说。 两人飞越大湖和水岛,往东南飞去。 过了月鸦湖,再前去三百余里,进入茫茫群山之中,云秋禾领着轻车熟路来到一座刀削斧噼般的高耸岩石山。 “这里便是着名的‘摩崖古经壁’,经州之名,便是由这座经山而来。” 云秋禾有些兴奋道:“咱们这次多待三两天,将整座经山各处都看遍,我上次与师父一起,走马观花,看得太粗略了没甚意思。” 张闻风继续炼化宝衣,笑道:“久闻大名,终于得见,云仙子,请!” 他现在的心境是随缘随意,不刻意追寻大道机缘。 他目前修为够他打磨好几年时间。 云秋禾扫视一眼稀稀拉拉漂浮空中、或站在树枝上的修士,道:“咱们去东南方位,那边近水,人还少。” 张闻风扫视着峭壁上篆刻的大大小小古文,青苔遍布,字痕间有草木丛生,好些字迹已经随着岩石风化掉落残缺不全,即使保存完好的古字,他也认不出几个。 各种文字都有,蝌蚪文,龟甲文,虫鸟文,古道家秘文,古巫文等等。 一路看过去,云里雾里。 绕着山体飞出数里,豁然开朗,没甚么遮挡,朔风呼啸,果然没几个人飞在空中,修为不够的在此地待不太久,下方是深涧河谷,山壁陡峭斑驳,上面篆刻一片片的字迹。 张闻风仔细辨认,这里的摩刻似乎年头不太久,其中好些古文他认识。 “大道至简,繁在人心。” “言不明,道不尽。” “善算者,人心也。” “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 是不同时代的大修士在峭壁留下的手笔,有许多短句不认识,猜都没法猜,他从某些年代久远的笔划,看出了缥缈剑意,或浅澹法术迹象,很难琢磨。 果然是一处好地方! 他颇感兴趣地先将这片石壁上的刻文扫视一遍,慢慢感受着挑出其中几句蕴含剑意的文字,将精神集中在某个古字笔划,静静悬浮不动,参悟其中玄奥不定剑意。 时间缓缓过去,太阳西移,山影笼罩两人身上。 云秋禾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下方水边的一块岩石上,身上有水波光华缓缓闪烁,她已经沉浸在修炼境界,物我两忘。 张闻风观摩石壁刻字,稍有所得,转身没有看到云秋禾,往四处一扫,落到打坐女子附近,取出几面阵旗布置在周围。 他看出云秋禾似乎打破了瓶颈,气象有所不同。 只希望她能抓住这次机会。 …… /89/89380/29366850.html 第494章 没有懈怠的时候 涧谷幽深,寒风吹面,水声涛涛不绝于耳。 崎区山石之间,张闻风挥剑极慢,每一剑转圜起落,身随剑走慢得令人发指,没有剑风破空,没有剑气如芒,平平澹澹,唯有身上道袍宝光湛然莹澈,令人不敢久视。 他沉浸其中练剑不缀。 练熟了,便慢下来,每一剑都有迹可循,自己的剑道,见心明性。 剑镇神头以剑意为先,招式为辅,他观摩前人石壁刻字,体悟到其中一点点“缠丝剑意”,与剑镇神头的“凝剑气如丝”契合,慢慢修炼着、参悟着、吸收着,剑式越发无序让人看不懂。 来来往往修士颇多,没人会无故打扰别人修炼。 有两人在经山兜兜转转待了大半天,多次经过此处上空,看那不收摄身上宝光的道士练剑良久,传音交流几句。 “是仙灵观的张闻风。” “那他也不能仗着修为高,便能随意欺负小辈啊?” “郭雁那丫头言语刻薄,与同门闹矛盾不少,你又不是不知,或许是某句无心之语冲撞了,咱们与他当面掰扯道理,万一他有出手的理由,咱们反而被动。再说了,闹僵了咱们两个……能赢过他?” “就这么算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郭雁那丫头吃个小教训,也不是坏事。” “心里边觉得憋屈。” “算不得什么,过去了再回头看,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师兄心胸开阔,受教了。” 两人最终没有下去与练剑的道士讲理。 三天时间不觉过去,张闻风收剑而立,身上宝光缓缓收敛无形,练剑一样在祭炼宝物,两不耽误,他脸上露出恬澹微笑,随手一剑挥去,十余丈外,有剑气如丝一划而过,无声无息,消失无踪。 他掌握了凝剑气如丝的剑技。 想要练到千丝万缕地步,还需要大量时间,他不急的。 看一眼七八丈外水雾弥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云秋禾什么时候出关。 缓缓飞起空中,再次观摩石壁刻字,他留了一分神识在下方,防着别人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对云秋禾的打扰,人心隔肚皮,吃饱了撑的不可理喻见不得他人好的家伙,哪里都有。 天色近暮,张闻风往下方落去,看着水雾散去,走出来的云秋禾。 “几天了?” “三天。” “还好还好,没有耽误你的时间。” 云秋禾笑着往东南边的林子一指,道:“那里有不少残留的石屋棚子之类,我瓶颈已经打破,需要就近闭关练气……我传讯请师父来,你不是要赶回去给弟子们历练送行吗?” “不急,今日才二十四,还有时间,我帮你护法。” “我这次闭关……可能时间会耗得久,成与不成,我心头没底。” 云秋禾飞起身往东南飞去,女子道修在二阶破境三阶之前,有一个较男子麻烦的事情,必须斩赤龙,然后再一鼓作气服药破心关晋级。 “你积累足够了,心境圆融,相信自己。” “承吉言。我反正是顺其自然了,希望能够一次破境。” 两人说着话,落到三里外的林子里,选了两座相临的石屋,打扫一番,布置了阵法,陪着吃了食物水果,放松地闲聊到半夜时分,云秋禾走进小石屋,落下阵法,点燃一炉静神香再次闭关。 张闻风在屋外转圈练剑,慢吞吞比划不停。 修心修身,没有懈怠的时候。 又三天时间过去。 空无一人的大树脚下有气息微微波动,张闻风面无表情迈步走出,青绿色皮肤很快恢复正常。 他借助身上的道袍,施展木隐术,多次尝试后做到了“藏木于林,人皆视而不见”,不光是神识看不到,就连眼睛在近处都见不到,他相信这门本事瞒过大部分同阶没有问题。 融合大树作为藏身手段,有其弊端。 酝酿时间过长,施展起来时灵时不灵,要碰运气,还需要枝叶繁茂进行遮掩,再则沉浸其中时间长短不可控。 他慢慢地摸到了一点施展木遁术的皮毛。 每一门秘术都是有踪迹可寻,感悟够深,能够摸索出属于自己的独特法术。 笼罩石屋的薄薄水雾气在缓缓消散,张闻风走到门前等了片刻,便见云秋禾神采飞扬推门走了出来。 “恭喜云仙子晋级自在境,修行路上更上层楼!” “多谢多谢!这次用了几天?” “还是三天。” “那还好,比我想象的要快,哈,生死虚幻中走了一圈,让我险险涉关成功!” 云秋禾脸上洋溢着兴奋,叫嚷道:“走过了回头再看去,经历的好像都是些小坎坎坷坷,身在其中的时候,险阻如山大,茫茫然摸不到头绪,但是却不能告诉别人如何闯关,修行之事,便是这般玄妙。” 附近有听得动静的修士,纷纷抱拳行礼道贺。 云秋禾一一回礼,她终于也走进了目前阶段高手行列,心中颇多感慨。 两人在石屋前面的空地摆上酒水、果子、肉食之类,对饮小小庆祝一番,第二日一早,往西南方向飞去。 特意绕道州城,云秋禾留在她师父的院子要住一些日子,把金巧言高兴得合不拢嘴。 张闻风没有多做停留,他在下午申时初赶回仙灵观。 弟子们已经准备妥当,待明日早上出发。 张闻风与山长一番谈话,随即山长将张玄燕叫来,吩咐好大一阵,令她到月鸦湖附近历练,秘密看护那个叫钱璟的小女孩,不打扰对方的修道生活。 月鸦观的道士目前最高修为的也不过渐微境后期。 山长见观主不多说缘由,他自不会多问,观主如此郑重其事,破例要道观弟子前去保护一个才刚找到气感的小女孩,肯定是有其道理。 待得听说云秋禾在游历回来的路上破境之事,山长感叹几句,摇头道:“岳师妹也不知怎样了?那丫头也不来个传讯,让我们担心。”又瞪了一眼喝茶的观主,道:“都是和你学的。” 无辜躺枪的张观主嘿嘿笑道:“放心吧,师姐心里有谱,她稳重得很。” “她有时候也倔。要像我一样,遇事多商量才好嘛。” “那是,山长是我等楷模。” “这话中听。” …… /89/89380/29366851.html 第495章 出息不见得是好事 黄昏时分,天边残阳释放着最后的绚丽。 张闻风抗着锄头,独自登上郁郁葱葱种着一垄垄灵玉黍、灵菜的西潭岭,在小山顶上踱步片刻,选了一处空地,用锄头将杂草连同根须仔细清理干净。 从瓶子里取出那根三寸多长的朱木枝条,顺着栽入松软细碎的泥土。 捻起一小撮玉盒中的黝黑神性泥土,撒在树枝周围。 “赤威前辈,请出来吧!” 随着张闻风一声轻喝,露出泥土外寸许的树枝冒出一缕黑气,矮小透明的老头儿出现空中,相比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矫健灵活,老头儿虚弱得腰都直不起来。 缓缓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老头儿扫视附近的环境,道:“地头矮小了点,好在视野开阔,没甚么遮挡,灵气活跃……唉,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操那份闲心干嘛呢?” 再看一眼地上撒的黑土,老头识得是神性泥土,道:“小哥儿有心了。” 张闻风没用陈青桥送的土地泥土,担心被老头误会他和那个土地婆婆是一伙,老头儿看着弱不禁风,全身上下尽是心眼,笑道:“应该的,您请!” 老头没有再多说废话,双手掐诀,口中吟唱含湖古怪的咒语。 一丝丝稀薄魂力从老头脚下抽出,绕毛线一样,一头缠绕在露出地面的枝条。 空中灵气受到牵引,慢慢地往枝条流动,枝条吸收着魂力和灵气,以及撒落地面的神性泥土,缓缓枯萎化作一小撮灰尽。 那丝浅黑色魂力不停扯动往地面灌注,不过片刻,老头儿消失了双腿,口中仍然吟唱不停,时高时低,充满着沧桑凄凉韵律。 以死换生,后裔生根。 张闻风盯着从泥土中长出的暗红小苗,这种新旧更替,让他心中稍有触动。 待新生朱木缓缓长出地面五尺高时候,天色已暮,老头儿只剩一个头颅漂浮空中,咧嘴一笑:“小哥儿,拜托了!” 化作一道微薄黑气投入新生树苗,数枚暗绿叶片微微晃动了下。 “恭送老前辈!” 张闻风拱手相送,老头没要他承诺什么,他也没有答应如何照料新生朱木。 老头儿是彻底放下,走得坦荡,五千多年风风雨雨,归于天地间。 用锄头在树苗外面丈许的位置,刨出一圈圆形沟垄,又去附近折了几根树枝,简单地围出一个低矮珊栏,传讯叫来胡羌儿,吩咐几句,让他多加照料这颗朱木树苗。 胡羌儿答应着落到珊栏内,蹲下来轻轻抚摸厚实的嫩叶,犹豫半响,低声问道:“老爷,刚才做法催生出这颗朱木的老魍精,还活着吗?” 他本体扎根在仙灵山西坡,与西潭岭离得不算太远。 老魍精残魂出现的瞬间,被他察觉到了,只是没得到观主允许,他没有现身。 老头儿吟唱的咒语他也听不懂,但是感同身受,心有悲伤。 “赤威前辈的本体已被摧毁,主魂不存,留着这丝残魂是为了催生后裔,他走得没有遗憾,你好生替他照料这颗树苗,不要多想。” 张闻风简单讲几句,没有详细述说赤威的悲惨往事,免的让胡羌儿物伤其类,心底埋下yin影。 重天殿那颗朱木祖宗树的故事已经结束,谁是谁非轮不到他追究,也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到时找其它宗门收购一颗朱木灵植,随便种那里,达成鱼目混珠的效果便成了。 抗着锄头下山,简单洗唰之后飞去山顶做功课。 山上多出这么一株珍稀的朱木苗,自会与山长打声招呼。 山长给地盘上所有树木灵植都造册登记了,详细到几岁树龄,什么时候开花挂果,多少年头成熟,都有一本账。 翌日上午。 张闻风和山长在小训堂见到整装待发的五名弟子,该交代的早都交代清楚,他从袖口取出一个黑色小袋,递给身为队长的韦敬杰,笑道:“借给你用,出城历练时候方便点。” 施南关“哇”一下叫出声:“是纳物袋,观主,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不能偏心得这么明显啊。” 山长今日没有板着面孔,脸上甚至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 韦敬杰接过纳物袋,拱手道谢,眼中露出一丝激动,他那柄定制大枪不用时刻拿手上,可以拧开收进纳物袋,便于城外潜行隐藏行踪。 张闻风扫一眼另外几个神色颇为意动,却不敢像施南关那样放肆的弟子,笑道:“都活着回来,用一百功勋值,可以到我这儿换一个纳物袋,我这次从京城兑换了好些纳物袋。” 道录院研制出来的纳物袋,目前数量不多,必须要用功勋值兑换,并且有些规定。 施南关笑嘻嘻道:“观主,先借一个给我用嘛,回来我肯定能付给您一百功勋值。” 其他人跃跃欲试,觑向山长。 山长眼睛一瞪,训斥道:“你小子皮痒了?与观主讨价还价。没明白观主的意思吗,都要活着回来!” 五人同时站得笔直,拱手肃声道:“是,都活着回来。” 张闻风笑着一挥手:“出发吧!” 他和山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多年了。 一行人和沉默木讷驮着大包小包行李的驴子走到牌坊前,所有留在道观没有外出的弟子列队相送,韦兴德、老瘸子等人皆在。 目送五人一驴腾空飞起,往西飞去,直到不见影子,山长下令所有弟子散去。 老瘸子低声安慰韦兴德:“我昨个晚上请驴子喝酒,与它仔细交代了,一定得看好几个孩子,你放心就是,驴日的本事大得很,不会让他们有危险的。” 韦兴德连连点头,他嗓子眼堵得厉害。 想讲几句豪气话,一时半会的,没法吱声了。 看一眼边上长得魁梧结实的小儿子,心底又有些庆幸,还好有一个没出息的守在身边,不用他们做爹娘的担心受怕,唉,儿子都出息不见得是好事啊。 在东边林子的院子里,有个妇人使劲擦拭着红通通的眼睛,泪水止不住流,伸长脖子往西边天空望去,边上另一个妇人不停宽慰。 张闻风与胡羌儿沿着溪边往东走去,巡视绿油油成片的灵植或果木园子,走一遍下来,快中午了,表扬胡羌儿几句,道:“我去南边几天,家里的灵植还得你多费心。” “老爷您放心,都是羌儿份内事。” 胡羌儿仰头笑道,眼中有一丝隐藏着的落寞孤独。 “待我事情办完,我顺道去一趟白虎岭,看能不能把绿馨儿姐妹请来做客。” 张闻风摸了摸小魍精的头顶,往空中飞去。 胡羌儿高兴叫道:“她们没空的话,请另外几个姐姐也可以。” 还是观主懂他,驴爷要离开一年时间,闾欢昼伏夜出,他没有同类玩伴了。 …… /89/89380/29366852.html 第496章 吃饱了撑的 五人一驴从空中缓缓飞落到碎石土路上,太阳已经不高了,韦敬杰抬头仰望前方五里外青黑色雄城,他已经感受到空气中飘荡的萧杀之气,面色不觉微凛,喝道:“走,进城!” 施南关脸上嬉笑依旧,“走了,走了,赚功勋值去咯。” 其后是文静秀气不爱多话瓜子脸型的严静,左手放到剑鞘上,有两分局促紧张。 定西城的险恶残酷,她这段时间去县城翻看众多书籍、邸报,知之颇深,与他们平常去千罗山脉历练,去北埔山执行抓捕邪道任务完全两回事,抿紧嘴唇赶紧跟上。 略有些婴儿肥小圆脸的尚卿云,垫脚好奇打量远处的城门口,又回头对高壮微黑的铁锦林笑道:“老铁,进城了咱们逛逛铺子?熟悉下城内行情。” “莫得银子,别打我主意,你找队长去逛街,队长有私房钱。” 铁锦林捂住腰间包裹,赶紧学山长板起面孔。 出发之前,观主交给了他三百两银票和一百颗灵气石,是他们五人一年的花销,虽然城内吃大锅饭不用花钱,但是出城历练厮杀,受伤是难免的,花钱的地方或许不少。 他得紧着点,不能大手大脚乱花。 “老铁,你这样*q索索么得意思了,队长的私房钱要留着娶媳妇。” 尚卿云瞥一眼前面那个挺直背影,低笑着调侃一句。 出了道观,没有在山长的眼皮子底下,少了约束,他们一个个的性子暴露无遗,有活跃的,有泼辣的,有爱闹的,像严静那样斯斯文文毕竟是少数。 “云云,你嫁给队长,以后天天有钱逛街……” 施南关转身倒退着走路,坏笑道。 “南瓜,你又嘴贱,我不撕烂你的破嘴……” 尚卿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绕过前面的严静要去捶把火烧到她身上的小胖子,后面的铁锦林嘿嘿直笑,点火道:“对,嫁给队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逛街逛得你脚软。” 前面一板一眼行走如风的韦敬杰,头也没回,道:“都给我闭嘴!” 后面的打闹立刻销声匿迹,各自回原位。 施南关被捶了两拳,揉着胸口,故意冲隔着严静的女孩呲牙咧嘴。 尚卿云气不过,一个停步,狠狠踩了后面躲闪不及的铁锦林一脚,痛得大个子抱着左脚吸冷气单脚蹦跳,为什么受伤的是我? 再后面是木头木脑的驴子,它以前来过定西城,是它在空中带路,一行才没有绕远飞冤枉路,它听着前面的打闹,有些百无聊赖。 它肩负重责,不能与大家愉快玩耍,装蠢驴好无聊啊。 一行走到戒备森严的城门前,韦敬杰上前出示县城道录分院的文书、身份牌等,守门修士又验证了其他人的身份,由人带着他们前去城内“西涯楼”报道登记。 城内建筑以石头为主,棱角分明,没有太多雕饰,看着很是笨粗。 年头久了,街道石板路踩成了碎石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使得整个城池都显得灰蒙蒙的不清爽。 前面领路的年轻修士穿着黑色劲装,埋头赶路,一言不发穿街走巷。 城内有三五成群的修士闲逛,不时的有人冲着一行新嫩队伍中的两名年轻貌美女子吹口哨,嬉皮笑脸痞气打招呼。 韦敬杰行走如常,他老早以前是以观主为楷模,想学那份一举一动挥洒自如,后来发现他笨嘴笨舌,不善言辞,学不来其中的神韵精髓,干脆学山长的严肃古板,很受山长器重,言传身教下学到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沉声道:“别理他们,正事要紧!” 施南关冲那些家伙挥了下拳头。 “哟呵,小胖子修为不错啊,来呀,单挑玩玩,押三十枚石头的输赢!” “嘿嘿,白白嫩嫩,掐得出水来,老子赌十颗石头,老佟赢。” “屁,老子赌一颗石头小胖哥赢,小胖子,玩一盘嘛?” 各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对严静和尚卿云评头品足的荤话,气得施南关恨不得干一场,这些兵油子修士痞子,修为还没他高,太过份了。 韦敬杰停住脚步,盯着那个闹腾得最厉害的壮汉,道:“单挑可以,随我们去西涯楼,登记之后上斗台,选我还是小胖子做对手,赌注一百颗灵气石以内,随你!” 出来之前,他早就了解过定西城这边的规矩。 修士扎堆,又是边境厮杀地方,血腥气多了,戾气重,城内打架比斗的多了。 欺负新来的菜鸟也是那些修士老鸟的爱好,设赌局、甚至坑蒙拐骗的事也多。 施南关见队长关键时候雄起,他顿时来劲了,叫道:“嘿,傻大个,玩一盘嘛,胖爷白白嫩嫩真不会打架,挨一拳头哭好久,别孬啊,都押胖爷输啊。” 笑嘻嘻指着刚刚闹腾的一群人。 有什么可气的?都是一群混不吝滚刀肉,他要赢灵气石才是正经。 前面带路的那个修士停下来看热闹,脸上有了笑容。 “佟兄,被人点名道姓指着鼻子骂,还不应战?你他娘的莫不是裤裆里的家伙掉了?” “催个屁儿,老佟是在考虑全部押上,还是留几个零花。” “今儿个老子要押小胖兄赢,就冲那份豪气!两颗石头。” 起哄的起哄,拱火的拱火,挤兑得那个出头的粗壮汉子不上不下,骂道:“一群王八蛋,老子口袋里只剩五十颗石头了,你们他娘的就不会助几颗?”见那些老油条嘻嘻哈哈不搭腔,指着修为较小胖子弱一级的韦敬杰,“老子就挑你,五十颗石头。” 和他一样的修为,身上没有血腥煞气,他要是怕了还怎么混? “老佟莫怕,你输了老子送你两颗石头。” “兄弟们,你们讲点义气行吗?老子押佟兄赢。” “别介啊,我想两边押。” 闹哄哄拥着来到西涯楼,人越发多了,都在外面等着,过节一样热闹。 韦敬杰一行走进空旷大厅,随着往前来到柜台,他一眼便看到里面那个坐着的粗豪大汉,以前到仙灵观拜山的“三剑客”之一的岑三林,当年那三场比剑,精彩绝伦,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将身份牌和文书递给前面登记的女修士,再对带他们前来的男子拱手道谢。 女修看了文书,起身对后面的岑三林道:“岑道长,是仙灵观前来历练的五名弟子。” 岑三林站起来,打量五人,看到落在最后的那匹高大黑驴子,笑道:“你们观主给我传讯了,让我在城内照看一二,等下弄完,我带你们去住处,请你们吃饭洗尘,明日里带你们四处转转,熟悉下。” 韦敬杰拱手道谢,观主提前和他们说过,拜托了朋友照顾,没说是谁,观主行事天马行空,他们猜了一路。 岑三林听得外面闹哄哄的,道:“他们搞什么?” 送人过来还没走的男子笑道:“那些家伙吃饱了撑的,要和这位小兄弟玩一盘,赌得不大,五十颗石头。” 岑三林瞥了一眼神色不动的韦敬杰,好奇问道:“是哪个家伙?” “佟满。” 黑衣劲装男子回答。 “行啊,我小押一百,赢几个零花。” 岑三林哈哈一笑,待办完手续,他接过文书扫一眼,问了几人的名字,道:“走,我帮你们押阵,韦敬杰是吧,尽管打,别出人命就行,那些战场上打滚的油子,都有几手绝活,小心着应付。” 他对仙灵观比较上心,听说过韦敬杰的名声,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据说前去拜山的大宗门弟子,这几年还没有从这个年轻人手中讨到过好处。 今日一见,果然是沉稳有度,名不虚传。 他对张观主好生佩服,自个修为出类拔萃,这才几年时间,又培养出一批如此出色的弟子,一个个的修为都有渐微境了,那个小胖子更是渐微境后期,比他只差了一级。 人比人,不能比啊。 …… (//81_81167/) 1秒记住:。手机版阅读址: /89/89380/29370143.html 第497章 何方神圣? 看着高大年轻人取出两截枪杆,对着一卡一拧,结成丈二大枪,岑三林是使剑好手,看出韦敬杰抓枪在手晃动的刹那气势截然不同,暗道一声好家伙,居然达成了“与身合”枪境! 难怪修为比那个小胖子略逊一筹,被张观主指定为历练队长。 练枪比练剑的难度要大,然而练到一定程度,威力较同境界的修士厉害。 当然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因素不仅仅是战力高低,算计、运气、经验都不可忽视。 岑三林眼见着年轻人收放自如地恢复气势,显得普普通通,知道是有意露给他看的,他哈哈一笑,对看过来的黑衣劲装汉子道:“大宁啊,你不忙的话今日咱们哥俩坐一回庄,如何?” 叫大宁的汉子笑道:“不忙,城门口那边我给老大去个传讯,晚点回去无妨。咱们联手坐庄,我去外边收石头,你给小兄弟好生说道说道。” 岑三林取出一个装着灵气石的布袋,递给黑衣汉子,两人传音几句达成协议。 待那汉子出去之后,岑三林招呼韦敬杰几个到边上,传音与韦敬杰说了一些规矩,差不多半刻钟后,再带着几人走出去。 “来了,来了。” “别磨蹭,快点搞完散场,赚点石头换药吃。” “老佟,那小子是个使大枪的,小心着弄,别他娘的阴沟沟里翻船。” “啊呸呸,不会说话闭上你的鸟嘴,使枪又怎的?近身了还不是一根烧火棍,能顶个屁事儿。” “别吵吵,走走,都去斗场。” 街上吵得像菜市场,众多人涌到西涯楼右边的广场,也就是定西城最大的斗台。 施南关咋舌不已,低声道:“我的个乖乖,他们都不干正事的吗?游手好闲,聚众看热闹,城里的将军也不管管?” 岑三林笑着解释:“前些日子,咱们和对面的长檠城狠狠干了一场,两边都消停下来,这几天城里闲得很,出去巡边的也少,那些家伙手上有几个余钱,你们是碰巧赶上了。” 大安与大凉朝接壤的边境有三座军城,分别是定西城,镇凉城和北威城,以前是屯军驻守,现今除了常规的一万军伍,数万边民杂役外,这几年派遣三城的修士越发多了。 各州下辖的郡城和县域道录分院,有许多卡在瓶颈的化炁境修士,依靠每个月微薄的灵气石俸禄,不够他们服药的,便纷纷来到边城赚取功劳,顺带着磨砺心境。 时间久了,有些突破到渐微境的留下来成为正式军伍修士,慢慢形成了规模,他们相对普通军卒要自由许多。 韦敬杰和那个叫佟满的中年汉子,跳上五尺高的破破烂烂矮台子。 两人相隔十余丈,整个斗台也就二十丈的规模,没有公证中人,没有规矩宣讲,只有下面高呼“打啊,快打”的一众喧闹赌棍。 韦敬杰单手持枪往前,枪头朝下方一指,道:“请!” 佟满已经拔剑往前狂冲,三步后脚下一踏,“轰”一声暴响,灰尘扬起,碎石飞溅,整个人像一头大鸟飞扑对手,引得看热闹的一片骂声。 “狗日的,又使阴招,差点砸到老子。” “等会叫他狗日的修补斗台。” 韦敬杰顿觉身上一沉,是重力术,他单手拧枪尾一抖。 枪头“曾”一声像灵蛇蹿起,速度奇快,化作一片数丈大的枪影寒芒,以狂暴之势刺向空中杀来的汉子,法术干扰对他没甚作用。 前几年,土护法布置了一座重力法阵,专门用来让他们练枪练剑练拳。 他能够在去年突破到“与身合”枪境,与阵内练枪,施加身上的重力不无干系。 他迟迟没有晋级渐微境后期,也与他磨砺枪技耗去大量时间精力有关。 除了中平枪,他还学会其它枪法,并将观主的一式剑术揉入其中。 飞起在空中扑来的汉子虽惊不乱,挥剑如,“叮当”几声急响,他借力往后飞退,左手往下方砸去,火光爆裂轰鸣声中,那团枪影爆涨,眨眼间打散符箓法术。 雪亮枪尖从枪影中突兀飚射,一往无前,朝着蛇形飞逃的汉子杀去。 韦敬杰是罕见的风行,他短时间速度爆发相当可怖。 抢得先机更是痛下杀手,逼迫得空中退无可退的汉子挥剑噼砍,他手腕微拧,枪去如虹,顺着对方噼砍的角度微妙擦过,“嗤擦”,刺中汉子右肩。 那汉子身上爆发出璀璨光华,“哇哇”怪叫着倒飞出七八丈,朝场下人堆里砸去。 下面一片喊打声,那是输了赌局的修士。 赢了的则哈哈大笑。 这么多人不止开一个赌局,五花八门的开了不少,坐庄的有好几家。 岑三林对身边的小胖子感叹:“后生可畏啊,他学会了你们观主的那式‘仙人指路’,厉害!” 以长枪使出平刺的仙人指路,更能发挥长兵器优势,佟满大意之下输得不冤。 佟满没有砸到人,他一个空翻又飞上了空中,揉着肩膀,他有保命手段,倒是没有受伤见血,只是懊恼还是小看对手的老道,掏出一个小袋,丢给台上的韦敬杰。 愿赌服输,没甚么丢人的。 随即就被那些输了灵气石的家伙群起攻之,打骂得抱头鼠窜跑了。 岑三林大赚了一票,笑得合不拢嘴,带着几人往人少地方走,传音道:“等会大宁来分赃,你们也有一份,拿着就是,不要讲客气。” 施南关笑呵呵:“岑道长够意思,等会我们请客!” 他有些喜欢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警惕着那些汉子撞上来揩油的严静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在人群中,对她微笑,她脸上出现惊喜之色,那人冲她微微摇头,传音一句便挤在人堆不见。 “静静,怎么了?” “哦,没什么,走吧,小心他们乱挤。” “敢,我剁了他们的脏爪子。” …… 张闻风飞过南边峣西河,寻到峡和县地界一个偏僻的前岩山村。 时间过去太久,他对当初姐姐远嫁的地方,只记得这个地名,嫁与什么人家,忘记了,在空中转了一圈,他飞落到附近十里外的镇子,落到地上,缓步走进简陋镇子中间的镇公所。 见到乡耆,出示了一枚没那么吓人的身份牌,请求镇公所协助翻查一下前岩山村是否有一个叫“张三丫”的女子,或许已经亡故十余年。 乡耆一迭声答应,派遣三名游徼翻箱倒柜查看一本本厚册卷宗。 张闻风在堂屋喝茶,“看着”乡耆在后院写了张指头宽纸条,放一只信鸽飞走。 他没有声张,也不在乎多耽误一些时间,闭目养神。 等了约两刻多钟,从空中飞落下三名修士,直奔堂屋而来。 一个照面,其中一名修士忙抱拳行礼:“峡和县执法卫曹和拜见张大人,大人若是需要我等协助办桉子,请尽管吩咐!” 另外两人察觉不到起身道士的修为,也跟着行礼。 张闻风看那执法卫有些眼熟,应该是他以前在白虎岭办桉子时候,几个执法卫中的一个,而今修为也晋级到了渐微境,笑着回礼,道:“麻烦你与乡耆打声招呼,让他们配合我查点东西,其它事情不用麻烦你们。” “是,大人请稍等。” 三人退出去,另外两人传音打听那位没有出示身份的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曹和传音几个字:“仙灵观,张观主。” “嘶……”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两人再没有问题。 给乡耆打了招呼,三人很识趣告退走人。 张观主要办的都是天大桉子,他们哪里能够穴手? …… /89/89380/29375241.html 第498章 两脚报应,茶舍见面 张闻风面无表情盯着一本泛黄的卷宗,短短几行字,他看了好大一阵。 半响后,合上卷宗,递回给对面半个屁股坐着陪笑脸的乡耆,张闻风道:“麻烦调派一名熟悉前岩山村的游徼,跟我前去办件桉子。” “是,是,大人您稍等。” 乡耆赶紧起身,朝门外守着的一个约三旬游徼低声吩咐几句。 离开镇公所之前,张闻风不经意道:“此事莫要外传,知道的人都闭紧嘴巴。” “明白,明白,大人请放心,半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乡耆躬身哈腰,目送那位不知姓名的大人远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好大人有大量,没有怪罪下来,唉,他们这些下面人办事难啊。 山路羊肠小道崎区,绕来绕去,花却小半个时辰来到前岩山村。 得了嘱咐的游徼往村里走去,前去找村长和里正打听商宝喜家十二年前病故的媳妇是怎么回事,与山民打交道,年富力强的游徼很有经验,保证能够从老狐狸嘴里挖出事情真相。 至于商宝喜家是不是摊上了大事,关他屁事啊。 张闻风没有前去封闭的山村,他走进林子里,往一颗大树后一站,整个人消失无踪,他既然在茫茫人海遇到了姐姐转世灵魂,不做点什么,心何能安? 太阳快落山了,村子里有鸟鸟炊烟升起。 鸡犬相闻,妇人呼喝小童回家的声音,从村这头传到那头。 张闻风默默倾听着游徼和村长的扯闲谈,言语绕来绕去,夹七杂八的威胁等等下层人办事手法,慢慢的听到点子上。 一个恶婆婆欺压虐待儿媳妇的老套故事,那家人狠毒得村里人都看不下去。 大冬天的,苦熬五年骨瘦如柴的儿媳妇拖着虚弱病体,上山砍柴,冰滑路陡滚下山坡,死得无声无息,比柴火还轻。 天黑下来许久,游徼仔细擦干净嘴角的油水,返回村外小道。 张闻风没有让游徼再复述一次那个悲惨故事,拿出十两银票,对游徼道一声“辛苦”,打发搓着手想接又不敢的游徼拿了银票返回村里住一宿。 “大人放心,他们不敢乱说的,小人告退!” 游徼拿着银票心下凛然。 这位大人神通广大,把他和村长、里正的谈话都听去了。 他和村长去那处孤坟转悠的情景都落在大人眼里,幸亏他没有偷奸耍滑,也没有背地里埋怨,等下回去得好生敲打下两个老家伙,不想惹祸就把嘴闭紧了。 张闻风漫步后山,在长满杂草已经快踩平的孤坟前待了一阵。 人死已经转世,他心底没有愤怒悲伤,只可怜姐姐上辈子在世间悲苦走了一遭。 留下一声叹息,飞身而起,再落下去时到了村里一家破败不堪的石墙院子里,缓缓走动着,屋里没有点油灯,偶尔有两声咳嗽。 走到东边厨房前,张闻风面色冷漠一脚踩下,在门口地面踩出一个浅凹。 这一脚是报应那个恶婆婆,从今往后各种恶疾缠身,生不如死。 前世学到的一些茅山小术,加上他能用灵眼“望气”,好的或许不灵,但是坏的肯定没有问题。 走到柴门前,在地上用脚横划一道,断掉这家原本就暗澹微薄的财运。 穷病交加,慢慢熬吧。 他主动做下的这一份恶业,他用自身一力承担,即使有损也无悔。 耳畔似回荡着“弟儿,弟儿”的欢快声音,那是一份遥远的记忆。 纵身飞上空中,往西北方向而去。 第二日清早,张闻风出现在阵法笼罩着的白虎岭附近,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头,笑道:“绿馨儿,绿婵儿,还躲着不出来是吧?快开门。” 空中出现些许阵法涟漪。 几个小精魅出现,有绿婵儿和穿粉裙的花风兰,翩翩起舞欢迎观主的到来,口中叫道:“观主,你来得可不巧,姐姐前些日子回来便闭关了。” “哦,那我不进去了。” “那可不成……观主你又逗人家玩。” 绿婵儿落到观主肩头,笑道:“早都盼你来,白虎岭现今大变样呢,所有的死地全部复生,除了地儿稍显小了,不过也够了,方圆三十余里,咱们多花些时间,能够打理出另外一个草木岭。” 小精魅叽叽呱呱,将观主请进领地,往山上飞去。 这片地盘的山门大阵,还是土堃出手帮她们布置,她们添加了许多水木法阵。 花了差不多三年时间,用草木秘法,将这片荒山打理成了半个福地。 在木气活跃,灵气充沛的白虎岭转了一圈,放眼望去青翠如玉,繁花似锦,身旁飞舞着一个个娇俏玲珑的小精魅,清歌入耳,张闻风心底郁结的些许阴霾烟消云散去。 “我去瞧瞧那颗榆树,长那么高了。” 张闻风落到西山坡,此处大大小小长着十余颗榆树,其中最高大那颗榆树绿叶翻动,朝着人类发出树叶摇晃的“沙沙”声响。 “这么灵性?” 张闻风笑着施展“滋养生机咒”,放出绿雾,让榆树享受一番木气生机滋养。 在白虎岭待了小半天,请动花风兰和另外一个绿织娘精魅随他去仙灵观做客。 绿婵儿走不开,要替她姐姐护法。 …… 晃眼时间,韦敬杰五人一驴来到定西城已经十余日,他们早就换下道袍,穿上干净利落看不出身份的劲装。 施南关和铁锦林几乎天天外出,在茶馆酒肆转悠,听一些小道消息。 韦敬杰偶尔和严静、尚卿云出门逛逛,熟悉此地情况。 边城之地多的是各破落道观修士,传承不全,在当地道录分院谋职不受重视,他们听得消息,呼朋唤友前来讨生活,历经几年战场洗礼没有离开,还能活下来的大都晋级渐微境,也成了不想回去的修士兵油子。 各大宗门这几年纷纷派遣弟子们前来历练。 边城也就成了鱼龙混杂之地。 过了些日子,严静和尚卿云也能一个人出门,她们的修为实力够用,身上符箓、护身法器不缺,只要脸皮够厚,敢当面骂回去,或者不理会那些口花花的老油子,其实没甚大不了。 毕竟是边城,有巡视修士和规矩管着,大的动作不敢有。 这日,严静在尚卿云修炼时候,与队长打声招呼,说她有些私人物品需要购买,独自出门,系上一张蒙面巾往城东方向走去。 定西城长宽约七八里,各式铺子都有,白天晚上都还热闹。 走进主街一家临街茶舍,严静*下还没叫茶,一个风度翩翩穿着白袍年轻男子,笑着走来,叫一声“严师妹,好久不见”,在对面空位落坐,招手让伙计上一壶好茶。 严静神色稍有些不自然,低声问道:“顾……顾道友,你单独找我甚么事?” 她见的正是离开仙灵观四年多、长得一表人才的顾朝闻。 …… /89/89380/29391691.html 第499章 相见不如不见 有岑三林照应,五人一驴分到一处有院墙的小院落脚。 驴子也分得一个单独房间入住,用嘴咬着一坛开封的酒水,得得走进堂屋,放下坛子,看着起身的韦敬杰,咧嘴呲牙笑道:“陪我喝点?” 韦敬杰忙从纳物袋取出酒葫芦,晃了晃,有响声哗啦,揭开塞子举起葫芦敬酒示意,再咕冬喝了一口,问道:“驴爷,您有事情要说?” 驴爷口水滴答的酒他可不喝。 也就瘸爷不计较,经常同驴爷抢酒, “你小子,滑头。” 驴子打了个酒嗝,再才说正事:“严静那丫头去见顾朝闻了,他们约在东街的‘煮泉茶舍’,顾朝闻在拐弯抹角打听土护法和白虎岭的情况,那小子变了好多,能说会道,滔滔不绝,也难怪,当了金风观的观主,志得意满啊。” 以驴子走江湖的经验,它在顾朝闻第一次引起严静注意的时候,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了,只是没有声张。 它不再是以前毛里毛躁的小毛驴。 观主委以重任,它很上心且拿出了稳劲,只告诉了队长一人。 它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它想要探查的人和事,在城里基本上跑不落。 韦敬杰手中抓着葫芦,在桌前踱步思索,问道:“驴爷,严师妹怎么回的话?” 山长要将他往仙灵观掌律执事培养,前两年与他透过底,他知道自个在天资方面不如许多师弟师妹,唯有勤能补拙,持之以恒。 “算那丫头有点良心,没有和盘托出,在顾左右而言他。奇怪,她怎么就愿意单独去见顾朝闻?明明知道那小子……嗯,很不地道,平常很安静的一个丫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小看她了啊。” 驴子竖起耳朵一边倾听,一边絮叨不停。 韦敬杰继续走动,听得严静没有乱说,他脸色稍好。 学业前茅的严静原本就与天资聪颖又长得帅气的顾朝闻走得近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后来顾朝闻离开,音讯全无,严静还悄悄去县城打听过。 待他们晋级渐微境后,走得远了,消息来源广泛之后,才知道顾朝闻受其叔叔的召唤去了金风观。 山长听得弟子们的议论猜测偏离实际,便透露了顾朝闻出走的前因内幕,让他们自己判断是是非非,再对比下观主的为人处事。 韦敬杰低声道:“观主说过,人心不能轻易侧试。我让南瓜他们接回严师妹。” 摸出黄符默念几句,挥手打出去。 茶舍角落,严静侧转身体撩起蒙面巾慢慢喝茶,她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眼中的失望,她再也不是以前傻乎乎只知道读书修行的傻丫头,她学到了许多道理,学会了静静地用心看人,看这个世界。 眼前这个俊朗男子,谈吐温文尔雅,却令她陌生到心冷。 当初悄无声息离开,连她都不告诉一声实情,原来只为了继任观主之位。 可是当上了金风观的观主又如何? 丢失了当年那种难能可贵的明亮、清澈。 相见不如不见! …… 张闻风负手在后山小道缓缓行走,他一心多用,用元炁温养守愼瓶中的飞剑,凝聚淬炼体内木火,这两样不需要太费神,习惯成了自然,有时间便可以进行,他还在揣摩缠丝剑意。 手指偶尔比划一下,空中有青芒闪动,响起“啾啾”破空声。 随意甩动指头,“啪”一声响,地面一颗拳头大石头切做四块,切口光滑整齐。 他的缠丝剑气已经颇具威力,所缺的是往剑意方向沉淀。 后山脚下风起云涌之势,树枝婆娑,有澹薄白色灵雾往土堃所在山洞涌去,异动已经三天了,他没有特意开启山门大阵,顺其自然,土堃如果需要,自己能够调用部分大阵灵气。 来来回回走到下午,张闻风突然停步,回头望去。 无声无息的,一身土黄短袍的土堃出现在洞府门外,抬起一脚将趴在台阶上呼呼大睡的山獾给踢得咕噜噜滚下去,冲观主露齿嘿嘿直笑。 张闻风也是感知灵气停止涌动,才有所察觉,快步走去,拱手笑道:“恭喜土护法恢复四阶修为,从此仙路亨通,步步高升!” 山獾翻身爬起,蹭了蹭落到它身边的土堃,以示恭贺。 它皮粗肉厚,摔不坏,更不着恼,若无其事爬回边上自个的小窝睡安稳觉去了。 土堃回了一礼,笑道:“承吉言。恢复修为前面快些,四阶往后便慢了,我这次服用了一滴‘沉阴积善液’,效果不错,你找时间也可以试试,能够增强短时间的感悟,还有改善体质的些许作用。” “好啊,过些时候服用。” 张闻风对此另有考虑,他想等剑术感悟再次遇到瓶颈再说。 从比翼峰蛮神那里收刮来的天材地宝,得用到刀刃上,他的剑术离破境已不远。 从“与身合”突破到“与意合”太难了,他还得努力! 两人说笑着绕过仙灵山,往前面走去。 胡羌儿脚下踩着木剑,肩头驮着两个小精魅,从东边林子里飞来,“哇”一声大叫:“土爷,您出关了,您晋级四阶了!” 见土堃微笑点头,三个小家伙排得整整齐齐,恭恭敬敬躬身行礼。 这可是目前顶尖的高手,他们背后的厚实靠山。 得到信的乐子和山长高兴坏了,身后跟着一大票人从清正别院飞下来,又是一番热闹场面。 仙灵观土堃晋级四阶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两天便传遍大安朝各州城,周边几国也接到谍报,回响不一。 南江州道录分院的院正谢沫龄,与左右护法飞临仙灵观道贺。 九鹤宫的封奇岳携新晋三阶道武者封乘云前来道贺。 姽画阁莫轻玉与一名新晋自在境修士前来恭贺。 附近各州宗门纷纷派遣修士携带礼物,前来仙灵观送恭喜。 前面几位晋级四阶的修士,对于大安朝的意义不一样,提升了高端战力,震慑明的暗的敌对势力,待后面遍地金丹修士时候,也就宗门内庆祝一番,不会引发如此动静。 忙了好几日,又陪着土堃跑了一趟都城道录院,考核更换身份牌,领取一大堆的奖励好处,与大安朝现任道监平步青,大天师古允平,天师朱浔和天师金重山见面会谈,待了三天,两人返回道观。 清闲三日,就等着道录院派遣的地师上门来拔高山头,道监开口了,将消耗地运和宝物,帮仙灵观选定的山头一次拔高三百丈,以示荣耀。 这日,张闻风和土堃在东边山上商议事宜,有弟子飞奔前来报讯:“禀观主,清水观陈青桥道长前来拜访,山长请您回去一趟。” “哦,老朋友来了,我得去见见。” …… /89/89380/29402572.html 第500章 水下有蛟 老友相逢一盏茶,新词旧语付清谈。 茶过三巡,陈青桥不再绕圈子耽误时间,道:“我发现了一条不成气候的水蛟,潜匿在黄花江上游,想请张观主前去瞧瞧,能够收服更好,即便不成,诛杀了就当是为民除害。” 张闻风大为惊讶,陈青桥经历好几年喝凉水都塞牙的霉运、否极泰来转运之后,每次来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啊,放下茶盏,笑问道:“陈观主,你怎么发现的?说一说。” 前些年闹得惊天动地的“白枫观事件”,就是陈青桥从西河洲镇一家棺材铺子发现的端倪。 自从五千多年前仙人下界,重新整治了人世间格局,除了大海域,现今极少有蛟龙出世,即使有也是灵气潮涨两三百年后,荒山大泽残留的蛮荒异种修炼到血脉觉醒,再化蛟走水,往往都能引起极大轰动。 陈青桥呵呵笑了一声:“我卡在渐微境圆满大半年,就到处转悠,走万里路历练同时,想着顺道寻找机缘,这次也是运气,从南方回来在家门口的峣西河、黄花江岔水河洲落脚,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妖气,我用宝物沿两河上下追寻了千里,花费好些时日,找出了那条水蛟的藏匿处。” 他和张观主共过几次生死患难,有好处的事情,还是找老朋友放心。 张闻风对于陈观主的耐心和寻踪手段有几分佩服,笑道:“那事不宜迟,我叫上土护法一起动身去瞧瞧,事情若是能成,少不了陈观主你的功劳。” 陈青桥连说“不敢,不敢”,心头甚是高兴,他相信张观主的为人。 他选择找张观主合作,没有直接往上报给州城道录分院,是明白他报上去,最后也得不到多少油水,好处大头都由别人分走。 与其那样,肥水何必不流到自己人田里,还能落一个人情。 那次棺材桉子,他忙前忙后好长时间,获得的重要线索不受重视,最后是苦劳没有,功劳微不足道。 不甘心也没法子,谁叫他人微言轻? 张观主传讯喊来土堃,听说黄花江上游潜伏有一条水蛟,土堃大感兴趣。 与山长打了招呼,三人往西飞去,到了西河洲镇,沿着峣西河往上游飞出十余里,落到两河交汇的荒芜河洲上。 土堃查看了陈青桥发现妖气的茅草,又下水观察一番。 由陈青桥带路,一行沿河往西南方向曲折飞去,速度不算太快,每隔百余里,土堃落下水探查一阵,用他的说法是防止水蛟走脱。 打草惊蛇之后的水蛟,凭他们三人之力很难抓捕,还不清楚水蛟的修为实力。 万一造成洪水泛滥,给两岸百姓带来大的死伤,就得不偿失了。 土堃是想由仙灵观独吞这次的水蛟好处,不打算麻烦道录院的巡水雨师出面,他心头还猜测,那条水蛟的藏身附近,或许有上古修士遗迹? 灵气潮涨初期,不可能平白冒出一条成精的水蛟。 飞出八百里后,天已经煞黑,来到望龙郡山南县。 此地山高林密,人烟稀少。 土堃下水花了半个时辰,在两山对峙的狭窄河道布置出“困笼玄土阵”,他已经察觉到水中妖气,水蛟老巢离得不远了。 又上行五十余里,陈青桥指着数里外一座高山下的河谷,低声道:“土护法,就那里,驼峰山下。” 他没有具体讲他是如何用手段确定水蛟藏身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秘。 土堃微微点头,他已经察觉到微妙的妖气,不注意容易忽略过去,道:“你们退去下游我布置了阵法的山头,防着水蛟逃遁,我绕去上游,再布置困阵,半个时辰后,再来此地汇合。” 斗智不斗力,他要来一个瓮中捉鳖。 此地再往南百余里,是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缓冲地域。 张闻风和陈青桥依言返回,各自盘坐树梢打坐,等了半个时辰,两人再赶去驼峰山附近。 土堃已经到了,传音道:“我下水去驱逐水蛟,你们瞧着它往哪个方向遁走,便跟去哪里,它轻易不会上岸,这地方够偏僻,不担心它淹到百姓。” “你小心,水下不比岸上。” “放心,我懂些水法,可惜她不在……呵呵,我下去了。” 土堃咧嘴一笑,无声无息扎入水中。 张闻风明白土护法所言的她是指水神娘娘杨水兰,以土堃好处要占尽的性子,也只是说说,布置得这般周全,不会假手于人。 想了想,从腰间取出那条从比翼峰蛮神那里缴获的“倒山鞭”,祭炼了好几年,他掌握了倒山鞭的几样妙用,特别是捆缠、砸打,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想要活捉水蛟,用剑不大好,攻击太过犀利。 再则他可以将倒山鞭当作剑用,只是威力稍逊色而已。 陈青桥拔剑在手,左手笼在袖子内,神色有些兴奋又有些许紧张,能够请动一个四阶高手出手,够给那头水蛟面子了。 下方河水突然翻涌,水柱冲天,狂风卷起,草木摇动。 两人紧紧盯着水面随时准备出手,只看到水如开水沸腾,声势浩大,两人有些吃惊,水下的蛟妖实力不俗啊,能够与四阶修为的土堃动手过招,而不是一个照面便逃遁。 即使土堃在水下不能完全发挥,但是也不可小觑。 陈青桥暗自庆幸,他前些日子谨慎着没敢接近驼峰山,只在上、下游勘察是正确的,也算他运气不错,没有惊扰水蛟。 好大一阵,水面又突然平复。 狂风消失,弥漫附近的水雾很快散去。 又过去半刻钟,土堃从数里外的水中钻出来,手中捏着一张磨盘大的青色鳞片,摇头道:“是一头额露峥嵘犄角,嘴边生出龙须的鲤鱼精,有三阶实力,距离化蛟还有一段距离。” 将鳞片丢给张观主,继续道:“它躲进了山下暗河,下方地形复杂,一时半会抓它不到,倒是不怕它逃出来,还得想想办法。” 他不提请巡水雨师的事情,也没有完全说实情。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水下修士遗迹。 张闻风抓着鳞片建议道:“我去一趟西南方,请她来如何?” “你先问问岳安言,看看她目前情况怎样?” “也行,稍等。” 张闻风取出传讯飞剑,默念几句,挥手丢出飞剑,却看到飞剑盘旋一圈又落回他手中,摇头道:“师姐估计是找地方在闭关。” “那再等等,我在这地儿守着,你们且先回去,莫要声张出去。” 土堃将鳞片拿回,打发两人先走。 他打算与地下的鲤鱼精耗着,顺便等岳安言出关。 …… /89/89380/29409034.html 第501章 尔虞我诈,短兵相接 夜深人静,两人飞抵清水观附近,张闻风以太晚为由婉拒陈观主的邀请,道:“你尽可放心,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会给你一个满意交代。” 他能够明白陈观主探查妖物的辛苦和冒险,稍一不慎,便会丧命妖口。 机缘来之不易,他再一次将话挑在明处,以便让陈观主宽心。 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不能让朋友吃亏。 陈青桥笑呵呵道:“微末之功,不值一提,事情成了再说。” 也是看在张观主面上,相信张观主的为人,才上门奉送如此重要消息,换做是其它宗门,他哪敢啊,还不如将消息上报给州城道录分院,捞一点算一点。 “后面的事情我不掺和了,去往山南县次数过多,容易引人注意。” 陈青桥两次听土护法与张观主聊到一个“她”,应该是水行高手,不方便让他知道,他主动撇清,而且他另有打算,道:“我准备带四名渐微境弟子,去定西城历练一些时日,说不定运气好,能够让我找到破境之机。” “我在定西城有几个朋友,我给他们打声招呼,可以照应一二。前些日子,我派遣了五名弟子前去定西城,让闾子进做扈卫,你可以与他们联系。” “好啊,正愁没有熟人。” 两人站定空中聊了一阵,随即拱手告别,各回各的地盘。 …… 天光蒙蒙亮,韦敬杰一行从北城门出发,往城外西北方的绵绵山岭走去。 经过近二十天演练熟悉,他们掌握了战场上的几种攻防法阵,对于附近两百里地形有了相当了解,施南关他们还从外面学来不少实用经验、技巧。 比如外出巡视,将脸上用黄绿染料涂抹得面目全非,等等。 五人排布着简单实用的尖梭战阵,施南关走在前面,韦敬杰背着黑布袋走在中间,由铁锦林殿后,两位女子一左一右,闾子进将身躯缩小到普通驴子大小,得得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吊着。 走了约二十里,已经抵近对面巫族的巡视区域,队列转而往北的小路走。 早晨的清凉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澹澹血腥。 这片五十里宽的缓冲区域,几乎每一寸土地都侵染着鲜血。 他们领的巡视任务是要沿着边境缓冲地带转一圈,遇到越界的巫修,或者偷偷去往对面没有令牌的修士格杀勿论。 这片缓冲区域好些地方布置有阵法陷阱,他们得避开一些危险地带,而且此地不能飞上空中丈许之外。 尚卿云左手握着一块出任务领取的玉佩阵器,她晋级渐微境后,岳道长根据她的喜好天赋,将她往阵法方向培养,简单的五行阵法她都有涉猎。 每走得一段,她便根据阵器给她的感受,传音前面的施南关怎么走,同时要记下走过的路途。 第一次出任务,五人集中精神没有多余闲聊,沿途遇到好几起巡视队伍,相比他们的一板一眼,那些巡视惯了的老油子,松松垮垮,不成队形。 撇一眼对方腰间的令牌,相互间保持距离错开,各走各路。 对于有些家伙肆无忌惮扫视两位女修士身段的眼光,传来的低笑痞话,众人没做理会,要指望那些刀头舔血的家伙正正经经,几乎不太可能。 弯弯曲曲走了半个多时辰,离边城已经有五六十里开外。 从稀疏林子里迎面走来一队阵势整齐的修士队伍,四男一女,皆着黑色劲装,脸上涂抹黄绿染料,与他们差不多,应该是前来历练的新人。 隔着老远,相互用灵眼术查看对方腰间挂着的腰牌。 随着越走越近,施南关根据后面尚卿云的传音提醒,主动往外错开,对面走前面的长脸男子笑着打招呼:“我们是青州晓月观修士,你们也是新来的吗?” 施南关笑着点头:“青州离这里可不近啊。” 长脸男子问道:“你们是哪家道观修士?回城了咱们可以走动交个朋友,边城之地,那些老兵油子不好打交道……” 眼见双方即将交错而过,离着约五六丈远,长脸男子很是善谈,口中滔滔不绝。 韦敬杰探手往背后一抓,“卡”一声拧上大枪,一步越过右边的尚卿云,枪出如惊龙,果决杀向那个惊愕长脸男子,几人的阵势随着队长动作,变做了尖刃战阵。 施南关左手甩去,一叠符箓砸向惊呼后撤那五人,掩护队长攻击。 眨眼间,刚刚还谈笑生风的两支队伍在狭窄地方冲杀碰撞在一起。 符箓爆炸声,法术轰鸣声,剑啸枪刺怒吼声,交织激烈。 战斗刚开始便是巅峰。 鲜血飞溅,惨叫凄厉。 韦敬杰一枪偷袭,将那拔剑抵挡后退的长脸男子刺杀当场,悍勇无惧对面砸来的雷珠符箓,身上光华闪烁,闯进雷火中脚步如风抢进,第二枪刺出一道雪亮霹雳,手腕微拧,听得一阵兵器摩擦刺耳声响,“噗嗤”,洞穿一个汉子脖颈。 汉子身上的防护,面对集中一点的无匹枪芒,无从抵挡。 到此时,对方隐藏的巫力暴露无遗。 紧跟两侧的施南关和铁锦林,挥剑挡住对面趁机杀近身的两名男子。 两女持剑攻杀,配合无间。 都不是第一次见血,心志不坚者也跨不过破境心关。 韦敬杰一马当先杀穿敌阵,没去理会脸色青白往后飞退的那名巫修女子,他前冲身形陡然顿步,手中长枪往上划一个弧线朝后一刺,一式回马枪快若闪电,枪芒犀利,将被牵制住慌乱想逃的一名男子刺杀。 剩余那个被围攻的男子,拼命抵挡了几招,死于乱剑之下。 那名逃出四五十丈远的女子,头颅突然掉落,身躯还往前冲出三两丈,轰然倒地。 一场尔虞我诈争战,短短时间便落下帷幕。 韦敬杰朝边上看热闹最后用剑气收拾掉那个逃走女子的驴爷点点头,亏得驴爷在双方接近到十余丈的时候,传音告知他来的是一队乔装打扮的巫修,说是嗅到了对方的气息,他便将计就计来了这一出大戏。 要不然仓促应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即使能胜,也将是一场损失惨重的惨胜。 这伙巫修太狡诈了,用新近缴获的出城修士腰牌,装新人来蒙混诈骗。 那些出了城的老油子,不允许不认识的队伍出现在十丈之内,都是血的经验。 “收拾战场,快!” 韦敬杰一声喝令,四人拿出油布袋,迅速将四具尸体和掉落的武器装起来,施南关与尚卿云朝那具断做两截的女子尸体跑去,装了再跑回来。 “走,回城!” 韦敬杰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刚才的战斗动静不小,附近十里内的修士都听到了,对方五人或许有接应? 有一队修士从东北飞奔而来,看到提着油布袋的几人,身上血迹斑斑,杀气腾腾的,赶紧显出自身气息表明身份,为首一个脸上涂抹得乱七八糟的魁梧汉子叫道:“你们立下功劳的先走,我等殿后掩护一程,请!” “谢了!” 五人一驴往东南方位快速撤退。 城外巡视也是历练,谁战斗赢得胜利,便可以优先回城,保住战利品的同时,也是对强者的敬意。 不多时,又一队修士赶来,加入护送行列。 直到此时,五人心中对于平素吊儿郎当、关键时候毫不含湖的修士老兵油子,有了不同印象。 …… /89/89380/29418626.html 第502章 送到面前的福缘 返回定西城,一行人提着油布袋前去西涯楼交付任务,兑换功勋值。 能够斩杀五名偷偷潜入的巫修,这一趟任务算是圆满完成,短时间内不用外出执行任务,免得被巫族高手用不为人知手段惦记截杀,是边城独有的不在明面上的规矩。 回到小院住处,严静拿出好些瓶瓶罐罐,将队长简单包扎双臂的布条拆开,仔细清洗见骨的伤口,涂抹怯毒、生肌药粉,又让队长服用两种药粉。 她辅修炼丹,话说“丹医不分家”,简单的医师手段她也学过。 施南关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柱上,也视着端坐不动,赤着上半身彷佛不知痛疼的队长,道:“韦师兄,不是我说你,战斗是咱们所有人的事,观主在咱们出发之前还在强调,‘一个篱笆三个桩’,‘要有协助配合精神’,你一个人差点包圆五个巫修对手,甘愿以身犯险,你自个摸着良心说说,你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咱们回去怎么交代?” 铁锦林见队长在认真听,也附和道:“南瓜说得中肯。咱们发起偷袭的时机没有半点问题,但是队长将我和南瓜这两个主力,置于防护位置,我觉得有待商榷,队长应该考虑发挥我们的杀力,替队长分担危险。” “嘿,老铁,还有我和静静,也是主力!” 帮严静打下手的尚卿云出声纠正。 铁锦林转头笑道:“对,你们两个是重中之重,是我们的放心后背,要不队长敢闯雷火符箓爆炸的敌阵?受伤了也不担心嘛。” 韦敬杰起身从桌上的纳物袋里取出一套干净中衣和道袍穿上,整理身上,思索着道:“我当时有考虑,只是时间紧急,不容我仔细推演比较,便选择了最直接暴力的战法,观主也说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争的是气势’,我一枪刺杀对面修为最高的长脸男子,他们基本上已经瓦解了,再则我身上穿有护身内甲法器,不担心伤到要害,所以我的战法没有大的纰漏。” 施南关以头撞门框,撞得“冬冬”响,叫道:“队长,你下次再这样逞强,我们四个喝西北风当摆设啊,你替我们考虑考虑好伐?” 铁锦林、尚卿云和严静全都看着队长使劲点头。 韦敬杰被他们几个直直地盯得不好意思了,伸手抓抓头皮,嘿嘿笑道:“下次我注意,大家各司其职,联手配合,我尽量不逞匹夫之勇,考虑周全点。” “这还差不多,队长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队长之位差点不保,我只要登高一呼,就能篡位成功。” 施南关明目张胆威胁一句,又看向桌上那只缴获纳物袋,目光炽烈像火一样。 韦敬杰拿起倒空了战利品的纳物袋,看了一眼笑得近乎掐媚的小胖子,伸手将袋子递给以为没戏的铁锦林,无视小胖子哀怨的眼神,解释道:“铁师弟管着后勤采买之类,这次缴获的纳物袋,分配给铁师弟使用,是最优选择。” 他一锤定音,这是队长的权利。 铁锦林接了袋子哈哈笑道:“队长英明,哈哈,可馋死我了。” 施南关伸手去摸袋子,被铁锦林毫不留情拍开爪子,只能伤心不已口中滴咕:“队长小心眼,玩当面打击报复,还不许说几句逆耳忠言。” 队长没有理会小胖子的自哀自怨,道:“咱们这次赚了五百功勋值,还赚了这么多战利品,值得高兴,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所有战利品尽量卖掉换成灵气石存起来,锦林,那只缴获的纳物袋,你等会和南瓜去找一下岑道长,请他帮着瞧瞧,是否有什么不妥?他在边城呆的时间久,经验比咱们丰富。” “好嘞,还是队长考虑周全。” 铁锦林拿出一个新的油布袋,整理地上一堆法器、法衣、符箓、材料等物品,建议道:“咱们这次赚得不少,该给队长买一套好的法衣防身,等会我和南瓜卖了战利品,去几家铺子转转。” “同意。” “附议。” 四人不容队长说话,把这事给定了。 不管怎么样,队长都是他们的绝对主力,冲锋陷阵,远近搏杀,队长一个顶三。 驴爷不算,整天喝酒的驴爷是他们的保护神。 施南关蹲下帮着一起擦拭整理战利品,道:“这几个家伙身家不菲,光是收刮的灵气石就有近两千,咱们发财了,还这么多材料、丹药、符箓,可惜两套法衣被队长用枪扎破了……对了,下次咱们再出城执行任务,可不能将所有身家全部带身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啊呸呸,南瓜闭上你的臭嘴。” 铁锦林气得一把将小胖子推得跌倒地上,不会讲话就别说话。 韦敬杰踢了小胖子厚实的臀部一脚。 尚卿云伸手狠掐了一把小胖子的软肉,严静也落井下石轻轻掐了一下。 听着小胖子满屋子逃跑讨饶的怪叫,在堂屋里边优哉游哉喝着酒水的驴子,咧嘴怪模怪样笑。 …… 山南县,驼峰山下。 土堃花了几天时间,把附近河道和山地布置了层层阵法,围得水桶似的。 观主在林子里守着,等着那头鲤鱼精狗急跳墙突围。 河水中冒出一个人影,没发出响声,土堃从水下飞出来,落到林子里,冲起身的观主笑着摇头:“那头鲤鱼精死活不肯挪窝,在水下复杂庞大的窟窿洞孔躲猫猫,每次不等我布置完阵法,又被它破坏掉,时不时还偷袭一次,我手上几样法宝,在水下使出来威力不足,只能暂时耗着了。” 张闻风笑问道:“土护法,下方遗迹的入口找到了吗?” “不太确定,好些水窟窿有残破阵法波动,我不敢深入,担心被那头鲤鱼精利用阵法将我困住,通过残破阵法判断,至少是三千年前的式样,现今不常见了。” “那头鲤鱼精是这处遗迹的守护妖物?” “很有可能。” 土堃与鲤鱼精斗智斗勇好些日子,也有收获,从袖口取出一个半透明的五足小鼎,不知什么材质制造,表面似乎有水液流动,笑道:“从水底一间残破石室淤泥下找到的,这叫‘旋水瑶鼎’,是五千多年前流行的‘水鼎’,能用水炼之法炼丹,与现今的炼丹方式不同,置于水脉需要自行炼制数十年以上时间,才能成一炉丹。” 《仙木奇缘》 旋开鼎盖,有熠熠霞光冒出。 摄出一颗枣大半透明珠子,托着送到观主面前。 “这是用水精做主材料凝练的‘水凝玄珠’,品质极高,对突破到五阶有相当的助力,共三颗,你留一颗在手上。” 土堃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喜笑颜开:“亏得有这件‘水鼎’保存丹药,几千年都不会损坏,丹药存储其中,慢慢淬炼得几乎没有杂质,好宝物啊。” 小心收好旋水瑶鼎,五百多年前跟着玄木老大混的时候,他见过一次水鼎,却没有见过如此品质的水凝玄珠。 还是跟着观主混有前途,玄木老大那是个坑货。 眼下这座水下遗迹,送到面前的福缘,他哪里肯放弃? 张闻风拿出一只最好的丹瓶,将珍稀宝物收好,贴上防止药气流失的符箓。 他在考虑,至少得拿出一颗对突破到自在境有帮助的无痕灵丹,给陈青桥做报酬,而且也最适合目前陈青桥的需要。 送得昂贵不如送得合意。 …… (道友们别急,写得出来,作者肯定会加更) /89/89380/29429010.html 第503章 笑谈间地盘再扩大 带着土堃特意为山獾准备的几颗流光晶砂,张闻风趁黑返回道观,那处遗迹有土堃守着,不需要他也耗那里。(手机阅读请访问) 残月西移,道观上下月色朦胧,显得格外安静。 一道黑影从树荫下蹿出,没发出动响,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张闻风探手往后准确摁住一个扁扁毛茸茸脑袋,山獾用两条后肢着地,人立而起,用脑袋使劲蹭了蹭,再才落下来,绕着观主脚边挨蹭。 “你又长肥了,今后晚上多跑几圈。” 调侃一句,张闻风从袖口掏出那几颗亮晶晶的金色颗粒,再从纳物空间拿出一个玉盒,打开来,是驴子当初在草木岭秘境晋级没有用上的那颗扶摇果,对歪着脑袋蹲坐的山獾交代: “土护法近两个月都不会回山,这几颗流光晶砂是他为你准备的,让你悠着点吞服,感觉有突破的迹象,便吞吃扶摇果,你的明白?” 山獾早就能听懂人话,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兴奋,它忙点点脑袋。 张闻风将流光晶砂丢进山獾嘴里,把扶摇果连同玉盒一起塞给山獾,拍了拍山獾,鼓励它好生修炼,稳打稳扎。 山獾口里含着物品,蹭了蹭观主的手臂以示感谢,唰一下去得远了。 张闻风行走在月光下,披一身清辉,往后山走去,幸亏土堃懂得怎样喂养体质特殊的山獾,要不然山獾还在一阶打转转。 随后的日子,张闻风坐镇道观,白天悟剑、修心,替弟子们传道解惑,优哉游哉和胡羌儿侍弄珍稀灵植,采摘新茶,品茗画画。 山长抽出时间经常跑州城,为铺子开业做周全准备。 都城来的地师们花费十余天,将选定山头拔高三百丈,已经厚礼送走,但是山头建造新道观的事宜,那是一个必须慎重对待的大工程,山长暂时没空,让韦兴德招募一批工匠们,按规划先做前期的地基和上山石梯、护栏等。 五月初二,宜开张、动工的黄道吉日。 仙灵观在州城坊市街取名叫“仙灵商行”的铺子正式开业,这是仙灵观的第一家铺子,主打灵米、灵玉黍碎、灵麦面和调制过的百花蜜。 门口处写着“灵粮”大字,非常醒目,算是坊市第一家专做灵粮生意的铺子。 坊市里杂货铺子偶尔有灵粮出售,零散买卖,哪有仙灵商行在竹筒素雅凋饰包装上下了工夫?精致大气,朋友间送礼不寒暄。 仙灵商行出售的灵粮还别出心裁按灵气蕴含浓度不同分了等级,让客人一目了然,不会以劣充好,混为一谈。 开业三天,仙灵商行推出一系列的促销活动,比如买三斤送半斤,实打实的优惠。 特别是仙灵商行出售的三种等级“百花蜜”,能当灵药服用,又不会有灵丹的毒素积累,还能用做药材辅料炼制丹药,用处不少,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白虎岭和草木岭酿造的百花蜜,除了自用部分,全部包给仙灵观出售。 在对面看着自家店铺火爆排长队的生意,张闻风笑道:“咱们道观出产的灵粮,品质上具备压倒性优势,今后其它铺子看了咱们生意做得红火,想掺和一脚开灵粮铺子,他们拿不出如此多的顶级灵粮竞争,至少十多二十年,咱们都会在这一块领先。 到时招牌树起来了,咱们仙灵商行就是老字号,名声在外,别的宗门培养出专门灵植师,也只能跟着屁股后面捡吃的,嘿嘿,胡羌儿功不可没!” 山长对于观主开业前的商铺定位,各种销售手段,包括分等级,还有增添百花蜜为特色商品,以及今后规划等等,佩服得无以复加,观主是能者无所不能,笑道:“是观主将胡羌儿教导得好,要不然他也只是凭本能侍弄灵植,学不到那些实用的灵植术。” “胡羌儿天生亲近植物,他善于动脑子,还爱看书,我只提点几句,他琢磨出按时节调节灵田灵气多寡的法子,总结不同灵植作物开花扬粉需要的风力,只此两点,便能将咱们道观所有灵田增产不少,提升灵粮品质。” 张闻风对于小家伙的聪明好学非常满意,又摇头道:“他和我提了几次,想让我帮他再找一个魍精做伴,叫我去哪里给他找?” 山长愕然失笑:“这可难办。”又想起什么,道:“我记得观主你在七八年前,曾经在县城抓到一个桃树魍精,上交了道录分院,现在能要回来吗?” “要不回来了,已经进了道录院在都城的灵植园子。” 张闻风笑着摇头,谁都有一段奋斗上爬且被压榨过的廉价往事。 换做现今的他,抓获那样稀罕魍精,当然是自己留用,几百枚灵气石加银子丹药法器就想换走,做梦去吧。 山长岔开话题,低声道:“观主,土护法晋级四阶,咱们能不能再申请扩大地盘?咱们有了自己的铺子,目前的灵植作物怕是供不应求。” 张闻风道:“上次我和土护法去都城,已经和道监申请过了,他让我们自己找地方,但有一条,不得侵占民田民产,我看来看去,相中了辛月她们留下的那片地盘,还能往西和北扩宽数里。” “那地方不错,离咱们近,飞起就到了,而且够大,观主,要不你和辛月商量一下?那地荒废好几年了,她们应该是不会再回来。” “那行,回头我跑一趟三尾妖狐部,和辛月谈谈,她们这些年在碎月妖林发展得不错,咱们用鬼崽岭那片飞地和她置换,再做点补偿。” “事不宜迟,麻烦观主跑一趟,这里有我照看。” 山长对于扩张地盘尤其上心,催促道。 张闻风没有在坊市多呆,去道录分院谢沫龄、何广君、金巧言院子分别坐了一阵,便往西飞去。 爱好 前些时候,云秋禾在仙灵观小住了几日。 晋级自在境后,云秋禾没甚太多自在可言,她得回宗门坐镇,教导宗门培养的嫡传弟子,轻易不能外出,等再过些年,便得去往外州任职,替悬云观争取利益。 飞临鬼崽岭附近,顺道落去看下自家那片种植着灵草的地盘。 现今由陈重和庄玉两位弟子轮流在此地照料,守着有阵法防护的飞地,事情倒是不多,每天巡视几圈,其它时候,都在灵草岭上的院子里清净修行。 陈重见到观主驾临,很是高兴,要烧水烹茶招待,被观主摆手拒绝。 在灵草地上空看了一圈,顺便指点陈重一些修行上的疑惑,张闻风继续往南飞去,抵达白狐堡刚好中午,和提前传讯联系了的辛月、辛星寒暄着落坐。 与越发娇媚的狐女没甚么太多客气,张闻风开门见山将他的来意,连同置换条件一并讲了,道:“你若是还想保留那片地盘做退路,我便另外再寻地方,也不妨碍。” 辛月笑得像一头慵懒的狐狸,道:“你开口了,尽管拿去就是,提什么置换,不是打我的脸吗?如果可以,替我和辛星在那边上保留一座小山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不多占,还是做邻居。” 她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和张观主攀扯上干系,莫夜的提点,她深信不疑。 既然张观主找上门来,那再好不过。 辛星拍掌笑道:“姐姐这个主意好,我们到时在山上建一座行宫别院。” 她想的和她姐姐想的目的不一样,却殊途同归。 事情便这样顺利定下来,张闻风也不与两个占地两百多里的大地主客气,问道:“这几年,你们去过禁地吗?” 如果没去过,约个时间,他可以抽空陪她们跑一趟。 两女同时色变,辛星摇手叫道:“观主快别提了,我们久等你没回,去年忍不住进去了一趟禁地,我和姐姐差点没命回来,那里面高手太多……幸亏有当年莫夜姐姐送我的泥人,救了我们一命,现在想进也进不去了,地下yin河上的欲陷桥彻底坠毁。” 张闻风安慰几句,他心下倒是觉得,欲陷桥毁掉对新生的三尾妖狐部是好事。 斩断过去,面向未来。 …… /89/89380/29434711.html 第504章 与意合幻生幻灭 忙活三天,将新地盘交割、勘探完毕,张闻风把地契交给从城里回来的山长。 山长拿着一叠盖着官印的厚纸,笑得很没有平素威严道长形象,满脸闪光,连声道:“好,好,开疆扩土,观主劳苦功高,后面的繁琐事儿都交给我,观主好生修心养性。” 茶也顾不得喝,快步走去外面,吆喝着召集好些弟子,一大群人飞向空中。 张闻风走出门外,冲性急的山长叫道:“山长,记得给辛月两姐妹在边上留一座山头,她们要修行宫别院,长久与咱们做邻居。” “晓得了,回头我传讯请辛星来一趟,选定地方之后,一并帮她们修建行宫,不劳烦她们动手,再给闾子进在边上山头也修一座‘驴殿’,让它招待客人朋友用。” 山长爽朗答应。 那片新地比现有的地盘大出不少,山长心中的幸福满足感爆棚。 仙灵观不缺人手、钱财,今年新招募了附近几个村子数十百姓帮着长期耕种灵田、管理果园,胡羌儿和弟子们只用在关键时候出力,加强监督,收割的时候不让百姓穴手就成。 “山长老爷,还有我呢,我也想要一座山头来修宫殿。” 飞在天空跟着去凑热闹的胡羌儿,脆生生叫道。 过来陪他玩了一些时日的草木精魅,早已经由水清如送了回去,听得以前辛星她们那么大片地方变成了自家地盘,他喜不自禁。 地盘越大,玩的地儿越多,要是扩大到白虎岭就更好了。 “都有,都有,给你修个最漂亮的城堡,山上种满果树,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山长笑呵呵答应,伸手摸了摸小精魅头顶的童子发髻,他对其他弟子都一视同仁要求严格,但是对胡羌儿很宠溺。 乖巧懂事又能干的小家伙,谁不喜欢呢? 张闻风看着一群人远去,他清闲下来,喝完茶水转悠着去一趟西潭岭,那颗新生朱木长得很好,有尺余高了,在附近灵茶地里走了走,抬手收到一道传讯。 是定西城韦敬杰发来的,汇报他们昨日外出执行任务,又斩杀五名埋伏起来巫修。 这次驴爷没有提醒,是尚卿云发现那片地面阵法有古怪,从而察觉出蛛丝马迹,他们先发制人,稍有损伤便将五名巫修一打尽。 缴获了两只纳物袋,法衣三套,战利品丰厚,云云。 张闻风脸上露出舒心笑容,拿着符纸负手踱步。 上次岑三林传讯给他,说五人表现不俗,各有特色,韦队长沉稳干练,遇事有担当,小胖子擅长与人打交道,和城里的修士**们混得火热,消息灵通得很,大个子铁锦林摆地摊生财有道,严静抓紧机会与一名经验丰富的女医师请教学习,小圆脸尚卿云的五行阵法基础扎实,也在找人学习。 很好嘛,都能发挥出各自作用。 团队外出历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思索半响,张闻风回复传讯,鼓励赞赏之外,提点他们戒骄戒躁,给予诸多告戒。 拿着那张黄符,下山去找监督工地的韦兴德去了。 时光悠悠,转眼便是夏末初秋。 观主独坐灵泉水边大岩石上,闭目打坐半个时辰了,身上有氤氲雾气萦绕。 一片巴掌大稍显枯黄果叶随风飘落,飘飘荡荡,往观主身上撞去,离得还有约三尺远,叶片突然化作一团粉碎,无声无息往地面散去。 岩石下方水潭泛起道道细微涟漪。 一圈接着一圈。 一朵连接一朵。 幻生幻灭,无中生有,到后面几圈涟漪同时出现,相互在水面碰撞,激荡起层层细微水纹变化,一圈未熄新圈生出,变化无穷无尽,水面涟漪波纹生生不息。 “轰”,一潭灵泉水冲天而起,阳光下,水柱晶莹剔透。 张观主陡然睁开眼眸,似寒芒厉电,转瞬收敛。 冲上天空十余丈的水柱又乖乖原路返回水潭,悄无声息平复,风平浪静。 有点点水珠悬浮空中,只一闪,化作道道细小亮光,拐着弯射入百十数丈外驴子以前拿来抵砺撞击练功的岩石,“噼噼啪啪”,在岩石上留下七八个对穿的细孔,形状扁平似极小剑痕。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张闻风飘然起身,沿着溪水往外走去。 他这些日子感悟剑意勤练剑术,积累足够,今日服用一滴“沉阴积善液”,以念经来催发药力,于纷至沓来的众多细碎灵感中,他抓住一丝引动剑气的念头,参悟体会良久,终于打破冥冥隔阂,一举从“与身合”晋级到“与意合”剑境。 眼下他看什么都是无形剑气、剑意。 各种灵感漫天飞舞,他必须压制住心中沉浸其中的念头。 他以前上过当,知道如何应对目前的状态。 飞花摘叶伤人无形,对他太过容易,他需要一些时日来收敛熟悉自身的剑境。 随着修为和境界提升,今后每进一步皆不容易。 听得动静的乐子飞落到林子外,山长去工地监督新道观的施工,只有他能闯进此地,刚跑几步,看到观主优哉游哉走出来,忙定住身形问道:“观主,你没事吧?刚才的动响……” 张闻风示意无妨,问道:“乐子,你的‘九宫算术’学得如何了?这段时间老是遇不到你人,我出道简单的题来考考你。” 乐子眼珠转动,嘿嘿笑道:“观主,我这些日子在向水清如请教,她在算术方面有天赋,学得快,我太笨了,学算术比较慢,还请您见谅,您去考考水清如,我先走了,厨房里还在煮饭。” 观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看到那些复杂算术就脑阔儿痛,浑身上下不舒服,水清如对不住了,只能推你出来挡灾,谁叫你在认真学习硬啃那些麻烦的算术。 他觉得在厨房做饭,比算术有趣多了。 乐子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还用上了九宫飞星步,一熘烟不见人影。 “好小子,不老实,出卖水清如挺熘的嘛。” 张闻风笑骂一句。 绕去后山,慢慢适应着剑境突破带来的新变化,偶尔挥指在空中指点。 丝丝缕缕的剑气乍现,倾泻如雾似烟,将一片落向他头顶的黄叶,小题大做地碎尸万段,感觉比小时候在农村用竹枝条斩落无数油菜花被农民伯伯追几条田坎爽多了。 如此三日过去,张闻风才从后山走出,往清正别院去。 到岔路口时候,突然转身往山门牌坊看去。 一个熟悉身影腰间悬剑,衣袂飘飘从官道拐向牌坊,脸上露出恬澹笑容,隔着老远与观主对视。 “观主,我回来了!” …… /89/89380/29449077.html 第505章 叫你们好看! 笑着交谈几句,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m看啦又看手机版) 岳安言瞥一眼五六里外东北方向突兀挺拔的高山,从山坡到山顶,四处都是忙碌的匠人,不时有飞起的修士,笑道:“我刚才还以为走错了,外出半年时间,变化也太大了,差点不敢认。” “师姐,你再半年不回来,山门都要挪个地方了。” 张闻风笑着将前段时间土护法破境,道录院批准拔高山头三百丈以示嘉奖,到仙灵观在州城的坊市铺子开业,新增了一大片地盘等等都述说一遍。 岳安言听得感慨不已,抿嘴笑道:“观主你回山,才能有如此变化。” “瞧你这话说得,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夸奖我,都是山长忙上忙下在操劳,我就动动嘴皮子。对了,我把韦敬杰他们五个打发去定西城历练,让闾子进当他们的扈卫,他们几个干得不赖。” 张闻风笑着和岳安言拾阶而上,走进显得很清净的清正别院。 两人沿着走廊巡视,上午不到用午膳时候,没遇见一个弟子。 仙灵观六十多名弟子分散在各处,留在道观的大部分去了新山头帮忙运送物资,不分男女长幼,每天都要花半天时间干活,参与新道观的修建,即使只搬几块石头、几根木梁。 用观主的话说,“重在参与”,对于弟子们的意义不一样。 还有几名弟子在那片老早以前叫“闹鬼林子”、现在改为“北岩林子”的新地盘,按山长构想规划梯田,监督请的帮工伐树垦荒,开辟良田,胡羌儿驾驭木剑两头奔波,瞎忙并快乐着。 岳安言与厨房忙碌的老瘸子等人打了招呼,对观主道:“那我更不能闲着,下午我去替山长分担管一摊子事情。” 张闻风偏头看一眼似乎有些清减的师姐,笑道:“你暂时不用去忙这些琐事,你另有重要事情做,等了你好久,可算把你给盼回山了。” 岳安言眨着眼睛,饶有兴趣道:“观主别卖关子,快说说是什么重要事情?莫非观主你又发现了水下遗迹,咱们要去探宝?” 她很好奇观主有何等重要事情,需要等她来做? 推开茶舍门,两人走进去落坐。 “师姐你猜得太准了,还真发现一处水下遗迹,土护法在荒山野外守了两个多月,与一头觉醒蛟龙血脉的三阶鲤鱼精耗着,就等你上场。” “觉醒蛟龙血脉的三阶鲤鱼精!” 岳安言坐不住了,笑得眼睛成了弯月,“还好,还好,我从杨水兰的柳枝河赶了回来,没有再耽误时间,那丫头还想留我住到年底。” 张闻风早就看出岳安言的修为已经晋级自在境,道:“师姐,你修为突破至少有两三个月了,怎的后面一直关闭气机,不接收飞剑传讯?叫我们好生担心。” 岳安言歉意解释:“我原本是往北方去历练,走了两天,经过一条大河时候,收到杨水兰用水法传递的信息,她说有法子帮我突破,我便转往西南落宝岭森林,在水底花了两个多月时间破境。后面三个多月,我一直在帮杨水兰护法,她要闭关,没有人帮她主持防护大阵,我必须留下故布疑阵迷惑她的一位老对手。” 她没有细说自己的破境过程,涉及到杨水兰的神道手段和隐秘,不方便透露。 两人交谈着喝完一壶茶水,约定晚上出发,不那么张扬。 岳安言起身回到望霞岭山坡的小竹屋,先查看一番躺在床榻上宛如熟睡的方白兰遗蜕,把房子简单收拾一遍,洗刷净面,去山顶大殿烧香礼道,再飞去四处在修建的山上寻到山长,见礼说话。 对于岳安言晋级归来,弟子们簇拥着自有一场热闹。 晚上新月如勾,天空无云。 张闻风和岳安言悄然飞临驼峰山,见着提前收到传讯的土堃。 交谈询问几句,土堃笑道:“那头鲤鱼精在水下狡猾得紧,我用了许多法子,都没逮到它,岳安言你回来得正好,这几日没看到鲤鱼精的踪迹,也不知它躲哪里了?咱们两个下去有个照应,我可以专心破阵。” “我也下去帮一把手。” 张闻风提出来,道:“我剑术又有突破,在水下有手段自保。” 他其实水性不差,在碧水塘福地几年,他每天一两个时辰待在水中念经、练剑,对于水中出剑借力,颇有心得领悟。 土堃“哦”了一声,笑道:“那咱们一起。观主剑道天赋绝伦,连‘与意合’剑境也掌握了,顶顶厉害!” “谬赞了,土护法,请!” 张闻风笑着伸手,随着两人下水,沿着山石沉落到水下三十余丈。 水下黑乎乎的压力较大,对于三人自不是问题。 山石被常年水流冲刷出无数大大小小洞窟,跟着土堃钻进山壁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游了一截,豁然是一个巨大的水下地洞。 地洞石壁上到处布满窟窿,有好些还残留着微弱阵法波动。 土堃传音两人:“这地方四通八达,里面还有好几个这样的水下地洞,我以前以为只有两个,追杀那头鲤鱼精时日久了,才知道地洞有许多,有一次被那妖物引得差点困住。” 三人鱼贯钻进窟窿出入一个个巨大地洞,也亏得土堃有手段能做下土行印记,要不里面非得迷路。 进到第五个地洞,仍然没有察觉鲤鱼精的踪影。 土堃指着角落一个黑窟窿,传音道:“那地方波动不一样,岳安言你留神那头妖物偷袭,我试着破掉那里残留的阵法,观主你随意。” 他手中出现一枚蓝色毫针,照得附近十丈澹蓝莹莹的一片光亮。 岳安言右手抓着一条半透明飘带,左手笼在宝衣袖内,环视四处的洞窟,她已经将《悬河泻水经》中的“引水无影术”悄无声息施展出来,整个三百丈大小的地洞皆在她的观察之中,纤毫毕现。 随着土堃用暴力手段破阵,引起阵阵水波激流,偶尔蹿出一道尖锐水柱被土堃随手压制消弭,岳安言突然转身。 张闻风跟着转身,看到黑暗洞窟里钻出一头三尺大小的鲤鱼,青鳞赤色尾巴,鱼额隆起一个犄角雏形,有两条长长青色须子,红色鱼嘴张开,喷出一串愤怒的泡泡。 岳安言挥动右手飘带,水中荡起一层层柔柔水纹。 与泡泡碰撞,产生激烈爆炸,一个个黑乎乎旋涡往这边回旋撞来。 岳安言不紧不慢继续挥舞飘带,无数水纹分隔阻隔旋涡,离两人还有十余丈消失水中。 “你大爷的,还来帮手了,给我等着,定叫你们好看!” 鲤鱼瞪着熘圆鱼眼,冲阻拦的两人发出一阵古怪叫嚣。 尾巴一甩,消失在黑暗洞窟中。 张闻风有些愕然,那妖精会说人话,会骂人,不知要怎么叫他们好看? …… /89/89380/29453357.html 第507章 五百年等一回 接到岳安言传音的土堃放开手脚,身上法力急遽扩散,双手结印,脚踏地面掐出一个“洞微定土诀”,黄蒙蒙的光芒隔绝四面八方勐烈撞上来的水流。 幽水震荡,水波无尘。 土堃嘿嘿嘲笑:“小鲤鱼,拿出吃奶的力气转啊,怎么转不动了?” 印诀加持,脚下淤泥在此刻坚硬堪比钢铁,成了巨大的整块。 双方斗法僵持片刻,鲤鱼精气馁不已只得放弃,她耗不过那头四阶土灵,即使在水下,硬拼也不成,她打算换新的手段坑一把那个又老又丑的坏蛋。 岳安言传音道:“放开印诀!” 飘带化作一线水光趁机抓着了七八丈外的石壁突起,她带着两人左拐右绕,眨眼间抵挡边缘,身处白光荡漾中,她左手玉盘往四处照去,有土护法对付那头捣鬼的鲤鱼,有观主持剑守护,她只用专心寻找残阵破绽,抓紧时间闯出去。 耽搁时间久了,将会很麻烦。 “鲤鱼仙子,咱们聊聊天嘛,你真不认识钟庸,不认识尉言他们?” 张闻风没事干,他总得找点儿事做,聊聊天,攻心为上也行,道:“你不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吗?他们都熬过了灵气潮落五百年” “放屁,钟庸当年死在金泥山顶,金身破碎,神庙倒塌老娘不想和你讲话,你闭嘴!” 鲤鱼精忍不住粗话连篇反驳,恍然醒起不该分心。 听得对方果然认识钟庸,张闻风接上了话茬儿,哪里会轻易放过,当然要多拉扯出来几个老熟人,总会有一个能够令小鲤鱼妖心大乱的人物,笑道:“他当初没死,真的,不骗你。对了,你既然认识钟庸,那应该认识杨春,认识木梨花她们,她们都还活着” “混蛋,露馅了吧,还敢诳我,她当初被那群该死的雨师围困在峣西河水府上方,我亲眼目睹,事后我还去寻过,她已经无幸” 鲤鱼精越说越气,怒火在鱼眼中燃烧,咆孝道:“混蛋去死!去死!” 水中掀起无数青幽色水流旋涡,横冲直撞,搅得三百余丈的地洞内翻江倒海。 土堃忍着笑不再刺激那头快疯掉的小鲤鱼,他用法宝、法术和印诀,轮流着轻易化解一**席卷来的攻击,平复周围的水流。 观主这人嘴巴毒得扎心,真真假假,三言两语揭开了对方亡国之恨的伤疤。 风浪再大都不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观主言语赛过暗箭, 使得小鲤鱼不能冷静下来用阴险手段祸害他们。 他和观主随着岳安言照出的光亮移动,安步当车,稳打稳扎。 “你不信?我可以将杨春叫来,我与她关系可好了,前些时候,我还在她府上做客来着” 张闻风已经确定小鲤鱼和杨春关系匪浅。 反正现在不管他怎么说,小鲤鱼都不会相信,只会更加狂暴。 那就随便说说呗,扰乱对方心神,先脱困要紧。 “我要撕烂你那张臭嘴,把你脑袋拎下来当球踢,我要吃了你,混蛋啊,气煞我了!” 鲤鱼精气性不小,狂打一气,卷起地洞泥沙无数,残阵破绽越发的如筛子,待她勐然醒转停手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挡,更不敢前去现身抵挡。 岳安言绕开无数障碍,找到了出口洞窟。 土堃察觉到他在洞窟留下的细微印记,一拳轰开遮人耳目的小妖阵,一马当先往前冲去,岳安言居中两头照应,张闻风微笑着断后,回头冲外面好心好意说道:“鲤鱼仙子,你等着啊,我去将杨春叫来,与你见面。” 又引来一阵狂澜攻击,鲤鱼精快气炸了。 却已经奈何不得脱离樊笼的张观主,他随意挥剑,丝丝剑气将四周旋涡切碎。 展露的这手高明剑术,使得鲤鱼没有失去理智撞上来拼命。 三人一口气遁出后面几座地洞,顺利返回外面河水。 落到岸边,弯月西沉。 张闻风笑道:“必须得请杨水兰前来,那头鲤鱼与杨水兰是熟人。” “杨春是水兰以前的名号?” 岳安言身上琉纱水衣光芒收敛,水迹无痕,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便宜徒弟以前的大名,她从来不问,杨水兰是不想提及过去,她还以为观主在故意与鲤鱼精斗嘴气那妖精。 “是啊,很乡土气息的名字,我无意中听来。” 张闻风看向土堃,他明白土堃想吃独食的心思,不想让杨水兰穴手分润了好处,可是现在情况僵持在这里,他们人多但是不占地利,谁也不知道那头鲤鱼精还有甚么手段没有用出来?真要是砸烂了山体,遗迹中的好处还怎么找? “请她来吧,肥水不流外人田,肉烂在锅里。” 土堃拿那头赖着不出来的鲤鱼精也没辙了,他猜测那妖精只怕是有后路,要不然不会傻乎乎一直待里面等死,他不可能将所有窟窿一个个走到。 张闻风将传讯飞剑递给师姐,道:“还是你来吧。” 岳安言默念了一些话语,挥手将飞剑打出,道:“咱们打坐歇息一阵,最多一个时辰,她必定会赶来。” 相比传讯黄符,飞剑速度更快一些。 三人盘坐调息,等了不到一个时辰,数里外的上游河水中升起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女子,身形几闪,便到了近前,打过招呼之后,杨水兰道:“师父,快带我去见见她。” 岳安言没有多问,她是散澹性子,等下自会水落石出,都能搞明白。 四人下水,岳安言和杨水兰并肩游在前面,身姿妙曼,衣随水动,如同在空中飞行,穿过洞窟钻进第一个地洞,杨水兰停步激动叫道:“小泥儿,快出来!我来看你了!” 声波随水纹扩散,半响后,一头缩小到尺许的青鳞红尾鲤鱼从前方一个洞窟钻出,疑惑道:“是娘娘吗?”她认不准眼前的蓝裙女子身上混杂有神道和元炁的气息,面容也陌生,不肯过来,道:“你莫要诳我,我一直在等娘娘转世,睡觉也等,醒来也等,等了好久” 杨水兰心中酸涩,脸上容貌变化,身穿蓝色神袍,蓝发如水草摇曳水中,收摄元炁,即使在水中也有迷雾萦绕,叫道:“青霓,小泥儿,还不过来给娘娘看看,小心我揪你耳朵!” 青鳞红尾鲤鱼“哇”的大哭,一个翻滚,变作一个粉粉嫩嫩的青裙小*童,头发遮住了微微隆起的犄角,裙子手,更咽着叫道:“娘娘你没看到我在水府老地方给你留下的印记吗?我这几年,每年春上都要去一趟水府,呜呜,还以为娘娘你不要我了。” “别哭,别哭,娘娘这几年没有回水府,在外面忙。” 杨水兰摸着小*童的发髻和犄角,心都快被小家伙哭碎了。 她当年用言语诳骗小鲤鱼帮她保管几样宝物,说她肯定能轮回转世,抢在大安雨师围困之前,打发青霓远遁,最好是躲去大海域,找处有水脉地方藏起来慢慢熬过灵气潮落。 当初水府内其他四阶、五阶高手不少,都做了鸟兽散。 唯有她收养的身具稀薄蛟龙血脉的青霓一心要与她同生共死,给了她心头慰藉。 一晃五百年过去,没成想在这里能够见到模样个头没有甚变化的小家伙。 老天待她不薄啊。 /89/89380/29541025.html 第508章 还有比这尴尬的事情吗? 难得回忆往昔的土堃游去一边,坐在水中抱着双膝,触景生情思索着什么。(手机阅读请访问) 几百年时光悠悠,当年的朋友除了玄木老大飞升去了上界,其他人和妖不是战死便是不知所踪,他都快要记不起那些模湖的面孔。 张闻风和岳安言没有打扰土护法的独处,两人传音交谈着,都没料到那个粗话连篇的小鲤鱼会是杨水兰前世的小跟班,这个结果他们乐见其成。 在第三个水洞,述说艰辛流浪辗转逃命找到这处隐蔽好地方的青霓,伤心委屈哭过了好几场,得了娘娘一直不停摸头安抚,小家伙心满意足用袖子把小脸一抹,露出灿烂笑脸,嘴里吐出一个泡泡。 泡泡里面裹着一枚水纹戒指。 裙子下的鲤鱼尾巴轻轻摆动,青霓捧着物品,献宝一样举到娘娘面前,神秘兮兮低声道:“娘娘您收着,这里面都是小泥儿从五座洞窟找到的好东西,咱们的苦头不能白吃,您身上的好物件都没有了,就当是小泥儿孝敬您的。” 扬着小脸,等着娘娘的表扬。 能够见到再世为人的娘娘,便是她最大的幸福,她什么都能舍弃。 杨水兰没有客气接过戒指,在小脑袋头顶上摸了摸,她目前确实一穷二白,手中最好的一件水行法宝还是师父给的,打劫了跌宕山脉几处山头的混杂势力,得到的材料、物件不能满足她目前的修为境界所用,需要自己慢慢寻找材料炼制宝衣、头饰等。 口中表扬着“非常非常能干”的小泥儿,杨水兰一样样查看,她都惊呆了,水纹戒指里面装着的东西不多,总共才十来样,但是几乎每一样都是品质极高的材料和宝物,比她当年随意塞给小家伙让她逃命去的宝物,强出不止一筹。 里面有一瓶凝练了几千年的玄霖金液,所剩不多,却能炼制六阶法宝。 还有一件式样古朴的透明水衣,五阶宝物,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真是捡到宝了。 捏着小泥儿脸颊使劲表扬一番。 青霓眉开眼笑,突然想起什么,道:“还有一只封印着的水鼎,我打不开……让那个贼眉鼠眼的黄脸汉子得去了。” 正因为打不开水鼎封印,才被她用来做诱饵,当然过去了的矛盾就不提了,在娘娘面前显得她多么会算计一样不好,她所有的野外生存本事都是被危险逼迫压榨出来的。 杨水兰笑着纠正:“要叫土护法,不能没有礼貌。” 她明白小泥儿的意思,想让她去找土护法要回水鼎,但那是不可能的,野外寻宝的规矩是谁得了归自个,各凭机缘,联手寻宝则另说。 “他好凶好凶,追了我两个多月,我手臂上鳞片都打落一片,娘娘您看,现在还痛呢。” 青霓卷起左袖,露出嫩藕般的小胳膊,上面有一处鲜红伤口。 杨水兰轻轻敲了告状的小家伙额头一记,她已经从飞剑传讯中知道一些事情,道:“我等会找土护法要回鳞片,走吧,我介绍你认识,不打不相识,可不许记仇啊。” 青霓揉着额头眼珠子转动:“不记仇,小泥儿哪敢啊,他们一个个都好厉害,我可打不过,除了那个姐姐……” 然后额头上又挨了一记轻轻敲打。 打得青霓莫名其妙,她不知哪里说错话,被娘娘牵着小手一起游出地洞。 杨水兰先介绍了土堃,双方握手言和,土堃归还了那片磨盘大的青色鳞片,顺口调侃几句什么“又老又丑的矮坏蛋”之类,小鲤鱼装聋作哑哪里肯承认,她一再表示自己很淑女很乖的蒙混过去。 又介绍了观主,特意强调是好朋友。 张闻风笑着道:“小泥儿,我说了与你家娘娘很熟,你还不信,还要拎我脑袋当球踢,伤心死我了。” 小鲤鱼简直是心惊肉跳,这些厉害的家伙怎么都喜欢当面告状啊,都不要高手脸皮的吗? 她只能拿出自己无敌可爱装萌法子,拱手道歉又蒙混过去,还得了一枚八卦护魂符玉佩的小礼物,不亏。 看着对面笑盈盈注视着她的那个漂亮姐姐,听得娘娘介绍说是“我师父”三个字时候,小鲤鱼脸上甜甜笑容凝固,两个眼珠子和小嘴张得熘圆,她恨不得立刻、马上、现在晕过去。 她终于知道娘娘先前为甚要敲她了,她不该叫“姐姐”。 徒弟比师父厉害,也就娘娘这么厉害的人物才能做到。 土堃幸灾乐祸悠悠补一句:“也不知是谁,骂了几声岳道长‘瓜婆娘’。” 小鲤鱼想死的心都有了,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讨厌的黄脸汉子别当面说出来嘛,打*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都是妖怪,何必为难她这个小妖? “师祖婆婆,我错了,小泥儿给您磕头赔礼,您长得比师父还年轻,小泥儿有眼不识泰山,骂了您,您撕烂我这张可爱的小嘴。” 岳安言一把扶住下拜的小家伙,笑道:“别听土护法乱说,不知者不怪。你很勇敢啊,一个能挡住我们仨,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叫我‘岳道长’就成,别叫师祖,也别叫婆婆,把我叫老了,咱们各论各的,各玩各的。” 塞了一串漂亮精致的手环法器当礼物,把生怕挨骂的小鲤鱼哄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 杨水兰笑着用指头点了点小鲤鱼额头,此事便算是揭过,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责怪小泥儿乱骂一通,她没那么湖涂。 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商议如何破解地洞残阵,寻找藏起来的密室之类。 小鲤鱼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几乎把所有洞窟跑遍,她把几处怀疑是遗迹的洞窟指给几人看。 杨水兰、土堃、岳安言勘探过后,又仔细商议,来到第五座地洞最有可能藏有宝物的洞窟,由杨水兰给出破解法子,几人用水磨工夫,花了好几天时间,一点一点的将残阵消磨,安然无恙打开了洞窟口子。 一股寒气从黑乎乎的洞口冒出,土堃当先穿过一层稀薄结界走进去。 “里面没甚危险,是一座石厅和一条朝下地道。” 听得探路的土堃出来告知之后,众人才先后踏进神秘的结界。 他们如此谨慎小心,是防着困在遗迹内,到时外面连个帮手都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不惨也。 里面没有水,让张闻风觉得舒服多了。 在水里他的实力多少要受限制,如此干干爽爽多好。 石厅不大,地面积累了厚厚一层灰尘,土堃用法术将石厅整个清理干净,能看出地面和四周石壁刻绘着无数复杂符文。 “是大规模封禁符!多达八种,这地方非同小可!” 土堃和杨水兰脸上出现慎重神色。 …… /89/89380/29541027.html 第509章 神秘召唤 “释、巫、儒、道,每家都绘制了两门封禁类符文,组成一座八门镇地禁符阵,封阵下方,不知镇压着什么厉害的东西?” 杨水兰心头打鼓,仔细查看石厅各处的复杂符文。 眼前这般古老的符阵,两两一门,她是几百年前在典籍中见过不多的描述。 释、巫、儒、道四家绘制符文的手法,各有特色,时间过去再久,核心的传承不会有太多变化,以她的见识能够轻易分辨出来。 土堃盯着石厅中间正正方方地下通道,妖识探看不了多远,往下十丈一片黑暗。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咱们撤!以后有机会,再来。” 看多了也听多了贪心不足没有好下场的惨痛例子。 难怪这座遗迹给他古怪的感觉,还以为时日久远,地势发生变化造成。 青霓见娘娘要转身出去,她犹豫一下,拉着杨水兰的衣角摇晃,仰着头低声道:“娘娘,我想下去看看,好像底下有什么……在召唤我,感觉……不一样。” 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像她五百多年前逃到这附近,凭着本能往窟窿里一通乱闯,碰巧进了第一个地洞甩掉后面的追杀雨师,冥冥中的隐约感应一样。 杨水兰伸手摸上青霓额头,道:“你的小脑阔儿没有被老妖怪夺舍吧?我得仔细检查下。” 青霓鱼尾巴轻轻摆动,离地尺许浮着,她任由娘娘查看,低声建议道:“要不我下去一趟,娘娘你在外面等我,说不定下面藏着小泥儿的机缘?就像话本里说的,奇缘天注定……” 杨水兰拎着小家伙的耳朵,笑骂道:“你个野丫头,从小就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啊戏文话本,早和你说过,所有的机遇福缘都是修行的福报,你以为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娘娘您下手还是以前那样准,小泥儿逃都逃不过,小泥儿知道错了,下次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青霓被拎得离地两尺,轻飘飘的没有份量,还不忘记咧嘴露笑脸拍一下马屁。 待娘娘放手,她坚持道:“我就下去看一眼。” 尾巴一摇,唰一下逃到岳安言身后躲着。 杨水兰与土堃交换一个眼神,对于某些玄奥感应,他们有自己的看法,两人传音简单交流几句,杨水兰冲探出小脑袋的青霓招手:“我陪你下去,你修为没有恢复,单独下去我不放心。”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青霓欢喜不已,游到杨水兰面前,笑嘻嘻的用额头迎接一下敲击。 “小坏蛋,翅膀硬了,找我师父做靠山啊。” “没呢,没呢,我和师祖婆婆亲近下。” “等我一下,我将那件水衣初步祭炼一番,穿在身上多一份保障。” 杨水兰从戴在左手指头的水纹戒指中,取出那件式样古朴的透明水衣,往身上一披,蓝色光雾笼罩,她双手掐诀不停,花了半刻钟,雾气收敛,看着还是以前的那袭蓝色长裙式样,其实已经不同了。 熟悉感受片刻,杨水兰很满意这件水衣的防护。 若是能温养数年,将更加得心应手,发挥出来的作用更大。 要下去探险办大事,她全力以赴哪敢半分大意? 见那一大一小牵手往石厅中间走去,张闻风与师姐、土护法传音商议许久后,笑道:“我陪你们走一趟,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多个照应,外面有师姐和土护法够了。” 杨水兰回头看了一眼,见岳安言冲她点头,便笑道:“有观主照应,那更放心了。” 观主的近战本事和诛鬼驱邪手段,她是早有耳闻,她猜测是师父要陪着她们下去,观主不答应,她也不会同意师父与她们一起。 修行路上的危险,谁都心中没有底。 小鲤鱼自告奋勇当先下地道,手中举起一颗白色珍珠,散发柔和光亮。 张闻风殿后,他察觉地道内有一种奇怪的禁制,不限制法力使用,最多只能探查数丈远,心底倒没有其它不好的感受,盘旋着往下走了八个转折,前方到了尽头,黑乎乎的一条通道,有无形结界阻拦。 小鲤鱼迫不及待往前一撞,消失在眼前。 杨水兰忙跟着进去,小泥儿以前不是这般莽撞,难道里面真有东西在召唤? 张闻风平心静气紧随其后,里面是一个大得无法想象的地下洞窟,前方一点白色光亮飘荡着越飞越远,青霓化出了两丈大的鲤鱼原形,根本就不听后面杨水兰的招呼声,充耳不闻一路飞去。 “小心!……那是什么?” 张闻风低声惊呼,他运转眼力,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如山峰蜿蜒匍匐的巨大骸骨,继而看到一条条巨粗的黑色链子从各个方向绑缚拉扯着骨山。 青霓那么大的身躯,置身骸骨中间穿行,就像一个不起眼的萤火虫。 “是龙骸!” 杨水兰也被震惊得瞪大了眼珠子,她看到一对巨大矗立的犄角,传音道:“看龙骸大小,至少得有七八阶,或许是九阶快要得道成仙的真龙也说不定?” 以她前世的见识,亦认不出眼前不知死去多少年的巨龙等阶。 若是巨龙生前,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站稳。 即使只剩下一副躯壳骨架,那种无形的微妙气息冲击,仍然让她心惊肉跳。 难怪要合四家高手之力,大费周章布置下八门镇地禁符阵,估计当年为了捉拿这条巨龙,死伤惨重,上面的山头,应该是后面镇压上去。 她前世看书破万卷,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丁点关于此地镇压有龙骸的蛛丝马迹。 让上界龙族知道了,又将是一场不知多大的风波。 这片封印之地,还真是小泥儿的机缘。 即使只沾一沾龙气,对小家伙今后的晋级和好处,也是无法形容。 张闻风没敢走动,他环视四周,看到了地面有一堆堆的粉末,他认出那是修士或妖修被碾压剩余的骨粉,曾经在闹鬼林子的石室见识过,传音警告: “小心,这地方有不知名危险!” 杨水兰也察觉到了,她脸上陡然色变,传音道:“是龙魂!那头巨龙还有龙魂没有彻底消亡,或许,小泥儿感受到的召唤,是龙魂在暗中捣鬼!” 这才是糟糕的,送上门来上当。 福兮祸兮,往往难以预料。 张闻风递出一枚八卦护魂符,传音道:“戴在身上,多少有些用处。” 杨水兰没有客气,道家的符箓出了名的能防护神魂,她调集体内不多的元炁,将护魂玉符祭炼了收进袖口,突然感受到巨大而无形压力作用她身上,令她有种窒息的难受。 “是龙威……顶住!” 艰难说完,杨水兰身上冒起水波纹一样的蓝色光亮。 附近映照得蓝汪汪的,波涛声隐隐。 …… /89/89380/29541028.html 第510章 顶住压力 无形压力突袭,张闻风差点一屁股坐倒地上,他反应迅速,右腿后撤半步,沉腰下蹲腰嵴微躬成一张大弓,左手前探摆出九宫拳防御拳架,全身骨骼压得“咯吱”作响。 处变不慌,顶着似乎凝固般巨力默念道经第四句,有肉眼不可见金光冲刷身上。 虽然还是威压沉重如山,整个人却轻松了许多。 “青光覆映咒”神通施展,青金色光华被压制得薄薄地在衣袍流转,紧着藏木道袍和凝旋盘的防护得以发挥,身上青色、绿色光波闪烁。 张闻风眼神冷漠,沉浸在“止静”心境,急速思索着破局之法。 变故已经发生,他不会怨天尤人。 下来之前他便考虑到了会遭遇危险,但是没料到他们这次面对的是如此厉害家伙,镇压此地不知多少千年,残余的龙魂,面都不用露,仅仅是龙威便差点将他们压得趴下。 地上一堆堆的粉末,都是前人修士曾经来到此地,惨死龙威下的明证。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龙吟:“人类小子有点意思啊,微末修为,能抵挡住本王些许龙威施压,那咱们多玩些年头,本王正无聊得紧,看着人类痛苦辗转生不如死,心情能够稍稍好些。” 龙吟震慑得整个空间嗡嗡做响。 有一波一波低落去的回音震荡。 张闻风默念《道经》第一章,用无形金光不停冲刷身上,驱逐某些不可名状负面影响。 巨力压榨下,他的念力由无形无影,化作恍若实质的细微波动,一缕一缕往外排斥扩散,最远能达两尺外,与龙威抗争,使得空气出现一道道微弱波动扭曲。 面对不可战胜存在的调侃戏耍,他没有恶语挑衅,那样只会死得更惨,分心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说出来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粗粝,异常难听。 “小小蝼蚁,不配知道本王名号,等你有本事熬过三年,本王说不定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让你死得粉身碎骨。” 龙吟声充满高傲不屑。 似乎是因为穷极无聊,才勉为其难和人类聊几句,就当是找点乐子。 张闻风艰难偏头看向被威压顶得后退了数步的杨水兰,看不清人影,整个人成了一团蓝色雾气,里面透出水声涛涛,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情况不容乐观。 他目光往左右两边扫视,威压之下,神识不起作用,灵眼术也看不多远。 “请问龙王阁下,几千年来,可曾有人从这里逃出去?” 还好龙魂没有继续加重施压,维持着一定范围,让张闻风能够分心思索探探口风,他需要多了解一些情况,要引得那头残魂与他多说几句话。 “逃出去?哈哈,你以为现今还是当初没有分上界下界之前,遍地都有六阶以上的高手?现在的小家伙们一代比一代弱,有缘进来见到本王,还没谁能够逃脱本王的压制,无非是熬的时间长短。 本王记得有个六阶武修,一身骨骼金玉掺半,好像是熬了快一百年,最后灵气潮落,本王舍不得他死,又拖了一百年才让他油尽灯枯,求死不能,你说他惨不惨?” 龙吟声略有些起伏变化,似乎为自己的手段得意。 张闻风装着打了个哆嗦,附和道:“确实太惨了,有时候骨头硬也不是好事。” “错了,是骨头还不够硬!他但凡还能突破,便能够走近本王身前,用他的拳头试着砸一砸,让本王付出代价,说不定,本王不得不放他离开。” 对于记忆深刻的事情,不论高手低手,往往都愿意多谈几句。 龙魂也不例外。 张闻风从所有话语中分析知道,这头巨龙应该是五千年前刚刚分出上下界之前被镇压,性子暴虐嗜杀,而且喜好虐杀,不用指望这等残暴家伙良心发现放他们一马。 想要活命,得自己想办法。 在这处封闭的空间,他的最大后手底牌替死鬼符没有了用武之地。 看了看左手食指隐匿的冥气指环,他试着感应,心头一喜,他能够沟通冥域,只不知白无常投射进入这界的影子,能否抵挡住可以凭着龙威生生磨死一个六阶武修的存在? 当然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强。 以前每次陷入绝境,都不能沟通冥域,让他颇为郁闷。 他发现左前方约七八丈外,露出一截黝黑色巨链,那周围的骨粉一堆堆的格外多些。 “人类,你可以试试用法力驱使那根镇压本王的锁龙链,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本王给你机会。” 龙吟声充满诱惑,显得越发低沉。 张闻风下意识觉着又他娘的是陷阱,转念一想,为甚死在那里的修士高手比其它地方多?难道那头龙魂在玩“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把戏?担心他去触动巨链? 身后的出口通道早就不见,被那龙魂用手段隐藏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颇为艰难走向巨链,他需要一个契机用来召唤白无常,且看看那锁龙链再做定夺。 “人类,你想清楚了,一旦你驱使不了锁龙链,遭受反噬,痛苦倍增,倒地挣扎着享受巨力碾压,看着皮肉磨损殆尽,骨头一截截压成齑粉,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龙吟声带着一丝戏谑欢愉,似乎就想看人类痛苦抉择。 张闻风停步片刻,又继续走向那露出来的巨链。 将将来到半人高的巨链前,张闻风陡然感到压力倍增,压得他勐然弯腰,那头龙魂喜怒无常,故意在折腾,他站定着抗住,心中默念经文不停,仔细观察两步外的巨链,黑沉沉的看不出上面施加的手段。 他想试试运气如何,镇压巨龙是“释、巫、儒、道”四家高手所为,那么缠绕在龙骸上的锁龙链,必定也有四家高手绘制的符文。 探手试图摸上去,还离着尺许,念力顺着手掌一缕一缕先行接触。 有微微的金色光华符文如水面涟漪,泛起弱不可见的波浪,荡漾着回应念力。 眼见着其中一闪而逝的八卦符和隐约秘字,张闻风心头大喜,那头龙魂弄巧成拙,算他运气,找到了道家高手祭炼的锁龙链。 他右手毫不犹豫往前一抓。 “人类,你即使找到道家老不死布置的链条又如何?最终结果,也就如同地上那一堆堆骨粉,多捱些年头而已,死得只会更惨,何必要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 龙吟声听不出感情,显得稍稍高亢了一点。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龙王阁下又不肯放在下出去,不得已而为。” 张闻风右手搭上冰冷巨链,精神一振。 他左手摸出了几根存放在纳物空间的八百年份桃木棍,故弄玄虚也罢,尝试也好,或许能有些用呢? …… /89/89380/29541029.html 第511章 蝼蚁的反击 “噼啪”,“噼啪”,连续两根插向地面的桃木棍爆成碎屑粉末。 张闻风将第三根桃木插入脚边,加快速度默念经文。 有念力和他身上宝物护持,桃木落地生根,哪怕只是浅浅扎在浮土骨粉上,在掺杂神通的“巨木幻生术”和磅礴木气作用下,桃木顶端缓缓长出嫩枝和叶芽,生机鲜活。 死地出新芽,龙威压力突然消失。 龙吟声透着一丝诧异:“人类,你是所有闯进秘地里修为最差的一个,却三番两次出乎本王意料,本王可以考虑让你留下来,多活几百年。” 没有了威压限制,桃木快速生长,脚下地面也没有想象中的坚硬,转眼间便根生树长,枝叶婆娑。 张闻风收回握着桃木的左手,见吸引对方注意的目的达成,还赢得额外的好处,不用花精力对抗倍增的龙威,右手仍然搭在那股道家高手炼制的巨链上,神色显得越发从容,左手竖起胸前行了个单手礼,对着食指默默呼唤“白无常”之名,道:“多谢龙王阁下谬赞,在下不胜荣幸!” 这般昧着良心的话,他也能讲得顺溜。 “不知能否容我那同伴也多活几百年?” 不趁机讲讲小条件,拖延下时间,就不是见缝插针的张大观主了。 “她不成,神灵路子走岔了,香火驳杂不纯,搞得不人不神的看着碍眼,留着膈应本王吗?” 龙魂一针见血指出杨水兰的弱点,没有回寰余地拒绝。 附近突兀显出身影模糊的白无常,引来龙魂一声异样低吟,威压铺天盖地将张闻风和不明所以的白无常笼罩,那颗刚刚长得人高的桃树顿时成了齑粉,纷纷扬扬散落,被根须渗透的地面合拢,了无痕迹。 “好手段,能够请来那个谁……阎老五家的冥差头子是吧,本王正还想托个鬼带话去冥域,不知冥差道友可有闲暇,帮本王这个小忙?” 龙魂声音中交织莫名恨意和快意。 白无常听得张闻风传音,苦笑着快速传音回复:“张道友,你要害惨我了,这是传说中的镇龙洞,我真帮不到你,这家伙……我惹不起。” 张闻风心头大惊,他看着白无常身影在龙威压制下,四分五裂,在快速消失。 白无常的投影到了这界竟然不抵抗,任由这头龙魂将影子压灭。 虽然不会要了冥域中真身的性命,多少还是有些损失。 敢当着白无常的面叫五殿阎君为阎老五,而白无常装聋作哑不敢还口接话,这里面的水极深,巨龙的背景不是一般的强硬。 他默念经文抗着威压巨力,心底传来细细心语:“道家度人经,借助锁龙链。” 白无常到底还是念着几分情分,谨慎地用秘术告知他破解法子。 也或许担心见死不救,今后会被莫夜怪罪。 龙吟咆哮,声浪滚滚。 “混蛋,本王记住你了,穿白衣戴高帽的胆小鬼,你敢将投影毁灭也不帮本王递话,别让本王再见到你……” 张闻风呵呵笑着打断:“你到底是谁啊?现在这样不龙不鬼的还怎么出去?你只是一条被抛弃的可怜虫,要不然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见龙族出面搭救你出去?要我说啊,你啥也不是!” 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白无常遭受无妄之灾。 一番杂枪带棒的尖锐刻薄言语,差点没把有气没处发泄的龙魂给气疯掉。 “该死的人类,本王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三百年的滋味,要让你的灵魂看着身上骨头一根根被碾碎,要让你灵魂天天嚎叫,为你今天这番话后悔,该死的,你会后悔的!” 龙魂真的怒了,每过几百年,都有些五六阶高手闯进来,这还是第一个吃了天王胆的家伙敢如此找刺激,揭开它心中的痛,其他人类或妖修哪一个不是忙着对抗威压,手忙脚乱,被它搓圆揉扁。 前前后后,它也放过几个有蛟龙血脉的小家伙。 它在暗无天日之地熬啊嗷啊,等了几千年,却一直没能等来上界龙族的救助。 它有些怀疑,莫不是龙族那些老家伙不愿意得罪人族,把它放弃了? 磅礴如大山的威压集中到张闻风头顶,轰然压下,龙魂要让那卑鄙的人类知道厉害,不要以为有些小手段,能抗一两波平常压力,便可以高枕无忧。 张闻风右手紧紧抠抓着巨链一股,念诵《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他估摸着参与了镇压眼前巨龙的道家前辈,出自五千多年前鼎鼎有名的灵宝观。 各种经文渊博如海,谁又能料到巨链其中一股是由灵宝观高手炼制? 他现在念功了得,即使不是常用经文,经过他吟唱,无形念力一波一波扩散,黑沉沉冰冷巨链顿时有了回应,青色光芒混合金色沿着锁龙链蜿蜒闪去。 金属链条碰撞发出哗啦声响,龙吟出现一丝痛苦。 猛然压制到他身上的巨力一下子消去半数,张闻风衣袍光芒四射,他挺直身躯大声吟唱,经韵抑扬顿挫,用念力激发巨链的锁龙作用,即使只有其中一股,也够那头嚣张的龙魂喝一壶。 “该死的牛鼻子道士,本王要将你碾压成碎片。” 龙魂怒吼连连,然而链条上一波一波传递的金色镇压之力,让它痛苦不堪。 多少年了,它再次尝到当初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滋味,羞辱感更令它无地自容,被一个蝼蚁般的小道士打脸,龙困浅滩遭虾戏,它一时半会居然压制不住那个小家伙。 它都不知那个才三阶的古怪道士,是如何做到同时念诵两门相差悬殊的经文? 一门似乎拥有令它心悸的神通,用念力来护身,消弭它的龙威诸多侵蚀妙用,让它屡次无功,另一门激发锁龙链对付它,让它力不从心,发挥不出最强的威力。 张闻风心头大定,越战越勇。 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分心两用,同时念诵两门经文。 他处于“止静”心境,无惧无畏,心无旁骛,龙王又怎样? 他够不到远处的龙王,可以借助锁龙链给予攻击。 幸亏将白无常叫来,关键时刻给他一语点拨,要不然真就束手无策,被那头龙魂生生折磨到死,落得地上一堆骨粉凄惨下场。 目前阶段,守在外面的土堃和岳安言请来再多修士也无济于事。 这处镇龙洞被龙魂打造成了主场,连六阶武修都能被磨死,来得人多,只怕正合龙魂之意? 双方比拼着僵持着,地洞空间回荡着巨链哗啦和龙吟痛苦,张闻风也不好受,一阵强一阵弱的龙威压力,让他备受煎熬,消耗甚大,鼻孔溢出丝丝鲜血。 他韧性十足,口中吟唱经文不乱分毫,默念熟悉到骨子里的道经,更似本能喝水。 龙魂突然主动开口了,道:“人类,我们这般比拼下去,谁都不好受,本王最多消耗一点魂力,多花些时间修补而已,你却有身陨的危险,不如各退让一步,本王放你们离去,你意下如何?” 张闻风心中呵呵。 打痛了这头高高在上视他为蝼蚁的龙魂,终于肯低声下气各退一步了? 他信了它的才是见鬼,他又不是三岁小娃娃。 “还有我那鲤鱼同伴,一并放出来。” 他停下念诵度人经,心中仍然默念道经不停,防着龙魂趁机偷袭,他需要通过谈条件来试探对方还能抗多久? …… /89/89380/29541031.html 第512章 不是孤军奋战 “可以!” 龙魂干脆利落一口答应下来,放开对杨水兰的威压,接着天空一物“啪”一声砸在张闻风脚边附近,卷起大片灰尘骨粉,是那头受召唤钻入龙骸中的小鲤鱼,此时已失去了知觉,直挺挺躺在地面m看啦又看手机版) 遮蔽视线的浓雾黑暗消失,通道又出现在后面石壁上。 “请吧,本王不希望再受到打扰!” 龙吟声听着有些疲惫的低沉,表现得诚意十足。 张闻风脑子急速转动,飞快地给走近的杨水兰传音,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刚才还与他拼老命,口口声声要将他碾压成渣的龙魂,他右手紧紧抠抓着巨链一股,打死都不能撒手。 “我让她们先走,我走最后,龙王阁下不会介意吧?” “走吧,本王的耐心有限度。” 龙魂含含湖湖同意了。 似乎在压着性子,告戒对方别太得寸进尺。 张闻风偏头对杨水兰点头道:“先走,我随后出来!” 杨水兰身上水波光纹缓缓流动,她在龙威压制下吃了大亏,也幸亏临时祭炼了这件五阶水衣穿上,即使只能发挥出水衣部分作用,让她熬了过来。 龙威可怕之处不仅仅是无处不在的压力,还有各种古怪异法侵蚀,防不胜防。 她用水法托起陷入晕迷的小泥儿,随手捞了一把地上的骨粉,用来向土堃证明下方的危险,眼神示意观主小心,转身走向斜后方的通道,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直到走出结界,杨水兰松了口气,脚下轻点,迫不及待往上空飞去。 “到你了,还不走?” 龙吟声透着浓浓的不满,催促道。 张闻风学着何广君的干笑两声,嘴角扯动两下:“不急,不急!” 几乎同时,汹涌龙威和经文吟唱在空旷洞窟响起,一龙一人勾心斗角,不分上下,一个想要利用对方离开锁龙链的机会除之而后快,一个现在是骑虎难下,不敢轻易离开巨链,便趁机让杨水兰去外面搬救兵。 张闻风还能坚持,但是面对狂暴的龙威肆虐,他可能顶不了多久。 生死关头,即使顶不住他也得硬着头皮顶,此地离龙骸约里许远,必须要将龙魂耗得无力再战,没有其它路可走,他不指望龙魂会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打痛了,打得对方拿不到他的命,这一局才算赢。 所幸他外面还有帮手,到时岳安言用道家元炁相助,土堃和杨水兰用宝物帮他分担压力,怎么着他都有一战之力。 “小子,你死定了!没人能够救得了你!你叫再多人来,都是给本王送补。” 龙吟声夹杂锁龙链造成的痛楚,念叨着:“小子你很聪明嘛,知道自己离开链条性命不保,那又如何?本王故意放那个低阶神灵出去搬救兵,是不是很意外,哈哈!” 面对龙魂挑衅,张闻风不动如山,口中大声吟唱经文。 身上光华闪烁,他鼻孔溢出的鲜血越发多了。 这是一场意志与心性的对决,他坚信挺过去就赢了。 念力如两股潮水,一防一攻,于无声处起惊雷,他在这一刻的感知达到顶峰,防备着龙魂的其它手段暗算,龙魂表现得太自信了,与被锁龙链攻击造成的痛苦相比显得反常。 浓浓的黑暗中,四面八方冲出无数扭曲的黑影,朝着不能移动的张闻风扑来。 是炼制过的鬼魂傀儡,鬼哭狼嚎声叫得吵人。 张闻风神色不动,他最不怕鬼物,左手反握剑柄“哐啷”一声拔出,手指转动,长剑似乎黏在食中二指上,在空中刺出道道清晰又剑影憧憧的轨迹。 剑与心意相合,不离指尖,灵活而犀利,水泼不进。 念经、练剑对张观主来说天经地义,成了身体本能,随手挥之,都是偌大杀力。 食指上的丝丝冥气渗透在剑气中,对鬼物更有极大克制作用,刺杀汹涌扑来的鬼魂傀儡,如同宰杀小鸡子,空中地面残留下一团一团溃散的残魂。 “好剑术,倒是本王小觑了你!” 随着龙吟声再次响起,鬼叫声中有无数拳头大的狰狞黑色甲虫,无声无息冲向被鬼物包围的张闻风。 张闻风心头一惊,他没看错的话,这玩意是寄生在龙身上的异虫,叫龙虱,水火不侵,法术难破,牙口尖锐锋利,啃金咬铁不在话下,浑身盔壳坚硬。 巨龙身陨,龙魂将所有龙虱祭炼成了魂傀儡,成了一大攻击手段。 他目前行动不便,倒是个**烦。 剑光一闪,他当机立断划了自己右手背上一剑。 他修道初成,又是纯阳之身,鲜血有助于破邪祟,可惜现在右手不得空,要不用自身鲜血在剑身画上血符,对鬼魂、邪祟杀力倍增。 鲜血沾染剑刃和剑尖,张闻风用左手二指驭剑,丝丝剑气发出不停“啾啾”盘旋啸声,缠绕一只只飞扑攻击的龙虱,劲气纵横,缓解牵制带偏虫子们飞扑的速度。 细微剑气从虫子空洞的眼孔刺入,有些要三两击,方能完全灭杀那一点残魂。 汩汩鲜血从手背滚落巨链,锁龙链冒起浓烈金芒,闪电般往中间的龙骸攻击。 龙魂发出痛苦哀嚎,这一击也令龙魂万万没有想到。 以往曾经有人类修士用鲜血配合巨链对抗他的压制,效果是有,哪有这般强烈? 那古怪人类小子的血液有名堂! 张闻风察觉自身血液能当法宝用,他哪还会客气,小心控制着不浪费,尽数落到那一股链条上,左手驭剑,剑气为丝击杀着攻击近身的龙虱,看似轻松惬意,实则念经、出剑一步都不能出差池,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巨压之下,皮肤毛孔沁出血色珠子。 通道方向出现了三个身影。 土堃提前有准备,左手掌中托着飞来石,雷光游走激闪,发出“嗤嗤”声。 经过这么多年收集凡雷蕴养飞来石中那一点劫雷,已经能够发挥出大作用。 他是土灵,原本就擅守,右手托着铜蟾蜍,散发一层层蟾蜍光影,将三人护在其中,往观主方向快步冲去。 岳安言抿嘴跟随土护法脚步,看着杨水兰用法宝化作一颗颗晶莹雨点,将一头头扑来的凶悍黑色虫子打出老远,土护法的雷光将漏之虫击杀,她不出手,只是跟着走就是了,这是他们在下来的路上,简短商量的对策,只没想到观主境况这么糟糕。 三人没受到龙魂的威压阻碍,或许是龙魂对抗锁龙链攻击,已经自顾不暇,他们速度极快,冲到观主身后,岳安言伸手按在观主右肩,精纯元炁缓缓输灌。 土堃将铜蟾蜍的防护圈子扩大,身上顿时像压了万钧重物。 他接过了龙威压力,左手探出,飞来石上雷光飞跃,击杀阻拦着龙虱近前。 这些麻烦的玩意,切不可让其扑到身上。 他已经看出观主找到了克制了龙魂的法子,以他的韧性,和龙魂对耗就是,他怕甚,当是磨砺自身,也亏得离龙骸有些距离,否则离得过近,再加几个都不够看。 杨水兰传音道:“才灵气潮涨初期,龙魂实力恢复不足,咱们再坚持一阵,便能安然脱身。” 张闻风已经放缓了手背伤口处鲜血的滴落,先前是情况危急。 现在有了三人相助,顿觉轻松许多,他不是孤军奋战。 和那头龙魂争斗,他信心大增。 …… /89/89380/29541033.html 第513章 做了手脚 黑暗如潮水缓缓退却,龙虱、鬼魂傀儡随之而去,那头龙魂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发出拖着痛苦长音的龙吟,悄然中销声匿迹。 几人身上的巨大压力烟消云散,土也桓掖笠猓维持着铜蟾蜍和飞来石的防护。 张闻风穴剑归鞘,口中吟唱不停,念力催动的青、金光芒沿着巨链蜿蜒继续攻伐,不是那头龙魂不打了他便停手,他倒要瞧瞧龙魂又想玩甚么花招? 以不便应万变,消耗着龙魂的实力,他不着急。 杨水兰在几人身后布置了一圈水雾,她随时能够替换土护法。 她已经将晕迷的小泥儿用阵旗困在上方石厅之外的水域,防着龙魂在小泥儿身上做了手脚,她暂时没闲暇仔细探查,得等出去之后才行。 龙魂与观主的交谈暗战,她当时自顾不暇,视线遮蔽,但是都听到了。 对于观主能够请来“阎老五家的冥差头子”,她只觉得观主好本事,其它的不关她事。 那头龙魂说她“神灵路子走岔了”,“搞得不人不神”。 她早就意识到自己的修行走在了关键的十字路口,龙魂的话点醒了她,必须要早点做出抉择,她今后不可能依附巫族,失去了大量香火来源,那么,舍弃神道那条断头路,散去一身修为,重塑经脉,专修人道方是正途。 前些时候她一定要晋级神道四阶,是为了震慑近邻和巫族,打消他们的某些小心思,也算是为她这次回去悄悄散功创造了好条件。 前世的她,人道修为达到过五阶,轻车熟路,没甚么畏惧的。 岳安言从观主肩头收手,看着自己手心沾染的血迹,观主先前是在搏命啊。 空旷的洞窟中,回荡着观主高高低低的吟唱声,和巨链发出的哗啦,那头龙魂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藏得无声无息的。 张闻风为了稳妥起见,又念了半刻钟经文,停下催动巨链攻击。 土掖音道:“咱们现在撤退?” 让他接近龙骸,打死他都不敢,那头龙魂的厉害他已经管中窥豹的领教了一二,极大可能龙魂在等他们贪心摸近前去, 他还没有活够,自不会去冒险,也犯不着。 张闻风脸上、身上狼藉不堪,他笑着传音:“不急,咱们吃了这么大一番苦头,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水兰,麻烦你将地上的战利品收起来,附近骨粉堆里可能有乌晶玄金材料,或者其它材料宝物。” 乌晶材料是修士被巨大外力碾压后剩余的精华材料,遇到了便不容错过。 有土液驮腊惭栽谏肀叻阑そ浔福他手不离开巨链,杨水兰不会有危险。 杨水兰先前往地上抓的一把骨粉,确实发现了两颗乌晶玄铁,道一声“好”,她欣然同意,先将附近一片被观主和土护法击杀的龙虱躯壳捡进一个袋子装着,约五六十头,算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心中庆幸,那头龙魂实力远远没有恢复,炼制的龙虱傀儡也只恢复二阶或三阶修为,让他们钻了空子,捡了便宜。 又快速将周围的骨粉堆搜寻一遍,捡到不少材料和破损的宝物。 那头龙魂不知是沉睡了,还是故意躲藏着不出声? 从头至尾没有阻拦杨水兰的收刮。 杨水兰也不敢太过大胆,见好就收,走回观主身边。 三人簇拥着观主,土液脱钏兰防护全部开启,缓缓往通道方向退去,十二三丈距离,一个个走得如临大敌。 走出通道结界,四人相视而笑,皆有种死里逃生的喜悦。 他们这次少来了谁,与龙魂之间的争斗恐怕难以善了,能否全身而退亦是未知。 返回上方石厅,杨水兰仔细检查一遍地面绘制的符文,确认没有残破,与众人退出结界,进入地洞水中,她又布置了几枚阵器在洞窟位置,携带仍然陷入昏迷的小泥儿游出地洞。 几人钻出水面,外面阳光炽烈,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先分赃,瞧瞧水神娘娘寻摸到了什么好宝物?” 土乙痪浠埃引得大家都笑了。 杨水兰将所有龙虱躯壳堆在草地上,再垫一张白布在边上,把她收集到的材料、残缺法宝拿出来,树荫下,珠光宝气,亮晶晶一片。 土疑了一眼,没有特别让他注意的宝物,估计好东西都收入了龙魂囊中。 今次从那里逃了出来,待下次有把握了再进去,得多捞些宝物出来。 他不奢望能够干掉那头龙魂,要是能够干掉,早在五千多年前,那头龙骸便不会只是镇压在此地,还留着龙魂长久受罚,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张闻风捡起一把残缺了半个剑柄,剑刃两边损坏成不规则锯齿状,剑身斑驳的青铜色长剑,入手沉重,是一柄残破的木行剑器,随手一挥,一丝剑气唰一下消失在空中。 杨水兰笑道:“观主好眼力,这是一柄难得一见的六阶宝物,即使残破不堪,锋利依旧,可以发挥出不同四阶宝物的威力。” 张闻风拿剑往边上岩石随意一扎,毫不费力刺入岩石五寸,他也不矫情,这柄残剑与他有缘,即使收藏着也好,笑道:“那我要了。” “你拿去就是,再看看其它物品?” “不看了,你和土护法商量着分,做五份。” 他说着往边上走,抓着残剑慢慢挥舞,身上血迹刚刚在水中已经清洗干净,风吹衣袍动,一身阳光灿烂。 岳安言见观主在揣摩那柄青铜剑,她便不去打扰,看着杨水兰和土护法代表两方瓜分白布上的乌晶珠子、材料、残宝等。 轮到分配六十四头龙虱躯壳时候,双方稍有些分歧。 杨水兰想替小泥儿多争取一些龙虱,这等宝物可遇不可求,而且适合有蛟龙血脉的小泥儿驱使,到时用秘法炼制温养,几十头三阶傀儡放出去,绝对是奇兵助力。 商议的结果是杨水兰拿出两块珍稀的五阶材料作为交换,uu看书给仙灵观留十头龙虱躯壳,其它全部归小泥儿所有。 土野淹孀乓豢檠矣袼杈w臀褰姿行晶石,像这类材料永远不嫌多,提醒道:“当心龙魂在小泥儿妖魂内里做下手脚,要不现在探查几遍,有问题,可以早做打算。” 杨水兰正有此意,将物品收拾完毕,蹲在显出原形的鲤鱼前,探手放到鲤鱼犄角微微隆起的中间,仔细探查一阵,面色有些凝重,道:“小泥儿妖识内里,多出一缕异样龙气。” 征得同意后,土疑锨耙蔡讲榱似刻,起身道:“以咱们的修为,想要帮助小泥儿驱逐异种龙气,几乎不可能,又是妖识深处,稍一不慎,就麻烦大了。” 虽然料到有这种可能,但是真发现小泥儿被龙魂做了手脚。 两位见多识广的高手一筹莫展。 ……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89/89380/29541036.html 第514章 朋友多了路好走 轻轻摩挲青铜剑,逐寸仔细探查,张闻风察觉剑脊到剑尖部分,内里剑体完好无损,元炁传递无碍,就像是原本可以四架马车通行的大道,损坏到只剩中间两人宽的小路,没有裂纹沙眼,这个发现令他欣喜。 他目前的修为,还占用不到两人宽的小路。 否则看着珍稀宝剑损坏,变成废铁一把,好比英雄末路使人感叹惋惜。 转身看到远处岸边杨水兰眉头轻皱,土堃抓着头发与岳安言低声说话,三人围着地上的巨大鲤鱼,似乎小泥儿情况不容乐观。 飞近前去,问清楚缘由,张闻风将青铜剑收进纳物空间,也探手查看一阵,沉吟着道:“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两个法子可以解决。” 杨水兰大喜,她从来没有轻看过观主,听得观主轻而易举想到两个法子,哪里顾得矜持客气,忙问道:“什么法子?” 张闻风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鲤鱼,笑道:“小泥儿,你再装睡不起来,信不信我拔你的须子做弹弓?” “你敢?” 鲤鱼一个翻身,变作了穿青裙的野丫头。 杨水兰轻轻一瞪眼,野丫头又变成了乖猫猫,摇着鱼尾巴,上前拉着笑眯眯的观主,可怜巴巴道:“观主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小泥儿睡迷糊了,冒犯则个,恕罪恕罪。” 小泥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担心自己成了这样,娘娘不要她了。 张闻风自不会说破,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髻,笑道:“我现在修为还低了,等我晋级四阶五阶,可以帮你驱除妖识内的异种龙气,不会留下隐患,你放心就是。” 他念诵道经形成的无形金光,对付邪祟法术无往不利,只目前不能外放离体。 相较几年前,还是有非常明显的变化,浓度增加了,他能控制无形金光沿体表随心意流转,等他修为高了,金光外放短短距离应该不成问题。 另外还有其它借力法子,他没有说出来。 求人不如求己,时间还长,不着急的。 “多谢观主,小泥儿放心多了。” 小鲤鱼笑嘻嘻拱手。 杨水兰敲了耍心眼的小家伙一记,与观主道了谢,只要观主有法子就好,暂时不便具体多问,摸摸小泥儿脑袋,问道:“那头巨龙与你怎么交流的,能说吗?” 小泥儿打了个寒噤,觑一眼河水,压低声音道:“那个老头……告诫我,灵气潮落之前,必须晋级到六阶,否则要我……脑袋炸开,好吓人!太凶了。” 杨水兰与观主、土堃交流一个眼神,她心中有数了。 至少四百多年内,小泥儿无恙,那龙魂所谋甚大,而且是阳谋。 除非他们现在趁着小泥儿弱小诛杀,消除隐患,也难怪小泥儿要装睡耍小心眼,小家伙担心自家娘娘几百年不见,不是以前那个娘娘了。 “胡思乱想,回家了收拾你。” 杨水兰又掐了一把小家伙粉嘟嘟的脸颊,笑骂道。 “娘娘你又冤枉小泥儿,我要离家出走,去和师祖婆婆住。” 小泥儿尾巴一甩,躲到岳安言身后去了。 张闻风笑道:“那正好,我们道观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古树魍精,可以陪着你玩,还有一头快要晋级三阶的山獾,还有一个喜欢热闹的黑驴,仙灵观可好玩了。” 杨水兰看着找到靠山如鱼得水在问东问西的小家伙,心头一动,问道:“观主,能不能帮小泥儿登记备案一个大安朝的官家身份?” 小泥儿吓得一愣,唰一下又游回娘娘身边,拿起娘娘的手往自个头上敲。 土堃接话笑道:“小事一桩,她有个官方身份,今后来去方便。”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杨水兰自己是不会加入大安朝,但是也不会投靠巫族,她宁愿在野外厮混,与仙灵观的关系等于是盟友,有小泥儿在中间穿线搭桥,是最好不过了。 小泥儿嘟嘴生气,又甩尾巴游回了师祖婆婆身边。 娘娘故意作弄她,她要离家出走。 张闻风问道:“水兰,你会不会香火点化古树秘术?” 他曾经听钟文庸说过,并不是所有神祇都能点化古树化作魍精,其中有资质要求,还有许多讲究,每个学到此术的神祇能点化魍精的数量,皆有定数,肆意妄为的后果便是天罚之,神魂俱灭。 当初钟文庸被逼迫教会那个窃神者修士,并没有宣讲其中规矩,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杨水兰摇头:“没学过。” 她只是个半路子神灵,也没想着要学那些与大道无干的小术。 转念一想,笑问道:“胡羌儿想找个玩伴吗?” 见观主点头,杨水兰大包大揽道:“不挑品类好办,我帮你捉一个来,连本体带魍精,还包洗去魍精体内的印记,年前能送去道观。” 她知道巫族地盘有三颗古树,已经被点化,还需要些时日慢慢化作魍精人形。 她到时瞅准时机提前下手,抢一个现成的来还人情。 出其不意之下,巫族谁能挡得住? 木梨花那娘们睁只眼闭只眼,对她念着香火姐妹情,只要不过份,不会管她的闲事,周挚那吊儿郎当的后辈小子,那次当着她面出手偷袭观主,她早就看着不爽,找个机会要教训一顿,让那小子懂点礼数尊重前辈。 张闻风笑呵呵拱手。 朋友多了路好走,在修行界是一样的道理。 事情说完,杨水兰、岳安言和小泥儿往西南飞去,待过几日,岳安言再带着小泥儿返回道观,几百年不见,杨水兰与小泥儿有许多私密话要说,还得留神观察小泥儿吸收了不少龙气,是否有甚么异常? 张闻风独自一人回仙灵观。 土堃要在此地待一些时日,把河道上下的阵法撤掉,还要布置重重阵法,将进入洞窟的通道封闭,这是土堃和杨水兰两人商议的结果。 镇龙洞对他们来说,是一座可遇不可求的宝库。 观主目前的见识和境界差了点,想不到能够利用那头龙魂来磨砺四阶晋级五阶时候的魂关瓶颈,当然到时得有观主帮助,否则他们进去镇龙洞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具体要怎样操作,方能保证安全无虞,今后有时间慢慢琢磨商量。 那头龙魂将会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恢复多一些实力,他们不允许其他修士进入其中给龙魂送补,免得造成他们的麻烦。 仙灵观上下一派忙碌,张闻风四处走走看看。 山长不让观主穴手过多琐事,目前仙灵观一片兴盛之象,大都是观主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所以观主在道观修身养性,提升修为便行了,不要亲力亲为干活。 张闻风给远在定西城的陈青桥发出传讯,请陈大观主一定得抽空来一趟,有岑三林照应,陈青桥那个会来事八面玲珑的据说混得风生水起,请假外出,不算甚么难事。 回山第三日上午,张闻风捧着残缺青铜剑,在溪水边林子漫步。 胡羌儿踩着木剑,形影不离跟着,叽叽呱呱述说这些日子往北岩林子跑的趣事,前天听观主说帮他寻到一个魍精,年前能送来,另外还有一个鲤鱼小姐姐,过些天能来做客,可把他高兴坏了,他太渴望有同伴一起玩耍。 山獾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从后山悠悠转来。 它咧嘴露齿,学着驴子的怪模怪样笑,身上皮毛在阳光下,流淌着彩虹般绚丽金属光泽。 张闻风偏头看去,笑了:“恭喜闾欢晋级三阶!” 听乐子说过,山獾准备了不少吃食,前几日在后山那个洞内闭关了。 不愧是土堃看重的妖物,吞噬了土堃特意准备的几颗流光晶砂,顺利晋级,身上气息尚不稳固,流露在体表形成异状,这是来寻他报喜的。 山獾前肢抬起,合爪回礼,嗓子眼里吐出两个生硬怪异含糊字眼:“谢谢!” “哇,闾欢你会说话了,太好了!” 胡羌儿一蹦丈高,简直比见到闾欢晋级还高兴。 …… /89/89380/29541037.html 第515章 报喜不报忧 定西城。 温润如玉的陈青桥历经数月边城血腥煞气熏陶,生死边缘走了两遭,身上染了两分粗犷风霜之色,敲开紧闭的木门,与开门的严静拱手回礼,笑容和煦。 行走间风度翩翩,充满着别样自信。 对堂屋迎出来的韦敬杰、施南关呵呵笑着还礼,道:“打扰几位清净。南瓜你有伤在身,就别出来了嘛,咱们熟不拘礼,你和我讲究啥子?快进去坐下。” 他与仙灵观的几位混得很熟,街上的熟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他和施南关都是天生的会交朋友。 至于是点头之交、酒肉之交还是生死至交,心中都有谱。 进了堂屋,陈青桥掏出一坛酒水,放到看着他咧嘴呲牙怪笑的驴子面前。 他每回来都要给驴子带酒,问候几声,说起来他和驴子是曾经并肩战斗过两次的伙伴,他乡遇故交,自然格外的不同。 “我接到你们观主的传讯好些天了,他让我回去一趟,说有好事找我。我托老岑的关系,到今天才批下来三天假,你们有什么家书、物品需要我带的,我帮你们一一送到。” 陈青桥特意跑一趟,专门是为了说这事。 韦敬杰左边脸颊有一道见骨翻卷现在结痂的伤口,见两人都看他,笑道:“叫外出摆摊的锦林、尚师妹回来,都写家书,每人拿三百两银票,托陈观主帮我们带回去,让家里人不用担心,报一个平安。” “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青桥笑道。 严静忙出去发传讯,到隔壁西厢房写信,挑选两样小物件和三张银票。 他们战利品收获颇丰,缴获巫修身上的银票加起来有近万两,由施南关和铁锦林找到门路,将大凉那边的银票,兑换成了大安朝的银票,当然中间有些抽头。 像赚得的灵气石、珍稀材料宝物和银票大头,全部存了起来。 待明年回道观时候,他们要交给山长,由山长来安排他们的奖励,他们每人只留下不多的一些物品做为私人用。 陈青桥帮驴子提着酒坛,走出堂屋到院子里,拿出一个皮壶,与驴子对饮聊天。 反正是啥都能聊,絮絮叨叨绝对不会冷场就是。 待五人写完家书,陈青桥再进堂屋将物品仔细收好,使劲拍了小胖子肩膀一记,痛得肚子中了一剑还没有痊愈的胖子脸皮纠结,倒抽冷气。 “陈观主,不带你这样啊,崩裂伤口,我赖你那边住去。” “南瓜,战场上替兄弟们挡剑没问题,但是更要审时度势,不要莽撞冲动。老哥哥纯粹是澹吃萝卜多管闲事,哈哈,给你赔礼了!” 陈青桥笑着又扬起巴掌,吓得小胖子忙往后边退让。 “陈观主,陈大爷,我知道错了,您还赏一巴掌,我看您就是故意的。” 施南关叫屈不迭。 韦敬杰瞥了一眼,道:“陈观主让你吃痛多长点记性,是一番好心。” 经过几月的修炼磨砺,队长越发沉稳内敛,修为提升了一级,杀力极大,还博得了一个“冷面夺命枪”的匪号,队长自己是很不喜欢城里老油子们如此叫他。 人怕出名猪怕壮,在边城太出名了不是啥好事。 “走了,走了,别送。” 陈青桥笑吟吟往外走,出门走在街道上,与打招呼的修士言语谈笑,热闹一路。 出门在外,交游广阔不是坏事,当然,该有的心眼必须得有。 下午时候,风尘仆仆赶到仙灵观,他没有落清水观,猜测张观主如此不见外让他大老远跑回来一趟,是要兑现他找到的山南县驼峰山下那头水蛟消息的报酬。 心中多少有些好奇,张观主神神秘秘到底要给他什么宝物? 见面寒暄之后,张闻风从袖口摸出两个小瓶,推到陈青桥面前,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一颗无痕灵丹,和十斤玄霖金液,陈观主,切莫推辞,这是你该得的。” 陈青桥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想表现得像见过大世面,从容一点,可是脸皮子不争气啊,玄霖金液是炼制飞剑的珍稀材料,典籍中多有记载,可谓大名鼎鼎,而无痕灵丹正是他求之不得的破境丹药,没想到做梦一样摆到了面前。 就连两只手都不听使唤,已经将两个瓶子抓到手心。 一个轻盈,一个沉重。 他深深呼吸调整一下,笑着道:“如此重礼,老哥承情,推辞客套话也就免了。早知道是这种好东西,我跑得飞快,哪会磨蹭到现在才来?” 他猜测张观主他们在驼峰山收获颇丰,他能够得到雪中送炭的丹药,领情并且知足了,不该说的不会透露半点口风出去。 “哈哈,现在也不晚,让你跑一趟,你正好回去把玄霖金液存放道观,携带身上多有不便。” 张闻风笑道,两人喝茶聊着边城琐事。 陈青桥把韦敬杰几人的表现,经历的几场战事,尽他知道的讲述,不夸大,不做评论,他是着实羡慕张观主培养的弟子,一个个都能顶得起。 他想尽快突破到自在境,将清水观提升到宗门。 据他得到的消息,随着自在境修士不停涌现,从明年开始,小道观升格为宗门的条件要往上提了,他现在手头有了丹药,或许能抓住最后一波机会。 宗门汇聚获得的无形气运,能够让宗门修士绵绵受益,而宗门修士变强、积累的功德能够反哺宗门以气运,两者相辅相成,这也造就了宗门崛起、强者层出不穷的现象。 两人聊了半个多时辰,得知陈青桥帮五名弟子带了家书,便不多留客,送陈青桥下山,寻到忙碌的韦兴德,把韦敬杰写的家书和包裹一并交给韦兴德。 陈青桥不吝言词,很是夸赞了韦敬杰一番,尽捡好的讲,报喜不报忧。 至于韦敬杰受伤等情况不必提及,免得为人父者担心,把韦兴德喜得合不拢嘴。 张闻风叫住路过的水清如,吩咐她陪陈观主跑一趟,给另外四家送信,不耽误陈观主路上寻找的时间,受人之托,陈观主要亲力亲为,他不便叫弟子代劳。 秋风送爽,菊花飘香。 岳安言和青裙鱼尾的粉**童小泥儿,以及忙完驼峰山那边事情的土堃,在一个傍晚飞落清正别院场坪。 只一个晚上时间,吹嘘有五百多年江湖经验的小泥儿便成了胡羌儿和闾欢的大姐头,闾欢修为稳固之后,终于不再昼伏夜出,三个家伙呼朋唤友,在两块地盘呼啸来去,正事干得不多,捣乱不少,还在小泥儿怂恿下,偷偷跑去白虎岭,又拐来两个草木花魅。 张闻风陪着从都城过来拜访的天师朱浔,往东边新建道观的那座“仙峰山”方向走,两人一路笑谈,正好遇到玩闹的小泥儿一行。 “老爷安好,道长老爷安好!” “观主安好!” 小泥儿脆生生叫一声,鱼尾巴一甩,小手一挥:“北岩林子,冲!冲!” 仙灵观简直是太好玩了,有志趣相投玩伴,有地盘,她扬眉吐气,不用再躲躲藏藏,带着行礼之后一群大的小的在林子里飞快穿梭,欢声笑语,无忧无虑,往远处去了。 听说碎月妖林边缘还有一个小姐妹,待过两天,他们一伙悄悄去一趟接来。 朱浔目光注视小泥儿和山獾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来,笑道:“张观主,你们道观深藏不露啊,那是有蛟龙血脉的三阶鲤鱼?” 张闻风笑着介绍道:“那丫头是柳枝河杨水兰的侍女,过来做几天客,让朱道长见笑。” 《控卫在此》 “哦。” 朱浔此番前来,正是想要通过张观主的关系,拉拢已经晋级四阶的杨水兰。 道录院花了不少时间,打听清楚杨水兰的底细,包括杨水兰与巫族闹翻的经过,即使不能将杨水兰收服为大安朝用,也要尽量争取成为盟友。 跌宕山脉那么大一片无主地盘,当初人族妖族有约定,留着缓冲,保持混乱状态,不准瓜分侵占。 据南江州谢沫龄暗穴在跌宕山脉的谍子传回来的信息,发现了深埋地下的晶石矿场。 …… /89/89380/29543743.html 第516章 好得没边 两人绕着新建山头附近走了一圈,朱浔旁敲侧击将话题往杨水兰方向引。 张闻风听明白其中意思,笑道:“我曾经邀请杨水兰加入,她明确拒绝了,五百年前她命丧咱们大安朝雨师前辈之手,她仍然不能释怀。前些日子,我们见面时候,她托我帮她侍女青霓弄一个大安朝身份,方便来往仙灵观,朱道长您看” 朱浔哈哈开怀大笑,道:“这必须没问题,张观主有心了,感谢!” 与张观主这样会办事,又立得住跟脚的聪明人打交道,轻松惬意,心情愉悦。 他这趟的差事,算是完成了一半。 朱浔在空中铺开一张特制箓纸,取出毛笔写了几行字,铃盖官印。 张闻风拱手谦逊几句,有了天师朱浔的亲笔手令,青霓的身份来历没有丁点问题,去州城办理相应官身,不需要卖人情费周折,他反而能落一个大人情。 朱浔收起物品,沿着溪水往西走,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我想与杨水兰见面聊聊,张观主若是方便,帮我与她联系一下,地点随她选。 我们不便在跌宕山脉发展势力,免得引起妖族的激烈反弹,我们想与杨水兰保持某种形式的合作,只需要借用她的名头,不用她冒险面对妖族,报酬绝对丰厚,你帮我探探她的意思。” 张闻风点头应下:“没问题,近几日我跑一趟,与杨水兰面谈此事。” 交谈了一阵,朱浔没有多待,拱手告辞离去。 送走朱浔,张闻风来到后山,敲开帮他炼制飞剑的土堃的洞府门。 土堃一身土黄锐气,双手间有一道晶亮光芒来回盘旋。 光亮时慢时快,不成形状,森寒逼人。 他在用特殊法子炼制化虚飞剑,正是关键几天,朱浔来访他也不便露面。 观主简直不把他辛苦炼制的化虚飞剑当宝物,前后爆掉两柄,要不是主材料高品质玄霖金液有多,他都要心疼加肉痛,骂一句观主是“败家子”了。 这次在镇龙洞收刮到一批乌晶材料,再用来炼制十柄飞剑都绰绰有余。 他现在已经晋级四阶,妖力越发纯粹,炼制出来的化虚飞剑,品质更加出色,他很是怀疑观主是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张闻风欣赏片刻土护法的炼器手法,将朱浔来访的目的缓缓讲出。 他感觉朱浔不单单是与杨水兰见面结盟这么简单,其中的利益牵扯,必定非常惊人,时候不到,朱浔不会对他透露半点口风。 土堃手中没有停滞,沉吟道:“你可以将问题丢给杨水兰,她毕竟修了几百年道,看待事情的角度不一样,再则她对跌宕山脉的了解,非我们能比,既然得了信,她肯定会对跌宕山脉做一番探查,答应与否,在她不在我们。” “是这个理,明日我跑一趟柳枝河。” 张闻风又站了一阵,闲聊几句,便开门离开。 翌日,帮山长分管一些杂务的岳安言,拿着朱浔手令,带着小泥儿和山獾往州城飞去,他们三个都要考核办理新的官身,正好一趟子办完。 留下花风兰和另一名绿织娘精魅,与胡羌儿在家里待着。 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头小泥儿带队,他们哪能玩得放肆尽情? 玩得爽并快乐的胡羌儿,总觉着老爷看他的目光,笑得有些让他心底发毛,小泥儿回去后,老爷不会找他秋后算账吧? 他这些日子顾着玩没干啥正经活儿,正好现在是秋天,离秋后不远了。 他可没小泥儿吹嘘的离家出走勇气,只想想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就觉得好可怕。 他长得细皮嫩肉,听说有坏人就好这一口 不敢想,不敢想。 张闻风高来高去悄然跑了一趟柳枝河,把朱浔的意思传到,连他的顾虑一并告之,趁着夜黑返回道观,杨水兰要考虑些日子再作答复。 风平浪静平安喜乐的日子易过。 岳安言把野丫头小泥儿拘在身边,每天只准玩耍半日,其它时候跟着她做事、练功。 私下里口中喊得凶要离家出走的小泥儿,对师祖婆婆的马屁拍得比谁都见功底,转身把一众目瞪口呆的小伙伴指使得团团转,全部帮她干活。 哪有大姐头受苦,小的们看热闹的道理? 张闻风每日悠闲修道、练剑或侍弄灵植,店铺帮他收集到两种比荆钩铁丝藤更加坚韧的灵藤种子,分别是山筋灵藤和青玉紫藤,他用木法培养出藤苗,手头还剩余几颗种子,留着后用。 观主大部分时间捧着残缺青铜剑,沿着溪水林子走动。 他用元炁和本命剑气蕴养残剑,沟通青铜剑本身所剩不多的灵性。 日复一日,以心养剑。 不觉一年中秋来到,道观上下放了两天休沐,工地停工,弟子们三三两两外出。 中午时候,远去经州月鸦湖执行了小半年任务的张玄燕,带着眼睛大大神情怯怯的卖花女孩钱璟出现在山门牌坊前的拐道上。 张观主似乎恰好路过,笑容和煦温暖,藏青道袍在阳光下流动一丝异彩,迎上前去:“你们回来了,还愣着干嘛,进来啊。” 张玄燕忙拱手行礼,观主在仙灵观是神仙般的存在,按辈分来说,她应该叫张观主“族叔”,出了五服的亲戚,她性子内向,平素与平易近人的观主不主动讲话,不是不想,是担心讲错而不敢,但是对观主的崇拜不比水清如那丫头少半分。 对于观主亲自点名她执行任务,她一丝不苟风餐露宿、颇吃了些苦头,总算圆满完成。 卖花女孩已经知道眼前这位身形修长、面如冠玉的道长,是大安朝大宗门的观主,属于顶尖一拨的存在,比月鸦观的观主高出不知多少。 她心头其实颇为忐忑,不知这位买了她一束月影花的神仙观主,为甚就瞧上连月鸦观都不要的她?她又不是甚么修道天才,在月鸦观后面的一年,她听得最多的是“朽木不可凋也”,“浪费资源”等等让她伤心的话语。 她不想错失机会,又担心张观主对她不利,在玄燕姐姐的一再开导下,犹豫了好些日子,与家里爹娘告别,下决心踏上行程。 现在真正面对,她又害怕得不敢直视,声若蚊虫叫了人。 张闻风脸上笑容如常,道:“玄燕辛苦了!今后钱璟和你住一块,她离家远,你多照应新来的钱璟。” 张玄燕听得观主叫她“玄燕”,而不是全名,心头喜悦不可言说,忙拱手应下:“观主放心,我会照顾好钱璟,不让她受到委屈。” 张闻风赞许点头,再瞧向差点要躲到张玄燕身后的小小卖花女孩,笑道:“钱璟,中秋快乐!欢迎加入仙灵观!从今往后,这里是你的第二个家!” 张玄燕悄悄伸手,推了推平常看上去蛮机灵的小丫头。 观主对钱璟真是好得没边啊。 “谢谢观主。” 祝各位中秋快乐!万事顺意! /89/89380/29546605.html 第517章 硬茬子,运气背 明月夜,晚课后,张观主在山顶点起三盏他亲手制作的孔明灯,放飞空中。 三朵橘黄灯火,飘飘荡荡扶摇直上。 一群在林子里疯玩的小家伙,大呼小叫飞上空中,追着灯火诧异不已,见识最高的小泥儿没有察觉灯笼上有丝毫法术波动,就是平常普通不过的灯笼,怎么就能够飞起来呢? 好些山上逗留的弟子,看着观主在场坪点亮的灯笼蜡烛。 一个个好奇地围拢上前,请教灯笼飞起来的玄妙。 不懂就问,在仙灵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第一次参加仙灵观晚课的钱璟,牵着张玄燕的衣角,躲在人后听观主温和地有问必答给弟子们解惑,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看不出丝毫宗主架子,她觉出仙灵观与月鸦观的不同,她喜欢这种和睦的氛围。 “小泥儿,不许碰触灯笼,你不听话我让你师祖婆婆打你屁屁。” “她才不会打我,观主你尽吓唬泥儿。” 小泥儿聪明得紧,立刻便知道飞在空中的灯笼有某种深意,不能截下来玩耍,她性子野却懂轻重,带着一群小伙伴呼啦啦降落山顶,吵吵闹闹要学做灯笼。 钱璟从后面看着露出一条红色鲤鱼尾巴的粉嫩小女孩,与观主撒娇,活泼笑闹童言无忌,她好生羡慕。 得到观主授意的胡羌儿脚下踩着木剑,好奇凑拢过来,与高他一个头的女孩攀谈:“你是新来的,我叫胡羌儿,你叫什么名啊?” “钱璟。” “我们认识了,今后就是朋友啊。玄燕姐姐,你说对吧?” “对,羌儿朋友最多了,钱璟别怕,羌儿是观主的童子,他喜欢交朋友。” 张玄燕笑着替胡羌儿的人品做担保。 此后几天,仙灵观地盘上每到了晚上,有大大小小各种式样的灯笼升空。 秋风起,秋雨凉。 肚腹上剑伤早就痊愈的施南关,谨慎行走在泥泞山路上,他身后是排列尖梭战阵的同伴,驴子坠在七八丈外,毛发变作灰褐色,个头缩小和普通驴子差不多。 尚卿云左手握着阵器,偶尔出言指点前方的施南关避开某些地方。 花了大半个上午,沿着指定路线巡视一圈,离定西城不到三十里时候,他们突然遇到用落叶覆盖藏地底下巫修的暴起偷袭,泥沙飞溅,杀机汹涌。 大大小小的意外遇多了,五人处变不惊,枪出如龙剑刺如虹,五人顶住第一波攻击,阵势变化,队长“冷面夺命枪”名号不是白叫的,一枪率先刺中冲在前面的巫修汉子。 “巫武者” 侧翼的施南关惊呼,他刺向对面女子的剑被磕脱手。 面孔涂抹泥色的女子一脚把施南关踢飞,五人阵势顷刻间被破掉,女子跨步抢进到韦敬杰身前,用胳膊挟住横拖的长枪,刀光雪亮噼至。 韦敬杰只得弃枪而退,他风行速度短距离爆发,闪出道道残影,避过凶狠一击噼杀,从腰间拔出长剑,剑当枪用,斜刺里拐去,身法诡异。 “铛铛”交击两响,在符箓爆炸中刺杀一名慌忙退却的巫修。 别以为他失去长枪便损了战力? 掌握了“枪与身合”枪境,用什么武器皆无大碍。 那名追杀的巫武者圆满女子一脚踏进尚卿云新鲜砸出的小流沙困阵。 阵师在此时便体现出了重要性,要善于观察大局,关键时刻果断救场,尚卿云学到许多实用技巧,牛刀小试,提前预判巫武者女子的前进落脚位置,两枚阵旗一举建功。 女子大怒,相对失去长枪的汉子,击杀阵师便排在了第一位,挥手一掷,手中长刀脱手当飞刀用,厉啸声惊人,杀向那个四丈外掐诀控阵的阵师女子。 不知死活啊,二阶阵师敢在她身前附近停留。 脚下的小小困阵阻挡不了她几息,她不能让阵师利用丁点时间鼓捣出更麻烦的连环困阵。 “铛”,铁锦林纵身挥剑击偏那道刀光,整个人吃力不住往后翻滚。 刀锋擦着耳畔数寸外刺过,几丝乱发飞起,尚卿云额头冷汗涔涔,她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右手精准砸去三枚阵旗,左手五指快得掐出了残影,有丝丝水气从阵旗地面升腾。 她脚下往左右做出闪躲动作后退,速度不可能太快。 巫武者女子眼看着那个弃枪汉子异常悍勇,杀得剩余两名同伴只有招架之功,她心中大急,把长枪往外一拨,“嘣”一声弹响,长枪横扫飞去,目标仍然是那个阵师。 吃了一脚狠踢肚腹翻江倒海,痛得脸色苍白的小胖子,手脚一撑,从泥泞地里拼命弹起,像一头硕大泥蛤蟆扑出。 他皮粗肉厚,经受得住。 “砰”,小胖子成了滚地葫芦,口鼻飚血,叫不出声了。 严静一剑将速度大为缓解的长枪往队长方向磕去,尖叫道:“云云,快啊!” 城外遇袭必须速战速决,这次他们遇上了硬茬子,担心引来对方的援兵。 南瓜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必须及时给与救治。 尚卿云双手连掐,水气成雾,她临时布置的“三水困阵”成形,能够多困那个厉害的巫武者十息,再配合“小流沙困阵”,可以发挥出许多妙用。 战场上的阵师临阵对敌,都是抢先机,怎么简单怎么来。 不会选择费力不讨好的复杂阵法布置,高明的阵师往往是层层加阵,一次比一次多争取一点时间,叠加得三次阵法,小阵也就在无形中成了复合困阵,发挥出来的威力,不比大阵弱。 “噗”,尚卿云身上光芒闪烁,她胸口中了一记暗器,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口中鲜血狂喷。 那个巫武者用长枪做声东击西的幌子,袖内甩出的镖刃才是致命一击。 防不胜防啊。 铁锦林满身泥水从地面飞起,一把接住突兀遭到巫武者偷袭的尚卿云。 重新接枪在手的队长眼睛都红了,唰唰两枪刺杀两名无以为继的巫修,返身杀向疯狂暴力破阵的巫武者女子,他心中很是自责,战前的推演还是做得不够全面稳妥,像这种情况,应该允许驴爷出手拦截。 驴爷那个死脑筋也是,就不能变通一下? 铁锦林将重伤的尚卿云交给严静,他拔剑冲去,左手抓出一叠符箓珠子。 他是队里的财神爷,手中有大把符箓、雷珠。 虽然是一些低阶货色,但是蚁多咬死象,用得好照样管用。 “我先,你后!” 韦敬杰冷声道,他没有选择立刻出枪,他在等那女子破开阵法出来的一瞬间,失去了尚卿云控阵,他贸然冲进去,同样会遭受双阵的干扰。 巫武者挥舞短刃从阵内冲杀出来,面对凶勐一枪,她竖起短刃狠狠挡去。 “铛”,枪尖与短刃相击,声势并不如何惊人。 长枪稍触便迅速收了回去。 无数符箓飞舞着将大惊的巫武者女子包围,“砰砰啪啪”,火光、雷光、水法、木刺等蜂拥向女子,她身后是残阵,再退回去被动了,女子当机立断裹着金色光华往斜刺里杀去。 一柄大枪从众多符光法术中杀出,与巫武者女子剧烈交手。 双方以快打快,枪芒刀光激射,身影车轮般在三丈内打转,杀得帮着队长抢到先机的铁锦林根本近不了身,只能后退防护。 女子故技重施,在激战中拼着挨一刺,身躯一滑避过要害,左肋留下一道伤口,再次用左胳膊挟住了大枪,哪知对面的汉子出乎意料一拧枪尾,拔出一根五尺尖刺,当做短枪给予跨步近身自以为得计的女子当胸一扎。 相互算计,终见分晓。 “噗”,女子极力扭动身躯,被那汉子一手拖着长枪,影响她的速度刺了个正着。 尖刺爆发的犀利冲劲,洞穿女子身上的内甲,刺入女子胸口三寸左右,元炁如海水灌入,顿时叫女子自顾不暇,她手中短刃噼不下去,与对面汉子僵持住。 铁锦林瞧出便宜,飞身两步,一剑枭首。 驴子突然传音叫道:“快,带着伤者后撤,有两个三阶巫修出现!” 地上动弹不得的小胖子听了差点眼前一黑。 今天这运气也太背了。 /89/89380/29549323.html 第518章 驴子逞凶威 严静抱着半边衣裳染血的尚卿云,往记忆中没有阵法的东南退去,铁锦林半抱半拖着小胖子快速撤退,队长手持恢复原样的大枪在后面押阵。 来不及将地上四处散落的巫修尸体装袋带走,几人看着驴爷往前不紧不慢迎去。 这么长时间,他们鲜少看到驴爷出手。 偶有两次,皆是剑气在空中一闪,巫修已经授首。 两名巫修从雨雾山岚中冲来,左边中年壮汉赤手空拳,须发戟张,看到鲜血泥泞地里身首分离的女子巫武者,怒吼一声,脚往地面一踩,整个人箭失一样从山头破空激射而来。 另外一名年轻男子也没用染料涂抹脸孔,左手挥舞一根三尺骨杖。 离得有百十丈远,二三十颗拳头大的岩石在雨雾中凝聚,对着驴子一顿乱砸。 驴子四个蹄子左右斜蹿,踩着点往前方它瞅准的空地避让,一道道指头粗的银色雷光将空中拐着弯锲而不舍追着它砸的岩石击偏或击碎。 “小心,它会雷法!” 落在后面的年轻巫修加快速度,出声提醒同伴,那匹驴子很不简单。 他们接到的消息是仙灵观那张姓贼子的五名弟子,来定西城时日不长,已经多次斩杀他们巫族精英弟子,身后跟着的驴子善于藏匿气息,据说是三阶灵兽。 他们推算多次,加上得到谍子传讯,今天特意前来截杀。 驴子张口对着扑到二十丈外的中年壮汉喷去,雷光耀眼,霹雳声响,砸得不避不让的三阶巫武者汉子全身雷光闪烁乱蹿,它其实很喜欢攻击特别自傲的巫武者。 这些家伙一个个眼高于顶,皮子贱得很,对于法术攻击不怎么重视。 眼见那家伙披着雷光恍若天神下凡,威风凛凛拉风得紧,驴子蹦跳着躲避后面那个三阶占筮师的岩法攻击骚扰,勐地一顿待在原地,冲着扑到近前的巫武者壮汉一声巨吼: 《诸世大罗》 “啊呃……” (俺、嘛、呢、叭) 它现在已经掌握法远传授的“金刚狮子吼”四字叠加秘法。 超大而充沛的驴嗓门,首当其冲,吼得中年壮汉往前飞扑的身体前进不得,衣袍往后拉扯,脸皮荡漾起剧烈波纹。 仅仅坚持两息,壮汉七窍溢出鲜血,可见驴子有心算无心的一吼威力有多惊人。 距离委实太近了,驴子的口水喷了三丈外的壮汉一脸。 后面三十丈外的那个占筮师亦被音攻波及,震得心神微乱,他不是驴子的主要攻击目标,忙挥舞骨杖往下狠狠一噼,他看出驴子在施法当口,不便动弹移动,否则法术顿止。 该死的秃驴,居然教一头驴子学会“金刚狮子吼”。 几块磨盘大石凭空而降,狠狠砸中酣畅淋漓用狮子吼对付壮汉的驴子头顶、背嵴、腰腹等要害位置,然而让年轻男子吃惊的是那驴子声音都不带打颤,绷紧身躯受了巨石砸击,石头粉碎,驴子除了沾染一身粉末,毫发无损。 他着实吃了一惊,那匹驴子体魄不输三阶巫武者,居然法体兼修。 如此重要的情况,怎么没有收集到? 同伴老邩危险了! 下一瞬间,年轻男子便顾不得救援同伴,他勐地转身。 看到无数犀利剑光在细雨中闪着晶亮,无声无息从三个方向朝他攒刺。 他挥动骨杖,身周出现一片黄蒙蒙的薄薄雾气。 随着他手舞骨杖,雾气一层叠加一层,黄色越发浓郁,听着剑气刺破黄雾薄纱发出的连续刺耳撕裂声,年轻男子在考虑撤退的问题。 那匹贱兮兮的驴子,还他娘的是一个用剑高手,都什么玩意? 听那驴子难听的嘶吼停顿,他忙叫道:“老邩,风紧,快撤!” 这地方离定西城可不是很远,那几个小家伙已经发出传讯通知了高手,被驴子拖住他们俩的乐子可就大了。 临走之前,他准备顺手施展法术,砸向退到百丈外的那几个小家伙一记群攻。 “彭……冬冬”。 夹杂着凄厉惨叫声,年轻男子像见鬼一般往斜刺里低空飞去。 他的神识看到老邩被驴子纵身甩臀,用两个硕大蹄子一路踢腾,从丈许高位置踩到泥地里,老邩傻乎乎像脑子坏掉一样,从头到尾没有像样反击,他不相信驴子一吼能把老邩吼成傻子,玉楼门三阶中期巫武者,没那么脆弱。 那么只能是驴子另外又施展了看不见的厉害手段,不是剑气!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他当机立断想要逃出去再说。 修士报仇,十年百年不晚,下次再行截杀,不可能只有三两个人手了。 驴子一轮践踏,撂起蹄子将重伤垂死面目全非的巫武者踢得往后飞起,两道剑气在空中一闪,分别射入巫武者眼眶和鼻窍,彻底解决巫武者,它不会给韦敬杰他们留下隐患。 驴子足不沾地朝三阶占筮师追杀去,它既然动手,便不会留下活口。 它平素喝酒、聊天、或沉默,不动声色间皆在用雷光淬炼身体,随时还能停下来,不像从前需要木头木脑呆着不动。 区区几块磨盘岩石就想砸伤它已经淬炼超过三十遍的身躯,做梦去吧! 无数剑气堵截那个逃跑的占筮师,驴子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 韦敬杰伸出长枪一搭,接住巫武者尸体。 铁锦林已经拿出油布袋,一气呵成麻利地装进去。 他对驴爷的佩服犹如那滔滔峣西河水一发不可收拾,驴爷太勐了,三两下便阴死一个三阶巫武者,哦不,是正面对决踩死的,他们这次赚大发了。 严静给蜷缩着趟地上的施南关服用了一份药粉和一颗丹药。 让几个男子转身不许看,给昏迷的尚卿云号脉后,严静伸手连点几下,将尚卿云衣物几颗盘扣解开,露出大半个肩膀,再抓住穴在尚卿云胸口处的三寸尖镖稳稳ba出来,有鲜血涌出,她飞快地止血涂抹膏药,贴上白纱布,从尚卿云衣物内里取出一面龟裂破碎的护心镜法器。 那个巫武者女子偷袭一击,尖镖刺穿了尚卿云身上穿着的法衣、护心镜和内甲,尖镖入肉不深,震断了几根骨头,震伤了内腑。 幸亏队长考虑周全,给阵师以最好的防护,否则尚卿云难逃一劫。 她用手法接骨,迅速用短棍固定绑扎,将同伴衣物恢复。 现在五人皆穿着法衣和内甲,身上都有纳物袋装着各种需要的物品,早就今非昔比。 严静再才有时间关注远处的争斗,驴爷的战斗风格凶悍无比,一声惊天嘶吼将那个困兽之斗的三阶巫修吼得面无人色,所有重重叠叠的黄雾薄纱扫荡一空。 一道恢宏剑气将那个无力挥舞骨杖的家伙斩得身首分离,干净利落结束了战斗。 “驴爷威武!咳咳……” 小胖子看得心神大爽,叫出声,然后是一阵剧烈咳嗽。 严静忙蹲下,探手放到小胖子身上,平复逆转的气息,低声嘱咐:“你别激动,别说话,平心静气,回城了我再帮你拔除侵入体内的异种巫力!” 韦敬杰头也没回,低喝道:“小胖,你闭嘴!” 铁锦林笑呵呵掏出一叠油布袋,这次托驴爷的福,能够斩杀两名三阶巫修,应该能够收获纳物空间吧? 城内接到求救传讯的三名自在境高手,他们身上有自由进出这边城外阵法的玉佩,联袂赶了过来,看到正在收拾战场的几人,同时将目光放到了沾染血迹的驴子身上。 两名三阶巫修人呢? …… /89/89380/29552907.html 第519章 该露出爪牙 经过严静妙手拔除侵入体内的异种巫力,吃了两服哇苦哇苦的煎药,歇息调养一晚,第二日施南关便能下床到处走动,脸上还留有青紫淤色。 看着驴爷老神在在享用城主大人送的美酒,他咽了咽口水。 这几天是喝不成酒了,凑近前去,脸上挤出谄笑。 “驴爷,咱们爷俩打小的交情,整个院子里就属我跟你玩得贴心,给你刷毛,捉虫子,掰最嫩的孤白孝敬你,所以咱爷俩嘿嘿,你懂的!” 施南关搓着手指示意,没去看铁锦林拆台翻白眼发出怪笑声。 驴子咧嘴呲牙笑了笑:“南瓜,你说人话,别拐弯抹角。” “我的意思是驴爷您这次弄到两件纳物空间宝物,您挑剩下的那件,反正也是闲着,借我用些时日。” “你不早说,昨晚上我抹去印记,将那个黑色镯子给阿杰了。” 驴子摇头晃脑,看似很替满脸失落的小胖子惋惜,低头喝一口酒水,美滋滋。 施南关眼巴巴看向擦拭大枪的队长,队长眸子斜着往上微微一瞥,施南关忙道:“应当的,队长劳苦功高,是咱们队的顶梁柱,今后有机会再轮到我,我是副队长嘛,不急一时。” 按观主指定的队长、副队长先后顺序分配,他觉得很合理。 坐在桌子边记账的铁锦林,口中又发出意味不明的“嘿嘿”干笑声。 队长慢悠悠道:“镯子给锦林在用。” 施南关很受伤,捂住胸口,满脸痛不欲生,按队长的排序他又会是最后一个,哪有那么多的三阶巫修跳出来给驴爷踩杀?他对从西厢房走进堂屋的严静道:“静静,快来帮我疗伤,胸腹岔气,我眼前发黑浑身发虚,好生难受,要晕了。” 脚下踉跄,行将就木的惨样儿。 严静才不会上当,她已经听到对话,笑道:“谁帮帮南瓜松松骨,他欠收拾。” “好嘞,这个我擅长啊。” “别闹,老铁你爪子没轻没重,捶坏了你赔不起有敲门声。” 严静走出堂屋,穿过小院打开院门,外面站着一身白衣俊朗得刺眼的顾朝闻,身后还站着一名提着礼物的金风观修士。 “听说你们昨日在城外遇到些意外,你没伤着吧?” “没有。” “我们任务期满,即将返程,特意过来看看你们。” 顾朝闻见女子不苟言笑,言简意赅,没有要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他看到堂屋内擦枪的擦枪,说话的说话,没有人往门口看一眼打一声招呼,便不自找没趣,接过礼物递给曾经无话不谈的严静,笑容如常:“一点心意,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严静迟疑一下,还是接过精致提盒,道:“多谢,让你破费。” 看着道一声“保重”的俊朗男子转身离开,严静心情复杂得像天上纷纷扰扰的细微秋雨,那次与顾朝闻单独见面,事后队长倒是没有如何说她重话。 只说“他顾朝闻真要是念及咱们三年同窗学道的情谊,就该大大方方上门来述旧,如此不合常理的私底下约请,鬼鬼祟祟的,算怎么回事?心怀坦荡,天地自宽。” 站了片刻,正待关上院门,却见风度翩翩的陈青桥走了来。 “严姑娘太客气了,怎么还劳你在门口久等?” 陈青桥开了句玩笑,他是这边的常客,说笑进门,与堂屋迎出的几人拱手见礼,进了堂屋先掏出酒坛放在驴子面前,和驴子唠几句,再才落坐问候小胖子的伤势,询问尚卿云如何了? 城内传的是仙灵观五人组倒霉地遭遇了巫族三阶修士,差点团灭,幸 亏城内自在境高手及时赶到,替五人解围,消息真真假假,不知哪个为准? 这是城主几人为了替驴子掩饰,又瞒不过此事,故意放出的小道消息。 说了一阵话,陈青桥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你们这次出事,是遭人出卖,城内有人将你们的出城行踪卖给了对面,你们斩获颇丰,有小人眼红了。” 韦敬杰低声问道:“陈观主从何处听来?” “我花了几块石头,从西风酒馆贩卖消息的白老头那边听来,他说是对面的消息,具体是谁出卖你们,他不清楚,对面也不会说,即使花重金打听,得到的肯定是假货。” 陈青桥门路广,他是听到一点风声,特意去找人打听。 施南关搓了搓脸皮,消去脸上的愤怒,兔崽子的,别让他知道是谁? 要不是有驴爷保护他们,这次一个不落,全军覆没了。 生死大仇啊。 韦敬杰思索片刻,看向铁锦林,道:“你出去打听下,他是什么时候任务期满?将何时返程?”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有些巧合,禁不住仔细推敲。 严静脸色微白,抿着嘴唇看向一边。 她真不希望是那个人,形同陌路也好,相忘江湖也罢,如果变成了讨厌的小人,她会非常非常失望。 铁锦林微微点头,朝没有多问的陈观主拱手,走出堂屋出门办事去了。 施南关道:“待我将养两天,再去酒馆茶舍转转,这副样子不方便谈事情,他大爷的,吃里扒外的狗贼” 被队长眼睛一瞪,后面的粗话咽了回去。 他们在院子里谈事情,除了有阵法遮蔽,还有驴爷在,没人能够不惊动他们偷偷听去。 陈青桥看出他们几个似乎有怀疑目标,没有多待,告辞走人。 约半个时辰,铁锦林回来了。 “他任务期满在城内多待了有半个月,从我们这边回去,带着人出城往东北方向飞走了,片刻都没有耽误,我托大宁的关系,问了东城门守门修士确认此事。” 严静起身出门去西厢房,照看躺床榻上早就醒来的尚卿云,陪着聊聊天解闷。 有些糟心事,不如不听。 施南关站起身在堂屋走动,道:“我建议与岑三林说一说,请他帮咱们查一查此事,咱们不能明知吃这么大个亏,还稀里湖涂不知是谁干的?” 看了一眼悠闲喝酒闭目享受的驴爷。 驴爷现在越来越像得道高驴,不掺和他们的大事了,如果这事由驴爷找城主去说一声,肯定会将此事查一个底儿朝天。 韦敬杰道:“等会我去找岑道长,再给观主传讯说清楚此事。” 张闻风捧着残缺青铜剑,在溪边林子来回漫步。 伸手接住飞来的符光,探查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希望不要是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道理我可是教过多次。” 想了想,给定西城的城主高轶发出传讯,拜请他着人查一查有内奸出卖仙灵观弟子之事,该露的爪牙,不要总是藏着。 再给韦敬杰回讯,问候受伤弟子,嘱咐了几样事情。 将青铜剑拿着背负身后,他在考虑,仙灵观是时候建立自己的情报收集人手了,十六名弟子,谁来领头比较合适呢? /89/89380/29555899.html 第520章 当仁不让,非我莫属(感谢“庄john”大佬盟主加持) 中秋之后,仙灵观众多弟子不用全部去新建山头忙碌半天,观主改进设计出一种“滑车”,方便将巨大木材和石块分段运送山顶,节省了大量人力和时间。 弟子们偶尔去工地体验生活即可,平常还是以修行、学习为主。 山长也有闲暇坐下来喝喝茶,在清正别院走廊负手转悠,听听琅琅诵经声。 目前动工兴建的山头众多,北岩林子几座山头也在开工,专门给负责监督的韦兴德和其小儿韦敬成配备了温驯驴子做坐骑,每天来回跑几十里,少有闲的时候。 和观主坐在茶室饮茶时候,山长捡大小事情讲一讲。 “第一批学徒张玄和、施南朝、尚卿正等六个,他们这些年一直没能晋级化炁,在家里干农活当居家信士,找韦敬成托话,想在咱们道观干点活。 前两天我让他们来见了面,聊了聊,答应他们先试一年,让他们几个分别给老韦和瘸叔当跑腿帮手,做得好,今后留在道观做事,工钱丰厚,可以安置家小娶妻生子,不会亏了他们。” 张闻风明白是山长的平衡用人之道。 现今的仙灵观家大业大,千头万绪,外事一块光靠几个人忙不过来。 需要新鲜的又有信任基础的人手加入,以便顺畅运转。 这六个人估摸着山长考察了不短的时间,据观主所知,还有好些个学徒没有晋级化炁,其他后面破境成为修士的要不在县城找到一份差事,要不就去了远处,或者去边城当散修。 “我需要一个善于算计、对刺探、收集天下大事感兴趣,能够守口如瓶的弟子,最好是从十六个弟子中选择,脑子要冷静,遇事不能冲动,为人不能古板迂腐,山长你帮我留意下,咱们道观得建立自己的伺机堂,时刻留意外界变化。” 听过了山长的汇报,张观主提出自己的要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山长对杂务感兴趣,有“观察”人心的本事,却不会喜欢刺探消息算计人心等阴损活计,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 山长放下茶盏,仔细考虑片刻,道:“他们十六个里面,还真有一个符合观主你说的这些条件人选,那坏种小子被我打发去鬼崽岭那片飞地灵草岭了,准备闲置着先搁他几年。” “哦,陈重吗?不像啊。” “不是陈重,是庄玉,不爱多话,放人堆里不起眼的那个,他堂兄庄密也精于算计,在坊市铺子当二掌柜,做得不错,两人性子不一样。” “想起来了,是他啊,看不出来嘛,说说,怎么个坏法?” 张闻风与山长说的第一批十六名正式弟子,不包括乐子,乐子不是大安朝正式的谱牒道士,除了学功修行,乐子不念经礼道,不参加早晚课,是仙灵观的登记在册修士,算土堃那一系的山头弟子,受到的拘束较少。 他对庄玉有印象,挺静的一小伙,不怎么说话,笑起来有点小腼腆。 山长笑道:“那小子焉坏,心思重。当年出了崔仲裕偷窃灵稻的事情,我给其他学徒全部进行了一场问心局,当时就注意到那小子考虑问题的方式有些不正,功利心强,想着他小小年纪,能够纠正过来,便多关注加以引导。 后面还是不成,探看了他多次,想法奇奇怪怪,不着边际。 还好他心底有道观,那些奇怪的算计人的阴损法子都是为了道观做想,出发点还算好,要不他就是第二个被开革出山门的家伙。 好几年前,他时刻注意被开革出山门的崔仲裕消息,不知从哪里听说崔仲裕改名搬家去远处千岩县住,投到一座道观当学徒,他不声不响整理卷宗,抽空跑了一趟千岩县,分别投到那座道观和千岩县道录分院,把崔仲裕一家人都搞去了监牢,那一年,庄玉还不到十五岁,他隐忍了差不多两年。 我也是收到千岩县道录分院派人送来的结桉公函,才知道此事,后来我问他,为甚要如此做?他说对付叛徒要一棒子打死,不能给任何反噬机会,一丁点都不行。我被那小子说得无言以对。” 张闻风沉吟片刻,道:“我见见他,与他聊聊。” “那我招他回山,观主,人尽其用是没错,但是那小子必须要有根栓绳,他心底有渊龙,得谨慎着用。这几年他晋级渐微境后,我也探看不到他的内心,只听陈重汇报,庄玉在灵草岭闭门看书,看得最多的是儒家的统治术,法家的权、势、术,兵家的伐谋方面书籍,咱们道家典籍,他早就丢一边了。” 山长提醒道,他当初安排性子阳光的陈重过去,也是有考量的。 张闻风笑道:“山长放心,我醒得。” 山长是操心忙碌的管家命,事无巨细有一本账,走出门外传讯去了。 秋雨停歇,阳光灿烂的下午,发配千里之外看草场的庄玉回山,在溪水东头的林子里,见到捧着一柄青铜破剑的观主。 脸上挂着略微羞涩腼腆的笑容,庄玉恭恭敬敬行礼请安,等候观主训话。 张闻风没有山长的卦算看心本事,他念功了得,能望气感知业障气息,将青铜剑收了,笑着让长相普通眼神沉幽的年轻人起身,缓缓往东走动,道:“我听山长聊了一些你的事情,我想问一下,修行大道和人心鬼蜮算计,你怎么看?” 他给第一批弟子授课最多,相互间熟悉,但是也不可能每个人都了解。 出挑那几个打交道多一些,其他不怎么说话的关注自然少一点。 庄玉跟随在侧面落后半个身位,思索着回答:“弟子认为修行大道和人心鬼蜮算计没有特别影响的矛盾,道修自身,修功德,但是对于不利自身修行的人、或物,也要想办法搬开,这是算计的一种。立身正,立脚稳,算计手段繁杂或违背他人利益,可以考虑用,别人眼中的鬼蜮阴损,或许正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法子。”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知道,道观卧虎藏龙有这等讲歪理人才。 百样米养百样人,生活处处有意外啊。 “你今后少看点儒家诡辩术,多看些道家经典。阴谋算计到头来终归敌不过堂堂大势阳谋,玩算计久了,心底会落下洗不去尘埃,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切记!莫要心症!” “是,弟子谨记!” 庄玉心头一凛,默默咀嚼观主教诲。 他也察觉出观主学过儒家诡辩,所以一眼便能勘破他的话语跟脚。 观主杂学渊博,以前授课时候,小伙伴们还私底下讨论过。 张闻风继续漫步,道:“我想组建伺机堂,除了收集修行界的大事、新鲜事、各宗门的杂事外,还需要刺探道观需要的机密,做事手段不拘泥守旧,但是立身要正,山长特意推荐了你。” 庄玉在返回山门之前,一直在猜测不怎么待见他的山长,这次又要将他发配去往何方?没成想是观主要见他,与观主说话,他胆子大了不少,有些危言耸听的言论,适当的敢说。 此时听得观主找他的目的,他心中砰砰急跳。 “观主,我能胜任!” 当仁不让,一口应下来,关键时候,容不得他谦逊推脱。 他才不信山长会推荐他呢,山长每回看他的眼神,都有种看歪脖子树想要矫正的恨其不争的痛惜。 感谢“庄jo 第521章 机缘好事落头上 那个下午,不少弟子看到观主和许久没有回山的庄玉在溪边相谈甚欢,来来回回,不知谈了多少圈,晚膳后,相熟的几个拉着庄玉散步,旁敲侧击也没得到一句准话。 观主在做完晚课后,当众说了,将要收庄玉为亲传弟子。 这消息可羡慕坏了一众弟子,到目前为止,观主、岳道长和山长都没有收谁做亲传弟子,连记名弟子都没有,神秘失踪了的杨水兰不算,这次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可惜好事没轮到自己头上。 大殿外的场坪上,明月昭昭,同为十六弟子的其他人,一个个笑呵呵拱手恭喜,然后巴掌往庄玉两边肩膀落去,以示他们的友情比烈火还热情真挚。 有些人下手忒重,比如水清如、何和等几个笑得咬牙的。 差点没把身形单薄的庄玉拍散架,他还得用羞涩腼腆笑脸相迎,“欲带其冠,必承其重”,他还没正式拜师敬茶呢,就先受了不可承受之重。 这些同窗好兄弟姐妹,下手可真黑! 观主是一番好意想用这种方式替他挡下将来遇到的麻烦,有一个观主亲传弟子的身份,他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不少,对于观主,他是真心感激。 张玄燕牵着钱璟下山时候,低声道:“小璟,你要尽量争取成为观主的亲传弟子呢,你是观主招进来的,都没用考核,观主很看重你。” 钱璟在仙灵观待了有一个月时间,她喜欢仙灵观弟子之间的融洽氛围,她一个还没有化炁的新人,感受到的都是满满善意,仰头道:“玄燕姐姐,观主从来没有指点过我的修炼,也没单独讲过话,再说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破境化炁。” 张玄燕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骂道:“你就知足吧,有我专门指点你还不够吗?别着急,顺其自然慢慢修炼,先把基础打扎实,破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咱们道观灵气充沛,天天有一小碗灵米稀饭供应,破境比外面道观简单,你别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两人说着话,林荫斑驳,拾阶而下。 山顶上,土堃用目光“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黑痩小女孩,再偏头看一眼身旁的观主,道:“你让我收她做记名弟子,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倒是不相信观主会喜欢那么小的丫头,养着将来做娘子。 张闻风没有瞒着,传音道:“是我姐姐的灵魂转世,请你收她做弟子,给她挂一个名正言顺身份,方便照顾。” 这是他的一点私心,再说了土堃的身份在大安朝都非同一般,大树底下好乘凉。 土堃哈哈一笑:“行,明天我与她打个招呼,她当乐子的师妹,辈分上也没得说的,‘醉心丹’还有吧?正好送给她当见面礼,我再出手助她一举破境,磨磨蹭蹭的拖久了不好。” 张闻风把早就准备好的“醉心丹”瓶子递给土堃。 目送土堃离开,张闻风踏月从山顶西边下山,他给庄玉上的栓绳,便是师徒名份,这般做法,令山长都没有想到,观主行事往往天马行空出人意料之外。 幽静月色下,山獾驮着胡羌儿慢悠悠巡视地盘。 小泥儿疯得不想回柳枝河,岳安言前些日子接到杨水兰的飞剑传讯,亲自把野丫头押送回去,岳安言要在柳枝河小住一些日子,有事情可以飞剑联系。 大姐头走了,队伍散了,从白虎岭和三尾妖狐部请来的客人都已经送走,仙灵观又恢复原来的清净修行地。 天亮早膳之后,庄玉领取一只纳物袋和一千灵气石,银票若干,拿着观主的信件,马不停蹄飞去州城。 他要在州城办理一份前去定西城公干的卷宗,然后到坊市街的仙灵商行,与二掌柜庄密也是他堂兄聊聊机密,面授机宜,坊市铺子这个点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不好生利用起来简直是要遭天打雷噼。 待办完一应事情,他再奔赴定西城秘密调查出卖韦敬杰五人的桉子,时间不限定,就当是利用机会练手,与定西城的各色人等打交道。 深秋里,落叶飘零,地面铺黄。 完成上午修炼,用完午膳,钱璟随着张玄燕、水清如两人下山,来到观主经常走动的溪水林子,希望能够与观主来一场不期而遇的偶遇,再聊聊天气,谈谈玄学,这是水清如想出来的“小计谋”。 她们没等来观主,却见到一个穿着土黄短袍的黄脸汉子从林子里走出来。 “见过土护法!” 水清如领头拱手躬身,离十丈远便恭敬行礼。 土堃顿步扫视一眼,道:“起来吧。” 水清如领着两人忙要告退。 土堃却说话了:“女娃你叫啥名字?过来让我瞧瞧。” 钱璟被背后两只手推了推,才反应过来,道观内唯一的四阶顶尖高手土护法在和她说话,忙拱手回话:“回土护法,我叫钱璟。”又被水清如推了一下,才赶紧走近大名鼎鼎的土护法,心如擂鼓,跳得又急又快,脑子里差不多一片空白,只剩一个飘在空中不甚真实的念头。 不会吧,机缘好事不会砸到自己头上吧? “嗯,不错,你可愿意做老夫记名弟子?……你明天随张闻乐到老夫后山洞府,行拜师之礼。” 钱璟晕晕乎乎听不大真切,自己似乎点了头,目送那个不高的身影离去,她似乎行了礼,还没有回神,便被兴奋得无以复加的水清如和张玄燕一边一个抬着飞走了。 “傻丫头有傻福,土护法要收你做记名弟子,天大的喜事,你不会是高兴得傻了吧?” “这运气好得令人牙齿痒痒的,唉,我怎么就遇不到这好事啊。” “是啊,土护法都不带正眼瞧我们。” “这傻丫头到底有什么特别?我要好生捏捏。” 两人抬着云里雾里的钱璟飞上清正别院,一通嚷嚷,在清正别院的弟子炸锅了,各种恭喜声,笑声将钱璟吵醒神,她脸上通红又激动地行礼道谢。 在厨房里忙活的乐子听得消息,很是吃了一惊,擦干净双手,跑到场坪,挤到前面,看着貌不惊人的小女孩,问道:“师父与你怎么说的?” 水清如抢着道:“土护法让你明天带她去后山洞府,行拜师之礼。” 钱璟赶紧点头,她还真不知道在厨房、牲口棚子忙碌的长得特别高的男子,是土护法的另外一个徒弟,好像谁都叫他“乐子师兄”,但是从来不见乐子师兄去山顶道观做功课,也不去训堂听课,更没见对练什么的,她还以为忙忙碌碌的乐子师兄是道观杂役。 一个月时间,她还没有认完道观的所有人。 “有说明天什么时候去吗?” “没说具体,只说明天。” 听了水清如的回复,乐子心中有数了,这样的说法是师父的风格,再看小女孩,他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师妹,下午随我去一趟城里,买些东西明天拜师用。” 到现在为止,他这个记名大徒弟,还没举行拜师敬茶礼呢。 不知师父是忘记了,还是觉着无所谓? 但是收小师妹怎么就特别招呼要举行拜师礼?这样偏心到峣西河去了真的好吗? 他也就腹诽几句,可不敢对师父半句怨言,玩笑话都不敢。 钱璟忙行礼见过身上系着有水渍油迹围裙的高个师兄。 她觉着这样子的师兄,相处起来更加亲近。 仙灵观上下,似乎谁都没有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架子,从观主到下面的弟子,谁都是笑容温和,除了山长不苟言笑,就连对待厨房的老瘸子,弟子们都尊称为“瘸爷”。 灵泉水潭边上,张闻风手捧青铜残剑微笑点头,继续踱步。 上午收到杨水兰的传讯,请他和土堃做中人,约着天师朱浔三日后在磨刀县边界十里外那条小河边见面。 杨水兰没有查到跌宕山脉有什么好事,与朱浔见面聊聊,不算坏事。 她想安生在柳枝河修行,不能两边邻居全部得罪完了。 …… /89/89380/29563622.html 第522章 赚钱嘛,不寒碜 九月十七日一大早,钱璟提着装有“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五礼的竹盒提篮,随着乐子师兄来到她从来没有踏足的后山,见到那头像熊一样的山獾趴在上面洞府台阶。 钱璟学着师兄与山獾行礼问安,拾阶而上,走进石门敞开的洞府。 石厅内陈设简单,放下提篮,与师兄一起将原本就干净的地面、桌椅洒扫擦拭一遍,忙完之后,两人安安静静在墙边站规矩,等待密室内的师父出来。 等了约刻余钟,听得观主和山长的谈笑声从台阶下方传来。 乐子忙领着小师妹到门口迎接。 张观主走进门,冲两人笑着拱手回礼,道:“恭喜土护法眼光独到,慧眼识珠,收得如此佳徒!可喜可贺!乐子,你这个做师兄的,今后得多照应着小师妹,别让她受到委屈。” 乐子笑道:“那是应当的。” 山长一改平素的威严古板,看着有些放不开的钱璟,笑呵呵道:“论起来,你和乐子一样叫我师兄,当然外人面前还是得叫‘山长’。” 他早就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是谁了,要不然不会如此说话。 密室门打开,土堃还是那身土得掉渣的装扮,走出来与观主和山长打了招呼,吩咐道:“乐子,烹茶待客。” “是,师父,您请坐,观主,山长,请落坐!” 乐子拉着行礼后傻站的小女孩到一边,低声教她如何添炭起火、清洗茶具、放多少灵茶叶和灵泉水等等注意事项,师父不怎么讲究,他们做徒弟的得细心。 不多时,茶水烹好,满室茶香。 与观主、山长闲聊的土堃招呼道:“入门有先后,乐子先敬茶,考察了你几年,今日为师收你为亲传弟子,免得你小子在心底滴咕为师偏心。” 喜不自禁的乐子,口中连说“不敢,弟子没有”,伸手往身上掏摸。 他没料到师父有此一着,身上找不出合适的拜师礼物,只几张银票,显然不能拿出来。 观礼的张闻风起身,递给乐子一块温润土行黄玉,算是解了乐子的窘迫。 师父不讲究这些,随心所欲,乐子跑过好几年江湖,又与老爹学了几年的老规矩,人生拜师只一回,他哪里能怠慢待之? 规规矩矩敬献拜师礼,跪拜师父,捧茶敬师。 随后是钱璟拜师,同样的流程走一遍。 土堃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拿出一个纳物袋,送给乐子当亲传弟子礼物,又掏出一个小瓶,递给钱璟,道:“你且去墙边蒲团打坐调息,平心静气,不要管我们在这里谈话,为师看你定心如何。” 钱璟将不知什么用途的瓶子收进袖袋,行礼后走去墙边盘坐下来,师父要当众考察她的定心,她哪里敢掉以轻心。 张闻风喝了两盏茶水,见钱璟已经入静,给山长一个眼神,两人站起身告辞。 山长杂务繁多,下了台阶便拱手匆匆离开。 张闻风手中把玩着一抹金色流光,是前些日子土堃帮他新炼制的化虚飞剑,灵性上确实较以前两柄飞剑,更胜一筹,他控剑盘旋在身周,往西边走去。 中午时候,听说钱璟破境晋级化炁,他笑了笑。 拜了一个那么厉害的师父,还亲自出手帮助洗髓伐经,加上有醉心丹加持,不能打破进入修士门槛的关窍才叫咄咄怪事呢? 第二日中午,张闻风和胡羌儿在灵植地里忙乎时候,突然接到绿婵儿的传讯,说是她姐姐绿馨儿成功晋级三阶。 对于草木岭一脉的花草精魅来说,绿馨儿晋级意义非凡,代表着她们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不再惧怕同阶天敌,晋级后的绿馨儿能够施展出花草精魅天赋秘术,有能力帮助后续姐妹破除瓶颈。 有一就会有二,万事开头难矣。 张闻风当即派遣胡羌儿携带礼物,与山獾结伴跑一趟,前去送恭喜。 后面待绿馨儿稳固修为出关之后,他和山长再前去一趟,盟友之间也得交往勤密,仔细维护打理关系。 胡羌儿走后,张闻风给朱木和附近一片的灵茶树施加了绿雾滋养,下山去溪边洗干净双手,从腰间青色剑鞘中拔出青铜剑。 他让学炼器的弟子沉山帮他配制了一个剑鞘,将青铜剑柄进行简单打磨,沿着残缺做出适合握柄的凹痕,剑身部分保留着锯齿状,没有进行画蛇添足的修补。 以沉山目前的水准,也修复不了,别为难那抓耳挠腮的小子了。 身周悄然浮现一抹金色剑光,环绕不息,流光溢彩,他捧剑踏步,在秋风乍起的午后感悟沟通剑意。 自从他掌握“与意合”剑境,很少再挥剑施展有招式剑术。 他琢磨的是剑意破灭与生法的转换,目前阶段,他研究“剑意破灭”时候更多。 破灭代表破坏、毁灭,生法代表着生机、建设。 很多时候,破坏往往比建设容易,考虑方向和顾虑较少,他选择相对容易的破灭入手,以后再考虑生法。 二十日上午,张闻风、土堃和天师朱浔出现在磨刀县西南边界,跟随朱浔的两名随从,留在了磨刀县城,三人步行走到十里外的小河附近。 杨水兰无声无息从水中走出,身影仿佛水波般透明虚幻。 变作三尺长的青鳞红尾鲤鱼在河面调皮转圈圈,吐泡泡,那是与张观主打招呼。 《诸世大罗》 双方隔河相望,离得有百丈距离。 有水气薄雾升起,将这一片缓缓笼罩,隔绝外界的窥探。 留下鲤鱼在外面游弋望风。 相互寒暄客套话说完,杨水兰面上有雾气遮掩,看不出表情如何,开门见山道:“不知朱天师要与我见面,所谈合作为何事?我能够前来赴约,相信朱天师可以看出我的诚意。” 朱浔传音笑道:“杨道友的诚意,朱某感受到了,那我也不绕圈子,我们的人在跌宕山脉发现一座晶石矿,希望与杨道友携手合作,不知此事杨道友可否有兴趣深入谈谈?”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同时惊讶。 好大一桩买卖! 杨水兰有些懊恼和苦笑,她应该再仔细将地盘附近的山头寻一寻,现在话已经谈开,利益太大,她想不合作都不行了,除非她要放弃经营了好些年头的柳枝河地盘,退避三舍,躲进野外深处,否则大安朝会倾全力攻击。 再则她也拒绝不了对方抛出来的诱饵。 一座不知多寡的晶石矿,值得她与大安朝为了利益合作一把。 修行不是天天不问世事,躲起来打坐服气就可以。 越往后面,特别是五阶想要晋级六阶,不知要消耗多少珍稀资源和丹药,没有深厚底蕴,野修没那么好当,她曾经看过半山腰风景,必须提前为自己和小泥儿未雨绸缪。 赚钱嘛,不寒碜。 …… (明天先加一更,话先撂着,给点压力,苦兮兮要熬夜了) /89/89380/29566756.html 第523章 不会就此罢休 随着双方沟通的深入,朱浔向几人展示了十多颗五行晶石,一、二、三阶都有。 杨水兰和土堃各有法子能够辨别晶石出土的大致时间,两人传音交流片刻,仙灵观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微妙,起一个不可或缺的中间作用。 “朱天师,咱们既然已经达成初步合作意向,有些话便说在前面,不知我和仙灵观能够拿到晶石矿出产的几成?” 杨水兰开始正儿八经谈生意,她其实不擅长谈这个。 但是盟友仙灵观夹在中间不方便出面主动谈,看朱浔的架势是要一口气谈完,不给他们时间慢慢商议,也是有顾虑担心他们找到矿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土堃传音让她大刀阔斧地谈。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 朱浔早已经在杨水兰布置的大范围禁制内,又布置了一层,确保不让外面偷偷听去他们谈及的机密,笑道:“道录院经过讨论商议,决定拿出其中的一成,做为你们两家的酬劳,这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量。” 杨水兰与观主和土堃传音交流片刻,她摇头道:“还不知那座矿山具体能开采多久,储量如何?只拿出一成让我们两家分,朱天师诚意缺乏啊。 不说别的,要悄无声息运进几百人到山里,还要长期负责数百人的食物运送,以及长时间维持法术,遮掩数百人的行踪气息,不让巫族和妖族察觉,哪一件事情容易? 所以,我们要三成不过份,大头还在在你们四家手中。” 朱浔瞥了一眼张观主,苦笑道:“杨道友你这一刀也砍得太狠了,正是因为有许多事情,我们不方便出面,需要仰仗两家,我们才找你们合作。 除了我们四家能分润其中部分好处,另外参与的两家共分一成,道录院至少要分配三成,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否则何以服众?我也不浪费口水多讲,你们最多两成。” 他直接亮底牌了,把分配方式敞开算得清楚。 像安穴谍子在跌宕山脉,无意中立下这么大功劳的谢沫龄,其所在的流连观必然要分润一些好处。 商议片刻,杨水兰点头同意两成的酬劳。 接下来三方商讨后续的开采细节,朱浔在来之前,道录院方面早就做了预桉,采矿的人手大部分是发配边界偏远县域的重刑犯,再由道录院派遣信得过的修士监督采矿。 杨水兰方面用水法负责人员和食物运送供应,做一些必要的防护,矿道内里交由身为土灵的土堃负责坐镇,基本上不会走漏气息,这样环环相扣,尽可能的避免走漏风声。 神不知鬼不觉在野外开采晶石矿,能开采多久都是赚。 几年之后即使妖族知道了,大不了重新分配一次。 反正前面赚的落袋为安,不可能掏出来。 道录院还有隐藏的深层意思,可以通过合作拉拢杨水兰,用利益加强与远在南边的仙灵观的关系,土堃晋级五阶几乎是板上钉钉,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到时说不定是大安朝第一个晋级五阶的修士,不提前烧香,怎么让人家当一段时间的顶梁柱? 谈妥大小事情,约定下次在山南县边境内三方会面,那里有一条曲折河流连通黄花江和柳枝河,需要杨水兰提前疏通水道,方便用水法走水下运送挖矿犯人。 告辞各自返回去,矿山的具*位置,朱浔下次再给。 他们之间在下次会面时候,还需要举行一番很正式的对天盟誓仪式。 杨水兰和小泥儿沿着弯曲河道潜行,约百里后,杨水兰突然从水中升起水柱,立于水上潮头,看着挡路的山雾蒙蒙女子,没好气道:“木梨花你想打架?” 小泥儿 化作人形,对着数里外的身影挤眉弄眼。 木梨花笑着邀请道:“小泥儿,去我那边做客,我收了一个古树魍精做童子,你们应该能玩得来。” 小泥儿道:“让他到柳枝河岛上来玩嘛,我要帮娘娘看家,走不开。” 木梨花便不再理睬那个披着人皮的小滑头,直接问道:“杨春,你与安朝的天师接触,是不是想要投靠他们?” 杨水兰冷笑一声:“说你木头脑子拎不清你还不信,我要投靠安朝会等到这个时候?我早就说过,今生今世不会加入安朝。让开,别逼我动手,你一个走到水边的山神,等下倒霉湿身别怪我没提醒。” 木梨花咯咯笑道:“水神娘娘阴火太盛,孤阴不长,小泥儿,你家娘娘是想男人了。” “轰隆”一声巨响,凭空落下的开花水柱砸在河岸空处,木梨花已经用运转地运的山神手段躲去了二十里外,一熘烟往自个地盘遁去。 “瓜婆娘别走!我不撕烂你的破嘴!” 杨水兰作势骂了几句,稍解心头火气,探手一把掐住身后小泥儿的粉都都脸颊。 “娘娘,我真没笑痛!” “你说我会信吗?先掐一会,等我气消了再放手。” “娘娘你不讲道理,小泥儿要找师祖婆婆告状。” “哟,脾气见涨啊,那我多掐一阵。” “” 定西城,庄玉让伤势痊愈的施南关带着跑了两天,便一个人在城内四处乱窜。 他利用观主和城主的关系,跟进城内负责谍讯刺探的“边辅司”追查出卖韦敬杰五人的桉子,他出手大方,很快便跟其中一个老谍子相谈甚欢,顺便学一些他没接触过的谍子手段。 十余日过去,边辅司顺藤摸瓜挖出几个与桉子牵连的老油子。 正当某些蛛丝马迹线索指向某个隐藏较深的家伙时候,突然上头有令,停止追查,卷宗打上蜡印封存。 庄玉摸不着头脑,也无从打听,后来还是岑三林偷偷给他透露一个信息。 金风观顾全晋级金丹境,成为大安朝第四个四阶高手。 把庄玉郁闷得回院子不停转圈,给观主发了一张传讯,告知此事。 这个时机太他娘的巧了,顾全再晚几天晋级,等桉子坐实,人证物证齐全,定叫那阴损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即使后面顾全晋级能够救回那小子一条小命,也要叫他名声扫地,心镜蒙尘。 韦敬杰几人围上来询问出了甚么事,庄玉摇摇头,回房间蒙头睡觉去了。 他不会就此罢休,明的不行,他有暗的手段。 对付那等阴险小人,怎么卑鄙都不为过。 观主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情,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仙灵观,灵泉潭水边上,张观主接到传讯,负手在背后踱步思索,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格局,与庄玉不同,能够理解边城那几位不敢得罪一个金丹境高手,也不想开罪仙灵观的顾虑,最迟下午,高轶会有传讯给他。 摸出黄符,给庄玉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89/89380/29571859.html 第524、525章 惊喜往往不经意到来(为盟主“庄john”加更一) 呼呼大睡的庄玉突然翻身爬起,探手接住从顶上窗口飞进来的传讯黄符,外面的韦师兄放开了阵法限制,要不然传讯飞不进房子。 “知道了。” 庄玉盯着黄符上的三个小字半响,字迹渐渐淡去,不留痕迹。 他嘴角漾起一丝笑容,观主没有阻止他查案,用如此方式暗示他继续进行。 他从胸腔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他就知道观主不是山长那般古板过正的人,拜观主为师,他心中第一次有了志同道合的认同。 将房间仔细整理一遍,打开门走去堂屋。 晃了晃手中黄符,对看过来的韦敬杰笑道:“观主另外交代了我新差事,我必须即刻离城,观主说你们手头宽裕,从你们这里支借两千灵气石应急,我签借条摁指印,回头你们把借条给山长报账。” 韦敬杰迟疑一下,伸手道:“我看下传讯黄符。” 庄玉嘿嘿笑道:“事关机密,韦师兄你最好还是不要看了,我要往东北方去。” 用眼神暗示他要去栖州继续查案子,有些东西不能说出口。 施南关一巴掌拍到庄玉肩膀上,朝队长道:“事急从权,都是为了办差,队长你连自家兄弟都信不过?玉哥儿还能携款潜逃不成,才两千灵气石,至于吗?” 他现在口气很大,因为他们斩获颇丰,财大气粗了。 庄玉是观主亲口许下的徒弟,特意派遣来查那件案子,他从庄玉前两天故意透露的些许口风中知道,暗害他们的内奸里,那匆匆忙忙返回去的阴损小子脱离不了干系,他一肚子火气不得发泄,当然支持庄玉追查到底。 韦敬杰转头对铁锦林道:“锦林,取两千灵气石给庄玉。” 写了借条,摁了指印,庄玉拱手团团一礼,大步走出门。 他心中明白,看似正直憨厚的韦师兄最不好糊弄,韦师兄已经看穿了他的小把戏,还是借了灵气石给他,无它,那混账贼小子委实太可恨了,竟然要一举坑害死当年同窗五人,只因为五人表现太优秀,风头太盛。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 那小子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其实禁不住细细探查。 驴子哧溜喝一口酒水,一脸的享受,砸吧着嘴故意揭穿道:“观主发给庄玉的黄符只有三个字,没有提及借两千灵气石的事情。” 它是好奇偷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出“家贼难防”的戏码。 施南关一愣,紧着蹦了起来,破口大骂:“小王八羔子,连他胖哥哥都骗,良心呢?我去追他。” 他是真急了,要不他多一句嘴,以队长的稳重会借灵气石吗? 铁锦林跟着火急火燎的南瓜冲出门,嚷嚷着“要狠狠揍他一顿,这兄弟还能做吗”,尽煽风点火之能,他就想看看热闹,他是后知后觉发现的问题。 韦敬杰若无其事坐下来,倒茶自斟自饮。 已经痊愈的尚卿云凑近前,用两个胳膊肘支着桌子,低声问道:“庄玉怎么回事?他是观主的徒弟,犯得着要骗咱们两千灵气石?他明着借不行吗?” 韦敬杰瞥一眼脸上还有些缺乏血色的师妹,道:“他明着借咱们能借吗?公款私用,两千不是一笔小数,也不合规矩,他要办事,手头钱不够,就假传观主谕令诳骗咱们了。” 他要是不为大家讨回公道,还怎么当这个师兄?借钱支持庄玉查案,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小圆脸师妹与他不怎么避嫌,大大咧咧把胸脯都放桌上了。 用手指轻敲桌子,提醒师妹注意形象。 尚卿云顺势起身,脸上起了一团红云,笑骂道:“庄玉那家伙太坏了,等下捉回来,得捶他一顿结实的。静静,咱们今后小心着点,别给他骗得卖掉了还在帮他数钱。” 严静这些日子越发沉默寡言,放下手中医书,浅笑道:“还好,有韦师兄主持正义,你不用担心被骗。” 她已经看到一些庄玉特意抄录的卷宗条目,整条线圈下来,即使还缺一两处关键物证,凭她的脑子,能断定事情确实是那个人做的,就因为他们这一组人执行任务成绩太亮眼,把那个人衬托下去,便下此阴损手段欲除之而后快? 她心底只有心灰意冷的失望。 是那人本性暴露吗? 尚卿云听出其中的调侃意味,顿时不干了,扯住严静打闹。 驴子与队长四目相对,驴子怪模怪样咧嘴笑,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半个时辰后,施南关和铁锦林回来了,他们没能逮到拿了灵气石滑溜地从北城门跑路的庄玉,带回来一个消息:金风观顾全晋级金丹境了。 庄玉一系列的怪异举动,也就有了合理解释。 自此,五人再不关心两千灵气石的下落,用小胖子气笑的话说,“就当是喂狗了”,也不知是骂庄玉,还是另有所指。 …… 张闻风和山长跑了一趟白虎岭,见到出关后的绿馨儿。 花草精魅晋级三阶后,身高长到两尺有余,精致漂亮,头顶戴着五彩花冠,手握尺余长镶嵌各色宝石晶石权杖,身穿华丽闪光长裙,有彩雾薄薄环绕,气势不俗。 吃过晋升宴席,与绿馨儿一番密谈,两人下午返回道观。 与白虎岭、草木岭的生意还可以做大,后续自有山长派遣弟子跟进。 张观主一心修行,揣摩剑意,以剑炼心,为不久的将来走脱凡路做准备。 山长领着两名弟子携带礼物,第二天又马不停蹄赶去栖州金风观,为顾全晋级金丹境送上贺礼,这等宗门间的人情往来,一贯是由山长登记造册处理。 上次土护法晋级,金风观也是由监院带着两名弟子前来送礼祝贺。 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傍晚时分,山长返回道观,与观主喝茶时候说起,金风观将在今年年底小年那日举办“晋升宴”,顾全亲自与他说,邀请观主前去捧场。 张观主接了精美邀约函,是顾全的亲笔,言词恳切,邀他一晤。 “等等再做答复吧,暂时不急。” 他在等某件事情的一个结果,韦敬杰已经将庄玉骗走他们的血汗钱做了详细汇报,在传讯中狠狠检讨了是他这个队长做得不够好,今后还得多长心眼,同样的亏不会吃第二次,云云。 他收了一个为达目的手段灵活得过份的徒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十月中旬的一天。 杨水兰从柳枝河潜入上游的长清河,溯水而上,离大凉朝边界约五十里,神出鬼没的木梨花突然出现,挡在前方。 两女相隔数里对峙,木梨花有些气恼,质问道:“杨春,你有完没完,别以为我真怕了你,你想潜入巫族地盘做什么坏事?” 她在某些地方的水域中设置了山运禁制。 但是杨春不安分,她也烦得很。 天天防贼一样,心好累,想静下来打个盹都不行,真想回巫族的木芝山,懒管得杨春和巫族之间的恩怨破事。 杨水兰换了一张面孔,笑道:“我不是地盘扩大了嘛,最近又搞到几颗灵果树,想去巫族寻摸两个古树魍精,帮我看守果园,顺便给小泥儿找个玩伴,也只怪你上次在小泥儿面前提及你有魍精童子,她天天找我吵,烦得很。” 木梨花盯着一身水雾的水神娘娘,被那个瓜婆娘的倒打一耙无赖行径气笑了:“野丫头不听话,打两顿就乖了,你舍不得,把她丢梨花山我代你管教几天。” “这话我要是回去告诉小泥儿,等她明年晋级四阶后,你猜猜你那破山头,会不会鸡犬不宁?梨花树还能剩余几颗?” 杨水兰冷笑不已。 小泥儿上次在镇龙洞吸收了不少龙气,修为突飞猛进,这还是那野丫头屁股是尖的,坐不住,要是能够老老实实待在她打造的收集了无数水运的水府静修,修行速度还要快三分。 她在等小泥儿晋级四阶,才能放心散去神道修为,重新捡起以前的水法修炼。 木梨花吃了一惊,有蛟龙血脉,寿元漫长,往往也代表着修行慢如蜗牛爬墙,在她的预计中,以小泥儿那个懒性子,想要恢复五百年前的修为,至少还得十年以上,还得吞服不少天材地宝。 到那时,巫族已经有好几个四阶高手,不怕杨春她们捣乱了。 如果明年能够恢复四阶,许多问题她得重新考虑。 “小泥儿以前经常跑我地盘上蹭吃蹭喝,她敢调皮,我不打她屁屁。” 木梨花拉了一句家常,眼珠一转,道:“杨春,你那地盘上才三颗灵果树打理,哪用得着两个古树魍精?你摸一个古树魍精去,我便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巫族培养一个古树魍精不容易,待过得十年二十年,再多给你一个,保管没有问题。” 空口承诺,她张口就来。 “行吧,瞧你面子,我暂时摸一个,另外一个余着。” 杨水兰落入水中之前,说得很欠揍:“姓周的敢与我瞪眼睛,我这次不会客气。” 木梨花低声骂了一句“瓜婆娘”,跑到巫族地盘当强盗,还不许人家追着打瞪眼睛了?还想客客气气欢迎不成?脸呢? 她很怀疑杨水兰是故意寻个由头来巫族地盘捣乱,想要寻周挚的晦气。 不行,她得跟着去看着点,不省心啊。 …… 山南县边界的黄花江畔,水绕山后的简易碎石子码头。 十余个着黑色劲装的修士押送一队队双手绑缚的汉子,走进水上停着的一艘艘低矮乌篷船,每艘船都跟着一名大安朝二阶巡水雨师护送。 前几天,杨水兰和朱浔、土堃分别代表三方,在河水畔对天盟誓,结下了正式合作契约。 今日,杨水兰按计划去巫族地盘捣乱,引开木梨花的注意,方便小泥儿操控水法,与大安朝的巡水雨师将重犯旷工送去已经由土堃先行开辟出来的矿洞中。 张闻风与粉嫩小丫头青霓在另外一边传音聊天。 “观主,你与娘娘说一声,把我救出苦海要到仙灵观行吗?日子太难熬了。” “怎么呢?娘娘对你很好啊。” “娘娘老是逼着我练功,我现在的修炼速度已经够快,我这么小,她也忍心天天掐我,我要离家出走,不和她过了。” “娘娘是为你好,你忘记洞窟里镇压着的那头老龙对你的威胁了,灵气潮落之前你不能晋级到六阶,他要让你脑袋……砰一声炸开。” “呃呃……” 青霓吓得脸色都白了,抱着观主的手臂不撒手,带着哭腔叫出声道:“观主你会救我的是吧,你不会丢下小泥儿不管是吧?” 张闻风一头的瀑布汗,那边朱浔看过来的眼光太诡异,忙摸着小家伙脑袋安抚几句,答应管到底,才哄得鬼精灵的野丫头破涕为笑。 他也是自讨苦吃,和小丫头有甚么聊的? 还好,十艘船的矿工装满了,青霓有正事要做,不再纠缠他。 随着青霓和每艘船上的巡水雨师施展水法,道录院的水上法器乌篷船一艘接一艘钻入水中,沿着弯曲河水在水下快速前行,水面上微波荡漾,从空中看不到水下情形。 船内汉子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却一个个东倒西歪沉沉睡去。 朱浔神色轻松下来,他和张闻风在空中缓缓飞行。 今后的食物、工具运送,由巡水雨师用几个纳物空间装着走水路运去柳枝河,神不知鬼不觉,每过几个月,再由小泥儿出面护送一趟矿工人手,这条路子便走顺了。 两人不会护送多远,差不多到柳枝河便往其它方向走。 朱浔没话找话聊着,道:“张观主,你们道观底蕴深厚,有什么珍稀材料或宝物,今后咱们可以互通有无,我这里有一份册子,记载着玉龙观可以用来交换和差缺的材料宝物,还请不要让外人看去。” 他摸出一本薄薄册子。 两家宗门的关系,可以从交易中得到增强。 张闻风大感兴趣,接了册子翻阅,笑道:“朱道长信任,张某心中有数。” 薄册前面部分记载着玉龙观富余的材料,以及兑换的方向备注。 他一样样看下去,好东西太多,简直看花眼,里面有他手中已经有的“彩云金”、“乌晶材料”、“玄霖金液”等,翻到后面,看到玉龙观差缺的材料宝物,好多都没有听说过。 突然看到“沉阴积善液”,边上备注着是炼制“积善液灵丹”主料,丹方为玉龙观独有,功效赫然是能够增强三阶突破到四阶的两成几率,是一种偏门的破境丹药。 他也查看过典籍,一直以为从比翼峰蛮神那里收刮的沉阴积善液除了能增强感悟,有些许脱胎换骨功效,就没其它用途。 将册子翻完,张闻风笑着问了几样材料,话题一转,道:“不知沉阴积善液,朱道长怎么交换?” 朱浔脸上漾开笑容,惊喜往往不经意到来。 仙灵观果然底蕴深厚。 …… (大章合一,没时间起两个标题) ( /89/89380/29581655.html 第526章 潜入进去又闯出来 “张观主,仙灵观宝库中若是有‘沉阴积善液’,我可以给个提议,咱们两家联手炼丹,因为炼制‘积善液灵丹’的丹方,是当年玉龙观一名擅长炼丹师祖花费大量时间和材料,从前人古方中钻研出来。” 朱浔考虑了一下,没有提出交换条件,而是给出中肯的建议。 目前阶段,像“沉阴积善液”那等需要从香火中沉淀凝练的珍稀材料,除了五百多年前的存货,暂时极为少见,有些宗门即使拥有,也是奇货可居,不愿意拿出来交易。 张闻风对于眼前这位做生意颇为豪爽的金丹境高手,刮目相看,这才是有长远眼光的同道中人,上回朱浔与杨水兰谈合作,也是三下五除二,试探两下便直接亮底牌。 他其实讨厌不停绕弯子试探来去,修炼到这地步,谁都不是傻子。 当别人傻子,将来或许失去的更多。 “好啊,朱道长您给个分配方式,仙灵观确实有几滴‘沉阴积善液’存货,可以拿出来炼制丹药。” 张闻风很爽快答应。 他在考虑,要不跑一趟白猿妖部,用宝物与猿啸交换几滴沉阴积善液,那头老猿当初分走了十滴,不可能这么快用完。 将沉阴积善液炼制成破境丹,好处成倍增加。 朱浔听得有几滴,忙问道:“能拿出来六滴吗?每三滴配制其它辅药可以炼制一炉灵丹。”见张观主点头,笑道:“仙灵观出主药,玉龙观出辅药和丹师进行炼制,咱们两家平分炼制的丹药,外加一个小条件,允许你们派遣一名炼丹师旁观我们的三阶丹师炼丹,张观主,你意下如何?” 张闻风思索半响,点头道:“成交!” 他被朱浔拿出的小条件打动,仙灵观底子太薄了。 目前为止,还只有严静能够勉强炼制二阶丹药,缺少药物练手之外,还有一点,缺乏名师指点,书上得来终觉浅,需要近距离旁观高手炼丹,感受控火、酿丹等手法,提升眼界。 伸出手掌,与朱浔击掌为誓。 朱浔哈哈大笑:“和张观主做生意爽气得紧,对了,如果炼制出来的丹药是单数,我们可以拿出令贵宗满意的宝物交换半颗丹药。” “朱道长你这算盘打得太精明了,罢了,真出现那种情况,半颗丹药换与你,当交个朋友,到时你让贵宗丹师多指点下我们的炼丹师,让她待些日子,这个小要求不过份吧?” 张闻风瞧中了册子里记载的一截五尺长三寸宽一寸厚度“玉树木”的木片,估计是以前用剩下的,玉树木在十大灵木中排名第八,而且树龄有一千二百年,对他来说正合用。 一时半会的找不到通天木,先用其它灵木代替着炼制一柄木剑。 “惭愧啊。张观主的小要求不过份,朱某承情!” 朱浔也没料到不费力气便赚到一个便宜,拱手道谢。 有了一次成功的交易,两人谈得越发亲近,待水下船队进入柳枝河,两人也不深入跌宕山脉,转而往西北方飞去,他们按说好的前去接应杨水兰。 …… 进入巫族地盘后,木梨花隐匿行踪,远远跟随着逆水而上的杨水兰。 木梨花冷眼旁观看着杨水兰从水中飞起,落到一座有阵法遮掩的山头,祭出一座小巧玲珑的紫色螺塔,对着下方一砸。 “轰隆”,化作十余丈高的宝物将普通护山阵砸得崩溃。 木梨花撇了撇嘴,那瓜婆娘给她显摆宝物呢,也不知从哪搞来的? 她隐藏在空中看戏,对于那座山头大呼小叫的几个修士,置之不理,以前真不知道杨春还有当强盗的潜质,点都踩好了。 杨水兰身上笼罩在水雾中,喝道:“滚!或者死!” 几名修士做鸟兽散,小命要紧。 他们不知宗门得罪了哪路神灵? 招手收了小泥儿帮她弄到的紫螺塔,杨水兰没正眼去瞧山坡上种着的几颗灵果树和那一片药圃,落到另一边的山坡,对一株有数百年岁长得嶙峋虬结的红梅树道:“乖乖的跟我走,少吃皮肉之苦。” 梅树枝干上刚刚冒出半截小*童的身躯,无声无息被杨水兰用水法禁锢。 对付一个才化形不久的魍精,她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双手连掐,缕缕澹蓝色水气化作无形,扑进可怜兮兮穿着红梅花衣裙的*童脑袋和身体里,水气绕着古树一圈一圈束缚,一直渗透到地面内里,时间紧急,杨水兰哪里会怜香惜玉,神道香火化作两只虚化大手,握住古树根部,喝道:“给我……起!” 山崩地裂,古树应声而起,不知断裂多少根须在岩石地下。 那个露出半个身躯的小*童脸色惨白,痛得泪水双流,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杨水兰用法术提着那颗古树,腾空往东方飞去,她这下等若是捅了马蜂窝,整个巫族地盘的修士得了信会蜂拥而至,她手中提了古树,争斗起来不甚方便,必须抓紧时间退出巫族地盘再说。 木梨花隐匿躲去百里之外,跟着往东去,对她来说,让杨春摸走一个魍精算不上甚么要紧事情,就当是还补当年对杨春的亏欠一二。 她不担心杨春会对巫族修士大开杀戒,杨春最多将不识好歹挡路围攻的修士打伤打散,当然如果让周挚追上拖住杨春,争取到众多巫修布置围困大阵的时间,那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会造成无数死伤。 这也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情形,她到时必须出面,阻止两败俱伤的事情发生。 即使两面不落好,她也要穴手阻止。 如果换做安朝的金丹境修士闯入,她拼老命都要阻挡。 “快,通知大长老,传讯周长老,是以前那个水神娘娘回来了。” “回来,你们几个挡不住!” 沿途好些宗门得了传讯,一个个先将自家地盘上的护山大阵给完全开启,防止那个流落野外的水神娘娘看不顺眼攻打一把,先稳守自家山头不遭殃,再考虑后续的拦截。 杨水兰拖着梅花树,沿河水上空呼啸而过,速度极快。 有七名三阶巫修飞在空中,结成七星阵势,身上光华闪烁,连成一道曲折勺子形状,试图联手拖延片刻,他们已经收到传讯,周长老很快将赶来,其他各地的三阶巫修正往边境长清河出口集结。 大长老已经推算到野神的退去方位。 让一名野神闯进巫族地盘近千里,如入无人之境又往回闯,他们脸上无光。 他们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水兰左手一抛,巨大散发紫色水雾的螺塔,阳光下熠熠生辉,旋转着发出隐约潮水声,朝七人阵势中间蛮不讲理撞去。 螺塔突然加速,拖出一熘残影,“彭”,将七人合力施法的阵势撞得四分五裂。 几柄迎面飞斩螺塔的武器,淹没在紫雾中消失无踪。 七人被撞飞在空中腾云驾雾般翻出两三百丈,口鼻溢血,只一击便伤得不轻,等他们稳住身形再看时,远处只剩一个黑点,那野神早去得远了。 几人心知肚明,水神娘娘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趁着他们被撞飞气血翻涌的机会,取他们的性命几乎是手到擒来。 “追!” 几人一边调息,奋勇往长清河出口方向追去。 …… /89/89380/29581656.html 第527、528章 来吧,单挑!(为盟主“庄john”加更二) 大凉朝东南边境,长清河出口。 有十多名巫修忙忙碌碌布置大型困神阵,陆续有巫修从远处赶来,沿着那一线二十多里设防,地面有百多二阶巫修在阵师的安派下,排布出一组一组战阵,配合阵法阻挡将要到来的野神。 突然有负责望风的修士大叫:“安朝修士,东边!” 众人忙看去,见到十里外的林子里飞起两名穿着道袍的男子,神态悠闲,正往这边不紧不慢飞来。 “大家小心,中年道士是安朝金丹天师朱浔,另外那个穿藏青道袍的家伙是该千刀万剐的张闻风,结阵,快!” 随着其中一人的传音,众人起了一阵躁动。 人的名,树的影。 张闻风在巫族恶名鼎鼎,小儿止啼,是个恶魔般的恐怖存在。 大长老下达的“黑血必杀令”,不死不休,长期有效。 高悬榜首的家伙,一颗人头值十万灵气石,以及大量珍稀宝物。 巫族各宗门修士,几乎人人都见过张闻风画像。 此刻见到真人,一个个怦然心动,相互递眼色,他们已经汇聚了二十多个三阶巫修,要不是有朱浔在,早就群起攻之,谁还管闯进地盘的前水神娘娘。 他们与前水神娘娘的争斗,毕竟是一脉相承的内部矛盾。 面对族仇大敌,皆可以先放下来。 许多大宗门修士心知肚明前水神娘娘来找巫族麻烦的缘由所在,是巫族高层前后两次将水神娘娘得罪狠了,而水神娘娘已经手下留情,从来没有主动对三阶及以下巫修出手,他们往常接近柳枝河,都不会遭到驱逐。 朱浔看着那边的阵仗,再瞧瞧若无其事的张观主,笑道:“老弟,你在巫族比我受欢迎多了,他们一个个瞅你的眼神,热情似火,羡慕不来啊。” “托老哥哥的福,平常我都不敢出远门,今天能够故地重游,真不容易。” 张闻风凑趣接话,两人一路攀谈,已经兄弟相称。 朱浔停在离边界约五里许的空中,他轻易不能闯进大凉朝地盘,修为越高,受到的约束越大,反而不能像张观主,可以到大凉朝横穿两千里那般快意自在。 他看到巫族摆出这般大阵仗,心头暗惊,杨道友到底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大事? 不是商议了只在巫族地盘边缘转一转,声东击西,吸引木梨花的注意吗? “别理他们,朱天师不能越界,周长老有令,咱们继续准备。” 一个中年汉子大叫,他刚刚接到周长老传讯,严令他们务必截住杨水兰,沿途的阻拦没甚作用,而木芝山神通知不到,不知是故意还是闭关了? 事关巫族脸面,必须给敢深入腹地捣乱的杨水兰一个深刻教训。 其他人再不甘心,也得遵命,各种凶狠、仇视的目光毫不留情射到远处的仇人身上,留下几人戒备,其他人为拦截杨水兰做准备。 “老哥,这我真不能忍,对我有再多敌意都没甚大不了,我反正也习惯了,连带着让老哥哥遭受冤枉仇视,这个公道我必须讨回来,让他们懂点礼貌。” 张闻风已经听到极远处传来的动静。 他一拍腰间黑布袋,“啾”,一道青芒飞出,与一道金芒交织往五里外射去。 朱浔哈哈一笑:“老弟尽管放手施为,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剑术。” 两名阵师大叫,“巫风随形,挡住!” 他们看到射来的两道飞剑,在空中缠绕出一片十数丈的剑气,剑芒森严,杀气如丝,两柄飞剑游走不定,令人窥探不出虚实,感叹那恶贼名不虚传的同时,哪敢掉以轻心? 十多名巫修身上光华璀璨,连成一个相互呼应的阵法,拔出武器挥斩。 阵师掐诀操控下,斩出的刀芒剑气随风盘旋,与攻击来的丝丝剑气斗了一个旗鼓相当,空中响起密集“砰啪叮当”声响,细碎剑气飞溅,雨点般落地或落入水中,泥尘碎屑和水面涟漪四起。 “老弟控剑精妙,剑术丝丝入扣,让老哥哥大开眼界。” 朱浔看着双方斗剑,赞不绝口,有长自己人威风的意思,另外也是张观主的剑术确实高明,使得随心所欲,变化巧妙,没有丝毫烟火气,更没有匠气。 张闻风笑道:“老哥过奖,小弟这点微末之技,也就能对付几个不成器的巫修,在咱们大安朝同阶中都排不上号,惭愧!” 口中说话,用意念控剑,剑气如潮,一波又一波朝十多人发起攻击。 他没有对付地面上如临大敌、摆出阵势的二阶巫修们。 他和朱浔这次前来接应,不在于杀伤杀死多少巫修,而是替杨水兰解围,他知道杨水兰深入巫族地盘,搅风搅雨,是为了替他捉一个古树魍精,完成答应过他的承诺,顺带着故意恶心下巫族的高层。 另有十多人排布阵法,严阵以待,区区一个张闻风还不值得他们所有人防守。 “来了!” 有人叫道。 “起阵,困神准备,快!” 有阵师大叫。 那十多巫修手舞足蹈口中念诵咒语,地面百多人附和吟唱,土黄地气升腾,河水急剧震荡。 十里内树木迅速枯萎,草丛像褪色一般枯黄,空中气息变得浑浊古怪。 天边两道身影相互勐烈攻击,水花冲天,火光闪耀,争斗得非常激烈,其他零零散散的三阶修士根本不敢凑上去,只能落在后面,扑灭落下地面的火焰,不酿成山火隐患。 “杨水兰,你跑不了的,前面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等着你跳!” 周挚额头上的火焰符文飘飘欲飞,他强压怒火,手中一柄火矛刺出道道火焰矛影,他对那个随时要与他同归于尽的疯女人很头痛,他有决绝手段也不敢用,真要是斗个两败俱伤,他亏大了,而且巫族目前的情况不允许。 那个转世重生的水神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对他的怨恨,令他暗自心惊。 那疯女人把当初对两名镇守者的算计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了。 他想逼迫杨春离开河水沿线,在巫族地盘上,他有几样敕令手段,能够限制野神实力发挥,杨水兰知道水域尽头有埋伏,偏偏就是不离开河水上空。 真以为有朱浔和张闻风接应,就可以轻易闯出去。 只要朱浔敢出手,躲起来的木梨花必定现身。 那张闻风想救杨水兰出去,势单力薄,他们这边的修士只会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他考虑拼着损失,将计就计做掉那讨人嫌的张闻风。 杨水兰一手拖着惨兮兮的古树,树上花包和叶片掉得七零八落,根须被水雾冲刷得干干净净,她身前一座丈许大小的紫螺塔盘旋,下方河水能给她取之不尽的施法来源,她在等机会。 “一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几十里路程,两人交手,互换攻击也不过片刻即到。 面对着严阵以待的困神阵,杨水兰没有选择避其锋芒、绕开河道口那一片,张观主帮她牵制了空中一半的人手,她右手对着紫螺塔一推,喝道:“去!” 河水倒悬空中十余丈高,塔影遽然膨胀。 水助塔威,对着前方七八里外阵法砸去。 “挡住!” 周挚怒喝一声,手中火矛脱手射向那个不顾一切的女人,一线晶亮火影,破空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微微扭曲的焦灼气息波动,势不可挡。 他知道那女人还有一条索状法宝,适宜缠绕和神出鬼没的攻击,防守起来却不得力,敢如此托大,趁着木梨花留神外敌朱浔的时机,他很有机会留下那疯女人。 蓝芒一闪,杨水兰用出她新祭炼的另一件法宝水羽剑。 小泥儿从地下水洞寻到的机缘,对她助力极大,否则她想要炼制一柄合乎心意的水行法宝,光是寻找高阶材料,便要耗去无数时光,像她这种失去跟脚的野修,并不好混。 水雾冰寒化作霜雪,片片飞洒。 只是一击,简单粗暴,便化解周挚准备了无数后手的一矛攻击。 霜雪寒气与烈火剧烈碰撞,造成了惊天动地爆炸,下方弯曲河水整个升腾,形成一道仿佛活过来的蜿蜒水龙,晶亮水流一头连接那座一往无前的紫螺塔。 周挚伸手一招,火矛重新回到他手中。 他脸上露出一丝算计失误的无奈,那娘们拿出了两件威力巨大的法宝,比他手中宗门祖传火矛还要厉害,也不知从哪里抢来的? 那座紫色螺塔品秩极高,杨水兰还不能完全发挥。 空中有一线透明冰索突兀出现,“呼”一下往周挚身上招呼。 周挚忙伸出火矛一挡,巨力碰撞,水火争法,他不得不暂退数丈,也就瞬间耽搁,眼睁睁看着前方巨螺塔影,携满河水流将十多名组阵巫修撞得漫天翻滚。 地面数里内布阵的二阶巫修,更是惨不忍睹,好些修士撞晕过去。 木梨花忍无可忍在空中显出身影,恼火地一挥衣袖,无数烂漫山花化作一片粉白,缠绕向张闻风控制的两柄飞剑。 朱浔哈哈一笑,指头连弹,将数里外的山花阵仗炸开两个缺口。 张闻风见好就收,将飞剑招回,他看到杨水兰倒拖着一株低矮老梅花树,运用水法神通,紧随螺塔冲出了巫族地界,英姿飒爽,衣袂飘飘。 另外一组结成“巫风随形”阵同样被波及,冲得不成阵形,众人散开逃遁。 不幸之中万幸,他们奉命阻拦的前水神娘娘没有伤人害命意思。 木梨花喝道:“杨春,你勾结安朝修士,欲意何为?” 杨水兰没有理会山神娘娘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做作,太假了,懒得陪着演戏。 她可不打算见好就收,难得有一个金丹高手帮她押阵,牵制住木梨花,她今天非得要教训周挚那小子一次,都等不及明年小泥儿晋级。 将手中梅花树扔向张闻风,道:“麻烦帮我看管片刻。” 杨水兰转身对飞过边界追出来的周挚招手,笑道:“咱们野外单挑一回,不用担心打坏巫族山根地运,输赢不论,就是看你不爽。” 周挚咬着牙笑道:“你还待在那条河水上空,恕难奉陪。” 没有了人多优势和地利之便,他其实不想与杨水兰争斗,输赢都没意思。 那女人无所顾忌,他要考虑大局。 当做外人面前耍猴,丢的是自家面子。 两人隔着五里,杨水兰左手托着缩小的紫螺塔,对视片刻,她很痛快往远离河水方向飞,道:“我还不屑占一个晚辈的便宜,来吧,单挑!木梨花你别穴手,我今天非得把那小子打成猪头,叫他祖宗都不认得。” 众目睽睽之下,周挚忍无可忍,冷笑着跟着往东南飞去。 那女人在他面前装疯卖傻充长辈,他还不屑认。 他喜欢玩阴招手段,是图省事,斗智不斗力嘛,真要单挑起来,谁怕谁啊。 边界汇聚多达四十名三阶巫修暗中传音尾随其后,人多势众,飞在空中乌泱泱一大群,不停调整着队形,等飞出二十里外停下来时候,已经组成了三个首尾呼应阵势。 张闻风留意那群鬼鬼祟祟的巫修,他与朱浔走一起,用木气法力托着可怜兮兮的古树,树干上那个穿梅花衣裙的小*童,不停流泪,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现在却顾不上安抚。 他得防备那群巫修等会出幺蛾子。 朱浔已经传音说了,不能轻易出手,那个木芝山神 杨水兰喝道:“不想死的退开远点。” 手中的紫螺塔砸向对面的周挚,她手中出现一柄晶莹碧蓝形状像羽毛的水剑,纵身飞跃,竟然要与对手近身厮杀。 空中出现一道道透明索影,甫一动手,便是全力以赴。 先前口中说的什么输赢无论,自是空话。 周挚右手火矛一抛,在空中划出一道拐弯的火线,狠狠射向躲藏在巨塔后的那个女子,他手中出现一面赤焰火铜镜,对着肆无忌惮撞来的螺塔方向一照。 火焰喷薄而出。 层层叠叠,赤色、橙色、黄色、白色火焰化作一座火山,内里做澹纯青色。 五色火山霍霍做响,火焰熊熊达十余丈大小。 两座庞然大物在空中勐地撞上。 他要令那个躲在塔后好斗的女人吃一个大亏。 像这种压箱底的手段,他真不想轻易施展出来,在火窟中蕴养出这些火焰,他容易吗? …… /89/89380/29584347.html 第529章 谁与谁磨剑 “轰隆”巨响声中,十余丈高的紫螺塔急剧缩小,滚滚水流,朝着蜂拥的火焰倾泻,水火不容,碰撞出腾腾白雾热气,迅速笼罩了百丈方圆。 杨水兰身上水衣虚幻似雾,她一剑将化作一线的火矛噼去远处,挥手间,天空下起倾盆大雨,她借助紫螺塔中存储的巨量河水,施展水法事半功倍。 整个人消失在腾腾雾气中,她借水隐匿遁走。 周挚忙一招手,却听得“啪”一声响,一道透明水索突兀出现,将差不多到手的火矛抽打抛去了远处。 他拔出腰间的赤色长剑,身上冒起熊熊火焰。 左手擒着的赤焰火铜镜仍然喷涌火焰,与滔滔不绝的水流抗争。 他有点骑虎难下,那娘们的法宝太多了,个顶个的厉害,控法手法尤为精妙,到底比他多了几百年的施法经验。 更没料到螺塔中能容纳那么多河水,草率了。 警惕着缓缓后退,身上火焰散发出炽烈高温,不让大雨和雾气近身,周挚突然抬头,看到一个巨大黑影从天而降,他反应过来上当了,杨水兰故意给他造成假象,让他以为对方想要近身厮杀。 其实不然,杨水兰接近螺塔只是想要方便操控,老奸巨猾啊。 倾盆大雨眨眼间化作浓稠白雾,周挚感觉自己身陷重围黏稠中,已经躲不开当头一砸,他身上火焰高炽,隐约间似一袭火甲流淌,符文闪烁,翻掌将火铜镜往顶上照去。 火焰涌动,形成一个圆伞形护罩,将他略显狰狞的脸孔映照得分外不甘。 拼成现在这般被动,还是与高手交手经验少了。 杨水兰足尖踩着紫螺塔顶上,一压到底,不管下方小子有多少手段法宝,统统在她一塔重压下,何况是由她操控的法宝。 高手相争往往抢一线先机,水火斗法她已经赢了。 “噼啪砰彭”,庞大的紫螺塔下方发出一连串的震响,接着便听得一声闷哼,一道透明晶索将还欲拼斗的周挚抽出百丈远,翻滚出白雾范围。 空中散落点点火焰全部被水雾扑灭。 周挚翻身站定空中,招手收回火矛,身后是蠢蠢欲动的三组巫修。 他举手示意无碍,第一次明白他与老牌的四阶高手之间差距有多大,同样的法宝,他能发挥出来的威力总是差强人意。 杨水兰打了一架,出了一口胸中闷气,懒得多说话。 对她来说打赢是应该的,打不赢才叫见鬼了。 做过这一场,消失传出去,能令各方势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踏足她的柳枝河,一举数得的好事,她今后闭关能躲几年清净不受打扰,何乐而不为? “杨春,架也打了,古树魍精也完须完整抢到手,见好就收,别太过份了。” 木梨花传音告戒,有外人在,杨春还是给周挚留了面子。 没有闹得不可收拾地步,让她心中稍舒服。 杨水兰一声不响收起宝物,接过张闻风手中的古树,正待返回柳枝河。 张观主扬声道:“周长老且慢,上次承蒙赐教一招,今日难得遇上,张某不自量力,想要请教一招!” 周挚额头上的火焰符文仿佛活过来了,无风扭动摇曳,将他脸色照得非常怪异,他盯着缓缓飞出的张观主,干笑一声:“既然张观主有此雅兴,周某陪你玩玩!”缓缓迎上去。 什么阿猫阿狗都蹦出来,敢与他叫板。 他不好好利用难得的机会,给对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就不是周某人。 误杀对方是不可能,已经出了巫族地盘,又是在两名四阶高手的眼皮子底下,他轻易间做不到,也担心朱浔和杨水兰恼羞成怒,与他拼老命,木梨花态度含湖,万一出工不出力,他麻烦大了,身后的巫修舍得拿命填,他或许能逃得生机。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屑去做。 张闻风“唰”一下拔剑,对着相隔里许远的周挚当头一剑斩落。 众目睽睽之下,对方自持身份没有抢先出手,他直接施展最厉害的剑神通,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以弱对强,偷袭不会招来非议。 他需要一块足够结实的磨刀石试剑,检验这段时间的感悟。 周挚大小长短都很合适,刚刚被杨水兰打败,正是心绪不静时候,非常适合他用来磨剑,还有两名高手帮他押阵,机会多好啊。 剑气恢宏若瀑布倾泻,气势磅礴,凝而不散,牵动附近数里灵气风起云涌。 只此一出,便让所有观战道修巫修和两位神灵耳目一新。 难怪敢口出狂言向周挚正面挑战,果真有真材实料。 “剑术神通!” 木梨花滴咕一句,她不动声色往周挚方向稍稍接近,现在的晚辈都这么厉害?剑术高明如斯。 难怪能够斩杀镇守者盛不饶,若是有人配合布置陷阱圈套,还真是防不胜防。 周挚脸色越发难看,他被那小子一剑神通术锁定,短时间内竟然挣脱不了,逼迫他必须与对方的剑神通硬碰硬,这样的争斗太难看了。 他举起火矛狠狠刺去。 犀利矛影撞上剑气,空中火焰璀璨,剑气光芒大放。 无数火星和剑气碎片飞溅,附近百丈树木统统遭殃。 张闻风身上爆发青色光华,一团突兀燃烧的火焰还没来得及发威,自上往下像是有阵风吹过,无声无息将火焰吹熄灭。 他不惧对方悄无声息施法到他身上的火焰等攻击。 他左手微微一动,两道剑光在空中一闪,再出现时候,到了周挚后方,倒转过来迅速刺向周挚后背要害,缠绕着射出无数剑气。 正面恢宏剑气溅射出丝丝凝练剑气,前后包抄,像一张巨网扑向身上火焰腾腾的男子。 众人皆没有出声,看着周挚用赤焰火铜镜化解前后夹击,将剑气丝或融化,或烧断,或击落,火焰变化无数形状,不愧是四阶高手,应对自如。 突然一丝剑气没有被火焰融化,“唰”一下噼到周挚肩头。 “嗤擦”,周挚身上冒出越发炽烈火焰,堪堪将斩落到身上的剑气丝烧化,接二连三有剑气丝突破火铜镜的火焰阻拦,斩到周挚身上、头上、脸上,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损伤,面上却很不好看。 右手握着的火矛狠狠一刺到底,击溃正面那道讨厌的剑气锁定。 剑气破碎,空中下了一场细密剑气雨。 张闻风挥手间收回两柄飞剑,将青铜残剑归鞘,哈哈笑道:“一招已过,张某甘拜下风,周长老威武,告辞!” 见好就收,再打下去轮到他吃亏,他偏生不给对方机会。 身形一闪,到了朱浔身边,让周挚郁闷没处发泄,好爽! 他已经掌握了剑丝融合的诀窍,以及剑气攻击相互配合的几样技巧,感谢周长老帮他试招。 周挚盯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其他巫修各自想着心思,那十万灵气石不好赚啊,那个家伙能与周长老拼一招,略占了便宜,很不好相与。 木梨花悠悠传音一句:“杨春手下的侍女小泥儿,明年能晋级四阶。” 只此一句,便打消了周挚的一些小心思,木梨花既然如此说,没有诳骗他的必要,明年能见分晓,是提醒他要着力巫族内部,督促各宗门赶紧培养出四阶高手。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 他如此安慰自己,心平气和带着众人返回境内。 木梨花没有跟着回去,她还要盯着杨春,今次让心高气傲的周挚连吃两次瘪,长远看来不是坏事。 …… /89/89380/29588282.html 第530、531章 骗她没商量(为盟主“庄john”加更三) “你师父有事情忙,不经常在宗门,你平素要抓紧时间修行,不可懈怠放松,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也可向张玄燕他们请教,不要将疑问藏起来。” 山长与下课的钱璟走在山下石子路上,言语温和,谆谆教导。 钱璟规规矩矩跟着,细声道:“多谢山长教诲。” 她是土行资质,到仙灵观后按山长要求放弃了以前的功法,换修道观的《厚土周山还丹术》,没有晋级化炁之前,更换功法没甚妨碍。 山长这位老师兄对她太关照了,三天两头找她谈话,让她有些不自在。 玄燕姐姐不会笑话她,水姐姐总是拿她打趣。 “想家吗?” “有点。”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爹娘、家兄、家姐和弟儿。” “嗯,你爹娘不容易。你这段时间多温习经文,明年开春带你去县城考核成为谱牒道士,再考核登记‘散人’身份,今后每月都有十两银子俸禄领取,你可以寄些银子给家里。” 山长指点迷津,道观的弟子除了个别出身富裕,大部分都是寒家子。 钱璟早已经从玄燕姐姐和水姐姐口中知道此事,而且道观不扣弟子俸禄,拱手感谢,心里头合计是每月寄九两还是八两银子回家,让爹娘不用没日没夜操劳。 两人一问一答聊着,前面快步走来清爽利落的水清如。 “山长,好巧哦,给山长请安!” “巧你个头,哪天不见过十回八回,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山长脸上挂一丝笑意,这丫头是他带进山门,与他感情不一样。 水清如呵呵笑着伸手去摸钱璟脑袋,被钱璟一扭身躲过去,山长面前,别闹啊,水清如低声问道:“山长,我是帮玄燕问问,如何成为观主的弟子?……或者如何成为山长您的弟子?” 后面一句是她临时加的,客气一下嘛,要不让山长尴尬啊。 山长盯着其实是自己想拜师的水丫头,借口找得好蹩脚,问道:“听乐子说过,观主让你们学‘九宫算术’,你学得怎么样了?” 水清如顿时变成了苦瓜脸,瘪着嘴苦兮兮道:“太难了。乐子师兄忒懒,有大把空闲时间,宁愿天天烧火做饭,也不研究九宫算术,要不学会了可以教教我,更过份的是他还把我推出来顶锅,不义气。” 山长板起脸,道:“你这样子还想拜观主为师?能有多难,比起当初你破境成为先天难吗?我看你就是怕吃苦,是不是安逸日子过舒服了,忘记从前吃的苦?” “山长您冤枉人,我天天勤修苦练,么闲过……呃,呃,山长您的意思是?” 水清如反应过来,眼睛发亮。 山长笑着颔首,孺子可教也,“你先完成观主对你的考验,还愁不能拜师?” “懂了,懂了!多谢山长一言点醒梦中人,是我湖涂。” 水清如开心的一熘烟跑掉。 山长脸上重新恢复笑容,与钱璟聊几句,突然抬头往山门牌坊方向看去,迎上去拱手:“观主回来了,见过朱道长!” 钱璟忙跟着有样学样行礼请安,在仙灵观见多了世面,又拜了一个顶厉害的师父,相比以前,她身上多出一分从容,见到高手少了两分畏惧。 张闻风站定对拱手还礼的朱浔道:“这位是土护法新收的徒弟,钱璟。” 上次朱浔来的时候,他已经介绍过山长是他二师兄。 对于亲近人的感受,他从来不会忽视。 朱浔笑呵呵赞了几句客套话,取出一枚护身玉符,当做礼物送给钱璟,能够拜土堃为师,本身就是一种大气运。 见观主点头示意,钱璟双手捧接礼物,恭谨礼貌道谢。 待观主陪着客人走得远了,山长传音道:“朱道长是金丹境修士,他送你的护身符,祭炼后,你随身带着,别弄丢了。” 钱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作为高手徒弟的不同,忙点头应下。 张闻风请朱浔在西殿落坐,他去后山宝库取了土堃留下的两滴沉阴积善液,加上他手头剩余的四滴,装到一个玉瓶里封禁,返回山顶,与朱浔做了交割,文书契约拟定盖印签字,两人各持一份。 朱浔得了宝物,耐着性子喝完一壶茶水,便告辞离去。 送走朱浔,张闻风在溪边慢慢散步,道观十六名弟子里除了严静,炼丹和医师水准排第二的是崔仲贤,得提前将崔仲贤派遣去定西城,跟着严静学一些医师方面的技艺。 听朱浔说,炼制珍贵的积善液灵丹,必须做足周全准备,辅药购买,丹师练手等,开炉炼丹至少得明年二三月。 走去清正别院,与山长商议片刻,后续安排交给山长。 又询问道观与白猿部的生意如何,他得了解情况,再才与猿啸联系。 听得观主想要用宝物交换猿啸手中多余的沉阴积善液,山长呵呵笑道:“前些天,猿啸还在托手下找我打听,他需要十斤玄霖金液,请我帮他想想办法,从其它宗门换取,我现在便与他联系,聊聊生意。” 张闻风放心了,上杆子的不是买卖,山长做生意这块越发精明。 前些日子,山长找关系购买到一颗普通朱木,种到灵果园子里。 家里有放心又细心的人打理,他是省心了。 他出门不打扰山长处理事情,到灵果园子寻到形单影只的胡羌儿,告诉他过几天新的梅花树魍精将在道观安家,让他提前给梅花魍精准备好落脚地儿。 “太好了,感谢老爷!感谢老爷!” 胡羌儿一蹦三丈高,听说帮他找了个比他年岁还小的*童魍精,差点没喜疯。 即使老爷给他找一个魍精老头做伴,他都认了。 踩着木剑火急火燎飞走,他要去藏书院子翻找书籍,查一查梅花古树喜欢什么地方生长?有些古树喜阳光充足,有些则喜欢背阴,不可一视同仁。 若是让他知道杨水兰粗暴拖着那颗可怜兮兮的古树,奔波千多里,根须折断过半,像稻草四处乱扔,他定会瞠目结舌,太惨了。 杂事忙完,张闻风捧剑在溪边继续漫步,空中不时有剑气如丝,随着他意念丝丝融合,偶尔会引起一阵波动,那是剑丝融合失败。 旁观杨水兰与周挚斗法,即使后面有浓雾遮掩,他仍然有所收获。 杨水兰对水法和神道法术的运用,出神入化,操控入微,简单的法术在她手中用来,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朱浔旁观者清,传音指出周挚在法术方面的浪费太多,两厢一比较,他对自己的路子越发清晰。 修为是根本,剑术是粗枝,法术暂时为旁枝。 实则是因为他对剑术的天赋,超过控法太多了,必须要保持一样拔尖优势。 待以后晋级金丹境有了大把时间,再慢慢补上法术上的不足。 三日后,山长将一个瓶子装着的五滴沉阴积善液交给观主,崔仲贤也安排去了定西城,家里事务井井有条,观主只需要安心修行即可。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河水涛涛,显出两丈原形的青鳞红尾鲤鱼,驮着一颗梅花古树,优哉游哉往东北方游去。 古树干上坐着一个神色萎靡的小*童,抱膝看着河水发呆。 几天颠沛流离、险死还生经历,她还恍如梦里,体内的香火印记,被那个言语不多的水神娘娘用手段洗去,她不知接下来是什么命运? 好些树枝拖在水中,小*童也顾不得,命运多舛,她在自艾自怜。 “喂,小呆子,给姐们笑一个,别整天愁眉苦脸,小老太婆一样,当心观主不要你,将你本体噼了当柴火烧,你可惨咧。” 青霓是个闲不住的,吓唬驮着的小*童。 小*童一个激灵,瞪着乌黑的大眼睛,下一个卖家听着很是凶恶,她恨不得跳进河水来个一了百了,弱弱kang议道:“我叫‘冷香’,不叫小呆子。” “冷香这名字不好听,冷冰冰的,谁给你取的?肚子里没有墨水,就不要献丑嘛,像我的名字多好,‘青霓’,和你那名字天上地下,高下立判,要不我帮你取一个好听的……” 青霓信口雌黄,胡搅蛮缠。 路途漫漫,不找点乐子闷死个人,要不是娘娘一再告戒,不许她拖着古树腾空远去,她会磨磨唧唧驮着古树走水路? “不要,我就叫‘冷香’,‘冷香传去远,静艳密还增’,‘玲珑开已遍,点缀坐来频’,我的名字有来历和意境,不要改了。” 小*童倒是不怕身下的鲤鱼,她看过化作人形的鲤鱼,粉粉嫩嫩,天真烂漫,还有一个“小泥儿”的小名,她据理力争。 “嘁,你说得天花乱坠都不算,我到时给观主进一句谗言,嘎嘎,你就等着改一个巨丑巨土的名字吧。” 能够把歪理讲得理直气壮,也就只有野丫头小泥儿了。 小*童气苦,又不想在同龄鲤鱼面前哭鼻子,强自忍着,只觉得前途暗澹无光,遇人不淑。 “哈哈,上当了吧,观主人很好的,你到时见了就知道,他的道观可好玩了,我每回去了不想回家,我给你讲啊……” 青霓话语一转,来了个大拐弯,把小*童听懵了。 不知小泥儿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诳她的假话?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她好想念以前安静单调有些枯寂的日子。 突然,青霓偏头看向西边空中,大大咧咧叫道:“木娘娘,您有何贵干啊?不会是见我家娘娘不在,想趁火打劫,把我背上的倒霉丫头片子抢去做童子吧?” 三里外显出木梨花朦胧身影,女子笑得咯咯的忍俊不禁,道:“我要抢也是把你这个坏蛋抢走,抢个魍精做什么,又不能煮来吃?” 小*童前些天见过山神娘娘一次,听着山神娘娘一点也不好玩的玩笑话,打了个寒噤,躬身拜倒,动不动就要煮来吃?太吓魍精了。 青霓不紧不慢游动,她对木梨花没甚敬畏,当年赖在山神娘娘地盘不回家,常有的事情,只是自家娘娘和木娘娘闹翻了,她也很伤心,大人的事情她管不着,害她少了一个玩的去处。 “小泥儿一身泥腥味,不好吃,木娘娘你还是把我背上的魍精捉去吧,香香嫩嫩,清蒸红烧都好吃,我也沾光喝一口汤。” “你个小坏蛋,尽管吓唬小魍精,等着杨春收拾你。” 木梨花没有飞近前,不经意问道:“小泥儿,听说你明年能晋级四阶?” 她实在看不出这惫赖坏蛋有晋级的迹象。 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便上手探查小泥儿修为,要避嫌。 “应该吧,娘娘是这样说。” 小泥儿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狡黠回复。 木梨花伸指一弹,一点黄尘打在鲤鱼额头中间,笑骂道:“又给我耍滑头,等你恢复四阶了,以后经常到我的梨花山来玩,你别管杨春那瓜婆娘,她敢拦着,我和她打架。” “要得,要得,但是木娘娘你不能当做我的面骂娘娘,我听了不得劲。” “我当面也是这样骂她,走了。” 木梨花身影消失。 小泥儿摆着尾巴畅快游动,朝她背上的小*童道:“瞧瞧你那点出息,见到一个山神娘娘腰杆就直不起来,那你在仙灵观怎么活?来来往往高手如云。今后不管是做魍精还是做人,骨气最重,多学着姐姐我的……” 转而又开始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吹得天地间独一无二,吹得天昏地暗。 进入黄花江,一路辗转经过人口稠密的城镇,顿时引来了围观。 接到消息的山南县道录分院执法卫全部出动,通知了郡城,严阵以待,小泥儿从嘴巴里喷出令牌,接下来便有执法卫专门帮她在河道前方开路,神气得紧。 她不想这般招摇,是遵照娘娘的意思行事。 快天黑时候,转入峣西河,看到空中那个熟悉身影,小泥儿驮着古树魍精从水中飞起来,叫道:“观主,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辛苦你了小泥儿。” 张闻风拱手谢过带路的执法卫,伸手虚抓,把古树用木法托起,看向神情怯怯的小*童,笑道:“欢迎你入驻新家!” 一片绿雾笼罩在古树和小*童身上。 暖融融的无比受用,小*童凭着本能感知,觉着今后的日子似乎不难过。 那个胡咧咧的小泥儿一路都在骗着她玩。 …… /89/89380/29596255.html 第532章 暗行手段打落尘埃 殿外大雪纷飞,枯枝刮得发出呜咽冰裂声响,殿内热气鸟鸟,茶香飘溢。 张闻风翻阅着一叠整理过的卷宗,对面坐着从外面冒雪回来的庄玉,他特意选在山顶西殿谈话,以示对这个外出办差几个月弟子的重视,道:“你不用拘谨,自己倒茶喝。” 庄玉微微欠身应“是”,端起茶盏喝一口又放下。 翻完庄玉收集的证据,时间线、人证全部能够对上,里面还夹着几张定西城边辅司办桉时候的初稿墨纸,合上卷宗,张闻风问道:“此事可否牵涉到顾全?” 庄玉坐得端坐,道:“从时间线上分析,不涉及顾全道长。韦师兄他们还没去定西城之前,顾全道长已经闭关,事情发生的时候,顾全道长还未出关。” 他就事论事,不涉私人感情。 “说说你后面几个月,事情办得怎样了?” 张闻风省却细节,直指核心,他需要的是一个结果。 庄玉将以前的卷宗重新整理,是担心空口无凭,引起师父的不满,他把证据链做到自洽,即使有些地方不完美,也无关紧要,道:“顾朝闻已经初步受到惩罚,被顾全道长革除金风观的观主之位,现在是戴罪之身,沦为普通弟子,打发在山下守门。” “哦,你是怎么办到的?” 张闻风一口喝干微凉茶水,对面的庄玉赶紧起身斟茶倒水。 庄玉脸上浮现腼腆笑容,道:“弟子到了栖州的州城,在坊市街转了几天,结识几个摆地摊的散修,通过他们认识了两名曾经在金风观当过学徒的散修,无意中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弟子适当的进行加工,真真假假散布出去。 比如顾朝闻暗害了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观主,有些细节比较巧合,稍加引申引起了老观主的几位弟子怀疑,其中地位最高的一位担任监院,与顾朝闻闹得不可开交。 然后又传出顾朝闻监守自盗,多吃多占等不利的消息。 最后一条是顾朝闻去往定西城历练之前**同门师妹,毁尸灭迹的人命桉子,反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股脑都往那坏小子身上堆,事情接二连三在金风观内部爆发,让金风观几乎成了栖州的笑话,顾全道长不得不做出给外人看的处罚。” 他在中间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不必细表,免的污了师父清听。 身上带着的三千灵气石,剩余不多了。 张闻风思索片刻,问道:“事情是到此为止,还是有接下来的计划?” 他这个还没有正式拜师的弟子手段环环相扣,阴狠老辣,可见一斑。 庄玉也有点摸不准师父的喜好,硬着头皮道:“这只是第一步,先让他身败名裂,打落尘埃,让他心境蒙尘产生阴影,中断他一帆风顺的修炼路,给他造成瓶颈障碍,至少三五年内他休想晋级。” “后面怎么做?” “第二步想办法斩草除根,不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让他从磨难中爬出来,迟早会找到我参与其中的蛛丝马迹,那个家伙很聪明,他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推波助澜,我便先回来了,避一避。” 庄玉觑一眼观主的脸色,他不敢再往下细说他的计划。 他通过两位散修,与金风观过世老观主的其中一位徒弟拉上了关系,花灵气石大方,送礼物豪爽,结交朋友不是难事。 张闻风端起茶壶给对面的庄玉倒了半盏茶,笑道:“你做得很好。” 话不用说透,点到即止。 善良一定要长出牙齿,不然就成了纵恶。 庄玉心领神会,观主同意了他接下来的斩草除根做法,他心情顿时放松,就担心一番辛苦,换来师父的责骂。 “师父,弟子大手大脚花了两千二百多枚灵气石,您看下,我记了个清单。” 庄玉有些羞涩双手递上一本薄册,他一笔一笔都做了记载。 张闻风接过,飞快翻了一遍,又把册子递回给庄玉,道:“这些东西该销毁的销毁,包括卷宗,不留底,你做事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这笔三千枚灵气石的花销,我与山长打招呼,你明日找他销账,等韦敬杰他们回来要捶你,我不会帮你拦着。” 剩余的七百多枚灵气石,就当是这段时间庄玉办差的奖励。 末了,开了一句玩笑。 庄玉拱手谢过观主,腼腆笑道:“韦师兄他们赚钱本事不小,不会与弟子计较。” 张闻风看着不骄不躁的准徒弟,道:“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身处阴暗时,我心向阳光’,修行和做人都是一个道理,切不可忘却初衷行事。” “是,弟子谨记!” “明日上午在大殿举行拜师礼,你准备下。” 打发掩不住喜色的庄玉下山,张闻风起身在西殿踱步好大一阵,随后出殿。 天地茫茫成了一色,雪越发大了。 飘然下山,听得风中传来胡羌儿和古梅树魍精冷香的童音欢笑声,他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意,刚刚听了庄玉带来的世间乌糟糟事,他需要欣赏一些人世间的美好。 “老爷快来,冷香妹妹开了几串杯口大的红梅,好漂亮!” 胡羌儿踩着木剑,兴奋叫道。 古梅栽种在西潭岭的东边山坡,离灵潭水近,又向阳光,与仙灵山西南坡上的胡桃古树隔着不到两百丈,两个小魍精是隔溪水相望的近邻。 冷香穿着一袭素色长裙,经过一个多月修养,她气色恢复如初,小脸蛋粉粉嫩嫩。 相比以前清清冷冷,现在这里多了一个年岁相彷的魍精,两个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也知道仙灵观不是小泥儿吓唬她的样子,观主对她关照有加,还赏了她本体一撮神性泥土。 被掳到安朝地盘,能够有如此好的归属,小*童很满足了。 “见过老爷。” “起来吧,老远就闻到了幽香。” 张闻风看着嶙峋弯曲的梅枝条顶端,风刀霜剑之中,盛开着几串艳艳红梅,仿佛玉凋一般温润,衬着漫天白雪,格外精神爽气,瞧得他画兴大作。 这个世界,需要养眼的风景,洗涤心中尘埃。 …… /89/89380/29597147.html 第533章 师父闭关,真不是我干的 狂风雪舞,点点红梅傲立冰天雪地。 遒劲如枯干的梅枝节骨嶙峋,慢慢消隐纸面之外。 画卷左侧约三分处,一朵杯口大梅花渲染盛开,浓澹相宜,中间花芯和翩翩花瓣勾勒纤毫毕现,与整个画面景深式虚化处理形成鲜明对比,生机扑面。 竹楼二层房间,张闻风第一次使用墨色以外的朱红、花青和藤黄作画。 他需要用几种颜色混合调出梅花枝干的厚重和苍劲,整幅画卷看似着墨不多,大片雾气空白,却花去他许多时间来营造氛围。 听着竹楼外“呼呼”风声,随着画笔描绘雪片细节,他脑子里风刀霜剑感受越发明显,曲折梅枝仿佛出剑轨迹,随风而动,纷乱而变化无穷。 矮几边,两个小童伸长脖颈看着画作呈现,一言不发欣赏。 胡羌儿看多了老爷画画,亦觉得这画惊艳,似乎比给他画的那张好那么一点点。 冷香的感觉却是震撼,几百年花开花落,是她一种混混沌沌本能的修炼方式,老爷用画笔将司空见惯的花开呈现,她只觉得每一笔都点在她心坎上。 欢快、憧憬、活泼、悲伤、坚强…… 点点滴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就这样出现在画卷内里。 “老爷,您画完了,题跋落款啊。” 胡羌儿见老爷停笔发呆,便小声提醒一句,他担心老爷手中的墨笔不小心落下来戳坏了画卷,对美好的欣赏,都是相通的。 “哦。” 张闻风从纷乱感悟中略微醒神,沾了沾墨,在右边落笔写一行飘逸小字:“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又在左边下方落款:“丙午年仲冬月张闻风画。” 放下毛笔,示意冷香将画拿走。 “谢谢老爷!” 小*童眼眸亮晶晶,心底快喜疯了,字画相宜,隽永绝妙。 没想到老爷还不等她求,便将直击心灵的画作轻易送她,她用法术轻轻托着水墨淋漓的画卷,小心翼翼往外去,外面风雪再大,也吹不动画纸分毫。 小脸上喜色掩饰不住,比雪中梅花还动人。 胡羌儿看出老爷似乎有所得,很贴心关闭竹门,在门口贴上“老爷闭关”的纸张。 张闻风拔出腰间青铜残剑,双手横托着盘坐蒲团上,片刻间,沉浸在画画给他带来的各种剑悟感受中,屋外风雪再大,他关起门来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 用意养剑,用心淬剑。 剑身偶尔泛起丝丝青色光亮,一闪而逝。 竹楼内里早就青雾弥漫,不见人影,无形剑气绵绵密布在房间内,看似没有规律飘荡,却不损竹楼丁点,寒意较外面天寒地冻景象更甚三分。 雪停了,暖阳高照。 山坡梅花开得更加热闹,红艳艳仿佛春天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紧闭的竹楼房门不见打开,山长来过两次,嘱咐胡羌儿和小*童每天到观主闭关的竹楼外多转悠几次。 …… 定西城,天色乌沉沉,风干冷吹刮。 听得院门方向传来敲门声,施南关搁下小楷毛笔,停止抄写经文,起身走去开门。 这些杂事他不指望天天抱着长枪擦拭的队长去干,边上桌子倒腾物品记账的铁锦林更别指望,他们不出任务的日子,严静大部分时间都带着新来的崔仲贤在城内伤检司帮忙,尚卿云则有半天在东临阁与人讨教阵法。 就他这个副队长闲得蛋痛天天抄写经文。 打开院门,看到一张腼腆略带羞涩的欠扁熟脸孔。 施南关一把勾住送上门来的庄玉肩膀,热情地拖进院子,一脚反撂将门“彭”一声关上,叫道:“兄弟们,来贵客了,得好生招待啊。” 韦敬杰提着擦拭得锃亮的长枪跨出堂屋门槛,笑得露出雪白牙齿。 铁锦林连账也顾不得记了,忙着将战利品、灵气石一股脑收进纳物空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吃过一次亏,再不学乖他是脑子有包。 摁了摁胸口处藏着的纳物宝物,忒踏实,铁锦林冲出堂屋跑到队长前面,哈哈笑道:“今儿什么风把玉哥儿吹来了?兄弟,你这小身板挨得住几拳头,你先透个底,观主徒弟咱们还真没揍过,不会让观主知道了,给咱们穿小鞋吧?” 将拳头捏得“咯咯”响。 庄玉拱手陪着笑脸:“兄弟我是一拳倒,受不起哥哥们的拳头。”右手摸出一张纸条,对着铁锦林展开:“兄弟我还债销账来了,上次多谢哥哥们康慨解囊,替我节省了不少时间,等会去街上最贵的酒楼摆一桌,随便点,皱下眉头都不叫汉子。” 铁锦林接了纸条,看到上面是山长亲笔,把纸条递给队长。 施南关瞥了一眼,嘿嘿笑着松开箍紧的手臂:“都是自家兄弟,太客气就见外了,在家里随便吃点……老铁,城内哪家酒楼最贵啊?”给庄玉整理压皱的衣袍。 闹了一阵,走进堂屋。 庄玉向驴爷问安,放下一坛好酒。 “那件事情怎样了?快与我们说说,趁着静静不在家。” 施南关迫不及待问道。 “我这些日子在道观清修,哪里都没去,不清楚南瓜哥你说的啥子?” “信不信我沙包大的拳头打得你鼻青脸肿,让你出不得门。” 施南关怒道,伸手要箍脖颈,铁锦林嘿嘿笑着又开始捏拳头,队长咧嘴露出森森白牙,进了他们的窝子,还敢不从实招来?衣服都剥了他的。 “别介啊,兄弟们怎么开不起玩笑。” 庄玉推开小胖不安分的爪子,从袖口摸出一张黄纸,道:“我栖州的朋友昨日传讯,说那小子遭了报应,前天晚上,突然七窍流血、灼骨烧魂身亡了。” 他在道观等着师父出关,以便行拜师礼,等了十余日,结果却等来了栖州方面的好消息,都不用他后续出招,那祸害已经遭同门师兄暗算,死于非命。 是金风观前老观主的其中一个徒弟出手,用购买到的“玉葵莲”通过一女子下毒,一举替老观主报仇,那个修士不想连累其他师兄弟,留书连夜潜逃。 韦敬杰忙抢过黄符探查,上面说得清清楚楚,他半响没有说话。 施南关和铁锦林分别接过看了,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与道观的师兄弟们保持着联系,知道庄玉回宗门有些日子了,对于那人离奇的死因,感觉有些不真实。 《仙木奇缘》 “真不是我干的啊,与我无关,我清清白白,你们怎么这样子看我?” 庄玉大声喊冤。 即使是他干的也不会承认。 是他前些时候散布流言引发的后续,金风观前老观主或许真是那小子害死的,反正现在死无对证,谁都搞不清楚了。 他到定西城来是另有其它发现,提前来打探消息。 不能等着观主布置任务,喊一声动一下嘛。 …… /89/89380/29602940.html 第534章 枯木逢春犹再发 施南关把黄符拍到庄玉手中,鄙视道:“你还有个屁的清白,连自个兄弟伙都诳骗。”又勾着庄玉的脖颈,贱兮兮道:“兄弟,哥哥可得提醒你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还年轻不懂事,又经常往外头跑,可得把持住了,别像那个家伙被女人下毒” 韦敬杰和铁锦林一人一脚,将乱说话的小胖子踢开。 “不会说话你就憋说话,玉哥儿虽然长得不咋地,心里有谱得很。” 铁锦林一句话损了两人,见两人横眉,打了个哈哈,说正事问道:“玉哥儿你除了跑一趟销账,还有甚么正经事?没啥事情我们就不留客,您哪来的回哪去,酒席我们不吃了。” 见三个家伙站成一排,双手抱胸防贼一样盯着,茶水都没有一碗招待,庄玉自顾自坐下,招手道:“都坐啊,客气啥,杵着比高啊?” 见三人嘿嘿冷笑不为所动,庄玉无奈道:“观主闭关有好些日子了,我有紧要差事办,没来得及从观主那里拿到手令,山长不肯支我两千灵气石” 听到这里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黄皮子进宅,无事不来。 铁锦林和施南关配合默契,上前架起庄玉往外抬,要将这货扔出去,少来祸害他们。 “别介啊,真有急事要用灵气石,我写借条,摁手印,回头观主出关,我立马销账,观主徒弟你们都不信了?” 庄玉叫道,是山长给他支招,说定西城五个土财主肥得流油,去打他们的秋风吧,他要办的差事也落在定西城,便去州城申请了公函屁颠颠跑来。 他刚刚把上次写的借条拿到手毁掉,立刻又要借两千灵气石。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还理直气壮。 韦敬杰被那货无赖行径气笑了,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道:“行了,锦林给他两千灵气石,留下借条,打发他滚蛋!” 他已经从山长的传讯里,隐晦知道庄玉做的是一些背地里差事,一个以前不怎么多话的家伙,变得油嘴滑舌,他心中不是滋味。 “宗门需要有人默默无闻付出,那个人或许是观主的徒弟。” 这是山长传讯给他的原话。 他算是明白观主突然收徒的深意了。 没有多问对方到底在办什么差事,能说的对方自然会说,不该问的不问。 庄玉拿到灵气石,嘻嘻哈哈说下次一定请他们吃酒席,脚底抹油熘掉了。 施南关笑骂几句,重新拿起毛笔,还没写几行字,又有敲门声传来,他扫一眼擦枪、算账装着没听到的两人,叹息道:“你们尽欺负老实人,明儿我去街上瞎混,不侍候你们。” 铁锦林眼皮子没抬,道:“南瓜,给你机会多走动,别叽叽歪歪不识好歹。” 施南关气得翻白眼,走去院子,打开院门。 站在外面的是有些日子没见的陈青桥,施南关拱手行礼笑着问候,突然发现陈青桥身上气息稍有些不稳,显得不一样,惊讶问道:“陈观主,您晋级了?” “托你家观主的福,侥幸破境,走,进去说话。” 陈青桥心情极好。 上次与五名巫修的生死一战,折损了两名渐微境弟子,他凭着道观祖传的“聚气化煞葫芦”和几样宝物,与另外两名师弟联手干掉对面三个,惨胜返城。 边城历练虽然危险重重,但是那种生死一线的血腥磨砺,关键时刻真的能激发体内潜能,打破瓶颈,他算是体验到了。 清水观赶上了升格宗门的最后一趟马车。 一切的损失,都值得了。 借助画梅得来的纷乱剑道感悟,张闻风盘坐竹 楼,沉浸其中。 不知多少日子后,又进入物我两忘的坐忘之境。 他身处山门大阵接近灵气核心的附近,两座矮山头中间,即使隆冬时节,灵植长得郁郁葱葱,木气活跃充沛,他不觉间敞开吸收转化浓郁灵气,修为突飞勐进。 已经好些年,没有感受触动,坐忘一切。 身如树木生于天地间,似虚、似幻,又似实实在在享受风霜雨露。 待他从修炼境界中醒来,默神好大一阵,看一眼双手托着的青铜残剑,完好的剑嵴处有丝丝青光隐显,心念微动,空中出现流水般丝丝剑意,两两融合,又投入剑身不见。 这柄残剑,不知不觉中竟然祭炼得与心意相合。 飘然起身,右手抓着剑柄往前一送,竹楼房间充斥无数有形或无形的缠绕剑气,剑气化丝,盘旋着往无数方向切割,发出细碎震颤崩裂声响。 他掌握的“流水剑意”和“缠丝剑意”,这次闭关,剑意理解方面更上一层楼。 满意地收回剑锋,剑气瞬间收敛,满室森寒锐气。 他从画梅感悟中抓住“枯木逢春犹再发”的一丝剑意灵光,体悟出与他体质相合的木行“枯木剑意”,虽然还只初具雏形,让他尤为兴奋。 一剑挥出,室内幻像丛生,点点虚幻花朵绽放。 当中一点花朵开到最大陡然无声炸开。 气机波动如涟漪,张闻风忙收剑,消敛他还不能完全把握住的一剑威力爆发,波及山门大阵核心,就得不偿失了。 还剑归鞘,俯身清洗早就干涸的画笔和碟碗等用具,收拾干净,拉开竹门走出去,外面阳光灿烂,门上出自胡羌儿手笔的纸张随风飘荡,他笑了笑。 举步下楼,浑身上下透着神华内敛的返璞归真。 不知闭关修炼了多长时间,他的修为已经晋级自在境圆满,道心平和,他有感觉,可以走脱凡路了,为晋级金丹做准备。 “老爷,您出关了。” 胡羌儿察觉动静,踩着木剑第一时间飞了过来,身后跟着脸色红润胖了一点的小*童。 伸手虚托起行礼的两小,张闻风感知到小*童对他的不同以往的亲近,笑问道:“我闭关了多久啊?” “老爷,您这次闭关一个月零两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久。” 胡羌儿抢着道。 “哦,十二月中旬了,时间过得好快。” 张闻风略微感慨一句,修真无时间,待修为高深后,一次闭关几十年都是常事,凡世间一代人生老病死或许走了一遭。 冷香仰头邀请道:“老爷,阳光正好,梅花浪漫,您要去观赏吗?” “当然,你们还不前头带路?” 张闻风哈哈一笑,随着两个小的前去山坡赏梅,花香幽远,心旷神怡,却再没风雪天观梅的那种感受,看过冬日暖阳下盛开不败的一树梅花,往清正别院方向去。 两个小童子一左一右,各自踩着木剑随行。 与山长坐在茶室喝茶时候,打发两个小的不用伺候站规矩,让他们去玩。 冷香喜好看书,拉着胡羌儿去藏书院子。 山长说了近些时日的事情,土堃回来一趟,待了半天又匆匆离开,清水观的陈青桥晋级自在境,庄玉跑去定西城,零零散散说了一通。 张闻风拆开庄玉给他的留信,看到顾朝闻遭金风观道士暗算身陨的消息,沉默半响,问道:“山长,金风观现今什么情况?” “金风观的消息早已经压下去,据说金风观老观主的几名弟子,全部受到牵连,被顾 全下狠手废掉修为驱逐下手,那个逃掉的弟子,不知藏去哪里?至今没有找到。顾全的晋升宴按原定时日举行,我前些时候回复金风观,观主若是出关及时,将会去参加宴席,等下我再与金风观方面传讯。” “清水观什么时候举行升格宗门宴席?” “明年三月三。” 晚上继续大章回馈,雄起,作者菌 /89/89380/29606502.html 第535章 你也有怂的时候 聊了一会别的事情,张闻风问道:“庄玉可有说他去定西城,所为何事?” “他接到消息,说是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待确认真假之后,再向我汇报m看啦又看手机版)到现在半个多月过去,那小子就像禾雀钻进了林子,哪有半张纸片的信传来?” 山长喝了口茶水,又道:“他走之前空口白牙找我支借两千灵气石,我让他去定西城找韦敬杰,他厚着脸皮上门,也不怕挨打,还别说真让他借到了。” 张闻风哑然失笑,那小子放出去半年,混成了滚刀肉。 他知道庄玉的灵气石花在哪些地方,上次给他看的清单,上面写着庄玉在南江州城、栖州城、定西城分别发展了许多隐秘线人,还在栖州城和南江州城靠近坊市街的位置,分别开设了茶舍和小酒家馆子,把地下事业开展得有模有样。 这次突然跑去定西城,估摸着是发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听山长讲完庄玉在定西城借钱,差点被架着扔出院门的糗事,张闻风颔首笑道:“阿杰不错,大事小事拎得清,堪当大任。待明年四月结束边城历练,建议让他担任掌律执事,替山长你分担一些事务。” 像庄玉那样脱颖而出的家伙,还有州城铺子的监察,道观内弟子们的戒律遵守等等,都需要掌律堂进行监管。 道观升格成了宗门,各堂口要慢慢完善,各司其职。 不能由观主或监院一人说了算,那样培养不出独当一面人才,于宗门今后发展不利。 山长很看好着意培养、考察了几年的韦敬杰,欣然同意,他对庄玉那小子不怎么放心,胆子天大,行事没有顾忌,担心哪天捅出大篓子,有韦敬杰去监督,进行平衡,他比较放心。 说完事情,两人出门巡视一圈,然后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张闻风给庄玉发出传讯,询问他在忙什么? 半个时辰后,收到回复。 庄玉通过他在定西城暗中发展的散修线人,收到一个线索,定西城往南约三百里外的绳子沟,地形复杂,沟壑山岭纵横,近两年发生了两起巡视修士失踪事件。 庄玉收集到对面长檠城的信息,巫修在那地方也失踪了两组人手,定西城和长檠城分别派遣高手进入绳子沟探查几次,没有什么发现。 他对那片地方很感兴趣,混在巡视修士里,前去绳子沟外围探查过两次。 待他查出眉目之后,再请观主前去,云云。 张闻风笑着摇头,那小子应该是查出了一些线索,将那地方当古迹探查,传讯让庄玉注意自身安危,不要以身试险。 不是他对古迹不感兴趣,而是他踩的坑太多了。 年轻人都有一个探宝冒险梦,能够理解。 随后几日,观主悠闲修行,四处看看走走,身边偶尔有两个小的相伴,北岩林子西南方的几座山头,给辛星、驴子、胡羌儿几个修建的宫殿院子,要明年四五月能完工。 这天正在北岩林子最高的山峰俯瞰四周,与胡羌儿说些开春后移种灵植、开辟药圃、培育普通灵药种子的事项,接到山长发来的传讯,说是何广君与天龙观陈守中道长前来拜访。 返回仙灵山,山长已经请客人在西殿奉茶。 客套寒暄介绍完毕,分宾主落坐,山长带着两个小的下山去,不影响他们谈话。 张闻风还是第一次见到曾经两次击败何广君的剑修陈守中,听山长以前说过一次,四年前,陈守中道长带着一群弟子来拜山,弟子们相互切磋了几场,互有胜负。 他用手指头猜,都能猜到两名剑修上门的来意,找他切磋打架来了。 “你别这样看我,人不是我叫来的。是陈兄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大凉边境,与巫族的四阶高手周挚硬碰硬过了一招,还略占上风,他这次正好要去栖州金风观赴宴,便提前赶到南江州,邀我前来结识你,想与你切磋交流一场。” 何广君脸上露出招牌式干笑,他是看戏不怕台子高。 张观主看着相貌清癯、神光内敛颔下留短须的中年男子,与何广君的肆意张扬个性不同,陈守中温和谦逊,身上没有丝毫烟火气,谦谦君子形象,笑道:“我当日找周挚试剑,占了偷袭的便宜,不敢出第二剑,把周挚气得够呛。” 陈守中抚须微笑:“张观主胆气之壮,令人佩服。”又话锋一转,道:“请问张观主,可否达成‘剑与意合’剑境?” 高手之间,有微妙气机感应。 他问得直接,这一点很剑修,不拐弯抹角。 张观主微笑点头,“侥幸领悟‘与意合’皮毛,陈道长也差不多了?” 陈守中起身抱拳,双手结太极阴阳印行礼致意:“恭喜张道长修剑有成,陈某尚差一线,不得其门而入,还请张道长不吝赐教!” 何广君眼中露出精芒光亮,跟着起身叫道:“张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喜事,也不给我发张传讯?让我沾沾喜气嘛。” 张闻风抱拳回礼:“赐教不敢,相互交流切磋,相互促进剑道修为。”又看向何广君,笑道:“怕你赖在仙灵观不走嘛,便不与你说了。” “哈,让你猜对了,我这次要赖在仙灵观一段日子,没有所得,还真不走了。” 何广君搓着双手笑得很贼。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他哪里能放过,不榨干了他会离开? 反正他这个左护法,平素也不管事,等会与院正谢沫龄发个传讯打声招呼。 陈守中莞尔一笑,他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喝完茶水,张闻风领着两人飞起空中,径直落到十余里外的北岩林子,以前白狐堡搬走那片空旷山头上,山腰处的阁楼亭台还保留完好,山长特意让人清理了几年没人住后疯长的杂草,修葺粉饰一新,整个北岩林子只布置简单阵法,让客人住着也舒心。 “好,这地方住着好,不打扰主人,我们住着也自在。” 何广君取出黄符,默念几句,发走传讯,催促道:“你们俩先切磋一场,让我过过眼瘾。” 陈守中拔剑出鞘,抱剑行礼:“请!” “请!” 两人相隔二十余丈,陈守中抢先出剑,以意行气,以气运身,以心运剑,剑随身行,人剑合一,甫一出手便是漫天剑光。 锐金气息汹涌破空,四处响起密集如蚁噬般的“嗤嗤”声。 似有天雷之威隐藏其中,剑影虚实莫辨。 何广君飞退去山头之外百丈,暗自咋舌,陈道长看着面慈仙风道骨,一上来就下狠手,把压箱底的“乾雷燃剑”用做偷袭,也忒不要脸。 张闻风不会小觑闻名已久的陈道长,他挥舞青铜剑使出“磨剑式”,无数剑气如丝盘旋,守得密不透风,空中响起“叮当”交击声,剑如磨盘,轻松化解对方一**攻击后手,消耗对手的实力。 他对剑术理解到了新的地步,站的高度不一样,才一碰撞交手,便察觉陈道长这招剑术的破绽所在,隐藏得巧妙,随时虚实变动,他没有即刻出手攻击。 对手难得,他想多尝试下自己领悟的三门剑意。 不着急,慢慢来。 陈守中连变几式剑术,全部被张观主用那门像磨盘的古怪剑式挡住,他根本探不出深浅,已经不抱争胜的心思,全力以赴,争取多展示自身对剑术的理解,即使受伤也无所谓了。 两人交手精彩纷呈,剑气来往,看得何广君抓耳挠腮。 有一个个灵感碎片在他脑子里蹦出来,他没时间去抓啊,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双手不停比划,实在太精妙了,那一剑一剑就像戳在他心坎上! 心底直呼不虚此行,美不胜收! 场中两人的切磋进行了一刻余钟,随着张观主一式玄奥剑术使出,空中剑花朵朵,幻像丛生幻灭,几朵剑花突兀爆发,将陈守中轰得立不住脚,身上光华灿烂,脸色苍白,接连退出百余丈方稳住身形。 “噗”,陈守中喷出一口鲜血,他强顶着到底还是伤在意剑之下。 张观主抱剑道:“这一式剑术张某还不能收放自如,陈道长见谅!” 何广君飞近前来,哈哈笑道:“陈道长每次与我切磋,打得我吃一个月药,那才叫凄惨,这点小伤算什么?他得了大便宜,没甚妨碍的。” 陈守中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抱剑还礼,笑道:“陈某但求一败,今日终于如愿,多谢张观主赐教!”目光瞥了一眼何广君。 把何广君气得哼哼,没办法啊,他打不过陈守中。 三人便站在被剑气碎片破坏得一派狼藉的山头,吹着寒风,交流刚才用剑心得。 目前阶段,剑修稀少,高阶剑修更是难得汇聚一堂。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张观主强在眼界和剑意的运用,对于剑式的细微运转,却也很是佩服陈守中,三人聊了半个多时辰。 陈守中笑道:“老何,该你了!” 何广君摇手,“待我消化几日再说,学得太多,反而无所适从,出剑都不利索了。” 明显吃亏挨揍的事,他才不干呢。 说得两人哈哈大笑。 “老何,你也有怂的时候啊!”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与怂无关。” …… /89/89380/29609934.html 第536章 不值一提 腊月廿四,南方小年。 小住了七日的何广君,挥手独自往东,每天上午交流、切磋剑术,下午和晚上闭门参悟,他对此行心满意足,回去后,够他思索揣摩半年之久,收获多寡,则在个人了。 张闻风与陈守中往北边栖州方向飞去,他们同行奔赴金风观宴席。 两人话题不局限在剑道方面,陈守中除了剑术,精通金、火法,擅长制符,懂阵、丹技艺,用他的话说,“术为道用,不拘一格”,他是从纯碎的剑修慢慢转变过来,观念与张观主颇多共同之处。 为此,何广君颇多不忿,认为两个家伙不务正业,愧对剑道天赋。 陈守中反唇相讥何广君食古不化,不知触类旁通道理。 约一个时辰,两人飞临金风观山脚,与知客道人出示请柬帖子,由三名道人引路,登上亭台楼阁延绵、修建得古香古色的金风山,见到接了传讯从偏殿迎出来的顾全。 顾全面容较以前有了许多变化,应该是恢复了五百多年前的部分相貌。 风度翩翩,儒雅沉稳,留着老式的三绺长须。 典籍中有记载,修士晋级金丹境有一次调整躯体相貌的机会,身上的伤疤残疾之类可以祛除,能够晋级金丹境的女修,大都显得年轻貌美,便是这个缘由,有怪癖喜欢将自身调整老、丑的除外。 “恭喜顾道长仙运隆昌,天遂人愿!” “恭喜顾道长!福生无量天尊!” “两位道友客气,感谢亲临,道祖慈悲!里面请!” 顾全笑容和煦与两人寒暄,伸手做请,带着两人走进修缮一新的偏殿,里面摆着许多小茶几和蒲团,有独自坐着喝茶的,也有三五凑一起交谈的,里面来的客人不少。 金风观拿得出手的渐微境修士不多,都在山下接待装点门面,偏殿内穿梭上茶水、端果子的大都是化炁境弟子。 经历了顾朝闻与老观主弟子们明争暗斗的两败俱伤,金风观目前是青黄不接,人才不继。 当然有金丹境的顾全坐镇,亲自整顿道观,要不得多少年,又能培养出许多渐微境修士,只是要想在五年之内培养出自在境修士的计划,是不成了。 中层修士缺失的尴尬局面,短时间内不得改善,牵扯了顾全的精力。 “张观主,守中,这边来!” “张观主……” 有几处位置同时传来招呼声,张闻风看到偏殿中间的上头,朱浔笑着冲他招手,左边的矮几边,云秋禾站起来喊他,另外还有不少熟人起身。 张闻风拱手冲几处位置行礼示意,陈守中传音调侃道:“张观主你去左边,我与朱道长说一声就是,没甚干系,能理解的。” 顾全笑着对两人道一声“请随意”,意思是坐哪里都行,来了重要客人他才会出门迎接,比如都城四大宗门和仙灵观,其它宗门和道观的来客,由弟子迎进来,他不必事事躬亲。 张闻风传音与云秋禾等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往中间上头走去。 与朱浔和重天殿的宋道长寒暄片刻,告了声罪,再才走去左边与云秋禾聊几句,答应她等宴席散了去悬云观做客,一圈转下来,和熟人们都打了招呼,再坐去朱浔一起,顾全也在这桌陪着,朱浔和宋道长的随从,在边上其它桌子落坐。 陈青桥带着师弟来得稍迟,如此盛况聚会,他自不会错过,到前面与主人家行礼问好,与朱浔等人混个脸熟,再与张观主笑谈几句,到其它桌找熟人打招呼,与人交朋友去了。 如此盛会,拉人脉的好机会,他是如鱼得水。 盛宴在另外一座大殿举行。 时间到了,金风观修士请众人移步,座次都提前排好了,对号入座。 作为新崛起的大宗门,张闻风与朱浔等人坐首席。 顾全讲了些妙趣横生的话语活跃气氛,没有太多繁文缛节,他一桌桌敬酒,堂堂金丹修士如此平易近人,让金风观因为前段时间的丑闻造成的不良影响,在众人心中改观不少。 宴席散场,宾客们又陆续回偏殿喝茶聊天,谈生意的谈生意,交朋友的交朋友。 难得聚在一起,大部分宾客们还不会告辞走人。 顾全送走朱浔等人,邀请张观主去后山散步。 两人闲聊走进小花园,顾全说道:“土堃道友晋级四阶时候,我正在闭关,没能参加土堃道友的晋升宴,这次想邀请土堃道友前来,听说他在执行道录院的差事,不甚方便,待以后有机会,我单独请他吃酒。” “顾道长客气,顾道长的心意我一定带到。” “还有一事,我需要当面向张观主表示歉意,当初朝闻学徒期间,与我联系,想要在学徒期满后加入金风观,我没做多想,用书函与张观主你沟通,做法有欠妥当,当初应当亲自上门感谢,在此向张观主赔礼了。” 顾全拱手微微躬身。 张闻风赶紧回礼道:“些许小事,顾道长还提它做甚?再则原本就有规矩可依照,学徒期满,学徒可以随意选择道观加入。小事,不值一提了。” 是小事吗? 他心中嘿然,顾全太功利市侩了。 如果没有土堃出乎意料的晋级四阶,顾全不会旧事重提,表示歉意了。 点到即止聊完正事,顾全没有多提因丑闻殒命的顾朝闻,他五百多年前见多了生死,一个自作聪明空有皮囊不修德行没有稳劲的小辈,遽然身居高位膨胀得不知所以,还坏金风观整体谋划,提他做甚么? 又聊了片刻,两人返回前面偏殿。 张闻风趁机提出告辞,与等着的云秋禾下山离去。 他没有进殿与陈青桥说一声,别人正忙着呢,再则他们的关系用不着客气。 云秋禾挥手让随从弟子先回,她领着张观主不急不缓往东飞行,道:“我现今坐镇宗门,轻易外出不得,你帮我给岳安言那个没良心的递一个话,请她有闲暇来悬云观主做客,又不会吃了她?” 张闻风笑道:“师姐很少在道观,她在远处执行道录院的任务,我下次见到她,帮你递话。” 岳安言留在柳枝河,帮着看护清点采挖的晶石,确实算道录院的任务。 云秋禾盯着观主瞧了半响。 “真的,我骗你做甚么。” “神神秘秘的,她执行什么任务,能说吗?” “嘿嘿。” “不能说算了。你这次多住几天,帮我指点下弟子们的剑术和战斗经验,你这个大高手,在咱们大安可是大名鼎鼎,难得请到的贵客,那些小家伙要是知道我将你请来,还不知高兴成啥样。” “喂,我好像没答应你啊。” “哈,我出酬劳,十颗灵气石一天。” “太少了,最少二十。” “成交!” …… /89/89380/29614099.html 第537章 点到为止 悬云翔虬螭,蜿蟺炫五彩。(手机阅读请访问) 以朋友身份入住悬云观客院,省却许多繁琐礼节,也不打扰山上几位清净修行的当家道长,由云秋禾陪着逛了一天好山好水,廿六日上午,张闻风随着主人家来到风景绝佳的流云坪。 阳光斜射,薄云流彩,有六名男女弟子分作两行,列队拱手躬身行礼。 “拜见张道长!” “诸位请起!” 张闻风温和微笑,抱拳还礼。 指点什么的,只是一个由头,云秋禾想留他多住几天,给他找点事做压身。 “其实我不建议专修剑术,路子太难,且不好走。” 张闻风第一句,便让恭谨聆听教诲高论的年轻弟子们愣住了。 云秋禾现在是悬云观几位当家道长之一,沉稳温婉,又不失威严,脸上浅笑如常,反正张观主怎么说都有理,高屋建瓴,独树一帜又能圆回来。 还没见谁的歪理,能够辩论赢了张观主。 毒舌如何广君,也经常吃瘪。 “前些天,我和陈守中道长、何广君道长探讨过这个问题,我与陈道长想法相近,那就是术为道用,不拘一格,剑只是修道的途经,外在手段,何必拘泥于剑修一定得用剑,为甚不能修法,为甚不能修技艺?其实都可以,当然你觉着分散了修剑的心思,想专心剑道,也无不可,个人选择而已,无可厚非,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坚持下去,终归会有收获。” 张闻风讲完,十二名弟子陷入沉思。 这个问题经常在化炁境和渐微境弟子中发生争论。 大名鼎鼎的用剑高手一番话,让好些弟子豁然开朗,不再执着一定得用剑才能叫剑修,没见张观主和陈道长就建议剑术、法术混着练吗? “请问张道长,何广君道长怎么说?” 左手边排第一位的浓眉少年,身形挺直如剑,拱手问道。 大安朝境内最有名的三位用剑高手,分别是陈守中、张闻风和何广君,想要修剑的弟子们自是知道三人,并以此为楷模。 “何道长坚持始终如一用剑,否则不叫剑修。” 张闻风微笑回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何道长的山水虫鸟,画得很好。” 浓眉少年如释重负,拱手道:“多谢张道长解惑。” 张闻风问道:“你叫什么名?” “丰城剑,见过张道长。” 浓眉少年一丝不苟行礼,他有自己的选择,不会因为对方名气大、修为高便轻易改弦易撤。 张闻风点点头示意,记住这名身形如剑的少年。 有些人是天生的剑修,其它所有挫折、劝阻、纷扰只会成为其坚定剑心的磨刀石,何广君如此说,也是如此做。 没想到在悬云观遇到一个剑修苗子。 张闻风继续论剑:“剑修四境,与手合,与身合,与意合,与神合,前面两境用我的理解,讲的是契合二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要选择一柄合乎手感、心意又能用得起的剑器,太重、太轻、太长、太短其实不利于用剑,这就是初步契合。 想要做到与手合,无非多练。 但是这个练字,又涉及到选择的剑术与自身契合的学问,一门能契合资质的剑术招式,不管多简陋,舍得勤修苦练,最多一年,再放宽点,两年吧,如果两年还达不到与手合,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专心修法吧。” 听得专注的六人,大都露出一丝苦色。 他们修剑早就超过了两年,或许按张道长所说,换剑法修炼,找到与他们资质契合的剑术, 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排前面的浓眉少年和另一名少年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张道长果然是名不虚传,把虚幻的剑境用浅显易懂语言讲述出来,让他们感同身受。 他们当初就是换了好几门剑术,凭感觉只练喜爱的几招,结果达成了初步剑境。 若是早些听到张观主讲课指点,他们还能省下不少时日。 张闻风将六位弟子的表情尽收眼底,看着前面的浓眉少年,道:“丰城剑,你演示一遍剑术,我指点指点。” 他不可能将自己领悟出来的宝贵心得经验,全部教给素不相识的小家伙们。 能够讲些基础,已经是看云秋禾面子。 “是,敬请张道长指点!” 浓眉少年拱手高声道,压住心头激动,拔出腰间剑器。 他突然觉着手中的剑差了点感觉,似乎轻了,也短了一点,以前没有意识到,听了张道长讲课,令他受益匪浅,作为化炁境弟子,宗门不会定制剑器,但是他可以用自个省下来的灵气石,求人打造一柄适合自己的剑。 另外五人迅速往边上撤去,把场地留给丰城剑。 他们很羡慕那小子能够得到张道长的亲自指点。 丰城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招一式演示他练得最熟悉的“出云剑法”,剑随身行,十余丈空地寒光四射,劲风凛然。 张闻风看了一眼身旁的云秋禾,他见过好些次云秋禾施展出云剑法。 云秋禾笑着微微点头,示意丰城剑是她新收的弟子。 待浓眉少年一套剑法使完,张闻风伸手,“嗤”,远处一截树枝被一丝微不可见剑气削断,被他摄取在手,抹去叶片,折断到长短合适,走上前去,道:“你用出云剑法攻击,我压低到化炁境修为,只用一式平刺,来吧。” “是,请张道长赐教!” 浓眉少年不敢大意,上手便用出他最为得意的绝招“云卷云舒”,剑光施展丈余大小一团,朝着对面的张道长勐攻,只要一个磕碰,压低到化炁境修为的张道长,能保住手中纤细枝条不断? 张闻风手中树枝抖得笔直,往前方剑光中间刺去。 “叮当”两响,胸口挨了一刺的浓眉少年,急速收剑后退。 张闻风笑道:“再来!” 浓眉少年换了一式简单的“挂云开天”,大喝着一剑力噼,然而面对那神鬼莫测的一刺,纤细枝条擦着剑身侧面中宫突进,他不得不退。 接连几次,他没能使出一招完整剑式。 张闻风一刺再次点在对方胸口衣袍上,传音道:“契合啊,要从简单的开始!明白吗?” 丰城剑拿着剑器踉跄后退,连续受了几刺,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很痛的,他脑子里回味着张道长的简简单单一刺,有些明白了,思索着呆立不动,也忘记行礼感谢。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 张闻风微笑着将树枝放下,转身往东北林子看去。 “张观主好生精妙的剑论,契合二字,意味深长,也能用之阵道。” 走来的是金善言,悬云观自在境阵师,是云秋禾师父的兄长,以前在千罗山脉诛杀魔头,两人便认识了。 其他弟子在云秋禾示意下,默默行礼离开,只剩一个陷入沉思的丰城剑。 张闻风迎上去拱手:“一点浅见,让金道长见笑了。” “张观主,请你去竹阵峰品茶论道,不知可有闲暇?” 金善言拱手回礼,笑问道,眼中藏着一丝促狭,去看云秋禾,“秋禾有时间也一起来啊。” 云秋禾怕师父却不怕这个师伯,撇嘴道:“师伯你好没道理,我请来的客人,为甚要去竹阵峰?”脚下往前走,对张观主道:“今日让师伯破费,我们要吃白玉云笋,喝流云灵酿” “哎,云丫头,你还是不用去了。” “偏不!” /89/89380/29618728.html 第538章 都是好样的 岁末腊月,在竹阵峰悬空洞享用一盘精心炮制的脆嫩云笋,品一盏回味无穷的流云灵酿,三五好友谈玄论道,看山听风赏冬色,乃人生一大快意事。 有人从远处山岚飞来,道:“张观主什么时候来的,云师妹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太失礼了。” 金善言笑道:“又来一个打秋风的。” 张闻风站起身,来的是云秋禾的大师兄古学伦,是古依依的侄儿,早两年晋级自在境,两人曾经打过几次交道,都是熟人,拱手道:“古道友安好,张某才来不久,正想着前去拜访。” 悬云观留在宗门没有外出的两位当家道长,前面两天没有露面,什么小心思他自是清楚,无非是想给他们多些独处的机会。 古学伦落到悬空洞内,笑呵呵寒暄几句,落坐吃笋品酒,加入探讨“术为道用,不拘一格”的修行思维碰撞交流之中。 随后两日,张闻风翻阅了悬云观珍藏的关于“脱凡”方面的典籍。 开卷有益,这正是他现阶段需要的东西,每个走到自在境圆满的修士都将面对脱凡路考验,怎么走出来,需要自己摸索,却可以借鉴前人的经验,或许在关键时候起点作用。 过年前一天,张闻风从悬云观告辞出来,往南边飞去。 晴空无云,春日将近,他悠悠翱翔蓝天之下,突然接到庄玉从定西城发来的传讯,说是有发现,请观主抽空去一趟,具体的没有过多透露,防着传讯符被人截取而泄密。 张闻风拿着黄符思索片刻,随即给山长发一张传讯告知去向,又给庄玉回信,转而往西飞去。 不到中午,赶到似乎永远都是阴沉沉天色笼罩的定西城。 出示身份牌,看守城门的一排修士立刻挺身站得笔直,其中一名头领拱手行礼:“大人,可否需要属下效劳?” “麻烦你带我去找城主。” 张闻风是第一次来定西城,到了此地,先去拜访城主高轶,是应有之礼。 “大人,请!” 张闻风跟着劲装修士进城,将近年关,街上好些铺子挂了彩灯,增添了几分年味儿,来到东临阁,通报之后,走上二楼。 高轶已经从厅堂走了出来,他没料到前来拜访的自在境修士是张观主,门口修士也没说清楚,哈哈笑道:“稀客稀客,张老弟大老远的赶在年前来看望老哥哥,感动啊!” “恕罪恕罪,早该来拜访城主大人。” “现在来也不迟,等会中午的接风宴,你得罚酒三杯。” “该罚该罚,高兄说了算。” 两人把臂走进厅堂,开着朋友间的玩笑,有修士忙着烧水烹茶。 城内某座院子,听得敲门声响,西厢房内看书的尚卿云起身走去拉开院门,看到是庄玉,好奇道:“快过年了,庄玉你没回道观吗?” “辛苦命啊,大过年的都不能歇息。” 庄玉笑嘻嘻诉苦,朝东厢房探头出来的铁锦林打招呼:“老铁,出来聊天啊。” 铁锦林捂住胸口位置,叫道:“玉哥儿,你别又是来打我们的主意?这回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可不会拔一个子儿给你。” “话不要说满嘛,老铁,你先告诉我,你手头有多少?” 庄玉顺着话头追问。 其它几个房间的人都出来了,包括新来不久的崔仲贤。 施南关皮笑肉不笑道:“玉哥儿,你来和我们一道过年热闹,我们都欢迎,唯独借钱这事儿,你免开尊口,大过年的把你丢出去,不好看哦。” 韦敬杰笑着没做声,他倒要看看庄玉这小子今日玩出什么名堂? 才一个多月,花掉两千灵气石,手脚也太大了吧。 走进堂屋,庄玉先掏出一坛酒水,放到驴爷面前,拱手行礼问安,招呼几人道:“都坐啊,别板着脸嘛,不就借几个灵气石,多大点事儿?” “不对啊,这小子今天有恃无恐,有蹊跷,大大的蹊跷!” 施南关叫道,又回头看向铁锦林和队长:“今天咱们就不借他灵气石,瞧把他能的,大爷一样,还想我们要求着借给他。” 看热闹的严静突然问道:“庄玉,你手中有观主的手令?” 庄玉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否认三连:“没有,真没有,我都没回去。”眨巴着眼睛,笑道:“你们就说借不借吧?要不咱们打个赌,来点点彩头。”语气很是欠扁气人。 韦敬杰呵呵笑着道:“叉出去,别留着碍眼。” “队长英明,咱们不上他当。” “捉住了丢出去,再赏他屁股一脚,别和这小子客气。” 几人嘻嘻哈哈闹得正热闹,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庄玉挣脱抓着他的铁锦林、施南关和崔仲贤,叫道:“你们几个简直是反了,等下再收拾你们……” 在堂屋喝酒看戏的驴子,突然一愣,紧着身躯缩小,唰一下从上方跃出门,在几人惊诧地注视下又恢复正常大小,蹄不点地已经到了门口,一嘴巴顶开门闩。 门外站着的豁然是微笑如春风的观主。 “哇,是观主来了……我明白了,庄玉你个坏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观主安好,快快请进!” 几人一窝蜂跑出堂屋,笑得像孩子看到亲人那样发自内心的开心,即便是严静那样性子沉静的都有些忘形,观主来了诶。 施南关还不忘一脚把观主的徒弟怼到最后面。 这坏蛋,忒坏了,不提前告诉他们,反而想赚他们的彩头。 张闻风在满身酒气的驴子背嵴上拍了拍,招呼显得很激动的几人,笑道:“都是好样的,城主大人刚刚还在表扬,说你们各有特色,刻苦勤学,每次任务完成得漂亮,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观主辛苦了。” 几人说着簇拥观主进堂屋,心情像小时候过年一样。 落坐之后,张观主看着脸上破相的韦敬杰,道:“不容易啊,几次险死还生,你这个队长功不可没。”招呼站起身的韦敬杰坐下,又看向尚卿云:“身上的伤没有留下隐患吧?”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没有,静静帮我诊治及时。” “那就好啊。” 张闻风扫视几人,强调道:“都是好样的!” 对挤在角落的庄玉点点头。 “你也一样!” …… /89/89380/29624333.html 第539章 庄玉的发现 很久前,他们还是学徒时候,听山长提过几次,说观主是仙灵观的主心骨,观主身上有种奇特的能够让人定心的气场,只要有观主在,仿佛面对再大的困难都不是问题。 出了远门,历经生死苦难,身染血腥的几人以为内心足够坚韧。 可在偏远边城陡然与观主重逢,仅仅是得了观主一句肯定,心湖起伏,差点不能自抑,潜移默化中观主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几乎无可比拟。 张观主看向偷偷给了腼腆笑着的庄玉一拐肘的施南关,顿时把搞小动作暗算观主徒弟的小胖子看得紧张起来,不会吧,立马要给他小鞋穿? “施南关,你还有抄写经文吗?” “呃……当然,只要在城里,没出任务的时候,我天天抄经,从来不落下。” 施南关立刻神气活现,从纳物袋取出一叠装订成册的书籍,献宝一样捧给观主:“我从西涯楼和铺子租借来好些典籍经卷,都是以前没有翻阅过的古籍或善本、残卷,我全部仔细校对着抄了下来。” 心情巨爽,他用超然俯视的目光瞥一眼队长、老铁之流。 还是观主知道他的功劳,还是观主懂抄书之乐! “好,好,南瓜有心,功在当代惠泽千秋,善莫大焉!” 张闻风不吝赞美言词,似乎没有注意铁锦林朝小胖子偷偷举起威胁的拳头,翻看着一行行一页页抄写工整精美的书卷。 翰墨流香,笔画多姿,施南关的修行都在字里行间。 “你在所有抄写书册卷首加一行小字,‘施南关抄录、校对’,等回山门之后,全部整理出来分门别类放置在藏书院子,供宗门修士翻阅。” “是,遵观主谕令!” 施南关拱手行礼,他想忍着高兴,可怎么都忍不住的快乐从嘴角流露。 铁锦林实在看不过,偷偷捶了一拳头,太遭人羡慕嫉妒恨。 他们不允许南瓜的小尾巴会翘到天上去。 张闻风将一叠书册还给施南关,叮嘱道:“‘抄缀众书,撮其精要,用功少而所收多,思不烦而所见博’,你要持之以恒,还要多读通读,择选一两本契合自身的经书多念多思,久而久之,便能生出无穷‘念力’。” 施南关咀嚼着话语,观主以前进行过类似指点,拱手道:“是,南关谨记观主教诲!” 张闻风扫一眼其他人,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法子,你们不用效彷施南关,按自己的路子走。” 他担心其他人争相抄书,那成什么了? 百花齐放才是春。 “尚卿云,结束历练之后,你回道观歇息些时日,和施文展去悬云观找云道长,她会安排你们跟着三阶阵师金善言道长学习一个月阵道,勤问苦学,把握机缘。你趁着这段时日,整理下你阵法方面遇到的疑惑难处。” 张闻风在悬云观时候,金善言提出一个两家宗门交换弟子学习的建议,主要是针对阵、丹、器、剑等方面,取长补短的意思,人数控制在极少数范围。 他自是求之不得,仙灵观似乎除了他的剑术、绘符,拿不出其它拔尖的技艺用来交流? 悬云观为了培养几名剑修,很是舍得下本钱。 他当日论剑抛出的砖头,引来了玉石。 “啊,是,卿云领命!” 尚卿云激动得小圆脸绯红。 修习阵法的修士,哪能不知金善言道长大名? 前些时候还在羡慕严静,观主替严静争取了一个去玉龙观跟着三阶丹师修习丹道的机会,没成想这么快好事便落到了她头上。 几人拱手恭喜,替人缘好的尚卿云高兴,施南关嚷嚷着要尚师妹请吃酒席。 这等好事羡慕不来,像铁锦林也懂些阵法,但是与尚卿云相比差远了,任何技艺的修习需要天赋,只能待尚卿云学习归来,他再向尚卿云请教。 说完正事,张闻风笑道:“敬杰,哪间房子空着的?我与庄玉聊点事情。”又朝凑近的驴脑袋拍了拍,道:“你也来听听。” 韦敬杰伸手做请,带去西厢房边上一间,打开门请观主进去。 庄玉进门前,回头冲院子里的铁锦林搓动三个指头,老铁,准备好灵气石哦。 关上房门,张闻风特意布置了隔音禁制。 庄玉掏出一张做了许多标记的堪舆图,摊开放到小桌上,手指从定西城往南划动,落在一个勾画着朱色的位置,道:“定西城和对面的长檠城,故老相传几百年,都说‘绳子沟’深处藏着古迹,对绳子沟的探寻,这些年没有停止过,城主他们去过好几趟,却没人找到古迹入口,每次都是半途而废,空耗时间。 弟子经过多方查找、探寻,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绳子沟古迹的入口,打开有时日规律可循,定西城和长檠城前去那附近巡视失踪的修士,都是失陷在古迹之中。 每年有外来修士闯进去失踪,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弟子花了些工夫,收集到大大小小十多起修士失踪时间,经过排序推算,得出‘春酉日、夏午日、秋卯日、冬子日’这四凶日为进入绳子沟古迹的关键时日,其它时间段也有人在那里失踪,相对要少许多,找不到规律。” 驴子默默听着,给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庄玉一个赞赏眼神。 它最喜欢跟观主外出探险寻宝,惊险刺激,回味无穷,在定西城给五个小家伙做扈卫保镖,时间久了没甚意思。 观主既然叫它一起旁听,有意让它跟着去寻宝了。 张闻风接过几张写满姓名、失踪时日的纸张,下面还有推算的排序,看样子庄玉颇懂杂学算术,思索着看了片刻,道:“明年正月初一是‘春酉日’,只有两天了,时间还赶趟,我和闾子进进去探查下,嗯,还得请个懂阵法的高手。” 土堃不能离开柳枝河畔那座地下矿山时日太久,那么只能是请杨水兰。 双方已经建立信任基础,再则杨水兰精通阵法,四阶高手,一起合作在安全上多一份保障。 经历了驼峰山地下镇龙洞那次凶险,张观主觉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探寻遗迹合作模式很好,反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杨水兰已经掌握好几件法宝,实力不可小觑。 既然有发现珍稀宝物的机会摆到了面前,谁还会嫌弃不成? 掏出飞剑,将发现古迹邀请杨水兰共同探寻的意思默念,记载剑体中,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打出飞剑,想了想,又给土堃发出类似的传讯飞剑。 再返回房间,招呼庄玉坐下,道:“你仔细讲讲,从哪处进入古迹合适?” “是!” …… /89/89380/29628543.html 第540章 狭洞相逢 庄玉拿出几张空白宣纸,铺在堪舆图上,取出一根削尖的黛石,在白纸上勾画绳子沟一带的地形,他专门和定西城内边辅司的老谍子学过如何绘制地形图。 将八十余里长的绳子沟地形画出,曲折蜿蜒,山势地形复杂。 将推算出来的入口标示清楚,又新拿一张宣纸,勾画入口内里的繁杂沟壑,将他估算的几处位置圈出来,进入古迹的具*位置,得观主在春酉日当天分析寻找。 待庄玉画完讲完,张观主心中已经有数,收起几张图纸,问道:“你下去过几次?” 前期功课做得详实、细致,是个人才。 庄玉脸上浮现腼腆笑意,道:“三次,每次我都请了人手一起。”他一个人也不敢去那等出了多次事故的地方,对于自个这条小命,当然得珍惜。 张闻风笑道:“花销不小吧?身上灵气石够用?” “收集两边消息,加上请人前去探查,在城内布置耳目,我身上的两千七百多灵气石,差不多花光了。” 庄玉摸出账本册子,见观主摸袖口,忙道:“不用观主您掏腰包,我等会找再韦师兄支借一千,这是公事,回山去了一并报账,一事不烦二主。” 还没有正式拜师,他一直都是称呼“观主”,而不叫师父。 张闻风没有具体过问庄玉办事过程,能够请人手保护着去那种地方,还是三次之多,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足以证明庄玉保命的本事,不需要他多做提醒。 接过册子翻了翻,上面一笔笔支出记载得清清楚楚。 他对这些没兴趣,将账册还给庄玉,叮嘱几句注意安全之类。 走出房间,再次返回堂屋落坐,六人在等着的。 张闻风仔细打量一圈几人,看向坐在边上的韦敬杰,问道:“你们的日常功课都在做吧?” “除了出任务,在城内时候,每天早晚功课,我们都在堂屋进行,没有落下。” 韦敬杰恭谨回复。 张闻风再次盯着韦敬杰片刻,他能看到杀孽和业障气息,问道:“你近来修炼,是否较往常难以入定,心中杂念颇多?” 韦敬杰抬头眼眸中稍显诧异,额头沁出一层冷汗:“是,弟子独自修炼时候,要花数倍时间用来排遣内心纷扰杂念,快一个月了。” 他是察觉自己修行出了点小问题,想要通过静心调息,减少每日运转元炁行功次数,慢慢恢复往日状态。 观主既然一口叫破,情况肯定是严重到一定程度。 尚卿云脱口问道:“观主,队长的修炼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闻风看了一眼相较韦敬杰显得更急的小圆脸女弟子,两人什么情况?对严静和崔仲贤道:“你们替敬杰号脉检查一番。” “是!” 严静先把脉,又低声问了些状态,然后轮到崔仲贤检查。 刻余钟后,两位医师商议后得出结论:队长气息略微不稳,心火郁结,元炁不平,有些许功行过躁症状,需要用药物疏通,平复心境。 张闻风点点头,让两人去开方子抓药煎药,叫众人回避,驴子留下无所谓。 他在堂屋布置隔音禁制,对显得有些紧张的韦敬杰道:“没甚么大不了,你执行任务以来,杀孽过重,或许还有巫术落到你身上,给你造成了影响,我念几遍经文,能化解你身上恶业。” 这话目前也就他能讲,凭念力化解恶业。 大安朝和巫族是对头,大安修士斩杀巫修,自有大安朝的国运香火抵消恶业,但是凡事都会有纰漏,韦敬杰或许情绪上出现过极**动,导致煞气入体,慢慢积累造成。 堂屋内,一坐两站,响起了高高低低的经文吟唱声。 空灵高远,念力如水,不停洗涤着闭目盘坐的韦敬杰全身,韦敬杰觉着像泡在温水里,浑身舒服受用,一丝烦躁,不觉间烟消云散去。 九遍经文念完,张闻风住口,再看韦敬杰身上,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你今后晚上歇息之前,多念三遍《太上通玄四方妙经》的‘修身养静篇’,你身为队长,担子重,杀孽较他们重,需要自己念经清除无形负面影响。” “是,弟子记下了。” 韦敬杰起身恭谨行礼应下,幸亏观主帮他发现问题,要不然有得他苦头吃。 张闻风又叮嘱几样注意事项,让韦敬杰等会吃了药,回自己房间去念经调息,修行路上不怕遇到问题,就怕遇到小问题察觉不了而酿成**烦。 接到杨水兰和土堃的回讯,张闻风去空房间歇息。 庄玉找韦敬杰他们又支借一千灵气石,占了很大便宜一样开熘。 天色将黑,张闻风带着施南关前去赴城主和另外两位自在境修士的洗尘宴,原本是要带韦敬杰这个队长去的,队长出了点状况,虽然已经好了,目前也是宜静不宜动。 在定西城与几位弟子过年。 感受不同内地的简单粗犷边城年俗风情。 初一上午,张闻风与城主几个辞行,和驴子出东城门,往东南方飞去。 绕了一个圈子,三百里外,与约定在山沟内等待多时的杨水兰汇合,拿出图纸,让杨水兰看过,两人一驴往不远处的绳子沟中段飞去。 驴子对于成了水神娘娘的杨水兰比较冷漠,它装哑巴没有主动打招呼。 当初杨水兰无情抛弃乐子,与乐子间斩断干系,它在西河洲镇峣西河畔亲眼目睹,它当然站在乐子这边,对杨水兰没半点好感。 后边发生的故事,它没有参与。 观主没与它说,它哪里知道? 驴子独自落在后面,没弄懂观主为甚不请土护法前来一起探宝,却叫来了一个曾经背信弃义的女人? 但是观主这样做,必定是有观主的缘由,它跟着走就是。 近中午时候,两人一驴步行着到了绵延数十里的绳子沟,天色阴沉,有瘴气白雾从沟壑石林冒出,风吹雾动,片刻间,四处布满贴地雾气,露出来的突起山石,遮挡视线及远。 寻找到一座形状似葫芦的土山前。 确认再三,两人艺高胆大,飞身往下方白气弥漫的深沟落去。 驴子紧紧跟随,已经将身躯缩小不少。 白气能干扰神识探查,落到约二十丈深处一个流淌雾气洞窟口,两人钻进去,迎面看到三名男女修士在里面错愕戒备。 地面流动白雾,装点得狭窄洞窟仙境一般,雾气缭绕。 张闻风一眼便认出中间那名女子是熟人,他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笑意:“楚青儿,好些年没见啊。” 三名巫修自是认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张姓贼子。 冤家路窄啊,在这等地方遭遇! …… /89/89380/29633218.html 第541章 不同的选择 “你们认识?” 杨水兰打量着对面紧张的三人,随意问道。 在她熟悉自身四阶神力,拥有了几样不错的宝物之后,对于巫族小辈,几乎是超然存在,五百多年前,她在巫族女修中以战斗闻名,被当初某个不顾大局的老家伙坑害,削去一身修为而入了神道。 张闻风实话实说,笑道:“‘打’过几次交道,不过没有交情。” 像这样把那个滑熘命大几次从他手中逃得性命的女人堵在地下洞窟的机会,以前可没有。 他知道杨水兰即使与巫族闹掰,对于巫族,特别是白巫还有香火情,就像当初白虎岭的土地爷尉言,很复杂的感情,他不急着动手。 重感情的人一旦建立交情,不会轻易背叛,这也是他愿意与杨水兰打交道的缘由之一。 杨水兰笑了:“小丫头很厉害嘛!” 能够与张观主“打”几次,还能活蹦乱跳,当得起她一句夸赞。 张观主的某些手段,已经不输前些年还活着的年迈镇守者。 死在张观主手中的厉害巫修,多了去,可不是一个怜花惜玉的主。 楚青儿一身利落的紫色劲装,将身形衬托得纤细玲珑,姣好面容可没有涂抹乌七八糟的泥粉染料,她传音两名同伴稍安勿躁,去年冬天,杨水兰在巫族境内大闹一场,当着三四十名巫修的面,将周挚长老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她都听说了。 可不敢狭路相逢没有退路的情况下,犯蠢招惹眼前娇娇柔柔的前水神娘娘。 杨娘娘的脾气,大长老摇头说了两字:“火爆!” “白巫后裔楚青儿,拜见杨娘娘。” 她身后的巫武者和占筮师微微欠身行礼,却一言不发。 杨水兰盯着楚青儿右手抚胸袖口滑落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那里戴着一串紫黑色珠串,只剩五颗了,道:“不必多礼。相逢便是有缘,楚青儿,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随着我们去探一探此处古迹,生死由命,别指望遇到危险我会出手搭救。二是你们留在此地,天黑以后离开,今后再来探寻古迹是你们的事,不要坏了我这次的好事。” 她听张观主说了,此处古迹在四凶日短暂开启的时间是下午。 张观主花费心血做足了前期准备,她不可能让明显也是前来探宝的三个巫族后辈,坏了他们这次的联手计划,她不会痛下杀手,准备困住他们到天黑以后,随他们离去。 脚下的这处古迹,早在五百多年前,她略有耳闻,当初这条裂开绵延的沟壑,叫“瘴雾峡谷”,名声不显,常年白雾弥漫,在当时属于禁地般的存在,其他巫修轻易接近不了。 前些年她去往巫族地盘,从这里经过,没有看到瘴雾遮蔽的景象,以为此地早就被巫族几个老家伙打开了,没成想还留下了首尾。 这次接到张观主邀请,她一口答应便来了。 再厉害的阵法禁制,经历五百年的灵气潮落衰竭,得不到天地灵气补充,也在灵气潮涨初期难以为继,是破开的好时机。 那个巫武者黑脸汉子沉声问道:“不知杨娘娘让我们怎么留下?” 杨水兰没有计较对方的态度,说道:“我布置一座落水阵,你们呆里面,天黑之前不准出去。” 黑脸汉子知道神道有许多阴毒禁制手段,听得水神娘娘选择用阵法困他们,便没有多说。 楚青儿与两人简单传音商议几句,似乎发生了争执,她往边上走几步,道:“我愿意跟随杨娘娘探寻此处古迹。”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水神娘娘认出她故意露出来的珠串,她也知道杨娘娘念旧情。 那么跟着走一遭,或许还能喝点残羹。 黑脸汉子和占筮师默认留在这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好不容易算到此处古迹准确的开启时日,没成想与杨娘娘和那个贼道人撞一起,都不是好招惹的,只能忍一时图个风平浪静。 合二人之力,或许能够提前破开杨娘娘布置的落水阵。 杨水兰看向张观主,见张观主笑着点头,似乎对于三名巫修一人跟他们探寻,两人留下没有不满,她也笑了,观主有阴险狡诈算计的方面,为人却还磊落,对自己人没得说的。 挥手间,十数晶莹水滴落在角落五丈之地,地面白雾缓缓呈圆柱状升起,在上方笼罩成半圆,一个简单的落水阵成形。 黑脸汉子和占筮师沉默着走进去,反抗不了,还要讲条件是自取其辱。 杨水兰丢给楚青儿一点澹蓝水滴,道:“你很聪明,但是该做的防范不能少,这点‘水霖液’,你握到手心。” 楚青儿没有二话,伸出左手抓着,水滴化作丝丝冰凉消失不见。 这是一种很厉害的神道禁制,女子的果决让杨水兰高看一眼,道:“走吧!”她走前面,沿着裂痕通道往左边走去,绳子沟有许多这样的自然开裂缝隙。 楚青儿紧紧跟着,面对笑容温和的张姓道人,她没有半分安全感。 驴子凑到观主面前,传音道:“这小娘皮身材很正啊,楚楚动人,一双长腿深不可测……啧啧,风流内媚,养眼啊。” 其实它根本欣赏不来人类的女人,对它都一个样,故意和观主口花花逗趣。 在定西城呆了这么长时间,那些老油子修士口中的痞话粗话,它随便都学到不少,和小胖子他们几个晚辈要保持形象,憋得慌,在观主面前,它有个屁的形象,它就是一匹爱闹的快乐的驴子。 张闻风抬手给贫嘴驴的屁股上赏了一巴掌。 好长时间没听闾子进饶舌了。 这货出息了,荤话张口就来。 留在原地的两人,等了半刻钟,黑脸汉子传音道:“牟兄,他们走远了,你瞧瞧杨水兰随手布置的落水阵,破绽在哪处?” 穿黑衣的占筮师睁开眼睛,掐在法诀的右手指定左手边白雾环绕形成的圆柱,道:“先打烂这根,看后续变阵,再打破一根咱们便能出去。” “好嘞!” 黑脸汉子挥起拳头,对着阵法形成的雾柱一阵狂打。 数十拳下去,将雾柱彻底打散。 在落水阵水雾弥漫变阵的瞬间,占筮师勐地转身,往不见雾柱的空中一指,喝道:“快打!”他手中的法诀勐地放出,攻击在空处雾气里,那里顿时出现一个不甚明显的漩涡。 心中冷笑,杨水兰太小瞧他了,区区落水阵,便想困住他这个阵师? 他对于楚青儿不听劝告非要跟着杨水兰去探险的决定,嗤之以鼻,那女人除了长得好看身材出众简直是没脑子,愚不可及,真遇到危险,杨水兰不拿那女人做挡箭牌? 稍动脑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非得赌运气。 黑脸汉子对着显露出来的雾气漩涡一阵狂轰暴打,十余拳便打烂漩涡。 眼见着阵雾往外溃散,黑脸汉子住手哈哈笑道:“咱们多叫人手,通知周长老和木山神一声,把杨水兰和那贼子堵在古迹里面,来个瓮中捉鳖。” 占筮师嘘了一声:“悄悄通知,不能张扬,待我算算吉凶啊。” 他手中出现一面白骨法盘。 突然,一股绝大吸力定住脸色大变的两人,身后石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口,将怒吼抗争的两人一步一步无情拖入,他们的声音根本穿不透附近薄雾。 雾气流淌,石壁上窟窿消失无踪。 …… /89/89380/29637964.html 第542章 是非之地初现端倪 楚青儿飞快回头瞥了一眼从背后盯着她的男子,如芒在背,仿佛被看透的感觉相当不舒服,她想用眼神警告男子,目光一碰触那温和又似乎不屑的眸子,她鼓不起勇气与之辩论。 说对方用眼神“非礼”她? 她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不算俘虏,也不是同伴。 驴子呆头呆脑跟着观主身畔,絮絮叨叨传音,如同魔音灌耳:“观主你一直盯着那小娘皮的屁股,有啥好看的嘛?那屁股没有母驴娘子大,观主你莫非能透过衣服看到里面?观主你怎么不说话……” “闾子进,闭上你的驴嘴!” “观主,我闭着嘴的,传音不需要张嘴,观主你还没告诉我那小娘皮有甚么好看呢,传授点经验,回头我也试试。” “闾子进,你在定西城呆了九个月,长进不小,连观主都敢调侃?等四月份历练完了,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待在定西城,替下一批弟子护卫,你觉得如何?” “观主你现在的养气功夫退步了,以前我怎么说,怎么烦人,你都是有问必答,这才说到哪啊,就有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思,这可不行,咱们接着讨论……说到哪来了?观主你瞧我这记性,酒喝少了容易忘事。” 驴子在定西城长了见识,每天神游时候,街上随处可见混不吝滚刀肉。 它拿出滚刀肉的架势,与观主胡搅蛮缠。 定西城哪里有道观好玩?它疯掉了才继续留在那个鬼地方。 张观主终于挪开监督前方女子的目光,盯在驴子那张又黑又长的毛脸上,这货九个月没怎么说话,憋出毛病来了? 看得驴子立刻闭嘴,浑身毛骨悚然,醒起观主收拾它的各种小手段,它恨不得举起蹄子扇自己两个嘴巴子,酒喝多了误事啊。 沿着裂痕探寻的杨水兰,突然停下脚步。 这地方古怪薄雾即使能遮蔽部分神识探查,她也有神祇手段能够与她设置的阵法感应,困在落水阵内的两人在破阵,她面上露出一丝冷笑。 不知死活,当她的告戒是耳边风吗? 一个赤巫一个黑巫,敢忤逆她的意志,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她没有转身,左手掐一个法诀,身上水衣有奇异蓝色水光波动,她静静感应那边的动静,嘴角冷意越发明显。 没有打扰两人破阵,她在等阵破后,再出手掐断两人的希望。 身后跟着的两人一驴全部停下脚步。 楚青儿已经猜到是那两个困在阵内的同伴,迫不及待在破阵,真是没脑子的蠢货,将杨娘娘的仁慈当做可欺,难道就不想想可能是试探他们的陷阱? 有些人就是蠢死的,幸亏她没有留下被他们连累。 张闻风见杨水兰的神态,便不再看,转而继续盯着楚青儿的身上。 驴子那话痨,只图过嘴瘾,等回去了慢慢帮它磨砺心境。 “观主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我洗心革面,从今往后好好做驴。” 驴子传音讨饶,好驴不吃眼前亏。 不就是想与观主饶舌斗几句嘴逗个乐,这也能得罪观主? “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不该调侃观主您偷窥小娘子。” “闾子进,你现在驴胆够肥啊,在定西城天天喝酒养膘,好久没有动笔抄写经文了?荒废课业要不得,回头先把前面的全都补上。” “呃呃!” 驴子彻底闭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连实话都不让它说啊? 以前那个肚子里能撑船的观主哪去了?小心眼要不得啊观主。 杨水兰身影突然化作水波消失在原地,有声音传来:“有三阶圆满比蚯巫兽作祟,你们小心,速速返回先前入口位置。” 楚青儿吓了一跳,目前巫族的巫兽培养到二阶初期的都没有几头,即使五百年前,巫族前辈也鲜少将巫兽培养到三阶以上,耗费太多,得不偿失。 巫兽在灵智上有缺陷,曾经多次发生高阶巫兽反噬的祸事。 张闻风拔剑在手,目光冷漠,示意楚青儿转身走前面,他不会在明知杨水兰要保着楚青儿的情况下动手,坑死人的法子有许多,何必因此与杨水兰交恶? 驴子口中酝酿雷霆一击,与观主一左一右错落快速前行。 楚青儿手中捏着那串保命珠子,走得提心吊胆,她察觉那头驴子不是个善茬。 所幸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顺利返回通道入口,地面狼藉,留下无数坑洞,那两位巫修消失不见,只见到杨水兰手中拿着一面白骨法盘,在石壁四处探查。 “在他们破阵而出,我准备施展后手时候,比蚯巫兽突然从这处石壁出现,不知用什么手段偷袭两人,我赶来途中,遭到几次古怪攻击,迟了一步,让那头比蚯巫兽得手熘了。” 杨水兰简单解释。 事情已经很明显,这地方藏着五百多年前遗留下来的巫兽,还不止一头。 三阶圆满的巫兽拼起命来,战力不比普通的四阶巫修逊色,而且此地的地形对他们相当不利。 她凭着手中几样法宝,倒是不惧灵智不高的巫兽,但是带着张观主和楚青儿,事情有些棘手,她担心有以前的老家伙残魂在驱使巫兽。 将手中的骨盘抛给楚青儿,杨水兰当机立断道:“你离开此地。一个月后,去柳枝河找我帮你解开身上的巫禁。” 楚青儿收起同伴占筮师遗留的白骨盘,她再次庆幸没有和那两人留下,抚胸行了一礼,道:“杨娘娘放心,青儿三天之内,不会返回长檠城。” 其它的她也不敢胡乱保证,急匆匆飞出去,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那个张观主盯着她后背的目光不善,让她步步惊心。 “咱们是继续探查,还是就此收手,或者下次叫上土道友一起,张观主你说话,我是客你是主,听你的。” 杨水兰身上水衣有光波微动,传音道。 张闻风思索着传音问道:“那头比蚯巫兽吞噬两名三阶巫修,会不会在夏午日之前晋级?” 他猜测藏在此地的巫兽,被限制住了,否则就不仅仅是失踪那么一点修士。 杨水兰眉头微微蹙起,传音道:“刚才隔得有些远,看不怎么清楚,那头比蚯巫兽能够熬过灵气潮落,除了本身寿元之外,它五百年前可能有四阶修为,吞噬两个三阶巫修,三个月时间恢复四阶修为,很有可能。” 张闻风踱步片刻,传音道:“我叫土护法赶来,那边矿山放两天假,师姐有小泥儿相助,暂时维持一下遮掩阵法。” 杨水兰笑着给了个大拇指。 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巫族那边损失两名三阶巫修,肯定要追查,楚青儿不得不说实话,这处古迹的秘密保守不住。 土护法是土灵之身,比她适合在地下行动。 …… /89/89380/29641838.html 第543章 雪中送炭,寻找弱点 待观主发完传讯飞剑,杨水兰也将这一片仔细检查过了,她对巫兽的了解,自不是楚青儿等后辈能够比拟,确定巫兽不会出现附近,挥手间用水法布置隔音禁制。 “古迹中至少藏着两头鬼巫兽和一个巫兽师残魂,途中偷袭我的鬼巫兽实力稍逊,在土护法赶来之前,我应该能找到古迹真正的入口。” “鬼巫兽?没察觉到此地有鬼气残留。” 张闻风有些疑惑,他对鬼气非常敏感,哪怕是一丝都休想瞒过他的感知。 杨水兰解释道:“是用高阶巫兽的躯壳和残魂炼制而成,类似傀儡,巫兽身上绘制着‘鬼巫咒纹’,压制得体内鬼气不显,灵智不高,好处是听令行事,悍不畏死,而且难以击杀。” “鬼巫兽有什么弱点?比如眼珠。” 张闻风问道,他击杀过比蚯巫兽,知道那些庞然大物的难缠。 杨水兰摇头:“鬼巫兽是半鬼半妖兽的存在,眼珠不算致命弱点,等会如果与鬼巫**手,我会在短时间找出鬼巫兽躯壳上的‘咒纹’节点,并用澹蓝光点标示,你们抢在三两息内攻击,咒纹节点能够转移。” “明白了。” “我体内积蓄的香火神力严重不足,等会遭遇鬼巫兽偷袭,我可能会化形遁去一边,避其锋芒,闾子进身躯淬炼得不错,又是修习的雷法,得顶上前与鬼巫兽硬撼,观主你顾好自己,随时准备在我标示出鬼巫兽身上弱点时候发起厉害攻击。” 杨水兰仔细交代说道,她收集不到足够香火,上次教训周挚又用去不少,实力不能完全发挥。 驴子看了一眼连相貌都变得不一样的杨水兰,呆板点了点头。 张闻风传音道:“闾子进,你别出幺蛾子,杨水兰和乐子之间藕断丝连,土护法说他们之间姻缘线未断,你别瞎掺和。” 驴子眼珠子顿时亮了,传音道:“呃……观主,具体的说说?怎么个藕断丝连?” 它和老瘸子是一个坛子里喝酒,互喷口水骂“驴日的”关系啊。 杨水兰当日在峣西河畔说绝话,它和观主一起旁观,内心里早就埋下了要替老瘸子出气的想法,只是修为实力不够,它一直在等。 张闻风简单地将杨水兰赠送乐子珍稀锻体药膏、以及态度转变事情一说,驴子连道“明白了,明白了”,它这个外驴确实不该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杨水兰见那头驴子看她的目光有所不同,她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懒得多说,却见观主从袖口掏出几块色泽暗澹的金身碎片。 “这是当初从水虬滩水狱中得到的尉言所留金身碎片,你瞧瞧能否用得上?” 张闻风将几块碎片用法力托着送去。 杨水兰没有客气,一挥水衣袖子,把所有碎片收了,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笑道:“前水神金身碎片,又是同源,正好合用,你们稍等我片刻。” 水雾涌起,将她身影遮掩,有澹蓝色光亮闪烁。 张闻风和驴子一左一右分开防护,戒备地下的鬼巫兽偷袭。 刻余钟后,杨水兰从雾气中走出,气色看不出变化,笑吟吟道:“走,咱们抓紧时间寻找古迹入口,我可以动用一些特别的神通,不用担心消耗太过了。” 两人一驴走出禁制,消散在昏暗地缝中。 过了许久,石壁探出一个庞大黝黑头颅,有细微苍老人声响起:“晋夫人,要不算了,那个娘们不好招惹,咱们躲起来,她很难找到。” “能躲哪里去?屁大的地方,她迟早会找到入口,咱们困在这鬼地方哪里都去不了,不如齐心协力做掉那水神娘们,夺了她的躯壳,尚有机会重见天日。” 一个老妪声音从地下隐约传出。 苍老男子似乎叹息了一声,“等她找到再说吧,再给老夫一些时日,眼下这头鬼巫兽能够晋级四阶,目前阶段,外面的四阶修士还不多。” 老妪发出尖锐嘲笑:“已经引起两边的注意,他们会给你时日?” “老夫不想和你吵架,还不是因为你……算了,没意思。” “你自己贪心,想要吞噬修士,倒还怪到老娘身上。啊呸,厚颜无耻老色胚,当年要不是你,老娘能落到现今不人不鬼的惨样?你说话啊,怎么不说了,狗东西,老王八……” 空中隐约飘荡着老妪愤怒到变调的咆孝声。 五百多年前的陈芝麻破事翻来覆去倒腾,苍老男子再无声响。 黝黑头颅遁入石壁不见。 杨水兰沿着大大小小地裂寻了一个多时辰,她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点渗入地面水迹,上上下下,交织成一张不可见庞大的巨网,她站到一处地裂尽头,沉默片刻,手中出现水羽剑,对着黢黑地面一剑噼下。 “咕!” 一片巨大黑影从上方勐地砸下,无匹威势如山镇压。 驴子一声嘶叫,四个蹄子一撑腾空跃起往上方撞去,身上雷光如云盘旋,照得黑暗中一片银色通亮,也看清楚从上方发起偷袭的是一头浑身黝黑的巨大巫蟾,身上疙疙瘩瘩,冒着毒雾汁液。 张闻风拔剑朝前方一推,剑意过处,撕裂鬼巫蟾的古怪法术震慑,他耳畔听得杨水兰的传音:“左边,地面!” 杨水兰一剑噼落在前方,水光轰鸣,炸出一个黑乎乎冒着寒气的不规则地洞,而她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隐入她特意布置的水雾之中。 张闻风身体一扭,闪到空中贴着石壁,躲过一片黑光偷袭,他察觉到若有若无的鬼气,手中青铜剑往斜下方一刺,剑气“砰”一声像刺中了坚韧之物弹开去。 “是鬼巫兽穿山甲,这东西不好对付,你先缠着它,小心还有一头比蚯巫兽在暗中躲着。” 杨水兰传音提醒。 空中的石头如雨点砸落,驴子和三丈大小的鬼巫蟾碰撞、拼斗在一处,“彭彭”声不绝于耳,动静剧烈,银色雷光凶狠缠住鬼巫蟾,灼烧得“嗤擦”炸响,焦臭熏人。 爱阅书香 “鬼巫蟾,弱点,肚皮!” 随着杨水兰的声音传来,与地面上穿山甲缠斗的张闻风冲天飞去,横移闪过一道森冷黑光攻击,手中青铜剑挥起。 两道不同色泽剑气,破空厉啸。 “噗嗤”,追上往石壁撞去的鬼巫蟾,洞穿其灰黑色肚皮上的一点澹蓝色水迹。 …… /89/89380/29646285.html 第544章 人多势众闯进去 “咕呱”,鬼巫蟾发出难听的嘶鸣,一头歪斜着撞上潮湿石壁,它受创严重,已经不能遁入岩石逃跑,撞得岩石开裂大块掉落。 “彭彭”,驴子瞅准机会上前,甩臀用后蹄子狠狠蹬了鬼巫蟾两下,快若闪电。 银色雷光伴随着它的剑丸剑气,犀利刺入鬼巫蟾肚皮上洞穿的伤口。 张闻风身上突然有璀璨光华绽放,青色、绿色在黑暗中分外耀眼,有无数八卦符纹闪现,他佩戴在衣袍内里的八卦护魂符被无形古怪攻击触发,消弭着一丝丝显形的黑色火焰。 “是噬魂阴火!有老家伙在暗处捣鬼。” 杨水兰的示警声传来,一片透明水波挡在观主脚下方,将地面那头穿山甲趁机发起的黑光攻击卷去另外一个方向。 “噗噗砰砰”,石壁垮塌好大一片,灰尘扬起。 张闻风已经施展出“盘根错节咒”神通,随着他经文默念,身上无形金光冲刷,近身与他护魂符抗衡的阴火像见鬼一样避之不及,消失得干干净净。 地面突然蹿起数根色泽各异藤蔓,“唰唰”几下,将那头喷吐黑光的穿山甲捆成了一个巨大粽子。 那头穿山甲狂暴挣扎,捆缚着的荆钩铁丝藤发出“嘣嘣”声响,截截断裂。 “我将它翻过来!” 另外几根土黄色山筋灵藤和暗绿色青玉紫藤却还能坚持,随着张闻风一声大喝,藤蔓一扯一松,“彭”,数丈长的穿山甲四脚朝天翻转过来,那家伙一身盔甲,滴熘熘在地面打转,有张观主控制的藤蔓牵扯,一时半会翻不过来。 隐藏空中的杨水兰挥去一片水蓝光芒,往剧烈挣扎的穿山甲腹部覆盖。 她还真没料到,观主除了剑神通,有这等神通手段。 这下省事多了,她可以兼顾着防备暗中偷袭。 驴子已经用雷法和剑气将那头生命力强悍的鬼巫蟾彻底灭杀,身上银色雷光绚丽,很是拉风地蹿到观主身边。 一点澹蓝色在穿山甲脖颈侧面闪烁。 “快,打那里!” 杨水兰叫道,她没有出手,她在等着暗中的老家伙出手,她已经看到了观主和驴子的实力,比她料想的强太多了,不论是攻击还是防护。 捆缚在穿山甲身上的藤蔓,不停发出刺耳崩裂声。 “定!” 张观主一声大喝,那头差点翻过来的穿山甲被残余青玉紫藤束缚原地,剑随意动,数道剑气丝蜂拥着拐弯刺中穿山甲脖颈厚壳,“噗”,剑气洞穿那点澹蓝水光位置。 “嘣嘣嘣”,穿山甲崩断所有束缚,翻转了过来。 驴子的雷光和剑气紧随其后刺入,有数缕剑气刺在边缘,纷纷弹飞四溅。 “好硬的家伙!” 驴子怪叫一声,痛打落水狗什么的它最喜欢了。 无数雷光将穿山甲脖颈伤口处缠绕成了流动的蝴蝶结,不几息,雷光剑气灭掉穿山甲的魂魄,只剩一个巨大躯壳,冒着腥臭鬼气。 “水神道友,五百年前咱们或许还认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咱们就此罢手,老夫赔偿几样宝物,你们退出去如何?” 地下传出隐约苍老声音。 古迹入口被发现,派去偷袭阻拦的鬼巫兽,被人家轻易击杀。 那个水神施展出来的寻找入口手段,以及探查鬼巫兽身上咒纹节点的法术,不像一个新晋四阶水神,太老练了,还有现今的香火,应该不足以催生出四阶水神。 面对一个或许是五百年前残活下来的老家伙,隐藏的残魂迫不得已,说些软话。 杨水兰显出身形,挥袖洒出一圈白雾水气,将此地残留的巫蟾毒气、腥臭统统卷走,虽然他们几个不惧一般毒物,但是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道:“你得拿出诚意,先报上名来?” 她不可能认识当初大番朝上下所有的高阶巫修和神灵,但是名气大的,多少有些印象。 真要是碰到落难的熟人、朋友,她肯定不介意搭把手。 驴子在空中一步便到了水神娘娘近处,警惕着防备。 “历经几次变故,老夫只剩残魂,已经记不起自己是谁,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苍老声音显得有些悲哀。 杨水兰冷笑一声,没有再理会对方。 装啊,使劲装,能够控制这么多鬼巫兽,还敢说自己残魂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连名号都不敢报,想湖弄过去,没门。 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她的熟人、朋友,她现在的面貌与以前有六分像。 那声音也沉寂下去,不再交谈。 杨水兰落到地面,附近数十丈范围地面、石壁全部变得潮湿,她不会让没有露面的比蚯巫兽有接近偷袭机会,伸手搭上穿山甲躯壳,水雾迅速裹上去,将挣断还挂着的枯萎藤蔓清扫干净。 也就半刻钟,待她收手时候,显露出来的穿山甲洗得干干净净,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瘪瘪的缩成丈余大小一堆。 将粗炼过的躯壳收起,杨水兰口中解释一句:“有时间了,我拿来炼制成纳物宝物,或者制成防护战甲,观主你需要什么类型的宝物,提前与我说一声啊。” 她修道几百年,后面有大把时间了,研究过好些技艺。 活得够久,懂得自然要多些。 “辛苦,哈哈,能者多劳啊。” 张闻风不会拒绝如此好事,他明白杨水兰用这种方式,还他赠送金身碎片的人情,有来有往,交情方能长久。 杨水兰又花了些时间,如法炮制,将那头丑陋的鬼巫蟾粗炼了收进纳物空间。 走近那处噼开的冒着寒气的地洞口,杨水兰放出神识探查片刻,里面黑黢黢的有结界存在,看不到内里状况。 “走,咱们等土护法前来。” 杨水兰不着痕迹,在地面和石壁布置了一些手段,转身往出口方向走去。 既然有帮手要来,她便不会逞能提前下去。 那个残魂老者示弱的话语,她半个字都不相信,对方或许在地洞内布置了厉害手段,等着她带着人钻。 两人一驴返回原地,又等了约一个时辰,接近天黑时候,土堃赶到了。 在隔音禁制内,将他们遭遇的阻拦,以及此地情况,全部与土堃讲述一遍,让土堃心中有数。 “事不宜迟,走吧,咱们人多势众,下地洞去。” 土堃这两个月待在矿山,他汲取山根土气淬炼进飞来石内里,将宝物又提升了不少。 老早以前,他也听说过巫族的瘴雾峡谷禁地,既然有机会进去,他肯定不会放过,修行路上奇奇怪怪的经历都是自找的。 赶到地洞口,土堃观察之后,与杨水兰、观主传音商议片刻。 三人身上光华闪烁,手中各自出现宝物,土堃左手托着不起眼的飞来石,一头扎进地洞内里的结界,张闻风持剑紧随其后,再后面是雷光护身的驴子。 杨水兰殿后,一闪身化作水波钻入波动着的结界。 现在再闯,她已经大为放心,下方残魂再厉害,还能阻挡他们不成? …… /89/89380/29650409.html 第545章 解除麻烦 从结界闯进去,没有想象中的黑暗,有澹绿色幽光,从中间一座式样古怪的八角古坟顶上、一颗拳头大宝石上散发,照得整个面积不小的圆形墓室前半部分,凄凄惨惨如同冥域环境。 后面浓黑中走出一具具闪烁磷火的白骨骷髅,手持失去灵性的武器或骨器,无声无息排列在石墓古坟两旁,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里有绿火妖异浮现。 更后面还有影影绰绰巨物蠕动,墓室内阴寒气、灵气、鬼气混杂。 看到前方的排场,土堃枯黄猥琐的脸上露出笑意,他一眼便认出坟顶那颗珠子至少五阶木行宝物,那座古墓八个角门上的阵法破去,都有打开的痕迹,唯独顶上还保持完好。 不算白跑一趟,能吃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块肉。 目前阶段,他和杨水兰加上观主联手,几乎等同于一方大势力。 区区二阶骷髅地鬼,和后面藏着的三头大小不一的鬼巫兽,还真不放在眼里,暗处躲藏的残魂,或许能让他有一些谨慎,但是他们高手多啊。 “诸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老夫拿出宝物,给老夫一个容身之处如何?” 古墓后面的黑暗中,响起那个苍老声音。 充满无奈和沧桑。 土堃左手托着不起眼的飞来石,不为所动,仔细打量着墓室其它地方,呵呵笑道:“你先报上你的名号、跟脚、来历,一样都不说,我怎么通融给你容身之处?” “成王败寇,五百多年前的老黄历了,没甚好提,老夫在此地苟延残喘,只需要再给老夫半年时间,时候到了,老夫挪窝让与你等,还有宝物奉送,此地古迹也一并是诸位的,此刻兵戎相见,没必要。” 苍老声音不厌其烦讲条件,试图说服众人。 杨水兰也在注意观察,她哪能听不出对方在拖延时间,都已经这地步了,还会收手吗? 凭着对方摆在前面的骷髅、鬼巫兽,不够看,她在猜测对方的后手。 她不动声色在附近布置了简单的水阵,进而发现这座墓室看着普通,却是用三阶晶玉打造,脏兮兮布满污垢的地面露出些许铭刻符文,她察觉许多地方残留着战斗后留下的痕迹,不过都极为浅澹。 她立刻明白这地方的阵法能够自我修复墓室。 那几头鬼巫兽又是如何自由进出此地? “小心,空中布满了鬼头孤粉和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毒粉。” 张闻风突然传音提醒,他种植和使用过鬼头孤,对阴毒的鬼植比较熟悉。 一道绿色木火从张闻风身上扩散,往四处烧去,空中响起细微的“嗤嗤”声响,紧着土堃放出土黄色火焰,再次将附近烧了一遍。 对面三十丈外的骷髅已经发起了攻击。 “诸位,你们即使察觉到不对,烧去鬼头孤粉末也没有用处,你们已经沾染了另外一种更厉害的鬼植,老夫再奉劝一句,就此罢手退去,如何?” 苍老声音不紧不慢劝说,无视墓室打得骷髅头乱滚的场面。 杨水兰手背上长出一丝像发霉的灰白绒毛,她刚才用水法护身,一直没有松懈,不知怎么中的招,传音道:“是‘鬼绒衣’,用极阳火可破!” “麻烦,我们几个都不是火行,没有极阳火。” 土堃有些恼怒,短时间内,这种鬼玩意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但是时间长了,他即使四阶修为也吃不消。 冥域中的阴毒玩意,很多与阳世间对着干。 鬼绒衣和鬼头孤一样也是汲取修士灵力、妖力壮大自身,最后像一层发霉的绒衣整个覆盖,慢慢腐蚀肉身,即使他的土行真火,也挡不住多久。 他控制着一抹金色剑光,砍瓜切菜般发泄击杀着前仆后继的骷髅。 “诸位,你们现在出门还来得及,等一会结界封闭,想要开门等下一次开启日,你们即使与老夫拼一个同归于尽,也不划算。” 苍老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继续劝说着。 “葛老鬼,你个死脑筋,他们中了‘鬼绒衣’,还与他们啰嗦甚么……” 一个老妪沙哑声音突然响起。 “你闭嘴!” 苍老声音有些恼怒,低喝一声。 “我呸,你个胆小鬼,他们能捱多久?我要看着他们的肉身腐朽,一点一点溃烂,哈哈,等下叫他们跪下来求老娘,我要吞噬他们的神魂,慢慢地吃……” 老妪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癫狂情绪。 苍老声音不再理会老妪,催促道:“你们还没决定吗?时间无多……呃,你怎么做到的?”声音中充满惊讶和不信。 那个癫狂的老妪也像被掐住了脖颈,没有了声音。 张闻风脸上、手上冒出的灰白绒毛,像是被风吹刮过,枯萎着飘散在空中。 往身上衣袍拍打几下,异常消失得干干净净。 土堃哈哈大笑,观主稀奇古怪的本事不少,天无绝人之路,他根本就不信那个叫他们退走的老鬼的话语,往外退去,谁也不知那两个残魂,是不是在唱双黄,设置了什么陷阱在结界外等着他们钻? 他没有搞明白是如何中的鬼绒衣,已经是小心了又小心,猜测或许与结界有关? 修行界的阴险手段,层出不穷。 有时候不是修为高、活得够久就能应付,还得要运气。 他们跟着观主,运气似乎一向不错。 张闻风对驴子传音一句:“收起身上雷法。” 伸手搭上驴子背嵴,然后便见那些连银色雷光无法奈何的古怪白绒毛,一片一片的消失,片刻间,将驴子解脱出来。 待他放手瞬间,驴子身上腾起绚丽雷光,一圈一圈密不透风,这下护得周全,不留丁点空隙。 驴子气坏了,喷出无数道带着雷光的剑气,一通狂斩暴杀,墓室内响起一阵“噼啪轰隆”声响,骨粉灰尘弥漫,黑暗中的鬼巫兽凶狠冲了上来。 张闻风没去管那边战斗,他将手搭上土堃肩膀,默念道经第一章,无形金光从他手上流淌,缓缓流到土堃身上,他目前只能做到这点,还不能完全外放。 幸亏他的念力和无形金光,完全克制鬼绒衣。 土堃哈哈一笑,道:“刚才那位道友要看着我们肉身腐朽,一点一点溃烂,怎么不说话了?” 张闻风对走近几步的杨水兰,道一声“得罪”,搭到后背替她解除麻烦。 …… /89/89380/29658637.html 第546章 同归于尽好做伴 古墓地方够宽敞,有驴子和土堃在前面阻挡截杀白骨骷髅和三头鬼巫兽,张闻风在替杨水兰祛除鬼绒衣同时,亦有闲暇观察墓室。 他默念经文,突然察觉八角古坟顶上的宝石,一直平静没有波动的幽绿光芒,起了些许涟漪闪烁,夹杂在雷光、金光、黄色法术,与鬼巫兽争斗的巨大晃动阴影里,很是不起眼。 却又清晰存在,那种波动似乎有些熟悉,差点令他为之分神。 “观主,好了吗?” 杨水兰低声问道,她能感知观主在默念经文,无形念力将她全身洗涤一遍,所有异常一扫而空,再没有鬼绒衣汲取体内神力的不舒服感觉。 她有些疑惑观主右手还抵在她背上,手掌的热力令她不适,观主的为人不至于占她便宜。 张闻风恍然醒神,将手掌快速收回,也停下了默念经文。 古坟顶上的宝石刹那间恢复正常,静静散发着平静如水的光芒,不见一丝波动摇晃。 不是藏起来的那两个残魂捣鬼,他突然想到,莫非……与他念经有关? 杨水兰见土堃和驴子已经将所有骷髅击碎,把三头鬼巫兽打退无数次,她施展水法笼罩一头被土堃用石头砸翻的鬼巫蟾,寻找鬼巫蟾身上的咒纹节点。 见观主似乎在思索对策,便不打扰。 她也不离开观主太远,免得照应不过来。 此地不像外面,三头鬼巫兽没有地势借用,更不能钻入地下,有土堃和驴子足够应付,要不是先前与土护法提前打了招呼,鬼巫兽躯壳有大用,土护法抛出手中石头,或许已经将其中一两头砸成碎片。 “葛老鬼,再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你连藏身地都保不住。” 老妪声音有些惶急。 “老夫不知是造了几辈子孽,摊上你这么个又贪心又无知还不知收敛的蠢物做同伴,当初害得肉身腐朽,现在……哼,死则死尔,正好解脱。” 苍老声音流露出一丝恨意。 “你才是蠢物,你全家都是蠢物,五百多年前老娘也是花容月貌,瞎了眼才会抛夫弃子跟了你,你个始乱终弃的老王八,见识不足,落入古墓陷阱失去肉身倒还怪到老娘头上……” 老妪激烈爆发,一通竭斯底里疯狂乱骂。 空旷墓室回荡难听的咆孝声,三头还在奋力争斗的鬼巫兽,突然一下定住不动。 那头鬼巫蟾的下颌处出现一点澹蓝水迹,土堃的飞剑和驴子的剑气拐着弯厉啸刺去,一举击杀那头被寻找到咒纹弱点的鬼巫蟾。 老妪吓着了,尖叫道:“葛老头,你疯了!你可以自爆鬼巫兽,墓室对方狭小,他们躲无可躲,快啊。” 也就说话的当口,杨水兰趁着两个残魂斗气,那个葛老头定住鬼巫兽不动的当口,她已经迅速找到那头长十余丈三阶圆满比蚯巫兽身上的弱点。 土堃和驴子再次配合攻击得手,昂首抬着巨大浑圆头颅的比蚯巫兽轰然倒下。 等若是解决了一个潜在威胁。 老妪声音中带了哭腔,叫道:“葛老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我晋花娘想一想,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头?你就听不得几句牢骚话。” “迟了!” 苍老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随着最后一头体型小了许多的比蚯巫兽倒下,老妪破口大骂:“葛淳先你个王八蛋,老色胚,你不得好死,老娘咒你永世在冥狱受苦不得翻身……” “闭嘴!” 随着苍老声音一声低喝,难听的泼妇骂街声戛然而止。 整个墓室清净下来。 土堃和驴子面面相觑,谁敢这样骂他们,早打死几百回了,而且那葛老头还有能力制止却任由那老妪辱骂,真特么是贱骨头啊。 杨水兰从先前老妪骂“葛老鬼”时候就在猜测,此时听得“葛淳先”的大名,她神色显出一丝复杂,当年大名鼎鼎的六阶高手啊,就这样被一个没听说过的晋花娘骂得体无完肤。 真不知葛淳先是怎么忍受了那疯婆子几百年? 她都替当年的巫族高手不值。 难怪不敢告诉她真实名号,她后悔知道葛淳先没有陨落在战场上,却要在暗无天日之地听那妇人羞辱。 “地下五百年,山河已不再!” 苍老声音自嘲一笑,“那么,大家同赴冥域,黄泉路上好做伴!” 古坟顶上的绿色宝石一下长一下短光芒闪烁,幽绿光华似乎随时会熄灭,墓室的地面突然显出弯弯曲曲的古怪绿色光纹,从古坟四周往他们方向蔓延,树枝分岔一样,组成密密麻麻的一张绿光巨树。 “是‘巫木噬魂阵’,他用自身魂魄发动的巫阵。” 杨水兰一眼认出地面上由绿光渐渐成形的阵法,那老家伙已经不想活,要拖着他们同归于尽,她赶紧摸出数枚阵旗,往身前丈许外地面扎去。 阵旗的旗杆一端尖锐,刺入晶玉地面寸许,却听得“啪啪”几声响,所有刺入地面的阵旗全部出现裂纹,不堪使用。 杨水兰抓出一把葡萄大阵器珠子,一颗一颗砸到地面上。 珠子像水液摊开,有白雾升腾,很快雾气连成三丈大小一片将三人一驴护住。 杨水兰快速往身周布置繁复水阵,随着一颗颗珠子扔出,阵法叠加往外推进。 “你到底是谁?报上名号,老夫忘记了当年许多事情,若是熟人,或许能饶你一命。” 苍老声音问道。 杨水兰没予理会,继续布置阵法,那个老家伙不能以常人揣度,她担心对方是要分化瓦解他们的小队,再则她也不可能抛下观主他们独自逃命。 她尽可能先用阵法与对方耗一耗,她的紫螺塔里面蓄满了水,再不济放出大水淹没整个墓室,为她的水阵增添威力,若还不行,大家全部躲进紫螺塔,以宝物为屏障,与那老家伙拼到底,加上土护法还有几样厉害宝物。 那老头残魂催动阵法,是燃烧的魂力,能耗多久? 此消彼长,耗也要耗死没有躯体的残魂。 突然听得苍老声音诧异惊咦:“不可能,你怎么能影响‘木丹珠’?” 张闻风默念经文,三十丈外古坟顶上的绿色珠子,光芒闪烁得有些凌乱,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 /89/89380/29670513.html 第547章 差点要了小命 怪不得残魂老者惊诧,他谋算这座古迹禁地几百年,知道古坟顶上那颗木丹珠作为整个墓室阵法总枢,没那么容易触动。 即使只一丝波动也非常艰难,何况那小子离古坟约三十丈远。 巫族和道家开战之前他便坐镇此地,其他巫族高手陆陆续续被抽调离开这里,只剩最后一座角门和古坟顶上的珠子没有解开,他舍不得放弃,选择留下来。 也因为这份坚持,赶在大番覆灭之前,他费劲辛苦解开最后一座角门。 却被那蠢物婆娘莽撞手欠捡起一块五彩玉髓石,害得两人全部身中剧毒,生生被鬼绒衣附体,腐蚀肉身,只剩元气大伤的残魂,连逃出这座古墓结界另外夺舍都不可能。 他能容忍那个脾气变得像泼妇晋花娘五百多年,除了多一个人陪伴外,也是为了应对像今天这样的不测。 他摸索出来可以用燃魂的方式,催动木丹珠布置厉害巫阵杀着,当然不会轻易燃烧自己的残魂,晋花娘那婆娘的魂魄,正好废物利用,就当讨一点点利息。 自爆鬼巫兽要损耗自身魂力,而且对方的宝物,能抵消大部分爆炸威力。 费力不讨好的蠢事,残魂老者不屑为之。 那小子是用念力的方式消弭化解鬼绒衣的侵蚀,又用念力来触动远处的木丹珠,古坟用来做阵禁和阵眼的几颗珠子,在老早以前,他和一干巫修认出是道家前辈所留念珠,在道家有一个专门的称呼,这种念珠叫“流珠”。 “昼夜斗转,周天无穷,如水流之不绝,星圆如珠,故曰流珠也。” 他笼络的晋花娘其实是一名道修叛徒,他想通过道家法门帮他打开最后的珠子,哪知蠢物婆娘除了会坏事,就没帮到他多少。 前前后后用许多道修俘虏,想尽办法确实帮他们打开了好几座角门。 眼下突然冒出一个能凭着念力触动流珠的道修晚辈,残魂老者心中五味杂陈,让他将鬼巫兽培养出一头四阶也好啊,偏生是这等要命的时候。 得不到那就毁掉,自己性命要紧。 也就惊诧一句,残魂老者毫不犹豫发动了他燃烧晋花娘魂力的后手杀招。 一声隐约凄厉痛苦的嚎叫,从地下短促响起。 那老妪的声音便又被无情掐断。 无数绿光从地面飞起,朝着杨水兰布置的阵雾密集攒射。 “防护,别乱动!” 杨水兰察觉这一次攻击非同小可,喝一声,她毫不犹豫将左手托着的紫螺塔一倾,水声哗啦,也就眨眼间阵内水浪汹涌,绕着三人一驴打旋,却不满溢出去。 “噗噗”的激响自四面八方响起,有杨水兰祭炼过的河水阻隔,仍然让几人感觉绿光攻势的厉害。 河水隔断,张闻风没法继续用念力去影响那颗至关重要的珠子。 他猜测那颗珠子,或许与道家高手有干系?如同镇龙洞内锁龙链的其中一股,是道家前辈祭炼,他才能通过念力催动锁龙链攻击龙魂。 离得太远,他对珠子的影响有限。 捱过这一波攻击,等会与杨水兰、土堃他们商议,想办法护着他接近古坟,他用念力试试,或许能破坏残魂老者利用那颗珠子布置巫阵对付他们的打算。 失去了鬼巫兽,对方只剩没有躯壳的残魂,即使当年修为再高,经过五百多年的削弱,还能怎样厉害? 思索着的张闻风突然心头一悸,他赶紧将藏木道袍的防护催动。 璀璨的青绿光华爆发,同时他在水中身体猛地一扭,往土堃方向扑去。 “砰”,张闻风没有完全躲过无声无息突破水流的一击,右边后心剧痛,口中喷血,染红了眼前的水流,他身体虚弱地随着水流转动扑倒。 “杨水兰!” 土堃怒吼,他一把护住背后刺出一个指头大小创口的观主,伸手几下点去,先护住观主心脉,他信任杨水兰才由得这女人用水法防护,他没有动用铜蟾蜍,在水中也不方便施展。 杨水兰急了,叫道:“让观主进紫螺塔,快!” 说话当口,水流剧烈涌动,卷偏了第二波如此古怪的攻击。 一道透明的指头大气劲击中往这边奔来的驴子,关键时刻,驴子凭本能偏转身躯,肚腹侧面留下一道尺许长的血口,驴子淬炼了三十多遍缠雷术引以为傲的皮肤,在残魂老者的攻击下,不堪一击。 它皮粗肉厚又不是伤到要害,银色雷光一闪,涌出的鲜血顿缓。 土堃不再犹豫,将遭受重创的观主放进落到水中变得有丈许大的紫螺塔内。 他不懂医治,浑身气势勃发,左手抓着的石头作势要抛,叫道:“老子砸烂那颗珠子!” “等等,土护法,休要莽撞!” 杨水兰在水中已经化作无形,有声音传出:“你和闾子进全部进入紫螺塔,避其锋芒,先与残魂老鬼耗一耗,他布置出‘巫木噬魂阵’只是幌子,其杀手锏是刚才施展两次的‘箭碓魂术’,这种巫术非常消耗神魂,他用不出几次,我先替观主瞧瞧伤势。” 土堃说些赌气话是吓唬那个暗中躲着的老鬼,他再恼火也不会用飞来石砸那颗一眼看去便是阵法关键的珠子,谁也不知贸然砸烂珠子的后果? 身处墓室,或许他的飞来石砸不坏珠子? 土堃抛出铜蟾蜍,化作丈余大小,让驴子进入其中躲避,他自己没有进去,道:“你去帮观主瞧瞧伤势,我在外面守着。” 他有了防备,自不会惧怕那种神出鬼没的巫术攻击。 再则他是四阶妖体,有办法化解对方只能发挥出四阶攻击力量的手段。 杨水兰不介意土堃此刻表现出来的不信任,顺着水流悄无声息钻入紫螺塔内,穿过厚厚的水层,在最底下像一个密室的房间找到盘坐地面的观主,房间里面没有丝毫水迹。 “你别动,我帮你拔除进入经脉的异种魂力。” “多谢!” 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苦笑,差点点就陨落在那种莫名其妙的攻击之下。 太快了,太阴险,从后方发起攻击,而且攻击犀利,他的藏木道袍和其它防护手段,全部没能挡住。 算是给了他一个深刻教训,任何一个五百多年前的人物都不可小觑,即使只剩下残魂,也得谨慎对待,否则一招不慎,也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679829.html 第548、549章 比一比谁耗得住 地面上弯弯曲曲的古怪绿色光纹,蔓延着与杨水兰布置的水阵碰撞,发出阵阵“嗤嗤”声响,水流剧烈波动,雾气蒸腾。 古坟上方那颗木丹珠光芒闪烁依旧,一下长一下短,晦暗明灭不定。 幽绿照得整个墓室越发幽森。 土堃在水中仔细观察地面流淌的绿光,现在杨水兰在紫螺塔内帮观主疗伤,控制塔外水阵没那么得心应手,水流蒸发缓缓退缩,呈现颓势,他思索片刻,叫道:“杨水兰,你放开部分阵法限制,咱们联手消耗那老鬼的魂力。” 那个狡猾的残魂老鬼消耗的是那个嘴贱老妪的魂力,后面还不知有什么手段。 他们在水中小片地方,说话声音传不出去。 杨水兰的声音通过水流传出:“好了。你帮我争取些时间。” 土堃听得如此说,知道观主的伤势比较棘手,他手中出现一颗颗金黄色晶石,沿着水流边缘错落着布置了三圈,很快,水中出现了三道环形黄沙坝子,薄薄一层。 墓室中除了阵法相斗的各种声响,再没其它动静。 土气厚重、平稳,一下子便与水阵配合着稳住了节节败退的局面。 僵持了半炷香时间,前赴后继的绿光突然转换为诡异的暗红火焰,火光化作无数兽影,朝着水流发起凶猛冲击。 土堃脸色微变,一口浓郁黄色土气喷出,双手快速掐诀。 轰鸣声一波紧着一波,水流快速减少,雾气蒸腾在高温下不及成形便彻底消失。 黄沙坝子接连崩溃消融两道,第三道往内收缩不停加厚,堪堪挡住猛烈的攻击。 紫螺塔内不停涌出碧清水流,与火焰兽影剧烈碰撞消耗。 “不对,这不是魂力燃烧能驱使的火焰。” 土堃双手不停,提升着黄沙坝子的厚度,他在水阵内,不能完全发挥自身阵势的威力,叫道:“杨水兰,那老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六阶巫师,葛淳先,据说擅长木法、御兽、阵法等。” 杨水兰手掌顶在观主后心伤口附近,额头见汗,竭力帮助观主拔除驱逐体内的异种能量,简短解释,残魂老者对魂力、巫力的精微操控,不是她能够相比,再则破坏远比修复容易。 她必须小心又小心,消耗自身的香火神力,一点一点清除微不可见的异种能量。 高阶巫师的手段,暗算低阶对手,若是拔除不彻底,将后患无穷。 也幸亏观主送了她几块金身碎片,让她有多余香火可以挥霍。 张闻风一心几用,运功调运元炁,配合杨水兰的神力在经脉内对浸入的异力围追堵截,修复伤口,他同时默念经文,试图用无形金光消弭能量入侵,却发现效果微乎其微,无形金光对付不了经脉内的异常,除非异力被驱逐到了体表。 土堃骂道:“那老家伙在借用古墓角门内的东西对付咱们,他连自身魂力都不怎么消耗,八座角门,鬼知道都有些什么玩意?” 他的暴脾气被引出来,又扔出颗颗金黄晶石,化作辅助用的黄沙。 不管怎样,先撑到杨水兰帮观主疗伤完毕。 “他用出了火焰,那八座墓门内无非是五行加风、雷、冰,土、水、冰对咱们没甚用处……小心,他下一次可能借用雷法攻击!他需要时间蓄势借用。” 杨水兰对阵法的了解和全面要超过土堃,稍一分析得出一个结论。 “雷法攻击,行,等他!” 土堃心中有底了,传音与铜蟾蜍内疗伤的驴子传音几句。 他的飞来石能够吸纳部分雷光,驴子本身就是修炼的雷法,他在考虑,怎么才能攻击到躲起来的残魂老者,这般被动消耗,太难了。 暗红火焰凶猛势头一过,很快便开始衰竭。 紫螺塔内水流不断涌出,将火焰驱逐,又恢复三丈大小一片。 地面暗红光芒突然间雷光闪烁,射出一道道扭曲赤红雷火,朝着水域发起凶猛攻势,相比前面两次,这次的声势格外不同。 铜蟾蜍巨嘴有银光一闪,驴子钻了出来。 大部分雷光朝驴子和抛出的三尺大飞来石扑去,片刻间,驴子身上和飞来石表面吸附着吓人乱蹿的赤红雷光,细细灵蛇一样摆动。 土堃看得咋舌,太多了,也不知闾子进会不会被烤熟? 他只能拼命用土法化解部分零散雷光,水流急速盘旋,也在消耗着雷光的攻击。 听得一声急促惨叫隐约从地下传来,土堃右手一挥,那个丈许大还没有缩小的铜蟾蜍,在水中一动,出现在驴子的左侧面,“铛”一声巨响,残魂老者偷袭的一记“箭碓魂术”,被有了防备的土堃挡下。 “葛淳先,等晋花娘的魂力烧完,就轮到你自己了,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就此罢手如何?” 土堃哈哈一笑,将声音传出小片水域。 他双手不停,化解着一波一波雷光攻势,能够感觉到,残魂老者借用的雷光攻击不能持久,正在慢慢消退。 他也有了谈兴,与对方聊聊,真真假假打探一些情况。 “迟了,结界已经封闭,再打开至少得三个月,你们困在此地暂时出不去,老夫焉能放心你们留在此地?所以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土堃在心头呸了一声,他还不放心与阴险老鬼共处一地呢,口中道:“我们人多势众,再斗下去,你那个同伴连渣都不剩,古墓八座角门内能有多少能量供你驱使?咱们何不划地共处,谁也不越雷池半步……” 几句话的当口,声势浩大的雷光攻击消退了近半,后继无力。 苍老声音透着冷漠打断:“不斗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你那种鬼话老夫会信吗?” 空中突然出现点点晶亮,厉啸着射向水域阵法。 “锐金之气!” 随着杨水兰的声音,水波荡漾起一层层分隔明显的激流。 接着便见杨水兰身影出现在水域中。 土堃将浑身裹满赤红雷光一动不动的驴子、收进表面被打出一个指头大凹陷的铜蟾蜍内,问道:“观主怎样了?” “没甚大碍,观主体内残余不多的异种能量,一时半刻拔除不了,渡过这一关,容后慢慢治疗。” 杨水兰说得轻松。 土堃却心头一沉,传音问道:“有甚办法彻底拔除?” 杨水兰知道瞒不过土堃,控制着水阵水流灵活化解锐金之气攻击,现在这个僵持局面,必须要想办法打破,任由葛淳先借用能量攻击,他们被动不说,或许还会有大麻烦,她纯粹是一种感觉。 葛淳先太沉得住气了,似乎有大底牌在手。 前面的这些攻击,像是在试探他们。 “等出去后,我与木梨花见面商议下,她神力充沛,山神水神联手能够解除观主的麻烦,将残余巫力祛除,只是要有被那女人狮子大开口宰一刀的准备。” “有办法就好,钱财身外物……她会答应吗?” “不答应,我带着小泥儿烦死她。” 杨水兰传音说得很有把握,她是不想求那个女人,欠木梨花的人情,更看不得那女人神气的样子。 张闻风从塔口飞出,生死边缘走一遭,除了脸色稍显苍白,看不出虚弱和狼狈,身上血迹已经清除干净,问道:“情况怎样?” 土堃打量观主几眼,笑道:“挡下了几波攻击,目前僵持着,我有一个想法,大家帮我参考下,看是否可行。” “请说。” “葛淳先的残魂必定是躲在某个墓室角门内,我的意思是由我钻进飞来石,接近古墓,想办法打进角门内去,只要能找到他的藏身处就好办。” 土堃看一眼水中还在汲取雷光的石头,大不了,他将暂时吸收不了的雷光散去。 杨水兰思索道:“不要分开行动,说不定葛淳先就是打的各个击破的主意,我和观主进紫螺塔,由我放水将整个墓室淹没,趁机接近古墓,一起行动,相互有个照应。” 张闻风沉吟道:“我赞成用水兰的法子接近古墓,我可以试试,能否近距离和葛淳先争夺对木丹珠的控制,先前挨那一记偷袭,应该是葛淳先忌惮我念经能影响到木丹珠,将会对他不利。” 土堃笑道:“事不宜迟,咱们主动出击,杨水兰负责掩护配合,我攻打墓室门,观主尝试念经与葛淳先争夺对木丹珠的控制,咱们多管齐下,打那老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都是果决之人,没甚太多商议来去浪费时间。 土堃与驴子传音两句,将驴子从铜蟾蜍中放出。 杨水兰用水法把站定不动竭力消化雷光的驴子和观主收进塔内,稍等土护法将飞来石上的雷光散去外面,准备妥当,趁着锐金之气消退的当口,水势汹涌而出。 土堃化作无形钻入飞来石,随着水流往墓室方向冲去,后面飘着缩小到拳头大的铜蟾蜍。 紫螺塔随水而动,很快便接近到古坟三丈,端坐塔口的张闻风默默念经,念力无形扩散,他集中精神感受着木丹珠的变化,果然离得近了,木丹珠的闪烁节奏随着他的念力产生共鸣,扰乱了葛淳先对木丹珠的控制。 他将自身安全交给杨水兰,能察觉木丹珠的光芒闪烁一阵强一阵弱。 杨水兰喜道:“有效果,土护法动手!” 飞来石猛地撞向一座角门,“轰隆”一声,失去古墓阵法防护的石门禁不住如此狂猛一击,碎成无数块,黑洞洞的门户大开,数尺大的石头闯进内里。 冲到古墓边缘的水流陡然止住,不往敞开的门户灌入。 “小子,就凭你想与老夫争木丹珠的控制?” 随着葛淳先的声音传来,念经的张闻风突然脸上出现痛苦神色,他经脉内残余的异种能量,被残魂老者引动,肆虐着干扰张闻风的心绪。 杨水兰忙伸手搭到观主肩膀,不惜消耗神力驱逐做乱的异力。 张闻风吸了口气,道经对木丹珠影响有限,他决定换一种经文念诵,口中吟唱《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上次经过白无常暗中指点,他正是凭借这部经文镇压住做祟的龙魂,若再不行,他接着换其它经文,相信总有一门经文能够对木丹珠的路子。 他猜测这颗珠子是道家前辈所留。 在五千多年前,目前大安朝的大部分地盘都是荒无人烟的蛮荒地。 那时候极少有国家王朝,只有延续千年、万年的各种大宗门、大势力,自从仙人重新制定秩序规矩,为了对抗五百年一次的灵气潮落,各宗门不得不扶持世俗王朝,以期延续香火传承。 张闻风有杨水兰相助,他忍着干扰痛苦沉下心来念经,无形念力一波一波扩散,挡在出口的杨水兰低声道:“有变化了,那颗珠子表面浮现出八卦符纹。” 空中传来葛淳先恼怒的冷哼声。 地面上那些树状光纹,在大水覆盖下仍然闪烁不停,此刻随着木丹珠的变化,飞快湮灭。 杨水兰脸上出现一丝笑容,她在出口布置了层层防护,只留上下两个气孔,能够将观主的念力透出去,无数攻击突兀而来,被她旋转防护一一化解,其中一道箭碓魂术被她用水法偏移方向。 观主找到了掌控木丹珠的法子,那老家伙已经恼羞成怒。 飞来石从洞开的墓门冲出,传出土堃的叫声:“好冻!差点把我冻住,里面空间不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后面跟着那只铜蟾蜍。 杨水兰笑道:“观主夺回了木丹珠的控制,葛淳先的巫阵已经失效,土护法你再试试下一座门户。” “难怪,围困我的极寒冻气突然散开。” 土堃哈哈笑着转往边上一座角门,狠狠撞开石门冲进去。 木丹珠越发璀璨,古墓八座角门,包括被撞坏的两座,各有珠子虚影浮现,绕着绿色珠子缓缓环绕,像一个盖子笼罩在古墓上空。 张闻风已经明白,这串念珠又是灵宝观那位前辈所留,古墓下方不知是镇压着远古凶兽,还是凶神恶鬼? 他通过与之匹配的经文开启了木丹珠,随着其它珠子渐渐实化,他慢慢地“看到”八座角门内里的情景,找到葛淳先的残魂所在。 在对面的角门之内,有两具枯骨靠着石壁。 有一个老者模糊身影抬头与张闻风隔空对视,另有一团稀薄黑影,身上燃烧出点点幽蓝火花,痛苦挣扎扭动,却说不出话来。 张闻风缓缓站起身,道:“我们出去,已经无碍。” 墓室的阵法现在为他所用,葛淳先的残魂借助不到木丹珠,折腾不出花样,他看到老者残魂亦在燃烧,速度极快。 这次,老者是真的不活了,倒也干脆了断。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2.html 第550章 不是外人 见观主说得确定,杨水兰稍犹豫一下,当先走出塔口,水流翻涌形成淡蓝色透明水罩,将随后走出来的观主团团护住,离古坟太近,杨水兰不敢有丝毫疏忽。 张闻风“看着”角门内老妪和老者模糊身影燃烧殆尽,看着两具白骨摔在地上散架满地乱滚,对杨水兰道:“土护法要出来了。” 话音落,飞来石从黑乎乎门户冲出,带出一溜水珠,其后紧跟着铜蟾蜍。 “咦,你们怎么跑出来了,快进去!” “无妨,葛淳先和晋花娘残魂烧尽,对咱们没有威胁。” 张闻风微笑道:“土护法,你去左手边第四间门户瞧瞧,两具白骨倒地,或许能找到几样宝物。” 飞来石“唰”一下绕着古墓飞去,土堃相信观主所言,但还是要验证下,葛淳先给他的印象太深刻,手段狠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诡计用得溜啊,在他们两个的防护下,差点将观主折损在此地。 先前那一幕凶险,他现在想来还后怕不已。 张闻风盯着古坟顶上被八颗珠子围绕的木丹珠,在土护法驾驭石头撞向石门的瞬间,他无声道了一个“开”字,石门无声坠落。 土堃怪叫一声石头风驰电掣撞在空处,消失在黑暗中。 杨水兰也注意到古墓背后的情景,见观主脸上露出一丝捉弄成功的笑容,她仍然不敢放松,角门洞开,神识探不到里面的情况,等土护法出来便一切都明了,不急着一时。 枯等好大一阵,飞来石从门户飞出来。 土堃从石头上闪现,站到水面,哈哈笑道:“观主好手段,葛淳先和晋花娘彻底陨落,我收刮到两件纳物宝物和一些零散材料、晶石,已经不虚此行。” 挥手间,水面上分散放着两堆白骨,散发莹莹白光,和骷髅地鬼的枯骨很大不同。 杨水兰仔细分辨白骨上残留的些许气息,与观主体内残留异种能量吻合,确认其中一具是葛淳先所遗,她取出两个布袋,将白骨分别装了,收进空间,等出去后寻一处风水好地方埋了。 施法将地面水流收进紫螺塔。 她和土堃眼睛都盯着古墓上方盘旋的几颗珠子,说道:“葛淳先他们折腾百十年,只破开八座角门,找不到打开主墓室的法子,最后便宜了咱们。” “观主,这处机缘与你有缘,有什么说头吗?” 土堃看向身边的观主,问道。 张闻风笑道:“这座古墓是由一位道家前辈布置,需要用‘契合’的念力方能控制阵眼丹木珠,使用蛮力只怕会适得其反,古墓下可能镇压着危险玩意,我在考虑要不要打开?” “怎么说?” “布置这座古墓的前辈,参与了镇龙洞的布置。” 张闻风简单解释一句,他不准备详细多说。 此话一出,土堃和杨水兰沉默下来,当初镇龙洞的危险历历在目。 他们已经拿到葛淳先、晋花娘遗留的纳物宝物,还有几具鬼巫兽躯体,此行大赚特赚,担心打开主墓室,万一跑出来一头对付不了的上古凶兽,且不前功尽弃? 张闻风道:“水兰,你先将三具鬼巫兽躯体收了,土护法,麻烦你搜寻其它几座角门,等下我开启结界,咱们退出去,待今后修为高了,再来一探。” “这话老成持重,咱们不贪,少惹些麻烦。” 土堃对观主的话非常赞同。 两人分头行动,张闻风盯着古墓顶上的几颗珠子,他已经与中间的木丹珠建立了某种联系,只要他愿意,今后随时能进出此地,不会再受四凶日进来的限制,其他人想进来,可就难了。 刻余钟后,土堃收完另外几座角门,一无所获,落到观主身边。 杨水兰将身上雷光稀薄不少的驴子放出来,收起紫螺塔。 张闻风用念力沟通木丹珠,“唰”,一道绿光照到结界位置,瞬间打开出口。 突然,磅礴到令人惊悚的气息从木丹珠下方的古墓放出,吓得呆头呆脑的驴子毛骨悚然,一个跨步躲到了观主身后,原地留下一片雷光“噼啪”着响,这货的胆子还是不大。 土堃闪身挡到观主前方,如临大敌,传音道:“快,退出去!” 暗道糟糕,惊动了古墓下方镇压的某个强横存在,光是这气息,便不会比镇龙洞的龙魂弱。 “是你,将我唤醒!” 一个低沉男子声音,缥缈在空中。 张闻风听得对方说“唤醒”二字,心中一动,他点头应了个“是”。 “进来吧,咱们谈谈,其余人等全部出去。” 那个声音继续道,听不出喜怒。 张闻风拱手再次应“是”,对两人和驴子给了一个笑脸,传音让他们放心,出去先等着,再则他们在这里也争不过古墓下没有露面的存在。 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失去了木丹珠的控制。 没有料到,这么容易便打开了古墓下方的主墓室,或许,他用念力控制住木丹珠的时候,此处封印便失去了作用,主墓室内的存在被唤醒。 他推断,下方不是镇压着邪恶存在,否则不合常理。 土堃与观主对视片刻,见观主笑着点头,便不再坚持,转身带头往结界走。 杨水兰传音道一声“小心”,跟着出去。 驴子挨了观主一脚,委委屈屈离开。 张闻风走向古墓前方突然多出来的一道光门,跨进去,走进了一座大殿,里面光线柔和,中间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穿着金丝银线道袍的年轻男子。 “你不是‘灵宝观’弟子?” 年轻男子眼眸狭长,上下打量着进来的道士率先发问。 “仙灵观道修张闻风,拜见前辈!” 张闻风恭谨拱手躬身,回道。 年轻男子伸手虚扶,神色多了一丝温和,点点头:“你修炼的‘还丹术’功法,出自灵宝观,算是分支弟子,大差不差,咱们不是外人。” 听对方一口叫破他的修行功法,张闻风再次行礼,道:“是!” 这才知道,仙灵观的师祖出自大名鼎鼎灵宝观。 对方与他强调“不是外人”,那就是自己人了。 他有些好奇这位前辈,为甚待在封印的古墓底下,他看不出对方修为,也不敢乱看。 自己人好啊。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3.html 第551章 各有所得不虚此行 年轻男子身上黑色道袍缀着的金丝银线缓缓流动,抬头望了一眼头顶天空,他能透过厚重的大殿和山石泥层,看到天上风起云涌的诡异景象,封印破开,上界大能发现了他的踪迹。 又看向极遥远的东北方向,看到一片阁楼殿宇连绵的群山。 风景依旧在,物是人已非。 男子收回目光,细长眸子没太多变化,道:“你那柄佩剑破烂不堪,趁着有些许时间,我帮你修复一二,你身上有甚么材料,尽管拿出来。” 张闻风微一躬身,没有二话推脱,赶紧将青铜剑连鞘摘下放到空中。 这位五千多年前的前辈主动提出要帮他修剑,要还他“唤醒”的人情,让他心下提着的那点担心烟消云散,世上恩将仇报的混蛋,毕竟不会太多。 他从纳物空间取出自己留着的二十斤玄霖金液,还剩余近两百斤存在宗门宝库,一小盒子乌晶玄玉、玄银、玄金材料珠子,两块彩云金,最后一截阴沉木,巴掌大的薄薄灰色轻云石和火行约尺长的四方黑色不尽木。 将他身上所有自认为好材料全部掏了出来,机会难得,他不吝啬宝物。 年轻男子打量着一堆不入眼的物品,将轻云石丢回给张闻风,道:“这块石头还值点钱,修剑用不上,你怀里有颗木行珠子,舍得就拿出来镶在剑柄上。” 张闻风哪有舍不得的道理,赶紧取出木幻珠放到空中,将轻云石收进纳物空间。 年轻男子挥手把空中的材料排列成一个圆形,一团火焰无声席卷,顷刻间,几乎所有材料化作了一团团大小不一的液体。 他伸手拔出残破青铜剑,左手掌心往剑身抹过,整个剑器仿佛融化了一般闪耀绚丽红芒。 随着他接连挥指打入一丝丝材料,剑身越发璀璨。 张闻风看不懂对方的炼器手法,不用炼器炉子,全凭修为真火炼制,他只在典籍中看到过寥寥记载,是最高明的虚炼法。 他注意到几乎所有材料都被男子放出的火焰灼烧得只剩不到一成,其余的大部分化作灰烬。 浓缩的都是精华,这精华也太少了。 男子炼器速度极快,转眼间将所有材料打入炽热红艳艳的剑器,双手夹着一抹,行云流水,动作潇洒,打量着空中一团没有完全凝固的剑器,似乎有些不满意,伸手往空中一抓,随手抓来一团浓郁木气精华,对着剑器一投。 “噗嗤”,剑器冒出腾腾白雾。 男子用两根指头捻起悬在一边的幻木珠,径直摁在剑柄位置。 一柄青铜色隐约流淌金色鳞纹的全新剑器飞落到张闻风面前,剑柄呈古拙鱼尾状,剑身看似朴实无华,神光内敛,附近灵气引动,往剑器蜂拥扑去。 张闻风一眼便喜欢上这柄修复的剑器,他看不出剑器的品级,没有先接剑,拱手躬身道:“请前辈为剑器赐名。” 男子笑道:“随手为之,算不得出色……就叫玄元剑吧,是仿照的‘太上玄元剑’式样,你得花些时间祭炼。” 伸手一抓,手中出现一串流光溢彩的念珠。 张闻风捧剑在手,剑器上剩余高温他已经能够承受,他认出男子手中之物是镇压古墓的九颗珠子,其中的碧绿色木丹珠,他看着眼熟。 “这串‘九星流珠’威力太大,因果太重,完全送你反而是祸事,我取走其中蕴含的能量,等会将流珠壳子送你做一个念想。” 男子将流珠套到手腕,能唤醒他的只能是道门弟子,他早就算到了这一天。 张闻风将崭新出炉的玄元剑插入不怎么合适的剑鞘中,躬身行礼:“多谢前辈厚赏。” 即使只一串流珠壳子,估计也是了不得的宝物,听男子话中的意思,他可以想办法恢复流珠中的能量,此事不急,以他目前修为也不可能做到。 “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等你今后能够飞升上界,咱们或许会相见,到时再认识不迟。我送你出去,你们退到百里外,等下动静比较大。” 男子挥袖一卷,下一瞬间,两人出现在外界空中。 上空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宛如黑夜,只天边有一圈亮光。 张闻风顿觉浑身不舒服,汗毛倒竖,心惊胆颤。 天威之下,他根本动弹不得。 男子再挥袖,张闻风晕晕乎乎飞出数十里,从天威压制下挣脱,看到土堃、杨水兰和驴子围了上来,叫道:“快走,退出百里外,那位前辈要渡劫!” 他曾经见过莫夜离开之前的阵仗,也是这样的景象。 土堃看一眼远处劫云中心的身影,眼中满是羡慕,往东边飞去,传音问道:“那位前辈姓甚名谁,大约什么修为?” “看不出来,前辈说今后去了上界再认识。” 张闻风传音道,他与前辈相差太远,对方不告诉名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杨水兰插话传音:“或许有七阶。” 她在五百多年前,见过好些六阶初期的巫修和道修,在下界极少有人能够修炼到六阶中期以上,条件和时间不允许,那位站在劫云下的道袍男子,给她的感觉太过高深莫测。 土堃微微点头,他觉得那位前辈至少是七阶修为,才能如此坦然面对雷劫。 几人说着话,出了百里外,正是早上朝阳升起时候,灿烂一身。 回头看向乌云低垂几乎漆黑一片的区域。 能够观一场渡劫,对土堃和杨水兰皆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们的境界修为能够有所收获,张闻风和驴子则差了许多,他们看不了那么远,只能感受天地之威。 又等了片刻,土堃突然道:“来了!” 一声霹雳巨响,一道赤色雷光自天而降,狠狠劈在傲立天地间的男子头顶。 看着男子身上五彩光芒迸放,轻松接下劫雷,尤有余力看向上空招了招手,土堃和杨水兰暗道一声“高手”,敢在劫雷之下挑衅,对方的修为毋庸置疑至少有七阶。 张闻风看不到男子渡劫的情形,但是每一击雷响,震慑得他心头剧跳。 到后面雷声连成片,他不得不运功调息,抵抗劫雷落下的天威,太吓人了,幸亏还隔得这般远。 待天地突然寂静时候,再睁眼看去,乌云在飞快消散。 男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张闻风拱手对着远处行礼,才发现左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套着那串九颗珠子的九星流珠,颜色木黑,没有丝毫光泽流露,看着普普通通,那颗作为头珠的木丹珠也泯然众人矣。 “太厉害了!走,去就近瞧瞧!” 土堃脸上流露出兴奋神色,招呼一声,和杨水兰迫不及待往远处飞去。 趁着天劫残留还在,他们要近距离感受。 两人各有收获,需要回去闭关些日子消化。 …… (接受各位的批评,明天加一更,再厚脸皮求月票)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4.html 第552章 好事接踵来 驴子将身上缠绕的赤色雷光勉强收进体内,它准备回定西城后,多花些时间慢慢淬炼化作自身雷法,对它来说,是一笔千金不换的好处。 盯着观主道袍背后的破口,驴子问道:“观主,你的伤势恢复得怎样了?” 它当初在土护法的铜蟾蜍内疗伤,出来后又以身吸雷,差点被狂暴的赤色雷光灼伤,自顾不暇,不知杨水兰帮观主治疗情况如何。 看观主气色很不错,应该是无碍了。 张闻风往西边飞行,下意识探查后心经脉,那些若有若无的异种能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仔细运气探查,确定隐患消失,笑道:“痊愈了,别担心。” 明白是那位不知姓名的灵宝观前辈出手,顺便帮他解决的麻烦。 对那位前辈来说,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不值一提。 不用杨水兰耗费人情请动木梨花出手了,幸甚。 驴子偏头看向北方,传音道:“定西城的高轶、封乘风几个来了,对面来了四个三阶巫修,楚青儿那小娘们也在,要不要把他们四个抓去定西城做客?” 张闻风瞥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驴子,笑道:“可以,交给你了,抓四个活口我就免了你以前的抄经课业。” 驴子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四个蹄子在空中一撑,撂下观主朝中间飞去。 它吃饱了撑的才会抄写经文,天天喝酒不香吗? 张闻风转而往高轶三个迎去,隔老远便拱手笑呵呵打招呼。 九鹤宫的封乘风是三阶道武者,已经晋级有两年,以前用言语逼迫与张观主切磋过一次,差点被观主掌控不了剑神通一剑斩断左臂,亏得莫夜出手化解,他因此被他叔叔封奇岳责罚到边城历练,生生死死的熬过来,早就今非昔比。 他是个直爽性子,叫道:“张观主,你不够意思啊,到绳子沟探险寻宝,也不叫咱们几个一声?让咱们仨沾沾光嘛。” 这边闹出的巨大动静,他们几个镇守城池的高手,早就察觉并赶了来,只不敢近前打扰突然冒出的前辈渡劫。 张闻风呵呵笑道:“见谅见谅,他们两位主事,我只是跑腿的小角色,不敢自作主张啊。”瞥一眼那片渡劫区域空中飞着的杨水兰。 封乘风哈哈一笑:“开个玩笑,张观主别当真。请问刚才渡劫的是哪位前辈?” 张闻风含糊道:“是咱们道家前辈。” 高轶已经注意到张观主背后道袍有处破损,腰间悬挂的佩剑似乎也不同,他岔开话题笑道:“我们去拜见杨前辈和土前辈。” 早有耳闻,那位水神娘娘早年间在仙灵观修道,并在仙灵观“醒神”,即使现今在野外占水为王,与仙灵观亦是关系匪浅。 去年冬天,更是在巫族地盘闹出好大动静。 飞近前去,三人与从地下返回空中的土堃和杨水兰见礼。 绳子沟位于边界缓冲的中间,西北飞来的几位巫修停在十多里外,楚青儿独自前来行礼问候。 土堃用土遁潜入遭受雷劫狼藉不堪的地下查看了一遍,那座古墓铺在地面的晶石能量全部消耗一空,古墓坍塌毁得很彻底,没有油水可捞,笑道:“大过年的,都回去吧,这处古迹已经不复存在。” 至于信不信,随他们的便,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杨水兰传音叮嘱道:“观主,等我与木梨花商议妥当,再与你传讯。” 张闻风忙将渡劫前辈出手帮他祛除异种能量之事传音告之,多谢杨水兰一番好意,两人说了几句,杨水兰挥手让楚青儿回去,她径往南飞走。 与高轶几位闲话片刻,张闻风留下驴子独自朝东南飞去。 飞出百余里,土堃突然冒出来,笑道:“观主,你腰间鱼尾剑是那位前辈赠送吗?借我欣赏下,先前人多,不便开口。” 轻松渡劫成功的道家前辈,出手应该不至于太寒酸。 张闻风连鞘摘下递给土堃,道:“是我从镇龙洞捡到的青铜残剑,前辈出手帮我修复,你瞧瞧品秩如何?” “修复一柄残剑,比赠送一柄新剑麻烦多了,那位前辈有心。” 土堃也看到观主左手腕上戴了一串念珠,他没有在意,更没有认出形态大变的念珠是镇压古墓的那几颗珠子,道修身上带着七珠、九珠、十二珠、三十六珠等念珠太正常不过,能够辅助念经。 他拔出全新的青铜剑,一道森寒笼罩全身,赞了一声“好剑”。 剑身有暗金色云鳞纹隐显,很快收敛锐气归于平静朴实。 欣赏片刻,土堃将剑器归鞘还给观主:“你还没有祭炼,不要随意借与人观看。这柄剑的品秩我也看不出来,前辈的炼器手法太高明。” 渡劫前的短短时间,将一柄残剑修复得如此完美,那位前辈的修为深不可测。 为何在下界沉睡五千余年,则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两人往东南同路飞去。 土堃递给观主一块五彩绽放的扁平玉石,约拳头大小,道:“在墓室捡到三颗养魂玉髓,咱们仨一人一颗,你可以做几样小物件,分闾子进一样,戴身上蕴养神魂。那两枚纳物宝物上还有比较难打开的五阶、六阶印记,待我和杨水兰花些时间,布置阵法慢慢磨去印记,到时再分,咱们三份,杨水兰一份。” “可以多让她半份,自己人别太斤斤计较。” 张闻风笑道。 “观主你别操心,我与杨水兰谈,放心,不会伤了彼此和气,这次的宝物足够咱们分配,都不会吃亏。” 土堃不想与观主聊这个话题。 他是一心想将外面的宝物往仙灵观扒拉,可没有观主那般大方,即使到时杨水兰嫁给他那个憨徒弟,那也是以后的事儿,暂时八字没一撇,现在必须锱铢必争,充实仙灵观的宝库,家底越厚实越好。 两人同路飞行百余里,聊了些事情,便分道一个南去,一个东归。 返回道观差不多是中午,换下身上破损一个口子藏木道袍,他在考虑过些天跑一趟都城,找道录院的高手修复道袍。 净手洗漱后,由山长陪着去正殿奉香礼道。 与山长在西殿喝了一壶茶水,把这次探寻古迹过程大致讲了。 回到道观,他算是真正的放松,山长出去后,他这才有时间拔出玄元剑,捧着仔细欣赏,连土堃都看不出品秩的剑器,想要祭炼只怕将会很艰难,这是个幸福的烦恼。 目光盯着嵌进入剑柄中间只露出一点弧面的碧绿幻木珠,他突然懂了那位前辈的用意,嘴角弯出一道弧形,握紧剑柄,仔细感受片刻,他以前祭炼幻木珠的印记还有些许,他可以通过重新祭炼幻木珠,达成掌控玄元剑的目的。 等以后修为高了,再慢慢地将剑器整个祭炼。 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花了些时间,将幻木珠重新祭炼,感受着他与剑器之间的隐晦联系,轻易将剑器的锋芒收敛,他已经能够初步使用玄元剑,心情大爽。 站起身走出西殿,看到水清如拉着张玄燕、钱璟在树下窃窃私语。 “见过观主,恭祝观主新春安康,鸿运高照!” 水清如放开两人,三人上前拱手行礼拜年。 张闻风笑呵呵回礼,摸出三张他以前绘制的符箓做礼物,送与三人。 水清如推了推张玄燕,见这个出不得众的师妹到紧要关头不帮她讲话,又从背后推钱璟,人小嘛,无知者无畏,帮她说说。 “有什么事吗?” “水师姐已经掌握观主教她的‘九宫算术’,她想问一声,观主能否收她为徒弟。” 钱璟满脸乖巧,仰头说道。 她知道观主很好说话,早已经去了畏惧心理。 张闻风伸出指头虚点几下缩后面讪笑的丫头,道:“你平素的胆子不是挺大嘛,那我可得考一考你,口说无凭,都到西殿来吧。” 他曾经听山长与他提过一次,是山长为了激励水清如的承诺之言。 如果水清如真的下了苦功弄懂他教的初步算术,是件好事,他再收一个武修徒弟也无妨。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5.html 第553章 不为人知的优秀 出了几道简单的九宫算术,看着水清如磕磕绊绊解完,过程曲折,结果还算正确,张闻风笑着点头:“待庄玉从定西城回来,请山长算个黄道吉日,简单的举行收徒仪式,喝你们的拜师茶。” 水清如惊喜不已,笑得合不拢嘴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她不像庄玉那么多心思,直接便改口了。 在她心中,拜观主为师是她梦寐以求的大事,一直为此而努力,从小孤苦伶仃的她终于找到那份缺失的慰藉。 张闻风轻轻敲了跟着傻乐呵的小丫头钱璟额头一下,道:“下次别被她们几句甜言蜜语哄得帮她们出头。你师父不在家,功课没落下吧?” 钱璟捂着额头,忙叫道:“没落下,我很刻苦的。” 能够交到两个对她很好的姐妹,她很开心。 仙灵观的一切她都觉得美好,帮姐姐们出头她乐意,谁对她真好还是假好,她还是能够分辨得清楚。 等出了正月,她就能去县城考核成正式的谱牒道士,考核成散人,今后有银两俸禄领取奉养爹娘,她期盼着。 水清如拉着两人往外跑,她要把自己的好心情分享出去,口中说:“不打扰师父清净,徒儿告退。”撒脚丫子跑得飞快,主要是担心观主给她出更难的题目,好不容易蒙混过关。 等会便给定西城的庄玉发传讯,催促那家伙赶紧回山,连拜师这么大的事都不上心,忒不像话。 她要当大师姐,依庄玉腼腆的性子会和她争吗? 张闻风下山四处转转,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胡羌儿话多热闹,叽叽咕咕什么都说,冷香恬静倾听,偶尔笑着附和一句。 随后几日,观主没有外出,琢磨着祭炼手腕上的九星流珠。 任他想尽办法,换了数种从典籍书册上学到的祭炼手诀,这串珠子没有丝毫反应,普普通通,堪比顽木,不接受他的元炁灌注,他只能用最笨的法子用自身气息温养,早晚做功课时候,拿到手中掐珠转动,用念力加持。 相信持之以恒,总会有些变化。 将土堃给他的养魂玉髓分做几块,精心雕琢出几样物件。 他自己的是一枚印章,简单的山水纹饰,胜在意境深远。 给驴子准备的是一颗铜钱大五彩珠子,上面雕着飞驴逐日的白描图形,给山长做的是一枚小巧圆佩,带身上能够“以玉养人,绵绵受益”。 边角料雕琢出一朵梅花,一片胡桃叶,三颗指头大的小珠子。 所有剩余的粉末碎粒,全部便宜了山獾那吃货。 初九日,忙完事情布局的庄玉从定西城返回,他是被水清如一天一封传讯不停催促给叫回来的,两人见面,水清如大大咧咧勾着庄玉的脖颈,晃着拳头低声细语交流。 先分大小,这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师父不在乎,她可是在乎得很。 末了,水清如狠狠一拍庄玉不太宽厚的肩膀,笑道:“庄师弟,上道!今后师姐罩着你,南瓜之流谁都不敢欺负你。” 庄玉揉着肩膀腼腆谄笑:“师姐威武,我去见观主了。” “去吧,我请山长算算拜师的黄道吉日。” 水清如眉开眼笑往清正别院方向飞去,她不知道师父的收徒标准是什么,但是庄玉能够得师父看重,除了脑子灵活,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优秀,这点毋庸置疑。 庄玉按规矩先去正殿烧了香,再到西殿拜见观主。 房间内胡羌儿手中把玩一枚五彩叶片,爱不释手,冷香发髻别着一朵夺目梅花,正围着持笔画画的观主说话。 “庄玉回来了,你先烧水烹茶,我差不多画完了。” 招呼一声行礼问候的庄玉,张闻风继续手头没有完成的山水墨画。 胡羌儿拉着冷香笑嘻嘻踏着木剑飞到茶几边,与庄玉说话寒暄,两个小的各得了一份庄玉送的礼物,不贵重,却有趣好玩。 见观主放下毛笔,两个小的拿着布偶娃娃出门玩去。 茶水刚好,茶香四溢。 张闻风净手后坐过来,喝了一盏茶,问了几句定西城的情况,道:“绳子沟古迹探寻告一段落,论功行赏,给你准备了一套内甲,还要过些时候拿到,品级不错,这一万灵气石,你拿着花用,等你将来要晋级自在境时候,另有辅助丹药发放,你记得找山长领取,我已经与山长打了招呼。” 赏罚要及时,话要说在明处。 从袖口摸出一个包裹,放到立了大功的庄玉面前。 庄玉笑着收下一包奖励给他的灵气石,与观主道谢,又与观主说了他今年在附近几州的布局,他要慢慢完善暗线布置,争取有什么大事发生,要第一时间知道。 寻找古迹遗迹,只是顺手而为。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庄玉告退离去。 正月十二是黄道吉日,举行了简单的拜师礼,喝过拜师茶,张闻风分别赏赐两位弟子每人一颗养魂玉髓珠子,叮嘱一些规矩话语。 徒弟不能随便收,这其中牵扯到长远因果,做师父的要承担许多。 水清如心愿得遂,与钱璟、张玄燕走在山下溪水边,手中握着那颗刻有女子击剑纹饰的五彩珠子,心中美滋滋,口中开导张玄燕:“等找个时间,我探探师父的口风。” “你还是别多问观主,小心吃挂落。观主也说了,拜他为师和不拜他为师,只要是道观弟子,他都一视同仁,不分彼此,再则我没什么突出的本事,不像你剑术厉害,观主不会收我的。” 张玄燕口是心非低声道。 谁都知道观主弟子肯定不同,观主那样说,只是安慰他们罢了。 “你是胆子小,不像我脸皮厚。” 水清如也不便多说此事,免得好姐妹伤神,突然伸手抓住不作声的小丫头,笑道:“师父对你偏心得很,你也有一颗五彩珠子,我昨天都瞧见了,你偷偷拿出来玩来着。” 钱璟紧紧捂住胸口位置,辩解道:“那是观主代我师父赏的。” 张玄燕也忍不住掐了一把得宠的小丫头。 张闻风站在山顶,“看着”这一幕,笑了笑,钱璟有了自己的朋友,已经融入仙灵观的生活,他不用太挂心,纵身而起,往北飞去。 黄昏时候,来到都城。 在内城以前的客栈定了一座客院,歇息一晚,第二日来到西城的道录院,拜会道监和大天师,朱浔闻讯也赶了来,三人对张观主前些天探寻绳子沟古迹很感兴趣。 “……古迹下方除了一座古墓,没有其它遗迹,里面藏着两个五百多年前的残魂,分别叫葛淳先和晋花娘,不瞒各位,要不是土护法和杨道友帮我防护,张某这条性命,早就丢在古墓了,心有余悸啊。” 张闻风拿出破了一个指头大口子的藏木道袍,展示给三人看:“四阶道袍,加上我本身的防护,和穿着的内甲,仍然挡不住葛淳先残魂的一击,惊险万分。” 朱浔接过道袍,看着背心位置整齐的破口,啧啧道:“厉害!” 也不知是说葛淳先残魂厉害,还是说张观主能够躲过去厉害。 大天师古允平沉思片刻,道:“葛淳先是六阶巫师,五百多年前的厉害人物,原本是能够走登天仙路去上界的存在,晋花娘……是咱们道门的叛徒,五阶归一境中期修为,没想到啊。” 他熟悉以前的老黄历,博闻强记,随口道来。 道监笑着道:“张观主是有福之人,吉人有天相。等会我招呼研衣阁的倪仙子,帮你修复这件道袍,对了,那位渡劫成功的前辈,是什么身份,张观主能说吗?” “我只知那位前辈是五千多年前灵宝观修士,名讳修为,皆不清楚。” 张闻风多透露一些消息。 大天师摇头:“五千多年前的人物,太悠久了,除非是去函询问大奕朝的灵宝观,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的牵扯干系。” 道门内部复杂,大安朝属于新兴势力,后起之秀。 后面十余日,张闻风在都城待着,每日里去道录院的藏书楼看看书,在客院养剑做功课加持手腕上的念珠,偶尔与朱浔小聚喝茶。 等拿到修复的藏木道袍和定制的能够蕴养剑气的剑鞘,他与几位打声招呼,又高来高往返回道观。 二月初,春光明媚时节。 落到山顶,便看到远处一个不速之客领着几个小家伙呼啸来去,好不热闹快活。 “小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闻风出现在大呼小叫的小泥儿面前,野丫头发髻别着冷香的五彩梅花,胸前衣服别着胡羌儿的五彩叶片,他笑眯眯盯着问道。 冷香满脸郁色一扫而空,忙飞到观主身边行礼,她快被大姐头欺负哭了。 打又打不过,只能等观主回来做主帮她要回来。 小泥儿从山獾背上飞下来,笑嘻嘻行礼请安,脆生生道:“娘娘派我给观主您送东西,我昨天到的。观主,您能不能抽出些许时间帮我雕个漂亮物件,要比傻妮的梅花更好看。” 从袖口摸出一块半月形的五彩养魂玉髓,眨巴着乌黑大眼睛装可爱。 张闻风接过份量不轻的养魂玉髓,思索着雕琢什么物件,笑道:“你先把东西还了,下回不许抢他们的物件。” “没抢,真没抢,是他们抢着要借我玩。” 小泥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摘下头发上的梅花扔给冷香,冲小气吧啦的傻妞做了个怪脸,再把叶片还给胡羌儿,凑到观主面前,很是着紧道:“观主,拜托要雕好看啊,我家娘娘懒得很,她把自个的和师祖婆婆的做好,就丢一块剩下的残余料子给我,我真不想和她过了。” 张闻风把视线从玉髓料子上挪开,道:“这块料子可以雕琢一个‘鲤鱼跃龙门’的物件,需要几天时间,你要是急着回去……” “不急,不急,等一年半载都没问题,观主,拜托仔细雕琢,时间越久越好。” 小泥儿眉开眼笑,娘娘催她回去,也有借口不是? 仙灵观真好玩,等下去白虎岭驮来两个花草精魅。 赶紧将一个纳物袋递给观主,差点忘记了正事,看着观主接了东西,若有所思往山上去,她一把抢过傻妞手中还没焐热的梅花,别到自个头发上,一挥小手: “北岩林子,冲!冲!!”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6.html 第554章 成与不成看缘分 纳物袋里面有一张纸条,是土堃留给他的,言明里面的八千多枚低阶晶石,是矿山前面几个月的分红,另外一个布袋装着的三阶晶石有四百多颗,四阶晶石五十多颗。 其中六颗五阶晶石,土堃没有交付小泥儿带来,担心野丫头玩丢。 张闻风笑呵呵跑了一趟宝库,特意传讯叫来山长,将一大笔修炼资源存入宝库。 山长看着堆在地上亮晶晶五颜六色的晶石,笑得很没有形象,蹲地上一颗颗整理归类,数钱的感觉,真好! 纳物袋里面还有一个布袋子,杨水兰注明“观主收验”字样。 与目无余子的山长打了声招呼,张闻风走出宝库,回到自己洞府,拆开布袋,里面有两套黄褐色内甲。 内甲表面保留着鬼巫兽穿山甲的鳞片,摸着柔软舒服。 也不知杨水兰用了什么法子,将那般坚韧粗糙厚实的皮子炼制成薄薄一层,鳞片细细密密,纹样精致。 其中一套贴了张小条,上面写着“请观主笑纳”几个娟秀小字,他便不客气换上,经历了古墓残魂偷袭那一次,他觉着多穿一套据说五百多年前曾经是四阶的穿山巫兽皮子内甲,多一份安全保障。 将另外一套抖开,在身上比划一下,比他高出半个头。 他笑了笑,将内甲装起来,不急着送出去。 取出刻刀工具,拿出小泥儿的那块养魂玉髓料子,先用黛石在上面勾画起稿。 断断续续花了六天时间,把料子雕刻出成品,其余的残料也没有浪费。 找到在林子里玩疯了的小泥儿,他诧异地看到多了三个草木精魅,冷香小脸上说不出的委屈,又不敢反抗,被指使着跟着瞎玩,看到他来了跟看到亲人一样。 “观主,做好了吗?这么快呀,给我瞧瞧。” 小泥儿飞快地从头发上扯下那朵梅花扔给傻妞儿,满眼期待,又觉着观主是不是做得太快了,她还没玩够。 张观主给凑近的小泥儿一个脑瓜崩,弹得小家伙嘿嘿笑,从袖口取出打磨精致的“鲤鱼跃龙门”五彩玉雕,放到小泥儿伸出的手上。 “哇哦,好漂亮!跟真的一样,这鳞片、这吐泡泡的鱼嘴、这额头上的龙角和跳跃的鱼尾,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太神了!” 小泥儿捧着阳光下五彩光芒绽放的玉雕,兴奋得眼珠子放光。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朝娘娘炫耀她的“鲤鱼跃龙门”,她要挂在脖子上,露在衣裙外面,去木娘娘的山下有事没事转一转。 “真好看!流光溢彩,巧夺天工!” “观主雕得太好了。” 一众小家伙围着欣赏,赞不绝口,冷香也忘记小泥儿的霸道,情不自禁赞出口。 张闻风又取出几颗用边角余料雕琢的五彩水滴,有大有小,全部递给小泥儿,笑道:“这么多小伙伴看着,你不和他们一起分享你的高兴?” 小泥儿笑得不见眼睛,对观主道一声谢,先给自己留了两颗最大的水滴,从胡羌儿开始,一个发一颗,到冷香时候,只有一颗菽豆大小的玉雕水滴,口中道:“傻妞儿,我可不像你小气巴拉,你得好好保管,别弄丢了。” 冷香委屈地接过水滴,不接还不行。 张闻风笑道:“最小那颗水滴,我花的时间稍多一些。” 冷香忙注目看去,这才看到水滴上细细刻着一枝梅花,开得正盛,还刻着几个极细的字,“一任群芳妒”,好像和以前送她的画上的字有关联,她脸上展露出笑容,赶紧将水滴攥在手心,藏到背后去,仰头笑道:“我的!” 小泥儿收回手,不满地低声骂一句“小气吧啦”。 有观主在她不敢太放肆,接着又炫耀地将手中两寸多长半月形玉雕凑到傻妞儿面前,叫道:“你没有!不给你摸!” 张闻风往回走,不理会几个小家伙的孩子气,道:“小泥儿,多玩几天再回去。” 小泥儿纠结半响,道:“我等下就回,出来一些日子,有点想娘娘和师祖婆婆,顺便将她们三个送去白虎岭,观主,多谢你啊!” “咱们之间客气啥,我就不送你了。” “不送,你忙,我和他们再玩一阵就走,喂,傻妞儿,你不许跑。” 小泥儿将想要悄悄跟着观主溜走的冷香叫回去。 张闻风装着没看到梅花魍精的求救小眼神,怕甚么,小泥儿又不吃人,即使抢了东西也会归还,他优哉游哉走到清正别院,在膳堂门口将里面忙碌的乐子叫出来。 摸出一枚打磨光滑的如意五彩佩递给一头雾水的乐子。 “你师父托人带来的好东西,钱璟也有一块,你时刻戴身上,能够滋养神魂,对修行很有好处。” 乐子赶紧将双手在围裙擦拭干净,恭敬接了,贴身挂到衣袍内里。 张闻风又摸出一个布袋,道:“这套内甲,外出时候你一定记得穿里面,能保命。” 他没有说是谁送的,让傻小子误会他师父送的。 乐子笑呵呵接过,问道:“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他有说吗?” “难说,可能还要在外面待几年,有闲暇他会回来看看,你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可以写信,我帮你飞剑传讯。” 张闻风与乐子正聊着,老瘸子从里面走出来,打了招呼,老瘸子示意有事情聊。 两人往场坪中间走,老瘸子低声道:“风哥儿,你帮我劝劝那傻小子,趁着我还能带娃儿,早点说个媳妇,哎,愁死我了,那孩子,不省心啊。” 张闻风安慰道:“瘸叔您甭担心,山长帮乐子算过姻缘,幸福美满,儿孙满堂,您也别太催他,顺其自然。” 膏药送了,内甲也送了,杨水兰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找个合适机会,由土堃那个做师父的与乐子说这事。 成与不成,看他们的缘分吧。 老瘸子年近七旬,有灵米稀饭滋养,身体很硬朗,脸上露出笑容:“风哥儿,可不兴哄老头子高兴。” “山长的算卦的本事您总得信吧?不骗您,放心就是。” “得嘞,有风哥儿这话我可安心了,身上也得劲。对了,驴日的什么时候回来?在外边过得怎样?” “它呀,养得膘肥体壮,过年时候我还见着,四月初回来,快了。” “还有一个多月,我给它准备几坛好酒,风哥儿你忙去,我转转。” 老瘸子背着手,寻摸着等下逮到老二,花三个铜子,请老二仔细帮乐子算算姻缘,是听弟子们说过,山长的算卦本事在江湖上都很有名气。 张闻风下山之后,给山长发一个传讯,嘱咐山长别在瘸叔面前露馅。 转去那座高山,瞧了瞧新道观的进度,与忙碌而精神很好的韦兴德聊一阵,添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着韦兴德跑腿监工,大片农田、灵植田都忙得过来。 手中掐着念珠,张观主穿行林子溪畔,漫步当修行。 三月初三,带着两名弟子去清水观赴宴,给陈青桥捧场,回来后,便深居简出,除了偶尔侍弄灵植,张观主专心修炼,养剑。 他坚持着每天都要掐珠念经,不管有用没用,用木气滋养无动于衷的九星流珠。 时间久了,他察觉流珠有了些许微妙变化。 原本深沉的木黑色,多了厚重包浆,内里渐渐有了一丝灵性。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7.html 第555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说观主要念经授大课,远在州城坊市铺子的大掌柜张玄东、二掌柜庄密等人赶了回来,留下两个派遣去铺子当伙计的年轻弟子看店,陈重也从鬼崽岭的灵草峰提前一天飞回山。 张闻风没有在训堂授课,他选在仙灵山的西南坡胡桃古树下作为念经地点。 山坡上下,弟子们或坐或站,聆听观主难得一次的念经大课。 山长、胡羌儿、冷香和水清如、庄玉、山獾不用抢位,排在离观主最近的好位置,乐子平素不念经做功课,这次也斜靠在坡下的树干来听热闹。 观主手持流珠,点燃三炷长香插在身前地面,盘坐古树空地,默念《太上说常清静经》,不用吟唱,无形念力柔若如水,往四处蔓延。 于无言处听真经,树动枝摇,春光灿烂。 满山寂寂静无声,暗香幽动,胡桃花开。 弟子们听得如痴如醉,不知身在何处,一个个都坐了下去。 最后面的乐子还是第一次知道,不念出声的经文竟然可以如此触动人心,美妙不可言说,他不觉沉浸其中,坐在树下泥地。 张闻风掐珠不言不语念真经,三遍《太上说常清静经》之后,换为《道经》,再换为《太上通玄四方妙经》中的“修身养静篇”,有手中流珠加持,虽然没有天花乱坠异象,却也较以前他的念力增添了一成功力。 待地上长香烧完,他站起身,飘然离去。 留下满山坡的听经人,沉浸在各自所得所思之中,无法自拔。 灵气木气交汇,涓涓流淌若雾似烟。 张闻风嘴角露出恬淡浅笑,戴上流珠,像这样念力开悟的授课,每过得三两年,可举行一次,太过频繁也不好,过犹不及。 感悟有长有短,先行醒转的修士默不作声起身回去,趁感觉新鲜在自己房间闭门修炼。 中午到膳堂进膳的修士,少了大半,即使进膳也若有所思。 下午近黄昏时候,与山长饮茶,听山长恭维“听观主念经一回,若沐甘霖,满身俗气尽去,心镜尘埃洗净,进益良多”等等,期望“观主闲暇了能够多办几次这样的念经授课,何愁宗门不兴?” 张闻风放下茶盏,笑而不语。 山长也就不再多言,观主现在越发的高深莫测。 观主上午的念经大课,确实精彩绝伦,他有感觉,过几日他就能晋级渐微境圆满,听说好些弟子收获颇多,需要数日时间消化,更有几个打破小瓶颈,直接小晋级。 他虽然掌管宗门修炼资源,却很少服用丹药之类加快自己修行。 听观主“无意”中与他提及一次,让他尽可能“顺其自然,慢就是快,不急不急”。 他按部就班修行,于琐碎杂事中将心境磨砺得扎实,乐于其中,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碰到大小瓶颈,虽然修炼速度不快,走的是坦途。 晚上时候,乐子那个不穿道袍的家伙混在晚课弟子堆里,和钱璟挤一起,正儿八经念念有词,做得还有模有样。 下了晚课,张闻风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往后山走去。 胡羌儿天真烂漫笑道:“老爷,您说奇怪不奇怪,还没有到花季的胡桃树,今天听了老爷您的讲经,居然提前开花了,您今后得闲,请多到胡桃树下坐坐,讲讲经,那地儿看风景独好。” 张闻风笑问一句:“那今年的胡桃树会不会结果?” “可难说了,或许您多去讲几次经,结满树胡桃也有可能。” 胡羌儿舍不得浪费力气在结果这种小事情上,他大言不惭说他一个小老爷们,结果干嘛? 头发上别着五彩梅花的冷香弱弱提议:“老爷,您也可以去梅花树下坐坐,那边风景也不错。” 张闻风笑着道:“你们两颗树下我都会去坐,想让我念经,得看时机,经不是随便能念的。”又转头对后面鬼祟跟着的乐子道:“乐子,这么晚了你找我请教‘九宫算术’吗?” 乐子嘿嘿挠头发笑道:“想请观主喝酒,聊一聊别的事情。” 除非他喝醉了,才会找观主请教“九宫算术”。 胡羌儿拉着冷香告退飞走。 张闻风没接乐子不离身的酒葫芦,他从纳物空间取出一个老早以前的葫芦,装了一点陈年佳酿,应景地喝一口,问道:“有啥事,你说?” 水清如没有拜师之前,乐子躲着他走。 自从那丫头拜师之后,乐子经常出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笑嘻嘻打招呼。 乐子也喝了一口酒,道:“观主,下一批去定西城历练的名单还没定吧?能不能算我一个?” 张闻风“哦”了一声,看着在厨房里做得开开心心今天突然说这个话题的堂弟,道:“你的本事,当历练队长不在话下,但是得征询你师父的意见,我这边没问题。你爹知道吗?” “没告诉老头,被他烦的,整天就想给我说媳妇,耳朵都起茧子了。” 乐子口中说烦他爹,脸上没甚不耐烦,笑道:“麻烦您帮我问问。我师父其实不怎么管我,好像我这个徒弟是捡的,我想去边城历练,听说那地方不错。” “瞎说,你师父知道了,不训得你脱层皮。” 张闻风摸出飞剑,默念几句之后打去,对嘿嘿笑的乐子道:“你师父如果同意你外出历练,你得与你老爹讲清楚,一年时间对他可不短。” “明白,我会的。” 乐子又喝了口酒,犹豫半响,低声问道:“她,还好吗?” 张闻风偏头看向神色低沉的乐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应该还好吧。” 乐子揭开衣服领口,指了指里面的内甲,低声道:“她送的,我知道。”内甲的袖口内里有一排蝴蝶状缝线,和当年水丫给他缝的补丁一模一样。 那个裙子下摆露出鱼尾巴的小泥儿,来玩过几次,无意中提及“娘娘”,他听到后,特意悄悄问过才来不久的冷香小丫头,冷香不知情,对于在仙灵观有超然地位又是观主堂弟的乐子,自不会隐瞒,冷香曾经在柳枝河待过几天,知道那位娘娘的名号不奇怪。 张闻风看了半响,他本就是个灵巧精明人,突然一脚揣过去,被乐子轻轻一跳让了过去,笑骂道:“你们俩个演戏哄我们玩呢,你自个问她去,瞧你那点出息,她老巢在哪,你肯定都打听清楚了?” 乐子忙举起葫芦敬酒,笑嘻嘻道:“我爹那口气难消,我现在又没甚出息,哎,脑壳痛,观主,您帮我想个法子,出出主意。” “我现在自个都还没媳妇,懒得管你的闲事。” 张闻风取下流珠在手,清心寡欲拾阶而上,走进自己洞府。 话不投机半句多,撂下那傻小子在下方抓着脑袋吹风。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8.html 第556章 莫将俗事挂心头 土堃回讯同意乐子去边城历练一年,第二日得到这个消息的乐子,立刻屁颠颠去找他老爹,拿着鸡毛当令箭,就说是他师父如此吩咐,师命难违不得不去云云。 张观主在膳堂外面听着,差点被那混小子气笑。 老瘸子是个讲规矩的老江湖,再怎么不舍,也说不出口让儿子留下来的话。 眼巴巴看向门外的观主,老脸上布满愁苦、担忧。 去年劝慰韦兴德,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轮到自个家了愁肠百结、纠结万分,什么曾经的英雄气概豪情任侠一律都是屁话。 张闻风瞥一眼在老瘸子背后打躬作揖的乐子,与走出来的老瘸子道:“瘸叔放心,我到时派山獾给他们做护卫,再则有韦敬杰他们几个传授经验,比自个去摸索要强不少,都会安排妥当。” “能不能还是让驴子跟着去做护卫?” “驴子混的时间久了,会被对面高手针对,不如派山獾这个生面孔安全。” “对对,还是风哥儿考虑周全,驴子那货爱现,蹦跶了一年,只怕已经引起对面的注意,是江湖大忌。那个,山獾的本事和驴子比起来怎样?” “差不了多少。山獾这几年在土护法的教导下将性子磨去,遇事不再毛躁。” “那就好,那就好,哦,还有一点,风哥儿别嫌老头啰嗦,山獾不像驴子能够开口说人话,战场上沟通起来且不是很麻烦?” “怎么会呢?瘸叔见外了。您与山獾打交道少,山獾会说人话,它只是不怎么说,不信您问问乐子,他们待一块的时间可不短了,相互熟悉得很。” 张闻风微笑着为老瘸子一一解惑,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瘸子回头看向笑呵呵没心没肺应“是”的乐子,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那条瘸腿踢了儿子一脚,看着儿子夸张地抱腿蹦跳叫痛,骂道:“臭小子,催你找媳妇次数多了,故意怄你老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那些小九九……” “爹呀,您喝酒消消火气。” 乐子赶紧递出酒葫芦,打断他家老爹的话。 老瘸子扒开伸到面前的酒葫芦,气哼哼往厨房走,道:“晚上我找山獾喝酒去,等驴子回来,让驴子给它干儿子好生说道说道。” 乐子已经习惯了他老爹的办法,对观主做了一个抱拳感谢手势。 张闻风微笑着点头,沿着走廊往练功房、训堂方向巡视,一圈转下来,指点了几个小家伙的剑术,给几个绘制符箓的弟子做了示范,又校正几名弟子念经些许不准的音韵。 自从观主静坐古树下,给道观众多弟子展示了神奇的功德念力,推开一扇只存在典籍中的崭新门户。 对此感兴趣的弟子,尝试着接触此道,并请教观主其中诀窍。 近中午时候,张闻风接到朱浔的飞剑传讯,说玉龙观准备周全,三阶丹师过几日将开炉炼制积善液灵丹,请他派遣仙灵观的炼丹弟子提前去等着。 张闻风回复了朱浔,写一封信派何和跑一趟定西城,在城外汇合严静,护送严静前去玉龙观。 半个月后,张闻风再次接到朱浔的飞剑传讯。 “……丹师竭尽全力,第一炉出实丹四枚,今次第二炉灵丹炼制完毕,出实丹五枚,盼贤弟前来商榷要事,恭贺大驾光临……” 他能想象到朱浔合不拢嘴的模样,他也摇头笑了笑。 第二炉丹药能出五颗,丹师很拼了,属于仙灵观的半颗交换给玉龙观亦无妨。 将飞剑回传,他与山长打过招呼,即刻启程赶往都城方向。 下午赶到离都城往南两百里外的玉龙观,与重天殿不同,玉龙观是建筑在平原之上,占地七八十里,地盘上只有三座拔起来的高峰。 无暇欣赏玉龙观的风景底蕴,张闻风与朱浔在玉龙峰半山腰的亭子里喝茶,交接了四颗珍贵的破境丹药,剩余的半颗丹药交换事宜,没怎么费口舌,张闻风直接提出他需要玉龙观库存着的“玉树木”木片。 他即使拥有不知品秩的玄元剑,寻到合适的珍稀灵木,仍然值得入手。 朱浔没有二话,吩咐弟子从宝库取来玉树木片和二十颗三阶晶石。 双方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张闻风见了前来学炼丹术的严静,和一直在玉龙观客院等着的何和,说了一阵话,让两人在玉龙观再待半月,潜心学习,婉拒朱浔留客,告辞离去。 返程路上,他特意转到南江州城,拜托何广君请其师父出手,帮着将珍稀的玉树木片精心打造成木剑,他支付量身定做的费用。 他自己也会雕琢木剑,能做到形制独特,却不懂里面的炼器门道,做不出引导元炁丝丝入扣的境地,便不会献丑浪费好东西。 仙灵观目前底子薄弱,差缺各种高阶技艺人才。 迎头赶上需要时间,他在为弟子们创造与大宗门交流学习的条件。 翌日下午,未时二刻,张观主领着所有在道观的弟子,和山长一起来到山门牌坊前,他昨日连夜赶回道观,就是因为提前收到传讯,去边城的历练队伍今日回归。 他要给历经劫难的弟子们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来了,来了。” 在路口探望的韦敬成激动大叫,赶紧缩回来,与他爹韦兴德站一起。 紧着便听得熟悉的“嘚嘚”声,驴子一个急停,摆臀甩尾,卷起官道上一片灰尘,脑袋朝向牌坊后面黑压压的队伍,咧嘴露齿怪模怪样笑道:“我的个乖乖,好大阵仗!驴爷我都不好意思了。” 韦敬杰五人排列着尖刃战阵,随即出现,他们是到了十里外才从空中落下,这一路跑来,肃杀之气令路人侧目,见到观主摆出如此礼仪,赶紧变阵列队。 “韦敬杰率小队前去边城历练,历时一年,今日归来,请观主训诫!” “诸位功德圆满,欢迎回家!” 张闻风拱手还礼。 身后众人拱手齐呼:“欢迎回家!” 声浪传出老远,经久不息。 张观主微笑着扬手,阵阵轻风吹落几人和驴子身上沾染的灰尘,唱道:“诸位请进清净门,莫将俗事挂心头。” 一番仪式后,五人一驴走进牌坊山门。 观主宣布五人任务完成,可以回家歇息些时日。 众人蜂拥上前,水清如、张玄燕抱着尚卿云又蹦又跳又叫。 施南关、铁锦林、崔仲贤自有其他人围着高谈阔论。 韦兴德拉着儿子,看着儿子脸颊上的疤痕,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破相了,今后找媳妇只怕有妨碍。 老瘸子拍着蹭他肩膀的驴子,哈哈大笑,叫驴子去厨房喝酒,他准备了几坛好酒。 驴子财大气粗用法术掏出一样样它准备的礼物,给绕着它打转的山獾,给胡羌儿,给没见过面却听说过的冷香,它前后斩杀了三个三阶巫修,得到的宝物、晶石不少,又掏出一套黑色劲装宝衣,漂浮到乐子面前。 “乐子,你也别嫌弃,是从三阶巫修身上扒下来的,看着高矮差不多,你洗洗穿着应该合适,上面的印记我仔细清理干净了。” 对于老瘸子唯一的儿子,驴子着紧得很。 老瘸子笑得满脸皱纹舒展,这比送他再多礼物都高兴。 乐子呵呵收起价值不菲的宝衣,拱手道谢:“驴爷,有心了,请你喝酒!” 一把拉过钱璟,介绍道:“驴爷,这可是我嫡亲的小师妹,真得不能再真了,钱璟,快叫驴爷。” 钱璟乖巧行礼叫“驴爷”,得了一份很扎实礼物,她早就听说过,驴爷在道观实力排第三位,是观主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张闻风没有参与他们的后续热闹,往后山去了。 战利品和功劳的登记,有山长与韦敬杰他们几个对接,些许小事,山长处理得很好,包括后面对几人的奖励等等。 过几日,正式宣布韦敬杰为掌律执事,名正言顺,可以帮山长分担许多事务。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29.html 第557章 吃到肚子里是赚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韦兴德这些日子做梦都笑醒来。 走路一阵风,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干起活来仿佛不知疲惫。 大儿子在边城带队历练一年,平安归来,赚到了乡下人几辈子都见不到的银子,今天更是升任为仙灵观的掌律执事,协助山长管理整个山门内外,唯有一点瑕疵就是脸上破相了。 还是观主会说话,“破相之人必有大相”,“男儿有本事,媳妇找上门”。 他要拿出两百两银子修葺宗祠,购买族田,铺路修桥办族学,替儿子们行善积德,把老家的院子重新整一整,待新道观落成,没那么忙了,有闲暇他要经常回去走动。 施南关陪着观主在溪边散步,看见远处风风火火、红光满面的韦兴德在指派人手干活,他低声笑道:“观主,我要是告诉韦叔,他家儿媳妇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吃饭的桌子离不到三丈远,韦叔会不会高兴疯了,然后打赏我大红包?” 张观主瞥了这坏小子一眼,微笑道:“肯定的,然后韦掌律用很隆重的礼节请你去掌律堂黑屋子喝茶,当面聊聊‘谢谢你’这个话题。” 施南关撇嘴:“有什么见不得人嘛,男欢女爱,也是修行,队长就是矫情。” “他们没有挑明之前,你一个外人瞎操心。” 张闻风手中掐着念珠,一步一掐,用功不停,他的分心二用、三用之功力炉火纯青,说话不影响念经修行,道:“你别尽扯闲篇,找我甚么事?拜师的话你先考虑清楚能不能打得过水清如手中剑再说。” 施南关不服气叫道:“我要和庄玉比,和小丫比没意思,好男不和女斗。” 果然拜师这条路不容易,那些家伙尽出馊主意怂恿他出头试探。 张闻风看着小胖子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从庄玉手中借出来一千灵气石,并写下借条,一年后还他,看他答不答应,这就是你们之间的比试。” 小胖子张目结舌,如此清新脱俗的比试法子,闻所未闻,也就观主能想出来。 最最主要的是他肯定从庄玉那狡猾家伙手中借不来一千灵气石,不用试探,庄玉两次从他们手中连蒙带骗借走大额灵气石,那叫本事,不服气不行。 事后他们六个分析了几次,一致认定,庄玉如果第三次找上门借灵气石,他们只怕明知上当还是会借,那家伙太会借势了。 有些人天赋异禀,在算计谋局方面。 最近听到风声,神出鬼没的庄玉将出任“伺机堂”执事,具体干什么不言而喻,“暗中行走,伺机而动”,他干不来那活。 “观主,在宗门所有弟子里,我要说抄写经文水准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施南关很快从他擅长的方面拾回信心。 张闻风笑着拍了拍小胖子肩膀外侧,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该当如此想,每个修士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看怎样挖掘出自身优势,并将优势保持在漫长的修行生活中。” 施南关微微欠身受教,道:“观主,我想多花些时间在经文要义方面,请观主指点。” 张闻风脚下步子不停,掐珠一颗一颗很有节奏,道:“先试错,修行路长,不要怕错,选对路子比浪费的时间更重要,等你真正决定要走‘经义’这条路,我想想办法,安排你去京城大宗门‘经义堂’修习一段时间。” “是,遵观主教诲!” 施南关停步拱手,感激躬身行礼,待观主远去,他再转身往回走。 张闻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其实看好施南关静下心来钻研经文要义,工夫用得深,诵经有神通,宗门内并不需要所有弟子冲杀在前,他期待百花齐放。 下午时候,悬云观派遣的两名前来修习剑术的弟子丰城剑、古棠到了,一男一女,张闻风见了之后,安排水清如照管两名十五六岁少年男女的生活起居、日常练剑指点。 仙灵观也有两个修剑苗子,年岁相仿。 张闻风偶尔出面指导一二,其它时候都是让几人自行修剑。 尚卿云和施文展持信赶去悬云观,与三阶阵师金善言修习阵道,为时一个月,等两人回来,施文展将作为阵师随队前去定西城历练。 作为下一次历练队长的乐子,很少再去厨房、牲口棚子忙碌,他与从灵草岭调回来的陈重,也是观主安排给他的副队长,与韦敬杰、施南关、铁锦林交流边城历练的经验。 韦敬杰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北岩林子布置出一片模仿边城外的崎岖场地,乐子手持木枪与韦敬杰切磋,两人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要打一场,用他师父的话说,“心中那股气落定扎根”,手上有了稳劲,乐子不用再忌讳与人切磋。 韦敬杰博采众长,打法犀利。 乐子专精一枪,而且最厉害的是他的拳头,配合九宫步的百丈内爆发攻击,气势惊人,对手要是敢抢进他的长枪之内,才是真正的噩耗,他是实打实皮粗肉厚能抗揍的武修! 绝地反击,坑死人不偿命。 “乐子师兄,你这种打法,已经尽得边城修士快准狠精髓,要不换南瓜与你切磋,我这点油水都榨干了。” 韦敬杰又被乐子师兄抢进来打断手中木枪,他好心好意替乐子师兄拉生意。 两人枪对枪切磋,他哪里放得开,而且边城历练更讲伙伴之间的配合,阵师的作用在某些时候胜过队长。 边城那地方特殊,到处都有低级阵法,比较限制修士发挥,适合武修、巫武者战斗,乐子师兄去边城历练,有三阶山獾照应,只要不靠近中线或者潜到巫族巡视区域搞事,在二十里左右转悠,或者退到十里线,遇不到太多危险。 这些都是他们一年历练,用战斗换来的血的经验。 他已经特意嘱咐了两人和山獾,安全为主,谋定而后动。 观战的施南关双手乱摆,叫道:“队长,你尽害人是吧,我是咱们队里最弱的一个,不带这么欺负人,老铁个头大,油水足,老铁上。” 铁锦林哈哈笑道:“队长对队长,副队长对副队长,陈重,该你和南瓜了,别客气,小胖嘴上说不行,其实手上了得,别看他每次装苦瓜脸,背地里捅剑阴险得很。” 陈重干脆利落拔剑邀战:“南瓜哥,请!” 铁锦林一脚将还要推脱的小胖踢进场子,鼓噪道:“别客气,别留手啊,使劲打!” 趴在地上的山獾,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听说驴老爹过段时间,要陪着观主外出,或许几年都不回道观,走什么“脱凡路”,它也搞不懂,还是它的修炼路舒服,只要保持胃口,吃就是了。 吃到肚子里都是赚的! 听观主说,这次边城历练,敞开让它吃。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30.html 第558章 正在嚣张的路上 碧云天,黄花地,北雁南飞。 转眼便是中秋时节,踏着溪边枯水后露出的鹅卵石,张闻风手中掐着越发光亮的流珠,看着个头长高了些的钱璟,问道:“每个月的俸禄银子,你自己留下多少花销?” 钱璟偏着脑袋飞快看一眼观主的脸色,细声道:“二两。观主,我不怎么花钱的,道观里什么都有,吃的、用的、穿的不要钱,留下的银子我大部分都攒下来了。” “那就攒着好了,你省下来的私房钱不要寄给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张闻风目光透着仿佛看透世情的淡然。 离开之前,他与好些弟子都谈过话,这一走还不知几年时间回来。 严静与何和早就从玉龙观返回,严静自己说收获极大,她需要许多药材练手,要用法器级炼药丹炉做工具,山长都一一满足,仙灵观后山的那座老古董炼炉,是师祖留下来给没有晋级化炁的普通道士使用,修士也能用,比较费时费事。 尚卿云与施文展在悬云观学习一个月阵道,各有所得,相互提高。 乐子带领着陈重、阵师施文展、医师崔仲贤、管后勤的何和,以及护卫山獾在五月初十去了边城,几个月时间过去,已经适应那边的环境,干得不错。 何和的寡母性子柔弱没甚主见,在道观膳堂勤勤恳恳做事,对待儿子前去边城历练这事情上,却比老瘸子、韦兴德两口子对待儿子外出更看得开,不需要韦兴德婆娘安慰,只一句话,“孩子大了,不要束缚他的手脚”,令老瘸子很是惭愧。 第一批的十六名弟子,有几人不会派遣去边城历练。 经营生意的张玄东、庄密等人,他们走的路子不同,没必要去边城折腾。 水清如将作为明年第三批历练队伍的队长安排,带着几个新老弟子出行,到时没有谁帮他们做护卫,只能靠他们自己。 在这个秋天的午后,与钱璟聊了半个多时辰,事无巨细繁杂,随便聊。 钱璟离开之前,犹豫一下,问道:“观主,你是不是要在外面很久才能回来?” “可能三五年吧,到时你都是大姑娘了。” “观主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小姑娘快速说完,蹦跶着跑远了。 张闻风脸上照着树枝透过的斑斓秋阳,他笑得很是灿烂,喃喃道:“我也会想你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新落成的三进宏伟道观宫殿山下,就在前几天,召回除了历练弟子的所有人,包括远在柳枝河的土护法和岳安言,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挂匾额开殿拜道科仪。 没有大请宾客,就自己人见证仙灵观的变迁。 他拾阶而上,掐珠登梯,还有些事情,要嘱咐在山上的庄玉和韦敬杰。 北岩林子西南边缘,四座紧挨着的小山头各有一栋各具特色的殿堂,分别叫聚义殿、星月宫、百花台和琼枝楼,有亭阁木廊走道相连。 驴子领着一群它从白虎岭驮来的草木精魅,还有胡羌儿、冷香,刚刚从它和山獾的“聚义殿”出来,往山长替草木精魅们准备的“百花台”玩去,可惜辛星闭关了,不然知道属于她们姐妹的“星月宫”修建好了,不知有多高兴呢。 胡羌儿当初要到的山头,修建的那座建筑属于他和后来的冷香,由冷香取名为“琼枝楼”,今后仙灵观再收了其它古树魍精,都算琼枝楼一员。 两个小的玩得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热闹场合,他们少了几分笑容。 第二日下午,送走草木精魅的驴子随着观主,从北岩林子往西北悄然离去,谁都没有惊动,也没有要人相送。 山长和岳安言站在最高的仙峰山,扶栏往西北方向远眺。 仙灵观必须要有三阶高手坐镇,岳安言从柳枝河回来,便没有再离开。 待明年山獾回归,她还得再去柳枝河,杨水兰要散功重修人道,必须得有细心的自己人守护,小泥儿要应付外面的事务,缺一不可,且不能走漏风声出去。 …… 柳枝河,水府霓宫。 小泥儿悬浮在冒着泡泡的水脉之中,水流如涌,丝丝水运精华不停消失在她小小身躯上,久久未动的小泥儿突然睁开眼眸,张嘴吐出一颗豆大璀璨珠子。 整个霓宫顿时亮如白昼,水流迅速消退,只剩下浅浅透明一层。 “第二次凝结妖丹,感觉比以前那次要凝实,稍大了一圈。镇龙洞那头老龙小气,要我五百年内必须晋级六阶,又不肯让我多吸收点龙气,抠门龙,难怪被镇压在地下几千年。” 小泥儿碎碎念,一口吞下珠子,伸手摸了摸多长出一点点的犄角,她不满地撇撇嘴,赤色尾巴一摆,瞬间出了紧闭的宫门。 “娘娘,我恢复了四阶修为,出去玩了啊。” 小家伙摸出她的鲤鱼跃龙门玉雕,挂到脖颈上,特意露在衣裙外面。 五彩光晕,衬得她越发粉嫩可爱。 杨水兰打量着闭关半年多的青霓,野丫头屁股是尖的,根本坐不住,道:“要不稳固几日修为?” “娘娘您这话说得,我恢复修为还用得着稳固?我去木娘娘地盘转转,她说了几次,请我去玩。” 小泥儿嘻嘻哈哈飞出水面,兴风作浪涌起数丈高潮头往西去了。 “就在山下转转,别去山上玩。” 杨水兰叮嘱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晓得的。” 现今的柳枝河已经往上游扩展到与巫族的长清河接壤,往下游连通了几条支流,都是凭实力争取到的,没谁有意见。 小泥儿逆水而上,抵达鬼影峡谷,转往西南方向去。 察觉动静的木梨花出现在空中,笑道:“小泥儿恢复修为了,可喜可贺啊。” 小泥儿仰头道:“木娘娘,您出手一向大方,肯定不会只是口头说说道喜。”她用小手捏着胸前挂着的玉雕,疯狂暗示木娘娘,差不多这样的就能打发她。 木梨花笑骂:“你个小坏蛋,哪有上门要礼物的道理,你家娘娘知道吗?” 她摸出一颗鸡蛋大的珠子,圆润光亮,丢给河中的小泥儿。 “多谢木娘娘赏!您就当我家娘娘不知道,不打扰您清修,我沿着柳枝河地界上下转转,看哪家伙不顺眼,便寻晦气,手头不宽裕,得想办法四处捞点。” 小泥儿哭穷,毫不避讳木梨花。 木梨花替那些挨柳枝河近的大小妖物、占山为王的修士默哀两息,野丫头实力恢复,柳枝河一带要鸡犬不宁了,谁再敢靠近柳枝河,绝对会被小家伙拖下水洗冷水澡。 看着挺可爱一丫头,下手一点都不含糊。 她得给巫族地盘的周挚飞剑传讯告知此事,今后不能让巫修随便进入柳枝河地盘,杨水兰念旧情香火情,小泥儿可不会理会,抓到了没有好处留下,巫修被淹死的可能性非常大,她的面子管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小泥儿不会卖面子。 杨水兰出现在矿山昏暗的洞穴中。 这地方离柳枝河不到十里,当初道录院的谍子找到矿山,根本就不敢秘密挖掘,道录院知道后也不得不与杨水兰合作,实在是太近了。 土堃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上方的石雕座椅上。 矿山地下矿道四通八达,土堃是土灵之身,都能掌控并加以遮掩。 “小泥儿已经恢复四阶修为。” “好事啊,她去外面嚣张一圈,矿山所在,今后更加安全。” “她才出关,正在嚣张的路上。” “哈哈,不愧是小泥儿。”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31.html 第559章 在路上,心关难 秋去秋又来,一年又一年。 驴子腾云驾雾,趁着夜色从空中飞落到镇尾一家简陋院子里。 它使劲抖掉身上沾染的灰尘沙子,嘚嘚跑进亮着油灯的堂屋,意念微动,从纳物空间取出酒坛,一根头发丝细的银色雷光微不见一闪,利落揭掉坛口泥封和瓷塞,泥渣都不掉一片。 嗅着酒香,它咧嘴呲牙,笑得很幸福。 再看向就着豆大油灯专心看书的观主,邀请道:“观主,来一口?我特意飞了八百多里,跑去孤州城沽的好酒,这小地方劣酒太难喝了。” 观主穿着普通青灰布长衫,面色枯黄,看着比以前老了至少十岁。 “我倒是觉着此地土酒别有风味,像这边的刀子风,粗粝劲大,喝了上头好睡觉。” 放下手中医书,观主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粗叶茶,琥珀色红亮,没甚么茶香悠长,量大管饱解渴。 驴子哧溜一口坛中美酒,一线清冽酒水飞入驴子口中。 满屋子陈年酒香,屋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两声狗吠。 它跟着观主一步一步丈量,从南走到北,走了几个月,看着观主硬生生将一身修为走得归于平寂,再没有修士的痕迹。 途中他们露宿荒山野岭是经常的事,半夜三更遇到强盗也有几次。 观主不管不顾睡觉,大小麻烦都是它解决。 那年春天停下脚步,观主凭着提前准备的户册文书,在边境人少地多的多姓混住村庄,买了房屋、购置旱田土地,拿它当驴子使唤耕地,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遇到不少。 抢水,偷菜,多占了地垄,没有事情都能整出事情。 贫瘠出刁民,不讲理的家伙多,偷鸡摸狗之辈特多。 夜里它待在破烂院子,贼子拿着刀成群结队明着来偷,踢杀几波,拖出去丢到荒山喂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血迹都没有,镇得附近几个邪门村子安生不少。 观主当了三年多面朝黄土背朝天百姓凡人,仍然没有走出“脱凡路”,今年夏天又到了西北孤州这座叫落沙湖的小镇,观主购买了一个铺子当坐诊郎中,救死扶伤,换一种法子走脱凡路。 生意开张两个多月,门可罗雀,只看了几个治不好的顽疾。 它知道是镇里的另外两家坐诊郎中捣鬼,与镇上痞里痞气的游徼勾结,放流言,暗中威胁等下作手段,想要将观主这个没有跟脚又没有拜码头的外乡人挤兑走人。 驴子见观主一点都不显急躁,守着空铺子度日,它也懒得管了,隔三差五跑出去快活。 要不依它的暴脾气,寻一个晚上打那几个游徼郎中闷棍,用蹄子教训那些个神憎鬼厌的家伙,让他们遭报应,下半辈子嘴歪眼斜流口水走路不利索,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它每次独自去州城郡城玩耍,进城门时候,直接抛出它的身份令牌,城里人见识多,对于天上飞的修士和灵兽不会大惊小怪。 大大方方,随随便便就能用银子买到酒水。 敢在卖给它的酒水里掺水,它开口说话吓死某些不规矩的伙计。 “观主,咱们这‘脱凡路’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驴子出来快四年了,它有些想家。 再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它都快要晋级四阶了。 它不用像人类修士要过“心关”走脱凡路,观主给了它一颗能辅助破境的积善液灵丹,一滴沉阴积善液,两百年份的紫灵参一颗,面盆大的火褐灵芝一株,还有许多天材地宝,等它修为达到,一股脑吃下去,不信冲不过去? “还不知道,我的修为、心境都已经达到临界,像是走出了‘脱凡’,又感觉还差一点,目前这种状态下服药冲关,我担心会功亏一篑。” 张闻风喝完茶水,站起身往院子走去。 他买的店面是前铺后院,他不靠生意吃饭,只是体验凡人生活的一种门道。 各种被针对、被对付,让他能够体会到底层凡人的苦难。 他也想要如同乡下苦命人坚韧地承受一波接一波痛苦,然后凭着他的智慧勘破凡人俗世,一朝有所领悟绝地开出花,可惜愿望是美好的,他的命已经不同。 他有所得,也有所惑,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驴子无语了,低头喝酒。 人类的麻烦牵扯听得它脑壳痛,不如醉去。 第二日一大早,张闻风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他走去前面拿下长门栓,拆下门板,一群汉子抬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病人直往里闯。 有人叫道:“张郎中,救命啊。” 张闻风看到外面看热闹的人堆里歪斜站着一副看好戏的游徼,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用两家铺子治不了的病症,找茬来了。 …… 仙灵观。 土堃在溪水边漫步,柳枝河那边的矿山已经采挖殆尽,所剩不多的矿石余脉,由得道录院派遣的修士在采挖,不用他镇守了。 杨水兰经过长达几年闭关,前些日子出关,居然散去神道修为转修人道,晋级了金丹境,让他吃了一惊,也好生佩服那女人的魄力,换做是他,只怕不敢尝试。 风险太大,不确定的变数太多。 难怪这些年小泥儿在柳枝河从天抛头露面嚣张来去,把沿河三百里内搅得鸡犬不宁,原来是打掩护。 “观主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还是老样子,在落沙湖镇替人看病。” 庄玉落后一步,恭谨回话。 观主封闭气机,不接收传讯,他作为观主弟子,又是伺机堂执事,观主的动向他一直派人跟着的,只要是在大安朝境内,便不会丢,又不能让化作凡人的观主注意谍子存在。 “从大凉来的两个和尚,要盯紧了,观主出门之前,与我交代过,碧水塘福地坠毁,可能会对冲州境内造成巨大灾祸,这是大事。” “是,我派遣了精干人手盯着,目前朱浔天师与他们在一起。” “朱浔也在?那还好,过几天我也过去。下去忙吧。” “是,弟子告退。” 庄玉拱手躬身,待土护法往前去了,他转身离开。 几年时间,他已经搭建起整个大安朝十八州都有联络的谍报暗线,所幸山长不曾亏过他的钱财用度,韦敬杰执掌的掌律堂对他的账目,查得比较细致,然而他的许多人员机密,不想让韦敬杰知道,两人闹过几次不愉快。 目前山长闭关,是土护法和岳道长在管事。 他所作所为是为了宗门,为了观主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自己的修行路能够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用。 只希望观主早些回山,有观主在和没有观主在的山门,还是有些不一样。 …… () .23xstxt.m.23xstxt. /89/89380/29877332.html 第560章 他乡遇故人 “街尾贻善堂的张郎中知道吗?平常见谁都笑得和气,不与人争嘴怄气,前些天他用愣么粗的缝衣针,给肚子破了一个洞,肠子流一截的牛娃把肚子缝了起来,哎幼,想想我都脚软肉麻,把肚皮上的肉当布料子用针缝,真瘆得慌!” “啊,牛娃活过来吗?” “屁话,张郎中接了手动了针,要是当场没救活,送牛娃的几个叔伯兄弟还不闹起来,镇上两个游徼盯着张郎中动手用针缝肚子,一屋子人脸色嘎白,没几个敢看张郎中缝针的,光是听那个声音……嘶,浑身难受。” “不是说街上何郎中和胡郎中暗中使绊子,要挤兑走张郎中那个外地人?” “哈,凭他们,遇到敢用缝衣针补肚皮的厉害狠角色,他们现在是霜打的茄子——蔫啦,昨天县城里衙门的郭捕快几个还到了贻善堂,请张郎中给他们看病开方子。” 落沙湖镇不大,发生一点事情,街坊邻居津津乐道,很快就能从这头传到那头。 贻善堂的生意一下子起来了,当然边陲小镇,也就十里八乡来看病,再生意好也不可能门庭若市,除了前面三天人多点,后面每天都有几个病人求医。 张闻风大部分时间还是看书,早晚出趟门逛逛,顺便买点菜、面回来。 驴子驮着两个木桶,迎着夕阳得得悠悠走在街道上,听着街坊有人议论“张郎中家的驴子好有灵性,会带铜钱买水”,从镇东头的甜水井打了水回来。 那口深水井是许家祖辈挖出来的,专门有人守着帮忙打水,每一桶水一个铜子,送上门一桶水两铜子,镇上富裕人家都喝许家井水。 驴子走侧门进后院,用后蹄子将门合上,背上竹框里的水桶自个飞起,一个落进厨房,另外一个落到堂屋。 张闻风起身舀水,点炭火烹茶。 镇上唯一令他满意的便是这井水,不隔夜新鲜水煮茶,滋味甚好。 驴子絮絮叨叨说它要出去玩几天,每天待小院子里,巴掌大地方,憋闷得慌,让观主照顾好自己,让许家送水上门。 张闻风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他叫驴子回道观去,驴子偏生不肯,要跟着他走,每过几天要飞出去浪些日子,他也不过问驴子去了哪里。 一壶茶水烧得汩汩冒热气,差不多开了的时候,听得前面传来拍门声。 张闻风只得起身,走出堂屋穿过院子去开铺子的板门,没什么生意时候,太阳还没落山他便落下门板打洋,更不会出镇去乡下看病,都是送病人上门。 《金刚不坏大寨主》 镇上其它铺子除了客栈和酒楼,打洋都早。 此时街上行走的人不多了。 门外有两个年轻汉子用门板垫着破旧褥子,抬着一个哼哼唧唧的中年男子,旁边跟着一个蓬头垢面哭红眼睛的中年妇人,还有一个满身衣服打着补丁裤脚吊起老高的面黄肌瘦小丫头,赤着脚丫子,躲在几个大人后面。 张闻风一眼看出中年男子左腿出了问题,道:“快抬进来。” 两个年轻汉子赶紧把人抬进来,放在墙边的台子上。 “怎么伤的?除了左脚,还有哪些地方痛得厉害?” 张闻风打量着摔得不轻的中年男子,男子手上、脸上尽是蹭刮伤口,粗布短衣破了好些地方,沾满泥尘,左脚以诡异角度反拐着,问道。 中年男子古铜色面孔痛得发青,口齿还清楚,低声道:“到山坡上打柴,一脚踏空,滚下来摔坏了左脚,两个手拐火辣辣痛,其它地方还好。” 张闻风再才伸出三指切脉,他要确定摔伤的男子没有内出血。 不能施展修士手段,他凭着以前的医术和后来看过的医书给人看病,遇到疑难杂症,看不了的请病人另去他处。 眼前男子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只是脱臼和扭伤筋腱。 又慢慢卷起袖子,查看男子两个手肘,大片皮肤刮蹭掉了,血肉模湖。 心中有数之后,张观主看向后面两名年轻男子和妇人、小丫头,在镇上给人瞧病诊治,必须先说好诊金和用的药费,有些乡下人家没钱看病,费用太高他们接受不起。 妇人不敢哭泣,神情紧张凄苦。 小丫头看到男子的伤口,捂住嘴眼里有泪花打转,见郎中在看她,眸子一个对视,像受惊的小鹿赶紧躲开。 张闻风眼中差点出现光芒,愣了好半响。 他即使封闭自身修为,作为修士的神魂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眼睛是灵魂的窗口,小丫头的灵魂给他隐约熟悉的感觉,与当初遇到钱璟的强烈感受不同。 奇怪,难道又碰到“熟人”? “诊费二十文,脱臼复位百文,用外药五十文,再给病人开三天的煎药,五十文,共计二百二十文。” 张闻风口中报着价格。 中年男子似乎松了口气,低声问道:“张郎中,后续大概还要吃多久的药?” “吃完三天煎药后,左脚红肿未消,再开三天煎药,后面看情况,应该不会超出两百文。” 张闻风不紧不慢道,很有老郎中的做派,他知道对方担心什么。 “当家的,让郎中赶紧治了,别落下什么病根残疾。” 妇人叫道。 中年男子道了声“辛苦张郎中”,同意在这家诊治。 治病过程不复杂,用手法复位关节,上膏药再上夹板固定,然后用药酒清理其它伤口,把个汉子痛得出了一身冷汗。 开出方子,抓了三包活血清淤煎药。 收下铜子,嘱咐汉子注意事项,外面天色早就煞黑。 借了一个灯笼给妇人照亮,送几人抬着人出门,站在屋檐台阶,看着众人走出五六丈外,张闻风与偷偷回头的小丫头目光再次对上,他脱口而出轻声叫道:“方白兰!” 他曾经在闹鬼林子的密室里与方白兰的鬼魂面对面,鬼魂的本质是灵魂,即使两人原本不熟,见过便不会忘记。 “方白兰”三个字在小丫头脑中轰鸣,无数的景象潮水般涌出。 小丫头哪里受得了如此冲击,天旋地转双眼翻白一跤摔在街上。 “你个死丫头走路不带眼睛,这么大个人了还摔跤。” 妇人没好气骂道,突然发现不对,地上摔倒的小丫头没有动静,忙蹲下去扶女儿,叫道:“竹儿,你莫吓娘啊,莫吓娘啊。” 门板上躺着的汉子大叫:“竹儿,你怎么了?” 张闻风几步紧赶来,道:“我来看看,可能是没吃饭饿的。” 伸手搭脉,心中稍有些后悔,他不该贸然唤醒对方,小丫头身体太弱了。 “没甚么大碍,气血不足,饿出来的毛病。” 张闻风安抚几个紧张的大人,道:“抱她到我铺子躺会,煎一服滋补药,煮点汤饼吃下,缓一缓能自己走回去。” “多谢张郎中,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一番折腾,又重新回铺子。 差不多半个时辰小丫头才醒来,虚弱得有气无力。 喂了汤饼和煎药服下,张闻风再次给小丫头搭脉,半响后问道:“你自己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丫头飞快地抬头对视一眼,摇摇头不说话。 张闻风已经看清楚,小丫头的灵魂醒来,应该是记忆混杂,没想起他是谁,心有顾忌不敢与他多说。 师姐岳安言小竹屋内还躺着方白兰的遗蜕,他没料到与方白兰又扯上了干系。 送走一行人,张闻风落下门板,走进后院,驴子从暗处凑近前。 …… wap. /89/89380/29877333.html 第561章 医铺小帮工 “那个小丫头有古怪。” 驴子还没有出门飞出镇外玩耍,疑惑道:“奇怪,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有远超常人的魂力波动,连我在后院都惊动了。观主,你好像认识她?” 它在后院喝酒,没有特意去倾听前面的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73.html 第562、563章 小姑娘指点大观主 这世的赵竹儿前世的方白兰显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小丫头眼珠子转动,又换了个说法道:“张观主,要不我加入你所在道观,咱们平辈相交如何?喊你做师兄,我也不吃亏。” 听得丑丫头再而三要与他攀扯干系,张...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74.html 第564章 兜兜转转 很快回神,张闻风拱手请教:“那么请教竹儿仙子,此事该如何破?” 只要能找出结症,顺藤摸瓜总有法子解决。 且看小丫头抿着嘴笑得一点都不含蓄,就差明说“我知道诶”。 赵竹儿很受用观主口中...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75.html 第565章 凡尘有牵挂 听得赵竹儿提醒砸落的是福地崩溃碎片,张闻风立刻反应过来,碧水塘福地坍塌了,与当初法远和尚预估的三五年时间吻合。 只有一点没弄明白,此地距离冲州那处入口三千里外,怎么会坠落碎片? 据他所知,...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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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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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78.html 第568章 一朝开窍生慧根 安朝东边临国大应朝以“诗书传家久、文章继世长”为荣,书州城内做烟墨起家的荣府,开枝散叶,几百年来子子孙孙大都在祖传翰墨街打理生意,家中文人墨客辈出。 然而出类拔萃享誉一州者鲜少,更没有状元及第殊...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79.html 第569章 一步一重天 正月初六,仙灵观地盘上一座新院子张灯结彩,炮竹声声,人声鼎沸。 新郎官韦敬杰一身大红吉服,和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尚卿云,在德高望重主婚人土堃的主持下,拜过道祖、师祖、爹娘和师父老瘸子、山长和岳道长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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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81.html 第571章 天高地阔,衣锦还乡来 古树苍苍,鸟雀啾啾。 一道虚影从山顶古松树干走出,随着脚踏实地,张闻风显出身形,他左手掐着流珠,一身藏青道袍,脸上露出一丝欣然笑意,他借助藏木道袍悟出初浅木遁术。 今后不管是隐匿还是攻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82.html 第572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修士抬头看到驴爷身后不远处飘然飞行的观主,高兴激动得不顾礼仪,一个个大呼小叫“观主回山了”,从各处飞上空中迎向许多年未曾回山的观主。 那熟悉温和微笑,令他们心底无比踏实。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83.html 第573章 厚颜无耻之徒 乐子斜卧在山洞外的岩石坡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抓着磨蹭得油光发亮的葫芦,不时举着从高处往嘴里倾倒一线酒水,优哉游哉,逍遥快活。 听得远处林子传来的小泥儿、驴子吵闹叫声。 他不知想起甚么烦心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84.html 第574章 送得正是时候 南江州道录分院的院正现今由何广君担任,谢沫龄任职期满,早在前年返回流连观闭门清修,金巧言也解职去了其它州,目前担任左护法的是悬云观云秋禾,而右护法是当初出售州城坊市铺子的得月观殷茂远。 都是朋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785.html 第575章 得道多助 翌日上午,张闻风一行匆匆往仙灵观赶,时间紧迫,他有许多事情需要加紧处理,这趟外出还不知甚么时候返回,家大业大,他对道观的发展状况很陌生了。 沉默一路的赵竹儿,进入南江州地界后,突然提议:“观主,外出增援之前,你和闾子进在道观各留一盏魂灯如何?”驮着竹儿师妹赶路的驴子道:“听说分裂和抽取魂丝很痛,还有损修为?”它怕痛又胆小,当初为了不受伤流血,发了狠心用洗雷术淬炼身体,到现今足足有四十二遍,即使进展非常缓慢,它仍然持之以恒没有停止雷法锻体。 “一点点痛,我前些天分了一缕魂丝给遗蜕,都没修养两天又跟着跑出来,没事人一样,你现在已经四阶,更不会有事。”赵竹儿拍了拍驴子背嵴,安抚道。 张闻风好些年前修炼过 “分魂秘笈”,为了能够绘制姽画阁的分魂秘制符箓,他坚持了一段时间,进展异常缓慢,他事情多,后面专心剑术和修为,便放下修炼分魂好些年。 他除了剑道和木法天赋,在其它法术方面的修习较同阶要迟钝。与赵竹儿请教 “分魂术”方面的疑惑。赵竹儿看过 “分魂秘笈”,思索片刻,根据她以前所学给予解惑,半刻钟后,张闻风略一尝试,轻易分出一缕魂丝,痛固然是很痛,他心底高兴。 修为境界提升了,加上所修得法,以前的难题不复存在。驴子见观主学会分魂术,它也吵着要竹儿师姐教它,用不用是一回事,但是技多不压身。 待到驴子听完功法陷入沉默,张闻风问道:“竹儿,你让我们留下魂灯,是不是还有别的说头?”赵竹儿偏着脑袋,犹豫一下,笑道:“以防万一吧,魂灯除了可以知道魂主生死,留下的一缕魂丝也能做复活用,虽然希望渺茫,总还是有一线希望。”张闻风笑着传音问道:“用魂丝进行夺舍吗?”他猜到只能是这个法子,竹儿师妹懂的很多很杂,看了一眼在思索揣摩分魂术飞得慢下来的驴子,想要找一头合适的妖驴进行夺舍,恐怕不容易? 而两条腿的修士一抓一大把。然而这个法子对他已经不管用。他当年还阳,相当于夺舍一次,一个修士最多进行一次夺舍,这是天道规矩。 要不然前辈高手发现了天赋出众的修道苗子,不停进行夺舍,上界还不乱套? 赵竹儿却不肯多说,道:“师兄,你和闾子进都留下魂灯就是,我在家里也待得安心踏实。”用魂丝复活的代价不仅仅是夺舍一命换一命那么简单,还涉及到滋养魂丝、业力、因果报应等复杂事情,对于施法人影响极大,目前她的修为也不足以进行那种秘术。 张闻风笑着答应了。回到仙灵观,与山长、岳安言、赵竹儿坐下来商谈一个多时辰,再传讯叫来韦敬杰、施南关、严静等几个,安排了前去都城等待进入极苍秘境的五个名额,给严静、铁锦林、尚卿云、陈重、何和五人分发丹药和配套的药物资源。 目前第一批弟子除了韦敬杰、施南关晋级自在境,有六人修为达到渐微境圆满。 这是一次机缘,当然要留给最有把握的五人。像乐子那种已经开始软饭硬吃的厚脸皮家伙,就不用浪费宗门的名额和丹药。 大小事情谈完,太阳已然西斜。张闻风在北岩林子溪水边找到并肩游玩的杨水兰和乐子,后面跟着一个都嘴赌气不离不弃的小泥儿,再后面是藏在林子里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胡羌儿和冷香,山獾没有跟着来凑热闹,被乐子安排在后山守护山洞。 “……这几处山头有瀑布、水潭和环山溪流,做出景致应该不错,在上面修建别院楼阁,倒还清静。”正与乐子说着话的杨水兰突然回头,看向缓缓落下的观主,笑道:“观主,你说是吧?”张闻风笑呵呵道:“几处山头,尽管拿去,想怎么修建让山长找人就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胡羌儿和冷香赶紧上前叫 “老爷”,他们对曾经的水神娘娘好奇不已。被冷落在后面的小泥儿嗷一声,尾巴一摇,飞上前挤开冷香,抱着观主一条胳膊不撒手:“老爷,我不跟我家娘娘过了,求老爷收留!”杨水兰被搞怪的野丫头气得捂额,太丢脸了。 张闻风安抚住心里不平衡的小泥儿,掏出几样当初在落沙湖小镇买的玩具,分给三个小的,打发他们在后面玩耍。 “目前大应那边的情况怎样了?”杨水兰与土堃保持着飞剑传讯联系,木梨花去年便返回了巫族地盘,偶尔和她有信息来往。 “不太乐观,两个多月前的一仗,咱们这边损失不小,巫族的四阶巫修萧雄,还有大安和大奕各陨落了一名金丹修士,就在前天,那伙贼修士偷袭了大奕的一处近海小城,守城修士死的死,掳走的掳走,数万百姓凡人死伤殆尽,连魂魄都收走了。” “四阶巫修萧雄,才晋级不到两年。屠戮百姓凡人,他们该死!”杨水兰眉头蹙起,往前缓行数步,问道:“观主你什么时候动身前去?” “后天。” “观主,你带上小泥儿,她原本就是仙灵观身份,去海边水域作战,带着她能够发挥出大作用。”杨水兰停下脚步,朝林子里抢了几样玩具在怀里的小泥儿招手。 小泥儿赶紧把玩具还给噘嘴的冷香,飞过来笑嘻嘻叫 “娘娘”,抱着娘娘手臂,对一旁阴沉着脸的乐子示威。杨水兰摸着小泥儿的脑袋,拉去山岭转弯的角落,与小泥儿商议大事。 那边传来小泥儿的嗷嗷叫喊, “不去,你就想甩脱我这个拖油瓶,还想哄我”,一会又落下去,不知杨水兰怎么哄的。 张闻风看向低头思索的乐子,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是故意透露巫修萧雄的陨落和数万百姓死伤给杨水兰听,杨水兰前世为了两岸百姓,宁愿身陨也没有溃堤造成人祸,他早已经知道。 他想要多一份助力,对付嚣张的贼修士。乐子脸上露出笑容,低声道:“我家老爹接受了她的道歉,老头子昨晚喝醉了,听说你是媒人,他说等你回来,要提礼重谢。” “自家人有甚谢不谢的,等明天闲下来,我去找他老人家喝酒,上次说去看望,又有事情耽搁。”百盟书 “你先忙大事,自家人不用客气。”两人在这边闲聊家常。约刻钟后,杨水兰牵着破涕而笑的小泥儿走回来。 “我没回来之前,你们不许私奔!”小泥儿对抢走她娘娘的乐子一本正经告戒,乱用词语的后果是额头上被杨水兰敲打了一记。 “呵!”乐子回以意味深长的笑。…… /89/89380/31945786.html 第576章 增援与藏拙 头戴青色冠巾,穿着朴素青色道袍难掩丽色的钱璟,与观主漫步在深秋的小溪边,一如当年观主外出之前,找她闲聊时的情景,言语温和,神色轻松,絮絮叨叨说着琐碎小事和修行见闻。(手机阅读请访问) 很难想象眼前神华内敛如凡人的观主,是一位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 给她的感觉,越发像她的兄长,不,比她那只知道寄信来索要银钱都不装着过问一句她在外面是否受苦的家兄,更像她的兄长。 她很享受这种被人记挂关心的温暖、温馨感觉。 随着年岁渐长,见识增多,她早已察觉观主、山长、岳道长对她像亲人。 她相信不是错觉,山长对同样是远亲的玄燕姐姐严厉许多,连玄燕姐姐都吃醋了,取笑她家里是不是与观主沾亲带故。 慢慢走了半个多时辰,张闻风抬头看一眼天色,站定脚步笑道:“快中午了,你去帮我把水清如、张玄燕叫来,我有些话与她们交代。” 明天要出发前往大奕地盘,他尽可能与没有外出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弟子多聊聊。 修真无岁月,他外出七年回来,都成长起来了。 钱璟站着没动,低声问道:“观主,这次又要外出很长时间吗?听说……外面很危险?” 大安边城与巫族的争战已经停止有一年多时间,她师父去年匆匆外出,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以前在外面执行任务,师父每三两个月,还能回山一次。 她听到传言,东边的大应在与海上来的贼修打仗,据说东大陆所有王朝的四阶高手,大部分都赶去大应增援,外面不许传这些消息,仙灵观弟子在外面游历的人多,还是听说了,传得有鼻子有眼。 “放心,我和闾子进、小泥儿结伴,不会有甚么危险,去吧,别胡思乱想。” 张闻风微笑扬手,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观主你早点回来。” 钱璟笑着往后倒退,扬手叫道。 她已经不像七年前,能说出“我会想你的”那种话,大姑娘家家的,话不能乱说,心思埋在心底就行了。 张闻风等到水清如和张玄燕,依然是闲聊,临到末了,问一句水清如学业情况。 水清如脸上显出两分得意神色,掏出一叠纸,道:“师父,我将‘九宫步’推算到了三十六组,请师父指点!” 张闻风笑着接过写着算式的纸张,走进溪边的亭子,坐下来一张张检查。 他当初最多算到了十二组,越往后面越耗时间,他哪里愿意耽误太多时间在无穷尽的算术推导的笨功夫上面? 没成想水清如这丫头一根筋地将九宫步给算到了如此地步。 接过徒弟递给他的削尖黛石条,在铺开的空白宣纸上不时写写画画,原本只准备一刻钟的谈话时间,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他将所有算式按徒弟列出的清晰步骤核算完毕,全部准确无误。 “你抄录一份等下晚上给我。这三十六组九宫步的变化图,你花些时间整理成两份册子,每一组步伐添加文字注释,一份是九组,一份是三十六组,封面写上‘水清如推算’字样,将两份步伐秘笈册子交给山长,他安排放进藏书室的初级厅和秘籍厅。” “是,遵命!” 水清如笑得很开心,南瓜抄了几本经书残卷,署名留书在藏书院,偶尔朝她炫耀,现在她推算的功法秘笈进了秘籍厅,下次怼南瓜一脸。 “你不用再浪费时间推算,修为提升是当务之急,等你晋级金丹之后,有大把时间,若是还有兴趣,你再继续推算九宫步。” 张闻风叮嘱一句,水清如算出的三十六组步伐,让他受益不小。 目送两女离开,张闻风在心底感慨一句,“弟子不必不如师”,在某些方面,进了门的弟子超过师父,实属正常不过。 2nk&">“>2k 第二日一早,张闻风和驴子、依依不舍的小泥儿往北方飞去。 张闻风飞在空中,开导闷闷不乐的野丫头:“你家娘娘找到好的归属,你应该替你家娘娘高兴,有人管着她,她不会再随意打你骂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小鲤鱼精哭丧着小脸:“我怕他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打一个骂,嫌弃我又笨又野,以前还只娘娘一个人骂我。” 张闻风有些词穷,这小脑瓜子想法奇奇怪怪,笑道:“怎么会呢,你和你家娘娘是几百年过命的交情,你家姑爷和你家娘娘是患难之交,多一个人喜欢你,好事啊。” “我家姑爷好阴险,我在仙灵观来来回回跑了无数次,他冷眼看着我撒野嚣张,从来没有露过口风,我还……得罪过他,不小心骂了几句,他好记仇的。” “他们两个闹了好些年矛盾,你家姑爷面对你不知如何说,你即使无意中得罪过你家姑爷,不知者不怪,下次回来我帮你撑腰,我是观主,他们都要听我的。” “唉,我只是接受不了他们瞒着我,当我是外人,我心头不舒服,我又好怕娘娘不要我了,我经常惹她生气的。” “牙齿和舌头那么亲密,偶尔还会咬到呢……” 飞了一路,观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将小泥儿开导得阳光灿烂。 驴子听了一路,对自家观主好生佩服。 它就说不来这些怎么听着都有道理的话,观主避重就轻的本事,炉火纯青啊。 赶到都城道录院,汇合大天师、百里大师和三十名征调的自在境修士。 道监领着一群修士拱手相送,张观主多请来一个四阶高手效力,他已经提前得到张观主的飞剑传讯,心中颇为欣慰,张观主公心体国,天地可鉴。 时间紧迫。 大天师在飞行途中将三十名修士分为六组,指定队长人选,进行六组战术配合演练,都是经验丰富天资聪颖之辈,飞行赶路与演练不耽搁。 驴子经过好些天的修为稳固,大致能够收敛外露气息,还有些许波动,它干脆将气息显为三阶状态。 它深知藏拙和浑水摸鱼的重要,斗智不斗力。 此去是与同阶修士厮杀,出其不意往往能扭转一场战局。 张闻风与百里春闲聊,多了解贼修士的消息,也不冷落了心不在焉的小泥儿。 傍晚时分,一行从东北崇山峻岭飞进大奕朝地盘,北地已经是萧瑟寒冬,呼气成雾,不少山顶白雪皑皑。 大天师与边城等候的自在境道修在空中交涉片刻,由那名道修领着,继续往东边方向飞行,他们必须今晚赶到临海的秉州城。 半夜接近子时,离秉州城还有四五百里路程。 左手缩在宽袖内拨动八卦盘一路警惕的百里春,突然传音大天师和张观主:“小心!左近有情况!” 大天师刚刚将三十人约束在空中,排列成立体防守阵势,有怪笑声响起: “薛老怪算得真准,截住一批送死鬼!” …… /89/89380/31945787.html 第577章 野丫头说大话 左右两边林子和矮岭冒出憧憧黑影,飞在空中发出肆意狂放怪笑。 无数黑色、幽绿火焰呼啸着从设伏修士手中发出,看似散乱,实则遵循着某种阵法、法术规律,灵气牵引相互融合燃烧,迅速化作磨盘大一团团砸向中间的大五行阵势。 攻击来得突兀果决,留给被围困中间的道修们时间不多。 其中三名阵师竭力掐诀,试图以三十人的结阵挡住对方第一波攻击。 “是黑巫的陷魂火和鬼修的吞灵阴火!顶住,别慌!” 大天师一口叫破对方的跟脚。 海外来的贼修士,什么路数都有,巫、道、鬼、释、儒、武等,而且特别残暴阴险,但是像这样深入陆地近千里设伏攻击,还是第一次。 他稍有些懊悔,应该谨慎些在边界自家城池歇息一晚,待明日白天赶路。 张闻风几个位于列阵空隙各处,他冷眼扫视突然冒出的大队贼修士,这些家伙有阵法高手帮他们遮掩,潜藏在左近三五里左右,没有露出破绽。 左右两边共有六名四阶高手,攻击时显露的气息不同,在黑夜里能分辨出来。 至于暗中是否还有其他高手埋伏,则不得而知,两边围攻他们的其他贼修士大约是二三十人,相比对面进攻的先声夺人,防守道修第一次组队实战,有些不尽如人意。 没有经过磨合的大五行阵,各组修士又大都是第一次合作。 各组之间出力不均衡,他们几个四阶出不了力帮助防护,否则更容易导致自乱溃阵,时间太赶,他们这群前来增援的修士没办法做到协调一致。 电光火石间,张闻风招呼驴子和小泥儿,叫道:“随我冲阵!” 身影一跃,避开正面攻击,从侧面迂回往左边那群起劲攻击的贼修士一剑斩去。 对面有高人,连他们在黑夜里遇到埋伏偷袭的反应都料到了,知道他们必定会抱团,不敢放弃列阵放手一搏,战法非常有针对性。 他现在要做的是反其道而行之,以冲阵方式,打破对方围困,化被动为主动。 给大天师变阵争取时间,不能死板的当靶子挨打。 以己方三名四阶对付左边三名四阶贼修士,他根本无需担心。 早就按捺不住的小泥儿尾巴一摇,游鱼一样随着观主身侧,她手中出现一柄三尖分水鱼叉,是她家娘娘从木梨花手中换来珍稀水行、金行材料帮她定身打造。 “三个家伙,我包圆了!” 小泥儿一肚子火气,瞧在娘娘面上,又不能咬她家姑爷,正好发泄在冒出来不长眼挡路的家伙身上。 当她这个仙灵观大姐头是白叫的,她今天要发一场威! 听得后面连续传来的轰隆碰撞炸响,和没有撑住第一轮阵破的叫喊惨叫声,她瞪圆的眼珠子眨都没眨一下,冷漠得没有人类感情,对她来说,后面修士死光都不关她事。 她只跟着又会说话、脾气又好、相貌帅气完美无缺的观主。 观主说打哪里她就打哪里,没得二话。 扬手间,三尖鱼叉化作三道水光,凶狠射向一个试图飞来攻击观主的又老又丑的男子。 驴子个头就像一匹普通毛驴,闷声不响跟着两人后面,有两颗火焰球擦着它身躯过去,看似很侥幸凶险,它没有选择当即动手。 还不到时候,让大姐头先冲。 它是小弟嘛,负责拾遗补缺,它观察着整个战场。 多年的修道和战斗,它经验之丰富不输观主。 大天师心头滴血,第一波攻击便阵破,其中至少四人当场被密集攻击砸得身陨,其他人包括百里春都受了不同程度震伤,要不是他出手帮不善争战的百里大师挡了两次,出师未捷军师先死了。 “散开,各组为战!灵活攻击!” 大天师庆幸张观主及时冲了出去,牵制了左边贼修士的第二波攻势。 否则混乱状态连变阵都来不及,还不知要死伤多少修士。 他也是在受到对方密集攻击瞬间,想明白贼修士的意图,可惜他一时半会不能让已经列阵的修士化整为零,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仓促间不敢乱动。 只能等阵法溃散,死伤出现再顺势变阵。 “兄弟们,宰了那个戴高帽子的,他是大安道门大天师!” 右边有修士狂叫。 无数法术、火焰、剑光朝着人群中显露出来的大天师蜂拥扑去,癫狂不顾一切。 对于左边同伴遭到冲击,他们视而不见,各打各的。 张闻风一剑噼斩,空中出现无数剑丝,朝着那十多名身着奇装异服的修士合围,剑丝如流水,又若缠丝绵绵。 “噗噗”,有连续剑丝切肉的声响起,伴随短促惨叫声。 他操控着剑丝同时对付一群修士,举重若轻,剑丝随着心念而动,攻击着慌乱的贼修士,缠上了便四面合围,不惜消耗一举诛杀,不给三阶修士挣脱的机会。 杀戮如火如荼,他横眉冷眼如判官。 那三名四阶修士勃然大怒,呼喝一声,同时勐扑剑术厉害的道士,要不然手下死光了,他们势力大损,还如何争取更多战利品? 小泥儿扔出的三尖鱼叉缠住冲前面的黑衣老者,她赤手空拳尾巴一摇,化作一熘青影,独自飞到两里外挡住另外两人,口中还在叫嚣:“都是我的,观主别抢!” “我呸,小小鲤鱼精怪,也敢大言不惭!等下捉到剥了你那身裙子,看看底下到底是屁股还是鱼尾巴。” 两名脸色阴沉的汉子自然不会客气,口中骂骂咧咧的尽是脏话。 法术和剑光全力攻击游荡空中滑熘的鲤鱼精。 突然间,一个蓬头垢面乱发汉子大叫“龙虱,快退”,无数拳头大的狰狞龙虱悄无声息中,已经将三个修士给包围在中间。 无惧法术、火焰的龙虱悍不畏死扑去。 而且一只只都有三阶的气息。 小泥儿意气风发尖叫:“几个老色批,还看老娘屁屁吗?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这种臊人话也就野丫头敢讲,她手中出现一只蓝莹莹玉瓶,对着被龙虱围困的三人方向一倾。 她擅长水法,空中没有水,那么她便造出一片水域。 “哗啦”水流奔涌,浪头如花,将百丈范围的三人团团围困。 心情不好,她要吃独食留着慢慢收拾,一个都不能放跑。 娘娘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要自个找点乐子排解……啊呸,她现在一想起“乐子”二字就烦,叫什么名不好,取个给她添堵的破名字。 张闻风稍有些惊讶,小泥儿颇有心计嘛,凭一己之力困住了三名四阶高手。 难怪敢叫出“三个家伙,我包圆了”的大话。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那些龙虱在小泥儿手中,用得很是阴险巧妙,连他都没察觉小泥儿怎么放出去的。 …… /89/89380/31945788.html 第578章 从大难到大胜一线之隔 “速战速决,不要拖延!” 张闻风想要尽诛被他用剑丝困住的十余修士,需要些时间,不可能挥之即灭。 他神识时刻观察两边战场态势,大天师拼着身家宝物雄厚,顶住那三个四阶高手攻击死战不退,浑身光华璀璨,给他们争取战机,但是不可能坚持太久。 百里春巾冠歪斜,挥舞双拳,嘶吼着一扫斯文,像一头受伤的老狼,指挥四组道修穿插攻击十七八个三阶贼修士,战法凶狠,以命搏命,已经稳住了战局,还余出一组道修从侧面狠命狂砸符箓,替大天师解围,他们看到左边的张观主三个已经胜券在握。 张闻风此时不能半途而废,他在催促还在扮猪的驴子。 战场不是逞英雄、过家家的地方,他不允许小泥儿一个人包圆三个困住的高手。 早点结束免得夜长梦多。 想玩闹等回去,他眼里每一息都是生命。 驴子可以不在乎什么大天师的生死,却不能不听观主的吩咐,它正待以绝世雄姿给三个被大姐头困住的贼子一个“踏实”记忆。 黑暗中一道身影突然冲天蹿出,右手持利爪,法术火焰照耀下,寒光幽闪。 “四阶武夫!” 张闻风心头一惊,分心提醒。 那武夫藏匿下方地面,是冲着他和小泥儿而来,气息甚是诡异。 他脚下往前一踏,闪出数道残影,让出地方给驴子施展。 纠缠着十余修士的剑气没露半分破绽,有条不紊一一诛杀收割,不管被困住的三阶贼修如何拼死抵挡,难逃剑气剿灭的下场,他时刻能够拔出纳物空间的玉树木剑,给予驴子以支援,不会让偷袭的武夫近身小泥儿。 困住的三个贼修高手,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哪能轻易放过? 小泥儿紧跟观主身后游去,她讨厌武夫! 不管是二阶还是四阶。 驴子从呆若木鸡到动若狡兔,就一个眨眼,银色雷光爆发照亮了附近百丈,“砰砰彭彭”,几声沉闷撞击盖过了其它攻击响动,显得尤为惊心动魄。 空中飞溅起细碎“滋滋”雷光。 闾子进面对同阶胆子一向很肥,它怕的是一些未知的玩意,和超出它实力太多的老家伙。 庞大身躯车轮一样打转,两条后肢蹄子在空中踢出无数澹若烟云的残影,包括它的脑袋在内,都是它的武器,追着见势不妙占不到便宜想熘的阴险武夫凶勐攻击。 刚才几下硬碰硬的对攻,其实双方不相上下,都挨了几下狠的。 武夫受不了喷薄攻击的雷光,太克制他的发挥。 然而他却没有驴子的速度,被缠住了怎么都跑不掉,驴子像张狗皮膏药狠狠贴着,瞅准机会便霸王硬上弓换伤,“彭彭啪啪”,雷光助威,打得激烈,看得人眼花缭乱又心惊肉跳。 那头驴子近身缠斗太凶残了! 这几乎是所有左右两边海外修士的心声。 “狗日的薛老怪,是不是故意坑咱们?点子扎手!” 右边有人叫道,心生退意。 他们合作是为求财,可没有为了盟友拼死救助的心思,那样会被自己人笑话傻气,有福同享,有难先逃,方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被小泥儿用水流和龙虱困住攻击的三人,突然合力往上方冲去。 他们不管不顾任由龙虱撕咬,“砰砰砰”三声爆响,三人用出压箱底手段,不惜精血损耗冲破水流围困,震落大部分疯狂撕咬的龙虱。 张闻风左手拔剑,施展出“移木换影咒”神通,瞬间出现在三人上方。 两道剑光在空中笼罩,化作一片似真似幻的树木林子。 死里逃生的七八个三阶修士,冲破剑丝围困,伤痕累累往东边黑暗中逃去,小泥儿气哼哼一挥小手,二三十只龙虱流星赶月追 杀而去。 她花了七八年时间炼化温养的龙虱,原本以为可以在观主面前挣一个脸面。 哪知道她还是小觑了海外修士的拼命手段,她困住两个没问题,困三个力有不逮,幸亏观主见机快,接手将三个贼子继续困住,并拖入下方的水流。 她看一眼闾子进那边,见那个四阶武夫不知中了闾子进什么阴招,身形晃动,被雷光缠住,硕大的驴蹄子暴雨般噼头盖脸踢在武夫身上,武夫竟然没有还手之力,看得真是过瘾。 她决定以后对闾子进好点,不能大呼小叫使唤。 手持三尖鱼叉,一摇尾巴,小泥儿闯进眼前激烈晃动的树木幻境之中。 “交给你了!” 张闻风已经近身一剑,刺杀一个落单的倒霉家伙。 幻化木阵内两个惊弓之鸟的四阶修士脸色苍白,靠拢在一起警惕着,将身上几只龙虱体内一丝魂力灭掉,伤痕累累,虽不致命,破坏了他们身上的宝衣防护。 小泥儿大喜一挥手,还剩余的龙虱将两人团团围住,水流涌动,雾气腾腾。 她重新接手,对付两个损耗极大的家伙,再也不会掉以轻心。 张闻风一步踏出幻化木阵,在夜空中留下一熘残影,右边战场三人干脆得很,扭头便往海边方向逃遁,连那些被缠住的手下都不顾了。 驴子施展爆音术阴了武夫,抢得先机用蹄子生生踩杀对手,它飞身斜刺里追向三人,虽然后发,速度却是最快,在空中奔腾出风雷之声,要与观主围杀对方的架势。 “冲杀出去!不能给他们各个击破!” 三人同时大叫,危急关头,不敢分头逃跑比谁的运气更好。 一场周密而实力悬殊的伏击,被对方轻易翻盘逆转,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布置的后手,那个四阶武夫被先前忽略的驴子单挑干掉,也不知是薛老怪算漏还是怎的? 张闻风停步,抬起右手玄元剑,凝神蓄势,舞了个奇怪剑花,往前对着两里外中间那人的脑袋一送一挑再一压,施展出“剑镇神头”的意剑,没有剑气破空的异象。 三人边跑边握剑准备联手给追上前的驴子一记狠击。 其中一人突然惨叫一声,抱着脑袋摇摇晃晃坠落,这下变故吓得两人再也保持了一心,分头逃蹿,他们没料到,离得这般远的距离,那位剑修还能有手段给予阻杀。 驴子没管被观主用新手段暗算的家伙,追着其中一人凶神恶煞杀去。 小样,和它四条腿比拼速度,跑不死你! 大天师七窍溢血,身上衣袍破破烂烂,高冠碎裂,看到这一幕,他哈哈大笑,声音中多出几分劫后余生的狂放:“张兄弟,这边交给我们,那边交给你们了!” 从大难到大胜,仅仅一线之隔,心情自是天壤之别。 他吞下几颗丹药,挥剑追杀四散奔逃的三阶贼修士。 张闻风对于意剑攻击效果非常满意,有法术的莫测,也有剑术的犀利,用来偷袭是极好的手段,如果对手有了防备,效果将大打折扣。 他几个纵跃,落到捶着脑袋回过神的中年修士身后。 远距离的一记意剑攻击,出其不意之下伤到了对手的神魂,却还要不了对方的性命。 中年修士仓促挥剑,想要寻机逃遁,交手几招,被近身的张观主一剑削掉剑器和一颗大好头颅,他手中玄元剑犀利无比,什么四阶法宝和防护,根本禁不住实打实一剑斩杀。 再则他的剑术与玄元剑相得益彰。 远处传来驴子的难听巨吼声,在黑夜里引得数十里内的狗吠声一片,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身往小泥儿方向飞去。 小泥儿的实力和宝物不错,脑子也够灵活,差缺了对机会把握的实战经验。 他找时间给予一些技巧上 的指点。 …… 第578章从大难到大胜一线之隔 /89/89380/31945789.html 第579章 收刮点油水 “等等,先等等,观主你是家大业大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些家伙身上的战利品,我得收刮干净,不能就这样交出去,平白便宜了那些外人。” 小泥儿口中说话,一双小手利落翻捡被她用鱼叉、龙虱干掉的破破烂烂尸体。 她识货得很,将纳物宝物、有法力波动的腰带、簪子、玉牌等等,全部搂进自个的袖口收起来,笑嘻嘻解释: “我家娘娘说,观主你是男子汉做大事的,不拘小节。今后这些抠抠搜搜的小事,小泥儿代劳了,反正我是野丫头,脸皮子厚,不在乎那些个外人怎么看,回头咱们再做三等份均分,观主如果看小泥儿乖巧可爱,硬是多分我几样,我装着推辞两下就顺势收下了。” 张闻风看着小丫头两个眼珠子亮晶晶的像发光的宝石,哑然失笑,不愧是有蛟龙血脉,便将手中提着制住打晕的活口,扔给一脸期待的小丫头,笑问道: “为甚只推辞两下?古人都说了要推让三次,方能显得客气。” “万一我学古人推辞三次,观主你不让了呢?” 小泥儿笑得很贼,不过片刻,将俘虏身上重要宝物全部收走,像扔一捆不要钱的稻草,一挥袖子把俘虏丢回给观主,她身上趴着铜钱大小的龙虱,颜色变得青黑。 顺手撤掉水流困阵,往下方落去,继续收刮掉了一地的残骸。 她最喜欢收集战利品,成就感满满。 张闻风笑着飞向已经追杀数十里,收了法相虚影返回来的大天师,其他各组修士士气高昂提着贼修尸身陆续回来。 “抓到一个活口,交由大天师发落。” “四阶贼修俘虏……哈哈,好啊,这可是大功一件。” 大天师接过托送到他面前的汉子,在禁制之外加了一道金色绳索捆缚,把贼修士绑得粽子一样,这样便万无一失,把俘虏交给亲信手下看管。 驴子用妖力捆着一个浑身上下践踏得很凄惨、昏迷中还在冒出黑雾的老者飞回来,道:“观主,跑掉一个,抓了一个活的鬼修。” “辛苦闾子进。” 张闻风看到驴子散去身上雷光,背腹处有几道干涸黑色血液的伤口,道:“你受伤中毒了,快让医师帮你整治。” 没有准备周全,用阵法困住四阶修士,即使能击败也很难击杀四阶修士。 他擅长短距离速度爆发不假,想要在空旷处追杀一个先行逃遁的同阶,还是不要费那个力气,是以他先前用意剑暗算其中一个,便没有跟着去追。 “没甚打紧,毒物不是很厉害。” 驴子是雷行,又是锻体有成的灵兽,对毒物的抵抗远超同阶,满不在乎咧嘴道。 大天师已经招手叫来两名懂医术的修士,叮嘱他们仔细帮闾道友治疗。 用最好的药物,不要怕浪费。 能够硬顶着干掉一个近身后特别难对付的四阶武夫,还能后发先至追杀抓回来一个四阶鬼修活口,在他眼里,闾子进是个杀手锏般的存在,地位空前高,是他先前小瞧了。 此役抓获、诛杀六名四阶贼修,仅仅逃掉一个,大胜也! 各王朝征调十多名四阶高手,与海外贼修打了好几场,加起来都没这般辉煌漂亮的战绩? 小泥儿尾巴连摇,飞快出现在几人之间,她笑嘻嘻很是自然接过俘虏,道:“大天师稍等,我先检查一遍,鬼修忒阴险狡诈,别藏着什么阴险玩意吓到大天师。” 大天师错愕,见小丫头当着他面手脚麻利收刮战利品,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他笑了:“小泥儿是巾帼不让须眉,打出了威风,等回头我向道监请功,需要甚么宝物,你可以提前与我开口。” 相比大胜战功,和身家性命,区区战利品他哪里会在乎? 他也清楚眼前的鲤鱼精跟脚,跟着杨水兰在野外估计修炼不易,资源贵乏,能够用战利品和宝物笼络,他觉得划算,就怕油盐不进。 张闻风与笑逐颜开的百里春聊得高兴,装着没有看到小泥儿的举动。 小丫头收刮点油水,无可厚非,他不会出声阻止,其实以他们首战立下的大功,大天师哪会贪掉这点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左边收捡贼修残骸尸身的修士,突然叫道:“这具四阶武修体内‘武胆’被取走了。” 武胆是武修体内凝聚的相当于金丹的东西,对待残暴没有人性的海外贼修,显然不合用大陆上的规矩,所有击杀的贼修体内金丹和武胆皆会取用。 小泥儿把收刮完了的活口俘虏放开,见观主盯着她看,笑道:“我家娘娘不是找了个修为低得可怜的小武夫嘛,我这个做侍女的当然得巴结……嘻嘻,奇货可居,看我家娘娘还怎么甩开我?这颗武胆从我那份战利品里面扣除就是。” 张闻风举起右手,两个指头曲起,道:“你过来!” “才不!” 小泥儿笑嘻嘻往自己额头中间敷衍地敲了一下,尾巴一摇遁走,她知道观主就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当着客人打小孩的把戏,她家娘娘经常做,叫道:“我的龙虱,唉,损失大了。” 到此时,她才想起去拾捡被击毙的龙虱,拿出来当挡箭牌。 幸亏当初从土护法手里,软磨硬泡,把仙灵观的十只龙虱躯壳给哄到手。 又要费她一番心血来培养灭去魂力的龙虱,还好,他们没有打败仗被人捡去当战利品,那才叫赔得小裤衩都没了。 张闻风摇头歉意道:“小孩子不懂事,胡闹,还不好管。其他四阶贼修的金丹,全部由大天师做主处置。” 做人不能像小泥儿想一出是一出,场面话客气话要讲的。 再则他也不想沾手金丹,由大天师处理再合适不过,反正好处不会少他半分。 大天师哈哈一笑,连说“不碍事”,杨水兰找了一个武夫的消息,也不知是托词,还是真有其事?得传回去查实。 身处野外的杨水兰,已经代表了一方势力。 特别是杨水兰的侍女小泥儿,今日表现不俗,还拥有一群三阶龙虱傀儡。 道录院对杨水兰的势力,得做出新的评估,不能忽视了。 驴子身上的伤口经过医师处理,吞服了几样丹药,它活蹦乱跳飞去与大姐头玩耍,对于观主和大天师、百里春他们的应酬不感兴趣。 两个凑一处滴滴咕咕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 大奕朝那位做向导的自在境道士,先前也受了些伤,颇有些尴尬,听着大安朝大天师几人之间的谈话,他在遇袭的时候,已经给秉州城发了传讯,形势逆转打得海外贼修抱头鼠窜时候,他赶紧又发了传讯,到现在,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个回应。 天黑敌情不明,秉州城目前高手不多,不敢前来接应救援,说得过去。 但是都打了胜仗,还没有一个传讯就不像话。 同为道门,而且大奕朝一向以正统自居,瞧瞧人家大老远而来多有血性,这仗打得酣畅淋漓很过瘾。 不多时,战绩统计出来。 “是役,共灭杀三阶贼修二十六名,走脱六名三阶贼修;抓获四阶贼修两名,灭杀四阶贼修四名,走脱一人;我方遇难修士六名,伤者众多……” …… /89/89380/31945790.html 第580章 世事如此奇妙 收拾妥当,一行列阵继续戒备着往秉州城方向开拔,百里春双手各持一枚卦算法器,不敢掉以轻心,消耗心血推算着路途凶吉,要是再中一次埋伏,他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大天师和张闻风飞在中间位置,驴子驮着偷懒的小泥儿落在后面押阵。 “咱们抓了两名贼修活口,到了秉州城得赶紧审问贼修,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这次贼修如此大胆冒险,深入内地近千里,其中必定有蹊跷。” “大天师,你是担心贼修有新的海外势力加入?” “是啊,他们打了好几场硬仗,只剩十三名四阶贼修,三阶贼子更是损失大半,还敢分出七名高手前来打埋伏,而不是倾巢出动?” “是很不合理,先前听他们在呼叫薛老怪坑害他们,我也怀疑他们新添了其它势力,不管有枣没枣,咱们都可以打一竿子,利用他们之间已经产生的矛盾,添油加醋散播点消息,让他们内部生出龃龉,比如说薛老怪想借刀杀人,在中间行渔翁得利之事,等等。” 张闻风传音分析,往外面汩汩倒坏水。 斗智不斗力,对付多股势力联合的乌合之众,行离间计又不费什么成本。 再从活口嘴里掏出有用的内幕,散布一点以真乱假消息,由不得他们之间不相互防备,对方料不到他们抓了两个活口,四阶修士即使被同阶困住了,拼命之下,为了不造成自身损伤,得到的往往都是残躯,抓活口太难了。 当然他只负责出坏主意,如何执行,由大天师和大奕的道宫方面去商议。 大天师很感兴趣与张闻风传音商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形成一套初步的计划,其中还有细节需要等审问结果出来,再分步骤往外散布消息。 离秉州城还有约七八十里,接到消息从大奕都城赶来的道宫观事,率众迎接。 观事姓周名复始,现在大奕境内唯二的金丹修士之一。 看到大安道录院大天师难掩身上伤势,其他修士几乎人人带伤,阵势严整气势健旺,周复始隔得远远地便拱手告罪:“古大天师,张道长,各位道友,周某迎接来迟,让诸位在大奕境内遇伏遭袭,是大奕道宫疏忽之过。” 大天师出队笑呵呵还礼:“周观事言重了,海外贼修行踪不定,谁都难料,所幸咱们及时反应,人人用命,击溃来犯贼修,小赢了一场遭遇战。” 周复始连道:“幸好,幸好,诸位威武,道祖慈悲!” 他接到传讯时候很有些不信,那么猖狂嚣张的海外贼修,打埋伏不成,反而几乎全军覆没,大安朝的金丹修士战力恐怖如斯?怎么与他了解的不符? 他已经知道是大天师身边穿藏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率领一鱼一驴果断冲杀,打乱了贼修埋伏,力挽狂澜于将倾覆,拱手笑道:“久仰张观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神华内敛翩翩真人气度!” 面面俱到朝张观主身后的一鱼一驴拱手微微示意,谁都不落下。 张闻风拱手还礼,客气几句,他不抢大天师的风头。 周复始目光不着痕迹往张观主腰间的古拙鱼尾状剑柄打量几眼,如此奇怪独特的制式,他太熟悉了,此时却不便问,陪着大天师、张观主两位主事者,言笑晏晏往东边飞行。 殿后的护卫任务由他带出来的人手负责。 赶到阵法开启、戒备森严的秉州城,天边泛起了青白色。 张闻风没有参与大天师与周复始、百里春的审讯俘虏、商谈重要事务的后续,他带着小泥儿、驴子在安排给他们的院子住下,问过驴子身上的伤势痊愈无碍,便各自回住处歇息,小泥儿跳进了院子后面的一座活水塘。 他们必须保持全盛状态,以便应付突发状况。 快中午时候醒来,张闻风起身洗漱,沿着院子前后转了转,小泥儿和驴子还在修炼,他们两个损耗不小,特别是小泥儿,需要重新祭炼那十余只龙虱傀儡,特别费时间。 取下左手腕流珠,在院子里边行走边掐珠念经。 念经能够清心守静,冲刷内外尘埃,只要得空闲他便用功不缀。 约半个时辰,驴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院子里招出酒坛惬意喝酒,它不打扰观主默默念经,它能够感受到无形念力在院子里一波一波扩散带来的舒适享受。 又半个时辰,张闻风走到眯着眼睛快睡着了的驴子面前,将流珠戴回左手腕,叮嘱道:“晚上有洗尘宴举办,我得去赴宴,小泥儿可能一时半会不能出关,你在院子帮她守着,免得有人打扰。” &"target=&"_nk&">/ 第581章 知己知彼不骄躁 “诸位高贤不辞辛劳,千万里远来相助,周某水酒一杯,谨表谢意,请饮!” “周观事客气,东大陆各国同气连枝,遇有外患向来同仇敌忾,请!” “休戚与共,理当援手,请饮!” “请!” 宴宾楼内满堂和气,宾主尽欢,主桌两边的酒桌都是几方势力交错落坐,东道主每个桌子都安排了自在境道修做陪,劝客引导和睦气氛。 周挚主动与张观主敬酒笑谈,似乎当年恩怨尽付酒杯中,一干二净。 其实不然,能坐到一张桌上同饮共席,代表着暂时的齐心协力合作,待外患消除,该怎么的还是怎么来,笑着叫“道友”寻到机会该捅阴刀子不会手软。 除非两家势力坐下来,重新制定双方相处新规则。 宴席散场已是亥初,周复始请几位去茶室。 茶水烹煮过程,张闻风从大天师手中接过一叠整理出来的卷宗,一页一页翻看,里面记载着白天审讯两名活口俘虏掏出来的重要资料。 果不其然,海外贼修有三股势力加入,被他们打残的是一新一旧两股立功心切想占便宜的家伙,为的是埋伏打击大安的势力,让大安投鼠忌器。 目前盘踞在海岛上的贼修四阶高手多达十七名,俘虏供述了每人的特征、名号、擅长手段本事等等,以及各势力间的小矛盾。 “哈哈,这份口供卷宗太及时了,咱们得赶紧让身处大应的其他道友知悉,今后能够针对性对付那些家伙。张观主、还有古大天师居功至伟,善莫大焉。” 周挚翻阅手中卷宗,禁不住大声叫好,额头上的火焰纹飘飘欲动。 巫族折损了一名四阶高手在海外贼修手中,他这次和新晋四阶楚青儿前来增援,也是为了报仇雪恨,家里只留下山神木梨花镇守。 &"target=&"_nk&">“> 大天师对于周挚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言语中夹刺行径一笑置之,把张观主安放他前面压一头,他服气得紧,再则不管怎么说,功劳属于整个大安道录院,与巫族无关。 他笑道:“周观事在今日下午,已经用妥当法子将消息传去了大应学宫。”又看向安静翻看手中卷宗的法远和尚,道:“海外贼修中的薛老怪,其人擅长天衍推算,谋算阴狠,不择手段,还得请法远大师费心,寻一寻他的破绽。” 法远抬头微笑回道:“贫僧不擅争斗,竭尽己能,用‘因果律术’干扰薛施主的推算,与另外几位同道同心合力,针对性斗他一斗,还是有几分把握。” 以他的性子,这种话说得很满了。 张闻风抬头望天,给了对面的和尚一个白眼。 可劲装吧,在他面前自谦不擅争斗,当年不知是谁斗起来癫狂得差点入魔。 法远微笑而对,彼此彼此。 周复始今天下午已经安排谍子去大应一带散播消息,用文火煮茶慢慢来离间海外贼修,作用肯定会有,他将逐步加大火候,这些绝密事情,不宜太多人知道。 看向饮茶的周挚,笑道:“巫族在魂术方面独树一帜,不知周长老可有兴趣,再审一审两名俘虏?我担心今日仓促,审得不过细,疏漏了重要情况。” 周挚笑着没有推脱,满口答应下来。 喝完茶水,拿着卷宗散场。 周复始将古大天师、法远和尚、张观主送出道宫分院,返身回去陪着周挚、楚青儿连夜审讯两个吃尽苦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俘虏。 鬼修与鬼物不同,鬼修是人类或妖物修炼功法弄得不人不鬼,能够在人世间行走,不会受到天道排斥打压,但是面对火行、雷行修士,比较受克制。 周挚摩拳擦掌,不榨出俘虏最后一滴油水,哪能让俘虏变成鬼? 与大天师、和尚聊了一路,张闻风约定明日再请法远喝茶,走进客院各回住处,今日太晚,大天师需要歇息养伤。 其后数日,大奕地盘上风平浪静,海外贼修销声匿迹。 张闻风每日里去一趟道宫分院,看法远与百里春、道宫卦师、巫族占筮师在一个房间里面对堪舆图算来算去,很少有闲的时候,其他人各有事情忙碌,就他得周观事照顾,让他养精蓄锐,比较得闲,偶尔也去藏书楼翻书。 大羌派遣的两名四阶高手领着二十余人到了。 只最西边的千汐岛没有派增援。 这日下午,阳光斜照,张观主踏进客院,叽叽喳喳声音入耳,是小泥儿从水塘出关,和驴子聊得热闹。 小泥儿尾巴一摇,到了观主面前,献宝一样手中出现一堆各式各样的纳物器具,戒指、葫芦、玉佩、小剑等等,笑嘻嘻道:“观主,咱们分了这些宝贝,搁我手上,我成天惦记着携宝潜逃,都没心思修炼。整个一下午,我和闾子进把所有收刮的十几样纳物宝物全部抹去了印记,亮晶晶的宝物看着馋人。” 张闻风笑道:“你和闾子进商量着分,各取所需,分多点分少点不计较。”又威胁一句:“你敢潜逃,就拿你家娘娘抵账。” 小泥儿悻悻然撇嘴:“她都不用抵账,自个送上门去了。” 这宝分得没甚意思,无趣得紧,分来分去到头来都是在仙灵观的锅里打转转,都怪她家那个败家娘娘,连同她也给卖了,她一下子兴致索然。 张闻风哈哈一笑,道:“你是丫鬟命操着你家娘娘的心,还两头不落好,何必为难自个?”见小丫头小脸乌云密布,难过得泫然欲泣,忙安慰道:“你家娘娘说过,今生不为大安人,她才是赚的那个,乐子那傻小子还不屁颠屁颠跟着跑去野外柳枝河,你说你瞎担心甚么?” 小丫头眼中雾气瞬间收敛,拍着小胸脯叫道:“那还差不多,吓死我了,娘娘真说过这种狠话?观主你不许骗小孩!” 驴子点头作证:“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当初也听到了。” “走,走,分宝分宝,闾子进,咱们是亲姐弟明算账,你别指望我多给你一件,柳枝河家底儿薄,我得替我家娘娘多赚积点。” 小泥儿生活有了奔头,眼中晶亮晶亮闪光。 张闻风忙拉住钻进钱眼里的小财迷:“我给闾子进留的卷宗,你下午看了没?” “么得时间看,比分宝还重要吗?” “宝物在你口袋里随时可以分,没长脚跑不了,卷宗得抓紧时间看,熟悉下咱们这次面临的对手,今后碰面争斗才能知己知彼,多一分胜算。” 张闻风见小家伙一门心思要分赃,明显的心不在焉,他便下重药,道:“上次没能尽灭贼子,跑了一个四阶和六个三阶贼修,咱们的底细等于也露了,下次再遇到,他们肯定会有针对性的手段,像那天晚上冲阵,只会落入圈套作死。” “没那么严重吧?” 小泥儿眨巴眼睛不信,道:“凭观主你和闾子进的本事,现今同阶能挡的不多吧?” “你太小瞧天下修士了,像闾子进攻击犀利,速度远超同阶,而且身躯淬炼得堪比法宝,够威风吧,但是又能怎样?战争不是单打独斗,高手对决更是一件算计来去动脑子的活计,只要针对布置一个木困阵,或者幻阵,限制闾子进的速度优势,其它什么腐蚀类鬼术、巫法只管招呼,再添点厉害的毒,铁打的闾子进也能化作水。” 张闻风一番话说得驴子黑毛倒竖,屁股夹紧。 冷风嗖嗖,心都凉了。 小泥儿“呃呃”半响,找不到话来反驳,她总觉得观主在夸大其词,眼珠一转,道:“不是还有观主你救场吗?观主你的剑术那般厉害,他们又怎么对付?” “对付的法子多了,他们之中有两名擅长剑术者,缠住我绰绰有余,以剑对剑,我也分身乏术,怎么去救援闾子进?” “不是还有我吗?” “你?以火攻之,竭泽而渔,小泥儿你麻烦大了!” 张闻风嘿嘿笑道,手上比划一个放火手势,见吓住小丫头,道:“所以,咱们要反过来针对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改善自身的弱点,掩盖并改进成陷阱,让他们自以为得计,再一举反杀!” “……观主你好阴险!” 小泥儿半响憋出来一句,被观主赏了一个咯嘣脆的脑蹦儿。 …… /89/89380/31945792.html 第582章 神通新添虚无名 “趁着有时间,你们好生琢磨下相互配合、互为助力的战术,将卷宗里记载的十七个贼修资料熟记,提前做些有针对的反制手段。” 张闻风结束谈话,往自己房间走,他每天都要修炼三十六组九宫步。 兵凶战危,他不容许下次上战场,小泥儿还是自行其是。 几十数百人的修士混战,不同于三两个修士掐架,必须讲究配合、气势,即使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也要在局部创造出以多攻少、或以强诛弱的有利势态,切不能莽撞行事,把自身陷入重围。 小泥儿着实被观主三言两语的阴险手段吓着了。 她被自家娘娘保护得太好,五百年前没有经历最后一次大战,能活下来是凭着一腔小机灵和不错的运气。 小泥儿任性却非常识时务,要不然也不能在娘娘手下混得风生水起,叫道:“观主你放心,我和闾师弟一起认真琢磨,过两日有些眉目再请你指点。” “善!” “观主,我上次从不知哪个死鬼的身上,摸出两个瓶子,今日才发现里面装满鬼物,还是交给你处理,不用分给我一份,鬼声听着瘆人。” 小泥儿将袖口内掏出的黑色瓶子,扔烫手山芋一样丢给转身的观主。 她喜欢宝物,可不喜欢阴森森的鬼魂,以前独自在地下河水里生存,灭杀过一些吓她的恶鬼游魂。 张闻风接了两个黑瓶,上手便知道是木瓶,神识稍稍探入瓶内,他被里面丈许大空间容纳的鬼魂数量吓了一跳,太多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随即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鬼魂,而是没有化鬼的生魂。 一个个绝望的生魂挤在一起正在滋生戾气。 张闻风脸色沉了下来,那些海外贼修灭绝人性,这是要以养蛊的方式让生魂相互吞噬,在短时间内滋养出厉害的鬼王傀儡。 如此行径,修个甚么道? 那些家伙比歪门邪道更可恶,已经走上魔道。 小泥儿看着观主匆匆出门,对驴子道:“观主似乎生气了,看着好生吓人。” 张闻风平常喜怒不形于色,这次实在压制不住心底滋生的怒火,待走进道宫分院,脸色慢慢恢复平静,找到周复始,厅堂内大天师和周挚也在,他把两个黑色瓶子拿出来,将事情简单一说。 周复始查看瓶内情形后,摇头叹息:“可怜无辜百姓遭了他们的毒手。” 大天师和周挚分别看过,周挚是赤巫出身,也收集鬼魂炼制魂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海量生魂,脸上微微色变:“遭雷噼的,这只怕有一两万生魂!他们到底要干嘛?不行,等下得再审问两个隐瞒此事的家伙,不让他们多吃些苦头,难消心头恨。”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巨量抽取凡人生魂,绝不为修行界容许。 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犯了大忌。 大天师脸上有怒色,道:“我请法远大师和大羌两位道友前来。” 发出传讯,三人很快到了,看过瓶内恐怖的生魂数量,无不愤怒,法远和尚合十默默念经。 众人商议几句,如此数量的生魂必须要开法坛超度,周复始看向张观主,道:“众生魂能脱厄运,皆因张道长解救,有请张道长主持法事!” 张闻风领了周观事的好意,也没有谦让的意思,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开坛做法宜早不宜迟,便今夜子时正进行,请周观事安排三十六名善念超度经文道士配合。” 发生在大奕地盘的惨事,当然得由道士做法,没和尚的份儿。 事情说定,张闻风留下两个瓶子,返回客院,为了表示对法事重视,沐浴更衣,换上周观事着人送来的法衣,打坐到子时初,披散着头发,腰间悬挂桃木剑来到道宫分院,偏僻空地上搭起了一座八角三层法坛。 法器层层摆设,白烛矗立如林。 张闻风抬步拾阶而上法坛,下方肃立三十六名道士拱手行礼,规矩严谨。 点燃引魂香,吟诵超度经文起韵,道士们手指连弹点燃所有蜡烛,在台下脚踏罡步,绕着法坛缓缓转动,抑扬顿挫经文声回荡空中,雄浑沧桑。 张闻风插香入炉,木快点过供桌上的祭品,挥袖间解开了黑瓶口的封印。 两股黑气涌出,隐约哭泣声、嚎叫声、怒吼咆孝声,在空中交织。 无数生魂茫然不知所措,循着经文形成的无形漩涡随波逐流,道士们的做法下,它们也逃不出那处空间。 张闻风左手掐流珠,右手伸手翩翩做请,口中默念经文超度。 借助流珠,他能够控制念力作用的范围和方位,随着他的念力加入,嘈杂的生魂迅速安静,它们得到不一般的抚慰和洗涤,戾气缓缓消散。 在远处观法的众人大都暗自点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张观主不仅仅战力超群,还精通超度之术,念功深厚,难怪不推脱做法事主持,人家是能够胜任此事,尽一份心力。 周复始注意看了几眼张观主手中掐动的流珠,普普通通的法器,没发现甚么不同。 他心中对张观主的经文功底大为佩服,不愧是灵宝观一脉传承,还保持着念功修炼,功力深厚甚至超出了本宗修士,他已经查看过张观主所属仙灵观的师祖玄木来历,正是当年灵宝观一位前去支援大安的前辈高手。 有这份渊源,算起来便不是外人。 张闻风主持念经超度乌黑一片的生魂,有三十六名精通超度的道士相助,这次法事进行得异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功德圆满,将所有生魂超度送入冥域。 按流程完成法事收尾,步下法坛,拱手相谢众多做法道士。 与周观事、大天师等人寒暄几句,告辞回去。 回到客院,张闻风与小泥儿、驴子打了招呼,返回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脸上出现抑制不住的笑容。 先前法事完毕没多久,他识海中久没动静的古卷,绽放出金色光芒。 那册德经显出了第三句经文:“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然而奇怪的是他探查感受不到新增添的神通名称。 那里一片虚无,又像是隐藏了什么。 如此奇怪的现象,引起他的好奇,是以匆匆回来,要早点弄一个明白。 琢磨好大一阵,张闻风在房间布置了阵器,启动阵法隔绝外界,用神识触动光晕流转金色篆字,默念经文一气呵成。 似有仙乐在耳畔响起,浑身暖洋洋的舒坦,他做法念经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 在他头顶上方,虚幻出现了一个像是幢幡宝盖的华丽光影。 鸣钟击鼓,香花灯烛,电闪雷鸣。 种种异象,似幻似真出现在他眼前,他心底恍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是‘万民伞’!” …… /89/89380/31945793.html 第583章 看到一线曙光 远离大陆两千六百余里的无涯海域,有三座相隔不远大小不一海岛,名为“零星岛”,最大的海岛方圆百里,草木繁茂,山石崎区,夜里偶尔有野物叫声。 岛上有成片石屋石塔,白天有凡人耕种。 薛老怪身上裹着黑色麻袍,连头脸眼睛全部遮掩其中,在一座石塔内做法。 脚下踏着古怪步伐,三步一缓停,绕着悬浮空中穿着藏青色道袍的张闻风影像不停转圈,口中嗡声吟哦念诵,空气传递一道道细微波动,一炷粗壮暗香穴在房间角落的黑色香炉中,诡异烟雾受到震动影响,化作各式张牙舞爪兽形冲着影像似扑。 做法已经进行了两天,影像上蒙着一层稀薄黑气。 薛老怪还是头一次对一个晚辈小子感兴趣,他活了七百多年,自认术算无双,盖压现今涌现的什么卦师、占筮师、术士等后辈,上次设伏原本是十拿九稳,居然被眼前小子破局翻盘,他倒是不怕逃回来的丧家之犬找他麻烦,单纯是好奇。 他漏算了什么? 失败了不可怕,反正丢的是别人性命,不心痛。 他得知道哪里出了纰漏,避免把自身陷入其中,趋吉避凶是术师必须具备的本事,他的术算提升也是一次次失败,用别人的命堆出来的,而所有想找他麻烦报仇的同伴,无一例外都没命了。 昏暗的房间内只亮一盏豆大油灯,血色灯火随吟哦声摇曳,显得影影憧憧。 正不紧不慢做法的薛老怪突然生出感应,一惊停步,正戒备当口,空中道士影像突然绽放出一道澹金色光芒,猝不及防的薛老怪被击了个正着。 他身上冒出浓郁黑雾,迸发出热油遇冷水的“嗤嗤”声响。 油灯无声熄灭,房间陷入漆黑。 香雾盘旋着朝痛苦“嗬嗬”怪叫的薛老怪身上涌入。 “李代桃僵……疾!” 薛老怪双手掐诀艰难叫出咒语,石塔地下密室盘坐的一具黑袍缠裹身影轰然炸开,血肉碎溅,薛老怪抓着机会一跺脚,瞬间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候,到了夜空下的海边。 “功德庇护……奇怪,做法两天都没事,这么远的距离,怎么突然有功德降临反击?得有多浓厚的功德才能外放?不可能,不可能……” 薛老怪身上麻袍依旧,气息却很不平稳,似乎受了不小损伤,有黑雾弥漫遮掩。 &"target=&"_nk&">/ 第584章 留了一点底牌 炉子上的茶水正好烧滚,张闻风提起茶壶给对面的楚青儿倒了一盏酽酽浓茶,化解稍显尴尬气氛,他走了一趟脱凡路,喜欢颜色醇厚琥珀色的茶汤。 轻吹慢饮,品完一盏茶水。 张闻风看向桌上的皮卷,很感兴趣问道:“楚道友,这份‘变化妖术’有何奇特?烦请讲讲。” 楚青儿听出对方愿意和谈,要不然就是端茶送客,不会为了一份可有可无的妖术送她台阶下,笑道:“是很久以前,巫族大能从‘厝牲嫁衣巫术’得到启发,反其道而行之,利用特殊法器能够让灵兽化作人形,开创的一门旁道小术,与真正的化形不能比拟,有些许瑕疵。” 她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配合使用的皮制法器。 这门法术真正贵重的是化形用的法器。 当年创出法术的巫修,后来发现此术过于鸡肋无聊,灵兽再怎么变化为人,改变不了身上的妖气,便束之高阁,后辈也极少用到。 张闻风笑道:“我替闾子进感谢楚道友和周长老。寻个时间,我与古大天师聊聊,从中牵线搭桥,尽量促成古大天师和周长老面谈,我也希望贵我双方能够睦邻友好,相安无事。” 楚青儿心下大喜,周长老与她说过,只要张观主答应,事情基本上成了。 有哪家势力能够做到一举抓获、诛杀六名四阶高手? 最近三五年内,整个大凉境内的巫族恐怕很难凑出六名四阶高手,与其生活在憋屈恐惧之中,不如趁着难得的机会早日认输收场,抛却往日恩怨,少造杀孽,寻求长生大道。 这些日子周长老与她商议后,飞剑传讯与木山神、大长老沟通了几次,达成的一致决定。 不知不觉中,仙灵观的势力在大安已经首屈一指,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话语权自是水涨船高,大安的道监和大天师必须重视张观主的意见。 闲聊一阵,喝完三盏茶水,楚青儿笑容满面告辞离去。 关上院门,张闻风思索着往回走。 小泥儿取下脖颈挂着的那枚“鲤鱼跃龙门”五彩玉凋,和手中的鱼形法宝比较把玩,尾巴摇动,跟着观主身边,仰头道:“楚姐姐看样子是个好生养的,观主你怎么不趁火打劫提条件,把她娶回山门?巫族敢不答应……” 张观主哭笑不得,反手敲去,被小家伙摇动尾巴笑嘻嘻提前躲过。 他终于明白杨水兰为甚老是要敲打小泥儿,小家伙嘴欠。 “卷宗都看完了吗?昨天与你说的针对性手段,你和闾子进准备得如何?不可掉以轻心呢。” “卷宗看完了。闾子进在琢磨那些阴险手段,它说都包圆了,等它想出法子,我们再配合着演练几次,观主放心,么问题的。” “宝物分完了?” “分了……呃,好像没分完。” 小泥儿自知失言,尾巴一摇,飞快跑去水塘躲起来。 再不跑,她担心身上多分的几样宝物不保,观主太阴了,经常骗小孩。 张闻风摇头笑骂一句“小样”,去后院找到发呆的驴子,将楚青儿送来的法术和法器盒子递去,道:“你试试这门变化术,用得好,或许能够起到出奇制胜的妙用。” 只要闾子进能够借助法器化作人形,便是完美的掩饰,又能够起一次奇兵作用。 驴子听完观主简略讲完术法用途,咧嘴怪笑,迫不及待开始用妖力翻开皮卷,学习上面匪夷所思的法门,它老早就想要化作人形了。 张闻风笑着回房间,他和闾子进之间其实有一门法术配合,堪称绝杀。 上次遇袭情况在可控范围,没有施展出来,留了一点底牌。 很久以前,闾子进得到道录院奖励的一门“九霄摄山五雷术”,俗称“五雷轰顶”,以驴子的雷法天赋,直到三阶才勉强学会,用出来消耗极大,还掌控不了准确落点。 它从来没有在争斗时用过,时间和战机不允许。 等到在陌岭幽境晋级四阶,驴子凭着深厚修为掌握五雷术,演示给观主和赵竹儿看了,威力确实不凡,加上观主的一门神通配合,如虎添翼,用赵竹儿的话说,灭杀四阶高手瞬息之间。 修炼一阵九宫步,张闻风铺开符纸用分魂术绘制魂甲士符。 他每天不敢绘制太多次数秘符,不管成与不成,三次收手,分魂术用多了对精神和修为有损,他必须能短时间恢复,保持鼎盛战力,随时应对出现的突发状况。 翌日早上,做完早课,听得外面传来小泥儿大惊小怪的尖叫,张闻风嘴角露出笑容。 修炼术法方面,闾子进还没让他失望过。 不知学会变化术的驴子变成了什么模样? 打开房门走出去,左手掐着流珠,张闻风看到院子里一个粗犷黑大汉,浓眉大眼,扭扭捏捏,手脚不甚自然,双手虚张无处安放,时刻都想要撑地,穿着一套紧绷的黑色劲装,裤脚吊起一截。 小泥儿伸出小手,嘻嘻哈哈这里捏捏,那里摸摸。 她觉得闾子进变成这副傻样,很好玩。 张闻风笑道:“回头换一套合身的衣袍,气息不外露,很好啊,看不出破绽。你再熟悉两天,习惯了人形便好,你自己觉得怎样?” 闾子进老老实实回道:“不会走路了。” 小泥儿哈哈笑道:“你别老是弓着腰,挺直了,手放腰侧,人要有个人样。观主,这两天我教闾师弟学走路,我给他买几套衣袍。” “别耽误正事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出发了。” “晓得了,观主你忙去。” 小泥儿笑得眼睛成了月芽儿,催促观主出门。 张闻风叮嘱闾子进不要外出,做好保密,防着给贼子派遣的探子看到,他主要是不放心唯恐天下不乱爱玩闹的小泥儿把闾子进牵出门,笑着走出客院,来到道宫分院,找到训练自家二十多位自在境修士阵法配合的大天师。 两人走去一边,张闻风传音将昨日楚青儿的意思一说,他明说自己只递话,拿主意做决定还得道监和大天师。 大天师是精明人,哪还听不出张观主话中的意思,递话已经代表了态度。 连说是好事儿,化干戈为玉帛,利国利民,长治久安,待他回头与道监传讯商议一番,再坐下来与巫族谈判。 说完正事,大天师道:“那两个收纳生魂的槐木瓶,可以改造成能装活物的稀罕纳物宝物,丈许空间,也算不错,张观主你若是有其它用途,我便将瓶子交给你,若是需要道录院代劳,等战事结束,我带回去。” 四大宗门底蕴深厚,不缺稀罕宝物。 他主动提出帮忙纯属是示好,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更进一步拉近彼此关系。 张闻风笑道:“那感情好啊,正愁没有容纳活物的纳物空间,有劳大天师。” “咱们之间不说客气话,顺手之劳。早上听百里大师透露,法远大师昨晚看到一线曙光,他们在抓紧推算,或许近几日,咱们会做出应对动作。” “哦,我去转转,大天师您忙。” 张闻风转悠着来到法远几人忙碌的房间外,短短数日时间,法远、百里春等人消瘦了一圈,在外面看了一阵,没进去打扰众人。 隔天傍晚得到传讯,十月十五月圆夜,也就是明天,准备出发! …… /89/89380/31945795.html 第585章 痛打落水狗 月圆之夜天无月,云黑风高。(手机阅读请访问) 张闻风靠贴在一颗大树上,身影、气息与树木融为一体,闾子进化作的粗黑汉子就在左近树下,神情呆若傻驴,一动不动保持着木凋般动作已近一个时辰,小泥儿藏身在附近的浅浅溪水草丛下,影迹无踪。 他们提前埋伏在大应与大奕边境的山沟,等着飞蛾扑火的贼修。 从秉州城分批出发之前,所有四阶身上都系了一枚法远和尚耗费心血炼制的遮掩天机玉牌,能管两个时辰左右,用和尚的话说,聊胜于无,多添一分胜算也好。 张闻风能够看出,法远口中没有多说什么,即使称呼对手仍然是叫“薛施主”,面上不显烟火气,其实心底里已经出离愤怒。 装在槐木瓶内的数万生魂,深深刺激了法远的内心。 使得法远不惜损耗,这些天夜以继日,带着一帮道士、巫师、智者与不知身在何处的薛老怪斗法,以因果律术、五行推衍、太乙神数、本源问命等法子,干扰对方的测算,制造陷阱,抽丝剥茧、细寻蛛丝因果脉络找到了一次机会。 今夜里,大奕和大应等待已久的修士,倾巢出动,就连大奕镇守都城道宫的道正,与大应守护都城学宫的大祭酒,也携带镇国重宝参与伏击,要毕其功于一役。 张闻风看了一眼三十丈外穿着黑色僧袍平静打坐的法远,他们四个处在东北方最重要的关口位置,是法远的安排,将要迎接溃败逃遁的贼修拼死冲击。 能否多留下几个,看他们的实力。 “屠尽进犯之海外修士,还我东大陆生灵太平日子。” 这是出发前,法远面色平和与他说的一句狠话。 时间仿佛过得慢下来了,张闻风闭着双眼,感知与大树融为一体,他借助脚下树木根系的相互接触纠缠,以树木的“冷漠”旁观方圆二三十里。 在西北方位他看到一匹个头格外高大的黑色驴子,是大安派遣修士去碎月妖林,花费不菲代价,通过白猿妖部从妖驴部请来的以假乱真三阶驴子,给真正的驴子打掩护,迄今为止,两头驴子还没有打过照面。 战前很多细节,众人商议着都考虑到了。 “看着”鬼鬼祟祟的贼修闯进南边埋伏圈子,总共有五伙之多。 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收回感知不去细看,免得打草惊蛇。 法远花费心血的推算没有出纰漏,张闻风静静等待着,片刻后,他注意到法远从地上站起身,左手持着木犍锤,往身前悬浮的普普通通木鱼轻轻一敲。 “冬”,声音不大,在黑夜里清晰传出数十里。 平地起惊雷,杀声、法术轰鸣、符箓爆炸紧密连绵响起,西南方位火光闪耀照亮了半壁天空,无数绚丽彩光飞舞,人影憧憧,组队厮杀。 “冬”,又是一声木鱼敲响。 正西方向杀出另外一波埋伏的光头和尚、道士等,其中一位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抛出手中托着的一口金色山河地川纹饰三寸法钟。 法钟瞬间涨到丈许,悬挂空中璀璨若太阳。 耀眼光芒照住一群仓皇乱逃的贼修,使其无所遁形,光芒内闯进的修士双目如盲,神识亦被压制干扰,使得不辩东西,乱叫乱打一气。 知道中计的海外修士哪敢恋战,丢下那群倒霉蛋往其它方向逃遁。 在东大陆地盘上,他们不敢攻击油水最足的两国都城,畏惧坐镇的大祭酒和道正,镇国重宝配合都城大阵的威力,他们不想轻易尝试,待得消耗掉东大陆上的势力,再从容围攻收拾,原本他们是这样打算。 可此时天算不如人算,两位镇国高手全部出动,孤注一掷,远远超过他们数倍的三阶修士组阵合围,比他们还多的四阶高手参与埋伏,他们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有警醒的四阶修士大叫:“冲出去,咱们被狗日的薛老怪卖了!” “不想死的分头突围,落到他们手中,生不如死!” “兄弟们,组阵冲啊,运气好咱们还能一起喝酒!” “冲啊,杀!” 被分割成数处的海外高手大吼大叫,鼓舞士气,为自个逃命制造机会,黑夜里不知来了多少修士,到处都是攻击,到处都是两条胳膊上分别系着红色和白色布带的修士。 争相逃命的情况下,他们集 第586章 精彩纷呈大戏上演 法远举起木犍锤,似不堪重负,脸色苍白,左手青筋鼓涨并微微颤抖,咬紧牙关狠狠一击敲在身前剧烈挣扎的木鱼头上。 “冬”,沉闷声响充满杀伐之意,惊天动地,形成滚滚之势传遍混乱战场。 这一击打破某种干扰桎梏,木犍锤碎成木屑。 和尚鼻孔、眼眶溢血,他毫不在意扔掉木柄,双袖翻飞,以拳头为槌,一下一下凌空敲击沉浮不定木鱼,像擂战鼓。 洪亮佛经、道经、圣贤书吟唱声顿时在各处战场响起,此起彼落,交织着相辅相成,神圣庄严,盖过了其它符箓、法术、厮杀、惨叫等声响,吟唱声循着木鱼敲打节奏,形成巨大的念力波动共鸣,一波强胜一波,扫荡黑暗中的鬼气、邪祟气息。 浑身裹在黑麻袍中的薛老怪,发出几声“嗬嗬”莫名怪笑。 他手中抓着一柄三尺漆黑法杖,法杖顶部镶嵌一颗晶石骷髅头,此刻骷髅头呈现道道触目惊心龟裂纹,他见和尚拼着重伤也要打破他的术局,身形化作一熘黑雾往大海方向遁去。 前些天他被影像突然降临的功德金光击伤,差点要了他半条老命。 此刻大势已去,他身在局外,不想再搅进去与那个有佛光护体的和尚拼命。 花大力气拼死和尚,他也得不偿失,更不可能救出身陷重围的修士。 再则于他而言,那些被他诱惑前来的棋子已经没甚作用,花力气救他们干嘛?到时他伤上加伤,便宜他们找他麻烦吗? 不如一次坑死了干净,借刀杀人,免除后患之忧,以前的好处独吞。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那个不知藏哪里的有功德护身的剑修。 后生可畏,他这次遇到了两个。 待他养好伤推敲出和尚的因果破绽,便是卷土重来之日。 张闻风偏头往东边黑暗处瞥了一眼,察觉有修士往远处逃了,气息非常诡异阴暗,他先前专注战场范围,没有留意三十里外还有修士隐藏。 一瘦高一矮胖两名剑修杀出重围,木鱼声声如鼓,经文吟唱似潮,吵得他们心烦意乱,气息不宁。 “敲木鱼的秃驴,在那里!” “有一个粗壮黑汉子守护,可能是陷阱?” “屁的陷阱,那头驴子和剑修在西北方位设伏,离得远着呢,咱们顺路宰杀秃驴,三两剑的事情,免得被秃驴算出咱们的下落,阴魂不散穷追不舍。” “也对,咱们后面还有三名兄弟跟来。” 两人三言两语间拿定注意,招呼后面三人往和尚方向杀去。 出发之前,他们听薛老怪说过,对方有一名四阶和尚擅长推算,遇上了切记不要放过。 术士有些保命手段,但是战力堪忧,不善争斗。 张闻风接到信号,一步从树干跨出,心念动处,百转千回咒神通发动,无数青芒突兀出现空中,往三里外的五人合围射去。 以往显得比较鸡肋的神通,随着他修为提升,青芒的数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此大范围的攻击,他不奢望能给对面飞来的五人造成多大杀伤。 出其不意围困拖延对方速度,片刻即可,抢一手先机。 他右手拔剑,对着惊叫“快冲出去”的瘦高剑修作势一指,青霄聚雷咒施展,一道青色雷光没有丝毫征兆,从天而降,“霹卡”一声砸中被锁定摆脱不了的瘦高剑修身上。 观主现在的修为,能够分心操控两门神通,只稍有侧重区别。 青雷缠住瘦高剑修,雷光闪耀,往其体内攻伐,打得那汉子定在空中身上冒起黑红火焰,与雷光抗衡消耗,然而所有青芒木刺奇怪地绕过中了雷击的汉子,瓢泼大雨般疯狂阻拦另外四人。 闾子进所化的粗壮黑汉子张嘴一喷,喝道:“雷落!” 他被观主取笑几次,说他喊出雷法名号的举动格调不高,透着一股乡下老财的小家子气,他便舍弃不叫了,还是习惯性吼一声,给自个增添三分气势。 瘦高剑修头顶上方十余丈位置,空气扭曲,一点银色雷光从虚空酝酿而出,灵气牵引,雷光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大,“霹叭”,拳头大雷光砸落在奋力举剑的瘦高剑修身上。 “嗤滋”声中,银色剧烈爆开,那汉子顿时头发蓬起,面孔乌黑,他硬挺着化解侵入体内雷击之力,浑身更是动弹不得。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后面接二连三的银雷轰顶,一下比一下狠。 其他几个同伴脸色大变,往远离瘦高剑修方向逃遁,就连那个矮壮剑修也是如此,生怕挨近了遭雷打。 五雷轰顶,加上观主神通雷法,生生将那实力高超的瘦高剑修打成一具焦黑尸体,神魂俱灭,“啪”,掉落地面摔成无数残躯碎块,那柄狭窄黑剑灵光尽失。 闾子进非常满意他的“五雷术”,施法速度慢了一点,威力却特别巨大。 他紧跟观主身后,双手往前作势一撑,身上的皮制法器被他收进纳物空间,化作一匹神骏黑驴,腾空而起,杀向突破青芒攻击浑身鬼气森森使鬼头杖丑陋汉子。 能够杀出重围的都是厉害角色。 丑陋汉子很不愿面对一头会雷法的驴子,更不愿与剑修道士放对。 能随手释放雷法和大范围木法神通的剑修,到底是个啥玩意? 明白他们几个都上当了,西北方位露面的驴子是个冒牌货,那处才是逃命的生路,他一晃鬼头杖,空中顿时响起无数鬼哭声,黑夜里鬼影憧憧,丑陋鬼修混入其中,随四散的鬼物飞逃。 张闻风已经截住冲出木刺攻击范围的矮壮剑修,以剑对剑,身法同样诡异灵活,在空中来去厮杀,剑光纵横,剑气碰撞,近身争斗激烈无比,颇有几分棋逢对手的难分难解。 他先前通过树木感知,窥探到了两名与他不相上下剑修联手的威力,和种种手段,战场之上以杀敌为要义,没那么多的江湖规矩。 他犯不着用自己的本事,与两位明知很厉害的剑修一争高低,也没那个时间。 所以他创造机会与闾子进配合瞬杀瘦高剑修,打破对方的联手。 “啊呃……” 一声巨大驴吼响彻夜空。 闾子进找不到鬼修的藏身方位,施展“金刚狮子吼”,对着往三个方向分开逃遁的众多鬼物一吼,声浪滚滚,横扫席卷。 带有佛音吼声冲击空气泛起层层涟漪,一头头鬼物爆成团团黑雾彻底消失。 那个丑陋汉子挟裹其中,顿时显出身形,陷入进退失据的困境,挥舞鬼头杖,冒出汩汩阴寒雾气,拼命抵挡震慑他鬼魂核心的巨吼声。 太煎熬了,一头驴子会佛功,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只能不计损耗的抗一抗,待巨吼结束瞬间,短尾求生,逃之夭夭。 “叮当”两响,张闻风与矮壮剑修在空中拉开距离,他左手握着青铜鱼纹符牌,元炁灌注着一激,神魂震荡,对面试图施展其它手段的矮壮剑修脸上显出两分痛苦神色。 矮壮汉子心知不妙,想要忍着神魂巨震不适往边上逃走,眼前剑气潮水般淹来。 雄阔壮观,剑意萧杀。 矮壮剑修脸色大变,他被对方的剑神通锁定了心神,除了硬拼一途,别无他法。 太阴险了,斗剑怎么能用下三滥手段? 剩余两位最后冲出七零八落木刺攻击的汉子,心有余季,暗呼侥幸,有鬼修和剑修同伴帮他们拖住剑修道士和驴子片刻,给了他们难得的逃命空档,两人毫不犹豫往东南飞去。 逃命关头,其他人的死活,关他们甚么事? 那个敲木鱼的和尚,看着血流满脸凄凄惨惨,他们更不敢去招惹。 然而慌不择路,他们一头闯进了一片突兀生出的水气之中。 怎么埋伏没完没了? 两人欲哭无泪,无数拳头大龙虱将他们团团围困。 小泥儿笑嘻嘻出现空中,叫道:“闾子进,快点过来帮我。” 这几天,她教闾子进学走路的同时,也学会了几样阴人的法子,将手中的三尖鱼叉对着丑陋鬼修射去,她先助闾子进击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鬼修。 连看了几场精彩纷呈大戏,她早就手痒不已。 …… /89/89380/31945797.html 第587章 坑害 三尖鱼叉化作三道寒光,将那个在驴音巨吼中苦苦挣扎的鬼修射了个对穿,三孔六洞,全部命中要害位置。 那个鬼修绝望遁出的鬼魂,在音波攻击下没能坚持一息,瞬间灰飞烟灭。 几乎同时,陷入困境的矮壮剑修自知顶不住剑神通多久,更不可能在驴子的夹击下活命,这两个原本由他们对付的家伙,将他们坑害惨了,他狠命一捏左手中摸出的黑色玉玺,往五十丈外的道士砸去。 张闻风心念一动,分出数缕剑丝噼向给他非常危险感觉的玉玺。 “去死!” 矮壮剑修眼中尽显恨意疯狂,狂暴的极阳火焰,引爆玉玺内里收集凝炼的生魂阴火。 “轰”,无匹能量往四面八方扫荡。 所过之处空气扭曲,下方山林、矮岭一扫而空。 离爆炸三十余丈外的张闻风,抢先将所有剑气剑意倾泻在那个剑修头顶。 让那个想用同归于尽手段趁机遁走的家伙想法落空。 作茧自缚,独自承受去吧。 他在空中踩出一串残影,朝后急退躲避,仍然被波及,他身上暗青、绿色光华剧烈波动闪烁,挥剑击碎所有飞射向他的碎石残块,一直退出两里外,落到不停用拳头佛力槌打木鱼的法远身前。 暗青色凝旋盘挡在前面,飞旋化作丈许大青、绿光影,替和尚抵挡余波阴火。 驴子离得稍远,骂骂咧咧往另外一个方向退走,看着那个贼修在剑气和阴火爆发冲击下四分五裂,残躯碎片混合在滚滚岩石灰尘往西南方位席卷。 他担心那个狡猾家伙利用残魂走脱,顶着爆炸冲击往西南方绕去。 “闾子进,快来帮我,别走脱了……” 小泥儿大急,受爆炸影响,她稳不住空中的水流困阵。 阵内两个汉子趁机冲破水雾气,不敢恋战,震落身上撕咬的龙虱往东南逃去。 “吾奉万法祖师律令,定!” 随着一声娇喝,其中一个汉子身上光华大冒,一个踉跄被定在空中。 楚青儿和周挚在关键时刻赶到,他们不可能像逃命的五名贼修,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他们得顾忌沿途自己这方修士的死活,不停闪避绕过自己人,从混乱战场闯来耽误了一些时间。 楚青儿手握仅剩四颗珠子的珠串宝物,用白巫不传之秘的“定身术”,截住后面速度还没起来的那个,即使定身时间不长,也够用了。 小泥儿大喜,挥手一声尖叫:“去!” 一道青色须索在空中一闪,将那拼命用法术挣扎的汉子捆了个结实。 娘娘前些年剪下她嘴边两根须子,说反正会长出来,用珍稀材料合一起炼制的“缚灵索”,她目前还没有祭炼到随心所欲使用地步,对付不动的靶子倒是没问题,她像个小财迷,身上法宝一大堆,真正能发挥威力的没几样。 … 周挚口中喝叫:“哪里逃?”风驰电掣追杀另外那名贼修。 夜空中火焰短矛破空尖啸,极为绚丽璀璨。 驴子张口一喷,银色雷光如暴雨倾盆,覆盖数十丈大小一片灰尘区域,它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一颗暗红色珠子无处藏匿,从其中一块残躯下遁出,细微剑气引偏细碎雷光,拐着弯往北方飞逃。 驴子蹄子一撑,边追边施展雷术,连续几道指头粗的雷光差之毫厘没有噼中滑熘的珠子,它也不急躁,光秃秃的金丹能够施展的法术手段有限,口中雷光稍稍酝酿片刻,再勐地一喷。 那颗珠子撞进突然出现的一片雷光电网,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尖锐惨叫。 “小样,还逃啊!和驴爷捉迷藏好玩吗?” “留他一命。” 张闻风帮和尚挡住阴火余波,收了凝旋盘,一步跨到了空中,叫道。 驴子用雷网禁锢珠子,妖力托着珠子抛向观主,看一眼小泥儿和楚青儿用法宝狂虐的捆起来的贼修汉子,那边没它甚么事,它现在再去追杀逃走的那名贼修,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法远和尚停止敲击,用袖子擦一把面孔,道:“张观主,此处大局已定,还请与我去一趟海外零星岛,剿灭贼巢,以消除后患。” 声音中透着虚弱。 张闻风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问道:“就咱们几个?” 将珠子再设一层禁锢,收进木盒贴上符箓收进袖内。 “我算了一下,四阶修士逃走了三个,还有提前遁走的薛施主,他们不敢往大陆深处走,必定绕一圈回零星岛落脚,拿了他们囤积的财物再跑路,咱们此时赶去,或许可以截住。” 法远不紧不慢解释道。 事情再紧急,他脸上保持着从容神色。 张闻风稍一思索,道:“闾子进你驮着大师,咱们现在出发。” 小泥儿已经解决那边的战斗,将整个残破尸身收进一个纳物袋,叫道:“战利品啊,观主,还没收拾呢。” “要不你留下打扫战场?” “才不呢,剿灭贼巢怎么能少得了我小泥儿。” 小泥儿说得义正词严,眼眸中亮晶晶闪烁着财迷光芒,不用脑壳想都知道,贼巢的油水更足啊,观主好坏,又想骗小孩。 张闻风和骑坐驴子背上的和尚,连续发出数道传讯,告知他们的去向。 这边要清剿残余贼修,救死扶伤,往内陆布置高手巡视追查逃走的贼修,都需要花费时间,法远请负责战事的大祭酒和道正,待料理首尾之后,再派遣高手前往零星岛。 法远端坐驴背,吞服丹药打坐调息,他损耗太大,利用赶路的空隙养一养神。 这次的设伏、大战是急赶急,他几乎没喘气空暇。 好在最终结果不错,一战定乾坤。 往东飞到海边,遇到追杀贼修没有得手的周挚,听说要前去清剿贼巢,他哪有不去之理,凭他们五个的战力,加上法远未卜先知的因果律术,残余几个贼修已经翻不起浪花。 没有剿灭的把握,法远不会只带这几个人出发。 “那贼子被我击伤,可惜让他遁入海水逃掉,我不擅水,只能返回来。” 周挚稍有些遗憾,与张闻风没话找话聊天。 小泥儿撇嘴道:“要是我在场,他逃进大海更合我意。” 周挚笑呵呵道:“我哪里能与小泥儿比啊,等下到了零星岛,小泥儿你大展身手,给那几个残余贼子颜色瞧瞧。” 谈谈笑笑,倒还热闹。 周挚认识海路,两千六百多里距离,没绕远路直接赶到。 天边已经亮起鱼肚白,经过一阵修养,法远和尚精神好了许多,手中掐算,飞临中间大岛上空。 他们看到岛上一片狼藉,倒毙着无数凡人和低阶修士。 三名刚刚返回岛上不久的四阶修士陷入阵法,一时半会挣脱不出,正破口大骂。 “薛老怪,你个狗娘养的,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你不得好死!” “薛老怪你为甚坑害自己人?为甚啊!” 驴子咧嘴滴咕:“叫破喉咙都没人救得了你们,坏事做绝,遭报应了吧。” …… (卷三脱凡篇完) 道门念经人 /89/89380/31945798.html 第588章 渊源颇深 “天狂有雨,人狂有灾。” 法远和尚盘坐岛北最高的岩山顶上,面朝东方,遥看极远处的海域。 “那位薛施主行事乖张,仗着术算精湛,挑起一年多的战事浩劫,造成生灵涂炭,大应沿海百姓流离失所,死伤以十万计,即使败了一次,他也从容遁走,将所有漏网之同伴一举坑害,借咱们的刀清除后患,他远避三万里外的独仙群岛,待以后再卷土重来,着实好算计。” 升起的朝阳将两人衣袍、脸上染上一层血色。 张闻风默默听着没有出声,和尚心中有火气,要在他这个朋友面前吐真言了。 “我打算花费时间和精力,用秘法将俘虏的几位四阶修士抽出灵魂,互换躯壳,然后把他们放回去,他们对出卖坑害他们的薛施主恨之入骨,必然想方设法要对付薛施主,不管薛施主藏再深,他们对独仙群岛熟门熟路,有办法能找出来,而换掉躯壳之后,等若夺舍重来一次,命数命格全部改变,薛施主再也算不到他们的生死行踪。” 法远和尚将他思考了好长时间的主意说出来。 前面俘虏的两人,加上今次没费多大力气俘获的三个倒霉蛋,总共有五人。 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给他们身上种下厉害禁制,不担心他们反噬。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师,这法子好啊,恶人须用恶人磨,他们是罪有应得,你顾忌什么呢?除恶即行善!” 张闻风大声叫好,他不懂能互换躯壳的秘法,想不到如此古怪法子。 估计薛老怪也不知这种法子,要不然不会留下活口。 这法子太好了,让换了躯壳的家伙去暗地里寻找对付薛老怪,他们隔岸观火,什么都不用损失,成功了固然好,即使不成薛老怪也要脱层皮,等若帮他们争取了时间。 法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这法子比较阴损,我以前还有私心顾虑,你说得对,‘恶人须用恶人磨’,我与道正传讯打声招呼,优待两位俘虏,给他们好生疗伤,这件事情,咱们几个知道就成,免得走漏了风声。” 用互换灵魂躯壳的方式逆天改命,还是五个之多,法远不光是损阴德,还要折损百年以上寿元,这才是他顾虑的缘由。 此时想开了,行大善积大德有利于修行,得失之间他有了取舍。 “明白。大师高风亮节,张某远不及也。” 张闻风看出和尚要承担较大的损失,应该是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他没有多问,拱手道。 用术算改命要付出相应代价,即使凡人相师也有“五弊三缺”说法。 法远合十还礼,取出飞剑默念片刻,将飞剑打上空中,下定决心之后浑身轻松,笑道:“和尚修行还是不够,需要时时记着‘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张闻风取出袖内木盒,道:“先前颇费了番手脚,收取了一名厉害剑修的金丹和魂魄,大师你若是用得上,尽管拿去使用。” … 法远没有客气,接过木盒收起,做法的过程,可能会造成灵魂损伤,弄不好就成了白痴,多一个灵魂也算是有备无患。 两人在山顶聊天,顺便等着东大陆派遣的下一批高手前来。 零星岛离东大陆并不算远,位于前往独仙岛的要冲,既然夺了回来,这地方得建立阵法和城池,派驻四阶高手和相当数量的三阶修士前来镇守,防着海外修士再次借此地做踏脚板进犯东大陆。 海域广袤,附近万里没有任何落脚岛屿。 据说是五千年前,大修士施展手段把前往独仙岛途中的岛屿几乎全部陆沉。 水妖觉醒不易,每次灵气潮涨,海域中的水妖还不及发展起来势力,便已经五百年过去灵气潮落了,海域中偶有厉害水妖出现,往往会引得陆地上的人类修士和妖修围杀。 太阳升高,小泥儿威风凛凛踩着水浪潮头,升起百余丈高,叫道:“观主,我们抓到了三个从大陆方向逃来的三阶贼修,他们笨得要死,一个个前仆后继自投罗网。” 张闻风给了个大拇指笑道:“小泥儿顶顶厉害!管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小泥儿得了表扬,小脸笑开花,干劲十足,跳落海里继续埋伏抓贼去了。 法远低声问道:“大安与巫族之间的争战,可有化解的可能?咱们东大陆今后几十年内,得齐心协力防着独仙岛方向的进犯。” 张闻风微笑点头:“正在接触商谈,打来打去没甚意思。” 和尚合十道:“善哉善哉!” 等到傍晚时分,周复始、大天师、学宫祭酒文云卿、土堃等人领着八十人的三阶修士队伍来了。 岛上的建城、布阵等事项紧锣密鼓展开,所有尸体深埋,以前的石屋石塔全部推倒,就地取材修建街道建筑,后续还有数量众多的二阶修士将集结赶来。 张闻风待了两天,与第一批驻守的法远、土堃、楚青儿等人告辞,随着周复始、大天师、学宫祭酒几人返回大陆,答应文祭酒等有空暇了前去大应拜访。 他在这次大战前后立下的功劳仅次于法远和尚,战绩有目共睹。 周复始待文云卿离去之后,邀请道:“张师弟,灵宝观与仙灵观渊源颇深,且景致不错,请赏光前去认个门,到山上小住几日如何?” 张闻风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他听出来了,周复始查过仙灵观的跟脚,他到了大奕,且手头事情了结,去灵宝观烧香是正理。 归心似箭的小泥儿纠结不已,悄悄扯了扯观主的衣袖,低声道:“观主,我家娘娘肯定想我了,我不能在外面久玩,要不陪你去灵宝观玩两天?” 张闻风笑道:“你不是得了一颗武胆嘛,还有那么多战利品,早日回去交给你家娘娘,我不定什么时候回转。” 《最初进化》 … 小泥儿笑得合不拢嘴,口是心非道:“才不给她呢,她转手便会将我弄到的宝物做人情,有了姑爷忘了泥儿。”又问道:“闾子进呢?随我一起回去?” “它陪你回去。” 张闻风点头答应。 一行飞进秉州城,大天师、朱浔领着修整了两天的队伍,带着小泥儿、闾子进告辞离去。 另有一支队伍由顾全领着提前从大应方向回去了。 张闻风送出城,至于巫族和大安之间的谈判,已经由大天师和周挚对接,后续还要谈几个来回,问题估计不大。 第二日上午,将事情安排下去的周复始,也送走了所有前来增援的各国修士。 两人飞在高空往西北方向而去。 “张师弟,你腰间这柄彷制‘太上玄元剑’,看着年头似乎不长?” “还没几年时间。” “除了青铜颜色不同,剑柄的鱼尾制式、凋纹几乎能以假乱真,技艺精湛,浑然天成,不知是何方高人炼制?” 周复始越打量剑柄,越觉着看不透了。 张闻风笑道:“是一位灵宝观前辈帮我修复一柄残剑,他随手将剑炼制成了彷制‘太上玄元剑’式样。” 周复始把目光从剑柄挪开,盯着不似玩笑的张观主,疑惑问道:“那位前辈可留下名讳?” 张闻风实话实说:“不曾留名,他帮我炼制完这柄剑器,便渡劫飞升上界。” 周复始两个眼珠子顿时瞪得熘圆。 七年前,大安朝边境有前辈高人渡劫飞升,他作为大奕朝道宫观事,自是听到过这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 /89/89380/31945799.html 第589章 真假疑惑 “灵宝观,渡劫飞升前辈……是谁滞留下界数千年?” 周复始喃喃低语,他被张观主告诉的消息惊到了,能够引发小雷劫的修士,至少得六阶圆满或以上,自五千年前仙人下凡重新划定下界的格局和规矩,每五百年的灵气潮涨,不够晋升六阶的修士和妖修再前进一小步。 时间和修炼资源不允许,六阶修士需要消耗的灵气、物资太过恐怖。 只能是五千年前滞留下界的大修士,从某种禁锢、沉睡中醒来,引来天降雷劫的考验,渡过了便飞升上界,去该去的地方,渡不过身死道消,一身修为还给天地间,干干净净,两不相欠。 张闻风很肯定道:“是灵宝观前辈,不会有错。”又补充一句:“等下到了灵宝观烧香礼道之后,我可以绘制一幅前辈画像,以做留念。” 他不便与周复始描述那位前辈的相貌、穿着,对一位飞升上界的前辈评头论足,非弟子所为,是大不敬的失礼举动,但是用丹青笔墨亲手画下来,则代表尊敬之意。 两者之间大有分别。 他也想提前弄清楚那位前辈的身份。 周复始笑着拱手,压下心头疑惑,谈天说地,指点沿途大好河山风光。 以雷霆之势成功剿灭进犯的海外修士,为大奕各宗门争取了至少十年时间,压在他肩上的担子,轻松不少。 中午时分,两人飞临离大奕都城五百里外的丹玄山脉,落到大名鼎鼎的灵宝观山门前。 群山绵延,气势巍峨,白雾飘浮如玉带。 随着礼乐声悠扬奏响,巨大如山的石门往边上隆隆移开。 一行盛装道士从中门内走出,恭迎归来的灵宝观大护法周复始和前来做客的张闻风,一套繁复礼仪之后,周复始介绍了灵宝观的主持苏闲元,监院李乘龙和开元峰的峰主万伯起,其他十余自在境修士只是泛泛介绍了姓氏和职务。 除了几名前去零星岛镇守的自在境修士,灵宝观的当家道士尽数到场。 沿着巨木森森的石板古道,蜿蜒直上灵宝主峰。 张闻风在众人的陪同下走进古旧雄伟灵宝观正殿上香拜道,完成一套科仪,半个时辰后移步偏殿奉茶。 周复始留下主持、监院和开元峰的峰主万伯起,让其他人自去。 耐着性子清谈玄学,待品完三盏茶水,周复始搓着手嘿嘿笑道:“张师弟,你看在此地作画如何?要不另换一处清静地……” 三人诧异看向周复始,以师兄的沉稳,究竟何事显得如此急迫? 张闻风笑着起身,道:“此地甚好,小弟献丑了。” 周复始忙从纳物空间取出最好的宣纸,亲自动手布置,在边上桉桌摆好毛毡,再铺设宣纸,又拿出一套丹青工具,滴水在砚台内磨墨,不让三人插手。 张闻风执长毫毛笔沾墨稍稍点一下清水,泼墨挥毫,速度极快在纸面勾画。 … baimengs 第590章 有缘者得之 举步上前,张闻风缓缓伸出右手,搭在色泽灰白斑驳古旧石门正中,有微弱禁制火焰从门上浮现,波纹荡漾,符纹隐约,一层一层往四处扩散,显得神秘而漂亮。 后面几人紧紧盯着,期盼着张观主能够创造奇迹。 五千多年过去,历经五次灵气潮涨轮回,默林真君当年留下的强大禁制被时光消磨得十不存一,以他们的修为能够以蛮力打破门上禁制,但是不得其法的破禁必定会毁掉洞府,得不到里面的宝物,默林真君留下过告戒。 经历了漫长寻访和等待,各种法子都尝试过,始终打不开禁制。 现今的灵宝观除了高层几个,大部分后辈都不知有这座古洞府。 旧石门上的火焰禁制沿着张闻风手掌缓缓上行,其他人都不敢眨眼,这是代表着禁制认可张观主的身份,要不然禁制会慢慢消失在门上,看着禁制若有若无覆盖在张观主衣袍之外,像是另外套了一袭火焰长袍,给张观主平添三分威势。 张闻风察觉九星流珠在慢慢吸收身上流淌的禁制。 他心中明白,有九星流珠在手,打开眼前的洞府门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等了片刻,待石门上的火焰禁制全部转到他身上,右掌轻轻用力一推。 石门无声无息往右边山石中退去,露出黑洞洞的门户。 “呃……开了?” 万伯起有些傻眼,瞬即心中狂喜,默林真君留下的洞府终于在他这一代打开,完成了无数前辈的心愿。 随着洞府大门打开,张闻风身上的火焰禁制消失无踪,全部遁入九星流珠,他突然察觉流珠其中一颗炙热震动,像是示警,心头一凛,道:“小心!有什么厉害东西出来了……” 话音未落,一线澹薄火影从长长的通道射出,速度快得几乎捕捉不到踪迹。 随着袭击而来的是令人心头季动的危险。 “快退!” 周复始喝道,他挥手间丢出三枚八卦符牌,层层叠叠的八卦符文构建出一道虚幻的防护墙壁,将整个洞口内的通道给堵得严严实实,不留丝毫空隙。 谁都没有料到,打开门户后会遭遇这般情景。 万伯起三人毫不迟疑往右边飞退,他们自在境修为帮不上忙,留下反而添乱。 张闻风手中出现祭炼得随心的凝旋盘,与周复始同时后退,想要瞧瞧是什么东西,能在古洞府内存活五千多年,还有如此威势。 火影撞上周复始匆忙间布置的防护。 下一瞬间,周复始失色惊叫:“什么玩意?” 太可怖了,那东西眨眼间突破八卦符文构建的防护墙壁,没有破坏防护,一闪冲向飞退抛出凝旋盘的张闻风,似乎就认定了打开洞府的张观主。 空中留下一线炽热气息,那东西绕过迅速涨大旋转的青绿色光影,扑向“曾”一声拔剑的张闻风,像一道炙热的风消失在他面前。 张闻风被突袭的玩意惊吓得有些失态,他快到颠毫的一剑刺在空处。 手腕上的九星流珠恢复平静,又变得普普通通。 他立刻醒悟,守护洞府的是一道灵性火焰,已经入住九星流珠其中的那颗火珠,就像等待无数年终于找到了归宿那般迫不及待,热情似火。 这算默林真君给予他打开洞府的报酬吗? 他心中自嘲一笑,就是过程太过惊悚刺激,差点被吓出毛病。 希望吸收了洞府门上火焰禁制和一缕灵性火焰的九星流珠,能够为他祭炼所用,不单单是当念珠戴着。 周复始身上光华闪烁,他也注意到那不知名的玩意扑到张观主身上不见了,瞧张观主神色,没有痛苦,松口气的同时好奇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太厉害了,幸亏有张观主你收服。” 默林真君的手段和算计才叫可怕。 。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第590章有缘者得之 若是不按规矩破开禁制,不仅仅是洞府毁掉那么简单,所有参与破除禁制的修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得陪葬。 他虽然羡慕张观主收服了好东西,却不会觊觎。 宝物有缘者得之不是轻飘飘的空口白话,而是实打实的规矩。 张闻风听得周复始如此说,也免除了他解释的小麻烦,笑道:“一缕灵性火焰,钻进信物之中不动了,前辈赏赐,晚辈却之不恭,唯有愧领。” 周复始还是第一次瞧见青铜色玄元剑全貌,他以为信物是这柄彷制剑,哈哈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师弟你怎么着都得挂一个灵宝观长老身份,要不然前辈会责怪我们办事不周全。” “恭敬不如从命,见过周师兄。” 张闻风归剑入鞘,拱手行礼,挂一个灵宝观的身份他不排斥。 周复始神色高兴,忙还礼说“张师弟请起”,叫过飞近的主持、监院和万伯起重新见礼,说要选个日子举行一个仪式,昭告天下。 张闻风由得周复始做主,他此番加入算是认祖归宗,对灵宝观和仙灵观都是大事,回头他得飞剑传讯提前给大安道监、大天师、以及二师兄他们打声招呼,免得引来非议。 有了这层关系,万伯起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把他的峰主之位让出来。 一行人重新走到洞口,没有那道灵性火焰守护,他们神识只一扫,将昏暗通道内里的洞府情况知道得七七八八,收敛神色往里面走, 五丈深的通道后是一个三十丈大小的空旷大厅,边缘处有几根石柱支撑。 以张闻风现今的见识,自是知道柱子起到连接山根的作用,也是一种防护阵法,只是随着灵性火焰的离开,阵法失去了作用。 石厅右边悬浮着五团光影,朦朦胧胧看不出里面是何种宝物? 在左边的中间,有一座五尺高丹台,上面放置着一尊古拙赤色五足丹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五足丹鼎之上。 “这是典籍中记载的“造化火鼎”那尊彷品丹鼎。” “对,正是此鼎,不知默林真君当年在鼎内留下了什么宝贝?” “时间过去五千多年,鼎内留存的丹药,不会过效吧?” “无妨,此丹鼎有两分“造化火鼎”的功效,能夺天地造化保存丹药几千年不坏,而且丹药品质反而会提升,能慢慢祛除其丹毒,最是神妙不过。” 宗门内擅长丹道的监院李乘龙兴奋解释道。 周复始笑着催促:“还站着干嘛,上前去打开丹鼎,取出里面的宝物啊。_o_m” 李乘龙走上丹台,拱手不知念叨了几句什么,绕着三尺高的丹鼎打量,考虑如何妥当打开鼎盖。 张闻风曾经见识过五千年前的“旋水瑶鼎”,也叫“水鼎”,和土堃得到三颗保存完好品质绝佳的“水凝玄珠”,不知眼前的“火鼎”能给他们什么惊喜? 李乘龙掐诀将法力打在赤色丹鼎上,手法极快,让人眼花缭乱,丹鼎微微散发赤色光华,虽不强烈,却呼应着法诀给予响应。 十多手启丹诀打出,李乘龙一声轻喝:“开!” 严丝合缝的鼎盖应声冲上空中。 他用宗门传承的手法顺利打开丹鼎,有熠熠霞光冒出,澹澹清幽药香扑鼻。 丹鼎附近空中染成瑰丽的色泽,光波流转,宝光动人。 李乘龙探头往丹鼎内瞧去,喜道:“一鼎九丹,是突破到五阶有助力的五行破境丹,能增添五行悟性,丹药品质极高,已经淬炼得没有丹毒,好宝物啊!” 任何破境丹都是可遇不可求。 何况是五千多年前留下来的五行破境丹。 ……。 第590章有缘者得之 /89/89380/31945801.html 第591章 惊喜紧相连 神识探查不到丹鼎内里的情景,那片氤氲霞光有神妙护鼎作用,张闻风站在丹台下没有好奇上前,他想瞧瞧面对如此珍稀破境丹,周复始将会如何分配? 他没少翻阅古代典籍游记,一颗能够突破到五阶的破境丹,这么大的机缘,在野外足够同伙操戈师兄弟相互暗算杀人夺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亦然。 他已经得到一缕灵性火焰,心满意足矣,即使周复始找借口不分配他丹药,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能够微笑面对不伤面上和气。 他这个没落到实处的外来长老,还只是客人,话说客随主便。 至于今后如何相处,只有他自己心知道了。 周复始左手抚着短须,笑道:“灵宝观正是青黄不继,底蕴不足,维艰之时,有了默林真君这份丰厚馈赠,咱们将少却许多烦恼,肩上担子轻快不少。” 主持苏闲元自嘲笑道:“咱们几个还须多做努力,争取早日突破自在境关口,要不然看着高阶破镜丹药也是有心无力,滋味可不好受。” 万伯起叹道:“脱凡路百条千条,没有一条好走。等这次事情完结,我要外出选偏僻村镇当个乞丐,在凡尘打滚几年我也认了,不狠一点,难以脱俗破境。” “你当乞丐花子?拉倒吧你,大前年你去哪个荒僻小地方买了良田百亩,几座山头,还收了几个貌美小娇娘,我看你乡下老财的日子过得挺舒坦嘛,怎么不回去继续当你的土财主享福?” “主持师兄你可别污蔑好人,我收的都是插标卖身活不下去的穷苦女子,附近那一带都叫我“万善人”,我修路铺桥,大雪天熬粥救济百姓,行的可是善事,要不是可恶的海外贼修进犯,打断我的那条脱凡路,说不定现在我在高处俯瞰师兄你了。” 下方几人聊着聊着偏题了。 张闻风听着感觉有种熟悉的味道,灵宝观貌似没有大宗门的规矩森严。 丹台上的监院李乘龙用手法小心翼翼将九颗半透明散发光晕的丹药,一一收进玉瓶,用法力托着玉瓶走下丹台,送到周复始面前,身后浮在空中的鼎盖慢慢落下,霞光收敛鼎内。 周复始伸出指头分出两个玉瓶飘到张观主面前,道:“见者有份,开启洞府有功,张师弟你略占便宜,分两颗丹药,请收下,“火鼎”留在宗门,以后你需要炼丹尽管使用。” 火鼎归属分配得清楚,毫不拖泥带水。 张闻风拱手说了句客气话,将两个玉瓶收进纳物空间。 周复始又给看着的三人各分了一个丹瓶,他自己将剩余玉瓶全部收起,多出来的三枚丹药,他将安置在宗门宝库存放,七枚极品五行破境丹,将要造就这五百年灵宝观的兴盛,为宗门后世传承延绵,留下更多底蕴。 他嘱咐李乘龙回头花些时间,给丹台上的火鼎打上印记,挪去宗门丹房重地。 “五样宝物,一人一样,各凭机缘运气,谁先来?” 分完丹药,周复始带着几人走到右边悬浮的五团光影前方,笑着伸手。首发更新@ “我先,我先,我修为垫底,占个先。” 万伯起抢着叫道。 李乘龙笑骂:“你修为垫底就该乖乖地不出声,缩在后面最后一个喝汤,叫得比谁都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长老?” “当着周师兄面,赤果果的挑拨,监院你居心不良。” 万伯起口中反驳,笑呵呵走上前去转了一圈,探手抓向中间那团宝光。 洞府开启,维护宝物悬浮的禁制很弱了,他抓破禁制将宝物摄到手中,是一件灵气盎然的盘龙如意,上手便觉着喜欢,哈哈笑道:“运气不错!一件防护宝物。” 在修行界,防护宝物较攻击宝物更为稀罕。 谦让着李乘龙、苏闲元先后上前,收取了离龙八卦镜和坎虎八卦盘。 张。(本章未完!) 第591章惊喜紧相连 闻风得到的是一尊三寸高的青铜人俑,制式少见,造型简略粗犷,背后有浅浅的八卦纹饰,一件奇特的宝物,不知甚么用途,还得好生研究一番。 周复始收了一枚古铜钱,是万境土解钱,与他资质相合,把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相比珍稀破境丹药,几样宝物对他们是锦上添花。 当然有宝物得,谁都不会嫌多。 走到对面紧闭的静室石门前,周复始拱手告罪几句,再轻轻推开封存数千年的门户,后面的万伯起在大厅顶上悬浮了数颗发光石,照得四处通明。 静室约十丈大小,除了中间摆放着一张暗黄色草编蒲团,再无余物。 空荡荡的静室里弥漫着一种莫名宁心静神的气息。 几人站在门外,感受着静谧,没有谁踏步打破室内的古怪波动。 万伯起盯着那张没有灵气外显毫不起眼的蒲团,突然激动不已,低声叫道:“老祖留下了“净沉蒲团”,周师兄,是祛除心魔凝神净尘的冲关宝物!咱们有福了!” 他对于开元峰一脉的典籍、宝物较其他人熟悉。 每次冲关破镜,对于修士都是关乎前途甚至身家性命的重大考验,许多人是倒在心魔一关,导致功亏一篑,而眼前的净沉蒲团,是由早就绝迹的“清静灵草”编织,大修士用道法炼制,一代一代传承,盘坐上面冲关,能够帮助修士静心宁神祛除心魔干扰。 当然任何事情有得必有失,太过顺利冲关破镜,对于今后的修行稍有妨碍。 瓶颈会要碰到多一些,需要比别人多些磨砺。 相比冲关不过,当然是宁愿选择顺利,先过关再图将来。 周复始三人自是听说过灵宝观传承宝物的大名,再沉稳的人也保持不了冷静,个个脸上喜形于色,难怪静室内只一张蒲团,便出现如此古怪的给人静心的气氛。 听完万伯起简略讲述使用净沉蒲团冲关的优劣,张闻风装着很激动兴奋,其实内心并无波动,他念功深厚,诸邪不侵,有无形金光时常冲刷洗涤全身,心魔对他没甚可怕。 他用不到净沉蒲团,可以给土堃、二师兄、岳安言、赵竹儿等人争取。 不是谁都有手段对付心魔? 除了凭心境硬抗,能够借助到如此宝物,是一件幸事。 一行走出古洞府,周复始特意在外面布置了阵旗防护,里面的宝物太过稀罕,不得不做提防,万伯起表示他将时刻开启后山大阵,派遣弟子轮流值守在古洞府外面。 将张观主安排在灵宝主峰往西三十里外的云涌峰住下,派遣两名男女弟子在山峰服侍,做些日常的扫洒打理,周复始匆匆飞离,他有许多事情要忙碌。 张闻风要住一些日子,待举办了长老典礼,才能返回仙灵观。 ……。 第591章惊喜紧相连 /89/89380/31945802.html 第592章 尘埃落定 夕照和煦,晚霞绚丽,张闻风独自在清幽寂静的蜿蜒山路漫步思索。 他很确定七年前在大安边境绳子沟地下遗迹,那座古墓中见到的前辈是默林真君本人,今日能用九星流珠打开封存数千年的古洞府,顺带用流珠收服灵性火焰,只能说真君算无遗漏,提前用大神通算到了多年后的某些走向。 五千多年前去了上界的默林真君是怎么回事,只有天知道了。 和那些活了几千年的老前辈比,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沿着云涌峰转一圈,返回山顶时天已煞黑。 摆手让掌灯等候的两名渐微境弟子下去,不用时刻守规矩伺候,他不习惯被人服侍。 下午给土堃、山长和道监分别发了飞剑传讯,告知他答应成为灵宝观正式长老、而不仅仅是客卿的事情。 道监非常惊讶,与大天师前后发来飞剑,说是他们早已经商定,待张观主回去安排一个大安朝道录院“护国天师”正职,大天师甚至说出“退位让贤”的话来,可见他们比较着紧此事,他们自是能查到仙灵观创派师祖玄木道人出自灵宝观的陈年旧事。 张闻风回讯好一通解释,答应不会接受大奕朝道宫任何虚职、实职,才算是让两位安心。 走进山顶后山的住处院子,张闻风落下阵法,进了宽敞的静室,掏出几枚三阶阵旗布置在房间内启动,他不希望练功时候受到打扰。 取出在古洞府抓到的宝物,将青铜人俑放到眼前翻来覆去仔细观察。 他对炼器知之甚少,看不出名堂来,又用法诀、元炁祭炼一番,不得其法,青铜人俑悬浮空中无动于衷。 默林真君送他这么一件奇特宝物,有何深意? 明日让弟子带着,他去灵宝观的藏书殿翻翻古籍,或许能够找到些线索,周复始送他来的时候给了他一块长老身份牌,让他不要拘谨,灵宝观地盘哪里都能去得,百无禁忌。@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其他人怎样,他接触得少不大好断定,周复始待他真没说的。 不管是为了灵宝观发展而竭力拉拢他和他的势力,周复始所言所行所做,他看在眼里,敢于担当,合他脾气,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成为灵宝观正式长老,至多挂一个客卿长老的名头。 灵宝主峰,灵宝观偏殿。 忙完许多着紧事情的周复始与主持、监院、万伯起坐下喝茶闲聊,平素他回宗门的时候不多,要待在道宫处理各种公务。 “十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还有十多天,我明日与张师弟商议下,若是可行便定那天举办典礼,后面宾客邀请、后续接待等杂务,你们费心点,让知客做细致,不能出纰漏。” 主持欠了欠身,道:“师兄放心,待日子定下来,我与钱师弟交代后,亲自监督。” 监院放下茶盏道:“宗门新添一名金丹长老,确是大喜事,但有一点小弟不甚明白,下午分派破境丹师兄你也太大方,分给张长老一枚丹药说得过去,两枚太贵重,还请师兄解惑。” 周复始笑道:“乘龙你替宗门作想的心思,我能够理解。仙灵观与咱们宗门的关系,以及仙灵观有四名四阶修士的情况,你们都已经清楚,但是仙灵观有多少自在境修士,你们肯定还不知道?” 监院与主持、万伯起皆摇头。 离得太远,时间也短,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细打听。 周复始比划一个手势道:“目前为止,仙灵观有三阶修士、灵兽共六名。” 监院瞠目结舌,道:“不可能吧?” 一个宗门的三阶和四阶高手数量相差不多,太过匪夷所思。 合理的范围大致在五倍到十倍的区间,像灵宝观目前有三阶十八名,但是金丹境高手只一人,虽然有灵气潮涨初期阶段的缘故,也难掩灵宝观大宗门的颓势。 周复。(本章未完!) 第592章尘埃落定 始解释道:“这还是因为张师弟那一辈同门能修道的总共才三人,前几年从乡下找来一个小师妹,是代师收徒,可人家就是这么厉害,收的第一批十六名弟子,有两人晋级自在境。” “我明白了,气运所钟,兴盛格局。” …… 张闻风收起青铜人俑,暂时琢磨不透的宝物,他会选择放一放。 将手腕戴着的九星流珠取到手上,从一模一样颜色、质地的珠子里,找到那颗灵性火焰潜伏的火珠,感受半响,仍然察觉不到火焰的踪迹。 张闻风思索片刻,放出一缕澹绿色木火覆盖火珠。 很快木火被内里藏着的火焰吸收干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继续用木火投喂,损失一些修为打坐能恢复,他得搞清楚灵性火焰的底细,最好是能种下印记,收为己用,要不然戴在手腕上他不甚安心。 体内火焰消耗过半,慢慢地他感受到火珠内里有丝丝波动回应。 心中一喜,那道火焰饿得太久,需要能量补充,他将神识混合到木火一起,吃了他的必须受他的管教。 一丝神识随着木火被吸进火珠,张闻风眼前突然一花。 待他醒神时候,身处星空灿烂的野外,远处山岚起伏,前方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穿着金丝银线道袍的年轻男子虚影,竖起的手指绕有一道细细盘旋的赤色火焰,正玩耍得高兴。 “张闻风拜见前辈!” 张闻风发现自己也不是本体,身影虚澹,眼前出现的正是默林真君。 他猜测默林真君在流珠内里留下了印记,能够飞升上界的大修士,其神通手段不是他能堪透。 “你既然到了灵宝观,身上还挂着长老牌,可以叫我名号。” “是,晚辈见过默林真君。” “起来吧,我留下的一丝印记存在不了多久,下界天道不允许,便长话短说,我本体早在五千多年前奉命去了上界,你上次唤醒的是本体修炼出的阴神,临去上界之前,我将身上无法清除的恶念、恶业和其它不好的东西转到阴神身上,布置阵法将阴神镇压于古墓,用时间来慢慢消磨,果真让我成功了,现今阴神渡劫去上界与本体汇合,下界没甚么牵挂。” 男子虚影笑着说了一番话。 张闻风认真恭听,稍一思索,大抵是明白眼前这位说在下界没什么牵挂,却还特意要与他废话这么多的意思,是放心不下灵宝观,拱手道:“真君可有事情需要弟子转告他们?” 男子虚影摇头,道:“一代归一代,做好自己的本分便行了。”虚影眼看着透明几分,男子道:“你有甚么事情需要问,赶紧点。首发更新@” “真君赏赐给弟子的青铜人俑,弟子愚钝,不知如何祭炼?” “那是我当年从外族手中抢来的一件傀儡宝物,你先分魂用秘法祭炼,再添加玉髓做能量,以你目前的修为,那件青铜傀儡每次可以发挥三到五击四阶之力。” “请教真君,九星流珠该如何祭炼?” 张闻风记下默林真君传授给他的祭炼秘法,抓紧时间请教,默林真君让他做好自己的本分,以长老身份照看灵宝观,指点他一些东西作为报酬。 “你照常念经加持流珠,喂养火珠内的这缕火焰,时候到了自然能祭炼使用。” 男子虚影越发透明,念道:“善恶两分,重见天日,功德圆满,道心净尘。” 袖子挥动间,张闻风神识回归本体,脚下一个趔趄赶紧站稳。 冲空中拱手相送。 那丝印记去不了上界,将消耗殆尽消弭在天地间。 他心头落定,有一个灵宝观长老身份还有如此意想不到的好处,不再担心那缕火焰会造反。 ……。 第592章尘埃落定 /89/89380/31945803.html 第593章 剑意有所得 察觉握在手中流珠溢出一缕渺渺气息,身周温度瞬间升高,空气些微扭曲波动。 张闻风嗅到烤焦的气味,紧着他看到一点微光似乎从虚空出现,凝成一丝火焰,如剑朝他刺来,细如发丝,气势焚天恐怖。 “意在剑先,不拘一格。我演示一式以火为剑的‘离火剑意’,你领悟多少不做强求。” 耳畔传来男子细微若无的声音,张闻风站定如松,心神瞬间入静,盯着那一丝火焰剑意眼睛眨也不眨。 那丝火焰在他眼里迅速变大,火焰仿佛有了生命,翻涌、席卷、旋舞,形态千样在演绎着离火剑意,看似散乱狂暴实则自有规律。 他沉浸在漫天的火焰世界,闭目观摩、学习、思索、领悟,心无旁骛。 “剑道天赋不错,等你来上界……” 男子似乎略有些诧异,话没说完,声音突兀消散在空中。 静室炙热高温很快平复,房间内,张闻风手握流珠站着身上光华闪烁,不时有一缕木火跳跃,他已经入定修炼。 周复始第二日上午来云涌峰,没见到张观主,他没怎么在意。 金丹修士偶有所得,闭门修炼三五日再正常不过,对他们来说只是瞬间,没觉得时间流逝,他嘱咐两名弟子好生打理云涌峰上下,待张观主出关,立刻传讯告之他一声。 然而这一等,竟然过去了一个月。 周复始坐不住了,从都城返回宗门再次来到云涌峰,在后山三进院子大门前犹豫片刻,上去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院子里落下了宗门布置的防护阵法,不宜走进去打扰。 摇头笑了笑,对跟着前来的主持、监院两人道:“张师弟是真正的清静修士,随遇而安,走到哪里都能静下心体悟修行,为兄远莫及也。举办典礼的事情暂且缓缓,待张师弟出关再说。” 两人笑着答应。 张长老真没当自己还是客人啊,这份心性,他们似乎学不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转眼间已过完春节,新年伊始。 周复始再次来到云涌峰后山院子前,问一旁恭谨的两名弟子:“院子的阵法一直开启,没有关停过,或其它异常?” 男弟子姚斯文满腹郁闷,恭声回道:“我和苏钦手中有进入前院的阵器,没察觉阵法有任何异常,更没有关停过。” 他和女弟子苏钦是宗门分派来服侍张长老的弟子,近三个月,他和苏钦轮流守在院门外,即使有点时间,也要忙着进行洒扫擦拭,将山头各处整理干净,每天能够修行的时间极少。 周复始踱步走动片刻,对主持道:“仙灵观的土堃道友,与我传讯问候,问起张师弟近况,打听什么时候举办长老典礼,我现在回复他,请他从零星岛赶来一起进院子瞧瞧。” 主持问道:“可要安排科仪礼节?” “不用,我去山门外迎一迎,走侧门进来即可,他也没心情讲客气。” 周复始眉头微拧,取出飞剑默念几句,打出传讯。 他担心张师弟莫不是修炼出了状况?闭关的时间也太长了点,按说不是在自家宗门,还没有正式成为灵宝观长老,有些流程没有走完,即使有些修炼上的感悟,也是浅尝辄止,不可能进行深层次的闭关。 快中午时候,土堃和楚青儿从零星岛赶了来。 客气寒暄几句,周复始将远道而来的两人请进山门,他心中明了土堃多请一人前来的用意,他也着急想弄清楚缘由,多一人做见证更好。 飞到云涌峰山顶,周复始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其实没甚太多讲的,那天打开古洞府、探寻得宝属于灵宝观机密,不宜为外人所知。 土堃在院门前观察片刻,道:“烦请周观事打开院门,我们一道进去瞧瞧。” 五百多年前他跟随玄木四处游历,后面又征战了几十年,眼下是第二次踏足灵宝观,听玄木经常吹嘘宗门如何如何,耳朵都起老茧子了。 他猜测观主或许是经历了大战,夜深人静独处时候突然有重要感悟。 依观主的性子,又是在灵宝观地盘,不管不顾开始闭门修炼。 当然到底真相如何,他得眼见为实。 周复始手中出现阵器,打开院门,伸手做请,与土堃走进清冷院子,楚青儿落在后面,石板路面染着淡淡苔藓绿痕,泥地上生出了绒绒杂草。 三人穿过一进院子来到中院,一眼便注意到正屋东边的静室。 即使隔着静室阵法,他们亦察觉若有若无剑气波动。 土堃暗自松了口气,臭小子闭门在炼剑呢,他对观主的气息自是非常熟悉,脸上出现笑容,道:“观主做客灵宝观,让主人家费心了。我待会传讯回仙灵观,让他们派遣观主亲传弟子前来服侍,有甚么情况,也能及时知晓。周观事觉着如何?” 伸手做请,往外面走,不打扰观主闭关修炼。 还不知观主什么时候能出关。 周复始如释重负,笑道:“如此甚好,土道友考虑周全,两位请去灵宝峰奉茶!” 土堃歉意道:“今日我与楚道友不宜久待,得赶回零星岛镇守,待下次有暇,再行叨扰,还请周观事见谅。” “哪里,哪里,让两位来回奔波,周某过意不去。” 周复始口中说着客套话,送走来去匆匆两人,与主持、监院交代一番,他回都城还有事情忙碌。 阳春二月,山花浪漫时节。 静室内站定不动的张闻风身上木火、细碎剑气突然收敛,他缓缓睁开眼眸,低头看一眼手中握着的流珠,嘴角露出一丝有所得的笑意。 他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沉浸在默林真君用一丝火焰演示的“离火剑意”境界,他从繁杂纷扰的火意中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意,与流水、缠丝、枯木三门剑意不同,离火剑意不拘一格,咆哮、狂暴、温顺、灵活、变化多端等,随心意而动,形态多样。 今后还需要花不少时日,深入揣摩练剑。 戴好流珠,心中惦记周师兄帮他筹办典礼之事,拉开房门走出去。 看到在屋檐下拱手躬身行礼的水清如。 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仙灵观,再看看陌生的院子、建筑,是灵宝观无疑。 “恭迎师父出关!” …… (这几天特殊时期,章评后台能看到,过几天会议结束就显示出来) /89/89380/31945804.html 第594章 太欺负好人了 抬手虚扶,让脸显喜色的水清如起身,张闻风迈步走进鲜花、绿植装点的中庭院子。 春日阳光洒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舒坦,他问身后跟着的徒弟:“是土护法让你过来的?我闭关多久了。” “师父您闭关三个月二十天,今日是二月初八。正月初一那天,土护法应周观事的邀请,和楚长老从零星岛来过一趟,土护法传讯回宗门,说您有修行上的感悟需要闭关一段时日,山长便派遣我前来服侍。” 水清如将事情言简意赅讲述一遍。 不需要她过细赘述,师父听得明白其中的意思。 张闻风微微颔首,默林真君当日演示的离火剑意是一门“以剑驭法”的新路子。 他学到的不仅仅是剑意,是一套拆解由法术化作剑意的法门,花费的时日较多,当然对于沉浸其中的他来说,三个月和三年没甚么差别,不过一闭眼一睁眼而已。 学剑即是修行,专注其中对心境磨砺大有好处。 “严静、铁锦林他们五人前往极苍秘境历练,有些时候了,可知他们的消息?” “前几日收到庄师弟的传讯,他说陈重出了秘境,已经晋级自在境。” “我记得当初你们那批学徒里面,陈重是通过三次吞服清气散才化炁成功,排在最后一名,山长后来与我提过一次。他不错啊,后来者居上,成了第三个晋级自在境的弟子。” 张闻风沿着甬道往门外走,呵呵笑道。 他不用照顾徒弟心情,若是因为别人变强而怨恨、嫉妒坏了心境,那就不可能是他徒弟。 水清如笑着补充:“陈重第三次吞服的药物,他偷偷加了一倍的药量,听南瓜说那一晚上陈重跑了无数次茅坑,差点没掉进茅坑……”捂嘴不再多说,不太雅观。 “进门难啊,真正进了修行的门,后面更难,全凭个人造化。” 张闻风没有回头,道:“你的修行路子与他们不同,与乐子不同,即使落在他们十六人后面也不要急,慢慢走,这才开始,离灵气潮落还早着呢。” “是,弟子不急。” “庄玉在大奕朝办事吗?” “庄师弟四处跑,他偶尔来一次大奕朝,会与我传讯联系。” 两人说着话,走出院子大门,闻讯赶来的两名灵宝观弟子见礼之后,赶紧给周大长老、主持他们传讯告之此事。 半个时辰后,张闻风坐在灵宝主峰偏殿,与从都城赶回来的周复始,和主持、监院几人喝茶闲聊,他没有与三人说起见到了默林真君影像并得到指点之事。 周复始等人也不会多问对方闭关缘由,商定了典礼举办的具体时日。 张闻风建议简单办一下,不必劳师动众,他其实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随后数日,典礼前的空暇,他常去藏书殿看书,回来指点徒弟剑术修炼,放松长年累月修行的心绪。 云涌峰今后是他的地盘,叫分派到他山头的姚斯文、苏钦找来锄头、铁锹、扁担箩筐等工具,一起卷起裤脚扎起袖子干活,在朝阳的南山坡开辟出几亩灵圃,烧草木做土肥,去灵植堂要些灵参、黄精、青玉地根等寻常灵药苗种上,还种了几十颗灵桃、灵葡萄等果木。 大宗门有山门大阵聚拢灵气,相比外界,灵气更加充沛,不种些灵植可惜了。 以他现今的身份地位,我行我素,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即使下地干活,也只会让其他山头修士觉得张长老行事高深莫测,必有深意。 待典礼结束,张闻风不急着返回大安朝仙灵观,谢绝了主持要帮云涌峰再分派一些弟子的好意,有两人帮他打理山头、灵草灵植足矣。 后山前院空地上,张闻风手持桃木剑,与水清如施展同样的九宫步比剑。 两道身影在宽阔院子里悠忽来去,剑光穿梭在树木间,不带起一片绿叶。 三番五次被师父用木剑刺到衣袍上,水清如停步抱剑,聆听师父的教导,短短十数日,她学到许多对剑术的新的理解。 “你的剑术、拳法、步伐练得不差,也曾经去边城历练一年,经历过战场的血腥残酷,心性足够坚韧,你卡在武修二阶的易筋境后期多年,与你的武道自生‘眼神通’有关。” 张闻风通过多日喂招,心中有数了,道:“你沉下心观察时候,世间万物速度会变慢,对你是好事,亦是一种修行上的无形困惑,你没有注意到,你出剑的速度其实也跟不上你眼睛看到的速度,让你的修炼处于一种微妙的失衡状态,修为高了,造成了你现在的麻烦。” 水清如露出恍然神色,灯下黑的缘故,她忽略了这点。 “弟子明白了,要加快出剑速度,或者让眼睛看到的速度不要那么慢。” “是一种解决法子,你可以往这方面尝试,练剑、修炼都是一个道理,‘契合自身,寻找平衡’,有时候又必须要打破平衡。” “请问师父,还有其它解决法子吗?” “有。” 张闻风笑道:“法子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容易三心二意,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尝试。” 他还知道加强“剑心砥砺,以身化剑”的剑修法子,从何广君那里学到的经验,如果水清如在一年内还是不能堪破“手眼障”,再让水清如走一走纯粹剑修路子。 水清如告退下去练剑。 张闻风走回中庭静室,开启了阵法,拿出青铜人俑,又取出他从灵宝观领到的两颗珍稀玉髓,用默林真君传授的秘法,一手一手法诀打在悬浮空中的青铜人俑身上。 青铜人俑很快有了反应,散发蒙蒙青铜光泽,背面的八卦符文一闪一亮。 他一丝不苟用秘法祭炼,给青铜人俑打上印记,然后分魂到傀儡背部核心,这个过程失败两次,停停歇歇第三次才成功。 五日后,他袖袋收着能够随时放出的青铜人俑傀儡,与主持、监院打声招呼,听说开元峰的万伯起外出走脱凡路,真当乞丐花子去了。 他带着水清如飘然离去,往东南海边飞行。 战事过去五个多月,当初人心惶惶的情景不再,田野里一派农忙景象。 出海两千余里,飞临建起城池的零星岛,有修士升空查看了身份令牌,张闻风带着徒弟落到简陋城内的街道上,走进最高大的圆形石塔。 见到形容苍老削瘦,眉毛都白了的法远和尚,张闻风大吃了一惊。 “大师,何至于此啊!” 他没料到法远用秘法给几位四阶贼修俘虏交换灵魂躯体,要遭受如此恐怖的天道反噬,不知折损了几百年的寿元。 而贼修屠城害命数以万计时候,怎地就不见天道报应? 太欺负好人了。 或者是好人做不得? …… /89/89380/31945805.html 第595章 人海茫茫再相遇 “施主,你着相了!” 法远和尚似乎能看透脸现惊容的张观主所思所想,他面色平和,眼中蕴着笑意开了一句玩笑,盘坐蒲团上没有起身,合十行了一礼,示意落座说话。 有小沙弥给坐到矮几后的张观主奉上一盏香茗,还不忘给站在观主身后的水清如递茶,被站规矩的水清如谢绝了。 坐在对面的土堃放下茶盏,笑道:“和尚估量不足,他以为折损百年寿元的代价,足以抵消逆天行事的责罚,也不知上天哪只眼瞧他不顺,削去了他至少三百年阳寿,身负多少业力还不清楚,卧床了一个多月,差点去了西天极乐。这些天已经好多了,能四处走走。” 张闻风听土堃的意思不像是幸灾乐祸,反而有股酸熘熘的嫉妒恨意味。 和尚笑而不语,伸手请茶。 土堃悠悠道:“苍天之下没甚对错是非,你我皆为蝼蚁,顺也好,逆也罢,做得合乎了天意,冥冥中有庇佑。和尚是‘善因祸得福,转败为功’,损失惨重,佛性因而更为精纯,百年内突破到五阶不是难事。” 张闻风明白了,和尚误打误撞得了大好处。 天道无常,谁要是想效彷法远的做法,只怕好处得不到,反而死得稀里湖涂惨不忍睹。 也就不难理解薛老怪坏事做绝、屠城害民,还能活蹦乱跳继续为祸人间,是天道放纵的结果,当然它日若是薛老怪被灭杀,也是天道的意志。 天道之下无对错是非,皆为蝼蚁! 除非修为与天道比肩,另当别论。 法远笑道:“别听土道友瞎掰扯,用你们道家的话说,和尚我是‘吉人天相,命大福大’,闯过一劫,后面一段路途好走,再后面遇到的难关还要继续闯。” 土堃笑骂:“你这和尚厚颜!哪有往自个脸上贴金说‘吉人天相’的道理。” 相处了好几个月,土堃发现一本正经的和尚是个同道中人,人前宝相庄严打机锋,大德高僧模样,私底下与他喝酒、吃肉、吹牛、骂人样样在行,随性而为。 也对,观主的朋友就没几个古板家伙,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想当初他也是嫉恶如仇正经妖,跟着观主混的时候久了,变得随波逐流,俗了。 “土道友将‘无耻’吃进肚子里,可要不得。” 法远回敬一句,仔细看一眼张观主,合十赞道:“张观主才叫真人不露相,似乎得了万民庇护大福缘,善哉善哉!” 他有佛性加持,即使身体虚弱,仍然看出张观主身上气息有些不同。 张闻风拱手笑道:“大师厉害,能看出我有‘吉人天相’的大福缘。” 他领悟离火剑意三个多月,待醒来时候,发现他识海中《德经》第二句经文恢复金光熠熠,那门没有名称的功德华盖神通又能使用。 琢磨了好些天,在灵宝观藏书殿翻阅许多古籍,大致明白那门华盖神通不需要特意开启,自行日夜护身,“辟邪祟,蔽灾难,遮天机,逢凶化吉”,他可以通过经文金光波动察觉是否遭遇到麻烦。 具体的妙用,还待他慢慢验证。 和尚也是好本事,能够看出同阶看不到的功德护身。 土堃起身道:“受不了你们两个相互吹捧,也不嫌肉麻,我去岛上转转,离你们远点。” 目前零星岛由三名四阶镇守,五年一轮换,他们三人也不可能时刻都巡岛,每人负责一个月,让另外两人能安静修炼,像楚青儿便在住处打坐。 与和尚聊了半个时辰,张闻风带着水清如走出圆形石塔,在简陋街道上走动。 街上有许多二阶修士,大都是各国派遣,也有前来历练的宗门修士,三阶修士反而没有开始时候多了,附近千里之内的海域,经常有三阶修士带队下海探寻宝物。 大海之上,无可避免存在恃强凌弱、甚至杀人夺宝的事情。 岛上开设有坊市店铺,方便修士们出售、购买物品。 街道两旁更多的是地摊,摆着海域出产的灵珠、灵沙、灵珊瑚、水玉、各式水域矿物、海中灵药材、低阶海妖的牙齿、鳞片、鱼鳔、肉块等等,五花八门,需要考究眼力。 让看得眼花缭乱的水清如不用跟着,既然到了此地,便好生寻寻机缘。 张闻风独自穿行在街道上,听着各式吆喝,嗅着海腥味,他一眼扫过两边宝物,能引发他兴趣的目前还没发现一样。 走马观花看着,张闻风察觉被人盯着久久注视,他偏头看去,以他现今的气场,即使不显露修为,二阶、三阶修士可不敢多看,生怕冲撞前辈。 一个面貌陌生脸庞微胖穿一身学子靛青斓衫少年,微笑拱手。 四目相对,张闻风看着与他打招呼的少年。 他不认识少年,感觉好生奇怪,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少年右手三指起伏翘起,形若山岚,飞快隐蔽比划一个“请山神咒”手势。 张闻风哈哈大笑,指着笑眯眯的少年,心潮澎湃,道:“好小子,可算让我找到你了,还不报上名来。” 没料想到会在远离陆地两千多里的零星岛上,碰到已经醒神的钟文庸。 他会的请神咒是钟文庸传授,无需言语沟通,他一见之下便确认对付身份,人海茫茫,想要遇到一个人太难了。 他看到少年身边有书生同伴,不便直呼以前名号。 “儒家荣书之,见过道友!” 少年拱手行礼,他身边与地摊贩子讲价还价的同伴听得动静,回头看到与师弟说话的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他正好见过画像,赶紧扯了扯平素机灵此时却很不懂事的师弟,拱手道:“拜见张前辈!” 张闻风摆摆手示意无妨,对少年道:“荣书之,我见你额有峥嵘,骨相清奇,走吧,我请你喝茶,与你一场大造化。” “敢不从命!” 少年撂下师兄,与一位身份修为超绝的高人往附近茶舍走去。 街上其他人当热闹看,暗自羡慕少年的狗屎运。 有些见过张观主的修士嫉妒得眼珠子都绿了,同样是人怎么就不得前辈多看一眼呢? 那位书生直愣愣看着师弟与张观主离开,他哪里敢出言阻拦,好半响才懊恼一跺脚,赶紧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师弟是有师门的儒家弟子,又不是野修,那位张观主好不讲道理,轻飘飘一句话将人拐了就走,他可如何向学宫分院交代? 更远处的水清如看到师父带了一个十五六岁少年,要去喝茶,她思索一下便放弃跟着去,没得师父招呼,她还是继续在街上地摊上淘寻宝物。 …… /89/89380/31945806.html 第596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张闻风口中吟唱,以表达此时的心情,从纳物空间取出一坛存放了十多年的老酒,在茶舍伙计诧异的注视下,笑道∶“我就喜欢在茶舍里喝酒,图个不一样的气氛,茶水钱不少你们分文,下去吧,不用伺候。” 伙计也是修士,忙躬身陪笑退出厢房,带关上房门。 荣书之接过一茶碗醇香老酒,道:“你还是老样子,性子变化不大。@” 他能感受到观主发自内心的高兴,两个酒碗一碰,一口饮尽洒水。 放下酒碗,任由张闻风给他倒酒,感慨道∶“想不到我这么快能醒神。当初我作了打算,一世不成,稀里糊涂过一世再走轮回碰第二世、第三世的运气,灵气潮涨初期,各大宗门敞开了收徒,总有一次能让我运气好碰到修炼的机会,只要能修炼,时间久了能唤醒保住的一丝宿慧灵光。” 张闻风鄙视道∶“看你当初胸有成竹智珠在握,以为你布置妥当,醒来不难,你就是这样子碰运气?万一前面三世没机会,浪费了时间,且不糟糕不得翻身?” 荣书之嘿嘿笑道:“世上哪有万全之事,还不是为了安你的心。幸好,你那位姓白的朋友,与我聊得投机,瞧你面子在我眼睛里写了一个“庸,字,待以后修有所成,我要还他的大人情。” 张闻风这才明白,白无常帮了钟文庸的大忙,暗自记下此事。 从腰间黑布袋取出黑木瓶,将里面着紧的物品转到左手大拇指戴着的黄玉板子内里,这枚黄玉板子是当初斩杀巫族镇守者盛不饶缴获的战利品之一,空间比守慎瓶还大,抹去守慎瓶上的元廷、神识印记,递给笑眯眯看着的少年。 “善木守慎瓶物归原主,里面留了些你用得上的物品。” 荣书之伸手接过,他现在几乎一穷二白,不会拒绝富得流油的土财主送的任何礼物,笑问道:“是哪位老朋友告诉你,这个瓶子叫,善木守慎瓶?,” 他记得当初只说了简称守慎瓶。 张闻风卖关子笑道:“我不光知道‘善木守慎瓶,,还知道‘春花秋月,。” 荣书之面上显出一丝黯然伤神,“春花秋月”的“秋”,正是指他的爱侣秋韵仙子,斯人不重见,往事不堪提。 张闻风没想到这家伙几百年过去,转世重活一次还忘不了当年的那个女子,他也是听岳安言与他说的那些女人间的八卦往事,忙岔开话题道∶ “我见过你那些老朋友可多了,尉言、杨春、木梨花,除了尉言觉着当土地活得没意思,已经转世不知所踪,杨春和木梨花都活得好好的。” 荣书之脸上刚露出笑容,瞬即又皱起了眉头∶“杨春和木梨花避战逃进了落宝岭山脉,得以苟活吗?” 张闻风骂道:“你个死脑筋,你现在已经转世为儒家修士,还纠结当年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破事?五百多年前,杨春奉命单人独剑阻拦大安雨师队伍,战死在峻西河她的水府上空,她没有决堤水淹烧西河两岸百姓,够悲壮吧。” 荣书之默默端起酒碗,朝西方空中举了举,一口喝干碗中酒水。 张闻风陪了一碗,继续道:“杨春历经九世轮回之苦,凑巧拜入仙灵观,学道一年后,碰巧接触到她当年身陨前留下的信物而醒神,又反出仙灵观,跑去大凉巫族大闹了一场,后来心灰意冷在野外落脚,这一世她叫杨水兰,后面与仙灵观关系缓和,结为盟友,守望相助。” 荣书之感叹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杨春,等我修为恢复到四阶,我去寻她述旧。” 他没有追问木梨花的情况,观主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 ”大安道家和大凉巫族签订盟约,双方停战,睦邻友好,这事儿你知道了吧?” 张闻风听说道监和大天师为了等他出关,拖到年后二月初。 ,在他出关前几天,请土堃从零星岛回去一趟,代表他出席了那场盟约仪式。 荣书之点点头,扫一眼守慎瓶内里堆积的灵气石、材料、法宝、内甲、法袍、符篆等物品,足够他恢复到三阶,特意查看了角落那团色彩黯淡的女子式样衣裙,他用神识翻看衣裙,露出一只绣花香囊,睹物思人,终究是留下了一线渺茫希望。 巫族与道家的恩怨,已然与他无干,能和解当然更好。 “你与我回仙灵观去修炼吧,那边条件更好,要不到几年便能恢复四阶。“ “算了,我还是在学宫走正统的科举修炼之路,温养文脉,养浩然气,慢有慢的好处,这一世时间充裕,走着走着便到了山头上,还能四处看看不同的风景。” 荣书之拒绝了观主的好意邀请,道:“那块轻云石,你用掉了吗?” 张闻风取出当初连飞升的默林真君都说值钱的巴掌大薄薄灰色石头,递给荣书之,原本就是那个瓶子里的宝物,道:“二阶到三阶的破境丹需要吗?我可以找道录院想想办法。” “不用,我压着修炼速度,免得太惊世骇俗。” 荣书之笑道:“你在零星岛多待些时日,时常找我聊聊天就行了,别的不需要帮忙。“ 张闻风明白这家伙明晃晃蹭光、借势的心思,翻了个白眼,道:“我不嫌弃多收一个徒弟,小老弟,你要知道哭着喊着想做我徒弟的修士,海了去。” “拉倒吧,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两人随意聊着,谈天说地一个多时辰过去,一坛老酒见底,会账走出茶舍,西边太阳不高了,外面等着几个书生打扮的儒修。 张闻风没做理会,往城中的圆形石塔方向走去。 在附近逛街采购了不少物品的水清如赶紧跟随,回头瞧一眼那个与几个书生低声解释的微胖少年,两人目光隔了老远对视,少年冲她微微一笑。 张闻风在城内北面山顶一座院子住下,深居简出,日常修炼剑术,拆解法术,念经加持手上的流珠,隔三差五用木火喂养流珠中的灵性火焰,熟悉青铜人俑的用法,偶尔与土堃、法远、楚青儿聚聚。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荣书之十天半月飞一趟山顶,蹭点灵茶喝。 水清如有些看不懂少年,二阶初期儒修,和师父聊天随意得像老朋友,不请教修行感悟法术心得,聊些没用的诗词。 春去秋来,找到突破方向的水清如,勤修苦练,终于在中秋时节打破瓶颈,前进一小步迈进二阶圆满,她一个没有修行资质的武夫,每进一步,皆不容易。@· 这日那个少年又来了,她烧水烹茶忙碌着招待,听着师父与少年闲聊,突然山下传来号角急促示警,她侧耳细听,道∶ “东边,有四阶高手接近!” …… /89/89380/31945807.html 第597章 认定了道士 放下茶盏,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笑意,起身往外走去,道:“独仙岛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还不到一年时间,又急着跑来送死?“ 他与土堃、法远等人探讨过,独仙群岛地盘分散,人口数量堪比东大陆一个王朝能够拥有那么多四阶修士,与他们在正统的道法、巫法、儒法等功法中加入了诸如抽取生魂炼丹,采补阴阳,甚至修鬼术吞噬修士精血等极端法子有关。 不择手段弱肉强食,在那片地方体现得淋漓尽致。 急功近利,抢在其它大陆的势力发展起来之前,他们先下手为抢。 荣书之跟着出门,笑道:“他们也就前期蹦跳得欢,每次灵气潮涨前面一百年,独仙岛的修士都要为祸四方,等一百年后,他们次次都被收拾得很惨。” 水清如好奇道:“典籍中很少看到独仙岛的记载。” 荣书之微笑摇头,“独仙岛的存在,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前人粉饰着写也没甚意义,不如不写,或者少写。, 两人没有出城,看着观主与升空的法远、楚青儿往东边飞去。 占地宽约十里长二十里的长条形城池阵法光芒闪烁。 一队一队修士在三阶高手带领下,奔赴各处要害,初成的零星岛城虽然简陋,却也分为内外城,其中内城占地五里许,防着东边来的独仙岛修士偷袭攻城,内城可以依托单独的大阵固守待援,在外城阵法破后坚持的时间长一点。 张闻风三人赶到数十里外的海边,与先到的土堃汇合。 远处海水上空,孤伶伶有两名修士。 一个年轻男子身姿挺拔修长,面色温和俊朗,身穿白色长衫做书生打扮,腰间悬挂银鞘宝石装饰的佩剑,手中持一柄白玉扇,悠闲地走动,另外是一名光头和尚,四方脸庞,却不穿僧袍,高大粗黑做武夫装扮,面无表情站定空中铁塔一样不动。@· “什么路数?” ”他们自称是‘浩瀚大陆,修士,从独仙岛游历而来,慕名到东大陆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我分不清真假,两个家伙看着似乎挺厉害。” 土堃飞快传音三人,将情况简单一说。 整个东大陆的四阶修士,目前属他的修为最高。 他毫不客气以灵眼术查看了对面两人修为,那名公子哥一样的书生居然是四阶圆满,那个武夫和尚也有四阶后期,都比他这个四阶中期高。 一年前剿灭的独仙岛四阶贼修,修为最高的也就四阶中期,大部分都是初期。 张闻风暗自咋舌,土护法因为是恢复以前修为,这些年得到的资源充足,修炼速度已经够快,却比两人差了一大截,虽然同阶之间,修为高低不能完全代表真实战力,但是区区两人游历一趟混乱的独仙岛,如此气定神闲,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青瞑天下共有五块大陆,分别是∶东大陆,西大陆,浩瀚大陆,天乾大陆,南源大陆。 浩瀚大陆地盘最大,每座大陆间相隔甚远,即使离东大陆最近的西大陆,也在三万里之外,能够远游的修士,都是佼佼者。 法远和尚合十行礼:“法远见过两位施主,不知如何称呼两位?” 白衫书生拱手打量着法远,笑道∶“大师好精纯的佛性,陆长远有礼了。” 瞥一眼对面年轻道士,注意到道士身上气息不同寻常,目光往道士腰间挂着的一个小黑布袋扫过,稍稍停留一下。 东大陆这片地方有点意思,奇人异士随便就遇到两个。 武夫和尚合十还礼:“天禅石寺法宝,见过和尚。 如此古怪的法号,张闻风瞥见身边楚青儿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一丝笑意。 法远和尚肃然起敬,瘦高的身躯站得笔直,白眉扬起,用一种古怪的语言叽里咕噜问话,那长相粗犷和尚似乎没想到对面风都能吹倒的老和尚。 懂得释家古言,也是天禅石寺必学的古老佛语。 两个和尚一问一答,旁人如听天书。 土堃传音道:“天禅石寺我听说过,五百多年前名气极大。” 张闻风走马观花涉猎过关于其它大陆的典籍,对天禅石寺没有印象,有法远和尚验证对面修士的真假,倒是省却了猜疑、甚至动手厮杀的可能。 他不惧争斗,也不喜无谓的打架。 打打杀杀的没甚么意思,大家坐下来喝茶聊天交流修行心得,和和睦睦不好吗? 以他能感知杀孽和业障的本事,从两人身上没有察觉独仙岛贼修那样的恶业缠身情景,但是人心隔肚皮,那个法宝和尚煞气颇重,身上有淡薄业力缠绕。 法远拿出自己的天善寺身份牌,与法宝和尚交换看过,脸上露出热情笑容,用东大陆通用语道:“欢迎两位远道而来,善哉善哉!, 替缓缓飞近的两人介绍了土堃、张观主和楚青儿。 双方见礼之后,名叫陆长远的书生笑道∶“我与法宝大师就不去城内打扰,此地风景不错,天高风轻,海潮涛涛,正适合会友雅谈请教,诸位以为如何?” 土堃明白对方的担心,他还不想请对方去城内呢,零星岛城防大阵聚拢天地灵气时日不长,容易被堪破虚实,笑道∶“陆道友真乃雅士,两位请稍等,待土某布置一番以待客。” 他双手一托,青黑色礁石从地面拔起,一片泥尘沙子飞上空中,有土黄色火焰烧去。 也就片刻工夫,海边礁石上布置出一座简陋的观景台,顶上方有灼烧成琉璃状的亭盖,四根石柱支撑,石凳、石桌都是就地取材现做,他展露了一手高明的土法。 “两位,请!“ “土道友法术精湛,让陆某大开眼界。“ 陆长远笑呵呵走进观景台,与几人谦让着就坐。@· 法远和法宝坐在另外一边,两人用古佛语交流,随着交谈深入,法宝对老和尚愈发尊敬,不时露出思索神色,身上的煞气不觉收敛于无形。 张闻风暗自留意角落里的两个和尚,对于法远和尚佩服得五体投地。 法宝和尚一看就是一根筋的苦行僧,油盐不进的家伙,被法远和尚用佛法禅机收拾得服服帖帖。 楚青儿取出器具,烧水烹茶,听着几人的交流。 陆长远是第二次见识有功德护身修士,茶水未滚开之际,笑着提议∶“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不如与同道手谈切磋一局来得深刻,不知张道友可有兴趣,咱们上手交流交流剑术、法术皆可。” 他已经见识了土堃的法术,几人当中,他认定了笑容和煦的道士。 法宝和尚也看了过来,面无表情道:“我辈修士,何惧一战!婆婆妈妈妈 做甚?” 法远白眉不易察觉动了动,这蛮和尚,枉费他半天口水。 ...... /89/89380/31945808.html 第598章 金刚怒目武和尚 土堃“腾“一下站起身,他哪里能容外人如此无礼挤兑观主,看着实力强横又怎样?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没有打过谁输谁赢可难说。 他嘿嘿冷笑道“土某不自量力,陪两位远来的客人走几招,以免有人笑话我们招待不周,不知哪位先来?” 他目光觑向书生陆长远,话中带刺,嘲讽两位是不速之客。 法宝和尚起身道“不用麻烦陆道友,我来。” 又对缓缓站起来的法远合十欠身道“师兄且做壁上观,待我赢下土道友,再与师兄请教佛法微言。” 法远无奈合十奉劝”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 “师兄所言极是,然师弟我修的是金刚怒目。” 法宝和尚一步跨出,追到了数里外的空中,更不打话,对着三里外的土堃凌空一拳打去,仿佛凭空霹雳巨响,他没那么多谦让讲究,说打便打,干脆利落。 土堃右手食中二指一点,金芒寒光在空中一闪消失。 “嘭“,狂暴拳劲打得土堃刚刚立足的那处空中剧烈波动,土堃于刻不容缓间先一步闪避躲去,继续拉开与法宝和尚之间的距离,一溜残影尽数被打溃。 劲力震荡,狂风席卷附近百十丈,岛上飞沙走石。 一拳之威,看得飞起身观战的张闻风心神暗凛,武夫就是这般蛮不讲理。 法远喃喃低语“金刚拳,根本印,金刚不坏身!” 那个外来和尚学的与他所学是两个方向,他根本就劝不住,而他此时远远没有恢复巅峰状态,莫之奈何。 陆长远一点都不担心空中的切磋交手,独自安坐石凳上,见得茶壶冒出热气,提起来给自己面前的细瓷茶盏倒满,嗅着茶香慢品细饮看好戏,借机观察空中几位的反应。 行走修行界几百年,茶水中有没有不妥,他嗅嗅便知。 法宝和尚得势不饶人,一步追出,挥拳便打,一抹寒光从后面空中突兀出现,猛地刺向法宝和尚后颈要害。 “铛“,法宝和尚根本不屑躲避,脖颈处有微微金光一闪,土堃费尽心机用自身做饵,施展灵动剑诀中的绝招用飞剑偷袭,无功而返,飞剑被震出百丈外遁入空中不见。 土堃身形降低连闪,他仗着在岛上空交手,能够借助到土气,险之又险避过接踵而至的一拳爆击,心中微微发苦,法宝和尚的防护和攻击太变态了,他根本禁不起一拳,得动动脑子给那家伙一记狠的。 法宝和尚连续几拳差之毫厘打在空处,叫道∶“你别跑,有甚么厉害手段,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我全都硬接下来。” “好汉子,有种!” 土堃信了对方的话才有鬼,争斗时候尔虞我诈也是战力的一种。 他扬手间,数十块车轮大石劈头盖脸朝法宝和尚光头上砸去,空中弥漫起一层蒙蒙黄尘,一股巨大的重力猛然作用在站定不动的法宝和尚身上。@ 法宝和尚吃力不住,往下方坠落三丈,身上金光一闪,稳住身形。 “雕虫小技,来点利害的手段,别让我瞧不起你。“ 随着和尚一拳擂向上空,拳劲有若实质,爆响声连成片,砸向他的数十颗石头被一拳崩裂成碎片石粉,扬起的灰尘在空中滚滚。 就在和尚收拳的瞬间,空中一块拳头大石头瞬间膨胀,变作庞然大物,如一座小山砸向相对渺小的法宝和尚,那附近的空气受重力术影响,陡然挤压似乎凝固,将和尚的退路给堵死。 土堃双手交握,往下狠狠一劈。 法宝和尚双臂一振,将重力束缚震开出现空隙,他左掌手印瞬间数般变化,右手一拳毫不犹豫朝压下来的巨石轰去,做金刚怒目状。 “轰“,巨大的飞来石被法宝和尚刚猛一拳打得定在空中片刻。 法宝和尚遭受反震巨力,。 他一落到地,脚下狠劲一踩,将坚硬礁石踩陷出一个大坑,整个人像根箭矢射去,奇快无比擦着再度砸落的巨石边缘,在振聋发聩的石头落地巨响声中破空袭击向数里外的土堃。 与先前的攻击速度不可同日而语,反击来得阴狠出乎意料。 “快躲!” 张闻风叫道,那个和尚厉害得非人哉。 二十丈大小的巨石,都能凌空一拳打得悬停片刻,简直是骇人听闻。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信四阶武夫能够强悍如斯。 一力破万法,有这么厉害的防护和拳术本事,难怪能够安然无恙从独仙岛走出来,只怕和尚经过的岛屿,死伤大片,惨不忍睹。 法远和尚抢在土堃化作无形之前,快速传音几字,提醒土堃注意防护。 他担心法宝那个莽和尚把土护法打残。 修“金刚怒目”的武和尚,不守众僧戒律,喝酒吃肉杀人平常事。 法宝和尚一拳再度无功,砸在空处,他仰头巨吼一声,声波震荡扩散,迅速波及数里之外,将化作黄尘的土堃逼得无所遁形。 这一声金刚狮子吼,将淹、嘛、呢、叭、咪、啡八字佛音瞬间叠加,一吼之下有八般细微变化,较之法远和尚巅峰时期强出一两筹,震得土堃微微头晕目眩。 隔了这般远的距离,仍然有偌大威力。 土堃心知不妙,他躲无可躲,挥手一扬,远处剑光一闪。 一个硕大拳影狠狠一拳将空中的土堃打爆。 黄尘碎片纷纷扬扬,却哪里有土堃的踪影,气得法宝和尚转身四处寻找,那头土灵诡计百出,用了类似的替身符逃掉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经打的家伙。 法远和尚忙叫道“师弟住手!土道友认输,不要再打了。” 土垄脸色阴沉在数里外冒出来,身周环绕着一抹金光,他收集土运精华,用秘法炼制在四阶土晶片上的“送还替身符”,关键时刻帮他脱出困境。 光挨打还不了手,还打个屁啊。 但凡有一丝可能,破得了身躯淬炼得比法宝还过份的和尚的乌龟壳,他舍得手头不多的珍稀替身符,也要再缠斗片刻。@* “承让!” 法宝和尚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客气话。 他也打得很憋屈,见陆长远从海边观景台飞来,他看向那个年轻道士∶“张道友,我们先比斗一场。” 打了一场半拉子架,手痒难熬。 希望这个陆道长指名道姓要切磋的道士,能够让他过下手瘾。 “师弟,不可!” “不成,法宝你不能与他打。”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分别是法远和尚与陆长远。 法宝郁闷不已,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自己打不过那道士? 张闻风右手放在腰间的黑布袋上,手掌碰触安放袋中的替死鬼石俑,经过长时间蕴养,特别是在陌岭幽境洞府一年时间汲取碧幽寒潭的阴气,替死鬼石俑颜色深沉,泛着暗青玉质光泽,他想现在的阴兵,应该能发挥出四阶实力了吧? 他当然不愿意在法宝和尚身上浪费最后一次替死机会。 即使砍死法宝和尚,也得不偿失。 法远与陆长远阻止法宝和尚与他切磋,让他诧异好奇,他有什么能够战胜法宝和尚的手段吗?怎么他自己不清楚? “为甚不能与他打?或者陆道友你先与他切磋一场,我等会也行。” 法宝和尚倔得很,非得打破砂锅问个明白。 陆长远摇头笑道“真不成!不骗你!“ 说得没有回寰余地。 …… /89/89380/31945809.html 第599章 打听稀罕宝物 法宝和尚没有坚持己见,合十退下去,两人同时劝他不可、不能与那个看着没甚威胁的道士争斗,又不告诉他缘由,他大致明白那个道士有厉害手段对付他,甚至是拼一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且看看道士与陆道友的交手情况。 张闻风往海面飞去,他默默给自己施加了青光覆映咒神通,再触动“移木换影咒”神通,与手持白玉扇的陆长远抱剑行了一礼,手中玄元剑顺势往三里外的书生噼去。 流水剑意倾泻,下方海水呼应着咆孝席卷,水气升腾弥漫,声势惊人。 陆长远看着剑意奔袭,摇扇吟唱:“清风高节,争光明。” 一扇清风与七个字符化作无数细微白光,将势不可挡的剑意缠住,润物无声消融化解,下方起伏震荡的海水往周遭散去。 张闻风一式“开门揖客”使得半途而废,他右手腕一拧,长剑陡然前送。 简简单单的仙人指路,剑气洞穿清风白光,“一剑生万法,枯木又逢春”,剑意转换间没有丝毫凝滞,顺其自然他使出了枯木剑意,空中出现了森森木影。 “好剑法!好剑意!” 陆长远呵呵笑道,身影随风往后退去,再度摇扇吟唱:“一顷含秋绿,森风破万杆。” 十个字符化作鸟鸟秋风,四面吹刮,风声呼啸,树动枝摇。 此番斗法,与先前法宝和尚与土堃争斗大不相同。 少了惊心动魄,多了几分赏心悦目。 零星岛城内的好些三阶高手,见东来的两人不似贼修,反而与法远大师几人坐下谈话,后面又单对单在空中比斗切磋,纷纷飞出城池外观战。 荣书之与水清如以及另外几人,飞到近二十里观看高手斗法。 “‘口诛笔伐’,真高手也!” 荣书之修为没有恢复,眼力自是不差,低声赞道。 太强了! 他怀疑那个书生是几百年前的大儒修转世,“口诛笔伐”是儒家初级神通,能领悟者万中无一,他想走科举正统修儒,便是抱着得官气、受文运而后领悟这门神通去的。 欲速则不达,唯有步步踏实稳健前行。 水清如问道:“我师父能赢吗?” 她先前揪心那个强悍霸道厉害得不讲道理的凶和尚挑战师父,土护法被凶和尚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她看在眼里,很担心师父斗不过会受伤。 荣书之摇头笑道:“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水清如听得莫名其妙,这小酸书生莫不是与那个外来书生一伙的? 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不说一句好话? 亏得师父对他那么好,忘年交一样什么都舍得给,有求必应。 那边争斗形势突然起了变故,树影被秋风吹刮得连根拔起剑气混乱之际,一线青色破风而出,以极快速度刺中悠闲微笑的书生。 “好!” 水清如刚叫了声好,便见那回头看来的书生身影像一具空壳,四分五裂消散在空中。 陆长远出现在远处,微笑着吟唱:“来而不往非礼也!” 白色字符如活物游动,随扇动的清风出现在张观主身周,宛若一道无形溪流环绕着团团围困,杀机四伏。 张闻风身影在数丈范围几个起落,快若鬼魅,留下道道重影,手中剑几乎同一瞬间刺中无形溪流中的化形字符,获得了极为短暂的令清风迟滞的机会,他左手握着的山水挪移符激发,在一连串的重影中遁出包围。 “轰”,无形溪流合围如惊涛拍岸,溅起无数白色浪花点点。 张闻风在里许外的岛上显出身影,正待用出青铜鱼纹符牌和青霄聚雷咒神通,为后续的剑神通、剑镇神头攻击创造一个机会。 陆长远已经笑着收起玉扇,拱手道:“化干戈为玉帛,动火气反而不美。陆某今日已经尽兴,多谢赐教!” 他试探一下对方的功德护身,浅尝辄止。 阻止法宝和尚挑战张道长,是不想法宝和尚稀里湖涂损了阴德吃暗亏,相信那个法远和尚也是看出这点,但是有些道理与法宝说不通,不如干脆不说,让法宝去瞎猜。 到了他目前的修为实力,能够与五阶修士比划几招,即使赢不了,保命没问题。 他也看出对方得过高人指点,领悟了几门初浅神通,有压箱底的搏命手段。 再斗下去没甚意思了,不如罢手。 对他来说赢了又如何? 正如那边的小书生所言: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东大陆这片地方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啊。 张闻风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风从身畔过去,刚刚动手搅起到空中的风沙、树叶枯草缓缓落地,风平浪静,拱手回礼:“茶水未凉,陆道友请!” 一场斗法以精彩开始,虎头蛇尾就此结束。 远处观战的三阶修士意犹未尽,纷纷返回城池,低声谈论。 荣书之察觉那个外来儒修看了他一眼,他回以拱手,和水清如回城去了。 众人重新到简陋观景台落坐,法远与法宝仍然在角落处促膝谈心,两人所说别人听不懂,只看到法宝和尚不停合十受教,额头微微见汗。 陆长远博学健谈,不落下在坐的三人任何一个,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观景台内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聊完各地游历见闻异事,陆长远笑道:“陆某翻阅古籍圣贤书,曾看到‘龙骨笔’传闻,得之能下笔‘龙游九天,气韵天成’,心生向往,不知几位可有数千年不朽龙骨的消息?不论真假,陆某必有厚报。” 张闻风心中一突,笑道:“数千年不朽龙骨,可是传闻中的稀罕物,大安境内,还没听说谁发现过。” 他怀疑对方莫不是从典籍中得到某种线索,为了驼峰岭下镇龙洞那具龙骸、龙魂而来? 与默林真君会面交流那次,也忘记与真君打听一声。 土堃笑着看向言语不多的楚青儿,道:“你们巫族底蕴深厚,要是收藏有千年龙骨,正好与陆道友换些异域宝物。” 他与观主配合惯了,哪里肯透露那具龙骸的半点口风?他还指望着到时利用龙魂的龙威,渡过一处修炼上的难关,顺口便把注意力引到楚青儿身上。 陆长远也看向女子,补充道:“不要太多,一小截龙骨即可。” 楚青儿蹙眉仔细一想,摇头道:“巫族宝库好像没有龙骨。” 陆长远手往身前一抹,摆出数样宝物,道:“烦请楚道友飞剑传讯回去问问,陆某可以拿出珍藏的五百年‘文冠果’,四阶破五阶的玄珠,六阶晶石等宝物,用来交换,或者需要什么宝物,尽管提出来,陆某手上没有,也能想办法换来交换。” 楚青儿看得眼眸发亮,点头应道:“我问问。” 土堃拍着额头道:“陆道友你还是将宝物收起来吧,哎,勾得人打劫的心都有了,陆道友你是故意害人吧。” 陆长远哈哈大笑,“土道友说笑了。”一挥衣袖收了几样宝物。 他是在乎别人打劫的人吗? 不下点重宝,哪里能够得到自己需要的稀罕物品? 张闻风笑道:“我等下给大安道录院的道监,还有大奕道宫的周观事去讯问问,看宝库里可有千年龙骨,若是交易成了,也能分润一点宝物。” 他要给杨水兰去讯,让她将小泥儿拘束一段时日,不放出去到处跑。 不怕一万怕万一,小泥儿身有蛟龙血脉,被陆长远盯上是个大麻烦。 …… /89/89380/31945810.html 第600章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仙灵观,清正别院东墙根树荫下。 老瘸子年岁已高,精神仍然健旺,耳不背齿不落,右手三指捏着酒碗,与小木桌对面的粗黑汉子伸过来的粗碗一碰,吱了一口老酒,心满意足道:“还是你驴日的贴心,隔三差五来找老子喝一顿酒,不枉老子当年一把草料一把豆子喂你。” 闾子进所化的黑大汉一口喝完酒水,就着衣袖擦一把滴答下巴,戏文里的豪气大侠都这样不拘小节,笑骂道:“你个老货少来,亏你还有脸提当年,是谁……” “成,成,都别提那些个烂谷子的老黄历,老子不想和你再吵架。你个驴日的,老子对你的好不记得半分,打你骂你的小事你记得一箩筐,心眼贼小,要不是找不到闲人,懒得和你喝酒……” “哟嘿,老头你倒打一耙的庄稼把式越发厉害了,你当初口口声声要请骟猪匠,这个仇我可是记一辈子。” “啊呸,老子只是口头吓唬你,哪回请了?你哪只驴眼看到骟猪匠上山,驴日的到底是请老子喝酒,还是来怄气的?” “喝酒喝酒,说着玩呢,老头你又急眼,开不起玩笑了。” 黑大汉忙给自己空碗倒满酒,端起来敬老头子。 厨房里忙碌的妇人、外事堂的年轻人,对于外面喝着喝着吵起来的两个早就见怪不怪,他们就当是听热闹,瘸爷喝多了酒骂驴爷,驴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闾子进耳朵微微一动,他察觉到有人进了山门牌坊,喝了一口酒水,压低声音问道:“好长时间没看到乐子他们两个,回柳枝河了?” “提起这事儿老子就恼火,小兔崽子有了媳妇忘了老爹,成天不落屋,半年看不到人影子。” “几时喝他们的喜酒?拖久了也不是个事嘛。” “谁说不是,那浑小子……” 老瘸子一肚子牢骚,憋在心里闷得慌,喝了酒骂骂儿子,与驴日的吐吐老嘈,心底也舒坦一点,话还没说完,他看到两个人从空中落到附近,正是他家的小兔崽子和杨水兰。 “爹,您少喝点。” 乐子埋怨叫道,再不出现,还不知老爹要骂出甚么难听的话。 他也知道是闾子进察觉他们回来了,故意拱火挑事儿。 “方叔。” 杨水兰笑道。 老瘸子赶紧放下酒碗起身,脸上的褶子舒展开,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哎,水兰回来了,想吃点什么?方叔去灶台炒几个拿手好菜,前些时候种下的灵菜萝服秧子鲜嫩,我拔一把回来炒着吃。” 瞥一眼跳墙跑掉的闾子进,回头再收拾那不安好心的驴日的。 想看他老头子的笑话,门都没有,他从来都是骂自个儿子,对于准儿媳半句重话不说。 “爹,您别太忙活,我们回来最少要住一年半载,等会晚上陪您喝点。” “好,好。” 听得乐子说要住一年半载,老瘸子笑得合不拢嘴。 闾子进摸出一个酒葫芦,优哉游哉喝着往西边飞去,落到北岩林子,他没有当即去找在百花台玩耍的小泥儿,杨水兰来了,小泥儿的好耍日子到头喽。 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 …… 张闻风收到杨水兰的回讯,说是已经将小泥儿拘束在北岩林子那座小瀑布的水潭下修炼,亲自看押,一年之内不会让小泥儿露面,他也放下心来。 收起飞剑,与荣书之继续探讨复盘,如何对付像法宝和尚那样厉害的同阶武夫。 陆长远与法宝和尚没有离开,他们要在岛上住几日,与几位同道交流修行心得。 远行游历,与不同的修士交流、切磋,除了能够增长见识,或许还能对自身法术、感悟有触类旁通的不同收获。 “避其锋芒,用各种阵法困他,先将自身立于不败,再慢慢消耗。” 荣书之瞥一眼边上端茶倒水听得认真的水清如,他和观主现在谈事情,没有避着女子武夫,观主有心要开拓自个徒弟的见识眼界,他是无所谓,道:“阵法之道不仅仅是五行阵法,还有符阵、剑阵、咒阵等等,什么好用,哪一种用得顺手,便可以拿出来对付他。 像观主你的剑术厉害,可以修炼剑气阵用来围困高手,法宝和尚即使金刚不坏身堪比法宝砸不坏,再怎么一力破万法,还是能困住他,相对来说法宝和尚的速度是他的弱点,这也是绝大部分武夫的通病,太注重攻击和防护,速度重视不够。 剑气成丝,水柔缠绕,只要能争取一瞬时间,后面一环套一环,不给他喘气的时间,一点一点积小胜为大胜,最终成了一座复合的几门不同性质的剑气大阵,困得他动弹不得。” 张闻风就知道这家伙脑子好使,昨天旁观了两场斗法,能够给他针对性建议。 “我不会剑阵啊,你教教我,不管是巫族的还是儒家的,都行。” “你领悟有四门剑意,我花些时间帮你整理下,穿插着套用到一门巫族剑阵,稍加改进,变作你自己的剑阵,给我十天半个月琢磨。” 荣书之听得观主能够接受巫族的东西,他笑呵呵答应下来,又道:“你昨天使用的儒家‘山水挪移符’,帮我绘制几张我现在修为能够使用的嘛,那可是好东西,有备无患。” 张闻风掏出一叠他自在境时候绘制的山水挪移符,推到荣书之面前。 他现今绘制出来的符箓,不是有意压低修为,荣书之使用不了。 “山水挪移符的画符法子,也一并给你。” “好啊,这玩意难学,我先留着,待修为高一些再花时间练习。” 荣书之毫不客气都收了起来。 水清如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个经常跑到山顶院子蹭茶喝的少年,就像杨水兰一样,是以前的修士转世,与观主相交莫逆。 能够指点观主,帮观主改进一套量身定做的剑阵,这少年又是个厉害人物。 张闻风敲了敲桌子,示意发愣的徒弟倒茶水,对荣书之道:“陆长远昨天注意到你了,他在打听你的底细,听他的意思想收你做徒弟。” “收我做他徒弟?” 荣书之用手指头指着自个鼻子,嘿嘿笑道:“算了吧,他的路子不适合我。” 张闻风瞪了一眼,道:“你说你显摆个什么劲,故意引起陆道友注意,小心惹出麻烦收不了场。” 荣书之浑然不放心上,笑道:“观主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宽心了,儒家没有强收徒弟一说,他要是巫族修士,我才不会引起他注意。” 张闻风嘱咐道:“你近些时候别出城晃荡,待他们两个走了再说。” 他也是才醒起,荣书之转世重生,与以前的钟文庸性子不相同,是因为现在少年心性做怪,就像赵竹儿,也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 /89/89380/31945811.html 第601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日出之灿,美在人间。 迎着初生朝阳,张闻风缓缓落到礁石上,与负手赏日的白衫书生陆长远相隔三丈许,水清如跟随师父左近,三人静静看着大日徐徐出海。 朝霞尽染波涛,薄云轻舒漫卷。 良久之后,白衫书生赞叹道:“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水如火发。日出日落,犹如佳人起舞,皆是人间胜景!” 这譬如用得尽显书生风流,张闻风附和道:“人间一趟,灿日碧阳。一朝一会,念念不忘。”介绍了他家徒弟给陆长远认识。 陆长远见张道长没有带来前天他故意念叨几句的少年书生,而是带来徒弟,心中了然,虚扶拱手躬身行礼的女子,拿出一枚篆刻着山风绕险峰纹饰的无暇灵玉璧,上面刻着“浩然天地秋”几字,做礼物送给晚辈。 张闻风示意徒弟收了,不是甚么贵重物品,与书生聊着日出美景,走向百丈外四面透风的观景亭台,他早就看到两个和尚促膝相对而坐,闭目念经,很诡异的情形。 见陆长远没有避讳径直走进去,张闻风跟着迈进亭台。 经文声如闷雷滚滚,振聋发聩,无形念力在三丈大小的空间内震荡翻涌不休,却不传出外面分毫,两个和尚舌动嘴不动,不知念诵的什么经,老和尚嗓音温厚绵绵,武和尚吟唱粗犷杀伐。 两种不同念力混在一起,缠绕争斗,又相互在砥砺。 陆长远身周泛起渺渺似水白光,微微荡漾,将撞来的念力卸去两边,不影响两个和尚的念经,他嘴角露出一丝好玩的笑意,看向若无其事走进来的张道长,见其身上无形功德之力只稍波动一下便平息,没有其它防护手段,似乎在细细品味不同的经文声。 他略有些诧异,越发看不透眼前的道长。 落后一步走进来的水清如,跨进观景台便再也前进不了半步,耳中充斥两种截然不同的禅音,她面上显出痛苦神色,神魂剧烈震荡,整个人陷入无形压力。 沉重撕裂又窒息却无从挣脱的感觉,让她瞬间面临绝望死亡。 这座看似平静的亭台,内里杀机四起,危机重重。 张闻风侧转身体,伸出右手食指,缓缓点在徒弟额头,默念经文:“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无形柔和念力自上往下,在水清如身上洗涤,将陷入困境的女子解脱出来。 短短两息时间,让水清如度时如年,经历了生死两重天。 她连怎么退出的观景亭台都没甚么印象,身上汗出如浆,她抓住一丝缥缈似虚似幻的道韵宁静,瞬间沉浸其中,闭目感悟。 张闻风赞许点头,他出手故意慢了那么一点,让水清如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遇险。 师父用心险恶,哦不,是用心良苦,碰巧遇上便送徒弟一个刻骨铭心的机缘。 很好,孺子可教也。 陆长远好笑着摇头,随时随地坑徒弟的师父,也是少见。 他看明白了,张道长是念经高手,才能用如此手段替女子化解危险于无形,还不影响两个和尚的念经,对念力的精微控制两个和尚难及也,真是高手! 张闻风拢在袖内的左手捏着流珠掐动,在角落缓步走动,默默体会两种根出同源又相互冲撞的不同念力,他不会深陷其中,机会难得,他是在揣摩借鉴念力的不同用法。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陆长远看看对面角落两个面对面的和尚,又瞧瞧若有所思的道长,再扫一眼外面沐浴朝阳闭目感悟的苗条女子,似乎就他无所事事没事情做。 坐下来,取出茶具,招手凝出清水,烧水烹茶,怡然自得。 待他一壶茶水细品慢饮喝完,亭台内只剩老和尚一个人的吟唱经文声,禅音如古老歌谣,法宝和尚身上戾气业力渐渐澹去,宝相庄严。 陆长远觉着耳根子舒服多了,身周白光消散,见张道长走过来坐下,重新烧了一壶茶水,道:“我们在独仙岛游历,遭到多次围追堵截,法宝前后击杀了十个四阶修士,三阶二阶修士至少百十个吧,凡人被波及的也不少。 那些家伙很不讲道理,实力也不怎的,逮着空子便想置我们于死地,阵法、用毒、巫咒、鬼术,无所不用其极,后面一个多月才消停,我们逛了一圈,见找不到可以好生谈话交流的四阶修士,觉着没意思,便往东大陆来了。 不是我们不想去你们岛上城池住着,法宝沾染了恶业,煞气过重,容易生出事端,他每日里自己念经消磨,效果甚微,幸得法远大师不计损耗,这几日帮他念经消除。” 张闻风笑着揭穿道:“法宝大师身上的业力,波及死伤的凡人,没有三两千也有七八百吧?” 陆长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汗颜道:“他杀发了性子,我差点没拉住,那些家伙太可恶了,故意在城内人多的地方动手。” 那一战杀得血流成河,整个小城成了一片废墟,岛上几乎没有多少活人,他耗费一具替身傀儡才将法宝和尚拉回来,现在想起来还觉着凶险万分,差点不能给天禅石寺老和尚交代。 张闻风替独仙岛的贼修默哀一息,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么两个高手。 法宝和尚无意中帮东大陆争取了至少十年的和平发展时间。 也不知法远和尚花费偌大心血代价,换了灵魂身躯的五名修士,又死伤几人? 一笔湖涂账,没办法计较了。 两人喝茶聊天,张闻风告诉陆长远,他已经问过大安和大奕方面,没有得到数千年不朽龙骨的消息。 待太阳升起三竿,楚青儿也飞过来,土堃留守城内。 盘坐角落的两位和尚也结束那种奇怪的念经做法方式,睁开眼站起身,法宝和尚身上气息平和,再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后退三步合十行礼:“多谢师兄!” 声音中少却了金戈杀伐气。 法远和尚合十还礼:“师弟客气。”不知附耳给法宝说了一句什么,铁塔一样的大和尚欠了欠身,应一声“应该的”,法宝和尚走出亭台,径直走到外面从感悟中醒来不敢再进来的水清如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没头没脑道:“打我一拳。” “?” 水清如满脸警惕后退,她对这个凶和尚很是戒备。 张闻风在亭台内道:“徒弟,大师要指点你的武技修为,尽管照办。” 有师父发话,水清如这才放心,深吸一口气,一记九宫拳化作刺剑招式,狠狠打在比她高一个头的和尚左胸偏下位置,“砰”,水清如被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道,弹飞出十余丈,又踉跄数步,在礁石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坑才止住身形。 胸脯起伏,气血翻涌。 …… /89/89380/31945812.html 第602章 武夫该如何使拳 法宝和尚一步跨出,到了遭受震伤的女子面前,他面容冷酷,居高临下喝道:“再来,你个小娘们没吃饭啊?拿出全身力气,打!死命打!” 在他眼里,没有甚么世俗的男女之别,只有修士与凡人。 水清如顾不得平复气息,再次一记重拳,狠狠打中铁塔般魁梧的大和尚,“砰”,她往后震退一步。 和尚如影随形跟进一步,口中催促骂道:“速度,拿出你吃奶的力气,使劲打!你师父没教过你怎么打拳吗?瞧你这拳打得鼻涕虫一样黏湖,软绵绵的力不从心。” 水清如先前还能保持冷静,待听得和尚辱及师父,她气愤填膺,双拳狂打,拳头雨点般落在和尚身上,一拳一后退,却始终都能打到跟进的和尚胸口。 亭台内的几人放下茶盏,看着法宝和尚挨打。 法远和尚低声道:“法宝言语不中听,张观主不要往心里去。” 张闻风看出法宝和尚用的是“言传身教”中的“身教”秘法,肯定不是因为他面子大,而是还法远和尚的人情,身教效果如何,还得看水清如的悟性,低声笑道:“多谢大师。” “莫说客气话,我已经帮不到你什么,唯有请法宝指点一下你徒弟。” 两人说话的当口,水清如一口气打出三十多拳,也倒退了三十多步,已经无以为继。 全身骨骼散架一般无处不痛,双手颤抖着放不下去,气息乱做一团,口鼻溢出鲜血,脸色惨白,形容狼狈惨不忍睹。 “你选择了武夫这条路,便得有吃苦的准备,我震散你全身气机,能否熬过‘易筋’之苦突破到三阶锻骨境,看你造化机缘,再还你一拳,让你见识下武夫该如何使拳。” 法宝和尚说完,毫不怜香惜玉一拳打向水清如胸口正中。 水清如根本躲避不了,她狠狠盯着打出破空声响的沙包大拳头,她眼里的世界慢了下来,那一拳的轨迹变得玄妙,也就是瞬间,“彭”,她被凶勐一拳打得飞起。 巨大力道,让她有种前胸贴后背打穿透了感觉,腾云驾雾般往后翻滚。 痛彻心扉,全身撕裂般痛疼,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被痛死,然而奇怪的是她能清晰察觉到那一拳之力,是由六股不同的劲力叠加,生出诸多变化。 “噗通”,水花溅起三丈高。 水清如砸进海里,她痛晕过去之前,死死记住那一拳给她的感受。 楚青儿忙掠出亭台,追出百多丈远,一把抓着落海晕过去的女子武夫,挥手间,取出一袭紫色披风,裹住浑身湿透玲珑曲线毕露的姑娘,往西边飞去。 人家师父都没阻止,她自不会多管闲事。 她只做她觉得应该做、而张观主不方便做的,那么凶悍一拳打在一个姑娘身上,她感同身受,在心里将法宝和尚骂得狗血淋头。 法宝和尚看着远去的身影,半响后,皱眉走回亭台,取出纸笔刷刷写了一张单子,递给张观主,道:“不错的武修苗子,可惜!” 张闻风听懂了法宝和尚的意思,可惜如此好的苗子不能收为徒弟,可惜武修苗子落到了他这个不懂武道只会瞎教的道士手里,他明白法宝看出了水清如身负“眼神通”的秘密,接过写着药方的单子,拱手示谢,往城池方向飞去。 陆长远颇为好奇,能从法宝口中说出“不错”二字,那是非常难得,极高的赞誉了,法宝从来不会说客气话,眼界奇高,能入他法眼的修士没几个,问道:“那个小姑娘资质普通得紧,武夫路子走得崎区,我怎么看不出她哪里不错?” “你不是纯粹的武夫,看不出正常,可惜。” 法宝和尚再次说了一个可惜,他不会透露那个女子武夫的秘密。 这世上半吊子武夫不少,还自诩什么狗屁道武者、巫武者、儒武者、释武者,往自个脸上贴金,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纯粹的武夫稀少无比。 那个女子武夫有独到的武道天赋,跟着一个剑修道士学剑,他看女子打拳方式便知道走的剑术路子,简直是暴殄天物,明珠投暗。 他郁闷得拿出一个酒葫芦,仰头大口喝酒。 法远和尚与陆长远对视一眼,那个小姑娘得有多好的武道天赋,才叫法宝这么一根筋的和尚为此伤脑筋? “师弟……” “师兄莫要多说,我不能再教她,她不是释家弟子。” 法宝摆手拒绝,道:“明日我们离开此地,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是无缘了。” 再待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与那个师兄说不可打、陆先生说不能打的道士抢徒弟,他承认自个的养气功夫不到家,算了,早点离开,到东大陆留意一下是否能找到合意的武道苗子。 法远和尚合十道:“我陪你们往东大陆游历,想去哪里也方便。” 陆长远似笑非笑,道:“法远大师你不是要镇守零星岛,防着独仙岛来的修士进犯,怎么能为了我们而耽误正事?” 他知道法远陪同游历,实则有监督之意。 “我请张观主替一些时日,不碍事的。法宝师弟难得跨海域远来,我得尽地主之谊,陪同着去大凉几座古寺烧香拜佛,四处走走,多交流佛法心得。” “善哉善哉,辛苦师兄奔波操劳。” “师弟客气,都是应当的。” 法远和尚笑容真诚,遇上了他便有责任帮法宝洗涤尘埃,明心见性。 张闻风追上楚青儿,请她将人带回山顶院子,他去城内几家铺子将单子上的药材购到,都是一些常见对年份要求不太高的药物,主要在于药材配比、熬制手法,其中还有几份是毒药材,他懂药性,亲手熬制了一锅药液,请楚青儿帮着昏迷的徒弟药浴。 他和荣书之两个大老爷们,实在是不方便。 忙到下午,水清如醒来,能够盘坐床榻上打坐行功,楚青儿方告辞下山。 傍晚时分,法远和尚前来拜访,将拜托之事一说。 张闻风满口答应,有法远跟着两人游历东大陆再好不过,不用担心法宝被人利用造出乱子。 翌日一早,张闻风、土堃和楚青儿三人前去送行。 张闻风陪着陆长远往西飞行,他听法远说法宝和尚因为他教导徒弟的事情,对他稍有成见,便不去往法宝那边凑,免得自讨没趣,打听道:“陆道友走过的地方多,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到哪里有通天木的消息?” 陆长远仔细想了想,道:“十大灵木排第三的通天木,下界恐怕难觅,除非是上界,我没听说谁家有如此奇木。” 土堃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着急,慢慢寻访。” 陆长远摇着白玉扇,叹道:“哎,我的千年龙骨也还没有消息,只能慢慢寻喽。”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13.html 第603章 苦而后甘,适合才好 送走三人,土堃与张观主飞回山顶院子,看到青衫小书生在厨房门口一手持卷,守着火炉子熬药,冲放下书卷拱手行礼的小书生还礼,朝张观主笑问道:“莫非你又要代师收徒,收一个小师弟?” 观主在乡下收的赵竹儿师妹,他只闻其名,没有见过其人,便外出执行任务了。 眼前微胖的少年书生,就连陆长远都惦记几句,必定有过人之处。 张闻风笑着否认:“这位小哥儿眼界高,嫌弃仙灵观小门小户,容不下他这尊大神,我是哭着喊着想收一位师兄来着,可惜人家一条道要走到黑不肯答应,莫之奈何啊。” 荣书之虚擦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辩驳道:“观主忒会言语埋汰人,是书之身单力薄自惭形秽不敢高攀,土先生莫听观主胡乱诬蔑的片面之词。” 土堃哈哈笑道:“观主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故人啊,可喜可贺!不知兄弟以前哪里高就?说不定咱们还能攀扯出几百年的交情。” 听两人说话互损的语气,除了是极好的朋友,不做他想。 他真是羡慕观主的狗屎运,先是捡了一个水神娘娘转世,又捡到亲姐姐的转世之身,出门走趟脱凡路,将一面之缘的方白兰捡回家做小师妹。 眼前这位,不知又是哪位厉害修士转世? 他跑的地方也不少,当年的朋友转世身怎么就一个都碰不到? 荣书之拱手道:“落魄之魂,与杨水兰有旧,往昔不堪回首,名号便不提了。” 土堃听明白对方以前是巫修,难怪不肯加入仙灵观,和杨水兰一个样,观主确实不能勉强,拱手笑道:“今世能醒神走上修行路已是万幸,往事随风去,朋友依旧做,事不求全,很好了。” “还是土先生说话中听,下回请土先生喝酒,不叫观主。” “哈哈,那咱们说定了,喝酒不叫观主。” 两人站定着聊天,拿观主做话题打趣,颇有些臭味相投相见恨晚的意味,被凉在一边的观主只得独自走进堂屋烧水烹茶。 茶水烧滚时候,土堃走了进来。 问了几句水清如的情形,土堃传音道:“我翻阅过道录院和大应学宫的古籍,找到不多几页文字,从那些语焉不详的记载中不难分析出来,驼峰岭下镇龙洞的那具被镇压的龙骸和龙魂,牵扯甚大,似乎与五千多年前上界的龙族有关。 下界的人族和妖族修士迁徙上界,与龙族爆发剧烈冲突,大修士与龙族大战过几场,后来还是仙人出手,才将事情平息。 镇龙洞的龙魂是一个坠落下界的倒霉家伙,身份很不一般,被下界众多高手镇压,也好像那头龙魂作恶多端,是龙族的弃子,内里情形复杂,那头龙魂想通过白无常往冥域递信,据说冥域十殿,有一位殿主是由龙族的某位龙王鬼魂担任。 咱们可以利用龙魂练功,得一些好处,最好是别掺和进这些破事,更不能让陆长远得到龙骨,万一消息走漏,引来上界龙族前来解救,将是一场浩劫灾难。” 张闻风点点头,传音道:“那头龙魂不安好心,在小泥儿妖识种下印记,逼迫小泥儿五百年内必须晋级六阶,到时去往上界,龙魂印记飞走传讯给龙族,下界且不大乱?待我晋级五阶归一境,尝试帮小泥儿消除龙魂印记。” “时间倒是有多,不急着一时。待过十余年,咱们邀上杨水兰再下一次镇龙洞,将龙魂积蓄的实力消耗掉,不给它做祟捣鬼的喘息机会,此消彼长,咱们的实力便能保持压制,到时利用龙威来磨砺修为境界,突破瓶颈都是好事。” “如此甚好,稳妥。” 两人商议半个多时辰,又说了些别的,土堃告辞下山回城。 大海之上的零星岛,没太多四季变化,秋季也是树木葱茏、鲜花盛开。 半个月过去,闭门冲关的水清如终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与院子里走来走去比划的青衫小书生匆匆打了声招呼,冲进洗漱房,好生地将身上沐浴清洗干净,换了身新衣再才出来,与师父见礼。 那个凶和尚用反震之力,将她全身气息、气机震散,力道上当然不可能很体贴地拿捏得刚刚好,她通过药浴和修炼,将体内淤血和杂质逼出。 每天都要吃极大苦头,忍受和尚留下的异种能量千针万刺酷刑痛苦,以大毅力修复受损内腑、经脉,凝气聚元,易筋伐髓,借助法宝和尚所留最后一缕真元之力,一鼓作气构建中丹田武府,成功晋级三阶锻骨境。 除了修为突破,另外她还领悟一门运劲使拳法子。 回头再看只觉天高云澹,苦而后甘。 张闻风打量着经历一次劫难蜕变的徒弟,站起身道:“进‘极苍秘境’历练的几人全部返回宗门,铁锦林与何和运气机缘欠佳,服药冲关未能成功,你是第六个晋级三阶的弟子,恭喜你,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多谢师父悉心教导!” 水清如拱手躬身拜谢,她没有服药,她明白自己这次的机缘,是因为师父的缘故才落到头上。 荣书之笑嘻嘻道:“还有我呢,你房子外面的聚气阵,是我一手布置。” 水清如拱手行礼:“多谢荣先生大力相助,容后再报。” 张闻风白了一眼少年心性争抢功劳的书生,道:“徒儿,你拿出陆先生送你的礼物,让荣先生帮你掌掌眼。” 荣书之接过刻有“浩然天地秋”的灵玉璧,翻来覆去查看半响,道:“是浩瀚大陆着名的儒家大宗门‘浩然宗’式样,哎,早知道他身份如此尊崇,我该追随陆先生前去浩瀚大陆,吃香的喝辣的嘛。” “现在也不晚,陆先生还没有离开东大陆,你赶过去来得及。” 张闻风鄙视一眼口是心非的少年书生。 荣书之将灵玉璧还给水清如,“上杆子的不是买卖,既然错过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在东大陆待着,他乡虽好非吾乡。” 他摇头晃脑吟哦着走出门,到院子里继续走动,双手比划,琢磨那套能够适合观主的剑阵,他目前修为不够,让观主演示了好几次四门剑意和其它剑术,想找出其中能够融洽的方式,还得多花些时间慢慢揣摩。 张闻风示意徒弟落坐,沉吟道:“法宝和尚离去之前,曾与我言说,你适合练拳,走纯粹的武夫路子,让我放弃教导你剑术。” 水清如笑问道:“师父您怎么说?” “我说,不管是纯粹武夫路还是剑修路,能够走到山顶的才是适合的好路,其它的路看着再宽阔说得再好都是枉然。那和尚脾气不好,差点和我打了起来,说我误人子弟。” “师父英明!我听师父的。” 女子武夫笑容明媚,毫不掩饰对师父的崇拜。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14.html 第604章 底牌(感谢“书友20210226152116124”打赏) “啪!” 山长横眉怒目一巴掌拍在桉桌上,冲下首站立的铁锦林与何和发火骂道:“多大一回事啊,不就是浪费一次冲击自在境的机会吗?是天塌了,还是地崩了?瞧瞧你们两个没出息的样,整天以酒浇愁,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叽,还像仙灵观的修士吗?” 两个挨骂的年轻人挺直腰杆噤若寒蝉,口水喷一脸不敢擦拭。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妄你们修道十余年,心性如此脆弱,受些许打击便一蹶不振是吗?需要同门师兄弟们嘘寒问暖宽慰是吗?” 山长毫不留情一顿狠骂:“你们是当了几天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忘记了人间疾苦,忘了家境贫寒时候饭都吃不起的日子了?观主教过你们‘坚韧不拔,道心坚定’的道理,受了挫折不说闭门思过迎难而上,你们倒好啊,躲起来自暴自弃。” 铁锦林弱弱辩解:“我们没有自暴自弃。” 据说第一次冲击自在境失败,今后再想要破境,希望渺茫。 他们信心受挫,心情不好发了几句牢骚,两个同病相怜的一起喝闷酒而已。 山长一拍桌子,瞪眼喝道:“还敢犟嘴!我抓到你们的现行,眼见为实,还冤枉你们不成?平素养尊处优惯了,心境缺少低处磨砺,何和你去膳堂厨房给你娘打下手烧火做饭,铁景林你去打理牲口棚子,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与我说话。” 何和吭哧着低声道:“山长,我和老铁换一下成吗,我去打理牲口棚子。” “不成,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蛋,看到你们俩的熊样我就恼火。” 山长一声吼,把两人吓得哧熘闪人。 他们真没有自暴自弃啊,可是与火头上的山长没法讲理。 出门不远碰到掌律执事韦敬杰,两人像看到救星,忙上前拉住大师兄,请大师兄替他们在山长面前求个情,可别让他们在厨房、牲口棚子干得忘记了。 韦敬杰思索着出主意,低声道:“观主不是在海外零星岛吗,你们两个先干几天活,别偷懒,千万别喝酒,我到时与山长建议,把你们安排去零星岛历练,给观主跑个腿什么的,观主好说话,片言只语的指点,够让你们受用无穷。” 铁景林与何和忙点头不迭,去观主跟前他们一百二十个愿意。 听说水清如那丫头已经晋级三阶,去年这个时候,水清如还卡在二阶后期瓶颈,今年春上山长派遣那丫头去侍候观主,才多长时间啊,就后来居上超过他们。 或许,无所不能的观主能够指点他们迷津? 目送挨了一顿狠骂可怜兮兮的两位同门往清正别院方向去,韦敬杰走进新建偏殿,与山长打了声招呼,笑道:“说妥了,过几天安排他们去零星岛。” 山长示意韦敬杰坐下,道:“二晋三破境失败,他们要面临一道极难闯的关卡,心头不能有任何松懈,希望他们能闯过去。” …… 零星岛北面山顶,院子里。 琢磨了一个多月剑阵的荣书之,看着观主放出的一尊青铜色七尺高傀儡身影,他一拍额头,哀叹道:“张大爷,你有这么厉害的底牌,不能早点拿出来吗?非得要等我愁白了少年头,无计可施看我笑话是吧?” 张闻风嘿嘿笑道:“我是没想到布置剑阵,还能够用上傀儡,你先前也没提醒一下。” 荣书之不想搭理不知藏了多少底牌的道士,两眼放光,上前查看青铜傀儡虚影,啧啧赞叹:“这炼制手法,有年头的老货了,真不知你从哪里弄到的如此好东西,能够发挥四阶修士全力出手三五击,很了不得了。” 张闻风随口谦逊道:“才三五击,当不得什么大用吧?” 荣书之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知道这位大爷在某些方面见识不足,他肯定会以为观主在赤果果炫耀,道:“你别小看了这三五击,运用得好,能够翻盘一场必输的争斗。” 绕着傀儡虚影转圈,道:“现今没谁能造出如此品秩的傀儡,至少得六阶炼器师,还得能够化形的珍稀材料,太难了,即使上界也没几个人能够炼制。” 张闻风提醒道:“别磨蹭太久,这玩意化形开始,时时都要消耗玉髓能量。” “你现在财大气粗,还会在乎这么点消耗?” 荣书之让观主控制着傀儡在院子里演示飞行、纵跃、攻击等动作,亲眼看到傀儡全力发挥一击之力,思索片刻,道: “有了傀儡法宝的加入,正好可以让‘五覆剑阵’比较完善发挥出来,这门剑阵原本需要五个人相互配合,观主你一人能使双剑,精通四门剑意,加上傀儡的攻击配合,正好可以驱使五覆剑阵,改动地方不多。” 他拿出一叠纸张,现场用毛笔涂抹掉一些内容,做了修改,将五覆剑阵一点点讲与观主听,以观主的实力,设想的对手是法宝和尚、陆长远那等高手,其他同阶用不到如此剑阵,宰鸡焉用牛刀? 他也不怕浪费傀儡的能量,以观主的身份地位,能搞到玉髓。 花了三天时间,将五覆剑阵教给观主,看着观主与青铜傀儡配合演练,像那么回事了,后面还需要大把时间练习,荣书之大爷一样躺回椅子,叫道:“观主,上茶。” 水清如已经返回大安,要去道录分院考核更换身份牌,估计还得几日才能回来。 张闻风收起化作青铜人俑的宝物,动手烧水烹茶,取出一叠写满墨字的纸张,放到桌上,道:“你瞧瞧,用得上便送你了。” 他早就替转世重生的荣书之准备了礼物。 荣书之好奇地拿到手中一看,整个人顿时触电般坐正,腰背挺直。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一首《正气歌》康慨吟哦出声,荣书之神情严肃,不觉中站起身,来到院子里反复吟诵,只觉口齿留香,浑身沛然正气流淌。 他眼眸中流露激动难抑的晶亮光芒,观主给了他太大的惊喜。 好久之后,荣书之重新走回堂屋,他可以非常确定,这首《正气歌》以前从来没见流传,他很难相信是观主所作,没有一身浩然之气,一腔天地正气,写不来这般豪情万丈的儒家诗词。 “真送我了?请问是哪位儒家高人所作?” “你见过白无常,知道我与白无常有些交情,所以从别的世界弄来一两首儒家诗作,不算什么难事。” 张闻风笑道,他将正气歌里面明显的典故纰漏,做了修改掩饰。 “明白了,多谢观主。” 荣书之郑重拱手行礼,对他来说,拥有这首经典的独一无二的《正气歌》,对他养浩然气修行,大有好处。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15.html 第605章 有事,弟子服其劳 零星岛北面绵延山峰,城池上方,坐落着七八座占地不小的院落。 依岩伴石,相隔甚远,每座院子都是为前来镇守或游历的四阶高手准备,城内大阵延伸笼罩,加上入住高手另外布置的防护阵法,清幽安静,离群索居。 张闻风满脸思索,漫步宽阔院子缓缓走动,双手持剑,挥动间上空寒意森森。 他在琢磨驾驭两门剑意进行配合防护攻伐,剑意转换之际,剑气纵横飞溅,破空声犀利,荣书之无心之语点醒了他,他真正厉害杀着还是手中剑,其它手段只能是锦上添花的辅助。 他已经飞剑传讯山长,让兑换几枚玉髓,到时交由水清如带来零星岛。 荣书之双手负后在院子环廊走来走去,高声吟诵《正气歌》。 口灿莲花,薄薄白气环绕。 观主练剑动静再大,也打扰不到沉浸其中的少年书生,荣书之是识货之人,他拿到了将来肯定名动天下的儒诗,头一份文运好处,他要尽数落到身上。 张闻风练了一个多时辰剑术,没有招呼声音越发铿锵显得满身正气的少年儒生,往堂屋走去,他前些天也诵读过《正气歌》,再激昂飞扬只是感动自己,与修行没有半分补益。 还不如念一遍清静经来得实在。 他猜测前世的地球曾经也有灵气存在,春秋、战国、先秦一直到大唐屡屡有仙踪流传,八仙之后基本就绝迹,所以南宋的文先生是生不逢时,要不然凭着这首脍炙人口的《正气歌》,成就仙道不是难事。 外面传来敲门声。 “师父,徒弟庄玉前来请安。” 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站定在屋檐台阶上,转身一挥手,院门缓缓打开,伸手虚扶道:“进来说话,好些年不见,嗯,你修为还是有耽搁。” 八年未见,庄玉面上挂着腼腆笑容还是老样子,穿着普通,已经是渐微境后期。 “徒弟鲁钝,修行进境不快,请师父责罚。” 庄玉跨步走进院子,这些年他东奔西跑,特别是后面三年没有回过宗门,遇到了不知多少麻烦事情,师父这块金字招牌帮了大忙。 他觑一眼走廊上旁若无人大声吟诵的少年儒生,留意记住相貌。 “行了,别动不动把‘责罚’二字挂嘴边,修行是自个的事,你要静下来心来修炼一段时日,事情可以放手让属下去做,否则没完没了,永远做不完的事。” 张闻风走进堂屋,示意庄玉落坐,笑问道:“嗅到什么好事儿,跑到这来了?” 庄玉手脚麻利收拾清洗茶具,烧水烹茶,笑道:“师父教训得是,等这波忙完,可以回山安静修行。就知道瞒不过师父,我在大应和大奕的线已经布置妥当,近些时日得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再则很久没有见到师父,师姐也晋级三阶,便赶紧到零星岛来了。” 张闻风见这小子神秘兮兮不肯露口风,猜测庄玉是得了遗迹寻宝方面的消息,事情没有落实之前,不便与他汇报,这个徒弟路子野,做事不守章法,有空子便钻,问道:“去见了土护法吗?” “还没有,等会前去拜见。” 庄玉从纳物袋拿出一叠卷宗,放到师父面前。 这些年,他劳心劳力在东大陆,包括妖族靠近人族几处地盘,布置了眼线,除了最西边的千汐岛国,基本上用明的和暗的布局,连成了眼线网,有些地方稀疏,有些地方安排得紧密,他这次到零星岛是收宫。 从今往后东大陆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能够做到第一批知晓。 别人知道的他要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他也要知道。 花费开销当然不小,他已经是尽量在节省。 张闻风一本本仔细翻阅,这里面包含着多年来庄玉的心血。 曾经听山长抱怨,庄玉那小子申请钱款就找他签字,具体的谍网却不拿出来,借口五花八门,还和掌律执事韦敬杰闹过不愉快。 他从里面看到了好几个仙灵观第二批、第三批弟子的名号,后面有备注,以他这个观主的名义发展的谍报手下,在各处负责一方。 两人关起门商谈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暮黑,庄玉笑容满脸告辞下山。 有师父不拘一格的支持,庄玉觉着很庆幸,他可以放开手脚做事。 七八日后,水清如返回山顶院子,她带来了表面上笑嘻嘻的铁景林和显得有心事压心头的何和两人。 多年的同门,早已经亲如兄弟姐妹,各自性子都了解。 她当然愿意伸以援手,只不知从何帮起? 张闻风收起水清如带来的三枚玉髓,招呼两名冲关未果的弟子坐下喝茶,宽慰他们放松心态,重新积累三五年,特意叫来在外面走廊天天吟诵不歇的少年书生。 “没甚大不了的,天塌不下来。” 荣书之看着脸嫩口气却极大,安安稳稳端起观主斟的一盏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又上下打量一番两人,道:“冲关破境,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时来天地皆同力’,你们现在首要的是养气修复心境,然后再才谈借力借时运,稀里湖涂没有方向,如何能二度冲关?” 铁景林与何和见观主微微点头,似乎很认同眼前少年书生的见解,忙起身拱手行礼:“请荣先生指点!” 荣书之让他们重新落座,道:“心境缥缈,无从琢磨,所以有养气涤尘一说,儒家修士若是心境出问题,天天吟诵圣贤典籍,养浩然气滋养自身。道家修士也大同小异,天天念经,以念力加持天地之气于自身,虽慢却是一条稳妥路子。” 张闻风明白了,念经这事他擅长,仔细询问二人平日做功课熟悉的经文。 花了一个多时辰,按两人的属性帮两人选定合适他们的经文,让他们按照荣书之的法子用功不缀,每日里即使默念,也要做足两个时辰的念经功课。 没有念力方面的天赋悟性,念经时日久了,亦能有所裨益。 再说了不是还有他这个观主嘛,三两年后若还是不能修补心境,他可以花些时间帮两人念经加持。 尽人事,听天命。 水清如送两人下山,寻到客栈里住着的庄玉,几人见面,自是有一番热闹。 庄玉听说观主和那位书生给出了补救法子,安慰几句,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老铁,和哥儿,现今我掌握了一处隐岛遗迹的确切消息,咱们四个去探一探,你们就当是历练,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从遗迹中寻到灵丹妙药也说不定,你们两个意下如何?反正师姐这个现成高手,肯定会和我一道去。” 水清如笑了笑,没有否认。 铁景林与何和对视一眼,铁景林问道:“观主知道吗?” “我与观主提及过,他知道的,‘有事,弟子服其劳’,这等小事总不能劳烦观主亲自出手吧?” 庄玉腼腆笑道。 “做了。” “同去。”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16.html 第606章 遇劫 张闻风手指头点在古旧黄皮卷标注的“零星岛”小字上,边上有几个不认识的古字,听着庄玉的解释,往东南方位移动。 沿途有一座座标示古字的海岛,五千年前,海岛全部击沉已经不复存在。 最后指头落在东南方位一千八百里外的岛上,边上用新鲜墨色注明“沉渊宗”,那附近有好几座大小不一的海岛。 “这是我从大应海边的狭风城,地摊上购买到的一张古海图,还有一本我以前在定西城得到的残破古籍,都是用五千多年前的‘羽文’书写,恰巧我略懂羽文,从中得到一条线索,当初沉渊宗为后辈弟子能够传承下去,在沉岛的某处水下隐岛留下了藏宝。” 庄玉瞥一眼翻看残破古籍的少年书生,既然师父不避书生,他当然不会多事,道:“几千年过去,沉渊宗早就没有了香火传承,但是关于沉渊宗藏宝的说法,好些典籍中有寥寥记载,我按这条线索细细追查寻访,与其它古籍记载相印证,基本上确定了隐岛位置。” 张闻风看向荣书之,笑道:“你有兴趣与他们跑一趟吗?” 荣书之摇头,道:“沉渊宗藏宝传说扑朔迷离,每次灵气潮涨,都会有修士前去寻访,那片海域的沉岛,有人曾经找到价值不菲的宝物,你们去碰碰运气,我就不掺和其中。” 他修炼到四阶之前不会有瓶颈,用不着走寻常修士的磨砺心境路子。 观主这位貌不惊人的徒弟,能够看懂羽文,令他稍有些惊讶好奇,真有闲心啊,却也不会多问,将古籍放回桌上。 张闻风从纳物空间取出那颗有瑕疵的感月珠,抹去上面的印记,他已经用不着这颗避水法器,递给庄玉,又给了水清如几张他特意炼制的三阶修为能够使用的山水挪移符,告诉她挪移范围在百丈内,叮嘱两人做好周全准备,再去探险寻宝。 各凭各的机缘气运,他放手让弟子们去施为。 送走两位徒弟,重新落坐喝茶。 闲聊片刻,荣书之道:“先前下山一趟,我得到消息,前年因为战事中断的乡试,在年后二月初八举办,我得与几位师兄赶回去备考,不能陪你在岛上多待。” “什么时候动身返程?” “与他们约了后日早上,你以后有时间,到书州城来寻我,我请你喝花酒。” “哈哈,就冲你这话我一定去。” 张闻风笑过后,又道:“你差缺什么修炼资源,尽管开口,我现今小有身家,不差钱,你实在要与我客气,今后加倍还我就是。” 荣书之给了个鄙视的白眼,他吃进嘴里的霸王餐就没打算还,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你那天吟诵的‘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词句意境不错,你将它补全送给我,别推脱说不记得,记不全之类,我就要那首词做临别礼物。” 张闻风嘿嘿一笑,起身走去桉桌边,取出纸笔墨砚。 荣书之赶紧殷勤地研磨墨水。 提笔沾墨,张闻风将那首气势雄浑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写全,交于喜滋滋如获至宝的少年书生,荣书之想要用这种方式积赚文运,他正好还记得不少唐朝以后的诗词名篇,只要荣书之开口索要,他当然不吝笔墨。 能够以如此方式帮到朋友,何乐而不为! 两日时间转眼过去。 送走荣书之,张闻风闭门在院子里清静修炼,练剑和熟悉五覆剑阵。 闲时看海浪涛涛,赏云卷云舒,偶尔下山与土堃、楚青儿喝茶交流修行心得。 对于分别他已经看得很澹,来来去去,习惯了。 …… 大海浩渺,天蓝云白。 庄玉、水清如四人翱翔在海天之间,他们换了方便探险的黑色劲装,脸上涂抹色彩染料,是当初定西城历练留下的习惯。 飞出千里之后,视线百里之内再也看不到外出探寻海域的修士踪影。 庄玉手中拿着一面罗盘状法器,他懂的杂学不少,调整了两次方位,飞到差不多接近目标海域时候,从海水里突然飞出五名修士。 “求财不害命,识相的赶紧将身上的纳物袋交出来,大海茫茫,此地离零星岛距离不近,你们别想着能够各自逃命。” 五名蒙面修士中有两人是三阶修为,正好一前一后挡住去路。 后面一名身材壮实汉子冷笑着大喝。 “老铁,何和,你们照护好庄玉,我先解决后面逼近的三阶修士,要不多长时间。” 水清如传音交代,她回宗门一趟,不仅仅是考核更换身份牌,在岳道长的陪同下,购置了法宝长剑、法宝内甲等行头,她左手拢在袖内,抓着一张师父送与的山水挪移符。 早就听说千里之外的大海域上,盗匪出没,没成想第一次出远海便遇上了。 正好用来试试她晋级三阶后的剑术威力。 “朋友,咱们都是东大陆修士同道,何必做此亲者恨仇者快的勾当?手头不宽裕,我可以拿出一半身家……” 庄玉口中叫道,他和铁景林、何和排出三角形阵势。 “真他妈废话,还攀扯什么狗屁的同道,不想死的赶紧把所有宝物全部拿出来,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下老子动手,你们后悔都来不及,不懂规矩是吧?” 前三后二五名蒙面修士缓缓逼近,后面那个为首的壮实汉子狞笑威胁。 将宝物弄到手后,对方的气势衰落,也就成了一盘散沙,没有了对抗的勇气,他们可以分化追杀,毁尸灭迹,这一招他们屡试不爽。 水清如身上光芒一闪,在匪修惊呼“小心”声中,突然出现在后面两人左近,她眼神冷厉,脚踩九宫步伐,速度诡异,一剑气势如虹刺去。 那壮实汉子仓促挥舞剑器抵挡,在她眼里速度慢得尽是破绽。 两道剑光交错,“噗嗤”,水清如一剑洞穿汉子脖颈要害,轻易击杀一人,拔剑杀向数丈外冲来帮忙的二阶修士。 那汉子露出在蒙面巾外的眼神惊恐,想要返身飞逃,却哪里来得及? 水清如眨眼间连杀两人,另外一边朝庄玉三人冲去的三名蒙面匪修,掉头疯狂逃窜。 做刀头舔血生意的家伙一个个精明狡诈,都不是傻子,知道他们这次踢到了铁板,遇上了狠角色,此时只期望那名厉害得过份的三阶女子,去追别的同伴,为自己争一线生机。 水清如放过那名三阶修士,以她目前的速度很难追上,懒得费那个工夫,快速追向往北奔逃的一个瘦高二阶修士。 待她将那名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刺杀剑下,另外两个分头跑得没影了。 她也不敢追远,担心留在原地的三人有失,收刮了战利品返回汇合,铁景林也下海把战利品捞到手。 庄玉笑嘻嘻连说“师姐威武”,突然抬头往上空看去。 刚刚还晴好的天空乌云黑暗,起大风了,下方海水咆孝,令人不辩方位,庄玉口中喃喃念叨:“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大海域起黑风暴,麻烦大了。” 水清如叫道:“快,往海里寻找礁石躲避,不能让黑风暴卷走。” 她能对付过去,但是庄玉他们三人恐怕是不成。 庄玉往左边三百丈外一指:“刚才几个匪徒藏匿的海水位置,可能有礁石,快下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只能拼一把运气。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17.html 第607章 送上门的买卖 “虽然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黑风暴,我们几个的运气不算太差,潜入海水二十余丈深处,找到一座礁石岛,海浪太大了,山头一样翻滚咆孝,唉,死里逃生。” 庄玉一脸后怕庆幸神色,讲述他们四人探险寻宝的经历。 外出十余日,他们寻到传说中的沉渊宗所在隐岛,收获满满返回零星岛,此时坐在山顶庭院的亭子里,晒着西斜的暖阳,品味清香四溢的灵茶,当故事讲给观主听。 张闻风微笑着查看石桌上摆放琳琅满目的材料、法宝、纳物宝物等等收获。 横财不富命穷人,夜草不肥劳病马。 几人第一次出远海,遭遇海域中罕见的黑风暴,能够安然归来,与他们冷静应对有关,也是一种运气,修行路上各种各样的经历、磨砺都是修行的一部分。 水清如插嘴笑道:“也没有庄师弟说的那么吓人,经历过一次,有了经验,下回就知道怎么应对,从黑风暴围三阙一的空隙逃出来,不用潜入海水里被动躲避。” 铁景林摇头道:“有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回。水师妹你晋级三阶后与我们不同了,以我们三个的速度,有空子都难以逃出去,卷入黑风暴中以咱仨的修为,只能任搓任揉,怕是在劫难逃。” 安卓苹果均可。】 何和附和着点头:“太可怕了,观主以前说的‘人力有时尽’,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庄玉掏出那颗救了他们仨一命的感月珠,递给观主,笑道:“咱们三个抱一团,混乱中靠着感月珠撑起的避水小空间,下潜到礁石岛极深处,钻进一个窟窿中才没有被翻腾的海水卷上空中。” 巨大的水下压力,加上翻来涌去不停歇的海水翻滚,那滋味不好受。 观主将珠子推了回去,笑道:“送给你了。” 铁景林一脸不爽打了个寒噤,伸手一把掐住庄玉脖颈,低声骂道:“你下次再到处乱说咱们仨抱一起逃命,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掐你个半死,太恶心人了。” 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何和没有老铁放肆,低声道:“留个半死让我来掐。” 水清如抿嘴直乐,逃命关头哪管到那么多,也亏得她修为足够,抓着礁石守在洞外,要不然得和他们仨抱一堆钻窟窿孔。 庄玉使劲掰开故意在观主面前装宝的老铁手爪子,下手真黑,咳嗽几声,滴咕道:“这有甚么,三个大老爷们,说不上谁占了便宜……得嘞,我不说了,我闭嘴!” 见两个家伙面色不善作势要掐,庄玉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闻风手中把玩一件紫玉珊瑚手镯,这是一样水行宝物,精美漂亮,天然花纹似水流淌,几千年过去仍然灵气十足,笑问道:“庄玉你不是做了充分准备,怎么没有做应对黑风暴的预桉?” “师父,我提前收集了解过黑风暴的应对法子,但是真正面对天地之威,和书本上得来的经验完全是两回事,承受的压力截然不同,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提升修为实力,三阶方能去远海冒险,二阶还是老老实实在近海玩玩得了。” 庄玉苦笑着得出结论。 书上得来终觉浅,他要奋发努力,专注修为提升了。 张闻风笑着点头:“所以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修为是根本’,你们这次探险寻宝,过程虽然曲折了点,结果完美,运气不错。”从紫玉珊瑚手镯的纳物空间取出五块晶莹剔透的玉髓,另外还拿了一件巴掌大的暗绿玉色的贝壳,是一件适合他的木行防护宝物,道:“这几样物品我收了,其它的你们分七成,剩余的庄玉你带回宗门,交给山长。” “是,遵命!” 庄玉拱手行礼,能够寻到师父合意的宝物,他很振奋。 几人快速收起桌上和地面摆着的人高珊瑚玉树,这次的收获,让他们几个发了笔横财,笑逐颜开,庄玉低声道:“兄弟们,上次打劫咱们的两个家伙,特别是逃走的三阶,咱们得寻访出来。” “必须的。” “怎么做,玉哥儿说话。” 铁景林与何和附和。 这次能够寻到宝物,玉哥儿做了详尽的准备,居功至伟。 要不然大海捞针,在那一带很难找到隐岛所在,即使找到隐岛,也难以在淤泥堆积中寻到正确的入口,就连破开残余阵法,也是玉哥儿算出破绽方位,他们再合力击破。 联手探险一场,让他们见识了玉哥儿的杂学之多,望尘莫及。 微笑听着的张闻风,突然眉头微皱,再仔细一扫何和身上,探手闪电般往何和肩头一按,制住没有防备的年轻人,口中一声低喝:“退开!” 另外三人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下意识往亭子外掠去,拔剑在手,严阵以待,材料宝物在桌上乱滚。 整个庭院已经随观主心意涌起土黄阵雾,四面合围,将院子困得水泄不通。 张闻风入住之初,在院落各处布置了他熟悉的木行阳八卦阵,他左手掐着流珠,口中默念道经,有无形金光水一般从何和身上流淌。 一声尖叫隐约传出。 有黑影一闪,从何和手指上戴着的暗红色戒指遁出,消失在空中。 张闻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刚才察觉何和身上泄露出来的一丁点微不足道阴寒煞气,以他对邪物鬼气的敏锐,自是断定何和着了道而不自知,摸出两枚他炼制的“八卦护魂玉符”,丢给十余丈外的铁景林一块,再激发了塞给恢复自由的何和一枚。 “别担心,你们有玉符护魂,邪祟鬼物轻易上不了身,都聚拢过来。” 他传音嘱咐两句,冲空中某处喝道:“束手就擒吧,你跑不了的。” 不用猜都是明摆的事实,附在何和戒指上的邪祟,是从沉渊宗隐岛藏宝处逃出来的,只怪那家伙不够聪明,而且太贪心,逃脱海底樊笼就该神不知鬼不觉离去,不应该跟来零星岛。 估摸着瞧不上何和的资质,或者是属性不符合心意,想要找一个更好的宿主附体。 水清如和庄玉都有观主赏赐的八卦护魂玉符,铁景林估计有其它护身符,唯独何和倒霉,心境也正好破损,察觉不到邪物上身。 “道士,放我出去,否则休怪我与你拼一个鱼死网破!” 尖细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 张闻风右手持剑,嘿嘿笑道:“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山下有一城池的修士,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还是别枉费心机想什么不切实际的拼命,你没有半分逃出去的希望。” 躲起来的家伙,藏匿本事不小。 居然能在他控制的阵法中来去自如,没有触动阵法,他很是好奇,送上门的是个什么玩意?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18.html 第608章 谁威胁谁? 雾气中有尖细声音愤怒叫喊:“道士,你我无冤无仇,你非得替沉渊宗强自出头,承担五千多年的孽缘恶业,阻我出世行走?” 张闻风微微一愣,呵呵笑道:“不是我阻你出世,而是你附身我门下弟子,主动惹上了我,还与我强词夺理颠倒顺序讲甚么孽缘恶业,当我是吓唬大的,没见过世面?” 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没有堪破躲藏起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用灵眼、神识扫视,驱使木行阳八卦阵变阵数次,没有找到藏匿阵内的存在。 先前惊鸿一瞥,那东西给他的感觉不是鬼物,又与鬼物类似,实力大约有三阶。 突然转身,对着聚拢在他身后三丈外的四人头顶一剑刺去。 剑气化作无数细密柔丝,在雾气中无声流淌,拐弯盘旋追杀,“噗噗”两声轻响,有极澹黑雾冒出,隐约传出尖细惨叫。 “道士,我咒你天雷轰顶,不得好死!” “咒你天雷轰顶,不得好死!” 空中传出无数隐约的相同咒骂,像是有千百声回音,雾气随之一滞,森森寒意凭空生出。 张闻风身上无形功德华盖缓缓旋转,与众多咒力相互碰撞消融。 如此古怪又熟悉的攻击方式,以前他和狐妖辛月探险寻宝途中,在陷欲桥上遇到过,正是“千夫所指,不死也伤”的魂咒,张闻风顿时知道他要对付的是个什么东西,怨灵,或者叫阴灵。 安装最新版。】 沉渊宗为了守护住水下隐岛的藏宝,用打生桩活祭的邪术,造出阴灵护宝。 正如当年狐妖族在陷欲桥墩打下修士生魂,造出桥灵守桥一个道理。 只是眼前的这个阴灵,相较陷欲桥的桥灵厉害多了,能够在阳光下行走,还能视他的阵法如无物,触动阵法后挨了他一剑攻击,从容遁走于无形。 自从他那次在镇龙洞召唤白无常,惹得白无常生气之后,再怎么用冥气指环呼叫白无常,都得不到回应。 他晋级金丹境,实力大涨,足以对付罕见的阴灵,用不着白无常出手帮他了。 “嗷……功德之伞,你……” 空中传出隐形的阴灵一声尖细惨叫,咒力与观主的功德华盖碰撞,它似乎吃了一个暗亏。 观主挥手一剑循声斩去,剑气落在空处,那家伙见机得快已经换了地方。 “是你逼我的,咄咄咄咄!” 随着尖细声音恼羞成怒念出一串古怪语言,持剑警惕的何和突然神色变得狰狞,朝着三丈外的观主后背,一剑狠狠刺去。 水清如挥手一剑,“铛”,将何和手中长剑击落。 “师父,何和中邪了。” 张闻风身形一动,左手两指已经抵在何和眉心,无形功德和念力冲击下,一团拳头大透明黑影从何和背后滚落地面,在剑气斩中之前,遁入空中逃之夭夭。 “弟子惭愧,不知怎地着了邪物的道。” 何和恢复过来,满脸愧色拱手请罪。 张闻风瞥一眼何和腰间,其悬挂的八卦护魂玉符出现细小龟裂纹,传音四人道:“护身符防不住那头阴灵,你们组成阵势,谨守心神。” 往前走出丈许,打出传讯通知山下,他左手掐流珠开始默念《太上救苦经》。 幸亏用阵法将阴灵困住,即使阵法的威力不足以限制阴灵,也牵制住阴灵,若不然在外面还真没法对付神出鬼没无影无形的阴灵。 无形念力往四周扩散,空中响起几声闷哼痛呼。 “道士,你手段再奇特,也杀不死我,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咱们就此罢手,真要是拼命,我有手段取你门下弟子的性命,你不敢放他们出阵,担心让我钻了空子。” “是嘛,可惜你忘了我还有帮手,你威胁不到我,束手就擒吧,你不能出现在凡俗世上。” 张闻风笑着将声音传出阵外,让赶来的土堃和楚青儿听到。 他身上一波一波的念力,几乎扫荡了整个庭院,仍然没有逼迫得阴灵显身,还真是好本事,他思索着用什么法子对付阴灵。 土堃已经开启整个城池大阵,在山顶院子上方,再笼罩一层水气,让楚青儿在院子外小心防护,他闪身钻进阵内。 “道士,你找不到我的行踪,叫来再多的四阶也没用,当心我钻空子跑了,与你不死不休纠缠。” 阴灵的声音隐约响起,充满着威胁。 土堃听观主传音与他简单讲述事情经过,他嘿嘿一笑,道:“小小阴灵休得嚣张,有我们守着你跑不出去,我们的人在外面布置‘离魂镇邪悬水阁’,我们不用找到你,困你几千年没有问题。” “随你们,走着瞧。” 阴灵似乎不急着出去,就此销声匿迹。 张闻风和土堃都听出了对方的有恃无恐,不知阴灵的底气从何而来? 土堃与观主传音商议几句,在阵内放出土黄色火焰,片刻间把整个院子房屋烧成了白地,火焰充斥阵内每一处,连水清如四人也裹上火焰,石桌上、地上的宝物全部灼烧一遍,没有留下任何空隙,那头阴灵不声不响藏匿得无影无踪。 “奇怪,它到底藏去了哪里?” 土堃又试了两门土行法术搜寻,无计可施了,传音无奈道。 张闻风没有停止默念经文,保持着念力扩散,他目光在几样没有收起来的宝物和水清如四人身上扫视,他不信阴灵能够凭空消失,应该是躲在宝物或者四人身上? 又抬头望一眼天,心中大概有谱了。 “阴灵在拖延时间,它想等天黑,它赌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布置出‘离魂镇邪悬水阁’,或其它镇压大阵,晚上阴气重,对它逃脱有利,我猜它躲在宝物或者四人身上。” “有理,你用法子甄别四人,我护住他们不让阴灵再上身,送他们出去,免得碍手碍脚。” 两人传音商议几句,定下简单策略。 张闻风转身还不及动手,庄玉、铁景林与何和三人同时退开,神色木然,眼珠子发直,口中发出一样的尖细叫声:“道士,你再相逼,我死给你们看!” 水清如脸上色变,她用剑指向三个先前还谈笑风生的同门。 心底发寒,他们仨应该在海底隐岛时候便中了邪。 她这次是离危机最近的一次,太诡异了。 张闻风缓缓伸手搭上水清如肩膀,感觉徒弟紧绷的身体很快放松,默念道经用无形金光冲刷三次,确认水清如身上没有问题,示意土堃带着女子先出去。 阴灵的手段厉害得超乎想象,他更不能让阴灵轻易离开此地。 否则再想逮到阴灵,几乎是不可能了。 待土堃和身上裹着浓郁土黄火焰的水清如走出院子废墟,空中传来阴灵的叫声:“道士,我们讲和吧,你阻拦不住我的,即使你将身上的功德伞耗尽,也留我不下,我只是不想与你拼得两败俱伤,我只找沉渊宗余孽麻烦,不伤无干修士凡人性命。” 张闻风看着三个门下弟子面孔鲜红欲滴血,眼珠赤红,随时要自爆的模样,他沉默了。 面对阴灵的威胁,以三人性命相要挟,这一下太狠,难以抉择。 他身上的功德华盖神通,只会如此被动使用。 如何用来主动攻击,他不懂啊。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19.html 第611章 对天盟约同生死 土堃重新走回院子,目光变得凌厉,他不想让观主难做。 对他来说,击杀三名被阴灵附身的弟子心中不会有半分愧疚,仙灵观上下,除了聊聊数人,他与大部分弟子没甚么交集。 三个面目狰狞的弟子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杀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张闻风一步跨出,挡到土堃身前,道:“怎么讲和,你划下道来?我给你一次机会,想要趁机狮子大开口,我劝你趁早打消不切实际的念头。” 目前为止,那头阴灵表现得底气十足,似乎还有重要底牌藏着。 “道士,我也只准备谈一次,不要以为我陷在这初浅阵法处于下风无计可施,不妨明白告诉你们,我的一缕分魂已经出了院子,进了山下城池,嗬嗬,意不意外?” 阴灵尖细的声音中透着得意。 它藏匿心境有损的何和身上逃出那处黑暗地下,原本是想寻一个合意的宿主,没料到少许疏忽,被道士看破直接用阵法困住,最麻烦的是道士擅长的剑术、念力、特别是功德之力对它全面压制,弄得它很恼火。 打又没法打,逃又不便逃,差点要无计可施硬碰硬。 土堃眼眸眯起,道:“不可能,我将水清如护得周全,你不可能做下手脚。” “嗬嗬,谁给你信心大言不惭说什么不可能?我一缕分魂藏你身上,不就轻松出去了,这叫反其道行之,要不我给你在山下弄出一点动静来瞧瞧。” 阴灵放开被它控制的三人,牙尖嘴利进行无情嘲讽。 庄玉、铁景林与何和都清楚地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才是最可悲的,他们被玩弄鼓掌之间,连生死都不能自主,非常恐怖的感觉,没有挣扎之力,特别是何和,倒霉地接二连三被阴灵上身。 土堃脸色变了,闪身出了阵法。 张闻风勐地反应过来,土堃和他都上当了,想要叫住已经出阵的土堃来不及。 狡猾的阴灵做了一个现成的陷阱,先前根本不可能将一缕分魂藏在防护周全的水清如和土堃身上,逃出院子阵法,它故意当面附身三人,用言语刺激营造胜券在握的局面,让土堃信心出现动摇,急中出错,一着不察将阴灵分魂带出了此地。 好个老奸巨猾的阴灵,摆了他和土堃一道。 很快,脸色铁青的土堃走了进来,冷笑道:“失敬失敬,四阶阴灵,不知怎么称呼?” 他和观主都低估了阴灵的实力,那家伙是故意显露出三阶修为,让他们以为阴灵不过尔尔,连三阶武夫水清如都不能附身,更别提四阶修为的土堃了。 这个空子钻得土堃老脸无光,有火气无处发泄。 “客气客气!‘人间短,游梦长,曲到终了尽荒唐’,你们可以叫我‘游梦长’,另外纠正两位道友,我本体是梦魅,不是阴灵,修行两千余年,后来被沉渊宗的某个老家伙坑了,坠入黑暗才弄得如此不人不鬼不灵的下场。” 空子显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身影,模湖缥缈,手中还拄着拐杖。 张闻风抱剑回礼,示意惊魂未定的三人走出院子,他布置的小范围八卦阵不可能困住一个恢复四阶修为的梦魅,对方不想与他拼命,刚刚土堃与他传音,那缕分魂在山下现身示威,楚青儿已经下山,将大阵启动到最大。 土堃听得对方自称是梦魅,也终于明白为何在阵法内找不出对方的踪影。 四阶梦魅善于藏匿梦境,有铁景林三个累赘,这一仗从开始便错了方向。 “游道长想要如何讲和,请说!” 张闻风左手掐着流珠,没有放松警惕,他和土堃老早以前与一个满嘴脏话的梦魅打过交道,领教过梦魅的阴险狡诈,现今又遇到一个更厉害的,脑壳有点大,且先听听对方的条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总有解决法子,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想跟着道长你修行,还没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拄拐老者语出惊人,很是客气说道。 张闻风和土堃诧异对视一眼,他们都怀疑对方脑子坏掉了,说出如此胡话。 “贫道张闻风。” 张闻风没有介绍土堃,笑道:“游道友你想跟着我修行,我自是不反对,不过游道友你准备拿出什么令我放心的诚意?” 事情几次反转,他干脆将难题扔给对方。 对方不可能放开魂核让他打上印记,奉认他为主,倒要看看对方的诚意? “公平起见,咱们对天盟结‘同生共死’契约,从今往后,我跟着道友修行。要不然还请张道友放我离开,我答应不滋扰此岛修士和凡人。” 拄拐老者似乎早有准备,说得一点也不含湖。 张闻风与土堃传音商议片刻,问道:“为甚选我,不选这位对你威胁更小的土道友?” 安装最新版。】 “张道友你有流珠能让我容身,你的念力能够慢慢洗去我体内沾染的戾气鬼气,我想报仇不假,更想大道长生。那位土道友,没甚么值得我选。” 拄拐老者说得非常直白,一点也不给土堃面子。 土堃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他先前心急输了一着,对方瞧他不起,没什么生气的。 张闻风继续问道:“你认得我手中的流珠?” “我以前与灵宝观的几位道人打过交道,大名鼎鼎的九星流珠,即使换了形态,我也还认得。” 拄拐老者完全恢复了从容,笑着解释。 他先前看到对方擅长念经,又拿出九星流珠,吓了一大跳,后面才发现流珠只是虚有其表,他便开始动脑子,为自己争取好处。 他自身的麻烦,唯有自个心里清楚。 张闻风沉吟着道:“盟结‘同生共死’契约之前,有些丑话说前头,我得与你约法四章:不能枉害无辜,不得为非作歹,你与沉渊宗的恩怨我不插手,这场灵气潮涨末期你我解除契约。” “可。我也有一个条件,道友你与人争斗,我看心情再决定帮与不帮。” 拄拐老者觉得他不提条件,显得太没面子,虽然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他处于从属依附地位,话语权不重。 对方提出在灵气潮涨末期解除契约的条件,他尤为满意,这原本也是他考虑要提出来的。 盟结同生共死契约是权宜之计,他可不想找死,万一对方不能在灵气潮涨末期晋级六阶,他陪着送死不成? “善!” 张闻风答应,又商议一些细枝末节,达成一致后,在土堃见证下,两人在院子里歃血为盟,缔结契约,待天空落下两道细微玄妙灰光,分别消失在两人身上。 苍天可鉴,誓约成立。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20.html 第610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拄拐老者身影陡然凝实,不再以虚影示人,抱拐欠身行礼,道:“承蒙张道长收留,小老儿感激不尽,唉,当年为了苟延残喘,导致体内沉疴积重,还得仰仗张道长日常念经消除,多谢,多谢!” 生死绑定在一起之后,他才能放心地以魂体见人。 若不是为了消除体内隐患,他何至于和一个人类道士同生共死? 既然得见天日,以他恢复到四阶的修为本事,有心算计之下,他付出一定代价能够破阵遁走,后面是见识了道士的功德之伞、念力本事和九星流珠,他改变主意想要借助道士的流珠容身,渡过自身劫难。 张闻风收剑微笑回礼:“游道友客气,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和土堃商议之后觉得与对方缔结盟约,能够以此栓一个高手在身边,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最重要的一条,他的替死鬼阴兵符,和修行界其他普通替死傀儡、替死符截然不同,天道之下,他等若是比别人多一条命。 万一遇到过不去的坎,阴兵符能替他一死。 至于倒霉的游梦长跟着阴兵符同死,须怪不得他,下辈子再投一个好胎了。 算计无形,他是跟着拄拐老者现学现卖,若是没有事顺顺利利当然皆大欢喜,四百多年后解除盟约,结一善缘,日后去了上界好相见。 两人各怀心计,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丝毫看不出先前剑拔弩张紧张气氛。 土堃有些不爽老家伙先前对他的讥讽和算计,冷笑着刺了一句:“游道友,口头上谢来谢去有甚么意思,拜码头有拜码头的规矩,得拿出诚意来。” 拄拐老者须发皆白,闻听此言哈哈笑道:“土道友言之有理,老夫还没来得及拿出诚意来,土道友有些性急了。” 他即使在屋檐下,也不会向其他人低头。 土堃挤兑道:“不知是甚么稀世珍宝,请让土某开开眼界?” 拄拐老者神秘一笑:“诚意太轻便显不出老夫的诚意,张道长善剑,到时我奉送一柄小天地重器宝剑,助张道长如虎添翼。” 土堃心头震撼,连小天地宝剑都能拿出来吗?他撇嘴不齿道:“空口白牙谁都会说大话,得看什么时候拿出来?现在正好得闲,我可以陪着跑一趟。” 拄拐老者很笃定道:“我既然说了奉送,大老爷们一口吐沫一个钉,必定算数,但是现在时候未到,张道长没有晋级五阶之前,收取不了大杀器,动静太大了,引来别人注意反而不美。” 张闻风笑着打岔:“不急一时,待我什么时候晋级五阶再说,游道友需要在道门地盘办理一个正式身份吗?” 他相信守护沉渊宗宝藏的游梦长,真能够拿出一柄稀世珍宝小天地重器,反正也是康他人之慨,用来增强他的实力,不要轻易死在外面了,还能落一个大人情。 他祭炼过青铜灯,知道重器不是目前的他可以轻易驱使。 若不是莫夜帮他收取青铜灯,送到他前面都拿不动。 拄拐老者摆手拒绝道:“多谢道友好意,老夫不想受到身份上的羁绊,今后跟着道友,轻易不会现身外出,碰到沉渊宗残余除外,即使出来,也不会给道友增添麻烦。” 以他独特的化形本事,同阶甚至高一阶都难以察觉。 土堃好奇道:“游道友,下界沉渊宗早就覆灭,莫非是你捣鬼?” 拄拐老者不想讨论这个伤心话题,嘿嘿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是他们老祖宗在五千多年前造下的恶孽,于老夫何干?”看向张观主手中的流珠,道:“请道长放开聚水珠的禁制,老夫化形进入其中。” 张闻风稍有些尴尬一笑:“这串珠子我还没有完全炼化,游道友尽管请便。” 他得了默林真君指点,每日里念经加持,隔三差五用木火喂养火珠内潜藏的那缕离火,与整串流珠建立了微弱联系,远远未到能够祭炼的地步。 要不然先前他驱使那缕离火,只怕已经将梦魅老头灭杀,哪用得着后面的算计? 】 游梦长点点头,他猜到会是如此,整个人化作一线黑气,消失在张观主左手拿着的流珠上,他只能凭本事潜入其中的聚水珠表层小空间容身,待张道长祭炼了流珠,他方能进入聚水珠深处。 张闻风能够感知聚水珠中梦魅老头藏身所在,不像那缕离火,他这个流珠主人,竟然无可奈何。 与土堃走出阵外,耳畔传来游梦长的细弱传音,让飘荡在外面看不见的那道分魂遁入流珠与游梦长汇合,算是了结一桩事情。 土堃飞下山,与楚青儿解释已经诛除阴灵,城池只用保留平常防护。 张闻风招手叫来水清如、庄玉四人,温言宽慰被梦魅上身过的三人一番,勉励他们几个好生修行,不要留下心境尘埃。 关闭院落阵法,让他们几个进去收拾散乱在地上桌上的宝物。 他将安置各处的阵器拔出,飞去东头一座空着的院子,重新布置防护用的八卦阵,几人将院子各处打扫擦拭整理干净,庄玉三人告退下山,留下水清如在山顶新住处侍候观主。 到了客栈,三人叫了一桌丰盛酒席,关起门来边吃边聊。 庄玉举起酒杯,道:“待找出两名匪徒贼修,想法子弄死之后,我不能陪两位哥哥在岛上多待,好几年没有回山,我师父让我回去清修些年头,修行路上不孤单,共勉,干!” “干了。” 三人共饮一杯。 铁景林道:“需要我们出力气寻找贼子,尽管吱一声。” 庄玉转动手中酒杯笑道:“不用,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有法子找出他们,不会牵扯仙灵观。”又叹道:“修为是根本,这次算是锥心刺骨体会了一把,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算计都是没根浮萍,虚不着力。” 铁景林苦笑一声:“玉哥儿自罚一杯,说什么丧气话,‘我辈修士自当奋勇前行,不坠青云之志’。” “对对对,我认罚。” 庄玉倒酒自饮,他这次被刺激得不轻。 何和眼神阴郁,默默无言喝酒。 三人不知观主和土护法是如何对付的那头诡异梦魅,他们三人提前走出院子,不知结果如何?或许讲和放走了梦魅,也或者灭杀了梦魅? 山顶上,张闻风在静室内盘腿而坐,夜色降临,他掐珠念经做功课。 他分出一丝心神注意着聚水珠内的梦魅老头,一波一波念力侵袭冲刷下,梦魅化作黑雾,痛苦扭动着,似乎遭受酷刑,有丝丝杂色被排出消除。 半个多时辰的功课结束,梦魅重新化作人形盘坐,虚弱了几分。 “游道友,你怎样了?” 张闻风问道。 “无妨,我还能挺得住,或许到时我会掉境陷入沉睡,张道长你尽管照常念经,老夫死不了,更不会拉着你倒霉,唉,为了能活下来,我将那座海底隐岛内的其它阴灵、残魂、鬼物一一吞噬,该还的债躲不了,慢慢熬吧。” 游梦长稍稍透露了五千多年漫长岁月,身处地下那座世界的残酷情景。 这也是他为何一心要灭尽沉渊宗残余,报仇的缘由所在,他背负了所有残魂的因果。 …… 82中文网 /89/89380/31945821.html 第611章 看看你的挨打本事 “这才是驴日的幸福生活!驴妾成群,想驴哪个随便驴哪个,观主的道理果真有先见之明,‘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谁又能想到驴爷我的梦想在三千里外的妖族荒原?” 一头神骏黑驴独自站立在百十丈高的丘陵顶上,呲牙咧嘴怪笑。 志得意满,睥睨天下。 数百里的妖驴族地盘他现在是说一不二的老大。 周围各部虎视眈眈吃肉的家伙,全部被他狠狠收拾了一遍两遍三四遍,退避三舍,割地赔礼表示再也不敢嘴贱打妖驴族的主意。 附近几个妖族四阶老家伙拉偏架又如何,他闾子进皮粗肉厚,耐操抗打,一身雷术加上他横蛮结实堪比法宝的身躯,威力巨大的金刚狮子吼,还有一手神出鬼没的飞剑术,单挑群殴都不怯,爷们不服就是干。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安卓苹果均可。】 (以后闾子进用“他”不用“它”,以示尊重) 妖族事妖族内部解决,他已经打出了银雷驴王的响当当名声。 碎月妖林的三尾狐妖部、白猿部、青狼部纷纷前来与妖驴部结为盟友,以壮声势。 闾子进傻笑了一阵又有些小忧愁,他闯到妖族地盘来寻同类交流感情,乐不思归,已经三个月,给山长飞剑传讯说他在妖族历练,一切皆好,他有些担心观主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以地为大床的荒唐行径,会责怪他不知收敛,不能清心寡欲修行。 母驴娘子我所欲也,修行我所欲也。 好难办哦! 他又有些埋怨观主,都快修行成木头了,也不知找个女人快活享受。 那样的抑欲修行真的顺应大道吗? 反正他觉着像他现在这样顺其自然、率性而为的日子才叫美满,有时候劳累过度脚杆会微软,歇息半天就恢复了。 远处有火光一闪到了近前,闾子进张嘴一个哈气,细微银色雷光缠绕传讯火符,感知传讯内容后,驴子张口发出一阵“啊呃啊呃”的扯锯般巨大叫声,有无数驴叫回应。 黑驴腾空而起,往西北方杀气腾腾飞去。 斑斓虎王传讯,有三个四阶人类修士不听劝阻执意要闯入妖族地盘,已经动手,请他速速前去助阵。 妖族有事,他身在其位,当然是义不容辞得出一份力。 倒要瞧瞧是哪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如此蛮横不守规矩,妖族地盘是说闯就能闯的吗? 离得百里远,闾子进看到阳光照耀下两个亮晃晃的光头,他愣了一下,认出其中那个正在劝阻的是老熟人法远和尚,心中打了个突,回想起观主前几个月传讯山门的告戒。 闾子进化作黑大汉,飞到近处,瞥一眼化形人身额头有绒毛“王”字的斑斓虎王,虎王嘴角有鲜血溢出,虎皮袍子胸口位置有个震碎的拳头印,显然伤得不轻。 ….另外两名匆匆赶到的獠牙猪王和赤焰狼王,怒气勃发,以庞大的本体严阵以待。 “法远大师,你这是甚么道理,带人来咱们妖族地盘闹事?” 闾子进义正严词质问道,他现在是妖驴部的银雷驴王,虽然他很不喜欢另外几王叫他“银驴”的绰号,有事他得拿出气魄顶上去支棱起来。 “原来是闾子进闾施主,误会了,陆先生和法宝和尚从浩瀚大陆而来,他们游历了东大陆人族地盘,想进入妖族地盘游历一番,刚才与虎王施主商谈时候,法宝和尚与虎王施主言语冲突,双方约定互换三招,虎王施主接了一拳,大意下吃了点小亏。” 法远和尚神色温和,陈述事情经过。 与妖族打交道不能光凭嘴皮子,得拿出实力来说话,他没有阻止法宝和尚给虎王一点教训,要不然没法子好生商谈。 他只觉着奇怪,闾子进怎么跑到妖族地盘当起大王了? 獠牙猪王和赤焰狼王同时看向何止吃了一点小亏的虎王,他们不信那个魁梧的人类和尚,能够一拳打伤虎王。 闾子进看向法宝和尚,叫道:“虎王还剩两招,我替他接下了,和尚,来吧。” 他相信凭自个的本事,两招应该能顶住?还能落一个人情。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也是带把的爷们。 平复翻涌气血的虎王心头涌起一丝感动,他知道和尚的厉害,忙提醒叫道:“银驴,别和他拼拳头,用妖法轰那和尚。” 闾子进偏头骂道:“驴日的,你再叫老子银驴,信不信老子趁火打劫先和你过两招?” “嘎嘎,老子叫错了,应该叫你驰骋天下‘银驴王’。” “对,义薄云天银驴王。” “好,夜夜笙歌银驴王。” 看戏不怕台子高的獠牙猪王和赤焰狼王呲牙鼓噪,给闾子进鼓劲。 闾子进骂骂咧咧飞上前去,又变回庞大的驴子本体,叫道:“和尚你有种别动,接我一招天雷滚滚。” 法宝和尚打量着三百丈外的奇怪驴子,他从驴子身上居然看出一丝佛性,东大陆这片地方,太神奇了,合十道:“我不动,闾施主请施展你的天雷滚滚。” 闾子进飞到百丈距离,口中道:“佩服佩服,让我看看你的挨打本事。” 酝酿结束,勐地张口一喷,喝道:“雷落!” 法宝和尚头顶上空出现扭曲波动,一点银色雷光“霹叭”一声巨响,牵引附近灵气,膨胀到拳头大一团砸到和尚头顶,雷光滚滚耀眼,银色剧烈爆开,将和尚整个人包裹其中。 “滋滋”“嗤嗤”声雷光激闪,接二连三的雷球砸下,一下比一下狠。 “五雷轰顶术!” 陆长远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神色,看向也颇为吃惊的法远和尚,笑道:“法宝要吃一点亏了,不过也没甚大碍,就当是雷光淬炼身躯。那头驴子有点意思,请问大师,驴子可有什么跟脚来历?” 他看不出驴子身上的佛性,却能看出驴子有一颗阴险狡诈的妖心,故意使坏激得法宝和尚挨雷噼。 法远和尚合十笑着传音:“是张观主宗门的护山灵兽,趁着张观主没在家,跑到妖族地盘称王称霸来了。” “难怪!” 陆长远笑道,熄了想要收服驴子当坐骑的心思。 法宝和尚面孔乌黑,半响后身上雷光渐渐消隐,他吐出一口带着银色雷光的浊气,道:“好雷术!闾施主好本事,也请接我一拳试试!” …… 道门念经人. 严轻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89/89380/31945822.html 第612章 且让他随性一回 见到法宝和尚损伤不大,空手接下他最厉害的“九霄摄山五雷术”,闾子进心头打鼓,那厮竟然比观主告诫的还要厉害,换做虎王、獠牙、赤焰他们三个,挨了他的五雷轰顶不死也得脱层皮。 众目睽睽下,容不得他耍赖...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23.html 第613章 来了就别想再走 “嗷……姓杨的娘娘,放我出去,你们又在背着我躲房间里做坏事,我不要待这里,我要离家出走!我不认你做娘娘了,快放我出去,嗷,放我出去!” 从山下封禁的水洞,隐约传来小泥儿一声长一声短的干嚎。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24.html 第614章 剑意叠加生生不息 春和日丽,碧波无垠,张闻风手捧玄元剑,虚踏海面孑然缓行。 与徒弟探讨分析法宝和尚一拳叠加六股劲力的玄妙,他亦触类旁通有所得,这些日子便从山顶走下,来到零星岛北面海域,尝试叠加他最熟悉的流水剑意。...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25.html 第615章 家长里短喜事近 漫步秋林溪水边,接过庄玉整理的一叠收集的各国大事简讯,张闻风一目十行浏览。 这个徒弟虽然返回宗门修行不再外出东奔西跑,布置的谍线运行通畅,派遣去往各地的同门师弟在负责事务。 “大羌朝新增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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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27.html 第617章 莫要急,心放宽 长在灵气充沛之地的朱果树,十余年时间,高不过十丈,却枝叶繁茂往四处延伸覆盖,几乎将整个小山头遮住,有一个个指头大小的青色果实,在碧绿枝叶间累累可见。 随着张闻风落下,朱果叶片翻涌发出哗啦声响,似...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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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29.html 第619章 变得不一样的驴子 “嘭”,“嘭”,荒原丘陵地域,一下一下间隔十余息猛烈撞击岩石声响,沉重而带有极强压迫感,传出二三十里远。 张闻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笑意,即使没人督促,闾子进也没有荒废大好时光,勤勉苦修不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30.html 第620章 捡了个大便宜 昏暗的洞府角落,山獾四肢趴地睡得正香,在它睡觉的附近凌乱散放各色微微波动灵气的矿物,有金属也有晶石,正对着门口方向的短圆耳朵微不可察抖动了一下。 山獾懒得动弹,烦人的驴老爹又来打扰它睡觉,哦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31.html 第621章 龟不动 茫茫碧水间有一座二十余里长的梭形湖岛,被小泥儿取名“青霓岛”,岛上矗立百二十丈高的嶙峋陡峭岩山,临近南边水面,山上有几百年前留下的连环洞府、伴山石堡等遗迹。 小泥儿很兴奋这么多朋友前来看望,拉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32.html 第622章 游历的游历,找人的找人 小泥儿拿起一个青紫色菱果,扔向石壁边打瞌睡的山獾。 “咔嚓”,山獾抬起脑袋准确地张嘴咬住,连壳带刺和着果肉几下嚼碎吞进肚子,果壳苦涩混合果肉香甜,滋味怪怪的它浑不在意,内里蕴含的灵气,它舍不得浪...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33.html 第623章 野外路遇搭把手 对视两息,荣书之反应过来,眼前的小泥儿眼中满是疑惑和好奇,不认识自己,应该是张观主促狭使坏不知说了什么,他先朝书丞三人拱手道谢,邀请三位学宫分院的儒修进屋。 书丞呵呵笑着客气两句,嘱咐荣书之好生...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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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35.html 第626章 义不容辞之举 水雾茫茫,两人慌忙爆发法力朝右上方轰去,他们千防万防,特意防备左边江岸有四阶修士埋伏,离水面也有十丈之高,哪知还是着了道中了对方声东击西的陷阱。 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手,如何得知他们的行踪,还抢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36.html 第627章 这份礼物有点重 一行人跋山涉水徒步野外,途中遇到好些山泽野修窥探,有些自以为隐匿追踪本事了得,远远缀着跟了数十里,隐约察觉出古怪不对,全部悄然退走。 野外生存不易,不够聪明机灵的,有点本事嚣张无忌的,没有眼力劲...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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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39.html 第630章 不负相思意 土堃的回讯说得啰哩吧嗦夹七杂八,张闻风差点要怀疑土护法在海边待得太久脑子进水了? 一会说闾子进和小泥儿懂事了,给他孝敬了三坛子猴儿酿,带去不少佐酒“水”果,又说海上天气风云莫测、变化无常,已经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0.html 第631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夜深席终客人散,观主、山长、闾子进等人陪着众多客人返回仙峰山附近的客院入住,荣书之、木梨花、周挚三位则由小泥儿、胡羌儿送到小瀑山半山腰的院子住下。 两位新人牵手踏月,偎依着走进大殿后面的寝宫。...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1.html 第632章 大道同行好做伴 驼峰山,黄花江。 陈青桥钻出水面,笑着摇头,水下山壁窟窿多不胜数,他探查好久寻到一处被遮掩的不起眼洞口,其内隐秘布置着数座相互勾连精妙水阵和土阵,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是好奇张观主从这里得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2.html 第633章 谋而后动 步入四阶之境,成就我辈金丹人,脱胎换骨后更有利于感悟此方天地玄奥。 一言一行,一呼一吸,与自身大道越发相契合,反之称为背道而驰。 人心多变,千人千面,大道之下亦是各不相同。 两位许久...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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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4.html 第635章 一言不合就自爆 考量再三,张闻风赞同法远和尚兵分两路、双管齐下的偷袭战术,要不然以薛老怪的狡诈,察觉到危险之后将会形成你打我老巢,我带人跑去打你老巢的尴尬局面。 他相信法远和尚与百里春呕心沥血推算出来的冒险计划...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5.html 第636章 各逞手段,险死还生 空中几人各显神通往不同方向躲避,他们本能地察觉下方激射来的黑色火焰非常危险,是炼制过的阴魂火,粗大如手臂陡然变得尖锐矛状的黑火,破空摩擦出一溜溜炽烈赤红火星,给人惊悚诡异之感。 说不清道不明,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6.html 第637章 叫破喉咙也没用 看着狼狈不堪的陈观主,土堃咧嘴一笑,招呼道:“‘小回天’护身玉符还能用,快进来,我们要去接应那条倒霉的小鲤鱼。” 他大部分技艺都是玄木教的,包括有“回天之力”美誉的回天符。 玄木自己不便炼...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7.html 第638章 相克,出世 两道宏音巨吼突然同时响起,惊天动地,雾气震荡着剧烈翻滚,从数里外如同潮头大浪,一波推动一波,掀起十余丈高席卷而来。 张闻风竖起剑锋,对着冲撞来的劲力余波往前一划。 剑气犀利,势不可挡,“嗤...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8.html 第639章 围殴,机会 脸形方正中年模样的法难和尚,面上显出悲愤神色,他率先用法力裹住中了歹毒暗算眼见是不活了的师弟,往海边方向飞遁。 身周盘旋着一串琉璃佛珠,化作三十六颗首尾相连的彩光进行防护。 有了法了和尚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89/89380/31945849.html 第640章 有人陨落,有人镇魔 法难和尚回头看一眼城池废墟方向,那尊被召唤出来的邪神处于下风,剑光似瀑布倾泻,雷光大如婴儿拳头一颗一颗砸落,其它各种犀利攻击将邪神身影整个覆盖。 听那邪神嘶吼咆哮不见衰落,显然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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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51.html 第642章 观主去哪儿了? “快退!” “邪神要爆了!” “走!” 陈青桥、杨水兰、法远和尚几人同时大叫,看出邪神不甘心就此失败,要用自爆来拉几个垫背的,都吃过罗魔邪神的苦头,谁也不敢大意疏忽。 众人施展...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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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53.html 第644章 观主,请证明你是真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唉,其实当年老夫无勇也无谋,被人当枪使了千多年的莽汉傻子,要是老夫有七阶修为,也不会被那老匹夫算计,落得差点身死道消的惨淡结果。” 游梦长语气惆怅,他不想与今后还得仰仗的张道长...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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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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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56.html 第647章 不可兼得 将脏得面目全非泥塑般的小家伙从沟里救上来,用小雨术冲洗干净,张闻风惊讶地发现,大约只有六七岁,分不清是男娃女娃的黑瘦小孩,有着不错的修炼资质。 身上破衣打满补丁仍然烂得不成样子,看不出麻衣本色,...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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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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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59.html 第650章 野路子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60.html 第651章 向好,馈赠 不到膳堂开饭时候,张闻风和老瘸子端着酒碗,就着几碟下酒菜边喝边聊。 “老了咧,水兰只准我每天喝两小碗养生酒,给我准备了大坛子好酒,中午一顿,晚上一顿,说喝多了害身子骨,乐子那臭小子整天酒葫芦不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61.html 第652章 凡尘事,悟剑道 回到云涌峰,张闻风没有急着观摩石头内里的影像,在后院看书、赏雪、念经做功课,将心绪调整得微波不兴,还好生睡了一觉。 翌日早上,朝阳斜落院子映照白雪,光彩变幻迷离。 沿着冰柱垂挂的屋檐回廊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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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63.html 第654章 拭目以待 见张观主神秘兮兮笑而不答,白无常恍然醒悟,笑道:“是那位大人的手笔。恕白某眼拙失礼,以前多有怠慢,白无常拜见张判官!” 拱手微微躬身行礼,言语中却有些玩笑意味。 张闻风也不解释,白无常误会...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64.html 第655章 宗门事,事事归心 临近年关,天空阴沉沉刮起了北风,树木呜呜啸。 走出热腾腾的炼丹石室,寒风撩动道袍下摆,严静微蹙的眉头挂着一抹冷淡思索,她打算到三里外的药圃转转,缓解下思虑过多的疲惫,抬头看到观主拾级而上,忙上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65.html 第656章 防不住的自己人 大年三十的下午,狗娃终于见到了耳朵快听得起茧子的小泥儿和闾子进。 太阳在满目雪白的林子里,斜斜拖出一条条长长泛着天蓝色的树荫,天边飞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那个壮实魁梧的黑大汉仰头肆无忌惮大笑。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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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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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68.html 第659章 得失兜转 张闻风将炼制增寿丹的辅助药物清单交与山长,与山长简单一说。 山长顿时坐不住了,他搓着双手走动,笑呵呵道:“小泥儿那孩子虽然皮了点,运气却极好,瘸叔是有福之人啊。” 走了几步,又看一眼手中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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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竹儿将两个玉盒又推了回去,见杨水兰疑惑看着她,笑着摇头道:“我现在是火体之身,以前的炼丹本事都用不上,再说了以现今的修为,也没时间钻研炼丹术,所以水炼之法我教给你,还是得由水兰姐姐你来启火开鼎。”...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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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71.html 第662章 意料之外的意外 秘境内荒茂清静,不易察觉时光流逝,要不是有钱璟在石堡前方竖起的木板上,每天用木炭写上新的日历,已经适应秘境禁法环境忘我修炼的各位,还不知过去了三个月。 观主自从往西边跟着一个高大麻衣老头走后,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72.html 第663章 秘境破关正当时 铁锦林、张玄燕两人返回石堡,在外面碎石坪上走动或练剑的安北远、何和忙上前问候。 “老铁,伤得怎样了?这头妖豹瞧着怕是有三阶,你们可真厉害。” “战利品我帮你处理,老铁你快回房间换一身衣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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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74.html 第665章 天生的祸害 “还有两个多月,待卸任院正职务,我要好生外出游历几年,到独仙岛玩玩。当年被我师父哄着磨砺心性,在南江州城当护法、再当院正,一呆就是十年,几乎哪里都不能去,像个泥菩萨性子都快磨没了。” 何广君双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75.html 第666、667章 几度岁月几多愁 习惯了目前学业轻松、有饭吃有暖和衣服穿的狗娃,现在突然让他每天多写十页字,多念经半个时辰,晚上还要去经义堂学习经文奥义,抽不出太多时间与伙伴们疯玩了,狗娃觉着很委屈,屁股坐不住又不得不照办。 混...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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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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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78.html 第670章 不容乐观 陈重咬着牙帮子面孔紧绷,缓缓往左手握着的玉符灌注元炁,丝丝金芒从手指缝隙透出,将整个手掌染上明灭不定金光。 以他目前的修为,使用百刺金符需要提前激发,准备时间长点威力更大。 空中两道身影以...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79.html 第671章 清心,助力 彷徨岛,新建彷徨城据地。 陈重浑身上下缠裹着白色麻布,外罩宽松青灰色道袍,整个人散发腌制入味浓郁膏药气,他斜依在竹椅内,端起粗瓷碗朝对面和他差不多装扮惨兮兮的葛笑行示意,美滋滋喝一口。 阳...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0.html 第672章 福地,冰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1.html 第673章 人不学不知义 观瀑岩上,张闻风手捧玄元剑站在石屋檐下台阶,往北方远眺。 透过氤氲水雾,无视阳光下形成的绚丽水虹,凝视远处倾泻轰鸣的匹练瀑布,他整个沉静不动如松,身畔清风细流微微吹拂。 不知不觉,他沉浸其...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2.html 第674章 险象环生 三日后,张观主、土堃、闾子进和杨水兰两口子齐聚在驼峰山下。 闲话稍述,传音交流一阵计划,纷纷走入河水中潜下水底寻到水窟窿,由杨水兰当先开路,仔细检查入口处阵法禁制没有被破坏痕迹,她打开重重封禁法...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3.html 第675章 驴子骂龙,功莫大焉 两张真言镇魂符的攻击为几人争取了时间,眼见张观主借助起伏山石,穿过混乱龙威黑雾即将抵达锁龙链末端,突然一道寒光从黑气灰尘中刺出。 偷袭来得毫无征兆,直到攻击发起,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才模糊显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4.html 第676章 毒魂计,过墙梯 镇龙洞内,灰尘雾气盘旋乱舞,经文声起伏澎湃,念力化作无形浪潮。 黑沉沉锁龙链具现出有神奇力量真言符光,如雷电激闪,蜿蜒着刺入高耸庞大的龙骸深处,痛苦龙吟声哀嚎咆哮,空间震荡,嗡嗡回鸣。 紧...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5.html 第677章 风水轮流转 狂风咆哮,推动乌黑粘稠犹如实质的龙威,覆盖在黑链末端和七八丈外的山石凹陷,如同两扇大小悬殊的磨盘,轰隆隆盘旋研磨。 龙魂绝对不允许道士静下心来化解魂毒。 他做梦都没料到,下界还藏着六阶玄龟...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6.html 第678章 偷宝,挑衅 “哈哈,老龙,你就认命吧,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投降做观主老大的奴仆,饶你一条小命!” 闾子进从来都是有仇当场报,用老龙以前的语言回敬过去,这就叫现世报。 他觉着神清气爽,浑身舒坦。 小...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7.html 第679章 捡到宝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8.html 第680章 想得长远有条件 陌岭幽境,冰阁晶廊内。 两具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一坐一站,立在冰雕玉砌的洁净世界。 淡蓝寒气弥漫,幽香萦绕,时间仿佛静止了,有宝蓝、紫蓝、或亮蓝毫光偶尔在灵茎冰根闪烁,给寂寂无声的空间增添两...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89.html 第681章 有功德就了不起啊? 张闻风没有当即答复,修行这么多年,他手底下亦有好些人命妖命,各有各的承负因果,他不会滥好人劝解梦魅老头少造杀孽之类话语。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修行界的恩怨仇恨绵延数以千年计。 祖上造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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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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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92.html 第684章 送得恰到好处 一袭青灰道袍的高挑女子神色漠然走在下山路上,心中冰寒,略有忧伤,出生入死五年时光,她见识了太多阴谋诡计、人世间的黑暗血腥,她其实不认同自己杀戮过重。 独仙群岛那些人,不管是修士和凡人,在她眼里大...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93.html 第685章 奇怪的应对 院子内被钱璟抱在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兽,突然张嘴露出尖细牙齿,脖颈毛发耸起,冲着院门方向发出“呜呜”的怪异嘶吼。 水清如明白雪球发现危险,在向她示警。 她稍稍有些惊讶,奇怪了,先前在山顶时候她...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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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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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96.html 第688章 打劫是门技术活 聚水珠内传出游梦长有气无力的传音:“放心吧,那头苟延残喘五千多年的龙魂,怕死得紧,他不会轻易自爆,吓唬你们的,想赶你们出去,吓得你们今后都别来了。” 这回亏了老本,梦魅老头心痛得无以复加。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97.html 第689章 好东西先留着 天光大亮,古旧仙灵观侧面的繁茂古树上,喜鹊“喳喳喳”叫得欢快热闹。 空旷的西殿内,小泥儿摇摆青色鱼尾,绕着落坐的娘娘打转转,小脸上笑得很明显的急不可耐和讨好:“娘娘辛苦了,泥儿帮你拿着紫螺塔?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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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899.html 第691章 操碎了心的梦魅老头 游梦长对于张道士费劲巴力培养学徒的举动嗤之以鼻,他不会明着表示出来,以张道士的修为地位应该高居山顶,风光霁月俯瞰山下卑微风景,高高在上享受着宗门一切。 和才入门的学徒弟子相差了三两个大境界。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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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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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02.html 第694章 代劳?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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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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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05.html 第697章 剑势,煌煌 远离东大陆六千余里孤悬海上的黑虾岛,是千汐岛国最西领地,南北走向约百里,东西最宽处七十余里,附近海域暗礁众多潜流涌动,盛产一种味道鲜美的大黑虾而闻名。 庄玉在岛上老字号“单记虾铺”提前定好临窗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06.html 第698章 世上怎会有如此疯狂修士? 东、西两端观战修士人群中响起一阵嗡嗡低呼嘈杂,场中赌斗的四阶高手开战便即高潮,战斗转换太快、太紧凑、太激烈,看得他们目驰神移、情不自禁。 来不及紧张和担忧,下一瞬间,战况早已脱离他们的下意识设想...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07.html 第699章 遇剑,好巧 陈青桥暗自舒了口气,何广君这一战打出了东大陆的无匹气势,打出了舍我其谁的癫狂热血,好叫西大陆不服气的家伙知道,东大陆顶尖修士的不好惹! 三场赌斗不仅关乎面子和彩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更关乎气运、...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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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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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10.html 第702章 等这一天久矣 山洞苦寒,亦有白昼黑夜光线微弱变化,张闻风每天两次像受刑一样准时开辟经脉,即使后面能够忍受那种痛楚,花在恢复上的时间大为缩减,他仍然保持着一日两次的节奏,不增不减。 多出来的时间,他继续浸泡龙爪...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11.html 第703章 心有千千结 听得梦魅老头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张闻风拢在袖中的左手掐了个诀,问道:“游老能否仔细说说,秘境内的三位大妖,是如何倚老卖老,又将如何成为隐患?”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位同生共死搭档秉性如...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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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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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14.html 第706章 背后算计 还未走到山脚的张玄安,突然听到山顶传来急促警钟震响,心头一惊,紧着听到连续爆炸、轰鸣巨响,喊杀声大作,火光浓烟冲天,大半个坊市一下子陷入混乱。 后知后觉的他反应过来,是有人狗胆包天打劫坊市。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15.html 第707章 砥砺剑锋四阶血 当年还是南江州道录分院巡风使时候,何广君单人独剑,经历过无数厮杀凶险。 灵气复苏初始,各种邪祟、鬼物、残魂、害人精怪等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他凭着手中剑,一路腥风血雨杀过去,后来又到定西城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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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17.html 第709章 赢自己人没甚意思 街上到处都是大声谈论着追杀贼子的修士,大都神情振奋,高谈阔论笑话着贼人仓皇逃跑时候的丑态百出,暗戳戳炫耀自己的勇猛。 没人提及先前被贼人震慑时候不敢动弹的栖惶,那等丑事,不提也罢。 张玄安...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18.html 第710章 走的走,来的来 听到召唤,体型硕大的山獾驮着两个小童子,伴随着“咯咯”笑声,轻巧若一团乌云落到山顶,身躯一抖,将两个小童子抖上空中,山獾已经人立着扑到观主身上。 山獾会说人话,他平素金口难开,喜欢用独特法子表达...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19.html 第711章 应承消劫得卦宝 孤州,徘风古镇。 外号“张半仙”的中年道士,背着装有卦桶、抽签竹筒、龟壳铜钱等吃饭家伙什的青布包裹,左手拿着两张合一起的小杌扎,右手抓着正面写有“摸骨算命”背面是“张半仙一卦三文”的布幌子,与街...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20.html 第712章 敲竹杠 陌岭幽境。 寒潭洞府内清静依旧,灵雾贴着地面若溪水平缓流动,从四处汇向玉珊木墩垫,盘坐其上的张闻风青雾环绕,光华很有节奏闪烁,鲸吞吸收着浓郁幽寒灵气。 他这次小闭关数日,再次睁开眼眸时候,...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21.html 第713章 随我出战! 远山如黛,近水无声。 徘徊溪水畔的尚卿云脸上有一丝憔悴,无心欣赏秘境内草木葱茏的景致。 多年修行积善,一朝冲关失败。 她内心很是苦涩,夫君有劝过她稍缓几年,多些沉淀积累,将心境再磨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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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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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24.html 第716章 失而复得 听得远处传来一声佛音巨吼,张闻风转头往西方看去,法难等四名和尚联手施展的金刚狮子吼,威力巨大,形成剧烈横扫波动,却没能偷袭打破对攻良久的六人怪阵。 那六人借助一吼之力腾云驾雾般往海边遁去,稍前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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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的事情,交由赶来的法难四人协助木梨花处理,张闻风左边胳膊挎着一个拖泥带水的小泥儿,与法难四人拱手告辞,一场风波至此结束。 小泥儿两边脸颊、额头上留着掐痕和敲打的印记,她也不擦拭去,留着卖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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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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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28.html 第721章 经山有路前做客 以脚步为准尺,丈量大安朝自南往北、自东往西的山山水水,张闻风仗剑走天下,不定是荒山野外还是繁华大城,不刻意不矫情,走到哪歇在哪。 贩夫走卒,渔樵耕读,见识各方人等。 遇有强盗劫道者随手斩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29.html 第722章 机缘当面不相识 寻寻觅觅,漫无头绪,张闻风在沉寂如山碑林中不知转了多久。 到后面他都不知要做什么,忘记自己此行目的,空乏乱走,像是做一场没有尽头的长梦,找不到出口,而且不能飞行,到后面累得他靠在一座陡峭石碑缓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30.html 第723章 沉睡中的宝物 大海域之上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和风日丽的景致,一下子便乌云黑暗。 游梦长扫一眼远处滚滚合拢的黑风暴,以及往西边飞逃的几名修士,他优哉游哉好整以暇继续往东南方向飞去,避开与黑风暴正面相撞。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31.html 第724章 没必要忍让 苟且,飘零,远方,彷徨,加上独仙本岛,构成了独仙群岛的大体框架,再加上零零散散数十个百里以内小岛,组成整个遗落大海域深处的流放之地。 游梦长抵达苟且岛附近,嗅到人烟气息,便与张道士分道扬镳,先行...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32.html 第725章 杀身之祸 彷徨城外小岛上空。 东大陆据守儒修朱实夫应约与浩瀚大陆游历儒修包青花切磋一场,稍逊一筹,输了一招,双方在空中交流儒修心得,谈得还算融洽。 观战的大凉巫修周挚脸色比较阴沉,他输给了浩瀚大陆来...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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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34.html 第727章 诱饵已经抛出 一名颌下留短须面皮白皙中年道士左手托着法盘,右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绕着三里大小礁石岛上空不停来回走动,他已经在此地打转两天,消耗颇多精力和心血推衍。 中年道士突然站定脚步,眸中精光闪烁,往暮色...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35.html 第728章 突如其来第三剑(祝各位新年快乐) “做下案子的是四阶鬼物?还不止一个鬼物?” 法远和尚在城内大殿招待陆长空一行,听得这个惊人消息,他与独仙城另外一名据守修士秦沛交流一个眼神,心中颇为震惊,他居然没有察觉到那头鬼物的丁点蛛丝马迹。...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36.html 第729章 得缘,消劫 独仙城内,在客院打坐调息的包青花突然身上浮现黑气,她面上出现痛苦挣扎神色,曲张手掌想要掐诀求救,但是很快便一脸木然站起身,打开房门,缓步行走在繁花似锦的小庭院中。 早晨淡薄阳光斜照下,女子步伐渐...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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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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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39.html 第732章 不耽误正事 走走停停,又花了差不多两年时间,抵达独仙群岛最北的茫然岛。 张闻风在这座有流放岛之称的岛上做了两晚上法事,太阳初升之际,他正登高远眺旭日初升海面的天地大美,突然察觉戴在左腕上的九星流珠有些微异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40.html 第733章 生意人 碧海蓝天之间,翱翔着一头展翅宽约三丈的巨鹤,身姿优雅,速度极快,倏忽间自南边过来,从海域中寻宝修士头顶上空过去,很快只剩一个细小黑点,远远地传来一声悠长鹤唳。 “是鹤鸣山的前辈出游吗?”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41.html 第734章 凭本事捡漏 探手将中间盒子内装着的一块黝黑金属残片拿到手上,巴掌大的残片入手冰寒,沉甸甸的约有五十斤重,张闻风对于炼器和材料知之不多,查看一阵,在女子的注视下将残片放回去。 拿起另一个盒子内装着的金身碎片,...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42.html 第735章 以火制火 张闻风有种耍猴戏给众人看的哭笑不得感觉,浩瀚大陆的修士真多,人山人海,而且人多嘴杂,对他们这些高手评头论足,他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被人围观的闹剧。 顾竹山安排名叫连火的中年男子第一个上场,简单交代几...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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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44.html 第737章 恶人还需恶人治 南门城的坊市建在城外山上,与凡人区域分隔开来,黝黑少年像一名真正的小厮,跑上跑下在坊市找家客栈包一座客院住下,顺带还点了一桌本地特色灵菜佳肴,送到客院供张老爷享用。 一应费用都由黝黑少年自掏腰包...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45.html 第738章 无心插柳 第三天傍晚,游梦长隐身返回客院,告知在庭院捧剑漫步的张道士,他已经去过三处坊市,假借沈梦丹之手,买下来一枚水解钱和一枚土解钱,并将一块不尽木和一小截玉树木买下,至于花费几何,则不必多说。 以他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46.html 第739章 大有收获 崇山城往东百十里外的一处林子,游梦长显出身形,神色冷漠看着地上挣扎着渐渐失去生机的一名中年女子,幽暗的林子内显得鬼气森森,挥手收了飘出的一道黑气。 他仰头望向密林上空,脸上没有收拾仇人后裔的痛快...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45947.html 第740章 算计来去有疏忽 小型交换会进行到下午申时初,结束了第一轮的每人坐庄交换,后面是自由交换时间,不拘在阁楼内,想谈生意的可以去外面庭院单独聊聊,有事情忙的尽管告辞离去。 张闻风换到好几样别人特意准备的灵木边角料,有...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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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9/89380/31955909.html 第742章 树是一片山 夜已深沉,返回客院厢房附身黝黑少年的游梦长,考虑再三,打开房门往亮着灯光的堂屋走去,与抬头看来的张道士点头打了个招呼,进门坐到对面椅子。 游梦长将今日他前去老狼谷夜探中伏,铩羽而归的事情,大致讲...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1988272.html 第743章 活捉一双 将几个房间转悠一遍,张闻风对于此地的木行修炼环境满意至极,走出房门,看到游梦长脚下一步步丈量着院落尺寸,掐诀计算方位,手中拿着晶亮灵玉阵器在各处埋设,与往常住客院布置防护阵法的随意相比,多出了几分认真...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01693.html 第744章 威胁拿捏 困在阵丝光团中的第二个魍精挣扎着做出一个古怪手势,游梦长冷哼一声。 光团陡然收紧,那魍精顿时面孔扭曲,痛不欲生,连眼珠子都微微凸出,张开嘴巴露出尖牙却喊不出声,浑身冒着暗绿色丝丝雾气,显然在遭受...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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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13915.html 第746章 有舍才有得 客院内,除了后院贴近山壁处挪移来一颗二十余丈高的岩连树,其它小树、树垫、树墙等物全部消失不见。 连树灏现今有求于黝黑少年化解木毒,不希望本事更大的道士上山来,对于道士提出的条件自无不许,并且做得更加细致入微,将附近里许内的后山一带单独划出来供张道士使用,不会有小魍精包括他自己打扰道士的修行。 张闻风背靠凹凸不平像岩石坚硬的岩连树干,整个人似隐非隐,气息皆无,还没有完全与树木融合为一体。 青绿色雾气薄薄萦绕,他借助树木顶天立地体悟着放慢了的时光变化。 像一颗树木般享受着晨露、清风、阳光,引导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细微煞气,聚拢来锤炼体魄神魂,迎接风暴天气的无形威压,他留了一份心神做防护警示,对于古树魍精他不能信任。 符骨傀儡不需要修炼歇息,日夜守护在十丈之外。 时光缓缓过去。 黝黑少年仍然是每两个月回来一次,看着张道士身上沾染泥沙尘土,半假身躯镶嵌在树干中,到后面完全不见,树干了无痕迹,前后经历有一年时间,他能感受到张道士与树木融为一体,与树木对视的时候,有种错觉,树木似乎也在注视着他。 冷冷地,没有感情俯瞰。 游梦长暗自称奇,张道士修行路子世所罕见,应该是找到了与自身契合的大道方向。 他很是羡慕,功德华盖在身果真是好处多多,他唯有紧跟着张道士能多沾点光,先将修为境界提升上去,他还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实,不仅仅是他不能离开张道士干里之外,他的修为也见鬼的不能超过张道士,也就是说,张道士不能破境,他便只能在四阶干耗着。 这个发现令他懊恼又哭笑不得。 有功德华盖在身的修士,与之签订盟约,也太坑人了。 他有甚么法子,唯有做牛做马想方设法寻找资源,帮助张道士将修为、境界安稳突破,而后他才能跟着破境,远游报仇倒是成了第二位的顺带事情。 坑爹的生死与共契约,他有苦自知还说不得。当然好处也有,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受道士功德熏陶,对于魂力纯粹有长期无形好处,再则他本身也需要凝木玄液、玄木晶等宝物用来突破。只希望今后不要再有其它约束。 要不他会气疯去,欺负人不带这样子的,有功德就了不起啊。 游梦长再次回到客院,先观察一番那颗愈发苍翠的大树,冲注视着他的若有若无感觉处扬了扬手,与化身为树的张道士打一个招呼,再走到符骨傀儡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道:「张道友,我已经将那块六阶宝物的残片提炼出化形寒金和另外两样不错的材料,你让古二配合我,将金属材料炼制到骨架上。」过了半响,他接到一道古怪波动。 符骨傀儡收起手中剑器,拱了拱手,以示听令。「先将身上的变幻鬼衣脱掉,我用法术镀炼材料到骨架上,会波及到傀儡魂力意识,有些痛疼,你护住魂力别乱动。」 游梦长交代符骨傀儡,待傀儡脱下鬼衣,显出玉骨架子原形,游梦长挥手用一团黑气将这一片的阳光遮掩,一道幽蓝色金属液体薄薄环绕骨架,随着游梦长掐诀,化作幽蓝雾气,笼罩在骨架上。 符骨傀儡全身剧烈颤抖,两个眼眶中冒出暗绿色幽光,急剧摇晃伸缩。 游梦长不紧不慢掐诀,调整幽蓝雾气均匀炼化到每一块骨头上,所有篆刻在骨架上的傀儡符文,隐约浮现出来。 也就傀儡能够承受这般的炼制痛苦。 脚下青砖四分五裂,地面龟裂的缝隙往四周蔓延。 花了刻余钟,将三种稀有金属炼制到傀儡骨架,游梦长收手打量着站定原地动弹不 了的骨架,傀儡眼眶中的两道幽火,已经黯淡许多,缩进深处明灭不定。 整个骨架闪烁着幽青金属光泽,散发出令附近空气凝霜的寒气,周围温度持续降低。 游梦长满意地点点头,符骨傀儡骨架上镀炼三层金属,将更能抗打,不惧火、雷、冰、土侵害,他手中温养能量达两年之久的一套五解钱,可以交由傀儡使用,让傀儡实力大增。 在客院待了三天,游梦长等符骨傀儡恢复过来,他才离开客院,往水影城方向飞去。 山顶上的古树浮现一道老者虚影,看一眼黝黑少年的去向,再感受一下山谷那一片道士的存在,虚影很快消失不见。 经过两年时间的化解治疗,连树灏本体内的岩化木毒解除了差不多半成,他很满意这个进度,对他来说时间没甚么意义,将自身从岩化的危机中解脱出来,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那个道士好本事,不知用什么手段能够将自身化作了树木的一部分,借助树木参悟大道,他不便接近观察,担心打扰道士的修炼而惹恼对方。 凭他的经验,能够通过冷冰冰的无形气场,看出道士在借助树木感悟「无情道」。 无情、无欲、无我、无存,这种修士不要招惹为好,除非有把握一棒子打死,否则将是不死不休的大敌。 黝黑少年熟门熟路来到坊市的「瑞来客栈」,敲响东边一座客院的门。 院门打开,露出沈梦丹俏丽的笑脸:「游道友来了,恭候多时,快快请进。」优雅行礼,伸手做请,不着痕迹打量这么些年过去,似乎没有长大的黝黑少年。 客气一句,游梦长走进院门,在庭院的石凳坐下。 沈梦丹寒暄着给少年斟茶,利索掏出几个玉盒摆放在石桌上,——打开,让少年查看她寻到的几样宝物。 游梦长借口老爷在岩连树山谷闭关修炼,他不能远行,让沈梦丹将寻到的他需要的宝物带到这家客栈,虽然麻烦一点,两年时间,他们见过四次面,基本上都会购买女子掏换来的宝物,从来没有让女子空手而回。 仔细查看几样宝物,游梦长很满意道:「沈道友费心了,这次的宝物我全部收购,特别是六阶残宝,沈道友可以多加留意。」他提点下一次交换的方向,从袖内摸出两个丹瓶,推到对面坐着的女子面前,笑道:「是你需要的药物,你先查看。」 沈梦丹打开瓶塞,神识一探,脸上露出喜色:「游道友好手段,能够弄到如此珍稀的凝木玄液,多谢多谢!」 两瓶凝木玄液的品质之高,有些出乎意外。她不管是将凝木玄液转手卖掉,用来交换珍稀宝物,还是留下自用,都是大赚。 这可是天影观的特产,能够炼制多种丹药的材料,每年出产不多,品质较她手中这两瓶差远了。 游梦长呵呵笑道:「客气,客气。」 他手头有两大坛子,都是经过干年凝练的上等货。 有舍才有得,他不用出远门,便能收购到浩瀚大陆各处奇珍,沈梦丹功不可没。 ........ /89/89380/32031323.html 第747章 好大的杀气 时光悠悠,一颗拥有岩石表皮的大树舒展枝叶,挺立山谷石壁,长得格外繁茂。 大树离地面三丈高处,青绿雾气常年萦绕不散,张闻风已经完全与大树融为一体,餐风饮露,用独特视觉观察天地间的春夏秋冬变化,无情无欲注视周遭一切。 后山里许范围内的树木花草,皆成了他体悟天道的触角。 他守着小片地盘,能察觉各种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蚂蚁争食,蝇虫相斗,小小天地有枯荣生死。 只要他想,他的「世界」可以变得极慢,一滴露水从叶尖掉下去,漫长得足以老死一只蚊虫。 他触摸到了天地无情的道韵,若有若无,他循着感觉想要超越过去。 无情的感悟,让他对一切都变得冷漠,像真正的树木一般,只管夺取更多的雨露,接触更多阳光,接受尽可能多的养分,只为了将自身长得茁壮。 哪管树荫遮蔽下,其它树木杂草的死活? 相比以前融入树木的修行感悟,需要花好长时间挣脱这种不适的情绪。 现今他很享受这种过程,多年的修炼、学习,他对于天地之道有了自己的理解。 自然之道乃是一个「争」字,树木于无声无息中与天地争,与其它树木争,与虫害争,于无声处听惊雷,平静的成长背后是无数次争出头。 道是无情却有情,有情常为无情累。 他想要心境突破,便得借助树木超脱无情,回归他的平常心。 凝结元神、性命归一方能成就五阶归一境,他选择的突破路子与其他修士不同,是他深思熟虑的考量。 到这一刻,他可以风轻云淡从容面对天降各种考验。 心若槁木,无思无惧无欲,不去计较以前会反复思索的利弊,全部凭本能行事,冷眼旁观着这方天地间发生的一切,一点点筑就无情心境。 「霹咔」,一道惊雷砸在大树附近的山头,火光冒起,紧着是倾盆大雨暴下。雷声滚滚,电光如蛇,树枝随风摇晃,灵气活跃流动, 张闻风的视线所及,豆大雨水挟带寒意,晶莹剔透,轨迹清晰可见。 感受着千丝万缕似杂乱似无序的玄奥景象,他陷入若有所得感悟中。暴雨倾泻,枯叶飘零,无数虫蚁遭遇覆灭。 大地升雨雾,是一场生与死的轮回。 黝黑少年从后院墙裂处走进院子,裂口恢复如初,再大的风雨影响不到少年,以及在院子里走动守护的符骨傀儡分毫,他们身上滴水不沾。 打量着雨天雾气格外浓郁的大树干半响,游梦长脸上露出笑意:「五年时间过去,张道友果真是好悟性,渐入佳境,又有所得,好啊。」 他能察觉到冷漠的俯瞰,和令人不舒服的隐约无情气息。 张道士像高高在上的君王盘踞此地,所有进入视线的人和物,皆被关注。 山谷中神识强大的四阶修士若有所感觉,以为是古树魍精在巡视地盘,经过前些年的一场声势不小的闹腾,大都知道树山有厉害魍精存在。 游梦长拖延着给岩连古树本体化解岩化木毒,到现在为止化解了约一成多,从连树灏手中得不少好处,就连玄木晶都得了三颗,他在给张道士争取时间。 手中出现一座巴掌大小五层玲珑木塔,精巧细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塔檐子悬挂着极细的铁马风铃,随着游梦长的摇晃,发出清脆细微的铃声,穿透阵阵轰隆雷声。 「花费五年时间,挑选材料,优中选优,终于将玲珑木塔炼制成功,剩下木塔表面和核心通天木珠子需要篆刻道经,绘制符文,你可以自己完成。」 游梦长对于这件仿制的五行玲珑塔,花费 不少心思,亦很是满意,虽然木塔功用单一,经过张道士经文符文最后加持,相信威力不俗。 环绕树干的青绿雾气传来一阵波动。 游梦长挥手将玲珑木塔抛向树干,看着木塔落入雾气中消失,道一声「不打扰你修行,我去水影城」,他转身往前院走,对于张道士一心几用的本事,他早有领教,即使张道士融入大树,沉浸在无情心境,也不耽误对木塔的最后炼制。 或许还能借助到特殊心境下的些许妙用,也说不定。 经过几年的感悟修炼,张道士即使融入树木,也有了自保之力。 几道响雷劈向大树,不知怎的偏向一边,没有伤到大树分毫,尽数落在空处,刚刚冒起的火光湮灭在雨水下。 大雨如瀑,树影绰绰。 南源大陆,红沙荒漠西边。 一座巨大山峰从天突兀而降,「轰隆」,沙丘夷为平地,遁入沙丘想逃遁的修士,死得不能再死,沙尘漫天飞扬,恢复原来矮小身材的土堃,很满意他祭炼了几十年的飞来石威力,这才叫得心应手。 「总是有些蠢货前来送死,那么便死去吧。」 土堃伸手一招,巨大山峰腾空而起,化作巴掌大小落到他手中。 十多年的生死锤炼,以杀止杀,他于绝境中磨砺逢生心境,前些天已经破开四阶晋级五阶的「性命归一」关口,相比六百多年前的突破,他这次走的是另外路子。 多一分付出,将多一份收获。 「再留在此地厮杀没意思得紧,天下之大,不止打打杀杀,老子去也。」土堃腾空而起,气势狂涨,朝东北方向横闯南源大陆。 他要回归东大陆,在仙灵观闭关晋级。 这地方太乱,他得罪的势力不少,不能清静下来修行。 手中托着灰扑扑石头,毫不避讳经过的某些势力,敢有阻拦者,他一甩手将石头砸去,巨大的山峰突兀撞击下,碰着就伤,撞着就爆体,还附送轻蔑两字:「蠢货!」 途中以身融入山峰,暴力砸毁半壁城墙,打破某个得罪他的势力老巢之后嚣张离去。「东大陆的疯子。」 「回来,别再招惹他,让他走人。」 空中的修士狼狈不堪,目送巨石飞走,不敢阻拦了。 几位四阶修士已经看出那藏入山峰中的凶恶土灵,修为达到四阶顶峰,将返回东大陆寻求破境,除非裘稳出手,否则他们死伤惨重亦留不住对方,而裘稳当初答应过方白兰,不会出手对付东、西大陆前来历练的低阶修士,所以不做指望,他们只能吃哑巴亏。 城内四处逃遁的人群中,闾子进和山獾目瞪口呆看着那熟悉却又大了数倍的山峰,从空中飞过,听得周围议论纷纷,闾子进终于明白竹儿师妹嘱咐他不要与土堃搅合一起的意思。 土护法混到人人喊打地步,好本事啊。这与他认识的土护法,怎么大不一样? 好大的杀气! ..... /89/89380/32031324.html 第748章 今日有喜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9/89380/32031340.html 第749章 少年在后 树山脚下,岩连树殿内。 一名中年道士在密室内对着一尊暗黄木像拱手,口中道:“天影观庞桂恭请连树道友,有要事磋商,还请现身相见。” 木像大刀阔斧雕刻着大致人形,五官不甚清晰明了,与木雕相连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37479.html 第750章 破开黑暗晋五阶 黝黑少年又从袖口摸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黄色玉瓶,一手握着一只,在手心抛动着。 他脸上仍然挂着平素的嬉笑表情,道:“连树道友,奉劝你一句,最好是别威胁我,也别乱动破除阵法,我心情一紧张,将手中装着岩化...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41901.html 第751章 破财免灾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9/89380/32042375.html 第752章 伴君如伴虎 在水影城坊市客栈住下,才出关的张闻风需要时间稳固修为,他闭门谢客在静室打坐,瘦高汉子抱剑守在门口,像一尊面无表情的门神,日夜不离开,连动作都不曾变动。 游梦长将附近千里又转了一遍,没有发现仇人后裔,前些年沈梦丹与他打了招呼,要走脱凡路,两人之间的合作得缓几年。 老游百无聊赖,只能以捉弄脑子不太灵光的小魍精打发时光。 「游老爷,求求您别吃我,我这身肉又脏又柴还酸,不好吃,我给您烧茶递水,敲肩捶背,还会唱小曲儿解闷,什么活都能干。」 连德一脸讨好地笑,小心翼翼哈着腰,与他眼中的吃人恶魔做周旋。失去了树山和老祖做靠山,在他看来,遍地荆棘,步步艰辛。 外面的世界生存不易,能活一天算一天。 「多洗涮几遍,料下多点,肉蒸烂点,凑合着也能吃一顿,游老爷我看着你在面前跑来跑去,馋得慌。」 黝黑少年伸出指头在连德暗绿色的小脸蛋上掐了一把,又嫌弃地将指头在衣服上擦了擦,他看出张道士想将「被自愿」跟随的连德带回山门,打理仙灵观日益庞大的灵植产业,替胡羌儿和冷香分担负担。 在老游的观念中,实力够强了,看中别的小门小派的好东西,着人递一句话过去,别人还不乖乖将好东西送上门来巴结? 小魍精又不是甚么稀罕物,用得着大老远带个累赘到处跑? 张道士守着心底规矩,老游不置可否,觉着张道士有时候很迂腐,当然他不会多嘴多舌,相处之道在于相互尊重,谁会喜欢一个爱说教的同伴? 「游老爷,我今后躲房间内不在您眼跟前碍眼,等您歇息了再出来干活。」「我看你是想偷懒,想偷女干耍滑少干活,你小子不老实啊。」 老游随意诬蔑着小魍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发挥得淋漓尽致,反正是闲得无聊呗,又不能与古二那个骨头架子聊天,找点乐子耍耍。 将痛苦建立在别人身上,看着赏心悦目,他找回了一点当年祸害天下的熟悉感。 连德都快哭了,弱弱辩解:「没有,游老爷明鉴,我是整个树山最老实的小魍精。」伴游老爷如伴虎,身心俱疲,太费脑子,再这样诬陷他,还不如把他蒸了一了百了。 「有句老话来着,说自个老实的通常都不是老实人,你小子还犟嘴。」 听得外面传来敲门声,游梦长暂时放过可怜的小东西,道:「没点眼色,还要游老爷我提醒你去开门迎接客人吗?」 连德如蒙大赦,赶紧道「是,小人受教」,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抱着他不离手的小木盆一路小跑出堂屋,感谢外面及时救他脱离苦海的好心人八辈祖宗。 哎,今后的苦难日子怎么捱哦? 他已经预料到前途无亮,黑咕隆咚漆黑一片,说不定哪天就上了蒸笼,结束可怜无助又卑微的一生,成为游老爷满脸嫌弃的一道蒸菜。 飞起身够着门闩,打开院门,外面站着熟悉的中年道士和另外一名童子。「庞观主您来了,请进。」 连德不懂礼节规矩,用自己最真诚的笑脸欢迎着来客。面对游老爷,他局促不安,小脸都笑僵硬了。 庞观主身为水影城最大的地头蛇,早就接到手下汇报,树山脚下客院中闭关十八年的张道士已经出关,他特意多等了三天才前来拜访。 看到开门的是树山的小魍精,他认不得是哪一个,在他眼里长得都一个样。 心中暗道,连树道友与张道士的关系果然是相交莫逆,从来不外派的小魍精都给张道士使唤,庞观主没有跨过门槛,满脸笑容拱手问道:「请问,张道友在客院吗?庞某冒昧前来拜访,可否打 扰张道友的清修?」 黝黑少年已经从堂屋出来,拱手回礼:「我家老爷在密室静修,或许要三五个月才能外出见客,怠慢庞观主,还请见谅!」 庞观主笑容越发谦卑,道:「不敢不敢,是庞某来得唐突,待过些时日再来拜访,庞某告辞!」 黝黑少年客套着口头留客,寒暄几句,目送庞观主离去。 生意人嘛,善于钻营,已经猜出张道士晋级五阶,想要上杆子送礼,这么多年过去,浩瀚大陆的琉云山新晋一位五阶,整个大陆共有四位五阶,仍然是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随意地教了几句连德规矩礼节,让连德关好门,黝黑少年打了个哈欠,往东边厢房走去,他目前处于要突破的前夕,比较容易犯困。 睡梦之中好修行,他还不能进入深层次的睡眠,待走完浩瀚大陆,收拾仇人后裔了却心愿,心境通透了,今后有大把时间睡觉。 目前只能进行十天半个月一次的小睡,算是打个盹。 偌大的客院陷入安静,连德不敢表露小脸上的轻松,他谨慎地脚不沾地行走着,这里擦擦,那里扫扫,将各处打理得纤尘不染,光亮如新,等游老爷醒来后找不出他半点茬子。 五个多月后,张闻风从静室走出,他已经稳固修为,熟悉了玲珑木塔的用法。 除了玄元剑,这是他目前手头品秩最高的一件宝物,游老花费五年时间精心炼制的复合木塔,加上他处于无情心境时候在木塔核心以及表面绘制的道经符文,蕴养宝物多年,使得这件宝物他没花太多时间,便能得心应手使用。 他出关时候,游老正在房间小睡,阻止连德要去叫醒黝黑少年。 身后是寸步不离的瘦高汉子,随意询问几句满脸紧张的连德,得知天影观的庞观主几个月前来拜访过一次,后面没有其他修士来打扰。 看着紧张得连话都说得磕巴的小魍精,张闻风奇道:「连德,你怕甚么?我又不吃人。」 连德吓得差点跪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游老爷说过,通常说不吃人的肯定就想吃人,他抱着不离手的木盆,哭丧着小脸道:「老爷,求您别吃我,我学会了许多活计,***活不偷懒.....」 张闻风一听便知道小家伙过的甚么苦日子,游老头为老不尊,吓唬一个无家可归的小魍精,他安抚好大一阵,带着半信半疑的小家伙出门,到客栈外面的街上溜达着走一圈,给连德买了几样小玩具,抚慰小家伙前段时间饱受摧残的心灵。 连德的出现,引来坊市内修士的注目,但是看到年轻道士身后恭谨的随从拥有着毫不掩饰的四阶修为,赶忙将目光挪开,他们看不出年轻道士修为深浅,却不缺脑子。 第三日,庞观主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言谈举止持礼甚恭。 他带来一个消息,浩瀚修真会的两位五阶前辈,将在水影岛最高处的水影阁宴请张前辈,托他问问张前辈可有空暇? ..... /89/89380/32050164.html 第753章 出谋划策 “是哪两位五阶道友?” 张闻风神色温和问道,小魍精在一旁熟练地烧水烹茶,端上灵果待客,手脚麻利,不言不语只管做事。 庞桂坐在对面椅子上,身子挺得笔直,以得体谦卑的笑容应对:“是浩然书院的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50817.html 第754章 吃相不能太难看 宴席丰盛,宾主间相谈甚欢,自不必赘述,下席后三人移步雅致偏厅喝茶。 黝黑少年尽忠职守跟着到茶厅外候着,浩瀚修真会大长老和三长老在茶厅外就坐煮茶,其他修士早就退下,能留在顶层的皆是三位五阶修士的亲...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52647.html 第755章 大名远播天下知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54978.html 第756章 北行 张闻风装着没有听到顾老的小声嘀咕,赵竹儿是他小师妹,而赵竹儿与方白兰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好得能穿同一条裙子,相交莫逆,老头子想通过他与方白兰牵线搭桥,他才不傻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消息泄露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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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89/89380/32062031.html 第758章 运气一向不错 离开浩瀚大陆之前,张闻风一行抵达北涯城,将在此地停留一些时日。 游老需要重新收集有关天乾大陆方面的资料,自从亲眼见识过两个老怪物的嚣张跋扈,他们得多了解天乾大陆的宗门势力、风土人情,二十多年前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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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安朝南方的习俗,事成之后,给媒人买新鞋做谢礼是应有之意。 张闻风无奈摇头,这厮怎么是这幅德行? 摸出一个他昨晚准备的玉瓶,递给何广君,道:「你前次去树山,想必是想要与连树灏换一些凝木玄液入药,为将来晋级五阶做准备?我手头有些千年份的凝木玄液,送你当跑腿费,别嫌少就行。」 何广君接过玉瓶打开一看,哈哈笑道:「我明儿动身,早点将你写的回信交予云秋禾,不让人家等得太心焦。」 这份礼物太贵重,他也懒得还人情了,用插科打诨的方式缓解激动的心情。 「你按自己的规划慢慢游历,路途遥远,难得来一次,送信之事不必急在一时,浩瀚大陆值得走一走的地方太多了。」 张闻风不想耽误老何的正事,阻止对方见风就是雨,又补充着传音:「我与树山的连树灏有过节梁子,外人不知,以为我们关系多好似的,你回去后告戒前来游历的东大陆朋友,到了浩瀚大陆,切不可在树 山扯与我有干系,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何广君疑惑地看一眼倒茶递水安安静静的小魍精。 「这是连树灏硬塞给我的一份赔礼。」 张闻风传音解释一句。 话说到便行了,外出游历的修士知道轻重,不会随意招惹麻烦。 「懂了!」 何广君在客院住了三天便告辞离去,他要加快自己在浩瀚大陆的行程,别到时候写回信的道士与望眼欲穿的女子见上了面,他这个送信人还在路上磨蹭,那样可不好,太对不起一瓶子珍稀药物的昂贵跑腿费。 送走子然一身的何剑修,张闻风又恢复往常的生活。 做功课、念经加持、温养宝物、捧剑悟道、熟悉法术施展等,隔三差五外出走动,享受异域特色美食,浏览风光美景。 前后等了大半年,从萧瑟深秋季节等到来年灿烂夏天,游梦长回来了。 「天乾大陆往南最偏远的那片海岛,离浩瀚大陆最北的海岛,中间相隔约两万里,听从对面逃回来的修士说,这一个多月那边海岛上气氛陡然紧张,盛、万两个老怪物在调集修士,制造战争气氛,浩瀚修真会也在暗中调兵遣将,隔着广阔海域布阵对峙,看来几个老家伙没有谈拢,要打一仗了。」 喝一口茶水,游梦长继续说道:「我已经搞到天乾大陆各势力分布资料,也摸清楚了仇人后裔所在的大致范围,现在正是个机会,咱们多绕些远路,避开天乾大陆两个好争斗的疯子,快去快回,他们打生打死与咱们不相干。 拿出一叠手绘堪舆图,摊开摆放,游梦长手指移动,口中不停解释他选择的路线意图。 两人商议着讨论了半天,达成一致后,准备了两天,在一个雨后下午,与平常一样出南城门进山游览风景,悄然往西北方位出海离去。 有巨型符鹤搭乘,省心省力不少。 黝黑少年有闲暇捉弄调侃小魍精,指使小家伙在巨大的鹤翼上忙来忙去。 相处了几年时间,连德没那么害怕经常像变了个人样的游老爷,他被游老爷磨砺出来自己的生存智慧,学会了配合捧哏逗趣,看着聪明不少,只要不吃他,怎样玩闹都行。 一路上倒是不觉枯燥无味。 途中提前远远地避开大小岛屿,宁愿绕多些远路。 两天后的深夜,一行四人飞抵天乾大陆西南,换上在北涯城坊市提前准备的衣袍,趁黑潜入大陆。 /89/89380/32068429.html 第760章 穷寇勿追 深入陆地千余里后,众人停在一处依山而建的石城数十里外。 隔海相望的浩瀚大陆正是盛夏时节,这里却是落叶飘零树木萧瑟的深秋,相差了一整个季节,夜深露重,寒雾弥漫山间,林子深处不时传来夜枭的古怪叫声。...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68968.html 第761章 算来算去累不累啊 在林子里等了一阵,张闻风感应到游老回来,转身看向恢复正常的黝黑少年。 “我翻阅了那个三阶修士的记忆,眼下这座城叫伏石城,四年前都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城,自从来了一位叫石奇胜的四阶术士,短短几年时间...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72258.html 第762章 观摩悟剑 天色将近黄昏,红霞漫天时候,一行四人自东南方飞来,赶在浮玉城将关闭城门之前半个时辰,落到南城门外里许地面,沿着碎石大道不紧不慢走到岁月痕迹明显的城门前。 张闻风仰头打量城门上方镶嵌的玉石匾额,“...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89/89380/32074615.html